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是黑的，没有一点亮光。

有时候，我看着深深的井口发呆。

井水幽暗，仿佛在召唤我。

只要跳下去，就再也不疼了，再也不怕了，再也不用挨打挨骂了……

但我还是不敢往下跳。

妈妈，你在哪里呢？

你逃出去了吗？

你过得好吗？

我闭上眼睛，泪水混着血水在脸上横流。

我还没有走到家，就听到奶奶尖厉的叫骂。

“死丫头！洗个衣服磨蹭半天！还不死回来喂猪！想饿死它们啊！”

那声音让我疼痛的身体一颤。

我打了个冷战。

晚上，我想到妈妈给我讲过的一个外国女人的故事。

她从小听不见，看不到。

她学会了阅读、写作和说话，最终成为著名的作家。

跟她比起来，我似乎好了不少。

想到这里，我又不是那么想死了。

至少，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此后，无论我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脸上了。

“这么点个小人儿，心肠这么毒，敢告亲爸的状！”

“随她妈妈，没良心！”

“王警官做得对！这种孩子就得狠狠打，不打不成器！”

我捅破了这个村子最脏、最见不得人的老底。

我成了全村人的眼中钉。

有一次，我被村里的孩子围在一棵老树下。

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对我拳打脚踢。

最后，我是被奶奶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的。

到了家里，我还被她扔进了破破烂烂的柴房里。

躺在冰冷的烂草堆里，浑身没一处不疼，可心里头却像井水一样，凉冰冰。

恨意，像野草，在我心里头呼呼地长了起来，缠得我透不过气来。

即便是死，我也要让大家给我陪葬。

我打定主意后，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对妈妈的那种想念，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我想给我和妈妈报仇！

9

我躺在茅草堆上，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秋风呼呼地刮着，我身上又疼又冷。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咙。

“哇”地一声，我吐出一口血来。

完了，我快死了！

电视里那些吐血的人，都活不长的。

我摸了摸自己瘦巴巴的身体，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一块骨头要戳出来似的。

好疼，好疼，吸一口气，吐一口气都疼。

我想好了，我要将这个罪恶的村子全部烧了。

煤油，是从奶奶柜子底下偷出来的。

稻草，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

我们村，每家房子都是木头搭建的。

干柴禾，院里墙根到处都是。

只要在大家睡着最沉的夜里点一把火，那全村都会完蛋。

尤其是在这种秋高气爽的大风天里。

想到这点，我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我像个影子一样，在村里溜着，谋划着。

一切准备就绪，只要等到晚上就行了。

半夜，我月亮西斜了，大家都睡沉了。

村里的狗都不叫了。

我悄悄打倒上煤油，点燃村里每家每户的柴火和稻草。

那天的天气真适合放火啊。

风特别大，火一点上，火舌就乘着风，飞快地淹没了整个村庄。

火舌头舔着木头、茅草，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它像一条发了怒的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每一家每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