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恶魔的触角
“记忆让瞬间化为永恒，但遗忘能使人保持心理健康，遗忘是件好事。。。”我很想让王艳遗忘什么 , 可是她已经无法，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定格了，以至于她走上了这条路。
我很久没有想到过我的父亲了 , 就像以前一样 , 他出去赌博的时间里 , 我都是一个人过的 , 他没有保护过我，也没有伤害过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是每次想起来他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憎恶，顶多觉得，他也挺悲哀的。
今后我觉得我会时常想起来，也会想起来王艳的父亲 , 我在想 , 我要不要做一个自私的人 , 要不要做一个父亲。
高跟鞋踢踏的声音又响起来 , 柴晴依旧冷漠的坐在剧场的前排 , 挡住我的视线，我很疲倦 , 疲倦的浑身都无力到发痛。
柴晴说：“昨天晚上的行动算是失败了 , 刘志成跑了，他是昆明十三个城中村的黑势力之一，昆明警方一直在打击 , 可是没有人会把他联想到与境外贩毒势力有关 , 只是作为一般的黑势力打击。”
我问：“有伤亡吗？”
柴晴说：“是必然的，有三个兄弟死了 , 还有两个耳朵被打掉了 , 我们击毙了七个毒贩 , 缴获了七点二五公斤的四号，还有十五万的现金，抓获了十个冰妹 , 可是我们要的是刘志成 , 这件案子已经全部移交给杜冲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闭上眼睛 , 蜷缩在座椅上，听着柴晴翻开资料袋手指摩擦纸张的声音 , 很有质感。
柴晴说：“刘志成这个人的智商很高，昆明大学研究生，高学历，家境也颇为优越，在十年前他就利用亲属关系，从政府拆迁办得知凤凰村要拆迁的事宜，于是连夜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盖了五层楼，又通过特殊的关系，骗取了开放商的七百万资金 , 不过后来听说拆迁费涨了，他又后悔了，要求增加三倍的拆迁补偿基金 , 开放不同意，他就通过恶势力强行霸占了整个村子，将近十年之久。”
我说：“重点是什么？”
柴晴说：“重点是他在这里面聚养闲散吸毒人员以及社会流动人员为他做打手，以城中村特殊的封闭环境做掩护 , 购买境外高纯度的毒品 , 在城中村进行其他物质添加 , 然后利用冰妹的工作性质 , 在龙帝会所以及景星街一带进行散货，十年的时间累积了将近五千万的身家，在这十年内，他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保山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
我说：“现在算是给杜冲有个交代了是吗？”
柴晴“嗯”了一声，欣慰地说：“这次突发状况让他暴露了出来，保山警方找了他三年，没想到他自己蹦出来了 , 可是 , 现在他跑了 , 以他的危险程度 , 一定会继续纠缠你们的 , 我希望你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所有行动。”
我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这次意外没想到把刘志成这条大鱼给炸出来了 , 可是这条鱼是食人鱼，而且跑了，会随时咬死人的 , 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抓住他们。
柴晴说：“菜头跟局里的人做了开会讨论 , 鉴于你优秀的表现，工作组准备给你记个人先进工作三等功。”
我笑了起来 ,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可是挺激励人的 , 让困倦的我，一下子就来了一些精神。
柴晴说：“可是你别高兴的太早，如果案子不侦破 , 你就没有任何身份 , 菜头开会做了下一步指示，你在情报中提到了上线 , 以当时的危机情况来看，这个上线应该是大头目 , 是掌握八个站点的大头目，而且拥有拿货资格的头目，工作组做出了指示，要把这个头目抓出来，而且要不惊动他的上线的情况下抓住对方。”
我刚刚燃烧起来的心渐渐的又疲倦下来，我说；“知道了。”
柴晴说：“比起刘志成来，我更觉得这个大头目接下来带来的危险比刘志成还要大，这是个机会，我们要抓住。”
我点了点头 , 靠在椅子上，我问：“你印象中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柴晴有些意外，她把文件放进文件袋里，认真的回想起来 , 想了很久，柴晴才认真地的说：“是个巨人。。。”
我听到这个回答，很迷失，什么样的父亲才能让自己的子女觉得他是个巨人？我父亲不是个巨人 , 他只能勉强算一个人 , 而王艳的父亲。。。
根本不是人。
同样是人 ,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 真的无法相比。
我说：“你八年没有见过你父亲，你会恨他吗？”
柴晴站起来，说：“会，可是我相比于爱，我那些恨，也不算什么了。”
我看着柴晴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身体蜷缩的更厉害，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不想被任何事情困扰了 , 不管自己还有什么艰巨的任务 , 现在什么都不管了 , 没有人能阻止我睡一觉。
“嗡嗡嗡。。。”
我睁开眼睛 , 打开手机 , 看着是王艳打开的电话，我接了电话 , 这一觉睡了多久 , 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很舒服。
我说：“喂。。。”
“你在那？”
她这么问，让我很奇怪 , 因为一般她都会直接说让我去那 , 当她问我在那的时候，我觉得 , 她应该在我家里。
我立马说：“在外面躲着呢 , 我不想干了 , 以后你也别找我了。”
王艳立马说：“别乱说话，你上了船，就别想下去了 , 否则 , 他会杀了你的，快点回来吧 , 有些事要你做。”
电话挂了，王艳的声音很虚弱 , 可是她的语气很坚定，那种断定未来不会有改变的坚定让人很难抗拒。
我站起来快速的离开电影院朝着老楼走，我回到老楼，走到门口，我小心翼翼的握着门把，我很害怕王兵会起疑心然后在家里埋伏，一锤子把我给锤死。
当我握住门把轻轻转动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看着开门的人是王艳 , 她的脸依旧虚弱的发白，嘴唇干燥。
王艳虚弱地说：“进来。”
我小心的走进去，四处看了一眼 ,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才放心，王艳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椅子前坐下来 , 虚弱地说：“我们需要把损失补回来 , 计划提前。”
我皱起了眉头 , 我问：“你不能动的 , 你需要休息。”
王艳在邵医生的办公室做了处理之后，我在没有人发现的晚上带着她离开的妇幼院中心，回来之后，休息了不过一天，现在她要进行交易是很危险的。
王艳说：“不用我去，你去，你跟周子玉一起去。”
我眯起眼睛，我问：“怎么做？有多少钱？”
王艳说：“先别跟我说钱，到了年底你就会知道了 , 不会少的 , 够你花很久的。”
我听到王艳的话就很惊讶 , 他们现在做的 , 是没有钱的 , 也就是说，只有到了年底 , 他们才会有钱拿 , 这到底是一种控制手段，这让他们做了，就没有办法退出 , 因为他们没有拿到钱。
王艳说：“怎么做 , 你不需要知道，如果最近那位医生通知你到某个地方孕检的话 , 你照做就行了 ,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 你不需要知道，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
我没有多问 , 问多了 , 她会怀疑的。
王艳伸手拿出来一包粉给我，我立马要接 , 可是王艳的手松开了，粉掉在了地上 ,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问：“有意思吗？”
王艳笑起来，问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蹲下来要把粉捡起来，可是王艳用脚踩着粉，我抓着王艳的脚将她的脚移开，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艳哽咽了一下，说：“我有一个愿望，我想做的更大，更有钱，我不想别人施舍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王艳的脚移开，把地上的粉给拿起来 , 我看着自封袋里面白色掺杂着蓝色的粉末，我就愤怒的把东西丢到她脸上，我愤怒地说：”你拿洗衣服玩我？”
王艳看到我愤怒的样子，就笑起来 , 虽然笑的很虚弱，可是眼睛里的光很饱满，她享受着戏弄我的乐趣。
我咬着牙，很生气 ,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 可是我渐渐的觉得 , 她这么做是有意图的。
王艳突然变得很严肃 , 她说：“在你的眼里，你只有它，你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它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什么人，我爸爸不相信你，他一直都想杀了你。。。”
我说：“你爸爸不相信我 , 是因为你是他女儿 , 他害怕失去你 , 害怕我夺走你。”
王艳点头 , 说：“你看的很透彻 , 你很胆小，每次见到他都慌慌张张的 , 你并没有要从他的手里夺走我的意思 , 可是他没办法再阻止我走出去，我很厌恶烟鬼，可是我并不厌恶你 , 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完成我的愿望。”
王艳看着我的样子很认真 , 她对我发出了诚心实意的邀请，可是我没有急着答应。
我说：“那个刘志成会杀了我们的 , 你爸爸杀了他们三个人 , 三个人啊。。。”
王艳微笑起来 , 她认真地说：“我们在心灵交流的时候，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我前夫死了之后，我们为什么会加入这一行的吧？”
我摇头，我说：“没说。”
王艳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 摸着我的脸 , 她说：“因为恐惧，他们是黑暗中的顶级掠食者 , 任何破坏他们生意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我听到王艳的话 , 身体莫名的颤抖了一下，那种对于黑暗的恐惧第一次来的这么深刻。
我觉得，我要摸到地狱里恶魔的触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