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离别
月中的时候，秦淮的母亲死了，明明十七八岁的大小伙，一下子却显得沧桑了许多，身上有着一种介乎少年与青年的气质。苏念梅找到他的时候，少年靠在大树下，手里夹着一根烟，抽一口呛一口的。
苏念梅夺过烟，说道：“不能抽就别抽，对身体也不好。”
秦淮手垂在地上，捏了块小石子，攒在手心。
她坐下来，说：“我小时候一生下来就遇到了地震，我爸妈都死了，只有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那个时候，看见别的小孩有爸爸妈妈我却没有，每天都要蒙着被子哭，哭到都抽了，才能睡着。”
“大人总说小孩子记性差，忘性大。”
“有些事情，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有些事情，就算记了一辈子，也没办法改变。”
这些都是她前世的经历，到现在还是难以忘怀。
苏念梅拍着秦淮的肩膀，“这也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一辈子太短，要为自己活着。”
秦淮苦笑。
见话题有些沉重，苏念梅又扯了一个话题问道：“秦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秦淮抬了抬眼皮，看着天上的太阳，声音闷闷的，“去京都吧，那是我阿妈一直想去的地方。”
苏念梅想，去京都也好。
秦淮是天才。
星辰不能被埋没光辉，应该大放异彩！
月底的时候，顾惜朝的调令下来了，去京都。
小方他们攒了个局，地点在顾惜朝家里，他们偷偷地瞒着顾惜朝。
顾惜朝一进门，房间里坐了一大堆人，一抹的军绿色，齐刷刷地站起来，对着顾惜朝敬礼。
“营长好！”
来的人都是顾惜朝带过的兵。
顾惜朝的脸板了起来，说：“你们一个个不想着好好训练，却来做这种事情。”
小方立马抢着说话：“营长，你不是要走了吗？兄弟们想来为你们送行。”
顾惜朝：“送行？我一天不走，你们就是我手下的兵!我们二营的口号是刻苦训练、保家卫国!你们的训练记录提升了，这才是对我最好的送行!”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苏念梅偷偷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顾惜朝把帽子摘了下来，“二营上次营联赛，总排名全团第二，你们一个个还在这里搞别的东西!”
顾惜朝说着却突然笑了，“来都来了，一个个傻站着做什么，等着我罚你们呢!”末了，又补上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方喊道：“二营最强!”
众人呼应落座，气氛瞬时缓和了起来。
他们推杯换盏，聊诉衷情。
苏念梅没见过这样的顾惜朝，他疏远、严肃、认真。
像是换了一个人，肩上担着责任、大义，负重前行。
她跟着也喝了几杯酒，酒气上头，红晕也爬上了脸颊。
晚上，众人走得七七八八，小方还呆在房间里。
小方喝醉了酒，抱着顾惜朝的腰不撒手，笑着笑着就哭了，声音含混不清：“营长。”
还没等顾惜朝推他，小方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说出一长串话：“不对，现在应该叫团长了。”
“顾团长，不对我还是叫你顾哥吧，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
“是你一路带着我的，你帮我、救我，这样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顾哥，你就是我亲哥，不，你比亲哥对我还亲。”
“顾哥，我真羡慕你，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长啥样，也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那升国旗。那家伙，多威风啊。”
顾惜朝啧了声：“出息。我顾惜朝带出来的兵不比他们差。”
小方笑笑说：“那必须的，不过我没啥大志气，好好当兵，能活着退伍，将来再娶一个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
“我爹死得早，我妈身体又不好，她早早地把我送出来参军，就是希望我能成材，别走了我爹的弯路。谁知道她儿子没能耐，不但没成材，还差点把命丢了，顾哥，那次要不是你，我怕我妈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方说着说着，眼角有些湿润，手搭在顾惜朝的肩膀上，又拿起了一杯酒，灌了下去，酒过喉肠，辣的却是心尖。
小方抿了抿嘴唇，说：“我都想我妈了。”
俩人又碰了一杯，顾惜朝开口道：“这杯敬祖国，愿国家安宁，家国安康！”
小方站起来，身体却是笔直的，军装已经平整，他端端正正地朝顾惜朝敬礼。
顾惜朝也回礼。
两人相互敬礼，一个醉着，一个却醒着。
静默无言。
顾惜朝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心情沉重，一转身就被小醉鬼缠上了。
苏念梅刚才也被灌了不少酒，坐在椅子上，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抱着顾惜朝的腰。
苏念梅：“呵！”
但她的脑袋里还一直绷着一根弦，知道今天这个场合重要，一直忍着。
直到人走完了，她才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头栽进一个怀里。
她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拉起胳膊张嘴就咬。
顾惜朝看着，留下两排牙印，啧，咬的还不轻。
咬完就搂住男人的腰，小脑袋在怀里蹭了蹭，要把酒气全染在男人身上。
顾惜朝动也动不了，笑道：“怎么了？”
小脑袋靠近贴在男人的怀里闻了一下，皱了皱眉，似乎没闻到想闻的味道，一只手拽起男人的外套，贴在鼻尖，仔细地嗅了嗅。
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男人，嘴里嘟囔着：“香……香……”
顾惜朝刚想问什么香的。
苏念梅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想吐。”
吐出来的东西全粘在顾惜朝的的外套上。
顾惜朝的脸就黑了。
苏念梅吐完了，舒服多了，脑袋里却还一直惦记着一件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用手拍了拍脑袋。
看见顾惜朝，就又扑了上去。
像是狗见了肉一样。
没等靠近，脑袋就被一只手掌按住了。
顾惜朝一边撑着苏念梅的脑袋不让她靠近，一边单手脱着衣服。
好不容易脱了外套，手一松，小媳妇就又缠了上来，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是狗狗，你是肉肉，你只能让我吃好不好嘛。”
顾惜朝迟疑了几秒。
苏念梅招招手让他把头低下来。
顾惜朝头一低下，苏念梅眼疾手快，一把就捏住了顾惜朝的嘴巴，手掌还一张一合的。
苏念梅：“汪！”
被捏住嘴巴的顾惜朝：“……”
怀里的小机灵又抬起头，一脸得意：“哈！你终于是我的了。”
顾惜朝低头：“嗯？”
苏念梅把脸埋进顾惜朝的怀里：“我在占地盘，你这块肉看不出来吗？”
顾惜朝搂着苏念梅，挪了几步，拿着毛巾，给她擦脸醒酒，边擦边说：“肉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苏念梅把脸又抬了起来，拉起顾惜朝的胳膊，上瞅下看的，又咬了一口，动作干脆利索。
顾惜朝看，苏念梅记性还不错，刚刚两排浅浅的牙印又深了一些。
罪魁祸首还委屈巴巴地看向他：“你骗人，刚刚还有人抱你了。”
顾惜朝回味过来，小媳妇八成是吃醋了。
苏念梅扬起下巴：“我先尝尝味道，不许别人碰你！要是别人碰你了，我就，我就……”
顾惜朝问道：“你就怎么样？”
苏念梅凶巴巴地：“狗狗可是会吃肉肉的！”
顾惜朝笑笑。
苏念梅凶着：“你笑什么！”
顾惜朝捏着她的指尖：“嗯，我知道，狗狗是会吃肉肉的。”
他的声音低沉，落在苏念梅耳里总觉得痒痒的，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苏念梅身体里涌了出来，她有些烦躁，伸手掐了下顾惜朝的胳膊。
“你知道就好！不许让别人碰你！”
顾惜朝拍了拍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夸着：“会占地盘了，这才聪明。”
小媳妇咂摸下嘴，回味着味道“啧”了声，“真难吃。”
顾惜朝继续引诱道：“还有好吃的，你要吃吗？”
男人的动作分毫未改，可苏念梅却觉得莫名地危险，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身体本能地离男人远了。
喝醉了酒，胆子还是那么小。
顾惜朝好笑，把人又捞了回来，拿了毛巾细细地给人擦手。
苏念梅擦完这只，交出了那只。
空出来的手不安分地在顾惜的的耳垂上捏了一下。
她嘴里呜呜囔囔地：“喜欢！”
顾惜朝瞬时看向她，说：“喜欢什么？”
苏念梅皱着眉头，眼睛转了转，好像在认真思考，说：“喜欢很多啊，喜欢小宝……”
话说一半，突然人又不吱声。
而后又抬起头，说：“还有二狗子、小方、秦淮……”
她板着指头认真地数着，生怕说漏了一个。
顾惜朝的眸子暗了暗，把人抱回房间。
苏念梅躺床上就闭起了眼睛，蹬蹬两下踢掉鞋，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顾惜朝半躺在旁边，说：“那顾惜朝呢？”
苏念梅不耐烦着：“你是不是傻，他是肉肉。”
顾惜朝继续听着。
苏念梅却翻身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嘀咕了一句。
顾惜朝却听到了，手有些颤抖。
她说，“狗狗爱肉肉。”
顾惜朝抱着苏念梅，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太阳，晃得刺眼。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