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破军的魔法使 第四章 大虐杀
1两军在变得发红的大地上利用平缓的山丘展开了军队,互相瞪视着。
王国那令人震惊的约二十四万五千人的大军以右翼七万,左翼七万,中央十万五千的兵力分配,活用三座山丘顺利地布置着阵地。说是阵地但并非围上栅栏的那种,而是纯粹以数量形成的暴力。
在最前方的五排步兵,架起了两手才能掌握的六米以上的长枪,形成了枪衾,就这样做成了阵地。
作为帝国骑士主战力的重装骑兵的对策,用他们代替了止马栅的职责。而之所以不用止马栅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要保护这样的大军要消耗的木头实在是太多了而已。活用大军形成枪衾的办法明显要更高效。
不过,这种会让进攻方困惑的阵型虽是很坚固,但弱点也很多。
阵型密集,又拿着重型武器的缘故,光是防止对方的突击就已是竭尽全力了。为此缺少对敌方迅速行动的对应能力,帝国要是发射箭矢或魔法的话会有很多人牺牲吧。
然而,本来也没有对只是区区农民的他们有更多的期待。只要能挡住对手的第一击就足够了。
另一方,与之对峙的帝国军则有六万。
和王国的军队比起来压倒性的少。
但是,帝国骑士们丝毫没有败北感,都是一脸放松的表情。他们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那是知晓了个体之间的强度差而产生的自信。
但即使是这样单纯的兵力差距还是很大的。虽然要是有能不知疲倦永远战斗的人的话就没有这种限制了,但身为人类是做不到的。若是变得疲劳了,即使有着能力上的差距也是终究会被追上的。
而且王国还有另一个,极大的有利点。
那就是每一个人的价值差异。
形成王国军的大多是农民。相对的帝国是专业战士的骑士。让其拿上武器就行的一个农民和要花费时间和金钱来锻炼的一位骑士。出现损失时帝国的损害会更大。为此帝国不能使用乱来的作战或消耗骑士的作战。
那样的话,这种只能进行正面摩擦的平原战场就使得王国更加有利了。
而正因为如此帝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总是以轻微的小型战斗了事。
对帝国来说只要把王国的农民扯到战场上就达成了目的。不会特意去干损耗贵重的人员财产的事,王国侧也是深知这点。
这如同编排好的比赛的就是帝国和王国的[战争]。
尽管那个叫做安兹·乌尔·恭的魔法咏唱者参战了,这次也会以轻微的摩擦结束吧,王国的多半贵族都在心中这么考虑。帝国的骑士不仅是军事力量而且还是警察机构。是守护治安的全部力量。无用的损失可能会动摇帝国的根基。
为此王国的贵族们都在等待着帝国的动作。
按每年的惯例帝国军会从王国军前面通过,然后撤退。王国则为此发出胜利的呐喊。
那是一直以来的流程。
然而——
帝国军没有动作。
从要塞般的驻扎地出军,到王国军前摆好阵势后就一切行动的迹象都没有了。简直像是在等着王国一方先行动,或是在等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动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国王所在的本阵。位于十万五千的军队熙熙攘攘的,中央靠后的地方。
在稍高一些的山丘安置着的最安全的阵地上,在葛杰夫旁边的雷文侯眺望着没有行动迹象的帝国骑士们低声说道。
要是帝国没有动的话,那么王国也不能动。
都做好了枪衾的阵型,王国这边还进攻过去就真是愚蠢至极了。虽然曾经,有过先手攻击帝国的贵族,不过被瞬间秒杀了,王国也受到了相当的损害。
从那开始,王国的对帝国战术就是做好枪衾等待战斗了。能把敌人引诱过来的话,这边没有强行冒险的必要。
「好吧。看起来像是在等着这边行动……」
「明明最终劝告已经结束,开战了啊……。战士长——葛杰夫殿心里有帝国等着的『什么』的头绪吗」
三十分钟前使者在两军注视下的中央位置进行了交涉。那只是谈不上交涉的提出不合理条件的游戏罢了。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宣告我们这边是以慈悲为怀,直到最后的最后还采取回避战争的行动。
当然交涉会破裂,然后就借此为由开战了。
照常的话帝国军就应该立刻开始行动了。可是这次却没有。仍然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即使你这么问我,有没有头绪啊。你那边知道什么吗?」
「谁知道呢。有关战争和军事我不太了解,这些东西都是托付给我的部下的」
「对于深知候的智慧的我来说,这听着真的好假啊」
「好假……葛杰夫殿意外的直言不讳呢」
「损害心情了?要是那样的话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哈哈哈。不,没有这回事。比起那时候可已经是非常能让人抱有好感的态度」
就像是膝盖中了几箭的感觉,葛杰夫皱起了眉。
「哈哈哈。就坦率地接受吧。我不太擅长指挥军队是事实。没有说谎。很巧的部下里有擅长指挥军队的人。所以就全都交给他负责了」
「难道是——在那恶魔骚动里一举成名的原冒险者中的一人吗?」
「啊——不是的。他们的话在那里」
在雷文侯所指的方向有五人站成一团。
虽然全员都已步入中年,实力不如全盛期了,但作为原山铜级冒险者,身边漂浮着的是连葛杰夫不敢疏忽的气氛。
「他们会作为我的亲卫队守在身边」
「有那样的阵容守护着的话,雷文侯定能平安地返回王都吧。……只要是不与那位大魔法咏唱者对峙。对了,那么军师是?」
「是葛杰夫殿不知道的,我的领地里的平民。把袭击了自己村庄的哥布林,用那半数程度的村民击退的功勋使我记住了他的名字。从那以后就把军队指挥官等等很多都委任给他了……不过令人惊讶的有着一次都没败北过的优秀啊。我还把他提拔为我的幕僚哦」
「居然有着能让那位雷文侯说到那种程度的军师……想见一见啊。要是有那样的人物,真想把王国全军的指挥权委任给他」
「要是委任给他……全军指挥权,王国军统一起来行动的话,想来能看到让周边诸国说出『里·耶斯提杰王国军,不可小觑』那种程度的战斗吧……」
葛杰夫和雷文侯对视一眼,叹息一声,露出疲倦的笑容。
「贵族不会允许平民做到那个地位的吧。现状下只是空话啊」
「在派系分立的状况下还真是不可能的啊」
帝国军设置有掌管各军团的将军这一地位,在那之下还有师团长,大队长等等构成了严谨的组织。
相对的王国军则是由各贵族带来自己的士兵组成的,虽然国王是总指挥官,但各部队会遵从各自的想法或派系的意思行动。
说明白点就是一盘散沙的军队。
就算是达到战士长这一地位的葛杰夫,到头来也只是被委任了国王直辖的战士团的一支,没办法给各贵族下命令。确实有通过王命使其服从的可能性,但轻视原平民的葛杰夫,会感到不快的贵族有很多,为此会留下祸根这是毋庸置疑的吧。王也清楚这一点,不会下命让葛杰夫执行。
两人对于自己的,在王国的立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这种话不该在剑戟相交的战场,而是别的地方交谈。
「能活着回去的话,那里也是战场啊」
「我可是听说贵族本来就是那样的东西啊?」
「在这结束之后就由我向王进言吧。请将葛杰夫殿提升至贵族地位,这件事。明明身为王之剑,却不愿去积极地和贵族社会扯上关系的这个状况,真的让我觉得很火大」
虽然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葛杰夫却从雷文侯眼中的光芒里读出了认真的感情。
对于擅长隐藏自己感情的人,能对自己展示坦承的感情是让人高兴的事。可是,不太正面的感情就另当别论了。葛杰夫转移了话题。
「……这个暂且不提,不能把那军师殿叫过来,听听他的意见吗?……叫到这里来很难啊」
「到底也是托付了我的本阵啊。在不知道帝国什么时候行动的状况下,还真是不想这么做啊」
虽然说同样是为了王国而进行合作的,但对雷文侯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领地。会拒绝也是当然的判断吧。
「哈……虽说每次下来都已经成套路,但果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紧迫的气氛啊。虽然确实不希望帝国认真地突击,但要是真的有发动攻击的打算,那倒还不如快点痛快地开始,也有助于这边的精神卫生啊」
葛杰夫感受着王国军漂浮着的动摇,为了寻找原因而皱起了眉头。
「……原来如此。考虑一下的话这说不定是帝国的一种战略,为了要使我们这边感到焦急,到时再开始行动。这么多的兵力很难协调地行动。正因如此,即使是哪里的军队有一点的小小动作,也会给末端传去剧烈的摇晃。密集,众多的敌人很难袭击,但要是逃离的猎物就很容易捕杀了。这和野兽的狩猎是同样的道理啊」
浮现惊讶表情追随葛杰夫视线的雷文侯,看到左翼的士兵们慌张的样子后脸上流露出了赞同。
「那是……看来是想将里侧的士兵换到前排上的样子啊」
「要只是重组阵型就好了啊……」
「那是保罗洛普侯的旗帜啊。左翼的大将像是自己要移动到前排的样子」
王国将贵族派系的人们配置在左右两翼,国王派系的人们则守在中央。
中央的大将是兰布沙三世,左翼的大将是保罗洛普侯。
「把阵型替换成本阵在前可是异常事态啊。明白吧,葛杰夫殿。侯爵动用了自己手下的精兵。在众多贵族注目的这次战争中,要是在个人力量强大的帝国骑士面前表现出色,就会被评价为持有王国最强部队的贵族吧」
雷文侯投来了挑战的视线。这是即使得到比你自豪的战士团更高的评价也不介意吗,的意义。
葛杰夫不会接下那样的挑拨。
「战士团要负责陛下的身边警卫。没有陛下的命令即使帝国突击了也不会行动。没有比让陛下平安地归还王都更重要的任务」
葛杰夫敲了一下腰间的剑。
「或许,为了扼杀敌人的攻势,只由我一人前去战斗的可能性倒是有的」
「王国传承的四件秘宝。其中之一的剃刀之刃么……原来如此」
雷文侯的视线扫视了葛杰夫全身。
使疲劳无效的活力的护手。随时随地,都能获得治疗的不灭的护符。用最高位硬度金属「精钢」制成,并且施加有避开致命一击附魔的守护之铠。最后是仅仅追求锋利,就算是附魔铠甲也能像黄油般切开的魔法剑,剃刀之刃。
「装备上了全部秘宝的你现在正是王国的至宝啊。据说王国其实是有五件秘宝的,原来从最初开始就在这里凑齐了吗」
受到了把自己视为秘宝的盛赞,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葛杰夫仍无法抑制住脸上泛起的红潮。
「不,饶了我吧,雷文侯。比我厉害多的是陛下啊。即使明知把这些全都借给平民有着什么意义,陛下还是托付给我了」
「那确实也有道理。说实话,我确实觉得宣布把秘宝借给平民「你」是愚蠢的行为。只会使脱离国王派系的人增加吧。但是,只要是像这样一起并肩作战后,却又会觉得这真是最棒的一步棋,这还真是仍性的想法啊」
「真想回应你的那份期待啊……」
葛杰夫眺望着成排的帝国骑士团。
除三重魔法咏唱者,福尔达·帕拉戴以外,帝国没有能被当作是强敌的对手。即使是帝国骑士中号称最强的四人自己也有能够战胜的自信。要是装备了这些至宝,甚至抱着说不定连福尔达都能战胜,那样淡淡的期望。
然而,面对安兹·乌尔·恭的话却完全感觉不到能有胜算。
甚至连想象都浮现不出。
不管再怎么乐观地,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想,能够想象的也都只有被谜之魔法一击秒杀的自己。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深知自己是王国最强的战士。那样的自己显示出弱小之处是会降低士兵的士气吧。
「啊,不……在想巴鲁布罗王子真是可怜啊」
「可怜吗?……莫非……原来如此。是那么回事啊。葛杰夫殿也……原来如此」
「你是想说什么吗?」
「不,莫非葛杰夫殿是觉得,王是不想让王子立功才把他送到卡恩村的吗?」
「不对吗?」
雷文侯苦笑了。
「嗯,完全不对。陛下真的是信赖着葛杰夫殿哟」
对着完全不明白意义,满脸讶异的葛杰夫,雷文侯进行了讲解。
「王当然警戒着,自己最为信赖的战士长最高度警戒着的那个对手,安兹·乌尔·恭。与其让自己的孩子,前往这种充满未知的战场,还不如把他送去多少能积累些武勋的安全地带。……这种明明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往战场,自己却想仅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安全场所的心情,要是曾经的我的话,会觉得不快吧」接着他用身为父亲的脸笑了。「然而,现在的我能够理解。要是我为了孩子的安全也会那样做吧」
「啊啊。雷文侯。你还真是个完完全全的父亲啊」
雷文侯露出了笑容。那是会让葛杰夫不禁失礼地想着真不像他的,温柔快乐自豪的笑容。
「是父亲哟。是和我的孩子约定过这场战争结束后,一定会陪他好好的一起玩的,非常普通的父亲啊。哎呀,跑题了。就是那么回事。……只是,巴鲁布罗王子看来是没能理解到父亲的想法呢。稍微觉得有点寂寞啊。父母的感情没能传达给孩子什么的」
葛杰夫苦恼着该如何回答。那是对于没有孩子的他来说很难感受的牢骚。
「对,对了。没有用别动队急袭耶·兰提尔的可能吗?即使会产生恶评,为了攻陷也可能不择手段」
刚才开始话题就转变得很勉强啊,葛杰夫这样想,但雷文侯接下了那个话题。
「想要攻陷那有三重城墙守护的耶·兰提尔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哟。即使帝国军将剩下的两军总动员起来,也很困难吧。那种作战应该是没可能的吧,我的军师也这么说」
「是吗?比如说,会飞的骑兽。或是有秘密成立的另一军之类的呢?」
「不可能的吧。少数兵力的话,结局还是很难对城市进行压制。人数不够就没办法将其置于支配之下啊。……说来是呢,葛杰夫殿。为了完美地支配耶·兰提尔,有必须的条件,知道那是什么吗?」
葛杰夫老实地摇了摇头。
「是要与王国正面决战,并收获大胜啊。首先在艰难地胜利时,统治起来很难是毋庸置疑的。市民们不会友好地对待侵略者,而是会掀起革命运动。即使帝国用别动队攻陷了耶·兰提尔,士兵们无伤的话就能立刻进行夺还战。因此帝国追求的是压胜。市民会因恐怖而无法抵抗,军队也没有行动的余力吧」
简要地说就是帝国必须在这里的战斗中获得胜利。而且是要让周边国家,特别是王国不敢进行夺还作战的那样的压倒性的胜利。
忽然葛杰夫有了凑齐所有碎片的感觉。但却拼不出形状。
淡漠的讨厌预感折磨着葛杰夫。
「怎么了,葛杰夫殿?」
「不——」
想来要是把这脑中浮现的支零破碎的拼图全都告诉雷文侯的话,有着优秀头脑的他就能将其完成吧,但在那之前侯爵的视线便转向了帝国的阵地。
「葛杰夫殿。总算有所动作了」
帝国军就像让出道路一样一分为二。是要应对王国的左右翼吗,就在葛杰夫那样判断这行动时,未曾见过的旗帜在中央高举而起。
那是完全不存在于葛杰夫知识中的,绘有着既非王国也不是帝国的奇妙纹章的旗帜。举着那旗帜的一个集团前进着。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集团上。
然后——葛杰夫心中感受到了令人发瘆的东西。在身旁应该是看到同样东西的雷文侯的喉咙也鸣响了起来。知道了那并非自己独有的感情后,苦涩从舌根蔓延开来,心脏也敲响了警钟。
异样的军队。
出现的是大约五百骑兵。和对峙的两军比起来完全是不值一提的数量。
但是,那些家伙——十分异常。放出着即使隔着这般距离,仍然冲击着这里一样的鬼气。
葛杰夫脑里卡恩村的记忆鲜明地复苏了。安兹说是他创造出来的骑士的怪物。和那同样拿着巨大盾牌的附棘铠战士大致有两百。
剩下的也是同样的异形士兵,但它们外观上身缠革铠,悬挂着斧头长枪,或十字弩一类的武器。
前者是骑士的话,后者就是战士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哪一边都并非人类。而是货真价实的怪物们。
再加上它们所骑乘着的魔兽。那是称之为骨之兽会十分相应的怪物,摇曳般的雾霭代替了血肉缠绕着它们全身。脓汁般的黄色,辉光般的绿色,在雾霭各处闪耀着。
鸡皮疙瘩在全身蔓延。
不妙了。
不妙过头了。
虽是贫乏的感想,但葛杰夫脑中无法浮现比这更合适的话语。
「……帝国是把怪物编为军队的一支了么。这真是令人惊讶。鸡皮疙瘩起了不少啊」
「——不对。不对啊,雷文侯,那不对啊。侯爵现在感受到的——让身体无意识地立起鸡皮疙瘩的不是惊讶」
「那是?」
葛杰夫对一脸不可思议的雷文侯断言道。
「死的危险。是人的生存本能受到了刺激」从震惊的雷文侯身上移开视线,葛杰夫眺望着帝国军「马匹都畏缩了。连经过训练的军马都因为害怕,无法行动了……」
「……那究竟是?是帝国的秘密部队吗?」
「……那不可能。那不是人类能支配,能使役的怪物!」
虽然不知道怪物的正体,但凭借战士的直觉葛杰夫能够断言。
「那一定是……安兹·乌尔·恭的骑兵团!!」
「那就是!那就是!你畏惧着的魔法咏唱者的军队!!」
「雷文侯!请紧急召集原冒险者们!为了知道我们要怎么行动才合适。必须要借助和众多怪物战斗,生存下来的他们的智慧,就以这理由!」
「明——」
是想要回答明白了吧。但是,比那更早的,他们已经为了守护自己的主人行动起来了。那是当然的。他们比葛杰夫更能深刻地认识到对手的强大。
「雷文侯!」
原山铜级冒险者们骑着马冲了过来。
「看到了吗!?接着感觉到了吗?」
站在前头的是领导者,火神的圣骑士,波里斯·亚克赛尔逊。
那声音中有着无法隐藏的胆怯。
雷文侯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情葛杰夫十分理解。
原山铜级冒险者,还是在如此大军守卫下的场所因恐怖而声音发颤了。
已经不是能考虑礼仪的状况了,葛杰夫招呼住他。
「——告诉我!那是什么?不用问候了!请把你知道的东西立刻告诉我们!」
波里斯攥住了由颈部垂下的圣印。这是为了守护自己吧。
「……虽然没有确证但他们乘坐的怪物恐怕是传说级的怪物,名字是食魂者「Soul Eater」。那是贪图生者灵魂的贪婪的不死者。据传承它们曾近在大陆中央的兽人「Beastman」国的都市里出现过」
【无:兽人就是本卷幕间的那个,「Soul Eater」我本来是想翻成噬魂者的】
【龙王社畜:我的锅,不满意就来咬我,小心被感染变成社畜】
「那么……受害是?」
波里斯接着的话能被格外安静地听到。
「——十万」
葛杰夫喘不过气来。
「……仅是三只食魂者的出现,就毁灭了整个都市的样子。居住着的全部人口的九成五,十万人以上死去了的那座都市,在被命名为沉默都市被遗弃后留下了传说」
沉重的沉默降临了。
「……然后那有五百?」
没人还有能回复雷文侯问题的力气。
沉默中,葛杰夫艰难地挤出了声音。
「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实在难以想象帝国能以独自的力量支配那种级别的怪物。即使有那位大魔法咏唱者福尔达·帕拉戴老人在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
即使话没有说到最后但含义也足以传达给雷文侯了。
「这,这就是安兹·乌尔·恭的力量么。那,那么,骑在那样怪物身上的究竟是些什么家伙?」
「那是——」冒险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只是,那一定很危险。不,抱歉。不应该用危险这么含糊的词,必须更认真地说明吧,可除此以外实在是什么都浮现不出来了」
「怎,怎么办才好?葛杰夫殿!」
对着雷文侯失去余裕的质问葛杰夫简洁地回答了。
「撤退」
敌人准备了令人震惊的军队这一点,已经能够充分地理解了。那么除了逃跑还能做什么呢。
「向王进言撤退——」
葛杰夫没能把话说到最后。
因为戴着假面的魔法咏唱者站在敌军先头。他右面是位穿着带披风斗篷的娇小人物。左面则是帝国四骑士其中一人。
即使相隔这般距离,葛杰夫也不会认错那个人
「——恭殿」
「那就是那位大魔法咏唱者,安兹·乌尔·恭吗!」
「是那个人召唤来食魂者的吗?是那个吗?雷文侯,我们——」
历经百战的勇士咽下一口唾沫,喘息般低声说道。
「——我们到底是在与什么为敌啊?」
安兹挥动了手腕。突然就像在回应般的以安兹为中心,半径十米左右的巨大罩状魔法阵展开了。左右的两人也被包括其中但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大概是不会对友军有所伤害的吧。
那幻想般的景象,连即使是知道现在是面对非常事态的人们也被夺去了视线。
魔法阵发出苍白的光芒,半透明的可以说是文字或记号一样的东西浮现出来。它们的外形让人眼花缭乱地改变着,哪怕一瞬都没出现过同样的文字。
王国侧传出了惊叫声。那就像是观赏精彩的表演时发出的,毫无紧张感的声音。不过,感觉敏锐的人们已经开始困惑地观望着周围了。
「我要返回自军。已经没有任何考虑的余裕了。安兹乌尔恭的力量太过超常,与其交战的做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减轻不知会出现多少的伤亡,同时也必须为了能够成功归还耶·兰提尔竭尽全力了吧。葛杰夫殿请守护好陛下!然后立刻撤退!」
雷文侯已经没有了之前沉着的模样。
「啊啊!虽然还没有对自己自信到那种程度,但一定会守护好陛下的御身。那么就并驾齐驱地撤退——」
「当然。如脱兔般撤退——不,该说是败走吧」
「那么雷文侯!愿您平安!」
「您才是,葛杰夫殿!」
王国智和武的顶点的两人慌忙地开始了行动。但是——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
没有啊。
安兹在展开魔法阵后,这样判断道。
王国军中没有玩家,的判断。
YGGDRASIL中的超位魔法是强大的。
为此在大规模战斗时,将想要发动超位魔法的人最先击溃才是行动的基本。
利用转移魔法的突刺。魔法的地毯式轰炸。超远距离的定点狙击。会使用无数的手段进行妨碍。
然而,这次,没有任何一个那样的攻击飞向安兹。反过来说就是证明了没有YGGDRASIL玩家存在。
不让任何人能有所察觉,面具下安兹嘴角的笑容扭曲了。虽说身为骷髅的安兹,原本就不可能露出笑容。
含着微弱欢喜的苦笑说明了安兹心中的争辩。
「已经,没有当诱饵的必要了吗」
为没有遭遇YGGDRASIL玩家而欢喜。
安兹在YGGDRASIL玩家中,算不上最强的存在。天外有天。和比自己强的玩家敌对的话胜算不会太高吧。游戏时代的安兹的强大是源于知识。虽然PVP时胜率很高,但那只是在舍弃第一回后的连胜。
因为有着能够很好的利用积蓄下来的情报的一面,安兹的技术意外的高明。取而代之要是,对上第一次遇见的对手的话失败的几率也会非常的高。
有自知之明的安兹感谢着没有遇到初见的强敌一事。
但与欢喜的相反,也感到了些许的遗憾。
将夏提雅洗脑,持有世界级道具的存在没能在过来的敌人中发现。
黏着质的憎恶至今仍存在于安兹的心中。虽然强烈的冲动会被压抑住,但微弱的冲动却会持续下去。
安兹将手松开,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沙漏。
使用付费道具的话,就能立刻发动超位魔法。而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作为诱饵确认YGGDRASIL玩家的存在。但是不在的话,就没有等待漫长的发动时间的必要了。展开了魔法阵却在那里呆立不动这一点也很逊。
夏提雅战的时候自己没有余裕。
蜥蜴人的时候则不是攻击魔法。
那么——
「真是令人期待啊。啊啊,令人期待」
——现在施放的超位攻击魔法会对王国军展示出怎样的结果呢。
虽然在YGGDRASIL时不是什么特别强的魔法,但在这个世界的话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
忽然,安兹皱紧了不存在的眉毛。
明明众多人类即将死去,却连怜悯也好其它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自己,稍微感觉有些可怕。连踩烂蚂蚁时的残酷的想法也不存在,真的——真的什么感情都没有。
有的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行动所能造成的结果的欲求。还有就是自己——以及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所属者们能得到的利益。
安兹向手上注入力气。
从碎裂的沙漏中洒落的沙子,以和风向不同的轨迹流入了安兹周围展开的魔法阵。
接着——超位魔法立刻发动了。
黑色的气息,吹向了刚才终于变换完阵型的王国军左翼阵地。
不,实际上并非有风吹过。事实上,像是平原上生长的杂草,或是那边王国士兵们的头发都没有摇摆晃动。
然而,在那里的七万王国军左翼。
他们的生命被立刻全部地——夺去了。
2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立刻理解。
构成王国军左翼的所有生物——人类也好马也好——都突然,像断了线一样跌转在大地之上。
而最早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的,是与之对峙的帝国军。
对于眼前发生的过于难以相信的事态,要想在脑中得出结论多少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延迟的吧,在那之后异常的喧嚣蔓延笼罩了帝国全军。
确实,在看到安兹•乌尔•恭展开魔法阵的阶段,大概是要施展某种魔法吧,还是能够这样理解的。
但是——又有谁能够预想得到呢。
发动的竟是如此可怕的魔法。
发动的居然是能将七万——比在这战场上帝国军总数还要多的人类瞬间杀戮殆尽的魔法。
帝国的骑士们怀疑着自己的双眼,并向他们所信仰着的什么献上祷告。
祈祷王国的人们并没有死。
祈祷那么恐怖的魔法,并不存在于这世上。
当然,在眼前所发生的事实——至今还没有一个爬起来的人——的刺激下,他们都能够清楚地明白那只不过是美好的白日梦罢了。
但即使如此感情上也无法接受。没办法将事实作为事实来承认
甚至连作为帝国最强的一角,四骑士之一的,宁布尔也因为过于恐怖而使得牙齿嘎嘎作响,呆望着变为无人阵地的王国左翼。【无:之前ASSUIB桑,译作尼布鲁。社畜桑表示换成宁布尔……确实可能好点】【社畜:我的胜利?顺便一提第四章四大阶段分别是:等死→装B→竖旗→搞基→装B】
谁都没能再站起来的这个事实真的是太过、太过、太过恐怖了。
不,不是只用那么简单的等级就能够概述得了的。
安兹•乌尔•恭是,这位魔法咏唱者是——仅凭一人,就能够把人类建成的国家,像是沙子做成的城堡那样使之崩塌毁灭的怪物啊。
这份事实比任何话语都能更强地带来现实感。
笼罩着帝国军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消失。最终,谁都不发一语地闭上了嘴。
已经只余静寂的帝国军阵地上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太多的声音重叠起来,甚至有些喧闹。那是所有的骑士们牙齿咬合颤抖的声音。
那是他们在理解了家族们生活着的重要的帝国,也和王国一样处在了灭亡边缘之后所产生的恐怖。
是明白了与安兹•乌尔•恭敌对的话,也就意味着那个魔法将会被朝着自己施放——
在这样的状况下宁布尔忽然这么想到。施放了如此的大量杀戮魔法的远超常人的魔法咏唱者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呢,这件事。
他脸没有动,转动眼睛窥视站在旁边的怪物,安兹•乌尔•恭,而他看到的却只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能像这样……为什么能够这么的平静!?即使是夺去了七万人的性命!?确实战场就是夺取他人性命的地方。弱者的生命被夺去是理所当然的。但即便如此杀了那么多的人后心里总会有些什么感触才是正常的吧!?)
会抱有后悔或罪恶感才是最为普通的反应吧。要是感到的是愉悦或欢喜的话倒也还能算在是异常者的范畴之内。
但是——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是因为出于保护自己内心的防卫本能么?不对。这个,对这个怪物来说这只不过是看惯了的光景!不管是人类踩烂蚁群时的哀悯,还是暗自喜悦的感情都不存在。什么啊,这是?可不要这样啊……。为什么人类的世界里会存在这样的家伙啊)
「——怎么了」
「噫!」
身体就像被打进了冰冷的钢铁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不经意间发出呆然的声音的宁布尔慌忙回应道。
「不,没什么。刚,刚才的那还真是美妙的魔法啊」
宁布尔真想要夸奖还能说的出话的自己。而且,在这里说出的还是对安兹的赞美这一点就更是该得到赞赏了。
「哈哈哈——」
而回应宁布尔拼命的赞美的却只是微微的笑声。
「有,有什么失礼之处吗?」
「咿呀咿呀,不是不是。[刚才的]那还真是美妙的魔法啊,是这么说的吧」
「是,是的」
那里是值得被嘲笑的部分么。汗水顺着宁布尔的额头淌下。在目睹了要是让这个人感到不快后的恐怖之事的现在,丝毫都没有想去惹恼他的打算。
「请不要那么警戒。只是,我的魔法可还没有结束哦?从现在开始才是正式表演。献给黑山羊母神的赠礼,会带回名为幼仔的回礼。带着那可爱的幼仔们啊」
没错——
就如同成熟的果实会回归大地一样——
·
最初发现[那个]的又是帝国的骑士们。
在最安全的远处看着的骑士们能最初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正是因为觉得安全、才能在从头盔的狭小缝隙中向外窥视时看见吧。
在死亡的漩涡夺去了王国士兵们的生命后,天空出现了像是要污染世界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漆黑球体。
那么,王国的士兵里最初察觉的又是谁呢。大概是,视线不能一直线看过去的右翼的士兵吧。即使意识到异常事态,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到处观望下来的结果,使他们发现了那个吧。
像是被引诱了般,旁边的士兵,和旁边的旁边的士兵也一个接一个的察觉了那个。就这样,在卡兹平原挑起战端的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眺望着那浮在空中的球体。
那简直就像是天空漏了个洞似的球体就像是张开的蜘蛛网一样,一旦粘上就无法挪开眼睛。
黑色的球慢慢地变的更大。
逃走也好,战斗也好,人们没办法进行那样建设性的思考。只是沉默地像痴呆一样眺望着。
不久——充分成熟的果实落下了。
像是天经地义,落下的球体在接触大地后破开了。
如水袋掉到地上破裂般,如同熟透了的果肉一般爆了开来。
那中间充满的东西,在落下地点以放射状扩散开来。就像是沥青一样。光线不会反射,如蔓延的黑暗般,那样的粘液质的液体。那液体掩盖了死去王国士兵们的身姿。
是异常的直觉发动了么,谁都不觉得这样就结束了。
甚至——有着从这里才是刚刚开始的预感。
没错——绝望的开始。
忽然,在黑色液体蔓延的大地上,长出了一棵树。
不,那不是树那种可爱的东西。
最初只有一根,而后慢慢增殖了。两根,三根,五根,十根……。没有风却依然摇摆着。生长在那里的——是触手。
“咩————————————!!”
突然,听到了像是可爱的山羊叫声一样的声音。而且不止一道。就像是从哪里来的山羊群出现了一样。
如同被那声音所牵引,沥青蠢蠢欲动起来,喷涌而上的什么现出了身姿。
那是太过异样的,异质的东西。
高度达到了十米。要是再算上触手那到底有多少米高就真的不太清楚了。
外观看起来像是芜菁。代替了叶子的是数不清的黑色触手,粗大的根部则是布满凸起的肉块,接着在那之下是五条山羊一样的有着黑色蹄子的腿。
根的部分——粗大的布满凸起的肉块上出现了裂缝,啪地剥裂开来。这种裂缝不止一处。接着——。
“咩————————————!!”
可爱的山羊叫声,就从那裂缝中漏了出来。这是粘液不断垂下的口部。
那东西一共有五只。
向卡兹平原的所有人,展示着它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全貌。
黑山羊幼仔。
由超位魔法按照产生死者以其比例所召唤出的怪物。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强力的特殊能力,但其耐久力确实是出类拔萃的。
而且它们的等级也是——超过九十。
也就意味着那将是一群肆虐的风暴。
除了那可爱的,可爱到让人感到恶心的山羊叫声以外完全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是因为,不愿相信,无法承认这眼前发生的事的人们,谁也说不出话来。远超三十万——生存者的话只有二十三万五千——的人类聚集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发出声音这件事。
在这种状况下,安兹开心地笑了出来。
「太美妙了。这是最高纪录啊。恐怕能召唤出五只的纵观古今东西也只有我一人吧。这还真是了不起。果然对于能死那么多我不感谢不行啊」
黑山羊幼仔这种怪物,通常在召唤时能有一只就足以值得高兴了,能召唤出两只的是极少数。
然而这次有五只。
就像是玩家由自己打破自己的记录会感到高兴的那様样,安兹也为这新纪录而坦率的感到喜悦。数万的死者之类的,怎样都好。
「不过……要是能再多些就好了……难道五只就是上限吗?若是已经达到了最大值的话,这不是很了不起么」
「恭喜您!!不愧是安兹大人!」
受到了马雷的赞赏后,安兹在假面下露出了笑容。
「谢谢。马雷」
接着,转头看向的宁布尔也像是反射般,以快哭的笑脸道出了赞赏。
「恭,恭喜您」
「谢谢」
安兹心情很好地回答道。
宁布尔那看来坦率地为之感动的表情让安兹的心感到瘙痒。
然后,回想起YGGDRASIL玩家时代的自己,初次看到时,也是品味到了同样感动的事。
(作为超拉风的魔法,压倒性的魔法撼动了无数人的心啊。不愧是在YGGDRASIL里也能以高人气夸耀的魔法。在我说要用这个魔法时,雅儿贝德和迪米乌哥斯也是赞不绝口的啊)
帝国的阵地中开始响起噶哧噶哧的声音。
那是铠甲摩擦的声音。
是士兵的身体在颤抖。但没有人能嘲笑他们。
听到了刚刚发动了那么毛骨悚然的召唤魔法的魔导王那欢快的声音,却不起鸡皮疙瘩的人一个也没有。
在场的所有帝国骑士的思念都化作了同一个愿望。
愿安兹·乌尔·恭的力量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那姿态就像在向神明祈求一般。
以那后背承受着士兵们专注的祈愿的同时,安兹开始准备进行下一阶段。以这种虽然觉得已经有了足够的成果,姑且保险一下比较好这种轻松的心情。
这回的目的是使用超位魔法,向诸国宣示安兹·乌尔·恭的强大。
那样的话目的已经达成了。可是,就这么消去的话太浪费了。
没错,[太浪费了]啊。
安兹嗤笑着。
要是有舌头的话还会舔嘴唇的吧。
在YGGDRASIL里可是体会不到的,一次使役五匹黑山羊幼仔的愉悦。
「——啊啊,试着做做吧。开始追击喽,可爱的仔山羊们」
受到作为召唤者的安兹的命令,黑山羊幼仔慢慢地行动了起来。
在五条腿诡异的动作下,它们开始了灵敏的行动。由于那比起优雅不如说是拼命努力的动作,说不定从其它地方看来的话会是一幅令人微笑的光景。
如果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话。
巨体轻盈地动着,五匹黑山羊奔跑起来,就那么向着王国军突进。
「对了,有三个——不,四个人不能杀掉。绝对不能伤害他们」
想起迪米乌哥斯恳愿的三人,安兹在脑内——虽然没有脑——向黑山羊幼仔们下达了命令。
·
「那是梦对吧?」
在离异形的魔鬼稍远的地方,王国的一名士兵这么低声地嘀咕道。然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回答他。所有人,都被眼前展开的光景钉住了目光,失去了回答的余裕。就像魂魄被夺去一样。
「喂,是梦对吧?我是在做梦对吧?」
「啊啊。是个浩大的噩梦啊」
对于第二次的提问总算是有了回答者。但那也是带着一半逃避现实意味的声音。
根本不可能。
不想去相信。
这样的感情在士兵中蔓延着。即使是在那身姿慢慢变大的——靠近过来的异形的存在面前,仍然不想去承认那就是现实。
如果那只是单纯的怪物,说不定还会有挥动武器的勇气吧。但是,在瞬间杀死一翼的七万军队之后出现的怪物,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怪物。就像是看着突进而来的巨大龙卷一样,没人能涌出之对抗的勇气。
巨大而异常的存在,灵活地动着它那粗大的短腿,以相当的速度突进着。
「把枪架起来啊!」【龙王:本句及下一句台词原文都是纯假名】
响起的声音。
偏离了音阶的尖叫从一位贵族口中响起。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嘴角鼓起泡沫。
「枪,枪都架起来!想活命的话就把枪架起来啊!」
虽然他因恐惧失去了自我,很难理解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能明白说的是「把枪架起来」这句话。以及这大概是最正确的命令这件事。
士兵们像反射似的,一起把枪架起,形成了枪衾。
通过将石突的部分固定于大地上,从而使对手的速度变成武器刨削他们自己的身体。
虽然是对于帝国骑士来说最难突破的阵型,但他们头里冷静的部分浮出的是,手中那渺小的枪有什么意义吗这样的想法。然而,他们也觉得获救的手段就只有这样子了吧。
从那以异常的速度渐渐变大的怪物蹄下,用跑着能逃得走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即使撒腿就跑的话,也会被从后面追过来的巨蹄踩成肉酱的吧。
一心抱着不要过来自己这边的愿望,士兵们架枪等待着怪物的突击
以令人难受的速度,本该是很小的魔鬼渐渐地变大——缩进了距离。
变大之后,传来了大地的震动之后,士兵们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不久,在心脏跳到觉得会破裂的速度时,巨体突进到眼前来了。
那就像是巨大的翻斗车,冲进了老鼠的集群。
王国军的士兵们,用颤抖的手架起了无数的枪。可在有着巨大,顽强肉体的黑山羊幼仔面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枪比牙签还容易的被折断了,连给黑山羊幼仔添一道伤痕都做不到。
向王国的士兵中间,黑山羊幼仔踏进了自己的巨体。
无数破碎的长枪在空中飞散。
尽管践踏着算不上抵抗的无用抵抗,但黑山羊幼仔们也是有着慈悲之处的。
至少没有痛苦。
没有时间感受被压倒的重量碾压了的痛苦。
架起长枪的士兵们连认识到手中的枪被巨体粉碎瞬间的宽限都没有,只能,意识到眼前出现了黑色的影子。
发出着惨叫,发出着惨叫,发出了惨叫。
肉片在半空飞舞。那还不是一人两人的数量。而是几十人几百人以上。被巨大的蹄子践踏,被挥舞的触手吹——不,弹飞。
贵族也好,农夫也好,一旦化作肉片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故乡残留着家族也好,残留着朋友也好,有等待着归来的人也好,一旦变成大地的污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对所有人都一样平等地,给予死亡。
用巨大的蹄子践踏无数人类让它感到满足 ,但可并没有就在那里停止的打算。
黑山羊幼仔奔跑起来。
总而言之先跑起来。不能在王国的军队中间停止,总而言之。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噢噢哦哦哦!」
「停下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每当巨大的蹄子踩下的同时惨叫就会响起。黑山羊幼仔们粗大的蹄下人类被踩烂的声音,嬉戏般无规则挥舞的粗大触手将人体弹飞的声音。
人生的一生中从未听过的声音不断地持续着。
蹂躏。
还有比它更符合这情景的词汇吗。
几个人拼命地刺出了长枪。因为身形巨大同时也并没有,回避的打算的黑山羊幼仔,确实的被枪尖命中了。然而,长枪却没能深入哪怕那么一点那肉块状的身体。那简直就如同是厚实橡胶的皮肤和钢铁的肌肉的集合一样。
没有嘲笑那无用的抵抗,黑山羊幼仔只是一味地前进着。
在人们明白了拼死的抵抗毫无意义之前,在一口气接近了王国军的最中央后,黑山羊幼仔们踏进了那里。
「撤退!!快撤退啊!!」
从远处听到了叫喊。配合那声音,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奔跑。那简直就像是四散而逃的小蜘蛛一般的行动。然而,黑山羊幼仔却远比人类要快得多。
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
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
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
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
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咕嚓——。
能听到的就只有人类被践踏踩死,变成肉块的声音在没有间断地持续着。
·
就像是来到了无人的旷野,横断了中央军,三只怪物随着飞舞而上的血肉接近了右翼。很快就逼近了雷文侯的军队。
「撤退!!快撤退啊!!」
雷文侯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叫声。
不可能和那种东西战斗。
不应该无意义地送命。
听到了雷文侯的话,周围的士兵都纷纷丢下武器慌张地逃了起来。
然而由于人的数量太多,实在没有办法自如地行动。
当初还想着要再有些秩序地撤退来着。警戒着会从背后袭击之类的,为此浪费的时间正是巨大的失误啊。
「安兹·乌尔·恭。是如此程度,到了如此程度的存在,魔法咏唱者么!」
太过轻视了。不,本来就并没有那种打算的。
根据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所言来看,本来就是打算将其视为,自己所能够想象的最高位的敌人的。但是,即便如此现在能说的也只能是太过轻视了的级别。
太过超出预想了。
这世上又有谁能预测出来安兹·乌尔·恭持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啊。这样的力量存在于世上什么的,又有谁知道啊。
看着不断缩近距离,身姿渐渐变大的怪物,雷文侯向周围的士兵喊出了命令。
「这已经不是战场而是单纯的虐杀场了!总之快点逃跑吧!!」
「侯!」骑兵摘下了头盔叫道。「王!王该怎么办!」
「白痴!没有去想那些的时间了!侯!往这边迫近过来了!」
向叫喊声看去,从率先逃跑时起,对崩坏的右翼的蹂躏就已经开始了。虽然似乎一直线地冲向这边,但比起瞄准雷文侯更像是适当跑跑的结果吧。实际上,其他的黑山羊幼仔离雷文侯的所在地也都非常的遥远。
「王在哪一边!!」
「在那里!」
看向士兵指示的王旗那边,已经有一头黑山羊幼仔迫近了。
雷文侯逡巡着。去帮忙又能怎么样啊。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失去兰布沙三世又有可能会导致王国直接瓦解。
不过——
「交给葛杰夫殿吧!」
雷文侯信赖着葛杰夫。
他确实是值得王国夸耀的战士。虽然就算他恐怕也无法胜过那个黑色山羊怪物吧,但从这地狱般的世界里只带着国王回去的话肯定是能够做到的不会错。
「雷文侯!情况不妙!请快些逃跑吧!」
部下里最信赖的原山铜级冒险者的叫声打消了雷文侯的踌躇。
「——侯!」
比起叫声那更接近悲鸣。雷文侯怒吼着回复道。
「我知道了!要逃了啊!」
已经——迫近到这种距离的现在没有用言语修饰撤退的余裕了。
「聚集军队的任务还请交给我吧!侯请尽早离开此地,向着耶·兰提尔!」
发出怒鸣的是眼睛一直充满睡意的男人。看起来虽然很靠不住,然而没有比他更适合托付军队的人了。
「交给你了!我的名字随便用吧。责任由我承担」
蹄子的声音很近。由于太过恐怖而做不到回头确认。因此雷文侯向踢着马腹的腿上注入了力气。可是,马没有动。即使更用力地踢却还是没有动。它维持着伏下耳朵一动不动的姿势。
这时,混乱之中,有一群踢飞了人的马奔驰而出。骑着的人拼命地抱紧马的身体,似乎是没有抓住缰绳的余裕。
像是讥讽一样,习惯了战场的军马因为恐怖而无法行动,未经训练的马却由于陷入恐慌状态而暴走了。
「没想到训练却适得其反了么!」
原本,马就是种胆小的生物。所以要通过训练才能成为不恐惧战场的军马。但是,正因如此才变得不能动弹了。在精神性的溢出下,出现不能逃跑这种想法正是训练生效了的证明。
「抱歉了!!」
风神的神官,于朗·迪库斯哥多对马施加了抗恐惧的魔法。取回了平静的马嘶,地叫了一声。
「雷文侯!那么由我们来带头了!」
「拜托了!」
背离部下愿您平安的声音,雷文侯在原山铜级冒险者的守护下,骑马狂奔。
想骑着马从因混乱而不顾军规,暴动般的人群中冲出是非常困难的。然而,使之变为可能的正是接近人类最高位的山铜级冒险者的他们。
背身于还请保重的声音,雷文侯在原山铜级冒险者的保卫下顺利地在人流中穿梭前进着。
「那个魔法咏唱者怪物!怎么能让那种家伙出现在人类的世界!」
在因马匹狂奔而上下颠簸的视野中,雷文侯倾泻着对安兹的诅咒。
「该死!必须得做点什么。不想出守护人类的世界——未来的手段的话!」
不经意地自言自语是源自恐怖吧。不说些什么的话,不混淆自己意识的话,那明晰的大脑,一定会由迫近自己的危险中想象出各样的恶梦吧。
回去的话有和王子,公主一起,确立那个规格不同的魔法咏唱者的对策的必要。
这么下去的话,所有的人类会被支配——那样还算好。最糟的情况,甚至会出现人类会作为安兹·乌尔·恭的玩具,被玩弄到寿命终结的可能性。
满溢紧张感的咋舌声从马匹奔驰的声音中,传了出来。
「不妙!雷文侯!请让马稍微往右一点跑!它追上来了!」
「明明看起来没有眼睛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这边啊!」盗贼罗格迈亚喊道。「伦德,没什么魔法可用么!」
「没有!你觉得会有对那种怪物有效的魔法吗,罗格!」
「即使如此不试试也不知道啊——」
「住手!等到了极限再说!说不定只是碰巧行进方向一样!雷文侯!到我们前面!就这么横成一排!」
他们的声音在颤抖。
听从指示的雷文侯让马跑到领头位置。接着让马转向逃跑者少一些的方向。
就在咚咚跳动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一样时,近处响起了黑山羊幼仔的叫声。
“咩————————————!!”
——很近。
雷文侯的额头上冷汗如瀑布般流下。因为恐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后面的气氛像是变温和了。
然后再一次的——。
“咩————————————!!”
「可恶!不行!完全是看准了这边!……大家!做好觉悟了吧!!」
回应队长,波里斯呐喊的是发动的魔法。
「」
「」
「好!那么!雷文侯!由我们负责迎击!无论如何还请绝不要回头地骑马走吧!」
对跨越了恐怖的他们,能在这里说的话语,只有一句。
「……拜托了!!」
「是!上了哦!」
「哦哦!」
听得出来与后面跟随的原冒险者的马匹拉开了距离。
雷文侯伏下脸,维持能尽量减小风阻的姿势。虽然不知道他们能拖延多长时间,但只有尽全力地逃跑——成功生还才能回应他们的忠诚。
「吹飞吧!!」
「!」
传入肆马狂奔的雷文侯的耳中的,想必是原冒险者们挑起战斗的声音,即使风逆着从脸侧呼呼刮过的也还是能够听得到。
然而——两秒后原冒险者的声音就全都听不到了。
能听到的是巨大的蹄音。
咚地,心脏狠狠响了一声。
低头的视野中——映在大地上的阴影让雷文侯发出无声的悲鸣。
意识到自己的——飞奔的自己的脚下有着巨大的影子,接着理解了有一根粗而长的巨腿正伸向这里。
「不……」
马就像发狂了一样奔跑着。那已经比雷文侯驾驭时更快,恐怕达到了这匹马有生以来最大的速度了吧。即便如此影子仍然还是在倒映在大地之上。
「不要啊!」
尖叫。自己非本意地发出了大声的尖叫。
股间传来了温湿的感觉。
雷文侯睁大了眼睛,即使这时也没有回头,驱马前进着。
还不能死。国家会怎样都无所谓。国家要灭亡那就让它灭亡吧。
要是和安兹·乌尔·恭敌对就意味着死的话,就算舍弃这个国家逃跑也行。
白痴。
自己真是白痴。
来到这种战场的自己实在愚蠢。
明明知道安兹·乌尔·恭有着强大的力量,什么都不管地待在王都就好了。
不去为王国的将来之类考虑就好了。
「不要啊!」
还不能死。
在那个孩子年幼时还不能死。而且——不能留下深爱的妻子就这么死掉。
「不——」
雷文侯面前浮现了孩子的模样。
我可爱的孩子啊。
诞生的小小生命。慢慢地成长起来。也有生病的时候。那时自己还引起了好大的骚动。看着呆住的妻子,半狂乱喊叫着的身姿现在想起来还会十分羞耻。
那柔嫩的小手和蔷薇般的脸颊。长大后,会变成王国中话题焦点的青年吧。确信着拥有自己以上才能的我的孩子。他的一鳞半爪已经偶尔能窥见了。
绝不是妻子口中的父母偏爱那种东西。
对生育了自己可爱孩子的妻子也抱有着深深的感谢。虽然由于觉得羞耻的缘故,很少把这话说出口。
差不多是时候要第二个孩子了吧。
要是没来这种战场,就还能用这双手拥抱那二人——
「——欸?」
蹄子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比起勇气更是好奇使其回头观望的雷文侯,出现在眼中的是像被冻住般停止动作的黑山羊幼仔。
3
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简直像是被扔进了噩梦的世界。
帝国四骑士——巴哈斯帝国最强战士的称号,现在看来那令人惊讶的浅薄。
曾经为那称号而自豪的自己,又是多么没出息的生物啊。自己受到的打击是如此之大。
宁布尔听到了压抑不住的哭泣声。那是恐怖和不安突破了界限之人的呜咽。简直像是孩子的——不,是变回孩子之人的沉痛悲鸣。哭泣着的是帝国的骑士。而且是大多数人。
能听到「快逃啊」的哀愿。
那是哀悯眼前被凄惨的杀戮熔炉吞噬的人类的骑士们的祈祷。
王国的太过凄惨的惨剧,让作为敌人的帝国骑士们为其祈愿着。
愿逃脱者多出哪怕一人也好。
他们确实是来进行厮杀的。但是,那样的杀戮摆在面前的话,怎样的人都会因哀悯而动摇吧。这状况下还能无动于衷的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是不能称作人的存在。
而且,这并非隔岸观火的事实,宁布尔和帝国骑士们也都发觉了。
从帝国和王国的角度分开考虑的话火灾确实是发生在对面。然而,从人类和怪物的角度分开考虑的话火灾就发生在自己这边了。
「那么,也是时候了吧」
对安兹的低语产生反应,所有的视线聚集了过去。
有六万人的话,那并不是角落里的人也能听到的音量。但是,知道旁边的谁转动了脸。接着知道了那张脸正对着安兹·乌尔·恭的话,会被这动作所牵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制造出眼前噩梦的本人——安兹·乌尔·恭的一举一动让每个人都胆怯不已
安兹缓缓摘下面具。
将皮肉全无,白色的头盖骨暴露在外。
要不是在这种状况下,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面具下还戴了副面具吧。然而,包括宁布尔,恐怕所有帝国骑士的心都沉了下来。
由于明确地知晓了那才是其真正的面貌,安兹乌尔恭是个怪物,的缘故
能够使用那种力量的存在不可能是人类,正是这种预感的存在让他们接受了现实。
安兹慢慢将双臂张开。像在拥抱朋友一样——又像是恶魔展开翅膀一样。看着就如同一倍以上的,更巨大了一样。
静寂——在唯一听得见的远处传来的王国士兵发出的悲鸣中,安兹平静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
「——喝彩吧」
说了什么啊,宁布尔张开嘴巴,凝视着安兹。
在能听到声音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子,低语着把安兹的话像传言般扩散开后,视线的数量增加了。
只是,在所有的视线一味的聚集中,安兹再次开口了。
「为我至高的力量喝彩吧」
最初送上鼓掌的是安兹旁侧,与宁布尔位置相反的马雷。就像是被那煽动了一样,开始时零零散散的掌声,最终变成了雷鸣般的喝彩。
当然,并不是真心的喝彩。
不觉得会想对带来那样残忍杀戮的人物送上掌声。那不是战争,是虐杀。是大虐杀。
只是,没有能将这话表明的人存在。
雷鸣般的鼓掌,是所有骑士的恐怖的体现。
而这让人觉得无法再被超越的雷鸣般的喝彩,热情度竟又上升了数个阶段。
那是由于有一头黑山羊慢慢改变了前进方向。而接下来在它朝着的那个方向上的正是帝国军。
应和着鼓掌,咆哮般的欢呼响起了。
那是赞美安兹·乌尔·恭的帝国骑士的喊叫。那是会让鲜血从喉中流出的绝叫。
但是,黑山羊的脚步却没有停止。
所以骑士们发出了更大声的叫喊。考虑着是因为不满足于这种程度的声音才继续迈步的。
——但是,仍然没有停止。
——所以,紧绷的弦断了。
不知道最初做出动作的是谁。说不定只是某位骑士的身体颤抖了。注入到极限的恐怖很容易就会爆散。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自灵魂的惨叫在帝国的阵地内四处响起,撼动了帝国军。
恐惧着蹂躏了王国军的怪物有一只逼近了的异常事态,将无法行动的马匹舍弃逃跑的骑士出现了。那仿佛地狱的情景已经看了太久。想象力再怎么匮乏的人,也会觉得接下来轮到的就是自己了吧。
然后——恐惧是会传染的。
起初不足百人的逃跑数,一秒一秒的不断增加,很快就膨胀到了六万。
——是的。
帝国全军陷入了恐慌状态,作为军队的纪律完全崩坏了。
那真是太过丢脸的逃跑。
骑士们当然被教导过撤退的方式。但是,早就没有了遵守那种纪律的余裕。为了一秒也好更早地从这地方撤离,为了一步也好更快地逃到安全场所,就算全力推挤前面的同伴也要跑起来。
被从后面全力推挤的话,失去平衡而跌倒是不可避免的。而一旦跌倒了,重新站起来的余裕什么的,被恐怖驱赶着的后续者是不可能给他们的吧。
跌倒者就那么被后面人们的脚踩烂了。
就算穿着金属铠甲,别人也是穿着同样的金属铠。把铁和肉踏得融成一块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那样的情景在各处发生着。
帝国军不是因为敌人,而是用自己的手增加了死伤者。
宁布尔不知道如何是好,茫然失措着。
自己也想逃啊。但是,那不可能被允许。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能逃得了。
向军阵放眼望去,也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就那么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人。
不是因为恐怖而无法逃跑。而是被人类无法应对的压倒性力量魅惑,为之兴奋不已的人们。
要是看到了巨大的龙卷风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进的话,普通人都会立刻逃离的吧。但是,那龙卷风——在领悟它会夺去自己生命的同时,感到美丽而全无动作的人也是存在的。而剩下的就是要算进异端者的家伙。
黑山羊幼仔顺利地一直来到安兹身前,弯曲了腿,并将它的触手垂下。大概是在表示臣服吧。
怪物那不像怪物的身姿,让宁布尔露出了抽搐的笑容。
仔山羊之前全身都沐浴在溅起的鲜血里,而现在看不到则是都被皮肤吸收了的缘故。
安兹被它的触手缠住了腰,又伸出了几根,固定好身体后就那么举了起来。接着顶在自己的头上。
「本来的话,是我先放出一个魔法,再由帝国军进行追加突击的,不过看来好像没有那个打算了啊」
宁布尔无话可说。
就是那样。帝国,把对同盟国的国王提案的契约由自己打破了。
但是,不可能去咒骂那些胆怯了的骑士们。即使是在吉尔库尼福面前宁布尔也会为它们辩护吧。因为就是那样压倒性的恐怖啊。
「啊啊,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你们判断要是突击到那里面,会有被一起踩烂的可能性这一点我很清楚。实际上,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会觉得很对不住你们的皇帝啊。嘛,所以,你们那份工作由我来干吧」
宁布尔看向保持着不动的身姿的不死者们。
「那,那,那个不死者兵团会进行突击吗?」
「不,难得的机会这次的战斗就全部托付给这些山羊了,我只是简单地清扫一下。马雷,姑且不要放松警惕」
「是,是!请交给我吧,安兹大人!」
宁布尔说不出话。
都这样了却还要再开始进行追击。而且是使用那样魔法的本人。
是要让这战场上无人归还吗,不知满足的杀戮欲望由此可见一斑。
「竟然……还不足够吗。是恶魔吗」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好像比发出者想象的要大,乘在黑山羊上的安兹把那可怖的脸转向了宁布尔。
对着内心瑟瑟发抖胆怯不已的宁布尔,安兹摇了摇头。
「别误会了。我是不死者」
安兹想要说的无非就是,自己并不是崇尚邪恶的恶魔,而是憎恶生者的不死者。因此不允许王国有一位士兵逃脱。要夺取更多生命,也这就是这么回事。
这回答在很有说服力的同时,又是最糟糕的。
自己是不死者,那么安兹要杀戮生者的话,它的矛头也很有可能会指向生者之国的帝国。
不,这是绝对会出现的未来。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被混乱和恐怖袭击,缺乏集中力的宁布尔,漏听了最后安兹低声的言语。
「……而且似乎也发现了目标人物啊」
·
兰布沙三世所在的本阵,竖立着无数贵族的家旗,位于王国军的最深处。
虽然之前聚集着众多的贵族,但留到现在的已经很少了。人们大多已经逃走,如今这个阵地的残留者是很容易就能数过来的程度。然而却没有人因为宫廷贵族逃跑而愤怒。
「你们把我留下逃跑就好」
「您说什么玩笑话!陛下,请快点逃离吧。被那个追上来后,就没有获救的机会了!」
葛杰夫部下的战士团副团长进言道。
「身为王的我怎么能逃走」
「即使陛下您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到不是吗。难道不应该返回耶·兰提尔,在那里展开反击么!」
兰布沙三世露出了苦笑。那是太过刺耳的进言。
「没错啊。即使我留在这里能做的也已经什么没有了啊」
让崩坏的,无纪律的逃走的自军在这状况下聚集起来是不可能的。这不仅仅是对兰布沙三世来说,不管是对怎样的名将来说这也都是太过困难的无解难题吧。
「陛下!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听着!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陛下带回去!」
周围的葛杰夫部下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再浪费时间的话,不只是自己,这些人的命都有危险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的兰布沙三世站了起来。
「好。走吧。但是现在开始逃跑会变成怎样呢?」
地震般的脚步声以相当的速度迫近着。但即使是在这样危急的状况下,兰布沙三世的语调依旧是平静的。和刚才还在这里的贵族们那混乱的声音是无法与之比较的。
「首先,骑马是不可能的吧。骑马逃跑的话那家伙肯定会追来。看来是会优先攻击成群的逃跑者吧。所以让我们获救的手段已经别无他法了」
兰布沙三世这才领悟到追赶留到刚才的贵族们的骑马团体正是因为这个理由。
「所以只有,跑着逃了」
看到战士中的一部分脱下并舍弃了铠甲。
「这些人会背负着陛下逃跑」
「你们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把铠甲脱去了。在王面前的副团长等人依旧穿着铠甲。
「我们会作为佯动部队骑马逃往反方向」
兰布沙三世从战士们脸上浮现的,澄澈的笑容中悟出了他们的心境。
「不行!你们是我国的宝物!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还需要你们来侍奉我之后的一代啊」
「那是当然。我们虽然要当诱饵,但并没有去死的打算!」
这是谎言。他们打算去死。不,是领悟了自己将「死」的命运。
兰布沙三世想好了说服的话,但却没有说出口。在战士们的微笑面前,怎样的话语都只能拂过表面吧。
周围的战士们脱下了兰布沙三世的铠甲。
全身包覆白色铠甲的战士走了出来。那是作为女儿拉娜的唯一部下奋斗至今的克莱姆。
「我也来负责佯动。虽然不知道那个怪物有没有眼睛,但要是不停挥舞旗帜的话说不定能吸引到它的注意。而且这铠甲也是不错的标靶」
克莱姆手中拿着国旗。被逃跑士兵的足印弄脏了的旗帜仿佛在暗示着现在自己这些人正处在怎样的状况下。
「哈。那么我就跟着去吧」
站到旁边的是布莱恩·安格劳斯。据说是能与信赖着的部下葛杰夫·史托罗诺夫匹敌的顶级战士。布莱恩作为拉娜的部下参加了这次战争。说来是与克莱姆同样的地位。
「没问题吗?你并不算是公主真正的部下」
「啊?嘛,不要在意。恶魔骚动的时候虽说冲到了最前线,不管怎样是活下来了。这回也祈祷着愿幸运降临吧。也祝你们那边能有好运吧」
「神不会坐视不管的吧。在那恶魔骚动的时候也送来了英雄。相信它这次也会改变我们的命运的」
在兰布沙三世面前布莱恩与副团长两拳相对,就此告别。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到底是在哪里出错了。
兰布沙三世发出了低吟。眼前的战士们中是不会有生还者的吧。
副团长和克莱姆都会作为诱饵死掉。
而说要阻止黑山羊幼仔而突入混乱中的葛杰夫现在又怎样了啊。
眼眶发热了。
饶恕我,想要这么说。
他们为了这把年纪的自己去当诱饵,豁出了未来的性命。
但不可能说的出口。他们是抱着死亡的觉悟去拼命挣扎。
那么——
「平安地回到耶·兰提尔吧。届时我会赐予你们想要的奖赏」
迈出步伐的克莱姆与布莱恩转回身子。
「不需要奖赏,陛下。我是为了帮助拉娜大人而存在的。想要奖赏什么的……」
「说到我想要什么的话,将这个国家最美的公主大人下嫁给我看重的小子怎样啊」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相当的奖赏啊」
「布莱恩先生!说些什么呢!」
「那还得让那小子先从获得贵族爵位开始努力了啊。努力吧!」
「这样就必须活着回来了呢,克莱姆君」
两眼无神,嘴巴大开的克莱姆的脸上,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战士的决意。不经意间,兰布沙三世脸上浮现了忘却一切的开朗笑容。
「走吧,陛下」
「拜托了」
脱下铠甲的兰布沙三世被战士背负起来。
「陛下。即便如此能不能跑掉还是取决于运气。要是……到那时候还请饶恕我」
「好。是我采用了你的主意。到那时就感慨不走运地放弃吧」
「那么!陛下!在耶·兰提尔再会吧!」
副团长们骑马冲了出去。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黑山羊幼仔中的一匹改变了方向。
「好了!趁着大家充当诱饵的期间快走吧!」
4
在乱窜的溃逃士兵造成的大混乱中,葛杰夫定睛注视前方并慢慢把国宝级的武器,剃刀之刃拔了出来。只要拔出了这把寒光闪烁的利剑,葛杰夫无论何时都会斩获胜利。也就是说这把剑即是葛杰夫的胜利之证。
然而,今天看起来却显得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与笔直突进而来的黑山羊幼仔的巨体相比,自己显得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这里被突破后就是陛下的本阵了啊。必须要在这里阻止它」
说完后葛杰夫的嘴角松缓了。那是自嘲的笑容。
和那个怪物敌对的话葛杰夫毫无胜算。能拖延一秒都是值得赞赏的了。
身为王国战士长——闻名周边国家的战士。即使是这样的男人也只能做到如此程度。
「要带着陛下逃跑啊。为之搏上性命吧」
对着不在此处的人——自己的直属部下们像祈祷般发下了命令。王国最强的士兵们作为国王的身边护卫留了下来。无疑,即使他们留下来也没法在那怪物面前充当合格的盾来掩护逃跑。即使拼上性命,也只能勉强达到承受对方一击的肉盾角色的程度。
但是,那样就合格了。
中了对方的攻击就会死吧,但即便如此要是能浪费其一次攻击的话,国王的生命就能再延续一会。要是有八十个肉盾说不定就能行,这样乐观的想法也出现了。
「抱歉了」
定睛注视着那一边使血肉飞散,一边以惊人速度渐渐接近的怪物的葛杰夫正在向部下谢罪。对不在此处的他们说这些时,就能够理解到那只不过是自我满足。即使这样也不愿意没说出口就死掉。
感受着地面震动的同时,葛杰夫用力吐出一口气。
接着将手中紧握的剑举起。
在那边踩烂人类边迫近着的巨体面前,这把剑是多么令人不放心啊。
暴走的马车的话能够很容易地制止住,即使是扑过来的猛虎,也能在避开后一击斩首吧。
然而,在黑山羊幼仔面前生还的可能性却很低。
「呼————!」
在葛杰夫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周围的人流出现了很大的变化。直到刚才还十分杂乱的人流,现在却像是要避开葛杰夫一样地移动了。简直像是在为他和黑山羊幼仔做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不断地将人类踩烂的同时,黑山羊幼仔接近了。
葛杰夫一边将剑举好,一边观察它的全身各处。攻击哪里会给予它最有效的一击呢。
发动了武技之一的。
但是——。
「——没有弱点」
是实际上就没有弱点呢,还是因为太过压倒性的差距而看不出来呢。葛杰夫并不清楚。
然而,也没有失望。因为这本来就是预想的范围内的事。
发动了下一个武技。
说它绝招的话确实是绝招,能够强化第六感的能力,
肉体上有着压倒性的差距,就算提升了自己的肉体能力,微微缩短的差距也是无济于事吧。那么,还不如依赖别的东西——第六感的话或许还会更可靠些。
「来吧,怪物」
黑山羊幼仔就像听到了那声音一样,笔直地冲向了葛杰夫。两者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了。
说实话。
葛杰夫很害怕。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要和周围的士兵们一样奔跑逃离。
即使发动了也什么都感觉不到。简直像是被黑夜完全包围了一般的,这样的感觉。
借着缩近的距离,更细致地观察了黑山羊幼仔的状态。
从蹄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受伤来看,可能仅凭普通的剑刃是无法使其负伤的吧。从踩下时陷入大地的深度来考虑,那无疑是会让人即死的重量。
理解越来越深,恐惧也变得越来越强。
现在,比起周围逃窜的士兵,葛杰夫被暴露在更强烈的恐怖之中。
但是不能回头。
王国最强的战士不可以逃跑。解除了,调整一下呼吸。
——仔山羊迫近了。
是蹄子掀起的尘土都快要碰到葛杰夫的距离。
像是无视道旁爬着的虫子一般,黑山羊幼仔不把周围士兵放在眼里地向葛杰夫直突过来。
然而,并非如此。
简直像是撞到墙一样扭转身体,黑山羊幼仔从葛杰夫身旁冲了过去。因为太过急促,黑山羊幼仔的步伐都紊乱了,要不是腿的数量足够多的话甚至会失去平衡的吧。
敌人自己逃跑了,这不可能而且葛杰夫也不会那么认为。
单纯只是在考虑向着猎物更多的地方,改变前进方向的话才能踩死更多的猎物吧。
黑山羊幼仔一边使大地摇晃一边冲过了葛杰夫身旁。
因那仅有一米程度的距离,脚下像被强震袭击一般摇晃着。不是葛杰夫的话一定会跌倒吧。
对准眼前跑过的黑山羊幼仔的巨大的蹄子——
「——喝!」
葛杰夫挥动了剑。以那种速度跑过的话敌人的速度也就会这么成为将其切开撕裂的武器。
蹄与剑接触的瞬间,巨大的冲击传到了葛杰夫持剑的手上。那是会让人觉得手腕是不是脱臼了的冲击。
用力踩住的脚,在大地上留下两条线的同时一口气往后流动。
「咕呜————!」
剑被从手中打掉是避免了,但剧痛传遍全身。肌肉也好肌腱也好,哪边都因为过度负荷而疼痛着。
葛杰夫喘息着,瞪视那通过的巨体。
在离葛杰夫不远的地方,从狂奔开始以来第一次有黑山羊幼仔站住了。
它的一根触手变得模糊了。
不寒而栗的感觉贯穿全身。葛杰夫刹那间举起了剑。
那个瞬间,出奇的冲击从剑上传来,身体就那么浮到了空中。
葛杰夫什么也没能看见,但应该是被触手抽到了吧。葛杰夫的身体被打飞到了辽阔的半空中。
飞着的葛杰夫的身体在经过不可思议的滞空时间后,翻滚到了大地上。同时还带着数次以上的回转。但是,那回转和扔出尸体时的不同,那是人类为了抵消被扔出的力量而自己回转的动作。
鞭打着被轧过般的身体,葛杰夫慢慢站了起来。瞪视着远处的黑山羊幼仔。
只是一击。
承受攻击的手折断了。剑没有坏掉只是运气的问题吧。
葛杰夫脸上的感情完全消失了。
为什么,自己获救了呢。不进行追击是为了什么呢。
是被判断为没有当做对手的价值了吧。想来那大概是最恰当的答案。
连完败也算不上。到头来只是靠近土俵都没能做到。
从紧咬的嘴唇上,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接着葛杰夫压下涌出的剧痛,拼命地冲了出去。
就算是战胜不了的对手也好,再受一击就到界限也好,即使这样也必须守护好国王。
然而伴着决意踏出的脚,仅迈了几步就停下了。
看向朝着自己过来的——没有错——改变前进方向的黑山羊幼仔,察觉到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黑山羊幼仔上面,有位坐在像是触手做成的宝座之上的王者的身姿。然而那张脸却是异常的。骷髅的脸,那毫无疑问是被称作不死者的怪物吧。
没有愚蠢到不能理解那位王者是谁。
「安兹·乌尔·恭……殿。原来如此并非人类啊」
教国的特殊部队。将葛杰夫毫无胜算的敌人轻松歼灭的存在,并非人类的事实得到了坦率的理解。
是啊。居然会认为有着那样力量的存在是人类什么的,为什么会那样考虑啊。
「史托罗诺夫大人!」
比回头更早听到的,嘶哑的声音说明了那是谁。熟悉的二人向着这边跑来。
「你们也没事啊」
克莱姆和布莱恩都没有受伤的样子,甚至连克莱姆的白色铠甲都没有弄脏。对于没有抢先逃跑的两人来说,这是被相当的幸运恩惠了吧。
「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虽说觉得你不会死就是了,果真没有死啊。但是,仍然没有结束吗」
两人的视线固定到了直到刚才葛杰夫仍注视着的方向。
「那究竟是……」
「只可能是一个人吧,克莱姆君。能使役那种怪物的怪物。那就是安兹·乌尔·恭」
「那就是,那就是……。该怎么说……。对,对不起」
去看的话,克莱姆的身体在颤抖。僵硬的表情便能说明那绝对不是武者震的事实。
「别在意啊,克莱姆君。这不值得羞耻。不,该说是没办法的吧!第三位规格外的强者!从那时候起我的人生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发出了骇人剑气的布莱恩架起了剑。对于他那不适合这个状况的清爽表情,葛杰夫稍微有些惊讶。
「我,我也不会逃跑的!」
克莱姆和布莱恩站到了葛杰夫身旁。
踩烂飞散的肉片的同时,黑山羊幼仔在葛杰夫前方停下了。
在远处传来悲鸣声时,只有这里是安静的。
就像是这个场所被与世界切开分离了一样。
安兹的视线从葛杰夫开始,不感兴趣似的扫过布莱恩,接着在克莱姆身上停止了。之后耸了耸肩又移回到葛杰夫的位置。
「……很有精神啊,史托罗诺夫殿」
「恭殿看起来也很精神……呼呼。说很精神也没问题吧?若是在那之后不做人类了的话就真是失礼了」
「哈哈哈。这段时间里我并没有改变过哟」
发出微微笑声的安兹从黑山羊幼仔身上飞了下来。是什么魔法之力量的效果吧,感受不到重力般地缓缓落下了。
虽然想着是那有名的吧,但考虑到是由安兹这样的大魔法咏唱者使用的,是更上位的——葛杰夫不知道的魔法的可能性比较高。
「真是许久不见啊。史托罗诺夫殿。卡恩村以来」
「确实是啊。恭殿。那么……请问您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呢?难道说,总不会是在战场发现熟人后来见一面的吧?」
「嘛,是啊。我并不喜欢修饰话语,绕弯子的说法也不适合这个场合啊。那么……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安兹缓缓伸出一只骸骨的手。
并非敌意,而是友好的行为。
「成为我的部下吧」
一瞬间,葛杰夫瞪圆了眼睛。
同时能听到两侧的克莱姆和布莱恩咽下一口气的声音。
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大魔法咏唱者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成为了我的部下的话——」
安兹打了个响指。虽然用那骸骨的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是一个谜。
被做了什么吗,葛杰夫的身体抖了一下。
但是,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没有发生变化,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看周围吧」
葛杰夫向周围放眼望去。果然什么都——。
「原来如此。停止了动作吗」
黑山羊幼仔们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那抬起踩下的脚的同时停止的模样简直就如同雕像一般。
「这只是暂时的。之后会怎样那就得由你的回答来决定了。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会再次对召唤出的仔山羊们发出命令。关于那命令的内容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费口舌吧?」
葛杰夫目瞪口呆。
即使挟持人质强行把葛杰夫变成了部下,不仅缺乏忠诚之心,还会确实地从内部进行反叛。不觉得他是会连这种程度的考虑都没有的人物。
那么,也就是说有着什么别的理由吧。
葛杰夫想不明白。
但是,像他那样的——支配着那种军团的存在,却只想要葛杰夫一人是绝对有什么理由的。
「怎么了?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成为我的部下吧」
安兹伸出了骨手。
只要抓住那只手就能拯救众多生命。
葛杰夫的心摇摆不定着。
因为被给予的是拯救王国子民的机会。
但是——葛杰夫无法握住那只手。
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这个选择只是自我满足。
一百个人里会有一百人骂葛杰夫是白痴的吧。
即便如此葛杰夫也,做不到背叛王国之类的事情。
葛杰夫坚决地摇头了。
「我拒绝。我是王之剑。只为国王赐予的恩义而赴汤蹈火,这点是不能退让的」
「即使最终,会失去更多人民的生命?你为了拯救卡恩村甚至能豁出性命向强敌挑战……而那样的男人现在却要抛弃可以拯救的生命吗?」
葛杰夫的心能感受到如刀绞般的疼痛。
但即便如此葛杰夫·史托罗诺夫也无法握住安兹·乌尔·恭的手。
王国战士长不能够背叛王国。
那才是葛杰夫的忠义。
是对那样保持沉默的葛杰夫感到不耐烦了吗,安兹耸了耸肩。
「愚蠢的男人啊。那么——」
葛杰夫没有让话说下去,将剃刀之刃指向了安兹。
「——怎么?」
刚才因山羊而受的伤,即使用了护符的魔力也没能痊愈。但就算这样葛杰夫全身也散发出了旺盛的斗气。
「恭殿。为这蒙受恩义之身的无礼谢罪。——我向您申请一对一决斗」
安兹的脸是没有皮肉的骸骨。因此一切表情均没办法得知,在考虑着什么也根本不可能读得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觉得他似乎是无言以对了。那状况,想来后面的两人也是同样的吧。虽然没有出声,那动摇也像是握着手般传了过来。
「……认真的吗?」
「当然」
「……会死的」
「毫无疑问会变成那样吧」
「知道还这么做?虽然并没有杀掉你的打算……是有自杀愿望的人吗?」
「虽说觉得没有那种事,啊」
「……在考虑些什么?无法理解你考虑的事情。要是坚信胜利而挑战的话能够明白。存在胜利可能性这样判断了的情况也能理解。但是,你不是坚信自己会败北么。……无法正常地判断了吗?」
「敌人的王来到了眼前,而且还是能用剑触碰到的距离。试着斩下其首级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发展吗?」
「确实物理上的距离是很近。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太过压倒性的差距啊。我的眼睛瞎掉了吗?」
咻地,安兹背后耸立着的黑山羊幼仔的触手挥舞起来,掘起了葛杰夫身边的大地。
触手击打大地的样子以葛杰夫的动态视力无法看破。
「说不定是那样啊,恭殿」
「是因为我说过不杀你就开始得寸进尺了吗?」
葛杰夫发自心底地笑了出来。
「那种打算一点点也没有。我只是要做我身为王国战士长该做的事情。我只是这么想的」
「……要是挑战过来的话,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哦?而且那是必然的」
「肯定会的吧」
「这样啊……即使都这么说了也无法改变你的意志吗。真是遗憾。作为收藏者要杀掉稀有品[你]实在是可惜」
葛杰夫毫无退意。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首先,有着如此的部下服从着的安兹没带侍从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再加上作为强者的骄傲而不会使唤身后耸立着的仔山羊。
像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敌人处在双手无法触及的高度。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可能用手触碰到的瞬间。
下次遇见的时候,他会以与近战贫弱的魔法咏唱者相符的样子,被十层二十层的护卫围住。想来也站不到能用剑触及的距离内吧。正因如此,挑起了一对一决斗。
而且还有另一个,挑起一对一决斗的理由。
虽然那是要赌上实在太低的可能性的。但即使这样——。
葛杰夫将正式的决斗宣言说出了口。
「安兹·乌尔·恭魔导王殿!我名为里·耶斯提杰王国王国战士长葛杰夫·史托罗诺夫!在此向您申请进行一对一决斗!」
「葛杰夫!!」
「战士长……」
终于忍耐不住了吗,布莱恩叫喊着,克莱姆呻吟着。然而葛杰夫毫不介意地继续了下去。
「若是您能接受的话,魔导王殿。希望指定这两人作为一对一决斗的见证人」
安兹耸了耸肩。
请随意,的意思得到理解后,葛杰夫点了一下头。
「等,等等!等一下,葛杰夫!我无论何时都能和你一同赴死!不要一个人过去!魔导王阁下!拜托了!深知此事实在厚颜无耻,但这是发自内心的请愿!请和我们两人同时战斗吧!你的话应该是不会为难的」
听到布莱恩吐血般的叫喊,葛杰夫「果然,么」地想着。
那时候布莱恩的清爽的表情是做出觉悟的战士的表情。
是做出了与葛杰夫一起被安兹·乌尔·恭杀掉的觉悟。
但是,那不能被认同。做不到去认同。
「布莱恩·安格劳斯!你要给我作为战士的觉悟抹黑么!」
布莱恩一脸的惊愕。
「——这好么,史托罗诺夫殿。我的话即使同两人战斗也不介意哦?」
「请不要那样做,魔导王殿。和我一个人战斗吧。不要对那边的两人出手」
安兹那骸骨的空洞的眼窝里漂浮着的红光变得更亮了。
「……是么。那眼神之前也见过。抱着死亡觉悟而前进之人的意志。坚定的眼神。令人憧憬啊」
简直是就像一个人类似的安兹这么说道。
「很好。接受你的提案。我会与史托罗诺夫殿一对一决斗[PVP]」
布莱恩无力地跪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低下的脸,但变得发红的大地上啪嗒啪嗒的落下了雨滴。
对不起。
葛杰夫在心中这样告诉布莱恩。
「尸体会以完整的状态返还的。也方便用复活魔法——」
「——没有那个必要」
葛杰夫的话让敌人也好同伴也好全都哑口无言了。
「被复活并非我所望之事。尸体就丢弃在这里也毫不介意」
不觉得复活魔法有什么不好。但是,葛杰夫并不喜欢。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正因如此,攸关性命的决断才如此沉重。
而且为了王国自己也不能复活。
葛杰夫死去了的话,就可以把国王也失去了重要的人物一事向内外宣传。那样的话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王国子民的对王族的憎恶说不定也能够得以缓和吧。
这是选择了擅自行动的王国战士长的最后的尽忠。
无视了周围的惊讶,葛杰夫释然地笑了。
「那么就开始了。……请由你们二人亲眼见证吧,我的最后的战斗」
名为布莱恩·安格劳斯的男人,会显示出如此软弱一面的事情克莱姆从未考虑过。
克莱姆知道的叫做布莱恩的男人是强大的,飘逸而无法拘束的男人。但是,低下头的男人身上却没有他的影子。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觉得他软弱。
「布莱恩。不能去完成你的任务吗?」
葛杰夫没有回头,说出了这句话。
布莱恩没有动。紧抓地面的手也将他的懊悔,传达给了克莱姆。即使这样克莱姆也不说不行。
「——这是史托罗诺夫大人的愿望」
实在是不觉得葛杰夫·史托罗诺夫能够胜利。
所以克莱姆和布莱恩都必须去实现葛杰夫的愿望。
慢慢地布莱恩站了起来。
好热。
那使得克莱姆想要转身逃跑。
站起来的布莱恩身上像是有热气在升腾。
「……给克莱姆君看见了好几次丢人的模样啊。已经不要紧了。葛杰夫的雄姿,就让我铭刻于这眼中吧」
「——拜托了」
布莱恩·安格劳斯和葛杰夫·史托罗诺夫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
克莱姆无法理解两人的关系。特别是布莱恩这边。
输给了葛杰夫,于是进行了剑技的修行。这就是克莱姆知道的布莱恩。然而,感觉到并非是那种简单的关系。
「那么史托罗诺夫殿。能将那把剑借我看看吗?有些想要稍稍调查一下的地方」
安兹以就像是在询问今天天气般平常的态度提出了请求。附魔过的剑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能力。要调查那个就像是调查敌人的手掌心般的行为。从常识来讲是绝对不会被接受的提案。
那样想的好像不仅是克莱姆,布莱恩也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而瞪大了眼睛。
葛杰夫将剑转过一百八十度,把剑柄递向了安兹。
「葛杰夫!完全没有要赢的打算了么!」
「布莱恩!不要说失礼的事情!魔导王殿并非那种人物」
安兹拿着剑,发动了魔法。接着愉悦地笑了。
「还真厉害啊。这把剑」
安兹像刚才葛杰夫做的那样将剑柄递出返还了剑。
「史托罗诺夫殿。这把剑的力量你了解到什么程度?」
「全部都知道。这把剑有着能将金属像纸一样切开的脱离现实的锋利」
「很遗憾。那只不过是这把剑持有的一部分力量」
「——什么?那究竟是什么意思,魔导王殿」
「一言以蔽之,这把剑是能够杀死我的武器。这样才能实现最低限度的一对一决斗的形式。用不能对我造成一点伤害的武器战斗,那就只是处刑而已了」
和闯入我们居城中的大老鼠一样的话可就失礼了,一边这样说着,安兹突然从空中取出一把短剑。
接着毫不迟疑地将那把辉煌的短剑用力抵着自己的脸,横着划了一剑。
然而,没有受了哪怕一点点伤的样子。
「像这种含有的魔法之力很弱的东西是无法伤害到我的身体的。顺便一提这把短剑的数据量——魔力量和葛杰夫殿持有的那把剑是同等程度。然而,那把剑却能够伤害到我。无视了我所知道的常识啊。在胜利之后将那把剑给我也不介意吧?」
葛杰夫苦笑了。
「请饶过我吧。这把剑可是国宝啊」
「嗯。以返还掉落品为前提的PVP吗。那好吧」
「十分感谢。魔导王殿」
安兹在把剑返还给葛杰夫后开始沉思着抚摸下巴,像是测定距离般一步一步远离了葛杰夫。
「相对距离五米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还有……没有倒计时所以需要发出信号啊。那边的白铠甲。找点什么作为开始的信号」
突然被指名了的克莱姆抖了一下。
「克莱姆,拜托了」
「那,那么我这里有魔法的手铃,就鸣响它作为信号怎么样」
对于克莱姆的提案,两人默默地点了头。
葛杰夫将剑对准敌人眼睛举起,让力量涨满全身。在背后的克莱姆眼里,葛杰夫的肉体简直就像是膨胀了一样。
压倒性的剑气。一次也没见过的,王国战士长的认真的威压。但那身姿看上去却是如海市蜃楼般,奇妙遥远而虚幻。
「史托罗诺夫大人……」
这就是能看到活着的葛杰夫的最后的瞬间。
「这可未必啊」
「——欸?」
突然,布莱恩从旁否定了。
「葛杰夫并非是绝对会输。虽然非常的低,但胜利的可能性仍是存在的。那家伙有着必杀技。知道吗?那家伙作为必杀技的武技」
「是吗?」
布莱恩平静地笑了。
「不。是远远凌驾于它的究极武技。那家伙持有着那个」
「是,是那样么!」
准备着手铃的克莱姆,看向了举起剑,将意识集中至极限的葛杰夫的侧脸。
名扬于周边国家的被称作战士长的男人的钢铁般的侧脸。
「啊啊。是由王国曾经的精钢级冒险者。维斯洽·库洛夫·蒂·罗梵在开发出的,但却由于年龄的关系而不怎么能使用的武技。要说我的最强秘剑是复数武技的同时发动技的话,葛杰夫持有的必杀技就是单体的最强武技。要是那一招就说不定……有够得到安兹·乌尔·恭的可能」
说不定是,正因如此,那家伙才选择了一对一决斗。布莱恩在说话的同时仍用目不转睛的认真表情注视着。
咽下了一口唾沫。
拿着手铃的手感觉好重。将它鸣响后,葛杰夫的命运就决定了
「要换人吗?」
「……谢谢您。但……让我来」
是么,布莱恩这样低语道,在那之上,什么都没说。
克莱姆举起了手铃。只能祈祷着愿胜利属于葛杰夫。
然后——手铃发出比想象中更大的声音,鸣响了。
将意识集中至极限的葛杰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踏步冲了出去——
不漏过一瞬地瞪大眼睛的克莱姆和布莱恩——
——比他们更快的,世界静止了。
「所以才说啊……时间对策是必须的」
因为魔法即效无咏唱时间停止的发动,安兹面前将剑高高举起的葛杰夫就那么静止了。
在时间停止中所有的攻击都没有效果。现在用攻击魔法狂轰葛杰夫也造成不了伤害。所以,安兹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使用了魔法。
「」
第九位阶的魔法。
由于这边使用起来比较方便,这是不太常用的魔法。
时间停止中魔法不会对敌人产生效果的话,那么只要使用等到停止结束的瞬间才发动的魔法就好。虽说是基本的连招,但把握时机十分困难,因此能够使用的在全魔法职业者中也只有大约百分之五吧。
当然在耗费了大量的训练时间后安兹也变得能够使用了。
「……永别了,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我可并不讨厌你哦」
魔法解除,时间回归到世界。
接着另一个魔法比什么都早地最先发挥了效果。
——葛杰夫缓缓倒下了。
「欸?」
「什,么?」
克莱姆和布莱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葛杰夫在他们觉得冲出去的瞬间,轰然倒下了。
安兹扶住了葛杰夫的身体
剑上失去了力量,转落到地面上。
已经决出了胜负。
然而无法理解。
发生了什么,完全不明白。
「到底发生了……?」
「鬼知道啊!」
布莱恩发出了大声的怒吼。
「怎么了!站起来啊!葛杰夫!」
然而与此同时布莱恩的那个愿望被无情地否定了。
「已经死了」
像是尊崇礼节,抱有敬意地,魔导王安兹将葛杰夫平放至地面。接着缓缓地将仍旧睁大的眼睛合上。
一边看着葛杰夫的脸,一边对靠近了的两人搭话。
「……看着向没有胜算的战斗发起挑战的他,就想起了那个时候。……作为对战士长的敬意,不会在此之上的让黑山羊幼仔们追击了。……他的尸体会在化妆后送回你们那边」
「……不,用不着那样。我们会带着葛杰夫回去。不需借用你的手」
克莱姆安心地出了一口气。
布莱恩会不会明知无法战胜还向安兹发起挑战呢,这么想来着。但是,没有要那么做的样子。
是么,仅仅这样回应后,安兹迅速地站起了身。
「我使用的即死魔法会让低阶的复活魔法无效化。把这告诉王国的民众。恭顺于我就会予以慈悲,这件事」
安兹轻盈地浮了起来。
即使看到了无防备的后背,但两人也做不到趁此攻击之类不知廉耻的事。
安兹坐到了黑山羊幼仔的触手上。
那就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王座。
「要是能在近几日里迅速让渡耶·兰提尔周边的话,这些家伙就不会在王都里乱来了。到国王那里,就这么告诉他」
黑山羊幼仔刷地转过身去,向着不知何时撤离了战场的帝国军的阵地前进。其他的四匹仔山羊也开始返回帝国阵地了的样子。
「克莱姆君。有一个请求。……葛杰夫就由我带回去好吗?」
「……好的。我负责把史托罗诺夫大人的剑拿回去」
「很多人死去了啊」
「有着数不清的死者吧」
「……有什么发生了吧」
「不知道。可是,那样的存在称王并君临这片土地的话……」
「将来,肯定,还会爆发战争的……说不定死去的人会比这次还多啊」
跟在背负葛杰夫走着的布莱恩背后,克莱姆考虑着陷入乌云中的王国的未来。
布莱恩的话语毫无疑问的会成真吧。重要的是在那之中,自己要做些什么。然后又能做些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
(——必须守护拉娜大人的未来)
克莱姆紧握拳头,立下决心。至少只有自己的主人,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