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城市里的荒芜
我蜷缩在电影院前排的座位里，我很瘦，蜷缩在里面就完全看不见了 , 周围都空荡荡的，或许没有人知道我躲在这里面，可是我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同一部电影，寻找着电影里面的每一个画面 , 每一句台词 , 每一个细节。
这部电影跟如何做卧底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 可是就是很细节 , 我要抓住的就是细节。
柴晴的鞋跟发出踢踏的声音，鞋跟偏高，所以声音有些尖锐，她应该换鞋了，换上了高跟的鞋。
我听着她走路时，手臂与衣服摩擦的声音，很像手在雨布上摩擦时发出来的婆娑感，应该是尼龙布之类的质感材料。
柴晴坐在我面前 , 我眼前的光线变得很暗 , 她拿出来一叠文件 , 没有急着说话 , 我不认为她没有发现我 , 我身上的味道很远就能闻到了。
柴晴把文件袋打开，说：“王玲的死亡报告出来了 , 神经系统中毒及动脉大出血 , 可是有一点很诡异，根据血液分析，她确实很久没有碰毒品了 , 至少有七个月 , 这一次复吸，有些让人摸不清楚原因。”
我把手机交给柴晴 , 上面有我拍摄的王玲在医院的体检报告 , 柴晴看了一会 , 就说：“跟法医的结果差不多，她至少有七个月都没有碰毒品了，可是为什么要在临盆的时候去注射呢？”
我自责地说：“我之前看到她左胳膊上有一个鼓包，我以为是注射的时候造成的感染 , 有些事情 , 我觉得我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柴晴说：“那个伤口只是化脓性感染 , 并不是注射的时候造成的感染。”
我问：“那你有没有调查这段时间王玲跟谁又过接触？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查，我相信能查到的。”
柴晴很严肃地说：“当然查了 , 这一个月我们做了很多事情，我们现实排查了王玲这三个月来去过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触，可是很诡异，这三个月她都呆在家里，她的父母是路边摆摊卖小吃的，平时照顾不到她，她也很懂事，在怀孕期间 , 除了产检之外，再也没有出去过。”
柴晴的话让我很震惊，我以为有人在引诱她 , 如果不是有人引诱她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最后这样的悲剧呢？
我说：“又断了是吗？”
柴晴没有说话，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无奈，过了很久柴晴问我：“你那边有什么新的线索？”
我说：“有吧，你要我完成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 , 我在快递站只能做快递的投捡工作 , 还没有参与到散货的级别。”
柴晴说：“说重点。”
我趴在柴晴的背后 , 她的身体完全遮盖了我的视线 , 在黑暗的世界里，我感觉我看的更加的真切。
我说：“今天王艳让我去带周子玉孕检，而且一定要建立孕妇档案。”
柴晴立马回头看着我，说：“他们有行动。”
我说：“是的，周子玉一开始要怀孕的时候，我就严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当我们得知他们利用孕妇贩毒的时候，就不难猜测他们有新的行动。”
我说完就低下头 , 我觉得王艳应该知道邵医生会为了孕妇而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 他们在利用好人的善心来做恶毒的事情 , 真的让人觉得愤怒。
柴晴说问：“具体的时间你知道吗？”
我摇头 , 我说：“不知道 , 就算他们有行动，我觉得也应该是在这批货卖了之后 , 最近他们接货的频率有些勤 , 以前都控制在三到五个人，只发一次货，可是今天王艳领了两个单子 , 而且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 而且，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 王艳在有节奏的控制当前的形式发展。”
柴晴说：“新世界的纯度是其他货比不了的 , 吸食之后 , 别的东西，就索然无味了，而毒贩吸食的过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所需求的量会渐渐加大 , 我也有种恐怖的危机感 , 我觉得，现在是新世界爆发的节点了 , 十年了，在未来一段时间 , 我觉得新世界会大量的进入内地，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他们爆发之前拔掉他们。”
柴晴的话让我回想到了周子玉，我见过周子玉吸食其他毒品的样子，没有一点开心，一脸的索然无味，我想到这里就觉得可怕。
柴晴说：“这个消息我会及时汇报上去的，有任何动静，及时通知我。”
我说：“还有一个事情，我怀疑一位医生 , 之前我在医院帮周子玉做孕检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位叫邵伯雍的男医生，偷偷的将王玲的报告单拿去销毁了 , 而且，他有一双让我觉得恐怖的手，我觉得他很可疑。”
柴晴拿出来手机，我看着屏幕的光亮闪动了一会之后就找到了那位医生 , 柴晴说：“邵伯雍 , 五十五岁 , 外科室行政主任 , 心外科权威专家，昆明医科大学的讲师教授，云南大部分医院还有刑警队的法医都是他的学生，从履历上看，他很干净，不过这个人比较奢侈，曾经花二十万买了一件皮衣，可是在昆明 , 永远穿不上那种皮衣。”
我听着就微笑了一下，我说：“是不是可以重点查一下？”
柴晴沉默了一会 , 说：“很难 , 他真的很干净 , 想要查他 , 几乎是困难重重，除非有实质性的证据。”
警察一切都要讲证据 , 没有证据寸步难行。
柴晴说：“我们会秘密调查的 , 现在案子又进入了死胡同，一切都看你接下来的行动了，记住 , 你的肩膀上挑着的担子很重。”
我说：“嘘。。。”
我看着汉尼拔医生在做晚餐 , 听着油煎的声音，那种质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 优雅的动作 , 还有美妙的音乐 , 让人陷入其中，可是我知道，接下来他就要吃人了。
那种美好与恶梦在脑子里交织出一副奇怪的画面。
这世界所有的美好都与丑陋同在。
突然 , 我的手机响了 , 这一阵铃声，把整个气氛都破坏了 , 就像是此刻电影里女主角打了报警电话一样，把所有的气氛都毁掉了。
柴晴没有再说任何话 , 而是起身离开，我拿着手机，我说：“喂。。。”
“跟我一起去送货。”
我挂了电话，站起来，我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剧场，我脑子里回荡着汉尼拔的声音，那么的震耳欲聋。
“请做一个礼貌的杀人狂。”
我在老街口见到了王艳，她依旧开着快递车 , 像是普通的快递员一样，没有任何能让觉得出奇的点，只有深入到她的世界 , 你才会知道这个美丽的外衣下有多么肮脏的一面。
王艳说：“今天有八批货，都由你来送。”
王艳把钥匙给我，让我开摩托车，她坐在我身边 , 像是不放心我第一次送货在监督我一样。
我开着摩托车 , 朝着老街社区走 , 老街有很多社区 , 可是并没有系统性的规划，很杂乱，主要是因为这里没有开发，人员混乱，没有办法编制，而且更多的原因是，这里住着大部分的烟鬼。
车子开到了老街三号楼，这是一栋比十号楼还要老旧的楼层 , 是用水泥覆盖翻新的旧楼 , 周围都是电线 , 下水道就在楼层的出口 , 碎裂的水泥板被污泥覆盖着 , 一股酸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这里似乎很适合烟鬼居住。
王艳把卡片给我 , 又给了我一个小袋子 , 她说：“收钱，送货走人，多余事不要做，懂吗？”
我问：“不是收钱了吗？”
王艳笑了一下 , 说：“之前收的是订金 , 我们的货是世面上最好的，价钱也应当最高 , 快点去 , 别耽误时间 , 还有很多货要送。”
我听着就点点头，我转身朝着楼道走，上了楼道 , 没有灯 , 非常的黑，空气中的味道十分的臭 , 我走到二楼，透过楼窗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 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别在围墙后面在打电话，我听不清楚，可是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我走到二楼的门口，敲敲门，心里一直觉得忐忑不安，楼道很乱，到处都是啤酒瓶还有垃圾，腐臭的食物让人作呕，我感觉脚上很痒 , 低头看了一下，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几只花白的蛆虫在我脚上爬来爬去的 , 我恶心的甩甩脚将那些蛆虫甩走。
我使劲的敲门，想要快速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递。。。”
我喊了一声，很快就听到了门锁开启的声音，门开了 , 我下意识的低头 , 看着开门的人 , 居然是个孩子 , 五六岁大，非常的瘦，他开门的胳膊感觉跟我的手指差不多粗，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枯瘦的脸，光着身体，大大的肚子是由一副骨架支撑着的。
他抬起来手，我看着握着一卷钱，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 只是机械性的把钱拿给我 , 我颤抖着接过来钱 , 他在等着我 , 我真的十分不想把东西给他。
“好了吗？”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 急切又惶恐，我看着孩子回头看了一眼 , 然后又恐惧的看着我 , 我知道，如果再不把东西拿进去，里面的女人一定会折磨他。
我快速的把袋子交给这个孩子 , 然后捂着嘴逃离 , 这样的孩子，我见过太多了。
他现在的样子 , 就是我的童年。
我内心十分愤怒 , 为什么在这样的城市里 , 会生活着像边寨一样的孩子？真的很可悲。
“啊。。。放开我。。。救命啊。。。”
在我狂怒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王艳的叫声，我脑子猛然乱了 , 想到了之前别在墙后面的人。
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