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现实的社会
我在黑夜里奔波，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人最难得的就是坚持自己所坚持的。
我不停的动摇，不停的崩溃 , 我自以为刀枪不入，其实很脆弱。
在黎明，我跟黑百合在德宏接头。
黑百合有一辆越野车，这辆越野车上面有中央电视台的采访标志 , 是一辆伪装车辆。
黑百合穿着特敏 , 带着上面上 , 显得很神秘。
黑百合：“我很焦虑 , 内心前所未有过的焦虑，比之前被卖到中国的时候，都感到焦虑。”
我：“焦虑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黑百合：“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危机。”
我：“你是传统的女人，你很想过一成不变的安逸生活，可是我们的生活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 即便你是个家庭妇女 , 你也有可能要面对你的丈夫出轨 , 何况我们是毒贩。”
黑百合微笑了一下 , 说：“我丈夫何止出轨 , 还把我给卖了，我只是担心我们的未来 , 我觉得这种隐秘性给我带来了不安 ,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归咎根源，你不能像信任他一样信任我，你在担心我能不能真的领导你们 , 是不是会把你们送上绝路。”
黑百合微笑一下 , 将面纱摘下来，说：“你懂就好 , 告诉我，我们以后的生意怎么进行下去？”
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 ,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我说完就闭上眼睛 , 车子继续开，这里的路很颠簸，是往山区走的。
车子在腾冲的一家赌石店停下来 , 车子里的人把原石送到赌石店里 , 这个手法我很清楚，他们利用原石贩卖毒品 , 腾冲，龙陵 , 这个地方盛产赌石，石头很常见，所以很少有人会怀疑石头有什么问题。
石头投放之后，我们就离开了，车子从320国道走，投放路线就是两江一线，怒江，澜沧江，一线就是320国道。
车子经过320国道之后 , 进入保山区，央视的采访车迷惑的镇守的官兵，谁也不会想到央视的采访车会是一辆贩毒车。
龙陵 , 腾冲，隆阳，施甸，昌宁 , 一区四线 , 这是最原始的路线 , 昆明与瑞丽是在这条线之后所延伸的 , 这辆采访车在这条公路上奔走了三年，可是这三年来都没有被查到过。
一方面他们用石头掩护，一方面央视的概念确实能影响很多人，即便是老辣的边防官兵也会被骗。
车子听到了隆阳区的公交车站，这是最后一个点，也是投放最多的一个点，因为余振坤需要钱，他出了一些事情。
阿龙打开越野车的窗户 , 看着周围的房子 , 笑着说：“真高啊 , 阿妈，你数数有多少层？”
阿龙仰望着天空 ,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隆阳区 , 可是从他的脸上，我可以看的出来 , 他依然保持着兴奋 , 这种兴奋是对于财富的渴望。
这里的每一栋楼都象征着财富。
黑百合没有理会自己儿子的话，她保持着冷漠，她抬起来手腕 , 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 说：“他迟到了。”
我看了看时间，他确实迟到了 , 按照路线 , 余振坤会开着公交车来 , 我们会把货放在他的公交车上，可是规定的时间到了，他并没有来。
黑百合很生气 , 说：“我越来越讨厌现在的环境了。”
我微笑了一下 , 最近确实出了很多事，突然 , 我皱起了眉头，我说：“把窗户关起来。”
阿龙皱起了眉头 , 我说：“没这个白痴，有警察。”
我看到有两个交警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阿龙立马要关上窗户，可是我立马说：“别动了，晚了，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自然一点。”
“先生你违规停车，出示一下驾驶证。。。”
这里是公交车站总站，有交警在这里很正常 , 我看着外面，阿龙的车子停在了出站口的站牌线上，这里是禁止停车的。
我看着交警开始写罚单 , 他说：“罚款两千，记三分。”
阿龙有些恼了，说：“我以前也在这停的，以前也不罚钱的？两千？你去抢吧。”
我使劲踹了驾驶员一下 , 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以前？他居然还敢说以前。
果然 , 交警说：“还是个惯犯啊 , 下车 , 接受检查。”
阿龙说：“我是央视的，我们领导在等人，你小心点我告诉你，小心我们曝光你们乱收费。”
交警立马严肃起来，说：“央视的？央视的怎么了？央视的也不能乱停车啊。”
阿龙还很恼火，我立马打开车门，走到交警面前，我说：“不好意思 , 警察同志 , 他就是个开车的 , 年轻人脾气不好 , 我们认罚 , 我们领导出去办点事，我们在这里等 , 就一会 , 我们认罚，你开单子吧，我们接受 , 这事都是我们的错 , 跟我们领导没关系，你开吧。”
这个交警看了我一眼 , 我立马笑呵呵的 , 这个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 , 这两个交警立马把罚单塞到我手里，他们着急的朝着公交车站大门跑过去，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我朝着公交车站大门口看了过去 , 在公交车要进站的时候 , 我看到有两个老人冲了出来，他们不顾死活 , 直接坐在公交车站的大门口，那两个交警立马上前去阻止。
我看着公交车停下来了 , 车子里的人被迫在车站门口下车，而坐在地上的两个老人对着公交车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那两个交警怎么劝说都没用。
那两个交警是来处理这个事情的，我敲敲门，对着阿龙说：“赶紧，把车子开走，开到安全的地方。”
阿龙立马开车，朝着公交车站的墙根开过去，我带上帽子 , 朝着公交车站走过去，那两个老人骂的很难听，那些字眼都是无法入耳的 , 可是我听到最清楚的一句就是赔钱。
我看着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衬衫塞进西装裤里，穿着黑色的皮鞋，看上去很有牌面 , 可是也只是一个公交车司机而已。
他就是余振坤 , 他一下来 , 那个老头就站起来了 , 朝着公交车站的大门后面走，他从门后面拎出来一个桶，他打开桶子朝着余振坤身上就泼下去，所有围观的人都赶紧躲开，只有余振坤站在原地，被桶里面的液体泼的满身都是。
很臭，那骚臭的味道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东西，是粪液 , 很多人都赶紧躲开 , 余振坤被泼了个满身 , 可是他并不生气 , 只是站在原地。
“杀人犯 , 你就是杀人犯，你撞死了我儿子 , 你必须得赔钱 , 不赔钱，我天天来闹，我要让你丢工作 ,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 哼，反正我就是个农民 ,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啊哟 , 我的儿子啊 , 你死的好惨啊，死的好惨啊。。。”
这两个人，一个凶神恶煞 , 一个装的很可怜 , 很乱。
“噢，怎么有脸来闹的 , 你儿子是个小偷，撞死了活该。。。。”
“就是法院都判了是见义勇为 , 你们居然还来告？活该你儿子被撞死，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们这是讹诈。。。”
“就是，也就是人家好欺负，警察怎么光看着，把他们抓走，这是人身伤害。。。”
老头跳起来，把桶里的粪液朝着周围的人泼出去，围观的人都吓的逃走 , 每个人都显得很气愤。
那两个交警立马制止，说：“你们两个在闹，我们就以涉嫌妨碍交通罪抓你们了啊。”
老头很愤怒 , 暴脾气上来了，说：“哼，杀人犯你们不抓，你们抓我？哼 , 我打死你 , 赔钱。”
老头抄着棍就冲上去了 , 朝着余振坤就打 , 他也不多，被打了一棍子，头上立马就起包了，交警立马制止，将老头抓起来，一辆警车也开过来了，警察将人接手，抓进警车里 , 可是那个老太太还在外面 , 他抱着警察的大腿就开始哭 , 开始诉苦 , 似乎天底下她最冤枉 , 可是警察并不买账，还是将她也抓起来了。
他们被抓走之后 , 人群都议论纷纷的 , 大多数人都是义愤填膺，很同情余振坤，可是我站在远处看着余振坤 , 他是呆愣的 , 眼神里很愧疚，因为他知道 , 他撞死的人并不是出于见义勇为 , 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还有自己的良心。。。
人群渐渐散了 , 虽然很多人都同情他，可是人们并不能帮他解决任何事，警察安慰了他两句 , 也很快就走了。
公交车站的领导这个时候才出来 , 他们在跟余振坤说一些什么，都是安慰的话 , 可是我知道，他们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 如果真的想要支持余振坤，他们都不会让这两个老人进来的。
这就是社会。
余振坤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安静的走回去，用冰冷的凉水冲刷自己身上的粪液，我在等，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我很难相信一个毒贩任由别人欺负而不还手的样子。
在我心里，大概所有的毒贩内心都是自私的，可是我看到了余振坤的矛盾性。
我等了半个多小时 , 我看着一辆末班车开出来了，车子在门口停了一下，我看着有几个公交车站的员工上车 , 余振坤也走出来想要上车，他有些失魂落魄的，都忘记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
“哎呀好臭啊，余师傅 , 你身上太臭了。。。”
余振坤听到有人抱怨 , 放在车上的脚又拿下来了 , 笑着说：“我 , 我坐出租车回去吧。”
车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我看着员工车开走了，看着站在门口失神的余振坤。
我们都感受到了这世界充满的恶意。。。
这就是社会，现实社会。
虽然他是毒贩，可是他也无法改变这现实社会里充满的恶意。
即便我们早已遍体鳞伤。
可是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会爱我们。
连小小的包容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