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江姝瑶跪在蒲团上，正为祖母诵读经文。

几日下来她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是瘦削，下巴尖尖的，衬得一双眼睛愈发黑沉。

江啸山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这个女儿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让他陌生的冷硬。

一种失控的怨气涌上心头，他几步上前站在她身侧，声音里淬着冰。

“你满意了？”

江姝瑶诵经的声音未停，仿佛没有听见。

江啸山心头的火气更盛，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从前爹爹待你不薄吧？你想要什么我哪次没有满足你？”

“娇娇更是从小就崇拜你，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你如今把她的名声毁成这样，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个好姑娘的！”

经文声戛然而止。

江姝瑶缓缓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姑娘？是啊。

她年少当家，替他掌管中馈填补他吃喝嫖赌欠下的窟窿，他夸她一句不愧是侯府嫡女，有担当。

江盛那年突发高热，她一个人钻进深山里去才要，一身伤的回来。

十四岁时为了给大哥江修竹谋个差事，她上下打点关系差点被人一切的一切，他赞她一句友爱兄弟，是江家的福气。

这些所谓的好，背后揭开全是她血淋淋的伤疤。

她冷笑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像淬了毒的冰棱。

“父亲说的好，是指我替你填补亏空然后你心安理得地拿着银子去养外室？”

“还是指我为大哥的前程奔走他却在背后骂我多管闲事，不过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家？”

“至于妹妹的崇拜，父亲不如去问问她偷拿了我多少东西，又在我背后捅了多少刀子。”

她一字一句清晰冷静将那些粉饰太平下的龌龊，尽数撕开。这些年来为了侯府的颜面为了祖母不伤心，她忍下的委屈早已堆积成山。

江啸山被她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口结舌：“你你”他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最后他只得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匆匆离去，背影狼狈不堪。

翠岚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小姐您别跟侯爷置气了，仔细伤了身子。”

江姝瑶却一脸淡然接过参汤，只放在一旁：“翠岚，我不生气。”

“侯府待我最后的一点情分早被他昨天那一巴掌打没了。”

从今往后她与这侯府，再无瓜葛。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无比：“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侯府侯府的大门被人给砸了！官府的人也来了！”

江姝瑶眉头紧蹙，祖母的灵堂就在这里，她不愿任何人来打扰这份最后的清净。

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素服，快步向府门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便已听见外面传来震天的哭嚎和嘈杂的议论声。

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前，此刻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