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鸟吐人言
来人正是后土，她身着一身粗布衣裳，满头秀发随意绾了个髻，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却依然风华。只除了身高，一切都恰到好处。
清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高的女人，不得不半仰起头跟她说话：“是，我知道这些麦苗出了什么问题，也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真的吗？”后土十分惊喜，“那可否请小兄弟帮忙看一看？”
“娘娘，这小子来路不明，可不能听他的啊！”一个壮汉忙阻止道。
“是啊娘娘，这小白脸看上去哪里像懂得种田的，说不定是哪族派来的奸细，娘娘可千万三思！”
“连咱们都弄不明白的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听信谗言！”
“娘娘……”庄稼汉们你一言我一语，重心无非就一个——可不能相信这小白脸的鬼话。
后土被这些人说的，态度有些迟疑。
“娘娘”这个称呼让清涟吓了一跳，联想到他们正位于不周山下，清涟多少有些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您可是巫族的后土娘娘？”见后土面露犹豫之色，清涟故意问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后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很难猜吗？”清涟反问。
后土一怔，不由开怀，做了个请的手势：“好，看来小兄弟眼力不错，既然这样，我就姑且信你一回。你且分析分析，这些麦苗是有什么问题。”
清涟的聪明，让后土放下心中的芥蒂。
“这小麦苗黄苗弱，无非就是几种原因造成的，要么是种植过密，导致麦苗缺乏营养，发育不良。”清涟也没有客气，张口就道。
后土挑眉：她司掌种植多年，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您这田地并不是这个问题造成的。”清涟又道，“要么，是麦苗种植过深，导致小麦出苗时间长，根系发育不良。”
后土摇头：“我检查过根部了，也不是这个问题。”
“要么，就是冻害或者种子的问题。”清涟又道。
后土这回是真的有点佩服清涟了，这些种植知识，只有日日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才清楚，眼前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模样，难不成他其实是一个资深的农民？
不过——“你说的这些我都查过了，通通不是这些原因造成的。”后土轻轻摇头。
清涟毫不惊讶后土会这么说，他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那只有最后一个原因了，这地里，出现了害虫。”
“不错，正是虫灾。”被一语指出要害，后土看上去却仍然愁眉不展。
其实她早就发现是害虫引起了麦苗枯黄死亡的问题，但她对此却是束手无策，找不到一个绝佳的能灭虫的方法。
徒手抓虫？这太不现实了。田里的虫害如今已是泛滥成灾，哪怕所有人都出动，也难以把虫灭绝。
用火烧？这更不可能。烧了以后，虫子倒是死了，可小麦也就全毁了。
烟熏之类的方法她也都试过，只可惜，成效不大。
后土想了许多方法，却没有一个是既能保住小麦，又能除虫的。
“娘娘您是忧愁该如何除虫吧？”清涟问。
“你难道有好方法？”后土眼睛一亮，眼前这年轻人既然看一眼就知道是害虫所致，说不定他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那是自然。”清涟轻松地笑道。
如何除虫最快捷？自然是用农药。在末法时代，给庄稼打农药已经成了一件十分普遍的事了，可在洪荒时代，还没有出现农药这一概念。
也不是没人想过用药来除虫，但那些人没学过化学，更不知道哪些化学成分对虫子来说是致命的，哪些成分可能会伤害庄稼，往往做出来的药效果不佳，不是对害虫无效，就是连带着毒死了庄稼。
虽然没有现成的农药，但这并不代表清涟就不会调配。在这灵植遍地的洪荒，缺什么，都不缺原材料！
清涟随身携带的芥子袋里就有好几种适合用来提炼农药的草药，他又让后土吩咐巫族去采了其他药材，用炼制丹药的方式，还真就炼制了简易版的农药，让人洒在麦苗根部，说不出半天，就能药到虫除。
后土虽然欣赏清涟的聪明，但并不代表她就彻底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路人，万一清涟真是别族派来的，有意药死他们的庄稼该怎么办？
抱着将信将疑的心理，后土先让人在一片小小的农田上做实验。
清涟见状，虽有些无奈，却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身份可疑，后土不信任他，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事后，后土一定会彻底相信他的。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来回报说，那片农田里的害虫果然死光了，而麦苗却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后土闻言大喜，忙让手下把其余的药水都洒在农田里。她不做丝毫犹豫，走到清涟跟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出手制药，后土代表巫族老小拜谢先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您的恩情，我巫族上下铭记于心。”
清涟只淡淡一笑：“清涟。”
后土默念了几遍清涟的名字，又道：“我后土欠清涟先生一个情，若日后先生有需要，尽管提出，能办到的，后土定当竭尽所能，决不食言。”
清涟心中一动，道：“其实，眼下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娘娘的帮忙……”
***
清涟知道此处正是巫族的地盘，后土作为十二祖巫之一，拥有很大的势力，让她发动人手寻找罗睺和帝俊，总比自己与鸿钧两个漫无目的地找要靠谱得多。
后土果然给力，不出半日，就得到了一个情报，说是大巫夸父不久前捉了一小孩和一只鸟，此刻正关在自家监牢里。
于是就发生先前的一幕，后土带着清涟鸿钧匆匆赶到，及时救下了帝俊。
“娘娘，这回要不是您帮忙，我这劣徒恐怕就没命了。”清涟弯腰，郑重其事地对后土拜谢，语气十分真诚。
“无妨，原是先生出手帮我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慷慨地留下了除虫之法，这份恩情，后土没齿难忘。”后土忙扶起清涟。
“这就是我那小徒弟罗睺，罗睺，快来拜见后土娘娘。”清涟朝罗睺招手。
罗睺鼻观眼眼观心，看得出自家师父与眼前这个女巫族似乎关系不错，好像还是她帮忙找到自己的，便恭恭敬敬地对后土跪拜：“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用不着如此多礼，”后土摆手，扫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夸父，轻叹道，“说起来，要不是我这部下，这孩子也不会受如此之苦。夸父他一向鲁莽，但心地不算坏，还望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对了，罗睺，为师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小羽怎么会被夸父抓住的？”清涟转向罗睺，严肃地问。
罗睺这孩子他知道，平时再乖巧不过了，除了同自己师兄鸿钧有些摩擦外，对人一向很有礼貌，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惹事的那种熊孩子。
罗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了指一旁倒地装死的帝俊，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还是问问小羽吧。”“小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
“黄金羽，竟然会说话？！这怎么可能呢？”清涟错愕，下意识看向某只蔫蔫不乐、翅膀打着绷带的小鸟。
“千真万确。”这四个字，罗睺说得是咬牙切齿。
清涟不记得哪本书上有黄金羽开口说话的事例，不过这也不代表黄金羽就一定不会说话。万一自己是遇上一直成精了的黄金羽呢，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有可能。
“所以，小羽你是能听懂我们的话，也能说话的，是吗？”清涟转向帝俊，手指轻轻顺着他的羽毛。
帝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清涟。
清涟见状，心里已明白了几分，看来罗睺说得没错，这鸟的确有古怪。
不过，这也只能证明这鸟能听懂他们的话，并不代表他就会说话。
“别装了，没用。”罗睺冷笑，他现在看帝俊是哪哪都不顺眼。
“叽叽。”帝俊干脆冲着他叽了两声，似在挑衅。
罗睺眉骨一挑，伸出手……
“我靠罗睺你个臭小鬼还拔我毛！！！你特么找死吗……”帝俊装不下去了，瞬间破口大骂。
“……”清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半晌无语。
“师父，你看，这鸟真的会说话。”罗睺得意地对清涟道，眼睛亮晶晶的，似在邀功。
我去，上当了！帝俊恨恨地瞪罗睺，后者则对他扮鬼脸。
“所以，小羽你真的能说话？”清涟惊喜地捧起帝俊举于面前，与他目光平视，“来，再说一句给哥哥听好不好？”
帝俊则傲娇地把头一扭，不看他。
“小羽，再说一句嘛，就说一句好不好？”清涟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撒娇。
罗睺皱眉看着眼前一幕直皱眉：等等，事情的发展怎么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概是清涟渴求的目光大大满足了帝俊的自尊心，他轻咳一声，张口道：“不就是说话吗？大惊小怪的。”
清涟惊呼一声，眉开眼笑，像个大孩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能口吐人言的黄金羽，真是太幸运了！”他情绪有些激动。
“少见多怪。”帝俊语气不屑，正想说明自己并非黄金羽那种没用的宠物鸟，转念一想，若自己三足金乌的身份暴露，指不定还会惹来什么麻烦。他帝俊不怕麻烦，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他还想留在清涟身边偷……学习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