第二三五章：铁门内的男孩与老人
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连路边的摩的都不愿意载他。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 他只能拿着自己的公文包，在路边顺着公交车站牌逆行回家。
我没有急着联系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么一个人。
他没有什么表情 , 没有怨言 , 连一点情绪都没有 , 似乎是一个已经麻木的人 , 可是我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内心世界越是丰富，我们不是不对这个社会表达什么，而是我们清楚，我们所表达的，就像是对着大海里丢了一颗石子，没有任何作用。
我们更愿意把这颗石子放在自己的内心世界 , 自我消化。
阿龙说：“搞不懂你们 , 干嘛要怕别人 , 如果是我啊 , 我肯定揍他们。”
我说：“你根本不懂这个国家 , 你也不懂这个国家的人。”
阿龙虽然经常在国内跑，可是他不懂我们的行情 , 如果他敢动手 , 那么他的人生将被毁灭的更体无完肤，这种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是最好的处理的方式，他是一个不想惹麻烦的人。
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惹麻烦的人 , 以至于 , 麻烦缠身。
车子在隆阳区的某个小区停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 他步行了一个小时 , 如果有公交车的话 , 他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到家了，可是他今天没有公交车坐。
我们下车，拎着货跟着他朝着楼道里走 , 这是一栋老楼 , 八十年代的老楼，楼道很黑 , 都是油烟，电线到处都是 , 我爬上楼梯，走到他的家门口，使劲的敲了敲门。
门开了，我看着开门的余振坤，他刚刚脱下来衣服，准备洗澡，身上的臭气在空气中弥漫着，他看着我，有些不解。
我把手里的东西拎起来 , 他看着，有些震惊，我冷冰冰地说：“你迟到了 , 也放了鸽子，你知道你在找死吗？”
余振坤四处看了一眼，急忙说：“进来说，快进来说。。。”
我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些乱 , 乱糟糟的 , 一股骚臭的味道 , 气味很不好闻 , 这种味道我很清楚，家里一定有老人。
我走进房间里，看到里面还有一扇门，是铁门，在铁门的旁边还开了一个小窗户，这是一间房中房，窗户也用硬纸板和塑料薄膜封着，只留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这不像是一栋房子 , 更像是一间监狱 , 我将货放在桌子上 , 他过来打开包裹 , 看到里面的货之后 , 立马说：“谢谢你，谢谢你。”
我拿枪出来放在桌子上 , 然后坐下来 , 他没有动，有些呆板地站在边上，我翻眼看着他 , 我说：“告诉我 , 你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麻烦，那两个老人很烦人 , 他们会一直缠着你 , 盯着你 , 把你的生活搅和的乱七八糟，你的生活跟狗屁一样，我不会感兴趣 , 可是我们的生意你该怎么办？我不想我们的生意受到影响，你该知道的吧？”
余振坤低下头 , 对于我的话，他没有作出回应 , 似乎他也很苦恼，可是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铁门被敲打的声音 , 我皱起了眉头，朝着对面的门看了一眼，这扇铁门是完全密封的，外面的锁很大，似乎要锁住一个很邪恶的东西一样。
他有些抱歉地说：“你等我一下，今天我回来太晚了，他可能太饿了。”
他说完就跑到冰箱前，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些剩饭，真的是剩饭 , 从米饭的状态，可以看出来，已经剩了很久了 , 他放在锅里面随便热一热，然后就端出来，走到那扇铁门前将铁门打开，里面很黑 , 而且门一打开的时候 , 臭气一下子就扑出来了 , 我听到铁链的声音 , 那种声音给我一种感觉，像是里面关了一头野兽一样。
太黑了，我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是活物，他退出来，又重新将铁门给锁上，一切都显得很神秘。
我问：“你养大型野兽了？”
他意外地看着我 , 随后摇头 , 说：“我儿子 , 有神经病。。。”
我眯起眼睛 , 他的人生还真是有些悲惨 , 我看着那扇铁门，那是绝对的监狱 , 不 , 是地狱。。。
我把枪收起来，他真的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对于生活早就麻木了 ,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 麻木也是正常的。
那扇用薄膜封闭的房间打开了，我看着一个老头从屋子里面爬出来 , 身上也有链子 , 不过不是拴着老头的 , 而是拴着一个老年妇女，那个女人眼神呆滞，行动有些不便 , 似乎有些老年痴呆 , 你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正常人。
我靠在后座上，无奈的笑起来，这家人到底有谁是正常的？
老头没有腿 , 只有上半身，肚子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 像是被人开膛过一样，瘦骨嶙峋，他手里拽着铁链子，链子刷在身后的老女人身上，似乎害怕她走丢了似的。
余振坤看到老头出来，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老头爬的很快，直接爬到了我的面前，他只有一米多一点 , 很矮，可是很灵活，他爬上椅子 , 将桌子上的袋子打开，看到货之后，整个人像是闻到蜜糖的苍蝇一样，嘴巴里发出惊喜的笑声。
他想要打开袋子动我的货 , 我立马拿着枪顶在他的头上 , 我说：“别想动我的货。”
他不怕我 , 看着我的眼睛 , 没有任何恐惧，我也知道，这种人根本就已经不畏惧死亡了。
老头不管我的话，继续打开袋子，伸手抠了一点出来，放在鼻子上抽了一下，他是个老手，整个人立马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 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随后他又椅子上爬下去 , 那身体灵活的程度 , 让人有些错愕 ,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没有腿的人 , 能爬的那么快，他从他神秘的小屋子里 , 抱出来一个电子秤 , 爬上桌子，将电子秤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称量。
他的手法极其娴熟 , 余振坤从柜子里拿出来自封袋 , 很多，有几百个 , 他们把称量好的五号放进去 , 然后写上标签 , 每个自封袋都是有标签的，余振坤将称量包装好的五号塞进公文包里，对于我的存在 , 似乎是空气一样 , 完全不在乎。
“尿了，尿了。。。”
我听到那个女人呆滞的话 , 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是尿液顺着腿不停的流下来 , 整个人像是一个老小孩一样。
余振坤也不生气，走到厕所，拿出来拖把处理尿液，没有一丁点的情绪，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机械性的做着这一切。
老头：“给她穿尿不湿，我可没时间给她清理，我清理自己的东西都费事。。。”
我低头看着老头，他也穿了尿不湿 , 我捏着鼻梁，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人生。
突然铁门被砸的咚咚响，我立马惊吓的看着那扇门 , 我很害怕铁门里面会窜出来一头野兽，把我们都给吞了。
老头很烦躁，他从柜子里拿出来注射器，抽取了一点五号之后 , 让余振坤把门打开 , 我借着光 , 看着里面的人。
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 佝偻着腰，脚脖子上有一根铁链，门一打开，他就张着嘴，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字节，可是很兴奋，像是即将品尝到这世界最美味的东西一样。
老头直接朝着他的大腿扎了一针 , 将五号注射进他的身体 , 我看着他扎针之后 , 那个被锁着的孩子就顺地倒下 , 在地上打滚 , 我能听到液体与身体接触的时候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液体还带着骚臭气从里面传出来。
我无法想象这种生活 , 也无法接受。。。
这种生活与现实 , 比我所见的任何苟且都要恐怖，大于死亡！
老头依旧在称量，他这个人让我感觉一无是处，可是在称量毒品这方面 , 他做的十分细致 , 所有的分量都称量的十分细致，想要做到不浪费一克。
我看着余振坤 , 我想要走了 , 有点后悔来这里 , 他比我想的要悲惨，这种悲惨是不可逆的，比死亡都可怕。
我站起来，我问：“那两个人你要怎么解决？”
余振坤说：“我打算把货卖了 , 然后把钱还给他们 , 算是占借，年底分红我可以不拿，可以通融吗？”
老头十分愤怒 , 他直接冲出去，冲到厨房里 , 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把土枪，他丢给余振坤，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的钱要买酒，你不能动我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动。”
老头的话很坚决，不准余振坤有任何反对。
我突然看到墙根边上放了很多酒瓶，都是茅台 , 五粮液，都是名贵的酒。
我无奈的笑起来，这个该死的混蛋 , 他的人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余振坤麻木的将枪放在桌子上，说：“我们不能杀人啊，我们不能杀人的。”
对于杀人，余振坤是很反对的 , 而且从内心拒绝 , 我无法理解他的内心。
我指着他的胸口 , 我说：“解决掉这个麻烦 , 最好不要杀人，杀人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我可以为你通融，你可以从这次的交易款中提一笔钱，可是，要把事情做漂亮 , 我们最近很麻烦。”
余振坤点头 , 脸上麻木的表情 , 让人很无奈 , 我准备走 , 可是突然看到铁门里面的那个男人站起来，发泄着自己的兽性 , 我看着他注射之后的兽性 , 我就很震惊，他已经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在乎人类的道德法律 , 不受约束。。。
这是人吗？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