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送疗养院，不是我们的气话。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

直到看到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奶奶才真正慌了神。

她死死抓着病床栏杆不肯松手，咒骂、哀求轮番上演，可惜没人管她。

「我不去，那是等死的地方！你们这些天打雷劈的不孝子！敢把我送进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老大，国强，你是长子！你就看着你闺女这么糟践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爸眼眶通红，别过头去。

手指颤抖着摸出烟，又被护士瞪了一眼讪讪放下。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抢先一步，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爸，您要是舍不得，就把奶奶接回家亲自照顾，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端屎端尿，喂饭擦身，您辞职就行，我妈也会和你离婚。」

我爸身体一僵，想到这些日子的鸡飞狗跳，和奶奶永无止境的索取。

那点微弱的犹豫瞬间被击碎。他最终颓然地低下头，哑声道：

「妈，疗养院条件挺好的，有人专业照顾」

奶奶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一切手续很快被办妥。

或许没有想到，曾经被她利用践踏的血脉亲缘。

如今成了世上唯一能送她进疗养院的抚养人。

奶奶名下的存折，这些年来像聚宝盆一样，吸纳着儿女血汗钱的存折。

被我直接转到了疗养院账户上，随用随扣。

钱不少，足够支撑她在那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明确告知院方，这笔钱用完后，两家会平摊后续费用。

但要求必须严格按照标准收取，任何额外开销必须经过我们同意。

把奶奶送进疗养院那天，天气很好。

这里阳光明媚，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

但奶奶脸色很差。

她死死盯着我们，仿佛我们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滚！都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们这些chusheng！你们迟早要遭报应！」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就想砸过来，被一旁的护工及时拦住。

「老太太，您冷静点」

「冷静个屁！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害我！」

我们在一片咒骂声中离开了。

我爸一步三回头，眼眶始终红着。

路上，他喃喃自语：「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我开着车，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无波：

「爸，我们给了奶奶无数次机会，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继续放任下去，耗干的不只是钱，还有我们所有人的人生。妈和姑姑都快被逼疯了，那是你的妻子和妹妹，您看不到吗？」

我爸沉默了，久久地叹了口气，再也没说话。

起初，我们还时不时打电话询问情况。

刚开始，院方的反馈总是很委婉：

「老太太情绪不太稳定，适应性有点慢」

「何老太太今天又发脾气了，把午饭打翻了，还骂哭了一个新来的护工」

再后来，院长亲自打来电话，语气充满歉意和无奈：

「何小姐，实在抱歉，您家老太太实在太不合群，她把同屋另一位老人的安眠药藏起来了，因为对方打呼噜吵到她睡觉。」

「我们协调多次无效，为了其他老人的安全和生活质量，只能请您谅解，让她暂时住到顶楼单人间去」

我们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