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林克平
“他还给我留纸条了？还有……由我看，只能由我看，又是什么意思？”“哦……字面意思，就是这张纸，我不能看，你身边的两位姑娘不能看，除此外的其他人亦然不能看。”
“究竟是什么事要搞得这么神秘……”净极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般这种单约的情况，多半是要制造外无旁人的机会，或是陷害，或是谋杀，稍微往好了想，也定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自己非常膈应这个叫冥霄的人，带个不是好笑的面具，说话神秘兮兮，一上来就透了自己的老底……但是仔细想来，这个人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顶多就是说话处事的方式不太讨好别人罢了……至于八卦图出的问题，未必要归咎于他，毕竟这世间，力量强大到能让八卦图出现问题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人之力，对抗这自然之力，实属螳臂当车。
那这么说，这冥霄，的确是要和自己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想到这儿，净极眼冒金光，一股突发的兴奋感顺着会灵向上涌着，不会……这冥霄，是要花钱办事……朝廷命官，一口一个大人，那给的报酬……定然不是数两银子可以掂量的啊！
“嘿嘿嘿……”
“净极老弟，你在那傻笑什么呢？”林克平将刻刀收起，又用一张牛皮布子轻轻盖了上去，就在刚刚净极愣神的期间，那张面具颇为立体的五官，已经被纹刻而出，现在离那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只差些细细的雕琢：“好了，手头的工作可以暂且放一放了，接下来，我便去带你拿这张字条。”
“哦呦……怪神秘的呢！”
“既然冥霄大人特意嘱咐过，那保密地工作，我自然会上心，走……跟我来……”
“好……只是我有点好奇，这冥霄究竟是什么人啊？”
“哦，他是我的客户，也是我最大的客户。”
“这样啊……那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面具了。”净极长嗯一声，又问道：“但是……我看你似是十分尊重他的样子，仅仅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的缘故吗？”
“嗯……不止，是，他自诩是朝廷五阶的命官，而且武功不凡，如此权威武力的双重压制，我这一介平民怎敢忤逆……”
“五阶？我去……”
净极也是最近游走各地，方才渐渐了解这官职的上下体系，要知道当朝宰相和墨国统兵同为最高官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为六阶，在分界线牵制忠可堂的大将军也不过五阶而已……再看自己这小小武襄的总兵，甚至刚刚越过二阶……这冥霄，一下子就干到了五阶……
林克平轻笑道：“再者说，作为我的最大客户，他几乎攥住了我将近六成的生意，也就是说，我这一天时间有大半，制作的面具都是要卖给他的。”
“不是……他怎么这么无赖啊？不仅拿官职武力威胁你，还操控了你的生意……这万一有哪天把你这面具的营生给夺走了怎么办？”净极摩拳擦掌，打抱不平道：
“你要是有苦难言，大可告诉我，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哈哈哈哈哈！净极老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别和我一般了……”林克平被“认真”的净极逗到，爽朗大笑：“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怕他威胁我？”
“此话怎讲？”
“我其实并不算是纯正的繁陵人，我老家在叶扬县，只是由于多年前，我的老娘病重，小小的叶扬县没法医治，无可奈何之下，便寻思到这繁陵闯一闯，一来能找个机会为娘治病，二来也靠着这份未知的机遇闯荡闯荡，赚点大钱……毕竟只要钱足够，就算是请来‘医圣’也有可能。”
“大城市确实有些有本事的医师……”
“既然是营生，那必然要拿出点儿东西来，于是我们爷俩就靠着在老家的捕鱼技术，在这儿边撑着一个卖鱼的小铺子……也不怕你笑话，那个铺子，就是这林氏渔行的前身……”
“原来如此啊……那之后呢？”
“繁陵可是西南甚至是整个南方的最大城池，一个小小的卖鱼铺子，又怎么能让我们在此立足呢？吃穿都是勉强，有时候甚至付不起地租，晚上干脆就靠着这腥臭的小推车席地入眠……想来这段日子还真是难熬啊……”
林克平边走边摇头叹气，满目皆是不甘和遗憾：
“后来偶然间，我和爹在收拾鱼皮时，我发现有些鱼的皮柔韧性特别好，要用刀割好几次才能割断丢掉……再加上有时我逛夜市推销生意时，见那些卖面具的小贩，为了赚钱，卖的面具无论是品相还是质量都很不好……所以我突发奇想，若是能用鱼皮制作面具，到时质量和品相碾压他们……到时候这生意岂不是都被我揽了下来？”
“这想法不错！”
“而且这原材料的成本我几乎可以不计，繁陵人大都不愿吃鱼皮，也就是说……靠着我们爷俩加工的边角料，撑起这面具的生意足矣！所以，我之后便开始潜心钻研这项技艺，白天帮着老爹捕鱼卖鱼，晚上便少睡一会儿，要么去夜市钻研那些面具的结构，要么自己拿废鱼皮练手，久而久之，我不断地用失败总结出大量经验，这鱼皮制作面具的技艺已然被我掌握在手中。”
“牛牛牛！”
净极连连称赞，这是发自内心的赞叹，眼前的这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无论是想法还是技艺，甚至到现在产业成熟，完完全全靠自己一人钻研……能把鱼皮做到和人皮混淆的地步……就算没人说，他也要说，这林克平，绝对是迄今为止面具第一人！
林克平只是礼貌地用微笑回应着这份称赞，随后叹道：
“或许是我们这卖鱼的生意本就挣不了钱，或许是我在面具上下的精力太深……我娘的病终究还是被耽搁了……不过也好，我没了牵挂，我就可以把全部的精力全都放在面具的研发上，我发誓，我一定要将这面具的生意落成，要让我和我爹过上好日子！”
“……”净极不语，默默地当一个聆听者。
“我不谦虚，我的面具很好，用作夜市玩具碾压那些售卖烂货的小贩的同时，添上点色彩，加上些装饰，用作祭祀游行也是绰绰有余，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林家的名声在繁陵城大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卖鱼的小铺子，也卖着各式各样精致的面具，可偏偏命运弄人……”
林克平的语气低沉，那沉重中所带的悲伤情绪更是十分明显：
“当我真正挣了能请到医术高明的医师的钱财时，那个病重急需医治的人……却早已……你说，我若是一开始便不干这行，拼死卖鱼赚钱……我娘还有机会被治好吗？”
净极轻拍着林克平那一碰便是骨头的瘦弱肩膀，安慰着：
“我觉得，你现在的选择是对的……命运弄人之痛，我也经历过，我也清楚，和天硬碰硬对抗，我们根本吃不到甜头，这种情况，做自己想做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不好意思……有的故事讲着讲着就跑偏了……”
“没事，你的情绪要紧。”
林克平这身材虽然瘦小，但却像是经过大风浪之人，只是稍稍一转头，便瞬间从那消极的情绪中抽脱出来：
“再后来，我发现了町鱼这种鱼皮质地特殊的鱼种，又结合了人们的喜好、行为习惯以及市场的形势，研发了人皮模样的面具，一开始的初衷，是为了那些面部有缺陷的人，戴上我精心雕刻好的人；皮面具之后，可以让他们重拾在人群前展现自我的信心，这人面面具的销量，可远比那些普通的款式要多得多，可是啊……”
“怎么了？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嗯……你也知道，人面面具这种东西……一开始，官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后来不知是谁……我猜可能是那些小贩，看我抢了生意，便来报复我，以这面具可以为贼盗行便之由，将我告上了官家，虽然我用钱免了牢狱之灾，皮肉之苦，但是这人面面具……再不能拿出来卖了……”
“这些人也怪可恨的，没本事，就用这种手段……”
“呵……倒是可以理解，我也并未因此生气，大不了就不卖呗，反正我其他的面具依然是上乘，他们拿我也无计可施。”
“所以……你说这个冥霄他承包了你将近五成的生意，而他的手中又有这人面面具……”
“嗯！我本打算将人面面具这个买卖彻底停断，但后来，一个人找到了我，还给我看了象征他身份的腰牌，说要我私下继续生产这面具，并允诺只要我按着他给的模板制作，他便将我这部分生意全权包揽下来，而且还会将官府那边的罪法条令一并消除，而这个人，就是冥霄大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找你买这个面具是做什么？”
“净极老弟，你是武襄总兵是？”
“嗯……”为作证明，净极直接将兵印拿了出来：“货真价实。”
“冥霄大人说过，墨国的将士，不必将此事隐瞒……冥霄大人用这面具发配给部下，伪装成敌军打入其内部，进而是敌方的守卫体系土崩瓦解……就这样，打了很多很多的胜仗……至于还干了什么或是细一些的东西，我便不得而知了。”
林克平顿了顿，又道：
“他既是朝廷命官，又做着如此伟大之事，我也本身就对这人面面具感兴趣，企图在不断的研制中得到更加精细的突破，所以他开出的这个条件，我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于是我便买下了邻里的地下室，雇工人将此处打通，专门用于制作面具。”
“怪不得这地下室这么大……”
两人在地下室西侧的尽头停下脚步，林克平轻轻扭转挂在墙上的牛面具的角，墙上一个机关打开，送出了一个小石匣，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信封。
“净极老弟，字迹就在这儿，你看，我先忙去了。”
语罢，林克平便朝工作台走了回去，净极也理解，这面具生产线单他一人，确实是有些忙碌。
转看信封，封口处胶迹完好，从未被别人打开过，净极拿出信封，迫不及待地拆开来，他倒想看看，这冥霄究竟给他写了什么东西。
信封内一张白纸，其上寥寥数个黑字：
未时末，紫庭楼，寒罗间，等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