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回头一看，见是郁珩的阿妈。

她一直住在总督府里，郁暖便也随郁珩一样称她一声“阿妈”。

郁珩不在，郁暖也得代为照顾好她，只是打照面的时候很少。

妇人姓沈，知道她曾是郁珩的阿妈，因而府里上下都称呼她一声“沈嬷嬷”，待她也尊敬。

沈氏对郁暖说道：“我换了干净衣服，也洗净了手，让我进去为总督夫人尽一分力吧。”

郁暖不置可否。

沈氏忆起往昔，又道：“当年夫人生产的时候，少爷还是我接生的呢。”

郁暖心里一动，片刻道：“那就有劳阿妈。”

得她同意，沈氏不再耽搁，赶紧匆匆地进房去了。

郁暖一直站在院里等，清风吹起她的衣角，她额角的头发被汗打湿，眼下额头一片凉津津的。

总督府亮起了一盏盏的灯。

梁秋琰房里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再端出来时就被染得通红。

郁暖紧紧握着拳头，片刻不敢松。

直到后来一道啼哭声响亮地从房里贯穿出来。

她忽而紧张的弦绷端了去，眼前有一阵发花。

等房间里收拾妥当了，孩子也洗好了裹进了襁褓里，嬷嬷才欢天喜地地出来道喜：“恭喜总督，恭喜二小姐，总督府添了个大白胖子！”

郁暖忍不住咧着嘴角笑起来，忽然间感觉，这是自郁珩离开以后，她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郁暖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啼哭不止的小婴孩，想伸手去摸摸他，又想着自己手脏，在衣服上搓了搓，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去摸他。

可是她喉头翻滚酸涩，看见婴孩哭得没完，她却也跟着哭了。

哭得脸上花花的，眼泪落在孩子的襁褓上，浸开一圈圈湿痕。

她终于有弟弟了。

郁暖匆匆回了拢月院，将脏衣服换下，草草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就又往主院奔去。

房里梁秋琰昏睡了一阵又醒了，奶娘正在给孩子喂奶，孩子吃得咂咂作响。

梁秋琰望着自己的儿子时没哭，却在郁暖进来那一瞬间，握着她的手哭了。

梁秋琰眼角泪流，抬起苍白的手摸着郁暖的脸和头，心疼不已，道：“阿暖，辛苦你了。

我原以为，最后撑起家门的，会是郁珩，却没有想到，如今成了你。”

梁秋琰知道郁珩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可是身为女人，她如何能不责怪他。

说走便走了，这么久以来，毫无半点音讯。

郁暖想他，却从不会主动开口提及他。

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想着，默默地撑着。

梁秋琰原以为，有郁珩护着郁暖，郁暖这辈子应当安安稳稳。

可是如今，没人护着郁暖，郁暖却要护着容县，护着梁秋琰母子的安危，在前线去奋力退敌。

梁秋琰哭着笑道：“我们郁家的女儿，丝毫不输男儿。

你做得极好，娘为你骄傲。”

郁暖扶着梁秋琰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疲惫沙哑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