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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又去一老

    北风萧萧带来一波一波的寒潮似乎要将开封城冰封住连续三日的大雪告霁城池内外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有些刺眼。

    城中街道间楼舍前屋檐上开封的士民们忍受着森寒的天气清理着积雪似乎欲把笼罩在周围的阴冷扫除。

    乾祐八年冬季的开封城比起往年没有更冷却增添了些许哀伤苍白之中带着一抹血色整座都邑的气氛透着股压抑就仿若天空的阴沉。

    诸市行坊里间酒楼食肆仍旧热闹烈酒热食仍是有产士民所享受的。只是比起往常谈天说地间多了些约束对于某些忌讳的东西都识趣地闭口不谈免得为人所告发。

    有血的教训在前后来者总归要在意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刀斩下去可就是一了百了并且无冤可诉。

    “近来东京市井氛围如何?”万岁殿中刘承祐面色沈重问候在下方的李崇矩。

    “经过前次整饬民间风气大改市井之间再无敢妄议、揣测!”李崇矩说道。

    轻轻地点了点头白色恐怖之下没有什么人敢顶风作案可以想见接下来开封会“清净”许多。同时刘承祐也不禁感慨也难怪君主们更喜欢愚民政策对于朝廷而言老实巴交的庸贱之民才是最适合的统治对象比起议政、畅谈天下他们更在意自己的生计更在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

    至于天子在做什么朝廷死了什么人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此番风波也一样真正在市井间“畅论时政”烘托舆情的都是那些有些地位有些财产有些见识的有产者。

    但这些人带来的不良影响便是将东京底层的愚民们给蛊惑了听风就是雨看热闹是一种本性愚民也一样以致将“功臣之亡”编排得带有更多故事性与传奇性也容易吸引人。

    在任何时代舆论自由都是有底线的而在君主集权的时代就更不需提“自由”二字了。作为已经彻底完成进化(同化)的皇帝面对这种对他权威、名誉的挑战只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残酷镇压没有丝毫动摇与不适。

    “此事就此收尾吧!”刘承祐想了想即吩咐着:“另外此番风波动静不小接下来武德司还需秘密调查是否有敌国细作抑或心怀叵测之徒在其中兴风作浪!”

    “是!”

    应了声李崇矩拿出一封奏章呈上:“陛下这是京畿探事所察有几名僚吏借此事诬陷无辜贪夺私财。”

    对此刘承祐倒显得很平静每逢动荡总少不了借机生事以权谋私的人大抵还是人性的缘故。这种事情在刘承祐看来也属寻常了基本不能在心里引起什么波澜高高在上的他甚至懒得多投一点关注。

    “这些奸吏因缘为奸更为可恨!”不过态度得摆正刘承祐一脸平静地怒声说:“一应罪证移交开封府让李谷查实处置吧!”

    11月底李谷正式还京接掌开封府事务并拜端明殿大学士加侍中衔晋爵汝阴侯。

    “是!”

    “另外代国公的病情有所加重!”声音稍微低了些透着谨慎李崇矩又禀道。

    果然此言落刘承祐表情阴沉了下来脸上几乎凝出水来。此冬以来大汉已经故去太多重要功臣了从李崇矩的话里刘承祐隐隐有种不妙感似乎又要轮到代国公了。

    代国公何人折贤妃祖父前枢密使累镇藩闱纵不提其外戚的身份就其本身对大汉朝廷的功绩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也受到刘承祐发自内心的敬重。

    “朕知道了!”叹了口气刘承祐说。

    沉吟几许刘承祐偏头朝向张德钧:“通知太医署遣太医常住代公府时时察看定要尽权疗治代公!”

    “小的明白!”

    这一回刘承祐的情绪倒不似之前那般激动也未给太医们再下严令以性命相威胁。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自然之理倘若尽力也难挽也不必过于强求了。

    当然也未必没有刘承祐已然习惯了这个冬季的哀伤。

    “还有代公的病情尽量瞒着秋华殿折妃有孕不要影响她安胎!”刘承祐又向张德钧嘱咐道。

    “是!”

    但事务的发展往往遵循着墨菲定律就在当夜刘承祐收到消息代国公折从阮病情恶化高热不退呕血昏厥

    翌日上午刘承祐起得晚了些这段时间他基本将政务都放手给政事堂了并下诏由崇政殿协理政务算是正式将崇政殿给拿上台面。原本崇政殿只是托庇于帝王之后参赞机务。但从乾祐八年十二月起大汉“崇政——广政”两殿共事的体制正式建立。

    这是皇权与相权的体现并且皇权进一步壮大相权在实质上遭到打压与削弱。虽然国事仍旧以广政殿为主但崇政殿也有了发声的权力而那些学士、郎官尤其是学士承旨真正成为了位卑权重的职位。

    晨冬甚寒站在稍显空寂而冷情的万岁殿前则更添一丝寒意。身上罩着一件狐袍刘承祐静静地矗立在冷风中只简单梳起的发丝不断吹动望着透着凄冷的殿宇、御阶、阙楼有些出神。

    一滴霜露落下正打在刘承祐的额头上浸人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张德钧见了吓了一跳赶忙取出丝帕想给他擦拭不过被刘承祐挡住了。

    用手拂过刘承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渍突然问:“今日何日?”

    张德钧说:“回官家夏历12月14日。”

    “此冬终于快过去了啊!”刘承祐幽幽而叹满是怅惘。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刘承祐几乎能感受到那娇喘的气息。回头看正见折妃挺着肚子满带忧切走来身边两名侍女焦急地跟着想要扶她却有些跟不上脚步。

    见她这副神情举动刘承祐心头一个咯噔当即迎了上去将她扶住说:“雨雪未干地面湿滑走如此急做甚?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焦切?”

    闻问折娘子抓着刘承祐的手英气的玉容间带着少许不满直接质问刘承祐:“祖父的病情官家还欲瞒我吗?”

    听其言刘承祐当即扭头瞪了张德钧一眼张德钧的表情倒也有趣无辜中夹杂着惶恐而后缩首低下。

    刘承祐也无心关注怎么会走漏消息这宫廷之中哪有不透风的墙。看着一脸急色的折娘子刘承祐只能尽量安抚着:“你有身孕在身就是怕你这般担忧心急伤了身子!”

    “官家我要出宫去看望祖父!”望着刘承祐折娘子轻咬着唇认真说道清亮的眼眸中透着坚决。

    这还是折娘子头一次对刘承祐表现得这般强势见状刘承祐揽着她轻抚其背叹道:“罢了叫上刘昉、刘昀朕陪你们一起去!”

    事实上刘承祐早动过出宫探视折从阮的心思唯一让他按捺住的理由却是有种异感。他觉得自己亲幸臣邸就像立“flag”一般只怕去了就宣告结束了

    当年已经有类似的情况了国丈、临清王高行周就是这般。然而此刻也该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杂念了一者折从阮确实病重二者若是连其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折娘子怕也要怨他了。

    等刘承祐携折妃母子登代国公府见到折从阮时也被其病态衰弱惊到了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发髻斑白一副行将就木之像。

    而折从阮也确已至弥留连话都说不出声只是在见到皇帝携孙女母子到来时浑浊的双眼稍微亮了下。

    刘承祐站在一旁折娘子满脸哀伤抓着祖父粗糙消瘦的手。嘴皮颤抖着打了几下似乎想要叮嘱什么终是没能说出话来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闭上双眼嘴角挂上了点笑容走得很安详。

    哀恸的哭泣声立时响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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