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珩院子里光线很黯淡，寻常点灯也只点屋檐下的那两盏。

因而院子里的假山树影，都重重叠叠的。

眼下饭还没来，郁暖便坐在池边的回廊上，剥松子糖吃。

郁珩怕她看不清路，拿了火折子出来，又往她头顶上方点亮了两盏灯。

郁暖回过头仰望着他，自己坐得矮，就显得他更加高大了。

郁暖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和自己一并坐下来，吹着夜风，偶尔看一看头顶的星星，池里还有一群被吵醒了的游来游去的锦鲤。

郁暖把手里的松子糖分成糖屑，洒进池中喂鱼。

一时间脚下一群锦鲤簇拥着，看起来像是饥饿得很。

郁暖问：“大哥看它们饿的这样，平时没喂吗？”

郁珩道：“想起来的时候喂一喂。”

郁暖道：“难怪，都没有花园那塘里的鲤鱼肥。”

过了一会儿，郁暖又剥了一个松子糖，放到郁珩嘴边，道：“大哥，你还在生气吗？”

从郁珩去给她买糖开始，他早就不气了。

只不过要气也不是气郁暖。

这糖是买来哄她的，自己一个大男子又不用吃这玩意。

遂郁珩道：“没气，你自己吃。”

郁暖巴巴望着他，道：“那你吃一个，我就相信你没气。”

郁珩见她眼神期待，实在无奈，又看了看她拈着松子糖的圆润水嫩的手指头，忽然有了兴趣想品尝一下，便低头含了她手里的松子糖。

那凉薄的唇，若有若无地碰到了她的手指。

郁暖手指缩了缩，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如闪电般转瞬即逝。

郁暖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道：“今日你对周小姐，下手太重了。”

郁珩道：“才一鞭子，没打得她浑身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可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子，”郁暖看了看他，道，“你却把她带进军牢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用鞭子狠狠抽她，就是不去半条命，以后也没脸做人了。”

郁珩低下眼帘来，眼里的神色迫人得紧：“你可怜她？”

郁暖道：“这件事她很可疑，但是我们却没有证据。

大哥便先对她用刑，她哥周康还在一旁看着，今日闹得这样不愉快，往后大哥和他们怎么相处？”

郁暖是怀疑周文月，可她却想不明白她有什么这样做的动机。

所以也不排除她毫不知情的可能。

郁暖不清楚她的动机，或许郁珩却十分明白。

有的事不能说出口，但他和周文月都心知肚明。

郁珩淡淡道：“我不是没给过周康情面，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所欲为。

装糊涂的人，便是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依然是糊涂的，我何须再费心与他相处。

你被掳走后，他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如今我又何必去考虑他的感受。”

郁暖心里阵阵柔软。

脑海里突然就回想起在军牢里时郁珩说过的那句话——和她比起来，周康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