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矮人的工匠 第四章 交涉
1召唤出的两具死亡骑士消失在了门的另一侧，充斥着对杀戮的喜悦的咆哮声，和临死前的悲鸣不绝于耳。慢慢关上了门后，是因为门的厚度吧，对面发出的惨剧声变成了只能让鼓膜微微振动的残响。
「这样暂时就不要紧了吧」
因为不是用尸体做出来的所以会有时间限制。即便如此土要是掘兽人的力量只有根据俘虏推断出的那种程度，就算不知道进攻者的数量，也能击退相当一部分才对。敌人只要不是太过无能，如果自军有了一定程度的消耗，应该就会暂且后退筑造阵地吧。
（可别就这么撤退了啊。搭建了阵地的话就说明危险还存在于此。这样的话矮人国就必须和我这边合作才行。向死亡骑士发出「差不多就收手」的命令好了……不能胜得太过也真是难办啊）
安兹一边默默地算计着这些东西一边看向总司令官，只见他脸上挂着抽搐的笑容凝视着这边。
摆出这么一副源自于恐怖的笑脸的理由什么的根本想不——在这一瞬，安兹头上那假想中的电灯泡亮了起来。
（外貌这方面到底应该习惯了，是门外传来的土掘兽人的惨叫的原因吧。确实临死之人的叫声是有些让人不舒服呢）
话这么说，虽然觉得因为是敌人的叫声所以应该不会那么在意，但不那么想的就是所谓人——矮人吧，一定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这样的家伙适合担任战士们的指挥官么？真让人担忧呢）
虽知道是多余的担忧，但安兹还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总司令官，而这时龚德靠了过来。
「那么陛下。老夫就暂且回一趟家了啊」
「啊啊，那么你那边的事情会为我办妥的吧？」
「那是当然。老夫会把那个分配好送出去的。时间什么的即使不变动也没关系哦？要是有什么情况就拜托您的魔法了哦？」
安兹与伸出拳头的龚德双拳相碰。到这之前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谈话，看来是有所成效了啊。
（龚德的话很漫长啊……）
他的话是单方面的，而且长到让人觉得无休无止的程度。这是执着于符文工匠这种即将消失的技术，体会到了被疏远的感受的缘故。所以他才会对抱有兴趣的安兹，将想说的话如决堤一般地滔滔不绝的吧。
想要与志同道合的人交谈的这种想法安兹也是有的。所以才明白他的感受。但是安兹会配合这么漫长的谈话可并不是因为温柔。
龚德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魔法背包，背对安兹迈开了步子。
总司令官像是有什么话想对离去的龚德说的样子，但并没有叫住他。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是该稍等片刻后打开门，确认一下结果么？」
是预料到了安兹的问题吧。就像是回答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总司令官瞬间给出了答复。
「让身为一国之主的陛下您在这里等待实在是失礼至极。我认为应该先前往摄政会，在那里将陛下您的提议告知大家才对」
「不看看结果也行么？」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对陛下的介绍。在土掘兽人攻过来的阶段就已经向摄政会送去了传令。现在，应该正在摸索着应对的方法。我认为在因为慌乱而发出不恰当命令之前，应该先把新的情报交给他们」
「原来如此。那样的话我没有异议。带路就拜托了」
「遵命。但是陛下的魔兽怕是会给民众带来混乱。非常惭愧，能让它们在此待机吗？告诉我们要点的话会尽可能地照顾好它们的……」
安兹向亚乌菈送去视线，亚乌菈上下点了一下头。
「知道了。那就让它们在那边待机吧」
安兹用指骨指向这个驻屯基地的一角，司令官点头同意。
「而且你们没有照顾的必要。这边会处理好的。跟在我身边的随从就选三名左右好了」
安兹只选了夏提雅、亚乌菈和泽贝尔三人。对剩下的人给出了在此待机的命令。
总司令官的表情变得安心了一点。果然是不想让不死者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吧。
「那么就动身吧？」
「啊啊，拜托了」
由总司令官带路，安兹一行人堂堂正正地走在矮人的都市里。奇异的目光自然是让人难受地聚集了起来，目击到安兹的矮人母亲更是把孩子藏到家里，这可让安兹有些失望。
当然，想要不那么显眼也是可能的。
恐怕戴上面具的话，视线的数量就会减少很多吧。明明是这样也没有把脸遮起来是为了某种目的。
那就是要做出自己来到了矮人都市的宣言。让土掘兽人攻到这种地步，不得不靠外部的力量来应对的矮人国里想来是不会有玩家的。然而还是有可能会有低等级的玩家，或者玩家留下的道具。
（就像那封魔水晶一样）
所以为了不被那样的的道具攻击，要在台面上制造出来访的证据。这样就没办法在暗中解决了吧。
而且还没有决定好今后要派遣什么样的使节团，使用不死者是非常有可能的。为此想要让他们多少能够适应一些。
「不过，明明土掘兽人都已经攻到那里了，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感啊」
目击到与朋友勾肩搭背走出酒馆满脸通红张大着嘴的矮人的身姿，安兹向总司令官发出了疑问。那些男人身上毫无疑问散发着酒精的味道。
「那是因为市民们还不知道土掘兽人们发起了进攻这件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太缺乏危机意识了么。
就像是看出了安兹的这种想法，总司令官回答道。
「因为土掘兽人的进攻速度太快，情报还没有那么充足而已。根据摄政会的判断，大概不到一小时里就会流传开来的吧」
「嗯。姑且是对派出的仆从们下达了夺还吊桥的命令，成功夺还后这座城市是不是暂且就安全了呢？今后，与这个国家进行贸易的时候，这可是必须重视的重要事项之一啊」
「很难啊。要根据这次进攻的敌人的数量，也不知道对面进攻时认真到了哪种程度。夺还之后，应该会巩固防御，调查他们的迂回路线，做好进一步对策吧」
安兹在心中邪恶地笑了。
自己一行人活跃——卖给这个国家人情的机会似乎还有很多很多的样子。那么给死亡骑士的指示就还是夺还吊桥不变好了。
「——什么！？」
安兹的声音让总司令官的肩膀大大地抖了一下。
「噫！怎！怎么了，魔导王陛下！」
「没，没什么。这边的事情。无需介意」
不要追问下去，安兹用强硬的声音中止了对方的质问。
这不像安兹的应对是因为失去了余裕。
——应该待在菲欧·玖拉近郊的、自己生成的两具死亡骑士的反应消失了。
能根据这惊愕的事实推断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亡骑士被打倒了。
（嚯哦！）
死亡骑士对于安兹来说是比较弱小的。然而，以这个世界的基准而言，即使是对于在国内屈指可数的强者来说，也应该是相当难对付的强敌。能击败这样两具恐怖骑士的人一定是强者。而且两具的反应又几乎是同时消失的。
是算准了时机刚好同时击破的吗。
是用范围攻击来做最后一击的吗。
是强力的个体直接将其一扫而尽了吗。
无论答案是哪一个，恐怕都无疑是继王都遇见的那个古怪面具魔法咏唱者后的又一强者了吧。
如果是单人打倒的死亡骑士，考虑到能同时击倒防御型的死亡骑士，推测等级应该要在四十五级以上。
「这是被我找到了吗？」
对自言自语做出反应，总司令官再次抬头看向这边。但现在没有闲工夫去管他。
考虑未知强者的话首先应该是玩家。要是和安兹一样以高等级来到这个世界的敌人，区区两具死亡骑士很容易就能收拾掉。
（和玩家有关的人物不是在矮人之中，而是在土掘兽人那边吗？那么，与洗脑了夏提雅的家伙有什么关系么？）
胸中那灼热的火焰喷涌而上。
至今为止微弱燃烧着的火苗，就像投下了燃料般猛烈了起来。不过，立刻就被抑制住了。
「不，不可能。要是有关系的话，矮人都市应该早就陷落了。是这世界的普通强者的可能性更高。然而，没办法一口断言绝对不可能。这样的话就有变更预定的必要了啊」
安兹原本所希望的是，土掘兽人和矮人的战争能够就这样持久下去。
土掘兽人这明确的敌人的存在，根据状况说不定会让矮人选择加入安兹的麾下。但是，那样将土掘兽人放置下去——给予过多时间的话可能会很危险。
要是个经常出现强者的种族，这回只是死亡骑士，但将来不知道会触及哪种程度。就在现在——能够应对的现在，给他们戴上项圈，或是彻底歼灭的做法说不定会更好。
（最好是能将土掘兽人支配，暗地里操纵他们来威胁矮人，但是……要是有一个小错误就会演变为致命的失态啊。还是不这么做比较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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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丸山杂谈语
【由于死骑的特性，摔地上后其实还有1HP。然后像艾伦小天使一样翻滚了几圈后，这最后的1HP也归0了】
「陛下，已经能看到摄政府了」
看向总司令官手指的方向，相当大的——对矮人来说当然是那样，对安兹来说也是——建筑物进入了眼帘。
守在入口的几名士兵和总司令官交谈了两句，接着就无须检查地放行了安兹等人。
他们之所以会目瞪口呆地看着作为不死者的安兹、却还不进行检查，毫无疑问是靠着总司令官的权利吧。
「那么陛下，我接下来要向摄政会报告发生的一切。非常抱歉，能稍等片刻么？」
没理由会有意见。而且要是不把安兹对这个国家的贡献给说明白的话，可就让人困扰了啊。
「那么我们要在哪里等待？」
总司令官对守在门口的矮人示以眼色，只见那名矮人向前了一步。
「等、等候室在那边，这就为您带路」
「是吗。那么有劳了」
身体和声音都有些颤抖的矮人士兵带着来到的是一个有些狭小的房间。不，对矮人的体型来讲并不那么狭小吧。以亚乌菈和夏提雅为基准考虑，房间也足够大了。然而这边有着名为泽贝尔的大个子。他只是待在房间里就造成了十足的压迫感。
因为士兵也见到了泽贝尔才带路到这来，这里应该是这座建筑物里最大，最豪华的贵宾室了吧。实际上摆在周围的装饰品都精致得栩栩如生。
因为安兹也制作过同伴们的化身[Avatāra]，制作这样精巧的雕塑是多么麻烦他也深有感触。从两侧看起来明明很完美，转到正面就成了劣质品，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 译注：Avatāra、अवतार、印度教用语，象征不死的、至上、究极的存在】
安兹拿起一尊——骑着蜥蜴的矮人雕塑。
（矮人的技艺卓越仅从这件东西上就足以看出来。嗯，这样的技术也很想要啊。……不知道化身能不能重新制作，我要是训练过后是不是也能做出更出色的作品呢？——好了）
这时安兹对着放出自己和场合格格不入气氛的泽贝尔搭话道。
「泽贝尔就再同行一段时间吧」
「啊，陛下，可以的话我还是被留在这里会比较高兴。直白点说和那些了不起的家伙们说话会很头痛的」
奇怪的语调。和路途中有些不同。是因为来到了矮人国，多少改变了说话的用词方式吧。
「……你确实应该是统领一个部族的族长没错吧？」
「夏提雅大人，凡事有得意与不得意之分——的啊。而且要是给陛下造成困扰就很抱歉了对吧？」
虽然明白泽贝尔的考虑，但安兹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带上你。万一发生什么的时候，要是距离太远就照顾不到你了。虽然不觉得会有危险，可即便如此粗心大意也是愚者的作为。这里说不定已经在敌人的掌控之中了。把这一点时刻留在脑子的一角吧」
「是！确实地铭记于心了！」
尽管不觉得矮人会在这时候加害于拯救了国家的人，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多加提醒才是。
（怎么了？感觉夏提雅的回应气势很足啊。发生什么了么？）
「那、那么，陛下。我该如何是好呢？」
「嗯？泽贝尔老实地听从我们的指示就行了。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进行战斗哟」
对着老实地表示了解的泽贝尔，安兹点了下头。
「很好。那么亚乌菈、夏提雅。抱歉能检查下我的服装有没有看起来凌乱的地方吗？」
在差不多两人把包括自己的服装都检查完毕的时候，为众人带路前往摄政会的矮人的士兵正好也到了。
·
安兹被引领到了矮人们等待着的房间。
整理好了全装备的安兹，昂首挺胸迈开了步。腰板挺直，昂首挺胸，那正是与王所相应的态度。顺便用黑色的后光来代替香水挥发一下吧。做到这地步的话，应该就不会被人小瞧了吧。
接着把代替王杖的华丽的法杖别在腰间。虽然注入的是第一位阶的魔法，但因为没有发动的打算，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遍全身，虽然觉得这样的打扮与想要友好发展事态的目的有些脱线，但亚乌菈和夏提雅的对此的反响却是相当好的。
只是，因为这两人有些太过高看安兹了，要说她们的意见是否可信的话还是有点不安。
正因如此寻求了泽贝尔的意见。
随着被问到专门外问题的紧张所导致的语无伦次，泽贝尔给出了「要是这副装扮的话无疑会予以敬意的」这样的意见，所以安兹就这么相信后来到了这里。
然而遇见的矮人却都大惊失色，姿势中透露出些许不安。但是，这说来倒也是对一位王应有的反应。
「魔导王陛下到场了！」
在门的对面听到了进行预先通知的矮人的声音。
随着门的打开，安兹走进了房间。
在像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有着八名矮人。
姑且是从总司令官那里听说了他们的外貌特征和职务，以及名字。
从属于神殿，不仅是信仰系魔法咏唱者、就连魔力系魔法咏唱者也包含在内，管理着魔法相关的一切的大地神殿长。
管理着以锻造为主的生产相关的锻造工房长。
带路前往这里的管理着军事警察相关的总司令官。曾经指挥着众多的矮人士兵，但现在剩下的还不到一百名所以用此自称也只会令人发笑吧。
管理食材之类，与锻造出的产品无关的一切物品的食材产业长。
管理在这都市里的，各长管理之外的一切内务的事务总长。
仅是酿酒就要安排一位领导的、诠释了矮人的嗜酒的酿酒长。
主要进行矿山的挖掘，即使在这都市里也有着相当权力的洞窟矿山长。
曾经有着名为商人会议的集会，但因为现在商人的数量变少，贸易不再繁荣，变得有名无实担当外务工作的商人会议长。
就是以上的八人。
安兹慢慢扫视全员。目瞪口呆的七人。最后那位表情有些疲惫的矮人——总司令官——的视线和安兹交错了。
安兹虽然表面上装的很平静，可他的内心却已经完全混乱了。
（喂！好几个人根本分不出来哦？即使说胡子比较短，大致上不都是同样的长度吗？是在说谎么？不，大概在那家伙眼中就是那么一回事吧。怎么办？）
虽说泽贝尔的记忆中也都是堆同样的脸，还以为只不过是在蜥蜴人看来矮人都是一样的外表而已。甚至还觉得泽贝尔个人认脸的能力需要提高了。然而事实却并不是那样的啊。
（泽贝尔，怀疑你真是抱歉。你的确是把事实告诉了我啊）
已经不知多少次的，为这个世界初次见面没有交换名片的习惯感到遗憾了啊。安兹今天也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向腹部注入了力气。
接下来就是最近做过好几次的陈述的开始了。特别这次身后有着两位守护者，还有部下的部下。这里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丢人的模样。
（……要是不带三人过来就好了啊）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骰子已被掷下。
【译注：骰子已被掷下，凯撒大帝渡过卢比孔河时引用的名言】
然而——明明已经做好了觉悟，谈话却完全没有开始的迹象。抵达之后的一分钟里谁也没有打破沉默。
（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司的工作汇报的话，是先从自己人开始，对着外人介绍才对吧？在这场合的话不应该由总司令官开始相互介绍么？……要由我开始对话吗。对宫廷礼节了解的不是那么详细，不想露出破绽啊）
就宫廷礼节来讲，下等的人不能直接与王对话，直接对话的场合好像要给予许可才行。也就是说王就是那样不容侵犯的存在。那么现在这个场合，从安兹开始对话，是不是会成为被对方小看的要因呢。
对面看来到底是YES还是NO呢。
（话虽如此，这个国家的状况，以及我的所作所为，考虑到以上的因素，想来是不会有瞧不起我的人吧。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反过来说可能还是不和这样一群白痴交涉比较好吧）
下定决心的的安兹从这边开始了投球。
「我乃魔导国之王，安兹·乌尔·恭魔导王」
仿佛是重新连上了电源似得，矮人们开始了有了动作。
「欢、欢迎拜访，魔导国之王，安兹·乌尔·恭陛下。请先入座可否？随从的各位还请坐到那边的席位上」
安兹点头后在被称作生日席的座位上，用反复练习累积出的、与王相应的堂堂正正的态度坐了下来。夏提雅、亚乌菈、泽贝尔则是坐在安兹后面的席位上。
「那么为陛下介绍一下我们这些人。首先我是这个国家的——」
由此矮人们依次报上了名字。
看来开场的方式似乎并没有问题的样子，但安兹却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焦虑。
即使只是一次报上了八个人的名字，光是要记在脑袋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把头衔和名字，以及外表一一对应起来可就有点难了啊。
名字不管怎样记起来还是挺容易的，但在这里加上职位什么的就让人不安了。洞窟矿山长和矿山洞窟长，哪个才是正确的啊，会像这样变得混乱。
即便如此安兹也总算是记住了。要不是来这的途中问过总司令官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吧。
「代表这个国家予以感谢。要是没有陛下，这个国家恐怕就会灭亡了吧」
发言的是洞窟矿山长。随着他的话在场的矮人全体低下了头。
这个摄政会似乎是由成员轮流来担当议长的，这回的议长便是洞窟矿山长了吧。
「无需介意。有难的时候就该互相帮助」
「陛下真是位宽容大量的大人。若是陛下有什么困扰的时候，我等也一定尽力相助。话虽如此，对于有着仅考两位就能拯救我国灭亡危机的士兵的大人您，我等能做的事怕是一件也没有了吧」
「没有那样的事。我国在军事上确实足够强大。可那以外的方面，就有一点点靠不住了。要是能在那些地方提供帮助的话，那可真是帮大忙啊」
「原来如此。要是能成为陛下的——魔导国的力量的话那可真是令人高兴啊。可是、在那之前。若是方便的话，能请陛下先告诉我等、到底是什么样目的才使得您屈尊大驾我国的呢。姑且是从总司令官听说了，能再一次的，从陛下口中告知我等吗？」
洞窟矿山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谎的话会看破的哦，能感受到这样绝不后退的决心。
（不太能感觉到好意啊。……不，国力有着此等差距的话，任谁都会有所警戒的吧）
安兹也是。如果曾经YGGDRASIL公会中排名第一的炽天使[seraphim]，以将世界级道具提供给自己这边、来要求交涉的话，安兹也肯定会警戒有什么陷阱的。
所以没有对矮人的那种反应感到不快。
「首先是开展友好的国交。接着希望能开始进行贸易」
「——这样啊」
「虽然有从这个国家的人那里听过，你们的食物是以蘑菇和肉类为主吧？虽然好像有在山脚开垦田地，栽培新鲜的蔬菜，但听说在那能取得的蔬菜的数量和种类很少。我国能够提供新鲜的蔬菜之类的食材，还有——对于人类国家和魔导国的酒之类的有没有兴趣呢？」
听到酒这个词，矮人们的眼睛都变得闪闪发光。还真是非常坦率的反应呢。
「这个国家好像是与东边的人类国家有所交易的样子，但听说规模不是很大」
「正是这样。不过只是由二十名矮人来搬运的量而已。为此，现在正在开发能无限装载物品的袋子之类的魔法道具的途中」
回答的是商人会议长。
「原来如此。没有让更多的矮人商贩组队前往，听说是因为山路险峻的缘故，这是真实的吗？」
「确实是那样」
出声的是另一个矮人。
「因为走的是相当险峻的山路，没办法携带太多的货物。而且成群的行动容易引起怪物的注意。即使这边数量更多也会毫无畏惧地袭击的怪物有很多。特别是被从空中袭击尤其棘手」
确实用正常的方式过来的话需要相当的努力。正是因为斟酌损益时发现并无回报，帝国才只与矮人进行了这种程度的交易吧。然而正因如此，对魔导国来说才是个有利的交易对象。
遗憾的是魔导国能与其他国家比起来占据优势的特产品，现在就只有不死者而已。然而，对这个矮人国来说，即使是一般的食材却也能够大卖。
（真是最棒的交易对象啊）
安兹一边在心中坏笑一边提出问题。
「若是这样，那就更加得推荐与我——魔导国开展国交，输入食材一事了」
「……还没有问过魔导国的详细位置啊，是能让我们仅靠自己就运送货物到这的吗？」
「仅由贵国的子民来搬运的话，就现在而言还是很危险啊。我认为最初应该由我国主导，将来再制作规整的交易路线，让贵国的子民能够安全地进行运输。到那时马车也会畅通无阻。当然并非马那样的脆弱的东西，而是会用其他的什么来做为动力」
「莫非……是不死者吗？」
满脸厌恶的一位矮人发出了疑问。
在安兹的记忆里他应该是锻造工房长。
「正是如此。有着自卫能力、与疲劳无缘的不死者的运货马车，可以成为非常优秀的交通机构。实际上，已经在我国投入了使用，国民的反应也非常好。而使用不死者的好处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正当安兹打算兴致勃勃地叙述下去的时候，锻造工房长插嘴道。
「——我听说不死者会袭击生者啊？」
心中不满地撅起了嘴，安兹自信十足地回答。
「确实对一般的不死者会这么想的人有很多。实际上，也是这样。不死者是憎恶生者的袭击者。然而！」安兹以强硬的口调断言。「在绝对者的我的支配下，魔导国使役着的不死者没有任何的问题。就当做乘上了大船一样放心好了」
锻造工房长把嘴撅成へ字，似乎没怎么相信安兹的话。
是有着被不死者袭击夺去了家族之类的不好的经历吧。安兹在考虑着这些东西的同时，打出了底牌。
「而且——我国存在着可以提供的劳动力」
「劳动力？」
「旅行的途中，我从在掘土兽人手中救下的矮人那里——」虽不是特意从掘土兽人那里救出来的，但也并非完全的误会，这里就当做是卖人情吧「——听说了贵国矿山的劳动。虽是矮人矿工的工作，那些劳动就让不死者们来做吧」
「什么？能做到那样的事吗？」
睁大眼睛的洞窟矿山长咬上了钩。
「当然。这已经在人类的国家经过了实验，并取得了成功。租借方的矿山主甚至还做出了想要追加更多的不死者的请求呢」
这是在有些担心而发出时，从雅儿贝德那里听来的所以并非谎言。
「在人类的国家做了那样的事啊」
洞窟矿山长像是佩服一样地呻吟道。
「对于不死者的特性，贵国好像是有所了解的样子啊……」
「嗯，嘛，最普遍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安兹提高音量问向大地神殿长。
「那么，不死者是多么优秀的劳动力这点应该无需我多言了吧？」
矮人们互相对望，一个个说了起来。
「确实能理解魔导王陛下所说之事。要是能安全地支配不死者的话……」
「能把挖掘矿山的人力分配到其他地方是非常有魅力的提案」
「可是……」
可是后面接着的应该是真的能相信不死者吗，这么一句吧。而且与至今为止不同的做法，当然是会觉得有抵触情绪。
说到底也只是稍稍为自社商品做下宣传，并非是认真在进行推销。不，当然了，要是能接受不死者劳动者的话，这边也会更高兴就是了。
「嘛，只不过是说能够提供这样的劳动力而已。诸位对不死者的不安——」
「——魔导王陛下，在那之前我想要问问有关不死者的事情，能够将那些不死者作为防御战力购入吗？」
总司令官的话在矮人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总司令官。靠其他国家的兵力来维持自国和平的风险太大了哦！」
「那种事情我懂。然而，魔导王陛下的不死者十分强大。靠它们的话哪怕掘土兽人再一次攻过来也能迎击的吧。作为最终防御战力购入有很大的好处。最重要的，我们不得不考虑的，是国民的安全。堡垒陷落了的现在其他的什么——力量是必要的」
「即便如此不觉得被其他国家掐住了脖子才是更危险的么？」
「我都说了现在已经不是能谈论那些的状况了啊！」
锻造工房长和总司令官互相针对了起来。
「……到此为止吧。那些话等到只有我们的时候再说。那不是在从他国前来的陛下面前该说的话。让您见笑了陛下。这冲突是陛下的提案太过有魅力的缘故，要是您能这么想着一笑而过的话就万幸了。——那么，魔导王陛下想要从这个国家得到些什么呢？我觉得这边能提供的东西基本是寥寥无几的啊」
「没有那样的事。首先想要的是矿石。在我的国家，贮藏量并不多啊」
「——原来如此」商人会议长咧嘴笑道。「所以才先提出不死者劳动者的话来的啊，要是能大量的采掘，就会产生剩余的份量。也就是说想要压低矿石的价格，是这么回事吧？」
虽然没考虑那么多，但安兹还是详装会意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被识破了啊」
原来如此，矮人们纷纷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还有就是想要贵国工房制作的武具。记得听说过矮人的武具非常优秀」
这在安兹问到的几人那里都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加工过的武具价格会更高。从矮人国购入武具的话，魔导国内的武具锻造师就会减少吧。要是两国的技术力有着明显的差距，为了磨炼本国的技术，还是不想要做出大量购入优秀武具这种愚蠢的行为。
然而，没有竞争对手的话，魔导国内的锻造师也不会磨练自己技术的吧。从矮人国购入的武具能不能成为一种良性刺激呢。
当然，像是收取关税之类的，处理方法有很多吧。考虑到不能只是让这边购买商品，也必须从矮人国那里赚取金钱的话，真是各种麻烦。
简单点的话这件事就交给雅儿贝德、迪米乌哥斯好了。但是，安兹也有自己的考虑。
那就是对新成立的冒险者工会限定的贩售或是对冒险者的武具出租。
低阶的冒险者眼中应该会很有魅力，而且保命概率的上升也联系着魔导国的利益。要是把陈旧的物品低价售出的话，还能进一步提升冒险者的生存率吧。
「虽然还没有对魔导王对这一系列事情表示感谢，但这毕竟不是能立刻答复的问题。特别是武具的问题。因为想要讨论一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时间呢？」
「当然。讨论到得出结论为止吧。即使眼下不能马上交易，我也不会因而感到困扰。我的部下们已经用顶级的武具彻底装备过了。想要的不过是些供民众使用的武具而已」
好了，安兹这么想到。
从现在开始才是关键。到了完成来这座都市的目的之时了。
「那么不来聊聊掘土兽人们的事吗？」
一触即发的紧张感笼罩了场内。
「掘土兽人们的进攻不过是我擅自做出的对应。是这样吧，总司令官殿下」
「正是如此」
「可若我不在的话，又会变成怎样呢？」
「若是陛下不在场的话，因为是仅靠着一扇门来抵挡敌人进攻的状况，门被攻破以后就会动员市民进行都市决战吧。在这么拖延时间的时候寻找避难所，让孩子们逃进去，我想大概会是这样」
矮人们的表情十分苦涩。
是多亏了总司令官事先的报告么，完全没有异议和反论似乎说明了在场者们的优秀。
在这里无论是说出理想论的家伙、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行的家伙、还是满口感情论的家伙一个也没有。要是有那样的家伙在，特别是持有权力的情况下，就只会连基础的事还没做好就在无用的地方浪费时间，叽叽喳喳的直接吵到会议结束。没变成那样真是值得赞赏啊。
「那就让我听听更进一步的事情吧。要进行决战的话，会变成怎样？」
「因为不知道敌军的总兵力，所以想要正确地回答有些困难。但假如——假设有一千只掘土兽人的话，便会陷入相当危险的状况吧。击退会变很得严峻，即使能做到也会因为资源和人员的被害而使得国力大幅衰弱吧」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总司令官不禁这么嘀咕道。
是大裂缝的堡垒太过强固的原因吧。那有了它就能应对的历史让矮人们产生了骄傲自满。这对安兹来说也不是别人的事。
大意的话就会变成这样，这种苦涩在夏提雅的时候已经尝过了。
「要是底牌只有一张的话，要是它被击破那就万事休矣了。所以我才认为应该再备一张底牌。哪怕是借用陛下的力量」
对着好像要说些什么的矮人，安兹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尽管中途被总司令官夺去了话题的流向，但安兹的话还没有结束。
「虽然暂时的击退了掘土兽人们，但这个菲欧·玖拉还并没有得到彻底的和平。这是我专断的想法」
矮人们的表情十分苦涩。
再次确认全员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安兹瞄准这个时机开口了。
「要是没有我的话，掘土兽人们下次的进攻会很难阻止吧。即使是对我来说，马上就要开始交易的国家，要是就这么灭亡了也是挺困扰的。怎么样？不使用我的力量吗？就我国的国力来讲，想来至少是能制作出让贵国一时半载不被进攻的状况的。……没错。比如说，夺还被那群家伙占为巢穴的、矮人曾经的王都什么的」
众人间的氛围一下子动摇了。
这是至今没有过的反应。
洞窟矿山长舔了舔嘴唇。
「陛下，您的意思是说那是有可能的吗？」
「如果全力地来准备的话」
把双臂抱在胸前，默不作声的锻造工房长眯起眼睛蹬向安兹。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理想了吧。为什么，要帮我们到如此地步？有什么想要的么」
「喂，你说太过了」
锻造工房长对同伴的话用鼻子哼了回去。
「简直就像陌生人摆出的美酒一样，你觉得背后会什么都没有吗？」
「呜！」
「理所当然的疑问。那么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理由之一是我认为与掘土兽人比起来和贵国开展外交要更合适。我想对贵国的诸位来讲，常识和所谓的交易应该都是行得通的，也会对我抱有感谢之情吧？最重要的是在即将获得胜利的对象，和马上快要战败的对象之间。借给哪一方力量所得到的感谢会更大呢？」
「嗯。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然后我希望那份感谢不是用言语，而是以物品的方式来支付给我。这便是第二个理由」
「原来如此，是所谓报酬么。那是想要黄金之类的贵金属，还是稀有的矿石呢？或者说连采掘权也包含在内么？」
想要，虽然想这么说，但安兹咕地忍住了。
「不，我想要的是更不同的东西。我希望能把这个国家的符文工匠招至我国」
矮人们一起眨了眨眼睛。
「为啥？这话又有些难以理解了哦？」
众人之中锻造工房长眉头皱的要比别人深很多。
「……因为由符文制作的魔法武具在魔导国周边的国家不是很常见。我认为那是非常贵重的物品。也就是说，其附加价值很高。所以考虑要招来符文工匠，想让他们在我国制作刻有符文的武具」
「是想作为奴隶带走吗？」
安兹刻意装出一副叹气的模样给锻造工房长看。
「我可不会做那样的事。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了要开展国交、进行贸易的吧？要把这样的对象的国民作为奴隶？……这可让我有点失望了哦？我所考虑只是将符文工匠招来，让他们在我国制作刻有符文的武具而已」
「那样的话把刻有符文的武具最优先卖给你们怎么样？」
「……不行。回报太少了。想要借用我的力量的话，就得让符文工匠在魔导国工作，由我们垄断销售。以上就是作为夺还贵国曾经王都的代价的，我国想要的东西。那么回复什么时候能给我？」
矮人们互相看了看。
「这样啊。那等明天——」
「那可有些麻烦啊」插口的是总司令官。「别忘记这座都市还处于被掘土兽人进攻着的状况。即使陛下真的接下了击败掘土兽人的案件，那也需要调集军队的时间吧。考虑到这点的话就不能将回复拖到明天，而是应该现在立刻得出结论才对」
安兹扫视在场的矮人们。
「这些不是我该发言的部分呢。不过，要是已经处在了绝望的状况下，还要我实现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是很困扰啊。状况要是变得非常糟的话，就让我再追加几个条件好了。毕竟紧急工作的报酬高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总司令官说的确实没错，陛下您说的也是理所当然至极的事情。那么陛下，非常抱歉，能在之前的等候室稍作等待吗？我们想要尽早得出结论」
「我没有异议。那我就在那里等着好了」
这么说着安兹站起身来，在部下的伴随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
即使魔导王已经离开了，室内仍被沉默支配着。不久后有谁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这才使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得到了缓解。
「啥、啥呀那玩意儿！」
「那不是个了不得的怪物嘛！总司令官。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啊。毫无疑问的出奇的可怕啊」
「老夫、还以为要尿出来了啊！」
矮人们一起叫了起来。紧绷着的神经所承受着的东西，一口气的决堤倾倒了下来。
「怎么办？那家伙绝对是邪恶的啊。说的话哪怕有一件是真的都能吓到老夫哦」
「能把邪恶的光环释放到那种地步的家伙怎么会是善——好人啊。看那样子、天知道到至今为止杀害了多少生者啊」
「嗯。根本记不得夺去了多少生命啊。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真的就像会平静地说出那样的话来啊」
「绝对是为了侵略战争才聚集武具的没有错。暗之军势哇」
「而且说的话非常易懂，很能认同啥的好讨厌哪。用契约来夺走灵魂的恶魔肯定就是那种感觉地没错」
有关魔导王的提案，坚决地拒绝这一意见达成了统一。不死者说的话不可信是大多数的意见。
「可是，魔导王陛下的提案对我国来说是非常有魅力的。首先不对掘土兽人做些什么国家就会灭亡。而现在，能拯救老夫们的就只有魔导王陛下」
而唯一不同的是总司令官。
他的发言让矮人们的脸像是嚼碎了苦虫般苦涩。
「再次确认一下。以老夫们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应对掘土兽人吗？」
「没办法啊。要是有魔导王陛下相助说不定能将堡垒夺还，但要做的事情太多难以对应。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夺还堡垒而已。要是魔导王陛下没有来到这里，搞不好的话，现在掘土兽人们说不定已经涌入城里了吧」
「魔导王所说要是真实的话，连南边的菲欧·莱佐都有掘土兽人出没的样子啊」
矮人们抱住了头。
「……只是借用魔导国的兵力，接着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如何」
「那么做的话，可是会惹怒那个怪物的哦。要是老夫的话也会不满的啊。只顾自己方便地借用兵力的家伙什么的」
「可是，这时机也太过巧合了。难道是魔导王在背后操控着吗？」
「就可能性来说的话确实很高吧。然而却没有证据。只能算是猜疑罢了」
「这里要明确的是魔导王选择的不是掘土兽人，而是老夫们。让对方不悦的行为会勒紧自己的脖子哦。调查也是危险的行为啊」
「……魔导王喝酒吗？」
「做不到吧？……果然不喝酒的家伙怎么也信赖不了」
「不过……」至今为止默不作声的商人会议长开口了。「魔导王所说的内容，确实全都是些能叫人认同的东西。顺理成章。立场相反的话老夫也一样，比起掘土兽人们会选择矮人做交易对象」
要是率领有着能够将掘土兽人们轻松扫除力量的军队的话，和掘土兽人们一起屠杀矮人能带来的利益确实不会很大吧。
「不是说要借给老夫们不死者的人手吗。那样的话独占矿山利益不是更大些吗？」
「即使是想要将老夫们作为奴隶劳动也没有意义。……再来就是老夫们持有的这座山脉的知识吗？」
「原来如此。这种可能性很高。因为自己探索矿山会很麻烦，才让我们来挖掘矿石。为此要给我们戴上漂亮的项圈来让我们感到高兴吗？」
「……可听了魔导王的话，感觉那是只要与自己的国家做交易就好的氛围啊。也就是说没有进行不平等交易来取得巨大利益的打算吗？」
「那么魔导王给出如此亲切的提案就也能理解了。既然如此，同意魔导王的提案不是也没有问题吗？」
「为什么？」
「因为能够共存啊。只要魔导王还想要矿石，我们就会被魔导王保护下去。只要这么想就好，魔导王是位胃口大酒量大的佣兵，什么的」
从交易是危险的种种意见，到只要这边还有价值就很安全。在话题流向改变的过程中，有一名矮人发出了冷淡的声音。
「……你们是想做那种不死者的部下吗？」
全员的视线向着从刚才开始就坚持反对意见的矮人——锻造工房长集中了过来。
「不是好恶的问题。现在，这个国家可是面临着关乎存亡的危机哦。至少不对掘土兽人做些什么的话，老夫就会灭亡啊」
「……然而只靠我们的自己力量没办法对付掘土兽人」
「那么，借助帝国的力量怎么样。有着长久以来交往的国家不是更安全吗？老夫们对魔导国可是一无所知啊？」
「即使向帝国寻求合作，与掘土兽人的战斗也是没有胜算的。那些家伙对用武器战斗的人来说是麻烦的敌人。最重要的是，无法看穿黑暗的人类不适合在地下战斗。虽然要是能引出地表战斗的话就不一样了，但没有诱导它们的手段啊」
「那么果然只有与魔导国交易一个选择了啊。总之先是要求协助，开始交易就等到看过魔导国以后再说怎么样？」
「那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做法了啊。可老夫们是因为击退掘土兽人的恩情才开展国交，进行贸易的吧？那要是最后不开展交易的话，老夫们不就有支付相应报酬的必要了吗？……与拯救一个国家相应的代价会是怎样一个金额，真的是想都不愿去想啊」
矮人们的表情十分苦涩。
「果然想要拯救国家就只能接受提议了啊。在将来数十年的漫长时间里，都只能依仗魔导王的力量吧」
在几人的同意中，只有洞窟矿山长口中「要是采用了不死者矿工什么的话，即使数十年以后也会一直依存下去的吧」这样嘀咕着，但没有人予对其以关心。因为还有在那之上的、更加刺激众人双耳的发言。
「汝们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老夫是坚决反对的。送同族去做奴隶什么的绝对不行」
「奴隶？」
「符文工匠的事情啊！」
「魔导王不是断言说并非奴隶了吗」
「当真吗！？汝真的相信那个所说的吗！？」
唔嗯，被反问的矮人这么低下了头。
「喂，看吧。不是不能断言吗」
即使魔导王说的都是事实，在知道不死者憎恶生者这一基本常识的众人看来也是无法相信的话。
「是不是人质呢？」
「不会的。没必要特意选符文工匠。真是那样的话会叫出我们的家人的名字吧」
「那么拒绝符文工匠这件事，问问看能不能换成其他的报酬。这样交涉怎么样？」
「……有能让魔导王改变想法的宝物吗？」
「没有吧。夺还王都之后，若是宝物库要是没出事的话，把里面的宝物提供出去倒是可以」
「不，那样对面是不会认同的吧。王都的夺还也还是要借用魔导王的力量吧？若是在那之后交给他，你是从夺还的都市里的宝物库中拿出的这件宝物吗，要是被这么问的话该怎么办啊……要是立场相反汝会觉得这是场好交易么？」
「……说实话，老夫觉得即使全面接受魔导王的提议也没有问题」
锻造工房长用锐利的目光瞪向商人会议长。
「——奴隶！！」
「那是你自己专断的想法吧！魔导王说过不会把他们当做奴隶。只要以后，送去视察的人确认事实不就好了？而且最重要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可符文已经是过去的技术了啊。考虑到那是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技术，我觉得即使交出去也不要紧。作为代价的话难道不是很廉价吗？」
「老夫们可是会彻底失去一种技术哦？」
「可是，趁现在是卖出去，大概才是最划算的时候吧？」
「老夫反对！！」
锻造工房长嘴角起泡地怒吼了起来。
「那不是用感情，而是靠理性判断的结果吗？老夫可不那么想哦？」
「要老夫说的话，真是不知道汝们为什么能信任魔导王到那种程度！！」
这时总司令官总算是冷淡地开口了。与掘土兽人们直接战斗过的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能把握这座城市现在所处的状况。所以在不想进行无用的交谈的同时，至今为止一直处在旁观的立场，但到底还是达到了忍耐的界限。
「比起所谓信任，这座都市已经是处在不借用魔导王陛下的力量就会毁灭的情况了。你们的行动只能算是在甩开唯一一条救命绳索而已」
「汝说什么，毛小子！」
「这座都市的军事的责任者是我！而我是在说为了守护这座都市就只能借用魔导王陛下的力量了！你是想要毁灭这座都市吗！不然就给我个不借用力量就能击退掘土兽人们的办法啊！你这老东西！」
「汝！刚才开始就对那个怪物陛下陛下的叫个不停，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国家啊！」
锻造工房长站了起来，抓住了总司令官的胸口。
「放什么狗屁，你这老害！想和我干一架么！对着持有那么强大力量的人使用敬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我说你们这群家伙才无法信任！对方可是能轻松地毁灭掉这个国家哦！要是说我背叛了国家的话，你们就是在践踏民众的安全！」
总司令官也抓住了对方的胸口，两人额头撞在了一起。
「喂—！汝们意见不合没有问题，但不要吵架啊！」
其他矮人也慌忙站了起来，拉开了两人。
然而两人依旧紧盯着对方，现在也漂浮着要再次打起来的氛围。
「总之先作出表决吧。对此无法认同的话，再稍微谈谈就好。要比互殴更有建设性吧」
「那么表决的内容是什么？」
「首先是，为了借用魔导王的力量，是否要允许符文工匠过去，这件事。那么赞成的人，将手举起吧」
举手的，是除了锻造工房长以外的所有人。
「嗯。那么是下一项。是否要与魔导国开展国交，进行贸易。赞成的人将手举起吧」
这次的结果也与之前一样。
「这样啊。那么鉴于以上表决对魔导王——陛下的议题就到此为止吧。抱歉、可以把陛下叫来吗，总司令官」
2
安兹一行人被再一次叫到了摄政会的会议场，进入房间后，只见忿忿不平的矮人一名，以及满脸好意的矮人若干。总司令官脸上也浮现出了安心的表情。
也就是说事态正按照自己的希望进行着，安兹在心中笑了。
「每次都要麻烦您过来真是非常抱歉魔导王陛下。作为我们讨论的结果，决定按照陛下的希望进行。首先仰仗着陛下的温情，兵力的驻扎就拜托了。接着是开展国交，与陛下的国家开始贸易。只是，交易物品的选取和交易方法之类想来有再进行详细商讨的必要」
「那是当然。总之先尽快将能夺还堡垒，抑制掘土兽人再次进攻的兵力借给你们吧。然后是包含国交的其他事项，这边会在数日后叫来担当者，到时再进行商谈吧」
安兹松了一口气。
像这类需要相关知识的事情是要交给雅儿贝德的。没有说想立刻在这里决定真是太好了。
「然后陛下作为夺还王都的代价所要求的，派遣符文工匠前往魔导国的事。我们也在此作出承诺。不过，为了得知同胞会被如何对待，将来我们想要向魔导国派遣调查团，以确认他们的待遇。这件事能够得到许可么？」
「那是当然。我魔导国约定会接受调查团的访问」
矮人看起来安心了许多。
是想要进行所谓的职场视察吧。不，是想确认有没有遵守劳动合同吧。
（通常来说劳动合同都是不被遵守。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让黑洛黑洛桑那样的人出现。做出让矮人们即使来了也会觉得佩服的规则，让符文工匠们致力于包含技术开发之类的，各种各样的事务之中，就这么约定好了哦）
安兹对着关心同伴的矮人们点了一下头。
（不，即使这样也是多亏了掘土兽人啊。正是他们攻陷了堡垒才会有现在这个状况。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时机进攻矮人国的话，事态也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到这种程度。招揽符文工匠无疑会耗费与之相应的时间和费用吧。把掘土兽人歼灭掉的话还真有些可怜啊……）
恩义不就该以恩义相报么。
「那么陛下的王都夺还作战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
「哼嗯……。我是打算尽早开始的」
虽然打倒死亡骑士的掘土兽人是玩家的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断定是毫无关系。有必要迅速地确认。
「那就拜托您了。菲欧·贝尔嘉纳能回到我们矮人手中简直就是梦一般的事情。对陛下的鼎力相助，民众们也会表示出喜悦之情吧。那样的话些许的勉强也会老实听从的吧」
（也就是说反过来要是没能夺还王都的话，国交也会变得艰难么。虽然不觉得是多么勉强的提案，但那到底也不过是我自己的考虑么）
「了解了。那么赶快开始准备吧」安兹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还有一个请求，不会介意的吧」
「那、那是什么请求呢，陛下」
矮人们心惊胆战的问道。安兹对那胆怯的态度感到了困惑。明明就一次也没有说过，会让对方感到胆怯的话才对啊。一边不安地想着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安兹把请求说出了口。
「我打算送给某位蜥蜴人礼物，想要借助矮人那优秀的武具制作的能力，做出与其相应的铠甲」
后面传来了屏息的声音。
「对了。泽贝尔」安兹把头转向后方，对着屏息的蜥蜴人说道。「打算送给萨留斯。就是所谓的出产祝贺啊」
安兹说出这样的事情无需多言是为了守住萨留斯的命。他从今往后，肯定要成为众多稀有蜥蜴人的父亲。送给这样的他优秀的防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矮人们的视线向着锻造工房长集中了。
他把双臂抱在胸前，嘴唇歪成へ字地凝视着安兹。不怎么像是抱有好意。
「怎样。能做么？」
面对重复的提问，锻造工房长被坐在旁边的人催促后，这才用不满的表情点了一次头。
「尺寸呢？费用这边出也无所谓」
「魔法铠甲的话应该能自动调整大小才对，不过这里能附魔吗？」
「魔法相关的老夫可没有自信。那是大地神殿的管辖范围」
「低阶的附魔要是也可以的话就没有问题。您不介意吗，陛下。如果是在您自己的领土不是能进行更强大的附魔吗？」
事实上，在魔导国没有多少优秀的附魔师。所谓附魔师是有着特殊技巧的魔法咏唱者，原本他们应该是属于魔术师工会的。然而，现在的魔导国的魔术师工会就和解散了没什么两样。
而与此不同的纳萨力克的附魔使用的是YGGDRASIL的数据水晶，在不能获得数据水晶的这个世界想要尽可能地保存起来。当下，这个世界的附魔技术，纳萨力克的所属者中还无人持有。
也就是说，魔导国正处于基本无法附魔的状态。话虽如此，也没有必要把这种事情坦白地说出来。
「那时只要进行覆盖强化即可。总之，想要件在这座都市做出的铠甲。也能顺便为矮人制作的防具做些宣传啊」
「嚯」锻造工房长的眼睛稍稍眯了起来。「一周时间应该就能做好吧」
「是么。那就太好了。到那为止就先进行王都的夺还吧。嘛，做好之前就结束作战，在这座城市悠闲地等待也有可能呢」
「哼。那样的话就做得快些了啊」
让你等太久就抱歉了所以优先些制作吧，很明显他并非是这样意义。不想让你在这座城市就留所以赶紧做好吧，是这么一回事吧。
（为什么，会被讨厌到这种地步呢？我对于这个国家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吧？而且应该还是将被夺走的旧王都夺还的解放者。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会被讨厌的事情……是那个吗？单纯的只是个顽固者吗？）
「费用的问题——」
「刚才也说过了。不需要」
「制作费用就那么办吧。现在说的所谓费用——这次的作品也同样是商品样本。用这些金额能做出这样的商品，所以需要你把这份价格告诉我」
「……决定价格不在老夫的工作范畴内。喂。商品会议长。定价就交给汝了」
「……这样的话最开始先是使用怎样的金属制作，那样价格也会有所差异……」
「啊啊，这样啊」安兹注意着绝对不要在态度上显示出来地问道。「……这座都市的最高级金属是什么？」
这里要是出现了七色矿之类的名字，搞不好可能会有放弃至今为止所有交涉强硬地以力量镇压矮人的必要。
然而那种担心却没派上用场。
他们说出的金属是精钢。
「精钢啊。没有什么硬度在其之上的金属吗？不，即使硬度低一些，只能在这座山脉采掘到的稀有金属也没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说不定也有着作为机密情报，而没有老实地告诉安兹的可能性。不过，用正攻法他们是不会回答的吧。而用魅惑之类的精神操作来强迫他们说出的话，因为被操作时的记忆会保留，所以之后要是不能杀掉灭口的话这种手段就没法用。遗憾的是现在没有办法再得到进一步的情报了。因为龚德也说不知道，所以只能寄期待于更年长的符文工匠了。
安兹一边隐藏起失望，一边从长袍下取出为此准备的铸锭。
「那么金属就先由这边提供吧。能告诉我加工的费用就可以了」
取出的是四十五级的金属，虽然并不是那么强，但比起精钢之流还是要坚硬的多。
用它来制作铠甲的话，萨留斯的防御力就能一口气的提升上去吧。可以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敌人的攻击中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这是？」
对于拿起放着的铸锭的锻造工房长那讶异的模样，安兹确定了这种矿石是这附近采掘不到的。
「无……」本想说出无聊的这几个字的安兹闭上了嘴。因为是要送给萨留斯的铠甲的原材料，这不是在要用它制作铠甲的工匠面前该说的话。「还可以的金属。我应该还有几把用同样金属制作的武器。稍微失礼一下」
安兹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打开了物品栏。
搜索了一通之后，将形状奇怪的——YGGDRASIL里常有的不考虑能否使用的时髦武器——短剑取了出来。接着返回了房间。在面对持有短剑的安兹，矮人们被吓得有些坐不稳之际，安兹将短剑放在桌上滑了过去。
能停在锻造工房长面前真是件幸运的事。
没有用手去拿滑到面前的剑，锻造工房长只是用可怕的表情凝视着它。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吧。
「就是这把。因为这是把短剑，不知道能否成为制作的铠甲的参考……怎么样？能作吗？」
不知为何锻造工房长的脸因为这句话涨的通红。
「就让老夫做给你看！」
对着锻造工房长那能感觉到其中决心的强烈话语，安兹点了点头。
「哼嗯。那就拜托了。总之希望是件锁子甲。短剑也暂时借给你好了，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就尽管用吧。泽贝尔，萨留斯相关的信息你应该比较清楚。有什么他的体型之类的质问的话你来回答好了」
「了解了，陛下」
「那么……我的请求就到此结束了。你们那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在此失礼了」
「陛下你要去哪里呢？」
「啊啊，总司令官殿下。不是有位我在南边的都市救下来的矮人吗。我被邀请前往他的家里，今天打算就在那边叨唠了。……欢迎的仪式就作为之后的乐趣吧」
倒不如说，因为不想那么羞耻所以还是不开更好哟。当然这话并没有说出口。
总指挥官的表情有一些困扰。
「陛下的考虑我已经了解了。然而让拯救我国的您亲自准备滞留的场所，这要是传到外头去可实在是有些难听。因为我们已经准备了最高级的房间，您看今天能在那边休息吗？」
安兹考虑了一下。总司令官的话可以接受，想想也没什么拒绝他的提议的理由。
「那么就这样吧。之后再去和给我们带路的矮人——龚德，算上谢罪的意味见一面好了」
这你们不会还要制止我吧。这么一瞧，看来总指挥官等人都是没有异议的样子。
3
又有矮人开门进来了。他是符文工匠中的一位。现在这座都市中自称符文工匠的人很少。而他就是那很少中的一人。
由魔导王转让的某种物品，被龚德分配给了他自己知道的所有符文工匠，而那效果是极佳的。明明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他的工房兼研究所就已经聚集了九成的工匠。毫无疑问，剩下的工匠也会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过来吧。
「这里！」
「哦！龚坊！来了哦！」
哒哒哒走过来的矮人脸上满是期待，
「好了，把约好的东西给老夫吧！」
这行为到底重复了多少次呢。觉得麻烦的同时也用这是工作来让自己理解，并做出了和在此聚集的其他矮人时同样的回答。
「接下来魔导王陛下要向大家传达某件事。要等到那结束之后」
「什么？」
「老夫确实是有传达到哦？在给汝们那个小瓶之前。在这魔导王陛下有话要说，将其听到最后就会给汝们大瓶」
「呜嗯，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有那么回事……」
「好了，明白了的话，去那边坐好等着吧」
「呜嗯……。还有，哪，龚坊。稍微，哪」
他接下来的话不用听也明白。因为是至今所有的工匠都说过的话。
「那种酒除了魔导王陛下谁也没有。明白了吗？那样美味的酒存在于这个国家吗？」
「呜、呜嗯。确实是这样。那种在口中弥漫的芳醇的味道……。流经喉咙，到达胃部时的炽热感……」
「唔嗯，唔嗯。明白的话，就去那边坐下吧」
龚德胡乱地推了推不知看向了哪里的工匠。
「别这样啊。汝也喝过的对吧，明白的吧？老夫的感受」
「老夫没有喝过哟。因为不是很喜欢喝酒啊」
「多么的浪费啊！龚坊的人生损失了八成哦！」
「好好好。快点过去坐下。看啊，那边的家伙们都喝过，讨论起来会更热烈的哦」
「哦哦！这样啊！」
兴冲冲地走出去的工匠的脚步忽然停下了，接着回头看向了龚德。这也是大多数工匠都会做出的行动。
「我说，龚坊」
「没事。不用在意老夫的事」
「是吗？可是……」
「真没事。所以，对吧……」
「……明白了。不过，只有这点汝要记住啊。无论何时拜托老夫都是没有问题啊」
说完这句工匠再次走了起来，坐到席位上和身旁的工匠们开始谈论喝酒相关的话题。
感到些许的心痛，龚德哈的，叹了一口气、
从魔导王、安兹·乌尔·恭那里得到的，为了召集符文工匠而分配出去的某种物品的正体是酒。
虽然龚德不喝酒，但矮人对美味的酒却没有办法。为此要是将珍稀的酒用小瓶提供，在这里参加会议之后就能得到大瓶这样提案的话，就能聚集半数左右的工匠吧，魔导王是这么说的。然而——
几乎是座无虚席。
龚德再次叹了一口气。就个人而言还是希望不靠这种小把戏，而是靠着在工匠的骄傲上添柴加火来把他们召集起来。
不——这只是龚德的任性吧。
魔导王用最合适的手段以最快的速度聚集起了工匠。如果是要靠唤醒工匠的骄傲来召集他们的话，无疑会耗费相当的时间吧。
自己所处的糟糕状况、今后的黑暗前程、自己与祖先的生存证明的丧失，工匠的半数被源于这些的负面思考所囚禁，变得自暴自弃起来。像之前的矮人那样，自称符文工匠，还在工作着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半都卸下了工房的招牌，只是过着获取每日粮食的没有梦想的阴暗生活。
能在这样的他们心中重新点燃火焰吗。
龚德对安兹，还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怀揣着期待。
到了指定的时间，龚德查了查聚集起来的矮人的数量。一个也没有缺席。
「怎么样？安兹大人问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跑到龚德旁边的是身为魔导王亲信的暗精灵少女、亚乌菈。
「哦哦，能通知一下陛下吗？就说，全员集齐了没有问题」
「了—解」
少女跑开了。目送着她的背影，龚德歪了歪头。
不是很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那位超强的不死者作为亲信重用呢。是作为与暗妖精的友好的证明吗。
龚德考虑着这些的时候，在稍高的台上，安兹·乌尔·恭出现了。旁边是另一位亲信的女性。
「呜哦哦哦哦！」
「是不死者啊！」
「敌人吗！」
矮人们躁动了起来。当然的事情。不死者是所有生者的敌人。
「那——」
「——安静」
女性——夏提雅·布拉德弗伦举起了她手中的瓶子。
那里面摇动着的琥珀色的光辉，谁的眼睛都能清楚地分辨。因为是群现实的家伙，比起不死者的脸更被那边夺去视线的矮人们，一齐沉默了下来。
「安兹大人，您有什么指示吗？」
「不，没什么。夏提雅，有劳你了。……好了，欢迎各位的到来。这个酒瓶有着人数份的量，结束之后拿着离开就行。到那为止请安静地听我讲话。当然，要是觉得作为不死者的我的话没有听的价值，那直接转身离却也无所谓。不过，这个酒瓶就得不到了」
魔导王慢慢扫视在场的矮人们。
那态度和呼吸的停顿等各个方面所传达出的压倒性强大，不愧是身处王这一地位的人物。特别是那为人瞻仰的高傲态度。仿佛一根根手指中都寄宿着力量。
「那么……我开始说也没问题了吧？」
矮人们保持着沉默点了点头。
「首先我的名字是安兹·乌尔·恭魔导王。是将在这座山脉以南，穿过都武大森林的更南边的土地作为领土的王。能与作为符文工匠的诸位见面我由衷感到喜悦。好了，所谓我的话只是个非常简单的提议，同时也是请求。来到我的国家，想让你们用持有的符文技术进行附魔的革新技术开发」
听到了魔导王的话，龚德的心像是被刺扎到一样痛了起来。失望和灰心，由那样的感情生出的小小的刺。
龚德稍微甩了甩头。
甩走父亲和祖父的往事，看向工匠们侧脸的龚德，知道全员的表情都很苦涩。不像是能给出好的回应。
「抱歉，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举起手的矮人瞄了一眼龚德。
「为什么是老夫们的技术呢。说实话，即使在这个国家也是没落了的技术哦？」
发话的矮人即使在这群工匠中也是年长者。
「……很简单。我想要让你们重现遗失的技术」
「遗失？」
在工匠们讶异视线的集中下，魔导王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柄剑。
矮人们一起叫出了声。
是对能在虚空中取出剑的惊愕。是对散发着邪恶光环的骸骨之王握住了剑的恐怖。确实也有这些因素。
但之所以龚德会不由自主发出的叫声，是和其他全员一样的感叹之声。
那是有着黑色的剑身的，极其了不起的一柄剑。见都没见过的锐利剑刃上寄宿着强大的魔力光辉。
「这是多么的……多么了不起的剑啊……」
「好厉害……老夫这一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
「莫非矮人的神话里的那把剑，就是它？」
「哦哦！老夫、老夫现在看到了非常美妙的东西啊……」
魔导王像是要让矮人们看一样举起了剑。龚德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份光辉。
「好了，矮人的诸位，请注意剑身的这里」
认真地看向魔导王的指骨所指之处的龚德「啊」的叫出了声。而其他的所有工匠也是同样的反映。
那里刻有二十个紫色的卢恩符文。
不过，这些人中只有龚德注意到了，和魔导王在坑道相遇时王所描述的符文就刻在其中这件事。
（原来如此。所以才对符文了解到了那种程度啊）
是对那把剑进行详细的调查后，所获得的知识吧。
「那么，我想要问问在场的诸位工匠了。这把剑上刻有二十个卢恩符文，像这样的事是有可能的吗？」
答案不用多说。不可能。无论这里的谁怎么努力都绝对不可能办得到。然而像是在嘲笑这一点，那把剑就存在于那里。
工匠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全员的眼睛里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与谈论酒的时候截然不同的热度就存在于那里。而后众人简直就像是扑向生者的一群僵尸一样拥向王的脚边。
「让老夫看看！」
「拜托了！让老夫摸一下！」
「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拜托！」
「放肆！」
银发的女性，用可怕的神色瞪向靠近的矮人。简直就像是被用冰冷的刀刃刺穿般的恐怖，让矮人们的动作停止了下来的那个瞬间——。
「——真吵耳，肃静」
在那里的着实是位支配者。
散发着只有深知自己是位支配者的人才能散发出的气氛。不，或者说正是支配死亡的存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氛围吧。
龚德明白了，在坑道里遇见时的他，不过是没有显露出身为支配者一面的——是为了不让对方感到萎缩的演技啊。这才是魔导王真正的姿态吧。
（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是因为大家都按着他的预料在行动吧）
「请等一下，工匠的诸位。请把我的话听到最后。结束之后直接触碰也没有问题。到坐下为止我的话不会继续，你们也拿不到这把剑」
表情涩涩的——在王的霸气下萎缩了的工匠们回到了座位上。
「谢谢。那么，继续刚才的话。还有就是刚才那个质问的继续，像这样将二十个卢恩符文刻在剑上是可能的吗？」
全员的视线集中到了资历最老的工匠身上。他无力的摇了摇头，做出了回答。
「做不到。据老夫所知最多也只有六个」
质问与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一同飞了过来
「什么？六个？老夫所知道的最多也只有五个啊？」
「……是吗。很多人不知道啊。二百多年以前，曾经的王所持的锤子上刻有六个卢恩符文。那是在符文工匠的辉煌年代里制作出的矮人的秘宝啊」
龚德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想起了那张参与过二百年前武器制作的熟练符文工匠的脸。
「哦哦！是说那柄能让大地剧震的战锤啊！好像在歌里头听过……」
「没错。即使是在有着被誉为鬼才啊天才啊的符文工匠的时代，也没有出现过刻有二十个符文的武器……」
「原来如此。那么果然这是用遗失了的技术制作出的武器吗」
「嗯？魔导王陛下也不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这把剑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得到了它。然后……它的制作者们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您说什么……。又有宝贵的技术就这么消失了吗」
工匠们的表情十分悲痛。龚德也满是同样的感受。
「正因如此——」因为魔导王的话所有人一起抬起了脸。「正因如此，我想要将那技术复活。为此我需要得到你们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想做出与这把剑同等的东西」
沉默降临了。
根本不用说，那是因为很清楚这是有多么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在场的符文工匠中最有实力的一位，恐怕只是刻上四个符文就得竭尽全力了。而那是要刻上其五倍的数量。然而他们却没有说出做不到这几个字。他们作为工匠的骄傲，让他们在看到曾经工匠的神作之后，说不出否定的话语。
那把剑就像是曾经的工匠对现在的工匠的挑战状一样，龚德是这么想的。
「想要做出来啊」
听到了低声的话语。
很快那话语就不只是一声了。
「老夫也是」
「老夫也想要挑战」
「嗯。真想把传说给拽到现世来啊」
「不，老夫才是要被称为新的传说的啊」
「说什么鬼话。那个重任由老夫来担才适合啊！」
啪啪的拍手的声音响起了起来。其源头来自于台上的魔导王。虽然不知道用那骨手是怎么做到的，但对于魔法咏唱者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吧。
「太棒了。然而，只靠在场的你们能够开发出那样的技术吗？能够对传说发起挑战吗？说不定是可能的也说不定是不可能的。正因如此希望你们能来我的国家，将你们一生的时间尽可能地花费在新技术的开发上」
沉默降临了。
龚德很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这是魔导王给予在这个矮人国紧攥着前途渺茫的技术的自己这些人的，手握荣光的最后的机会。难道不应该拼上人生去挑战吗。
「好了，那么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魔导王从台上降下，手持剑身，将剑柄向着年长者中的一人——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事先调查过——被评价为仅次于亡父的天才，在这群人中发言权也很大的符文工匠递了出去。
他没有伸手。
被递交那么强大的剑的话，会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可以么？将这么强大的——根本不可能再次入手的剑交给老夫这样的人？」
「现在的你们并非被酒引诱而来的矮人，而是怀有挑战之心的符文工匠。那就可以信任。而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暂时离开这座都市，这不过是在此期间借给你们的罢了」
矮人摆正了姿态。
「……这样啊。那就暂借一用了，陛下」
深深地低下头，恭敬地接过了剑。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很了解符文工匠的技术。如果将卢恩符文用工具雕刻在刀身上，接着再用魔法进行附魔的话又是否是可行呢？」
「那样是不行的哟，魔导王陛下。卢恩符文是藏有魔力的文字。因此刻印和附魔是相互排斥的。如果是由强力的魔法咏唱者进行附魔，符文文字就会扭曲掉」
「这样啊……」
「话说您离开这菲欧·玖拉，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啊啊，是你们曾经的王都」
矮人们一下子呻吟了起来。
「那个毁掉了的——」「到那个危险的地方——」「掘土兽人们现在还支配着——」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到此为止的话龚德也知道，但也有不能忽视的信息。
「从这里过去的话，可是有三项试炼等着啊。不要紧吗？」
「被说是无法侵入的三处险地啊。即使最初的险地还不要紧……突破死之迷宫是不可能的吧」
说话的基本都是年长者。不愧是活过了漫长的岁月，看来好像是知道些龚德所不知道的什么。之后详细地打听一下，让魔导王也知道会比较好吧。
端正姿态的年长的符文工匠向魔导王送去了忠告。
「陛下，那里现在应该也是巨龙的巢穴。搞不好，那霜龙之王，白之龙王说不定也在。那是曾经西边有过的都市、菲欧·迪瓦兹灭亡的原因的巨龙。魔导王陛下虽然也很强大，但以老夫愚见那巨龙之王也有着同等的强大。请珍重您的尊躯」
「……龙吗。确实是非常有兴趣的对手啊。就让我绝不大意小心谨慎地来应对吧」
这之后，又回答了几个简单的疑问后，这场集会便就此解散了。这是由于到大家都顾虑到，让之后就去准备夺还王都的魔导王割舍更多时间，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吧。龚德是这么想。
或者说是想要尽快调查得到的剑吗。
虽然龚德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对的，但回忆起矮人工匠们眼眸寄宿着的火焰，想来恐怕还是后者吧。
·
呀吼—！想这么大喊的情绪袭向了安兹。
演说结束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这与铃木悟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不管怎样都好总之想要沉浸在解放感里的情绪在内心高叫着。
「好厉害，安兹大人！那群家伙，完完全全地被煽动了哟！」
「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能做到那样的事情的在纳萨力克里也就只有安兹大人了！」
对亚乌菈和夏提雅的话，安兹「咿呀—」地忍受着害羞的心情。对方若是迪米乌哥斯或雅儿贝德，还会想着是在嘲讽么是真心的么去偷瞧脸色，但这两人的话就能坦率地接受了。要是铃木悟的话说不定还会「累了吧，要喝点什么呢？」这么说着走向自动售货机，可作为纳萨力克支配者及魔导国之王的男人却是不能说出那样的话的。
「——嗯，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雅儿贝德或迪米乌哥斯的话就能更好地煽动的吧」
「没有那样的事！」
「就是就是！就算那两个人也没办法操纵的这么顺利！」
虽然觉得未必如此，但事态发展得如此之好确实是预料之外的。话说，这样这么顺利真的好吗的罪恶感也稍稍涌了出来。
当然的事情，给矮人们看的那把剑是YGGDRASIL的物品。
YGGDRASIL里没有所谓卢恩符文这种系统。又或者有存在于系统上，只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被玩家们发现，所以那把剑上刻着的卢恩符文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装饰罢了。
原本只是想着，要是他们会对这把剑是怎么制造出来产生兴趣就好了啊。可氛围会热烈到那种地步完全是预料之外的，甚至让说想要做出那把剑才来魔导国的安兹，都有点稍稍过意不去。
然而，安兹压下了那份感情。
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强化是必不可少的。为了和将来可能出现的持有世界级道具的敌人，还有说不定躲在哪里的玩家对抗，增强战力是必要的。
安兹看向了夏提雅。
像是有些害羞般红着脸的——要是考虑下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情，还真有些不可思议——吸血鬼少女。友人佩洛洛奇诺留下的一粒种子。还是不得不用自己这双手杀掉的最初的NPC。
膨胀起来的憎恶被迅速地抑制住了。即便如此也绝对无法忘记。让自己做出那件事的世界级道具持有着的影子。
为了这目的的话即使用谎言让别人变得不幸，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在这世界最重要的就是纳萨力克的所属者们。除此之外的性命其价值都要低上个两三段。
生命平等什么的不过是狂人的戏言。
如果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一侧的电椅上放置折磨杀死别人的犯罪者，另一侧的电椅上放置那个认为生命平等者的重要之人，真想让他说说要杀死哪边。如果在这状况下能用投掷色子来决定杀死哪一边的话，那家伙的信念就是真货。
但是，安兹的话毫无疑问，会杀死前者。因为安兹知道生命的价值是不平等的。纳萨力克的NPC和他们以外的生命有着天壤之别。
「真的不愧是安兹大人！」
「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
还没有结束迹象的两人的溢美之词向着安兹的心刺来刺去。不管怎么说——
「别说操纵之类那么难听的话。我不过是真诚地向他们诉说了真实而已」
为了让应该还在后面的龚德听到而向两人说道。
然而后面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感到有些纳闷的安兹回过了头。
为送行而跟来的龚德低着头，啪嗒啪嗒地迈着步子。
「……怎么了，龚德哟」
被询问以后，龚德抬起了脸。
「……魔导王陛下。既然在大家面前说了刚才那番话，那也就是说，摄政会对送出符文工匠是赞同的吗？」
「正是如此。虽说为了调查是否被当做奴隶会日后派遣调查团，但基本是全面地表示了认可」
「是吗……符文工匠实际上已经没有必要了，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们是这么判断的啊」
龚德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安兹吃了一惊。除去儿童时代，男人的眼泪，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东西。
他所憧憬，引以为傲的技术，被国家判断为毫无价值而舍弃了，这是为此留下的眼泪吧，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安兹考虑了起来。矮人王国在其所处的境况下，很难去反对约好要派遣援军的国家的要求。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对于国家来说是很正确的。
即使安兹，要是为了纳萨力克，几亿的人类也会杀掉吧。
然而，没有必要对龚德说这些东西。
「确实如此，龚德哟。这个国家似乎是判断符文工匠可以舍弃了啊。他们在我说想要符文工匠时，没怎么抵抗就交了出来呢」
对龚德，以及说不定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段话的符文工匠，必须让他们某种程度上舍弃这个国家。将祖国完全舍弃可能会很困难，但即便如此为了让他们想对魔导国献上更深的忠诚有必要使用些手段。
安兹温柔地拍了拍龚德的肩膀。
「但是，我则不同。我在符文工匠身上感觉到了可能性」
就算龚德的理想无法实现。可若是将这些拥有特殊技术的人们独占起来进行研究的话，即使出现了持有利用卢恩符文兵器的敌人也能有所对策。
知识就是力量。
「……即使被一个国家舍弃，却被另一个国家所需要。那不就说明还远远没有结束吗」
几次的，安兹温柔地拍了拍龚德的肩膀，他胡乱地擦了擦脸。
「……多谢了，魔导王陛下。为了回应您的期待，就让老夫全力以赴吧」
「唔嗯，唔嗯。我期待着哦」
安兹像是在说我信任着你一样咧开了嘴——脸动作不了么——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安兹这么想。
能稍微入手些矮人王都的情报是幸运的。为了获得些其它的情报有必要让龚德动作起来。而且还有必要问问总司令官。
（龙在YGGDRASIL里是被设定为寿命无限的种族。有着拥有无法想象力量的个体存在也并不奇怪。最有可能等着的是霜龙吗……）
忽然少年——不，少女的脸从记忆中稀薄地浮了上来。
「确实、有说过要帮我调查一下的啊……。真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