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好
“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需不需要为师替你出手解决呀？”听得书房里的二人似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长仪一边搭着话，一边带着身后的二人进去。见到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长仪，伐由一副惊讶的样子，神色间也是满满的不自在，也不敢对上长仪的眼睛，一看就是有事瞒着她。
长仪有心欲询问一二，不料却见苏摩卸下通体的冷意，气息重又变得温柔，仿佛长仪方才所见到的那个混身冷漠的人不是他似的。
“区区小事，苏摩应付得了，不值当师傅费心。”向来冷淡的人一旦展露笑颜，杀伤力无穷大，迷得长仪晕晕乎乎的，登时忘了正欲询问苏摩的事情。
“说起来，这还是师傅头一次主动来书房找我，师傅可是有什么事情？”
被苏摩所提醒，长仪才想起来此处的目的。
“是这样，香音侧妃裁制衣服呢，遇到了难题，我解决不了，就带着她来请教风神殿下，不知风神可有空闲？”
“有有有，我有大把的空闲！”长仪一说明来意，伐由就猜到了几分，看着自己的母妃并长仪二人要笑不笑的，也是憋得难受，连忙积极地接手了自己母妃的陪聊业务。
“师尊忙着清修，忙着感悟大道，哪有心思来理这等小事？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统统交给我就好。”
伐由一边满口的答应着，一边将香音侧妃给拉走，完美的解决了困扰长仪好几天的难题，让长仪满意至极。
麻烦解决，长仪很是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了苏摩几句，就回转琉璃阁去，继续打坐清修。
转天下午，苏摩似是心情极好，缠着长仪与他对弈。一旁的西瓦尼和香音侧妃正在讨论着新制的衣衫花样。正是岁月静好的时候，伐由脚步匆匆的闯入，打破了此时安静的气氛，宣布了一个令众人惊愕的消息。
“舍脂公主被封摩尼殿天妃！”
“怎么会？”
堪堪听得这个消息，西瓦尼就是一声惊呼，长仪亦是眉头紧皱：这个消息来的太过诡异。
天界人尽皆知，舍脂公主应邀来天界是为了与火神阿耆尼相亲，虽说她没有看上火神，反而看中了月神还被拒绝了。天界的人也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舍脂公主并未对月神死心，绝不至于这么快就转移目标，去攻克天帝。
要知道，天帝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了！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
长仪心思电转间，忽然想起昨日苏摩隐瞒不说的事情来，当即询问苏摩昨日缄口之事是否与今日之事有关。
苏摩垂眸思量许久，才神情淡淡的道：“确实有关。”
“昨日二哥告诉我，悦意天妃阴谋设计舍脂公主，让大哥与她成就好事，以达成他们之间的婚事。至于这中途为何会出现差错，使得舍脂公主被封天妃之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伐由突然出声，又转头去看苏摩，见苏摩并不反对，才继续言道：“昨日悦意天妃设局将舍脂公主引到欢喜园，又点上合和香，预备让大哥与她玉成好事。不成想大哥的老相好阿诃梨耶入了天宫，大哥与她纠缠一番，耽搁了些功夫。凑巧的是，父帝今日也驾兴欢喜园。等到大哥赶到的时候，父帝与舍脂公主已经...”
对于伐由提供的消息，长仪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伐由的外家是天界掌管乐舞的乾达婆族。
梵天界的仙神喜好歌舞享受，故而乾达婆一族广受欢迎，在众仙神沉迷于乐舞享受的时候，也最能打探到不为人知的隐秘情报。
乾达婆族的眼线可以说是遍布天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消息最是灵通。风神母子这么多年能够在悦意天妃的手下艰难求存，苟延残喘到如今，最大的底牌就是这庞大的情报网。
只是长仪不能接受的是，二人明知道悦意天妃要用阴险毒计来对付无辜的舍脂公主，却还能袖手旁观，这个事实让长仪非常生气！
面对长仪的责难，伐由没有辩解，只是低头不语。
倒是沉默已久的苏摩出声了。“是我让二哥这么做的。”
长仪霍地转身瞪向苏摩：“给我一个理由！”
见到师徒二人起了争端，其余三人皆默默的退去，只留下二人在此。
此时此地只有师徒二人，长仪也不遮掩自己的怒气，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痒痒的，身侧的灵力亦是躁动不已。
徒弟不成器怎么办？答曰：揍一顿就好！要是还不成器怎么办？答曰：那就再揍第二顿！不成再来第三顿！
“我讨厌她！”
面对长仪的灵力威压，苏摩没有半分的反抗，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长仪，声音极是轻缓。
“我讨厌舍脂公主！”
见到这样的苏摩，长仪猛地一怔，竟是忽然有些心疼他，喧腾而起的灵力也像是遇到了冰寒的雪水一般，一下子就被浇熄了。
“我固然仇恨悦意天妃，恨她杀了母亲，可我也讨厌舍脂公主，讨厌她纠缠于我，更讨厌她抢走了师傅的注意力和欢心！”
“我警告过她的，是她自己硬要充耳不闻，怎么能怨我不帮她！”
长仪怔立原处，久久无言。她知道苏摩说的都是真心话，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她也知道苏摩不喜欢舍脂公主。她只是，不知道苏摩会那么讨厌舍脂公主，讨厌舍脂公主的纠缠。
就是长仪自己也有责任，她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苏摩身上，不该只因着自己的喜好，就忽略了苏摩的感受，在苏摩明确表示了对舍脂公主的不喜之后，还拿着二人打趣。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夜色已经上来了，就如同长仪此刻的心绪一般。寂静的夜色里，苏摩脸上的表情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只能听得他空灵的声音在黑暗里微微发着颤。
“师傅对我失望了，是吗？”
“我没有做到师傅对我的期待，长成像师傅这样良善有正义心的人。”
“我是这么自私啊，我心里只有师傅，也想师傅心里只有我。旁的人对于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甚至于那些碍眼的人，就应该消失的彻彻底底。”
“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也可以不择手段。”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自私，这么冷血的一个人。我不想瞒着师傅了。”
长仪在黑暗中僵立良久，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做错了什么事伤害到了苏摩，以至于苏摩今日这么激烈的向她剖析自己。
只是，长仪自幼接受的是昊天界仁义礼信的教育，也想把自己唯一的徒弟培养成兰竹一般的君子。可显然，苏摩只是徒有一副风仪俊雅、光彩耀眼的外表，内里却满是墨汁一般的城府算计。
果然，在这个与昊天界恪守中庸之道的价值观相迥异的梵天界，是培养不出真正的君子的，在这个享乐主义和争斗风气并行的梵天界，长仪所能培养出的，只能是变异的狂蟒巨鲨。
在梵天界经历的这么多年，长仪已经是一退再退，可是这最后的底线，她不想放弃。
“师傅没想过让你成为以德报怨的滥好人，旁人招惹了你，你大可以使出各种办法去收拾他，但是这种方式不可取。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坐视一个单纯无辜的少女被阴谋诡计毁了终身。”
“这种惩罚对她来说太过沉重，连让她悔改的余地都没有，你不该这么做。”
那天以后，月神殿就陷入了冷战之中。
整座月神殿都陷入了低气压里。所有人俱是心惊胆战的，只顾低头做事，半点不敢多嘴多舌，生怕惹得月神暴怒。
长仪终日避居琉璃阁，一心只有清修打坐。苏摩亦是沉默的很，整日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下棋，一个人在夜里辗转难眠。
香音侧妃龟缩在偏殿里不敢踏出殿门一步，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风神每每走到月神殿门口又折了回去。西瓦尼亦是束手无策。
她伺候了两位主子上万年，从来没有见过两人起过这么大的争端，她有心想说和，偏偏两个主子不配合。一个整日在琉璃阁闭关不见外人，另一个在处理完政事之余，亦是整日呆在书房不许人打扰。西瓦尼实在无法，只得陪着小主人整夜整夜的遥望琉璃阁。
最终，这场二人之间的争端，以苏摩的溃不成军宣告结束。
“师傅，苏摩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苏摩留恋的枕在长仪的膝头，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长仪轻叹一声，平息了浑身的功法，轻轻抚摸着苏摩丝绸般散落的长发，听着他喃喃的抱怨：“师傅好狠的心，为了那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么伤苏摩的心，师傅不疼我了。”
冷战了这么些天，长仪心里也不好过，难得柔声安慰他道：“师傅并非是为了外人生你的气。在这个梵天界，师傅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
“师傅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在这个梵天界，你是天帝之子，是梵天界的月神殿下，梵天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臣民，你有责任保护他们，明白吗？”
“苏摩明白，苏摩以后都不会再任性了。”苏摩声音闷闷的回答。“可是苏摩心里还是很难过。”
对于这家徒弟难得的撒娇，长仪完全没有抵抗力，只得无奈的举起白旗投降。“你想怎么样？”
“苏摩想让师傅多陪陪我，没有师傅在身边，苏摩饭都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苏摩委屈巴巴的诉苦，想博得长仪的怜惜，冷不防长仪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那还不赶紧闭眼睡觉？”
苏摩乖乖的闭上双眼，嘴里嘟囔着“师傅好凶”，不多会儿就沉沉的进入梦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