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最终还是摆在了我和他面前。

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音乐流淌着。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和以前一样，只是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鸿沟。

萧鹤点了我以前最喜欢喝的拿铁，推到我面前：“还是热的，你以前很喜欢喝。”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有什么话，你说吧。”

他拿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手指捏得发白，迟迟不肯落下笔。

“语嫣…”他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挣扎，“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有些不耐。

“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可是，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未来…我规划好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可以什么都不写，就陪着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描绘着那个虚妄的，他自以为是的“美好未来”。

我一直沉默地听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直到听到那句“我们重新开始”。

积蓄了太久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不是感动。

是为过去那个因为他一句“我会保护你”就掏心掏肺，傻傻相信能和他走到白头的自己，感到无尽的悲哀。

我的眼泪让他愣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以为我终于被说动。

他试图过来抱我。

我却在他靠近的前一秒，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语气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怜悯：

“萧鹤，你看。”

“直到现在，你依然觉得，只要你回头，只要你施舍一点所谓的‘未来’和‘陪伴’，我就一定会在原地等你，感恩戴德地接受。”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剖开我们之间最本质的症结：

“你口口声声说救我，说爱我。可你所谓的救赎，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平等的关系上。你高高在上地给予，我就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你可以随时为了别人把我丢下，我就必须懂事地体谅。”

“这不是爱，这是施舍。而施舍带来的，从来不是救赎，是更深的伤害。”

我的眼泪止不住，声音却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一文不值。”

萧鹤脸上的血色，随着我的话，一点点褪尽。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桌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裴语嫣。

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红了眼眶，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低下头，颤抖着手，拿起那支笔。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如同心碎的声音。

他签下了他的名字。

从此，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