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深夜中格外刺眼。桌面上散落着各种设计图纸和企划案，最上面那份印着海滨度假村项目最终方案的文件夹上布记了红色批注——全是顾城的字迹。

毫无创意的保守派。程芷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尖锐的评语。三个月来，他和顾城作为公司两大王牌设计师，被安排共通负责这个价值上亿的项目，却几乎在每一个环节都针锋相对。

程芷喜欢大胆前卫的设计，而顾城总是坚持实用主义至上。每次会议都像是一场战争，顾城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冷光，薄唇吐出的每个字都精准打击程芷方案的弱点。

手机突然震动，是顾城发来的消息：方案我看完了，明天早上九点，我要在会议室看到完全不通的版本。

程芷咬住下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顾总监。

所以呢？几乎是秒回。

程芷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他盯着电脑屏幕，强迫自已继续修改方案，但眼前全是顾城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一丝不苟的背头，还有那副金丝眼镜下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

混蛋。程芷低声骂道，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悸。

第二天清晨，程芷顶着黑眼圈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把修改好的方案放在会议室。九点整，会议室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脸色苍白的行政部小李。

程总监，出事了顾总监他小李的声音颤抖着。

他又对我的方案有意见？程芷不耐烦地抬头，却在看到小李表情的瞬间僵住了。

顾总监在来公司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当场

程芷手中的文件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小李后面的话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遗l已经送往殡仪馆公司决定

程芷机械地点着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眼前浮现出昨天最后一次见到顾城的场景——那人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擦肩而过时身上飘来淡淡的檀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就这么死了？

三天后，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举行。程芷站在人群最后方，看着顾城的黑白照片——那是张标准的工作照，连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冷静克制得令人恼火。

顾城先生是我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董事长沉痛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程芷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这太荒谬了，那个永远完美无缺的顾城，那个把他每个方案都批得l无完肤的顾城，那个他偷偷憧憬了三年的顾城，就这么消失了？

当人群散去，程芷鬼使神差地走到墓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有些温热。

你这算什么意思？他低声质问那张照片，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一滴水珠落在顾城的照片上，程芷慌忙用袖子擦去，却发现自已的手在发抖。

不远处，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雨中，顾城的鬼魂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嘴角扭曲成一个讥讽的弧度。

虚伪。他无声地说，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