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通过小小的窃听器，一字不漏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关掉设备，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陆泽言走进来，将一杯热牛奶放到我手边。

“都结束了。”

我点点头，却没有碰那杯牛奶。

有些习惯，一旦被蒙上阴影，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之后，傅景深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傅氏医疗帝国分崩离析，被几家对手公司迅速瓜分蚕食。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夜之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丧家之犬。

我再见到他，是在一个月后。

在我准备和陆泽言回国外的最后一天。

他拦住了我的车。

没有了西装革履，没有了名表豪车，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胡子拉碴，形容枯槁。

那双曾让我沉沦又让我恐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血丝。

他拍打着车窗，声音嘶哑。

“晚晴，你下来，我们谈谈。”

陆泽言皱眉，想叫保安。

我拦住了他。

“让他上来吧。”

有些账，是该当面算个清楚。

车里，傅景深贪婪地看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过去的一丝一毫。

“你过得好吗？”

我平静地回视他：“托你的福，死过一次后，好得不能再好。”

他被我的话刺得浑身一颤，痛苦地闭上眼。

“对不起晚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把你送去那种地方，更不该”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不该弄丢我们的孩子，是吗？”我替他说了出来，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猛地睁开眼，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我知道”

“如果知道，你就会救他吗？”我冷笑着打断他。

“傅景深，你连我十几通求救电话都可以挂断，现在跟我说这个，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痛苦地摇头，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当时我被瑶瑶骗了！她说你只是想打扰我们，她说”

“又是白梦瑶。”我轻嗤一声，“为了她，你把我当成血袋，把我送进地狱。为了她，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傅景深，你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好？”

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辩解：

“她不一样！她是当年救了我的人！在那个下着雪的冬天，所有人都欺负我，只有她，把她唯一的面包给了我！”

“我找了她十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又是这个可笑的理由。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悲哀。

“报恩？傅景深，你是在报恩，还是在满足你自己那可怜的英雄情结？”

我缓缓抬起我的左手，伸到他面前。

手腕上，有一道很淡很淡的疤痕。

“你记不记得，那个给你面包的小女孩，左手手腕上有一道被狗咬伤的新鲜伤口？”

傅景深的瞳孔，在瞬间紧缩。

“你记不记得，她给你的不是普通的面包，是一个豆沙馅的面包，因为她不喜欢吃豆沙。”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抖着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因为那个小女孩，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