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这世界再也与我无关
脸上的痛感依旧火辣辣，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我看着哪些疯狂窜梭在医院走廊里的医生 , 护士，我感觉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我自责，痛恨自己，我想要自我毁灭。
呕吐的声音伴随着哭天喊地的家长撕裂心扉 , 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十一个孩子 , 他们都吃了“糖果”那作恶的糖果 , 我是出自好意 , 是想鼓励一个懦弱的孩子走进别人的圈子，可是，却发生了这种悲剧。
我回想着他凶恶的眼神，翁友梅的丈夫，他跟踪翁友梅，跟踪我，跟踪到了学校，在最危机的关头跟我打斗了起来。
他恼羞成怒的想要杀了我 , 在我最想阻止悲剧发生的时候 , 他狠狠的揍了我 ,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哪些孩子把那罪恶的“糖果”吃掉。
沐沐确实做到了分享 , 而且很大方 , 任何想要的人都得到了他的分享，他笑了 , 在他的脸上 , 我看到了为数不多的笑容，看到了被人接纳之后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是那笑容只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了那么一刹那，很快就变成了恐惧 ,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恐惧的脸 , 他这一辈都有可能被我毁了。
呕吐，抽出 , 双眼外翻 , 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 , 让沐沐整个人都自闭了，他的脸部扭曲，恶魔扎进了他的心里。
我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悲剧 ,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哪些“糖果”装进书包里的 , 更没有想过他会带到学校来。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我脑子无法回忆起来 , 就这么发生了，十一个生命在我眼前要葬送掉 , 哪些罪恶的“糖果”有多狠毒，我比谁都清楚，他们还是孩子，即便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引发警报，可是我知道，死神已经如影随形。
翁友梅的丈夫站在走廊里已经傻了，他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叫阿坤，你是谁？你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好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哭腔 , 他是个老实的中年人，失去了工作，对社会愤愤不平 , 靠着老婆的钱过日子，他内心惭愧，他疑心很重，他怀疑他的老婆被人包养了 , 所以跟踪她 , 想要找到真相。
可是他知道他惹了大麻烦 , 这个麻烦让他搞不定 , 他害怕，恐惧，后悔，而这个时候，他也才知道关爱他的儿子，从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搂着他的儿子，寸步不离 , 不过在我看来 , 更像是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我说：“我是你老婆的同事 , 你太高估你老婆了 , 没有人愿意包养她那样的女人 , 你只是为自己的自卑找一个突破口而已。”
他低下头，他开始哭泣 , 我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 男人不怕死，可是害怕女人的嘲笑，翁友梅不止一次的嘲笑他的丈夫 , 我知道这个男人自尊心有多脆弱 , 我知道他多么想找到翁友梅不忠的证据来反击她。
警察来了，大批的警察来了 , 在事故十分钟之后就来了 , 医院在抢救的时候就报警了 , 医生知道这些孩子不是食物中毒而是吃了毒品，芬太尼，这种两毫克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毒品。
我看着警察来了 , 起身就要走 , 阿坤立马说：“你不能走，你得作证 , 那些东西不是我儿子的，绝对不是 , 你得作证。”
我没有理会阿坤，快速的逃离走廊，我从楼梯快速的逃走，逃到了楼下，我没有走远，我快速的逃离现场，我害怕听到那些声音，每一句都是魔鬼在召唤。
我的手机响了，是柴晴打来的 , 我不敢接，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逃避。
我鼓起勇气接了电话，柴晴问我：“为什么会发生群体性毒品食入性时间？”
我说：“这是个意外。”
柴晴说：“你在那？”
我说：“在医院楼下，我快要崩溃了。。。”
我挂了电话 , 坐在地上，我抱着头，十一个孩子，十一个孩子 ,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 就这样成了受害者 , 那些毒品是从我手里流出去的 ,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杀人的罪恶，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柴晴的车到了，她走下车，我抬头看着她，她拿出来手铐，将我的手铐上，我感受着那冰冷的手铐，我说：“我愿意为那些生命付出责任 , 如果惩罚我能让他们相安无事 , 我愿意接受惩罚。”
柴晴将我拉起来 , 把我推到车里 , 然后开车离开 , 我内心崩溃了，那么多事情都没有击溃我 , 可是那些孩子击溃我了 , 我无法想象他们痛苦的样子，无法想象，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死 , 我就无法原谅自己。
车子开到了昆明缉毒大队 , 我被柴晴带进了会议室，来到会议室柴晴把我的手铐给打开了 , 我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 我整个人都乱了 , 第一次六神无主。
会议室里的人都在沉默，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的脸上都写着无奈与严重。
这种沉默像是无言的冷刺 , 扎在我的心里 , 一刀刀的。。。
蔡宏立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 , 他闭上眼睛，觉得很遗憾 , 他把电话挂了，眼睛湿润，我看到这个表情，我就抱着头痛哭起来，我第一次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蔡宏立说：“有两个孩子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其他的都还没有脱离死亡线，省领导已经开始启动问责追查小组了，我希望这件事有个解释。”
我抬起头，我说：“枪毙我吧 , 都是我的罪过。”
蔡宏立对我吼道：“枪毙你如果能把那两个孩子救回来，我一定会枪毙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我摇头，我说：“我太累了 , 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考虑，我遇到了太多事，所有的事加起来让我无法集中，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哪些药片装进去的 , 我不知道。。。”
我抱着头 ,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 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零星的点 , 我无法集中。
庞正国说：“菜头，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
蔡宏立立马呵斥道：“不能？不能怪他？这是两条人命，两个孩子的命，如果他们是毒贩，是罪犯，我们不可惜，可是他们是两条无辜人的生命 , 他们连社会都没有走进去 , 这不是失职 , 这是谋杀。”
蔡宏立的话震耳发聩 , 是谋杀 , 是的，是谋杀。。。
庞正国低下头 , 说：“菜头 , 我们需要往前看，就算要问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 案子的终点就在眼前 , 我们不能在现在对他问责。”
蔡宏立嘴角颤抖，他说：“幸亏你不是我的兵 , 要不然我一定现在就枪毙你。”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蔡宏立 ,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个团队 , 可是他居然说幸亏我不是他的兵。
蔡宏立对于我的震惊没有感到半分意外 , 他指着我说：“你就是个耻辱，用你这样的人 , 是我的耻辱，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蔡宏立的话像是匕首一样 , 在我已经溃烂的伤口上一刀刀的将伤口挑开，将里面的脓液放出来，让我极为痛苦，我心很寒冷。
我经历的一切，是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感受不到的，而最后，我却成为了耻辱。
是的，我是耻辱 , 巨大的耻辱，我承认。
柴晴说：“菜头，你太愤怒了 , 你应该冷静，他做出来的成绩是不可否认的，你不能因为一次事件就完全否定他，这是不对的。”
蔡宏立站起来 , 伸手将烟盒里的烟抽出来 , 沉闷的点燃了烟 , 开始大口大口的抽起来。
蔡宏立突然拍桌子吼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么不小心？那是毒品 , 你怎么能让小孩子看到，为什么？你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完全没有，你是草菅人命，你是谋杀。”
我抱着头，我已经很痛苦了，蔡宏立的痛斥让我像是掉进了地狱里一样。
我呢喃着说：“顺辉当着我的面把周康撞死了，来回一遍遍的碾压 , 他的尸体四肢全部都骨折了 , 他的眼睛都凸出来了 , 他的尸体被送进屠宰场 , 我听着那电锯切割骨头的声音 , 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每一个音符都是魔鬼 , 我恍惚 , 我知道我应该集中，可是黑百合又打电话来告诉我，她发现队伍里有叛徒 , 有叛徒啊。。。有叛徒。。。”
我重复着这一句话 , 我无法在思考了，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 我知道我该死 , 我应该立即就死去。
柴晴抱着我 , 不停的揉捏着我的肩膀，我的脖子，她说：“我知道 , 我都知道 , 你经历的都是地狱，我知道。。。”
柴晴的安慰并没有让我好过多少 , 我觉得我要自闭了，我不想再说任何话 , 一个字都不想说，我想就此安息，所有的罪恶都统统死去，不管是蔓延还是被消灭，我不想在参与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任何人的声音都无法进入我的世界里，我把自己关进一个黑色的城堡里，外面的世界天空飘舞着那些亡灵，他们在哭泣 , 在呐喊，在向我索命，我不敢抬头看 , 不敢去倾听，我只能把自己孤立。。
这世界再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