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染血的照片
人应该有点人情味，即便是毒贩也应该这样，余振坤还有点人情味吗？有，肯定是有的 , 虽然他早就麻木了，可是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他在意别人的感受，也很体谅别人，即便所有的人都不体谅他 , 他也觉得无所谓。
反正在他的人生中 , 那些负能量也只是一些而已 , 伤不到他。
更重要的是 ,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杀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好人。
车子在保山市区开，一直开到保山市区公安局，我很不理解黑百合为什么把车子开到这里，显然不在计划之内。
黑百合一直看在外面，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我说：“你不会这么不明智要进去做傻事吧？”
黑百合摇头，说：“你一直在敷衍我，就像是他一样 , 他在某些不想让我做的事情上 , 总是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糊弄我 , 或者 , 根本就不搭理我 , 即便我知道，他是我的人生再造者 , 也不会为我做所有的事 , 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自己做。”
我说：“我无法理解你的内心，你真的铁心为他报仇？有那么重要？”
黑百合转身看着我，说：“信仰，他是我的信仰 , 我们缅甸人对信仰十分虔诚 , 当我的信仰被击碎了，我就必须要报仇。”
向康跟黑百合的故事 , 我不知道 , 可是必定是一场有意思的过程。
黑百合说：“最大的痛苦 , 并不是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感受到跟我一样的痛苦，我会杀了他的家人 , 从老人到小孩 , 都杀了，我要让所有警察知道 , 不要跟毒贩作对。”
黑百合冷冰冰的，整个人的心态都是极度猖狂的 , 我看着从公安局出来的人，杜冲开着车从公安局离开，阿龙开着车子跟上。
黑百合已经盯上杜冲了，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如果黑百合跟踪杜冲，找到了他的家人，我相信杜冲的人生将遭遇一场极其凄惨的黑暗岁月。
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深夜的道路很安静，杜冲工作到很晚才下班，他作为队长 , 总是最后一个走，作为一个缉毒刑警，他是十分合格的 , 可是在保护家人上，他注定了有某些薄弱的环节。
我要拯救他。
我点了一颗烟抽了起来，我身上会装香烟，可是我不会抽 , 只是做样子而已 , 我也痛恨抽烟 , 这是一种丑陋的习惯 , 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我打开车窗，把手放出去，胳膊上的纹身露出来，香烟的火星在风吹动之下，绽放出炙热的光芒，虽然只有一个星点，可是很耀眼。
对于我抽烟 , 黑百合没有过多的在意 , 她一心盯着前面的车子 , 阿龙开车很稳 , 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 黑百合带的人很少，可是我知道她在缅甸那边有很多武装 , 一旦她要动手 , 杜冲是没有防备能力的。
我让柴晴警告过他，可是显然没有多大的作用，黑百合还是找上他了。
毒贩有一种精神 , 有仇必报的精神 , 这种精神并不值得的鼓励，也并非是赞扬 , 只是一种嗜血的天性而已。
杜冲的车子明显的加速了 , 我将烟头丢掉 , 作为一个老缉毒刑警，他对于周围的环境是十分敏感的，一旦有一丁点异常的行为 , 他必然会发现。
车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 阿龙的车子减速，说：“他钻进了巷子里，要跟进去吗？”
黑百合看着漆黑的路边小区 , 他说：“进去，说不定 , 这就是他的家。”
阿龙的车子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小区的巷口开着，巷口十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拿着强光手电朝着巷口照射进去，突然，汽车的大灯亮起来了，阿龙急忙捂着眼，我们的视线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了。
我吼道：“快走。。。”
汽车加速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 马达的轰鸣声在撞击的那一刹那形成了一种混响，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移，撞到了车尾上 , 车子甩开了，在原地打了几个转。
我们被撞击了，冲撞的力量，让我们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 阿龙有些晕 , 头上开始流血 , 黑百合也失去了声音 , 她爬起来，脸色并不惊慌，可是有些懵。
杜冲躲在巷子里，在我们的车子横过来的一瞬间，他把车速提到最大撞击了过来，巨大的冲撞力，让我们瞬间就失去了力量。
我看着杜冲从车里下来，他拿着枪 , 没有任何警告 , 没有任何准备 , 直接射击 , 他的射击十分标准 , 每一枪都打在玻璃上，车窗碎裂了 , 阿龙迷糊的身体倒了下来 , 他中枪了，他耷拉着脑袋，鲜血混着脑浆流出来 , 我有些震撼 , 我对这个孩子刚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他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枪声还在继续 , 黑百合愣在了车里 , 枪声并没有停止 , 杜冲发现阿龙被击毙之后，立即朝着后面射击，杜冲真是一个果断又勇武的刑警。
我立马将黑百合扑倒 , 我拿着枪朝着外面胡乱的射击 , 黑百合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 我的射击起到了威慑作用，我立马朝着前面爬 , 我将阿龙的尸体拉下来，急忙发动马达，我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我看着杜冲就蹲在警车旁边，他在瞪着我，两只眼睛露出凶狠的光，手里的枪一直在瞄准我，可是他没有开枪。
我开车离开现场，把车速提到了最高 , 我看着后视镜，杜冲站起来，朝着我们开枪 , 可是只是胡乱开枪，他的身影从后视镜里消失，我松了口气，至少我保住了他的命 , 占时保住了他家人的命。
可是对于未来会怎么样 , 我无从知晓。
我转头看着倒在副驾驶的阿龙 , 这个十九岁的孩子 , 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还能记得他将我从木姐背到瑞丽的那个夜晚，他很能说，我还记得他的梦想，他想在中国买别墅，娶中国姑娘，做一个中国富豪，这是每个中国人 , 每个下层人民的梦想。。。
他再也无法为他的梦想而努力了 , 这就是毒贩 , 随时随地都会被击毙。。。
我并不后悔我给杜冲提醒 , 即便是我认为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孩子死在我面前 ,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毒贩 , 再年轻 , 也是个毒贩。
车子从保山小路开回了瑞丽，车厢里的腥臭味折磨我的很难受，黑百合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表现的那么悲伤 , 没有任何言语 , 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车子开过畹町桥，到了木姐 , 我把车灯熄灭 , 看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我伸手摸着那具尸体，在三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 而这个时候 , 已经冷了。
十九岁的孩子，三个孩子的父亲。。。
我并非是难过 , 只是觉得可惜。
黑百合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他还活着吗？”
我冷冰冰地说：“你明知故问。”
黑百合说：“帮我把他弄下来吧。”
我走下，将阿龙从车里拖出来 , 然后背在肩膀上，我跟黑百合一起朝着他的公司走，到了公司门口，他使劲的砸门，很快门就开了，没有灯，缅甸限电，还好黎明就要来了，有一些微亮的光。
门打开了之后 ,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她看到我们有些错愕，用缅语跟黑百合说了一些什么 , 可是黑百合根本不理她，我们走进去，那个小姑娘开始打电话，她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我把尸体放在地上 , 我跪在地上 , 透过微亮的光 , 看着阿龙的尸体 , 他睁着眼，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死之前的紧张，手还紧紧的蜷着。
黑百合也跟我一样，跪在地上，她冷冰冰的看着地上的人，没有一丝表情，我伸手将阿龙的眼睛盖上，之前的那个女孩拿着布过来 , 跪在地上哭着给阿龙擦掉血迹 , 可是血已经干了。
黑百合将布夺过来 , 使劲的在阿龙的脸上擦 , 那个女孩吓的面色铁青 , 躲在一边不敢说话。
黑百合一个字也不多说，就是冷漠的做这些事 , 我看着她的肩膀是湿的 , 所有有些吃力。
我握着她的手，我说：“我来。”
黑百合没有拒绝，我将白色的布接过来 , 将阿龙脸上的血迹擦掉 , 我很讨厌做这些事，因为我精神障碍 , 每当看到这样的画面 , 我的精神力都会受到冲击 , 我颤抖着双手去擦血。
人生就是这样无常，我们的人生看似有序，每天做什么 , 经历什么看似都有预兆 , 可是其实是没有预兆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 尤其是毒贩。
面对毒贩，警察是不会跟你有任何犹豫的 , 开枪就打，打死一个是一个。。。
我说：“你后悔吗？”
黑百合摇头，说：“我从来都不后悔，他说过，后悔只是我们承认自己懦弱的表现。”
我说：“别骗自己了，不是冷着脸就代表不伤心，你眼睛里的泪水可以流下来，没有人会嘲笑你。”
“吧嗒。。。”
泪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刺耳，黑百合哭了 , 我没有看她，也不想安慰她，也不自责。
我把所有的因果 , 都归咎到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我看着七八个人走进来，他们每个人都神色慌张，他们看到阿龙死了之后，就跪下来 , 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黑百合从怀里面 , 将杜冲的照片拿出来 , 这照片染了血 , 很可怕。
黑百合说：“把他的家人找出来，把他所有家人的头都砍下来。”
几个人看着照片，一个中年人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他是警察。。。”
突然枪声响了，说话的人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流淌，他睁着眼，可是已经成为了一句尸体。
黑百合在所有恐惧的人面前冷冷的说了一句话，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让他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