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公路上，那条如同灰色巨龙般，看不到尽头的人流。

那是平民！

是无数拖家带口、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如同迁徙蚁群般的平民！

一支庞大的，超出他想象的逃难队伍！

“这这是华夏人的总退却？”他的大脑，因为失血和震惊，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司令部为何如此紧张！

华夏人不是在备战，他们是在逃跑！

他们在将整座城市搬空！

“去死吧！”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后方的伊-16抓住机会！

一梭子子弹，精准地灌入了他的发动机舱！

“轰！”

巨大的火球，在低空中爆开，如同为这悲壮的迁徙，献上了一朵血色的礼花。

伊-16的飞行员，在拉起机头时，看了一眼下方，那壮观的景象，默默地敬了一礼，然后调转方向，拖着同样伤痕累累的机身，向着机场的方向飞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击落这架敌机的同时，另一片空域，金陵城东光华门外，几乎是同样的故事，正在上演。

一架同样被打成重伤的倭寇侦察机，在拼死摆脱了追击后，飞行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力气，按下了相机快门。

他没能看到那条，通往溧水的生命线全貌，但那模糊的底片上，却定格下了一片，由无数黑点组成的人潮一角。

随后飞机失控，一头栽进远处的稻田里。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抹残阳，将天空染成血色时，疲惫不堪的飞行员们，如同归巢的倦鸟，终于全部返回了机场。

统计战果的报告，很快送到了高致航手中——今日共计升空二十八架次，确认击落敌机十七架！

自身两架重伤迫降，无人员牺牲！

机场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高致航却没有笑。

他看着这份堪称辉煌的战报，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他走到地图前，将十七个红叉标记在不同的空域。

那张巨大的地图，看起来像一张千疮百孔的渔网。

“十七架”他喃喃自语，“倭寇今天，到底派出了多少架侦察机？二十架？还是三十架？”

他挨个询问返航的飞行员，仔细比对着交战的时间、地点和敌机逃离的方向。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块拼图，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组合。

“乐以勤击落两架，方向东南。谭文击落一架，方向正东有两架逃窜的敌机，是往西边去的，最后失去了踪影”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张用十几架飞机，所编织出的天罗地网，终究是太小了，网眼也太大了。

只要有一条鱼，从这张网中溜走，带回去的情报。

那么等待金陵城，等待那三条生命线上，数十万同胞的，将是来自天空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