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都该感谢
“阿黎……”“恩？”山鬼应了一声，头也没回。
韩非在她身后步伐缓慢，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那被强自佩戴的面具上，虽然那并不丑。
全赖山鬼的审美，在面具这种掩饰身份的工具上，她只偏好金银二色，银色曾被嬴政所用，当年的尚公子，白衣银面尽是风华，而韩非，出于某种小心思，此次山鬼为他选的，自然是金色。
韩非是风流矜贵的长相，气质在‘贵’而不在‘威’，紫色这种于寻常男子而言过于阴柔的颜色也能被他穿得毫不女气，配上精美的像艺术品的面具，倒真的像是《九歌》里吟诵的河伯，拥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神秘魅力。
然而，你要懂得，这世上有些东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阿黎，可以不带这个面具吗？”韩非努力让自己露在外面的眼睛变得水润起来，期冀能够得到山鬼的一丝软化。
结果自然不会如韩非心意，甚至恰恰相反，看着戴上面具愈发俊美还显露出几分反派邪气的韩非突然变成了个奶狗，山鬼眼角抽搐了一下，“不行。”
韩非垂头丧气的像一个小动物。
“你可警惕一点吧。”山鬼无语，“阴阳家可是反派模板，里面任何一个秘密都能令诸子百家群起而攻之，傀儡移魂什么都算了，有秦皇作后盾，什么牛鬼蛇神不服都要憋着，可你这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算是什么事？不怕被人挖坟？”
“又不是我的坟……”韩非目光飘忽，小声嘀咕。
山鬼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举起手就是一个暴栗，“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韩非倒抽一口凉气，痛呼被压在喉间，外表坚强的副作用就是眼睛更水了。
好受哦，山鬼面无表情。
很疼的，韩非努力抗争。
“不摘就不摘吧。”几个对视后，韩非迅速的怂了下来。
山鬼移开视线，“我要去农家见一个人，你有把握说服她吗？”
“农家？”韩非皱眉，“怎么突然间盯上了农家？因为神农令？”
不同于山鬼若有若无的轻视，以韩非的视角来看，农家可不好对付。
诸子百家太多都高高在上，七国征战之时虽相继出世，各施救世之道，却始终都是以一种超然姿态去做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师的看法，看来终究没有被多少人接受。
农家、墨家，这是两个注定会令人惊讶的学派，纵然他们的未来会像一开始的流沙，如流行般转瞬即逝，可也足以惊艳千年的时光。
只因他们的背后，有着无数的平民百姓。
“没有突然盯上农家一说，神农令不过是‘罗网’弄出来搅浑这滩水的诱饵，他们要覆灭诸子百家。”山鬼神色转冷，“而我在意的人，是这场农家存亡计划中，最关键的角色。”
“罗网惊鲵，另一个身份是农家烈山堂的大小姐田言，据说她的实力，已经不次于当年的黑白玄翦。”
“！”听到黑白玄翦这个名字时，韩非的瞳孔不自然的锁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你怎么了？”
“阿黎，黑白玄翦……如何了？”
“自然是死了。”山鬼莫名其妙看了韩非一眼，“怎么？他有什么可在意的吗？”
“没有。”韩非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也许是因为如今的山鬼太强大，作为前任湘夫人的女伯爵又太过在意山鬼的安危，罗网与夜幕进攻紫兰轩之难最后只落得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可是在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记忆里，黑白玄翦是一个提起来令人心悸的存在，当年的‘玉’被保护的太好，无论是卫庄还是张良亦或是‘自己’，都不愿意这个本就已经命运多舛的少女再看到世间的黑暗，所以在大战将起之时，就将她送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
所以即便是恢复了那时候的记忆，山鬼也不知道，那一场战斗，他们能够活下来究竟有多庆幸。
卫庄第一次败得那么惨，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血衣侯一人独战百越，赢得轻松无比，紫女赶回已存必死之心。
若不是盖聂及时现身，若不是逆鳞终于出手，若不是有‘玉’留下的毒药……流沙就会真的成为历史。
可哪怕是活了下来，也改变了太多，就如卫庄，那一败是一个契机，后日的血狱受刑是一个磨练，‘玉’的死去令他爆发，流过眼底的血液淹没了旧日的温存，多少年后，他终于成为了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强者。
“此次农家之行，阿黎就这么有信心？”韩非刻意的岔开话题。
“诸子百家没有可克制阴阳家的存在。”
“可‘物极必反，月满则亏’，这世上不会有完美的东西。”
“你说的对，无论是谁都会有弱点。”山鬼看了韩非一眼，“正如打败秦皇的只有死亡，能消灭阴阳家的，也只有王朝更迭。”
“现在可比七国时期要更乱，那些整天叫嚣着推翻暴秦，然而重要的事情没做几件的六国遗民，除了烦人一点也没什么值得在乎的，顶着罗网就好。”
“你喊……‘秦皇’？”韩非诧异，这个称呼，于他了解的嬴政和山鬼而言，太生疏了。
“当然了，我跟你讲啊，现在尚公子与秦皇一定要分开看待。”山鬼伸出食指在韩非眼前晃了晃，“这个世界与你那边尽不相同，大概是因为多了一个我。”
想到这里，山鬼叹息，“话说若是没有我的话，卫庄和红莲是一对，弄玉会是属于白凤的最初的爱情，多少年后，盖聂会爱上一个叫端木蓉的医女，而你，说不定会与紫女在一起。”
“即便是要这个世界的‘韩非’回答，他也是不愿意的。”韩非笑了，“阿黎，你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该有的变数，可在无情的命运里，一个变数却可以改变太多”
至少流沙里，所有人都该感谢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