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重生末世当团宠》 第一章 魂游地府 七月十五,鬼节。 “轰隆” 乌云密布c电闪雷鸣,惨白的月光时隐时现,阴风卷起漫天尘沙呼啸而过。 痛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身体炸裂开来,血肉伴随着内脏迸射而出。 旋即,一股黑暗袭来。 孟长笙感觉自己的整个大脑昏沉沉的,似陷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伴随闪电在渗人的夜空劈落而下。 耳边隐隐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 “死了” “恩,死透了”炸成肉酱了,还能不死 “啧啧,这人也不知上一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还死的如此“壮观”。” 血肉四溅c现场不忍直视。 “魂魄开始离散,收了吧。” “恩” “哗啦哗啦” 一条幽冥小径上,淡淡的轻薄雾气环绕,两侧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林和参天老树。 偶有蓝色冥火从头顶上空“嗖”的一声闪过。 孟长笙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手脚都拴着铁链,正在缓缓往前行走。 前方则是一条一米宽的幽深小路,迷雾笼罩,看不到尽头。 而身侧左右,则跟着两个身材高瘦的男人。 左侧男人身穿白袍,头带一顶高帽,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四个繁体大字。 他面色惨白,一条长长的舌头垂直的搭在下巴上。 似乎察觉到孟长笙在偷窥,对方侧目斜倪向她。 咧嘴一笑。 虽是在笑,却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孟长笙急忙撇过头,慢悠悠看向右侧。 右侧男人则身穿黑袍,同样的一顶高帽,帽子上写的则是“正在捉你”。 这个男人面色发黑,眼瞳深邃,表情严肃,整个人都透露出“老子脾气不好”的气场。 孟长笙心头“咯噔”一声,惨白的小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才刚满二十岁,被称为21世纪最杰出的天才科学家。 然而,她竟然被自己的实验炸死了 这死的太随意了吧 想到自己还在计划中的物理实验,对人体细胞学上的最新拓展,还有一场世界顶级的医学论讨会要参加 最主要的是,银行卡里的钱还没花完呢 呜呜呜 天嫉我孟长笙啊 见孟长笙心情低落,白无常笑眯眯的开口劝慰。 “前方不远就是鬼门关了,谚语云:鬼门关c十人去c九不还,人死如灯灭,早晚要走这一遭的。” 孟长笙没心情搭理他。 继续沿着幽森小径往前走了一阵儿。 薄薄迷雾尽头,隐约出现了一座牌楼的轮廓,又行了一百多米,那牌楼逐渐清晰,牌楼呈黑色,五层楼高,上方写着“鬼门关”三个繁体大字。 两旁笔直站立着十几名鬼差严阵把守。 森严壁垒c牢不可破。 “七爷c八爷回来了。” 其中一名阴差走上前来躬身作揖。 目光随意的扫了孟长笙一眼。 “又死了个年轻的最近英年早逝之人可真不少呢。” 那人又道:“呵呵,昨个儿我听地藏王菩萨说起,人间气运逐渐衰竭,最近倒是死了不少国之栋梁,不知是否和地藏王菩萨所说的气运有关” 白无常笑道:“这不是我们能插手之事,自有上头去操心。” “说的是,只是闲唠家常而已。”那阴差无所谓的一笑。 白无常轻摆手掌,掌心里多出一个黄色册子,转身递给孟长笙。 “拿好。” 孟长笙狐疑的伸手接过,册子上写着“路引”二字。 打开册子,里面则是“丰都天予阎罗大帝发给路引”的字样,册子一角还盖有“阴司皇城c丰都县府”的朱红印章。 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入了鬼门关,十去九不还。 她甚至连和父母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此,一股伤心便涌上心头。 这时,那名与白无常说话的鬼差突然“咦”了一声。 “不对啊,这” 他表情古怪的盯着孟长笙上下打量。 白无常和黑无常互看一眼。 “有何不对” 那鬼差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七爷c八爷,借一步说话。”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随着那阴差走到一旁。 孟长笙感觉那阴差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又突然把黑白无常叫到一旁说话,心里狐疑,难道内容和自己有关 “七爷c八爷,这女子名唤孟长笙,可对” 二人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孟长笙是有广源福报之人,并非英年早逝之命啊。” 这人是鬼门关外十八恶鬼的头目,主管通往地府的鬼魂审察工作。 手中有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每一个通往此处的魂魄生前所作所为。 以此评估他们进入鬼门关后即将要通往六道的哪一条道上。 孟长笙的册子上写着:“福源深厚c衣食无忧c寿元八十三岁终”的字样。 可见她是一个有福报长寿的命格,怎么二十岁就意外死亡了 这不符合本人的命数。 白无常蹙眉深思。 难道是他们哥俩搞错了 “不可能,她死透了”黑无常言简意赅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白无常补充说:“我们赶去时,她的尸体已经炸的粉碎,魂魄早已离体,这种情况绝无生还的可能。” 阴差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张阴青色的脸上闪过沉思。 “这就奇怪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七爷沉思片刻:“此事蹊跷,我先带她去阎王殿复命,等曹判官查阅生死簿后,再做定夺。” 阴差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 一般阴差派去人间捉人是不会出错的,何况是七爷c八爷这种身份的阴差,更不可能出错。 孟长笙跟随黑白无常过了鬼门关。 过了忘川河,又走了一阵儿,前方便出现了一座鬼魅幽森c庄严气派的黑色大殿。 上写:“阎罗殿”三个大字。 整个大殿周围被一股幽绿色的阴光环绕,令人发憷。 七爷c八爷带着孟长笙进入殿内。 大殿两侧各站着一排阴差,高台之上,一名面色红黑,头戴冠旒,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目露威仪的中年男人。 他身侧则站着一名鬼判官,手捧一本册子。 孟长笙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爷了 和电视上那些比起来,要庄严肃穆许多。 白无常c黑无常向坐在高位的阎王爷作揖行礼。 “大人,此女孟长笙,乃是我与无救前往人间收回的亡魂,还请曹判官查阅生死簿确认此女的命数。” 阎王爷审视孟长笙一番,一般亡魂死后需要经过层层关卡,才能到达阎罗殿内。 黑白无常独自将其带回,必然有其缘由。 阎王爷命判官查阅生死簿,翻开孟长笙那一页后,曹判官看了孟长笙一眼,俯身在阎王爷耳边低语几句。 弄错了 阎王爷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沉思片刻。 “必安c无救,你二人随我到后堂。” 黑白无常互看一眼,作揖领命而去。 孟长笙心里产生的疑问越来越多。 她似乎省略了好几道流程,难道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后堂 白无常将收孟长笙的整个经过详细说与阎王爷听。 原本他二人在鬼门大开之夜去往人间维护秩序,无意中偶遇孟长笙被炸身亡,便顺手将其带回了地府。 “那尸体确定被炸毁了” “大人,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内脏溅了一地,绝无生还的可能。” 阎王爷朝一旁的曹判官看去。 曹判官捧着生死簿:“从生死簿上来看,此女寿元应在八十三岁,并非短命之相。” 因在入鬼门关时已经知晓此事,黑白无常二人此刻到是没露出太多意外之色。 “大人,此女是否有特殊命数” 阎王道:“观其面相是个聪明之人,却也并未见有何大气运傍身。” 这就奇怪了。 人的命数如数载入生死簿内,即便是横死,也早已是命定之劫。 这个孟长笙平平无奇,命数怎会脱离生死簿的掌控 “既然她不能还阳,是否要让她转世投胎去”黑无常问道。 阎王爷有些犯难。 阳寿未 尽之人,再去重新投胎是违反天规的,一旦被上面查出来,他这个阎王爷也要担责。 毕竟地府里除了他,还有五方鬼帝c地藏王菩萨和其他九殿阎罗,这事儿若被人翻出来,他不好交代。 曹判官灵机一动:“大人,既然她不能投胎,下官手里恰巧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 黑白无常带着孟长笙来到阎王殿后的一处断崖。 悬崖深不见底,有一股黑气从崖低冒出,站在悬崖边上,感觉到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孟长笙心里有些害怕。 她觉得这些鬼差一定有事情隐瞒自己。 “两位大人为何带我来这里” 白无常看了孟长笙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这鬼差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送你去投胎。” 这这么快 “我投胎的人家在哪儿家世如何还有啊,我要转世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了,我还没喝孟婆汤呢,没关系吗” 带着记忆转世,如果转世成男人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白无常指向黑无常:“你问他。” 明显踢皮球的意思。 黑无常脾气不好,孟长笙还未开口,他挥出一掌阴风。 “啊” 孟长笙惊呼一声,整个人朝身后的万丈悬崖跌落而去。 靠,这黑无常也太粗暴了。 d,别让我再看到你 白无常摇了摇头,鄙视身旁的黑脸:“真不懂怜香惜玉。”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被你一拳打飞了,粗鄙 “聒噪” 黑脸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黑雾崖。 白无常则站在崖边朝下面看了一眼:“小丫头,自求多福吧。” 阎罗殿 “砰” 地面突然爆裂。 一股清气猛然从殿内窜出,直冲漆黑穹顶而去。 阎罗王急忙伸手扶住自己的冠旒,身体来回摇晃。 “怎怎么回事” 一旁的曹判官扶住桌面,身体才勉强站稳。 “属属下也从未见过此等怪事儿,难道难道是哪位大仙降临阴司” 上万年间也未曾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形,阴司众鬼神一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忘川河内也出现了异像。 浑浊的血黄色河面被一团七彩霞光环绕。 那光芒格外璀璨,所到之处c洗净纤尘,使得河内恶鬼纷纷探出头来,虔诚的仰望霞光。 即便地藏王菩萨开坛讲法时,也未曾见他们露出如此表情。 五方鬼帝c十殿阎罗与地藏王菩萨纷纷赶到忘川河畔,看着眼前奇异景象,这些地府大佬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似乎是从阎罗殿方向窜起一股清气,随后四处便出现了这七彩霞光。” 众大佬齐刷刷朝阎王爷看去。 阎王爷一脸懵逼,都看我干嘛 “菩萨,您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异像” 地藏王平静的眸底闪过激动之色,双手合十c会心一笑。 “阿弥陀佛,忘川水清c霞光普照c乃是万年难遇之祥瑞。” 虽然地藏王菩萨这番话说的隐晦,各位大佬已经从中窥探到一丝天机。 第二章 魂穿异世 大夏王朝 殷都城长平县 孟长笙幽幽醒来,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般,浑身酸疼的厉害。 她尝试睁开眼睛,眼皮却格外沉重。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絮絮叨叨的骂声。 “这个赔钱的死丫头,隔三差五就给老娘弄出点祸事儿来,害的老娘在她身上白瞎了不少银子,这丫头在家里住一日,我们这个家就别想着有熬出头的一天。”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瘟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孟长笙拼尽全身力气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大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被岁月熏的乌黑了的木桩房梁和破旧的格子窗。 木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躺在下面感觉随时有被砸死的危险。 格子窗上糊的窗纸已经破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嗖嗖冷风不断从那窟窿里灌入房间里。 孟长笙一愣,这不对啊。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咱们亲爱的党知道吗 倏然,一颗圆滚滚的黑影突然在孟长笙的上方出现,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 孟长笙心里一咯噔,着实被这一颗突然出现的大圆脑袋吓了一跳。 大脑袋咧开不算小的嘴巴呵呵一笑。 “大姐,你醒啦娘,大姐醒了。”稚童开心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孟长笙下意识的屏息闭眼,感觉耳边一阵嗡鸣声。 这孩子绝对是那妇人亲生的。 “她死不了。”妇人冷哼一声。 放下手里正在揉搓的油面团,两只粗糙的手在自己的布裙上蹭了蹭。 起身,走到一张破旧的小方桌前,桌上放着一个木盆子,女人洗了洗自己布满油脂的手,捞出盆子里擦脸的汗巾。 其实就是一块家里人穿剩下的衣服布料,舍不得扔掉,成了家里日常擦洗用的汗巾。 洗了手,妇人拿着拧的半干的汗巾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孟长笙看着床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一股浪潮般的记忆倏然冲进了她的大脑里。 这一世,她还是叫孟长笙,出生在殷都管辖下的长平县。 十八岁,仍旧待字闺中。 家境十分贫寒。 父亲孟广鸿是一个穷酸秀才,自从十年前考中秀才之后,参加乡试三次均以落选收场,自此之后便一蹶不振起来。 虽然没到好吃懒做的地步,却也基本已经放弃自我治疗了。 母亲赵娥,和父亲是同村的邻居。 二人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赵娥性格耿直火爆,加上天生力大无穷,所以小时候在这一代也是赫赫有名的女霸王。 孟长笙怀疑,父亲当年可能是趋于淫威之下,不得不从。 二人成婚后,育有一子两女,长子孟长林和次女孟长笙是孪生兄妹。 孟长笙天生蠢笨,性格又内向,不喜和外人来往,再加上身板瘦小,虽然已经年过十八岁,看上去却像是十四五岁的模样,所以同村的小孩儿都喜欢欺负她。 再加上孟长笙天生就是个倒霉鬼,用“霉运当头c灾祸连连”来形容她丝毫不夸张。 这姑娘隔三差五不是摔断了骨头就是扭伤了脖子。 这次上山砍柴,又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脑门直接磕到了一块石头上,当场晕死了过去。 庆幸的是,还好今天同村几名老妇人结伴上山挖药材,在半路上发现了昏迷中的她,便一起将她抬回了村子里,这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若不是这些妇人及时出现,她今晚就会变成山里鬼魅妖兽们的宵夜了。 比起孟长笙的臭名远播,孟长林则一直被孟家视为是光耀门楣的典范。 十三岁就以成绩第一名考进了翰墨书院,这个书院可是长平县最好的书院。 而且,翰墨书院和殷都第一学府的云麓书院颇有交情,在翰墨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会被院长推举保送到云麓书院就读。 只要能踏入云麓书院,距离考取功名踏入仕途也就只差一步之遥。 即便最后没有考取功名,外人听说你是云麓书院的学子,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 毕竟,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c惟有读书高的时代。 文人骚客是引领潮流和掌控时局的先驱者,再加上朝中百官多是文人出身,自然地位要高于其他人群。 记 忆全数融入大脑中,孟长笙不由为自己的未来堪忧。 这是投胎转世 她绝对被地府那帮鬼差给坑了。 一股油腥味儿扑面而来。 孟长笙猛然回过劲儿来,警惕的盯着即将碰到自己脸的灰色汗巾。 “你在干嘛”这女人拿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往她脸上招呼什么 赵娥对上眼前这双戒备的眸子,心里一怔。 这个半天催不出一个屁的死丫头竟然主动开口说话 真是稀奇了。 “死丫头,老娘还能闷死你不成要能闷死你,早就在你襁褓的时候就直接把你闷死得了。” 孟长笙心里腹诽,就你手里这脏兮兮c油腻腻的破布,闷不死我也得熏死我不可。 赵娥嘴里又是一番指责,手也没停着,沿着孟长笙惨白的脸一阵猛擦。 “你快点给老娘好起来,摊子上还有一堆事儿要老娘忙活,可没时间守着你。” 孟长笙没吭声,想发火,奈何身体不给力。 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日常的画面。 那个穷秀才的爹每天就只知道闷在房间里看书,家里的日用开销都靠赵娥一双手操持着。 她一个女人在镇子上摆摊卖油饼,起早贪黑也赚不了几个钱。 大哥的学费也要靠她赚取。 别说是攒钱了,每个月抛去吃穿用度,连一个铜板都未必能剩下,甚至有时候,赵娥还要厚着脸皮朝附近的邻里或者是娘家大哥那边去借钱度日。 这种日子让本就性格火爆的赵娥变得更加蛮横易怒,如果不是穷秀才的夫君是她自己年幼无知时自己选的,她可能早就退货了。 了解了这一家子情况,孟长笙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遭遇典型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呆蠢的傻子身上。 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哎,即来之则安之,以她聪明的脑袋,想要在这个时代混口吃的还不容易 想通了这一点,一阵困意袭来,脑袋一歪,孟长笙又昏睡了过去。 第三章 生财之道 翌日 天刚亮,外面就传来一阵稚嫩且洪亮的童音。 “大姐c大姐” 树上的几只麻雀吓得扑腾着翅膀溜了。 房门“吭哧”一声被人猛的推开,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率先从外面冒进来。 小丫头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孟长笙还躺在床上,她迈开小肥腿跑进屋里。 “大姐,你快起来陪我玩吧。” “大姐你没死实在是太好了,你要死了,就没人陪我玩了。爹娘不陪我,大哥也不陪我,还是大姐好啊。”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孟长笙早就被这丫头洪亮的嗓门吵醒了,掀开湿冷的被子,睡眼惺忪的坐在木板床上怔怔盯着眼前这个小胖墩。 小丫头是孟长笙的小妹,名唤孟茹霜,今年刚满四岁。 长相随了赵娥,圆滚滚的脑袋,肉嘟嘟的小身板,小肚子挺的老高,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能吃的主儿。 孟长笙感叹:就这种贫困户家庭,小丫头能吃出珠圆玉润的身材,绝对有真本事。 就是整个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肉球两只肉手里各拿着一块杂粮饼子,啃一口左边又啃一口右边,小嘴上沾满了杂粮饼的碎屑,一脸满足。 孟长笙嫌弃的盯着她手上的黄色饼子,这杂粮饼应该是用粗玉米面加了点红薯粉制作的,看上去十分粗糙辣嗓子。 “这能吃” 小肉球连连点头:“能吃能吃,可香了。” 啊呜啊呜小嘴吃个不停。 见孟长笙大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饼子,小肉球把小手往怀里使劲按。 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这是我的。” 孟长笙嘴角抽了抽,这东西白给我都不会吃。 “你吃吧,我不和你抢。” 眼见大姐一脸真诚的笑意,小肉球渐渐放松了警惕。 大姐今天有些奇怪啊,之前总是抢她吃的,今天似乎温柔了许多哦。 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孟长笙到是很快就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从床脚拿起一件青蓝色的破旧棉衣,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贯入鼻腔,险些把孟长笙熏晕过去。 这个原主之前太不注意自己的卫生了。 把棉衣嫌弃的丢到一旁,起身打开床尾的一个破木箱子,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里面翻出一件还算齐整的杏色棉衣穿上。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孟长笙站在屋子里,两只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茹霜啊,家里有鸡蛋吗” 小肉球想了想,点点头:“家里的老母鸡今早下了两颗鸡蛋,我看到娘放到灶房罐子里了。” 打了个响指,孟长笙直奔灶房而去。 古代的灶房和现代的厨房不能比,尤其是这种穷人家里,灶房就是一个茅草屋,里面的锅碗瓢盆杂乱无章的堆在一张破桌子上,墙角用黄泥盘了个灶台,架上一口大铁锅,就是他们做一日三餐的地方。 环顾一眼,孟长笙很快锁定了灶房里唯一的陶罐子,打开盖子,里面果真放着两颗鸡蛋。 她伸手去拿,身后的小肉球赶了过来。 “不行的大姐,娘说这鸡蛋是给大哥留的,大哥在学堂学习要多补身体。” 给大哥的 孟长笙把玩着手里的两颗鸡蛋,撇嘴一笑。 今天就吃它。 “茹霜,你想吃煎蛋吗” 小肉球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 “什么是煎蛋啊”她好像从没吃过这个东西。 “煎蛋是特别营养好吃的食物,比你手里这粗饼子好吃多了。” 小肉球眼睛发亮,脑袋像小鸡啄米,不停的点头。 嗷,她要吃要吃。 孟长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蹲下身平视着小肉球。 “可这鸡蛋是留给大哥吃的呀,你确定要吃” “嗯嗯嗯,要吃要吃。” 管他大不大哥,在好吃的面前,都要靠后站。 孟长笙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你这么想吃,我只好给你做了,不过等娘发现鸡蛋没了,你要说家里今天进了黄鼠狼,鸡蛋被黄鼠狼吃了知道没” 小肉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和小肉球达成共识,孟长笙开始生火热锅煎蛋。 本以为十分钟能高定的事情 ,结果半个小时才完成。 孟长笙被熏了一脸灰,站在灶台前,看着盘子里那两份煎蛋,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险些败给一个土灶台,不过最后还好成功了,煎的蛋外焦里嫩c卖相不错。 和小肉球一人一个,吃了煎蛋,小肉球连连添嘴巴,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一遍。 “大姐,煎蛋太好吃了。” 娘偶尔让她吃的都是水煮蛋,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呢。 “还想吃吗” 小肉球小脑袋点的更猛了。 “想吃的话就要保守这个秘密,如果被娘知道了,你今后可就吃不着了。” 小肉球一脸认真的表情。 “放心吧大姐,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孟长笙满意的揉了揉孟茹霜软趴趴的杂毛乳发。 有你这句话大姐可就放心了。 “茹霜啊,还有很多比煎蛋好吃百倍的食物呢,等大姐有钱了带你去吃。” 小肉球眼睛瞬间亮的像两盏小灯泡,感觉大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心里暗暗发誓,她绝对要保守秘密,绝对不能出卖大姐。 吃过早饭,孟长笙从孟茹霜口中得知。 赵娥天微亮就强拉硬拽的拖着宅男秀才孟广鸿去镇上卖油饼了。 夫妻二人为此吵了一架,最后孟广鸿屈于淫威之下,不得不向拳头低头。 只能双拳紧握的高喊了一句:“你这刁妇简直有辱斯文。” 孟长笙脑子里谋划着一个个生财之道,既然来到这个破地方了,先改善一下家庭条件尤为重要。 于是带着孟茹霜便去往了镇子上,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潜在的商机。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孟家村,村子里大多数村民都是孟家同宗子孙,名字由此而来。 距离村子三里之外就是龙阳镇,步行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龙阳镇是个还算热闹的大镇,早上有早市,很多从四周村子过来做小买卖的商户,会选择在临街的摊位上吃两张油饼喝一碗茶汤。 赵娥的铺子就摆在龙阳镇主街上,生意还算红火。 孟长笙拉着梦茹霜,寻着原主的记忆很快找到了早餐摊子。 “大家快来看啊,这摊主偷了我家老爷五两碎银子,现在人赃俱获还死不承认,待会儿官府的差爷来了,大家伙可要给我家老爷做个见证。” 一名身高体壮的扈佣手心举着几粒碎银,另外一只手则抓着一个身形消瘦,身穿粗布棉衫,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男人眼神里满是愤怒。 “我乃元丰四年的秀才,怎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你们休要冤枉好人,这银子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的。” 孟长笙拉着孟茹霜加快脚步挤进人群里,目光朝那秀才看了一眼。 这人就是她那宅男秀才爹孟广鸿。 第四章 坑娃的爹 扈佣冷笑道:“那我问你,刚才这五两碎银子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孟广鸿一张营养不良的脸上因羞愤而变得赤红。 “我并不知这银子为何在我身上,但我孟广鸿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绝不屑于偷拿别人银子度日。” 孟长笙心里暗道,秀才爹身上文人的气节到是挺足,不过眼下他说的话都是废话,没有一句能证明自身清白。 这时坐在一旁桌前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轻哼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所有乡亲们都能为我作证,我荷包里的五两碎银丢失之时,只有你送了一份油饼和茶汤上来,你还曾故意打翻茶汤为由接近我,现在看来就是那时你趁机窃取了我的银两。” “那茶汤是我无意打翻的,并非我故意为之,张员外,你休要辱没我的清白。” 读书人的名誉比命都重要,孟广鸿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张员外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是留口气等到了县府衙门再狡辩吧。” 孟广鸿脸色瞬间惨白。 平山县太爷是个以权谋私c欺压百姓的狗官。 在他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的冤假错案。 自己除了有一个秀才的虚名,可谓是家徒四壁c穷困潦倒。 而这个冤枉自己的张员外,却是平山县有名的乡绅,就连平山县太爷都要卖他三分薄面。 一阵绝望袭来 “天不助我c天不助我啊。” 赵娥急匆匆赶了回来。 刚刚她去粮油铺子里进点货,交代孟广鸿看着摊位。 这还没两炷香的功夫儿,附近关系不错的摊主跑去告诉她说,她家男人偷了张员外的银子,眼下张员外已经通报了官府等着抓他坐牢。 赵娥虽然是个火药桶,脾气差又霸道,但毕竟是个女人,遇到正事儿也是六神无主了。 当得知自家男人得罪的是平山县的大财主张员外,两条腿一下子软了,哆哆嗦嗦跑了回来。 “张员外,我家男人为人老实本分,绝不会偷拿你的银子,这期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既然银子找到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家男人吧。” 肥胖男人看了赵娥一眼:“放过他岂不是助长了贼人的气焰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这大夏律法又有何用” “老爷,王铺头来了。” 人群里,一行身穿黑衣裹红边的衙门捕快阔步走来。 “谁是偷窃的贼犯” “王铺头。”张员外走向为首的中年男人。 “张员外,您家小厮说您的银子被人偷窃了,那贼人是谁”面对张员外时,王捕头脸上原本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张员外可是长平县首富,平日里没少在县衙内部上下打点,衙门里的官差和张员外多少都有些交情。 “正是此人。”张员外指向孟广鸿。 “不是不是我,那银子不是我偷窃的。” 王捕头瞪向孟广鸿时,瞬间又变回了六亲不认的嘴脸。 “恩不是你偷得那银子为何会从你身上搜出来” 孟广鸿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何银子在我身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 王捕头上下衡量了孟广鸿一阵儿,眼前这男人一身青灰色棉袍,袖口和身前四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补丁。 “就你这穷酸样,谁会栽赃陷害你来人,把这厮给我带回衙门。” “是” 跟随的四名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将孟广鸿控制住。 “我是元丰四年的秀才,无凭无据你们不能抓我。” 王捕头抬脚上前,狠狠朝孟广鸿的腹部踹了一脚。 “噗”孟广鸿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无凭无据这银子就是你偷窃的赃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为张员外作证,哼,秀才老爷,你就等着蹲大牢去吧。” “不许欺负我爹爹。” 人群里,一个小胖墩风火轮一般冲了出来,扑向王捕头,伸开自己两只小胳膊,握紧小拳头,朝着王捕头身上就是一阵捶打。 砰砰砰一阵响。 小胖妞平日吃起来的劲头儿,现在到了用武之地。 “这是谁家的死孩子”王捕头愣了几秒,恶狠狠揪住小胖墩的衣领,将她腾空拎了起来。 “茹霜”孟广鸿和赵娥均是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孩子怎么跑到集市上来了 茹霜 糟糕 孟长笙暗叫一声不好。 刚刚看的太投入,竟然忘记身旁还跟着一个小胖妞了。 “坏人,放开我放开我,呸呸呸”孟茹霜像一只被腾空拎起的乌龟,四只腿在半空中晃荡。 眼见自己不是坏人的对手,撅着小嘴不死心的连连朝王捕头脸上喷口水。 “噗,死丫头,我看你是活腻了。”说话间,王捕头就要把孟茹霜往地上摔。 “住手你们欺人太甚,竟然连幼童都不放过。” 孟广鸿昂天悲戚:“枉我苦读数十载的圣贤书,满心壮志,一心想报效朝廷,可眼下看着你们这些恶贯满盈c仗势欺人之辈,便觉这天下难出清明之气啊。” 这边 孟茹霜哇哇大哭起来,还不忘呸呸呸的往王捕头脸上继续扫射口水枪。 原本王捕头也就是想吓唬小丫头,孟广鸿一席话彻底激怒了他。 脸色一沉,目露凶光道:“辱骂朝廷官吏罪加一等,按我大夏律例罚银十两,行仗责五十。老子看你待会儿进了衙门还敢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学武之人本就最看不惯自视甚高的文人。 孟广鸿又是个不动脑子c不分场合就瞎bb的主儿。 眼下不仅是偷拿银子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王捕头准备把锲而不舍扫射口水的孟茹霜丢在地上,人群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快速上前,从王捕头手里把发狂的孟茹霜夺了过去。 所有人好奇的朝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儿看去。 她身形瘦弱,面色有些苍白,枯燥的头发凌乱的垂落在脸颊,遮挡了大半张脸。 只能隐隐看到厚重刘海下,是一双明净清澈的大眼睛。 “大姐,呜呜呜,打坏人c打坏人” 孟长笙摸了摸孟茹霜的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茹霜不哭,待会儿大姐给你买糖葫芦。” “糖葫芦”原本嚎啕大哭的小胖妞瞬间止住哭声,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神里能射出光。 嘴角流出了可疑的不明液体。 安抚了孟茹霜的情绪,孟长笙转身看向王捕头。 “差爷,我爹爹是不是偷拿银子的小偷,只需端来一盆清水就能断明原委。” 第五章 清水断案 一盆清水就能断案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丫头是孟广鸿的大女儿,脑子不太灵光。”有同村来赶集的村民小声对旁人介绍。 “从小就霉运不断c祸事连连,有算命的说这丫头命硬,克父母c伤兄弟c祸全族呢,现在看来,她家里这么穷和她肯定脱不了关系。” “竟然有这种事家里有这么一个扫把星,整个家族都要遭殃,怎么不趁这丫头还小的时候就丢了她” “哎,只能怨孟广鸿这个书呆子固执,同村的人都曾劝过他把孩子丢了吧,可他硬是不相信,现在看他混的这么凄惨,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王捕头听了村民的议论声,目光再次打量了孟长笙一眼。 见孟长笙蓬头垢面,的确显得不太激灵。 不想竟是个傻子。 “一盆清水就能证明你父亲有没有偷银子” “是的” 女孩儿目光无比坚定。 “长笙,不许胡闹,快快带你妹妹回家去。”孟广鸿开口催促。 自己出事儿不要紧,不能让孩子跟着受罪。 孟长笙看出孟广鸿眼神里对自己的担忧。 心里莫名升起一阵酸楚,也许是因为拥有了原主的记忆,所以对这个家里的亲人存着一种说不明的情愫。 赵娥也从震惊中回过神儿,冲着孟长笙就是一嗓子。 “死丫头,你胡闹什么赶快给我滚回家去,王捕头,我这大女儿是个傻子,您别信她的话。” 眼下已经够乱了,这个死丫头偏在这时候跑出来胡闹。 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道清脆坚毅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说谎,我只需一盆清水,就能断了此案。” 好猖狂的丫头。 王捕头冷笑一声:“若你断不了此案呢” 孟长笙毫无畏惧的对上王捕头的双眼。 “我愿随我父亲一起受罚。” “长笙”孟广鸿一脸焦急。 孟长笙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捕头沉默片刻,朝身后的手下招了招手。 “把这个丫头一并给我带回衙门。” 平山县衙 “威武” 府衙大堂,两侧衙役击打着手中的杀威棒。 一名身穿官服,威风凛凛的县官走到堂前坐了下来。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高,体型肥胖,一张国字脸上蓄着八字胡,外加一双微挑的三角眼,给人一种精明阴险之象。 “堂下何人” “草民张万里参见大人。” “学生孟广鸿见过县令大人。” 张员外和孟广鸿一个是平山县首富,一个是秀才出身,二人在见县太爷时,只需要拱手作揖。 赵娥c孟长笙和孟茹霜则是一介白衣,见到父母官需要下跪行礼。 “民女民妇参见知县大老爷。” 刘县令目无表情的扫过公堂下的几人。 案件在开堂之前,王捕头已经禀明情况。 张万里状告孟广鸿偷窃他的五两碎银,而孟广鸿却坚决矢口否认,两人至今僵持不下。 “啪” 惊堂木敲起来。 刘县令竖眉怒斥:“孟广鸿,你承蒙皇恩有幸中得秀才之名,应要懂得洁身自好,怎会有贪图他人钱财的想法” 刘县令一开口,就指定孟广鸿偷窃。 孟长笙心想,这狗官定是收了张员外不少贿赂。 “大人,学生是冤枉的,那碎银并非学生偷拿的。” “那银子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围观人数众多,都能为张员外作证,孟广鸿,你作何解释” 孟广鸿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一点,他至今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把银子塞到他身上的 “大人,民女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爹爹究竟有没有偷拿张员外的银子。” 县太爷寻声看去,在堂下角落,跪着一个身着破旧棉服,蓬头垢面的瘦弱身影。 “大人,此女乃是孟广鸿长女,刚刚就是她说可以用一盆清水便能断了此案。”王捕头上前解释。” 刘县令满脸不屑:“荒唐,一盆清水就能断案,那本官又何须坐镇公堂”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假公济私c贪赃枉法的狗官,百姓们才无处伸 冤孟长笙微垂着眼帘,姿态谦卑。 “大人,公堂之上,民女不敢造次,若这一盆清水断不了这个案子,民女甘愿受罚。” 堂外前来看热闹的乡民议论纷纷。 “难道清水真能断案” “呵呵,平生第一次听说,若真能断案,岂不是神水了” “这丫头莫不是疯子吧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 刘县令沉吟一阵儿,这丫头夸下海口,堂外众人已经被“清水断案”勾起了兴趣。 若他不答应,便会给众人留下不通情达理的印象。 “若你敢戏弄本官,本官定不轻饶,来人,准备一盆清水。” “是” 衙役领命而去,须臾,端着一盆子清水走上公堂。 孟长笙站起身走到清水旁边。 此刻,孟广鸿心里很是纳闷。 他这个女儿从小便内敛,从不与外人说话,即便在家里面对父母时,也鲜少开口。 怎么今日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竟还要破案 此刻站在公堂上的少女,虽然穿着破烂,可神情镇定c从容不破,若不是容貌没有变化,他绝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呆蠢愚钝的女儿。 “麻烦将那几锭碎银子拿过来。” 衙役端着红木托盘,托盘内便是那几锭碎银子。 “差爷的手可干净” 物证最好还是要经官方的手,这一点孟长笙很有意识。 衙役蹙眉一愣,稍纵,点了点头。 “刚刚洗过手。” 孟长笙点头一笑:“那就劳烦差爷将碎银丢入盆内。” 衙役一脸疑惑不解,把碎银子丢到盆子里有何用处 难不成还能融化了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惑。 衙役看了刘县令一眼,刘县令默许的点了点头。 衙役这才将几锭碎银子丢入了盆子里。 刘县令c张员外c孟广鸿等人纷纷来到木盆前观看,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到。 刘县令冷哼一声,吹动嘴角的八字胡。 “这水中的银子没有丝毫变化,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戏耍本官。” “大人稍等片刻。”孟长笙没有丝毫怯意。 “差爷,劳烦您在将银子捞出来。” 衙役满腹好奇孟长笙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还是照办了。 第六章 洗脱罪名 孟长笙转身看向孟广鸿:“爹爹,你身上应该有今儿早卖油饼的钱吧。” “有” 孟广鸿伸手在腰带里摸索了一阵儿,须臾功夫儿,摸出了一把铜钱。 “丢进水里。”孟长笙吩咐。 孟广鸿走到水盆前,把手里那一捧铜钱丢进了清水里。 瞬间,盆内清澈的水面上漂浮起很多油渍。 看到此,有人已经明白孟长笙为什么要准备一盆清水了。 孟长笙将孟广鸿的双手举起:“大人,我爹爹在油饼摊子上忙活了半日,手上早已沾满了油渍,若真是他从张员外身上偷窃了碎银,那几锭银子上定然也沾上了同样的油渍,可刚刚大人您亲眼看到了,银子丢入水盆内,水却依旧清澈无比。” 刘县令沉默的盯着孟广鸿的手,又低头看了一眼水盆内飘起的一层油渍。 孟广鸿的双手因大量触摸油饼,双手发亮,很明显能看出是沾了大量的油渍。 张员外那五两碎银若真经过了他的手,不可能没有留下油渍的痕迹。 以此便可以断定,张员外丢失的碎银的确不是孟广鸿偷窃的。 此刻,最激动的莫过于当事者。 宅男孟广鸿激动的高举着自己的双手:“对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我的手我的双手就是证据,我在油饼摊子忙活了半日,这双手早已沾满了油渍,若真是我偷的那几粒碎银,银子上不可能会这么干净,县令大人,学生是冤枉的啊。” 张员外露出不甘之色:“那我的银子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孟长笙立刻替说话总说不到重点的孟广鸿开了口。 “这还要张员外来解惑了。” “我为什么要我解惑我的银子丢了,我还想弄个清楚明白呢。” “银子不会自个儿飞到我爹爹身上,若真是小偷偷窃了你的银子,对方早就溜之大吉了,所以,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孟长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 若真是偷银子的贼,到手之后就会趁机溜走,怎么可能还把银子偷换到孟广鸿的身上 银子出现在孟广鸿身上,定然是有人想构陷他。 “这个人会是谁呢”孟长笙目光明澈如镜,直勾勾的盯着张员外。 张员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孟长笙心里了然,在来县衙之前,她已经断定,这场银子偷窃案,十之八九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张员外作为平山县首富,怎么会和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秀才爹结下梁子 张员外狡辩道:“我的银子是放在荷包里的,也许是他早有防备,偷了我的荷包之后,并未直接用自己的手触碰银子。” 孟长笙嗤笑一声:“若我爹爹有这般头脑,就不会把偷窃来的银子藏在自己身上,等着人来抓个现场了。” 张员外语塞。 孟广鸿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得对。 咦,似乎哪里不对啊。 这丫头是在嘲笑他没脑子吗 刘县令朝张员外递了个眼色。 “这个案子已经很明显了,张员外,偷银子的贼并非孟广鸿,那么此事就与他无关,既然银子并未丢失,本官觉得,你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张员外心领神会,眼下孟广鸿洗脱了罪名,他若再纠缠,反而对自己不利。 只是心有不甘,自己设了这么一个局,本以为会把孟广鸿送进大牢,没成想偷鸡不成啄把米。 “任凭大人做主。” 张员外瞪了孟长笙一眼,孟广鸿这孙子竟然生了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儿。 哼 这老小子今个儿走了狗屎运,就姑且先放他一马,咱们来日方长。 刘县令判了孟广鸿无罪。 感叹一句:“孟广鸿,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若不是这丫头聪慧激灵,孟广鸿这次必然要有一场牢狱之灾。 孟长笙垂首敛眉,一幅谦卑的姿态。 “是知县大老爷为官清明c断案如神,这才帮民女的爹爹洗清冤屈。” 彩虹屁放出,刘县令顿时喜形于色。 觉得这小丫头有眼光,对孟长笙多了几分欣赏。 “退堂” 孟广鸿领着妻儿离开县府衙门。 那一刻,感觉呼吸都是自由的。 “真如做梦一般,庆幸的是到最后有惊无险。”拍了拍自 己的胸脯,孟广鸿感叹一句。 赵娥气愤的怒斥道:“老娘让你看个摊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给老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男人。” 孟广鸿小脾气顿时蹭蹭往上升:“你这泼妇,若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帮你看摊子,能出这档子事儿平日里在我面前嚣张跋扈,那张嘴就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刚刚在县衙大堂,你怎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赵娥眉毛一竖,双手叉腰,昂起头就要口吐芬芳。 孟广鸿抢占先机,讥讽一笑:“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窝里横的老母鸡” “孟广鸿,你给老娘闭嘴,信不信老娘在县衙大门外削你” “来啊,我要怕你,从此之后跟你姓。” 赵娥挽起袖子作势就要打,孟广鸿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孟长笙看向秒怂的父亲,摇了摇头。 “敢在县衙大门外喧闹,可是要被拉进去执苔杖之刑的。”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爹c娘,你们的腿怎么在抖” “死丫头,你给老娘闭嘴。” 赵娥虽然依旧骂骂咧咧,却比平日里的嗓门小了n个分呗。 孟长笙拉着梦茹霜的手:“茹霜,大姐带你去买糖葫芦。” “好啊好啊。” 幼童看不懂大人们的纷争,满脑子都是糖葫芦的影子。 而孟广鸿和赵娥,虽然刚出县衙就争吵不休,可心里着实都松了一口气。 目送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孟广鸿若有所思。 “长笙变了。” 赵娥冷着脸没搭理他,心里也满是狐疑。 今天这死丫头的一举一动,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会是昨个儿从山坡上滚下来把脑子摔坏了吧” 孟广鸿笑道:“若真是如此,我倒要感谢昨天那一摔呢。” 把一个傻女儿变成了一个聪明的女儿,怎么想都值得。 赵娥则懒得继续深想,在她心里,孟长笙就是拖累家里的累赘,一心想早点把她嫁出去。 可这丫头名声太差,痴痴傻傻,根本没人上门求亲。 她一直为此事很是苦恼。 第七章:诡异老者 云雾盘踞在天空,一道残阳正在缓慢的落入地平线。 一家四口回到镇子上,已临近傍晚 赵娥和孟广鸿去摊子上收拾东西,孟长笙则拉着孟茹霜在镇子上溜达。 龙阳镇就坐落在平山县北侧,这边相当于县城周边的城中村,从龙阳镇步行到平山县衙门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孟长笙漫步在古色古香的城镇街道上,两侧摆摊叫卖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可能是肚子太饿的缘故,看到小摊上卖吃食零嘴儿的,就忍不住多瞅两眼。 不过相对于现代城市里琳琅满目的美食行业,古代在吃的上面就要单调无味许多。 第一桶金也许能从“吃”上着手。 孟长笙心里想着,回家好生琢磨一番。 “大姐,糖葫芦糖葫芦,我要吃要吃” 小胖墩高分贝的吼了一嗓门,一双小肥脚在地上跺出“蹬蹬蹬”的响声,把沉浸在赚大钱中的孟长笙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看了孟茹霜一眼,小胖墩眼睛放光的盯着前方。 孟长笙随即看去,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爷子举着一个稻草编制的草靶子,上面零零散散插着几串糖葫芦。 孟长笙从袖子里摸出两枚铜钱,蹙眉瞅了一眼。 这两枚铜钱是孟广鸿收的油饼钱,刚刚趁着赵娥不注意,偷偷塞给她的。 不知道古代的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茹霜,乖乖站在这儿等着我。” 孟茹霜此刻大眼睛里只有糖葫芦,连连点头。 交代一句,孟长笙径直朝那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走过去。 临近后发现,老爷子似乎是个瞎子。 “小姑娘,要买糖葫芦吗” 孟长笙微微挑眉,伸手在老爷子眼前晃了晃,那双枯井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球无光,明显患有眼疾。 “您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 老爷子呵呵一笑:“老头子我眼虽瞎了,嗅觉却灵敏异常,女子与男子的气味儿是大不相同的,姑娘走近时老夫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便断定你是一位少女。” 竟然能靠鼻子嗅出男女厉害了。 孟长笙打量了老人一眼。 他穿着灰色破旧短款棉衣,下身穿着黑色裹脚踝长裤,一头灰白长发乱糟糟的盘着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雕刻着粗糙云纹的桃木簪子。 整个人给人一种沧桑落魄之感。 不知为何,孟长笙总觉得这老头有些怪异,那双眼睛虽然瞎了,可盯着她时会让人浑身不自在。 茹霜还等着她呢,买完赶紧走 “这糖葫芦多少钱” “两文钱一串。” 这么贵 她听赵娥说,油饼一文钱两个,茶汤一文钱满满一大碗,这可是一个成年男子一顿饭的量啊。 糖葫芦在古代竟然是奢侈品 想到此,孟长笙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前世的她衣食无忧,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因为买一串糖葫芦发愁。 穷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不过,既然答应了茹霜,她咬咬牙,把自己手里仅有的两文钱递出去。 老爷子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来拿。 孟长笙心里狐疑,这老爷子不会是装瞎的吧 倏然,那只布满皱褶的手触碰到孟长笙的手心时,没有去拿两枚铜钱,反而一把握住了孟长笙的手。 粗糙的拇指在她手心里来回摸索。 孟长笙吓了一跳。 “你干嘛放手” 孟长笙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在旁人看来,一个老头子大庭广众之下抓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摸来摸去,绝对老色痞一枚。 约莫几个呼吸间,老爷子松开了手。 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色抓痕。 老爷子脸上恢复笑意,不慌不忙道:“老夫擅长摸骨算命之术,刚刚拿钱时无意中触碰了姑娘的手纹,发现有些异像,便好奇的帮姑娘摸了一把骨。” 信你个鬼,你这老头子坏的很。 “哦你算出什么了” 你要是能算出本姑娘是异世穿越而来的高级灵魂,那就算你赢了。 老头子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姑娘,老夫算出你最近会有一场灭顶的牢狱之灾啊” 呸呸呸 是不是还想说,想要消除业力,需要拿出点香火钱消灾解难 算命骗子的计量真是恒古不变。 孟长笙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神情:“那那怎么办啊” 老爷子一只手装腔作势的摆弄了一阵儿。 “到是有一个破解的办法。” 他的手伸进领口摸索了一阵儿,从里面摸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孟长笙。 孟长笙伸手去拿,老爷子又把手缩了回去,道:“三日之后卯时一刻,等第一声鸡鸣之时,打开这张护身符,里面自会有消除灾运的办法。” “小姑娘,不满以上条件若随意打开这护身符,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眼前这老头儿十有八九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人性就是这样,就算知道对方满嘴跑火车,可如果这个人说了一些诅咒你的话,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往心里去。 孟长笙不悦的对着老爷子应了一声,接了护身符塞到袖带里。 拿着糖葫芦走回孟茹霜跟前。 小胖墩昂着圆滚滚的脑袋,一双黑葡萄般璀璨的大眼睛眨巴着,痴痴盯着孟长笙手里那串糖葫芦。 孟长笙突然想到,那老头似乎没收糖葫芦的钱。 转身朝老爷子刚刚待过的地方看去,早已不见对方的踪影。 背脊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拉着孟茹霜就朝自家摊子的方向跑去。 孟长笙回到油饼摊子前,打远就听到赵娥扯着嗓子的哭喊声。 她瘫坐在地上,摆摊的家当全都被砸了,歪七扭八的碎木块散落一地。 孟广鸿站在旁边,面色沉重,眼底憋着怒火。 “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县衙击鼓鸣冤,势必要让那姓张的给我个说法。” 临边摊主劝慰道: “广鸿啊,你听我一句劝,整个龙阳镇都是张万里的管辖势力,此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派人前来砸了你的摊子就是要让你在这龙阳镇待不下去,而且,张万里和那刘知县关系匪浅,你就算跑去县衙击鼓鸣冤也讨不到什么说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孟广鸿双拳紧握,一口怒火憋在胸口难以宣泄。 其实他也很清楚,张员外和刘县令是一丘之貉。 这件事儿,他根本无处伸冤去。 一腔愤怒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息。 摊子被砸了,孟家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得罪了张万里,龙阳镇这边是待不下去了。 孟长笙预感到,接下来的孟家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 前世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出生起,就不曾为自己的生活发愁,才得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热爱的科研中。 来到这个破地方,孟长笙第一次因为“穷”产生了深深的焦虑。 却也激发了她内心赚钱的渴望。 第八章: 谪仙哥哥 深夜 一家四口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家那栋破旧的宅子里。 屋子里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家里有人”孟广鸿一脸纳闷。 赵娥猛的想起什么:“肯定是长林回来了,出事儿以后我托了人去找长林过来帮忙。” “这事儿你告诉长林做什么他现在需要全身心投入读书学习中才是,真是妇人之见。”孟广鸿生气的埋怨了赵娥一番。 赵娥少见的没反驳。 在她心里,儿子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 当时真是没了办法,想着翰墨书院人脉宽广,长林在学院里又深得老师的器重,如果孩子他爹被抓进大牢,长林这边或许能说上话。 后来长笙帮她爹证明了清白,她就忘了这茬了 “长林” 赵娥喊了一声,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孟广鸿一路把茹霜背回来,对于身板消瘦的他来说显得十分吃力,走路时两条腿隐隐有些颤抖。 孟长笙则最后一个走进了院子里。 灶房里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书生。 “爹c娘c长笙,你们回来了。” 孟长笙朝疾步走来的书生看去,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眼前的青年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挺拔c五官俊朗非凡,穿一身浆洗破旧的白月袍子,丝毫遮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头发一半挽起插着一支白玉簪子,一半则披散在身后。 活脱脱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孟长笙的孪生大哥孟长林 竟然是个极品美男子啊。 孟广鸿和赵娥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是一般人。 孟长林的容貌虽然依稀能看出夫妻二人的影子,但完全都是挑选了二人身上的优点结合的。 这就是选择性遗传 今早看了一眼自己这张面黄肌瘦c营养不良的脸,再看看眼前这位丰神俊朗c气度不凡的大哥,说好的龙凤胎呢 赵娥一把抱住自己的乖儿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说出自己的委屈。 “长林,为娘的命好苦啊,咱们家油饼摊子被人砸了,今后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孟长林轻拍母亲的背部,温声劝导。 “娘,您别难过了,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只要有手有脚就饿不死。” “没了营生的来源,为娘怕连你的学费都凑不齐,娘真是没用啊。”赵娥满心自责。 她这么辛苦卖力的赚钱,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像他们这种贫贱人家,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取功名,当年她选择嫁给孟广鸿,就是觉得他是个读书的材料。 结果孟广鸿最多就是个秀才命,她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现在,油饼摊子没了,她今后拿什么来供儿子读书呢 这才是赵娥内心最担心的事情。 孟长林心知母亲是为自己担心,其实他心里也对未来感到渺茫,可身为孟家长子,他不能把自己的焦虑表现出来。 “爹c娘,我把晚饭做好了,外面天冷,咱们进屋先吃饭吧。” 孟广鸿也跟着附和:“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听到吃饭,原本趴在孟广鸿肩头儿的小胖墩立马来了精神。 “爹爹,快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孟广鸿蹲下身,小胖妞一双小肥腿落了地,撒丫子冲进了屋子里。 一家人早就见怪不怪,谁也没说什么。 回到那间破旧的堂屋,桌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夜晚的冷风透过破损的窗户纸吹进屋内,一蹙小火苗随着夜风忽明忽暗。 桌子上摆着五副碗筷,小竹篓里面放着刚煮熟的地瓜和杂粮饼子,连一碟像样的小菜都没有。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孟广鸿和赵娥心事儿重,没什么胃口。 孟长林则慢条斯理的吃着,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也许是肚子太饿的缘故,孟长笙吃了一块红薯,竟然觉得这块红薯格外好吃。 饭桌上,只有四岁大的孟茹霜,丝毫不受白天那件事儿的影响,一只小手举着杂粮饼,另外一只小手拿着红薯,两面开攻。 “爹,您和张员外有什么过节吗”孟长林打破了沉默。 孟长笙掀起眼皮朝孟广鸿看 去,大哥这个问题正是她准备问的。 孟广鸿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道:“我怎会和这种满身铜臭味儿的奸商有过节” 孟长林蹙眉沉思:“这就奇怪了,张员外这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明显就是冲着您来的。爹,您再好好想一想,最近可曾见过他” 孟广鸿仔细回想了一阵儿,想破脑袋都没想出自己在哪里见过张万里。 “我确定没见过他。” 孟广鸿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孟长林没有再询问什么,不过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 孟长笙也陷入沉思,如果秀才爹真的没有得罪过张万里,那今天这一出就有些说不通了。 一个人在陷害另外一个人时,一定存在着某种动机。 张员外一个有钱有势的乡绅,不可能吃饱了撑的跑到油饼摊子上来陷害一个穷秀才。 除非是对自己有利可图,那么,这个“利”是什么呢 暂时想不通这一点,孟长笙挥去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张员外这件事儿先放一边去,眼下最关键的是想一出赚钱的路子才行。 孟长林暗中看了孟长笙好几眼。 他在得到消息赶去长平县衙的时候,爹娘和两个妹妹已经离开了。 门口的衙役告诉他说,是自家妹子用一盆清水断了这个案子。 孟长林满脸疑惑的询问对方:哪个妹妹 不怪他有这种反应,自己总共两个妹子,大妹妹和自己是孪生兄妹,但性格古怪,脑子也不太好使,根本不可能想到用这么精妙的办法来破案。 二妹妹年幼,除了吃的,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 当那衙役告诉他是长笙破了这个案子时,他的心里着实被震惊到了。 以他对自家妹妹的了解,她的行为太反常了。 存着满腹疑惑,他决定回家一趟。 吃饭间,长笙一直没吭声,闷头吃饭,但他却总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似乎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砰砰砰” 大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九章 太子失踪 赵娥放下碗筷,疑惑的站起身。 “这么晚了会是谁敲门呢” 孟广鸿也紧跟着起身。 “我去开门。” 孟广鸿走出屋子,赵娥不放心,披了一件衣服紧跟着走了出去。 孟长林和孟长笙兄妹二人也随后跟了出来。 “谁啊” 孟广鸿没有立刻打开院门,而是对着门外询问了一句。 一道凶悍的声音传来:“奉命缉拿要犯,速速开门。” 缉拿要犯 听到这四个字,家里人的神情均是一变,一颗心瞬间提溜到嗓子眼。 孟广鸿脸色很难看,转过身看向家人:“别慌,如果是来抓我的,你们别动手,躲到屋子里去就行,知道吗” 孟长林:“爹,我们没慌,你的腿”别抖 “咳咳” 孟广鸿尴尬的咳嗽一声,打断了儿子要说的话。 死小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挺直了背脊,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孟广鸿转身走到门口。 “来了。” 院门打开,外面几根火把格外耀眼刺目,乌泱泱站着十几名身着红色差服的官差。 为首的是一名披着黑色披风,腰间别着一把佩刀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 看到门外的一群人,孟广鸿和孟长林眼神里皆是一惊。 “搜查朝廷命犯,闲杂人等一律避让。来人,进去仔仔细细的给我搜,茅厕都不能放过。” 为首的官差大手一挥,身后十几名下属鱼贯而入,将孟广鸿推搡到一旁,冲进屋子里开始搜查。” 孟广鸿趔趄了一下,险险站稳,满脸疑惑的走向为首的那名官差。拱手作揖:“差爷,不知你们找寻什么要犯” 眼下看来,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孟广鸿心里稍安一些。 侍卫头领冷漠的瞥了孟广鸿一眼:“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问。” 孟广鸿顿时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约莫一盏茶功夫,进屋搜查的侍卫走了出来。 “头儿,四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为首的侍卫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脸色阴沉。 怎么找不到人呢 上头儿传来的可靠消息,那人就是在这一片突然消失了踪迹。 十有八九就躲避在这个村子里,可一番搜寻下来,竟然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让他回去如何向上面交差 男人冷冷朝孟广鸿看去:“我问你,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了你们村子对方是个少年,肤色偏白,模样生的极其俊美。” 孟广鸿摇了摇头,心里暗想,有自家儿子珠玉在前,他就没遇到过比自家儿子还俊的崽。 “这个人可是朝廷捉拿的要犯,若胆敢私藏罪犯,可是砍头的大罪,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威仪摄人的目光冷冷扫过孟家五口人。 孟长林上前一步道:“请差爷放心,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断然不敢违背朝廷之命收留罪犯,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立刻向官府汇报情况。” 为首的差爷总算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算你识相。” “走吧,去下一家。” 官差离去后,孟广鸿立刻把房门重新上了门插,面色凝重。 “今晚村子里恐怕不太平,赶快回屋子里去。” 眼见秀才爹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孟长笙隐隐感觉到,刚才那些官差来头不小。 一家人进了屋,赵娥又把堂屋的门栓插上后,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刚从县衙里死里逃生回来,板凳都没焐热呢,又有一批官差亲自找上门来搜捕罪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看来改明儿我要准备点香火钱去后山的老母庙里拜一拜才行。” 孟广鸿看向自家儿子:“长林,你可知这些官差的来头” “他们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孟广鸿并未露出多么震惊的神情。 “看来我没猜错,之前我曾去殷都看望你们二叔,当时在街道上见过和他们一样穿着红色侍卫府的人在大街上视察巡街,听你们二叔说,他们就是六扇门的官差。” 六扇门所缉捕的罪犯可都是上动天庭的要犯,多是犯了危害社稷c动摇国本的大罪。 可想而知,能惊动六扇门的侍卫亲自缉捕,这个罪 犯一定大有来头。 “我今日在书院无意间听到一件事儿,裴院长说殷都城内最近严查的厉害,圣上已经三日未曾早朝,太子似乎失踪了。” 太子失踪孟长笙对此事很好奇。 “身为东宫太子,身边高手如云,怎么会突然失踪了难道和圣上三日不早朝有关系” “嘘在家里勿谈国事。” 孟广鸿神色大变,紧张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这两个死孩子,那些官差很可能就在附近,若被听了去,他们孟家可就完了。 孟长林看向孟长笙,意外她竟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无视孟广鸿的提醒,继续道:“三日前皇家狩猎结束后,圣上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从此之后便未曾露过面,随即太子就离奇失踪了,巧的是,最近六扇门的侍卫倾巢出动,四处在搜捕朝廷要犯,这其中必然有所关联。” 孟长笙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碗筷,皇家狩猎后圣上突然身体抱恙,随即太子失踪c六扇门出动缉拿罪犯 这一系列的动作怎么那么熟悉呢 像不像前世看的那些古代宫廷剧 “夺嫡之战”孟长笙说出这四个字。 孟长林猛然抬头看向她,眼神里闪烁着一道奇异的锋芒。 他家二妹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赵娥一介村妇,并不懂这些,所以没有理会孟长笙刚刚说的那番话。 若她知道“夺嫡”的意思,绝对蹦起来狠揍她一顿。 孟广鸿吓得心脏险些骤停:“长笙,切莫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今天大家都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去吧。” 孟长笙心知自己说了敏感话题,想到当下的处境,自嘲一笑。 上面就算乱作一锅粥,和她这只小蝼蚁又有何关系 她该关心的是明天要如何吃饱饭。 这才是大事 第十章 金龙缠身 孟长笙躺在湿冷的床上,盖着棉被捂了半晌,双腿和脚丫子依旧冰凉。 索性也睡不着,一双黑珍珠般璀璨的大眼睛呆呆的盯着头顶那根横梁柱子,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木梁上的裂纹又加深了一些。 小身板往床边挪了挪。 寂静清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冷静下来思考很多现实问题。 阎王爷为什么让她投生到一个十八岁痴傻少女身上 难道是她带着某种天命,所以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有某种天赋异禀的能力吧 例如身带系统,亦或是空间c金手指之类的 不过目前来看,除了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头儿之外,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 对,那个老头儿。 孟长笙抹黑掀开被子,从床尾摸到了自己的棉衣,摸索一会儿找到了那个黄色的护身符。 那老头儿说三日之后打开护身符,她有点好奇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双手忍不住开始拆封口,突然想到老头儿说,如果不在特定的时间打开的话,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算了,再等等吧。 毕竟是阎王殿都走过一遭的人,有些迷信不得不信。 孟长笙把护身符塞到枕头下面,重新躺回床上。 脑子里闪过孟家人的身影。 这一天相处下来,她对孟家人基本已经有了了解。 秀才爹看似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其实很傲娇,嘴巴有点毒。 这一点,在和赵娥吵架的时候可见端倪。 赵娥这个人喜欢骂人,狮吼功了得,看似很强势,实则外强中干,遇到大事儿第一个没主意的人就是她。 茹霜一个小吃货,除了吃,她的脑子里应该没有别的想法。 这三个人都好说,唯一值得她花点心思去了解的,就是孟家大哥孟长林。 今天晚上,她注意到大哥几次偷偷观察她。 很显然,她今天的反常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孟长林是个聪明人,而且城府挺深的,和他接触要多留个心眼儿。 分析了孟家几口人,孟长笙开始把主要心思放在赚取第一桶金上。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孟长笙孟长笙” 迷迷糊糊间,孟长笙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似远似近,却听的很清晰。 孟长笙猛然睁开双眼,她发现房门外一道金光闪现,院子里倏然间亮如白昼。 她先是心里一惊,随即掀开被子下床,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当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孟长笙彻底震惊在当场。 只见,十几条颜色各异c栩栩如生的巨龙在院子上空盘旋。 当她站在院子里时,那些龙似乎有所感应,嘴里发出牛吟般的低鸣声。 孟长笙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感觉到,这些龙似乎是在向她示好。 这时,东南方向一条金光环绕的金龙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刺目的金光瞬间将她环绕。 孟长笙想要退回屋子里,身体却突然动弹不得,随即,那条金龙的身影缩小数倍,直接窜到了她的右手臂上。 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栗,手臂像是被巨蟒缠住一般,越收越紧。 一阵剧痛过后,周围突然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 孟长笙感觉手腕处沉甸甸的,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腕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金色龙纹的镯子。 这难道是那条金龙 “我罐子里放的两颗鸡蛋呢哪个挨千刀的偷吃了我的鸡蛋” 赵娥一声吼惊醒了睡梦中的孟长笙,她倏然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只是个梦境。 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又有点失望。 梦里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到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右手臂还疼的厉害。 掀开被子下床,孟长笙猛然感觉手腕上一阵晃动,举起手腕一看,顿时僵在当场。 这这这 手腕上赫然一条龙纹的金色手镯出现在眼前,和梦境里那镯子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是一场梦 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那镯子没有消失,入手的触感真实无比。 一阵惊涛巨浪般 的疑问冲击而来。 金龙为什么要幻化成手镯缠在她的手腕上这难道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外面 赵娥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人没办法安静思考,孟长笙把金镯子用力摘了下来,环顾一周,屋子里实在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只能把金镯子暂时塞到自己的枕头下面,便急匆匆走出门去。 来到院子里,孟广鸿抱着睡眼惺忪的孟茹霜和俊俏大哥孟长林一起站在灶房门口。 赵娥双手叉腰,气哄哄道:“昨天家里的老母鸡下了两颗蛋,我今早儿想煮了给长林补身体,结果发现罐子里空了,茹霜,你来告诉为娘,那两颗鸡蛋被谁偷吃了” 鸡蛋 孟茹霜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小眉头一蹙,圆圆的脑袋急忙摇了摇。 “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哼,昨天就你和你大姐在家里,鸡蛋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不是我们吃的,是黄鼠狼,昨天我看到黄鼠狼从灶房里跑出来了,对,一定是黄鼠狼偷吃了鸡蛋。” 孟长笙心虚的低下头,茹霜,你撒谎能不能专业一点 这明显就是贼喊捉贼啊。 赵娥冷笑一声,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来。 掌心里赫然是两个打碎的鸡蛋壳。 “能把蛋壳打的这么齐整,看来咱们家的黄鼠狼成精了啊,死丫头,还不老实交代是吗” “我我没吃,是黄鼠狼吃的。” 大姐说了,要和娘说是黄鼠狼吃的,不然今后大姐就不给她做煎蛋吃了。 恩,她必须要坚强,不能怂 赵娥已经确定鸡蛋肯定是孟茹霜偷吃的,因为孟长笙从不偷吃家里的东西。 挽起袖子作势要打,孟广鸿急忙把孟茹霜放在地上,自觉退到了安全距离。 “茹霜,好孩子要诚实一点,快给你娘认个错。” 孟长笙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秀才爹太没有当爹的自觉了。 “大哥,救我” 孟茹霜眼看爹爹靠不住,张开双臂,蹬蹬蹬扑到孟长林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爹在娘面前太怂了,只有大哥才能震的住娘。 “死丫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娘,算了,我平日里也不喜欢吃鸡蛋,今后家里老母鸡下了鸡蛋就别给我留了,还是让两个妹妹吃吧,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看了一眼自己的孪生妹妹,两个人同岁,但长笙却像是停在了十四五岁的模样。 学院里的女学生像她这个年纪,早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自家妹子的小身板却还单薄的很,孟长林心里闪过一丝歉疚。 第011章 :村口乞儿 赵娥指着孟茹霜:“长林,你上次带回来那个砚台,被茹霜拿去砸核桃给砸碎了,我还没告诉你呢。” 孟长林神情猛然一变,砚台难道是裴院长送给他的那个 孟茹霜感觉到不妙,正想撒丫子开溜,后背一沉,整个人被孟长林提溜起来。 “娘,茹霜这么小就撒谎可不行,若长大后嫁到了夫家还是如此行事,夫家人就该说您教子无方了,玉不琢不成器,趁着她年纪还小好好纠正c该打就打。” 孟长林把孟茹霜提溜到赵娥面前,转身就走。 “大哥,我有事找你,你等等我。” 孟长笙趁机开溜。 留下一脸懵逼的小肉球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她年纪小,不知道大哥说的夫家是什么意思,不过大概知道,挨打是躲不过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幼童的哭喊声。 “啊啊嗷嗷嗷呜呜” 躲到屋子里的孟长笙缩了缩脖子。 “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想借书。” “借书”孟长林有些意外。 孟长笙解释道:“在家闲着无聊,便想学着识几个字。” 原主不识字,她担心孟长林怀疑自己,便随口说自己想识字。 孟长林欣慰的笑了笑:“小时候大哥曾教你识字,但你这丫头只要一翻书本就犯困,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要求看书,大哥很欣慰。” 他走到书案前:“想看什么书” “史记有吗” 之前的孟长笙因为脑子有问题,十八年里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于外在的大环境并不了解。 想要安身立命,她现在需要认真了解一下这个时代背景才行。 “史记你说的可是陇西志” “陇西志讲述的是什么” 她差点忘记了,眼下的夏朝并不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古时候,没有司马迁,怎么会有史记 “陇西志讲述的是陇西大陆两千多年的历史以及著名战役,像四百年前的函谷之战,以及十年前的南关战役都载入了陇西志里,这本书出自鬼谷门下,是目前陇西大陆最具有考究价值的史书。” 鬼谷门门主难道是鬼谷子 难道鬼谷子老前辈也和她一样穿越了 “大哥,我就借这本书。” 想要了解这个时代,史书是必须要研读的。 拿了书,孟长笙听到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她才慢悠悠走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东墙角蹲着一个小小身影。 她背对着正屋,脸朝墙壁,肩膀一耸一耸。 正是刚被赵娥收拾了一顿的孟茹霜。 小胖妞还在哭啊,看来赵娥这次下手有点重。 “茹霜”孟长笙走到小胖墩跟前。 关切的询问:“娘打你哪儿了让大姐看看。” 小胖墩缓缓扭过头,一张小嘴塞的满满当当,嘴角还沾着残存的食物碎渣。 “大姐,你放心,唔没有出卖你哦。” 在孟茹霜眼里,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 孟长林过了晌午就回翰墨书院了。 赵娥回到院子里,见孟长笙正坐在屋门口的小木墩上看书,心里的怒火蹭蹭往头顶上冒。 “死丫头,你大字不识一个看什么书灶房里没柴火了,赶紧去后山捡点干柴回来。” 赵娥眼下无事可做,心里很是焦虑。 看到孟长笙,气就不打一处来,昨晚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觉得油饼摊子被砸一定是这死丫头带来的霉运。 在这丫头刚出生那会儿,家里来了一个云游老道人上门讨水喝,看到这丫头后,一阵摇头叹息。 老道说:念在他们是心善之家,赏了他一碗水的恩情,便告诉他们,这个孩子乃是天煞孤星之命。 因为孟广鸿是读书人,对这些江湖算命的术士一向很反感,便没把那老道说的话放在心上。 可自此之后的十八年间,他们家事事不顺c灾祸不断,到现在,她越来越相信那老道士所言非虚。 不能让这死丫头继续赖在家里白吃白喝,得尽快给她找个婆家,把这个小祸害送出去才行。 “整日在家里好吃懒做,十八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有人上门来说媒的,我看你这是要老死在家里。” 听着赵娥骂骂咧 咧的一席话,孟长笙心知这火药桶已经对准自己突突开火了。 “你放心,不出十日,我便不用你养了。” 十天,足够她这个新新人类赚取第一桶金了。 到时候,她要用赚来的银子当飞镖,砸赵娥的脸。 赵娥像是听了笑话,咯咯冷笑。 “就凭你的脑子别说是十天,就是给你十个月c十年,你也赚不回一两银子。” 孟长笙眯了眯眼:“我要是十天之内赚到一两银子呢” 赵娥一愣,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和她蹬鼻子上脸 “哼,你要是十天之内赚回来一两银子,老娘我就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若你赚不到,老娘三天不给你饭吃。” 三个响头啊 孟长笙脑补赵娥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不知道自个儿会不会被雷劈死 “你是我娘,磕头我怕折寿,这样吧,如果我十天之内赚了一两银子,你就答应我三件事。” “好,别说三件,就是十件也没问题。” 反正你压根也赚不到。 “一言为定” 孟长笙肩头扛着一把斧头,慢慢悠悠出了家门。 孟家村紧邻着一座仓鹤山,山上植皮茂盛,很多村民家里用的柴火都是从山上砍下来的。 走到村口,孟长笙发现很多人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她好奇的走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披头散发的小乞丐背靠着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低垂着头,像是熟睡一般。 周围背手站着几个大爷大妈,正面露不悦的数落着什么。 一个老大爷长叹了一口气。 “我刚才塞给小嘎子一个窝窝,他竟然直接丢给大黄吃了,小嘎子之前不这样的。” 大黄是村子里的一条野狗。 小嘎子则是附近村子讨饭吃的小乞儿,无父无母,孟大爷心眼好,时常会给他一口吃的。 第012章 :路遇厮杀 村民们纷纷指着小乞儿数落起来。 “小嘎子,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要不是孟大爷好心给你一口吃的,你只怕早就饿死了。你不懂感激便罢了,竟然把窝窝丢给了大黄你知道现在的粮食有多金贵吗” “孟大爷给你吃的,也是从自己口粮里缩减出来的,你这么糟蹋粮食是要遭雷劈的。” 一名老妇人气愤道:“他孟大哥,要我说你就别再管他了,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眼下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附近村子里每天都有饿死的人,就算咱们心善,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孟大爷无奈又不忍的摇了摇头:“小嘎子无父无母的,还是个哑巴,我看他实在可怜,想着我一个孤家寡人,手里有口吃的,就给他分半口,之前他还是很听话,我下地干农活,他也会下地帮我搭把手,今个儿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孟大爷觉得小嘎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窝窝头喂给了大黄,心里又一阵心疼。 虽说孟家村距离殷都很近,但最近几年光影不好,田地里的庄家已经连续三年产量锐减。 南边蛮夷进犯,边疆战火纷纷。 恰巧这时候,郴州c兰州c洛州三个富庶之地的官府粮仓着了一把无名大火。 三大粮仓被焚烧殆尽,惊动朝野。 朝廷为了能征集粮草,便下达了征粮令,有农田的农户一亩地除了往年缴纳的粮税之外,还要额外征收一斗新粮。 一斗粮食换算成现在单位是六十斤。 而古时候良田的耕种技术落后,一亩良田遇到丰收年也就能收四五百斤粮食。 大夏的粮食税赋一亩地是一百五十斤,加上这六十斤额外征收,农户忙活一年的收成,近半数进了朝廷手里。 这三年气候成灾,粮食减半,农户田地里收成的粮食几乎全数要充公,百姓手头儿越来越紧,大批流民纷纷北上。 普通农户能吃得上窝窝头,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所以大爷大妈们才会对小乞儿把窝窝头丢给大黄吃如此不满。 孟长笙又朝那小乞儿看了一眼。 一头长发遮挡了大半张脸,再加上长期不洗澡,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过看身板估摸着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应该和孟长林差不多。 这时,小乞丐搭在腿上的双手突然动了,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冷冷的扫向众人,乌黑的眼眸里倏然笼上一层嗜血的寒意,仿如魔神降临,睥睨着众生。 孟长笙心口突然一悸,一个小乞丐竟然会有这么摄人心魄的目光 只见,那小乞丐缓缓站起身,修长的双手挥了挥身上的尘土。 这个动作竟然莫名的优雅矜贵。 收回目光,他不理会村民的指责,傲娇的转身朝村子外面而去。 “走吧走吧,今后不要上我们孟家村来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名大妈愤愤不平的指着小乞儿的背影叫骂。 仓鹤山 正逢二月底,山上的干柴很好捡。 原主之前隔三差五就要上山捡柴,对仓鹤山的地形十分熟悉。 孟长笙借着记忆,约莫一个多时辰,一小捆干柴用麻绳捆绑的结结实实。 夕阳殷红天际,彩霞漫天。 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上,飞鸟在鸣声歌唱。 孟长笙扛着干柴沿着蜿蜒崎岖的山径小路,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走到山脚时,天色已临近昏沉。 “铿锵” 一道金属摩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孟长笙寻着声音往前方看去,便见山路上有数十人正在奋力厮杀。 她急忙躲在了路旁杂草丛中,偷偷朝那帮人看去。 其中一拨人身穿藏蓝色差服,胸前用金线绣着一个“户”字,这帮人手里握着统一的佩刀,全力护着十几辆拉着货物的马车。 另外一拨人则全数黑衣,脸上蒙着面。 他们有人持长剑,有人持佩刀c长矛,攻守兼备,训练有素。 这两拨人不知打了多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不过大多数都是身着藏蓝色差服的那帮人。 从两方交手来看,蒙面黑衣人明显占据上方。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那帮护送货物的官差全数被灭口。 “逐一排查这些尸体,切莫留下活口。”一名黑衣人冷声吩咐。 十几名手下开 始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 “头儿,全都已经死了。” 确定所有押运的官差已死,为首的黑衣人走到一辆马车前,从腰间抽出贴身佩剑,朝着马车上的货物刺去。 麻袋里瞬间有黄色的粉状物喷出。 黑衣人满意的笑了一声,招呼手下:“拉上货物准备撤退。” “是” 孟长笙蹲在杂草丛里,大气不敢出。 目送那帮黑衣人拉着十几车货物离开,她刚站起身,脚腕一阵酸麻感袭来,身体本能的向后趔趄了一下。 “咯吱” 右边脚落地时,好巧不巧踩在了自己砍得干柴堆上,传出一声折断树枝的清脆声响。 完了,要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黑影闪现,下一秒,她的身体跌入一道结实的臂弯里。 孟长笙制造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那些黑衣人。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抬手示意属下们停下,转身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 揽着孟长笙躲在杂草丛中的那个人抬手一挥,袖中一根如发丝般纤细的银针射出。 头顶树杈上,一只猫头鹰突然发出脆鸣的叫声,扑腾着翅膀飞入夜空。 黑衣人盯着那只飞走的猫头鹰看了片刻,耳朵灵敏的听着附近的动静,确定没有察觉到其它异样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继续前行。 第013章 :赚死人钱 确定那些黑衣蒙面人离去后,孟长笙长出一口气。 “真是死里逃生啊。”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抱在怀里,两只小手还揪着人家的衣领。 孟长笙倏然后退了一步,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缓缓抬起头朝对方看去。 四目相对,当看清救下自己的恩人时,孟长笙惊呼一声。 “是你” 竟然是刚刚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乞丐冷漠的瞪了她一眼,径直朝那些死尸走去。 对了,他好像是个哑巴。 孟长笙见他一个人跑去死人堆里翻找什么,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这些人好像是官府押运的官差,身上肯定带着盘缠。 小嘎子,你很聪明啊,竟然想到发死人财。 想到此,孟长笙拔腿跑了过去。 小乞丐蹲在其中一名尸体面前,用两根手指拖住对方的下巴查验脖子上一道刀疤。 死者是被一刀砍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致死的,刀口规整,只一刀下去,这名官差的脖子几乎被切断了一半。 孟长笙则沿着尸体翻找了一遍,还真被她翻出了几粒碎银子。 用手颠了颠,粗略估算应该有三四两碎银。 想到白天刚和赵娥打的那个赌约,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赚够了一两银子。 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如果用这七八粒碎银子当飞镖,能不能把赵娥的脸打出一个血窟窿 她想试试 咦 孟长笙突然被一具死尸腰间的令牌吸引。 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扯下那块令牌,举在手里翻看起来。 令牌是铜鎏金制作而成,做工精致,反面写着一个“令”字,另外一面则写着“户”字,周围则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 又是“户”这个字这些人的衣服上也绣着这个字。 想到他们押运着十几马车的货物,一个猜测在心里产生了。 “难道是户部的人” 如果这些人真是户部押运粮草的官差,又是谁半路截杀了他们 显然,对方绝不是普通的山贼草寇之类。 从他们刚刚交手时的战况就不难猜测,对方应该都是高品武者。 今天她翻看孟长林给的那本陇西志的时候,里面开篇便讲述了这个世界是一个修行世界。 大致分为:武修c灵修c禅修c道修c魔修。 让她吃惊的是,竟然还有魔 这是个什么混乱的世界啊。 听到孟长笙这句话,小乞丐终于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夜幕降临,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在这种幽森恐怖的环境下,这个小丫头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畏惧。 小乞丐深冷的眸子朝小丫头手心里看去,心里一沉。 她竟然还敢发死人财 小乞丐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前世可是搞科研的,生物医学了解一下生物医学:综合医学c生命科学和生物学的理论和方法而发展起来的前沿交叉学科 孟长笙可是从小就和死尸打交道长大的主儿,在她眼里,尸体就是一具标本,你会对自己的标本感到害怕吗 见小乞丐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孟长笙心里则是另外一个想法。 他是想分赃 好吧,分就分吧。 刚刚如果没有他及时拉了自己一把,她现在也和身边这些大叔c大哥一样横尸荒野了。 “你放心,我不会独吞这些银子的,你刚刚救了我一命,这些银子我分你一半。” 孟长笙从手心里捡了四粒碎银子,想到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有点肉疼。 “这些给你。”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张开手心把碎银子递给小乞丐。 对方站在原地愣愣的盯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是被她感动到了 恩,她知道自己人美心善又大度,小乞丐应该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眼下是被吓傻了吧。 “拿着吧,这些银子应该能让你吃一阵子饱饭了。” 在大夏银子很值钱,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四五口之家来说,省吃俭用可以吃三四个月。 所以,她分给小乞丐二两银子,只要他不是黄赌徒,就算每天好吃好喝,也能让他维持半年的生活。 小乞丐心里此刻则在想,她竟然还要把死人的钱分给他 她当他和她一样是个贪财鬼 果断伸手接了银子。 小乞丐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块铜牌,若有所思。 孟长笙眼见小乞丐还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子,怕他存了独吞的心思,急忙把铜牌和余下的碎银子揣进自己怀里。 随后,朝眼前的尸体扫了一眼。 “赚了死人钱,就要为死人办点事,这样才互不相欠。” “我听说山上时常有野兽猛禽出没,这些尸体不能长期呆在这里,小嘎子,你陪我去一趟县衙吧。” 小乞丐神情微变,去县衙 他可以不去吗 孟长笙以为小乞丐害怕县衙那种地方,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对于官府衙门自带一种怯懦也是人之常情。 孟长笙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别怕,你只需陪我去,到了县衙一切交给我就是。” 第014章 :衙门击鼓 “歌管楼台声细细c秋千院落夜沉沉。” 县衙后堂 刘县令坐在酒桌前,身侧陪着一位紫衣华服的艳丽美人。 美人怀抱琵琶弹奏着空灵的乐曲,清亮的嗓音吟唱着小调。 烛光摇曳c曼妙的身姿越发显得玲珑有致c诱惑人心。 “美人,我真是一刻见不着你就觉得心里发痒呢。” 红娘是勾栏院里的歌姬,最擅长的就是弹奏琵琶吟唱小曲,在长平县小有名气。 一年前搭上了刘县令这个长平县的土皇帝,从此便成了刘县令的相好。 最近刘县令把她正式纳为妾室,二人正在如胶似漆的阶段。 刘县令忙完公务,就急匆匆跑来后堂会美人儿。 县令纳娶头牌儿这件事儿,曾在长平县大街小巷里被当成了百姓们的饭后谈资。 一般情况,大户人家纳妾一定要找清清白白的人家,虽说勾栏院里的女人们技术好,但这个地方太脏,私底下去放纵一把还行,真要摆在家里头,就觉得膈应了。 偏刘县令当土皇帝久了,觉得这长平县没人管得了他。 再加上他的原配是个病秧子,早已病入膏肓多年,眼下就等着断气儿了,也没精神头儿再来管这糟心事儿。 刘县令便成了这脱缰的种马,一发不可收拾。 眼下,刘县令伸手勾住美人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美人咯咯一阵笑,顺势便投入刘县令的怀里。 “老爷就会哄奴家开心,您心里不知还惦记着外面哪个女人呢。” “这话怎说的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老爷我对天发誓,我心里只有红娘你一人。” 红娘娇媚一笑,撒娇的喊了一声“老爷” 声音酥魅的让人一颤,顿时勾起了刘县令一把邪火。 凑过头就亲了上来,红娘假意推拒,实则欲拒还迎,把女人勾人的那一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趁刘县令意乱情迷之际,红娘娇滴滴的开口。 “老爷,你先等等,奴家还有话要说。” 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哪儿还有心情说话“有什么话等咱们办完正事儿再说。” “不嘛,你先听奴家说嘛。”红娘撇开脸,不给刘县令亲自己。 刘县令无奈只能暂时把上头的邪火压了压。 “什么事儿” “就是昨个儿给老爷提的那件事儿,奴家想给我表哥在县衙某个闲差。” 刘县令呵呵一笑,伸手在红娘腰上捏了一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扫老爷的兴致,你放心好了,眼下衙门正缺一个典狱长,本官已经和牢狱那边打好招呼了,等明儿你就让你那表哥直接过去吧。” 红娘眼神一亮,喜上眉梢。 “真的” 典狱长可是个肥差啊,那些被打入大牢的罪犯家属,若想要进监狱探监,都要私底下给典狱长塞银子。 刘县令一脸深意的笑道:“自然是真的,我的小美人有求与我,老爷我自然要满足你了,不仅这件事儿满足你,老爷还要在其他事儿上满足你。” 红娘自然听懂了刘县令话里的荤意,面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一双藕白的双臂缠上了刘县令的脖子。 “老爷,在奴家心里你就是这长平县的天,只要有你在,奴家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能跟着老爷才是奴家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一番抹了蜜的情话,句句戳到了刘县令心坎。 红娘在勾栏院里浮沉多年,对男人的心思把握的极其精准。 她能牢牢抓住刘县令的心,除了男女那点事儿,还要靠她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男人都喜欢女人崇拜自己,以他为天的感觉。 刘县令的原配又是长平县出了名的母夜叉,刘县令在原配手里活的格外压抑,红娘就是借助了这一点,反其道而行,才得以成功上位。 她可不仅仅只想当刘县令的妾氏,等那母夜叉一死,正妻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想到此,红娘使出全身解数逢迎刘县令。 屋内红纱帐暖c烛光摇曳。 “咚咚咚” 一阵锣鼓击鸣声在寂静的深夜贯彻整个县衙。 刘县令浑身一哆嗦,满面绯红的红娘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儿”刘县令怒气冲冲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有衙役上前来报:“老爷,有人在衙门外击鼓。” 刘县令脸色更加阴沉,该死的,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这个关键点来捣乱。 这帮刁民是诚心的吗 “轰走轰走,本官忙着呢。” “大人,门外击鼓的人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禀明大人,若是迟了,只怕大人的乌纱帽不保。” 刘县令操起床头案几上的烛台朝门口砸了过去。 “哐当” “哪个混账东西诅咒本官” 门外衙役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人您才见过,就是昨日“清水断案”那个孟长笙。” 红娘道:“老爷,这刁民胆敢恐吓您,您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一番才行。” 刘县令眯着眼冷哼一声:“是她我看这死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县衙大门外 一侧石狮旁,孟长笙坐在半人多高的石墩上,一双脚丫子悠闲的荡呀荡。 身侧,一抹身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儿双手环胸,百无聊赖的贴靠在石狮上。 孟长笙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快十五了,明月高悬c月光洒向地面c洒向屋檐,仿佛镀上一层银霜。 孟长笙偏过脑袋看向身旁的小乞丐,微风迎面吹拂,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小乞丐的脸部轮廓了。 虽然脸上乌漆嘛黑的,不过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就如这璀璨的星空一般,浩瀚无边。 他的鼻子很挺c高耸入云,眉骨生的极好,配上这个鼻眼,算的上是龙眉凤目了。 可惜,是个小乞丐。 孟长笙笑了笑:“我猜那衙役进内堂通禀之后,刘县令一定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想修理我,不过待会儿等他出来以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第015章 狗胆包天 刘县令穿上官服带上官帽,威风凛凛的杀到县衙大堂。 此时,孟长笙和小乞丐已经被衙役带到了大堂之上。 “民女参见知县大老爷。” 刘知县没好气的瞪了孟长笙一眼:“孟长笙,深更半夜你跑来县衙击鼓胡闹,还敢恐吓本官,好大的狗胆” 死丫头,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今天非要好好惩戒你不可。 孟长笙低眉顺目,姿态谦卑。 “大人,今日民女在孟家村以北的仓鹤山脚下,遇到一批蒙面黑衣人劫持了官府的押运队伍,民女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连夜赶来县府衙门告知给大人。” 刘县令神情顿时一震。 “你确定那是官府押运的队伍” 孟长笙将那块令牌双手递上,一旁衙役上前,接了令牌送到了刘县令面前。 刘县令混迹官场多年,看到令牌后神情大变。 他一眼便认出那令牌是户部专属的调遣令,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这下要彻底完蛋了。 户部押运的货物那必然是朝廷发放的粮草,在他的管辖范围被劫,轻则丢官弃爵,重则可是人头落地的大罪啊。 刘县令的脸色渐渐惨白,身体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老爷,这令牌是”一旁师爷开口询问。 其实,从刘县令的神情便能猜到,这令牌的来头不小。 刘县令沉默半晌,颤颤巍巍的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哆哆嗦嗦的掀开茶盖,昂头喝了一大口的茶水,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问孟长笙:“这些押运货物的官差可有活口” “全数被灭口了。” 刘县令深吸了一口气:“那货物呢” 其实这句话就是废话,那群黑衣人就是冲着粮草来的,杀了押运的官差,岂能还留下粮草 只是眼下,刘县令已经乱了章法,脑子里一团乱麻。 孟长笙看出刘县令此刻快绷不住了,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人,眼下那二十几具尸体还在荒郊野外停放着,若今晚不及时运回县衙,恐会被猛禽野兽啃食,粮草被劫虽说是在长平县内发生的,就算朝廷怪罪下来,您最多也就是被定为失职之罪。可若这些差爷的尸身被毁” 孟长笙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刘县令必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二十几具尸体被遗弃荒郊野外,若未及时处理善后,刘县令这脑袋可就真保不住了。 能在户部任职的,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也必然在殷都城内有些后台。 押运路上被截杀,其亲人已经是悲痛万分,若连全尸都没有保全,这些死者亲属必然会把愤怒转向长平知县。 刘知县眼下虽然慌了神儿,但脑子还是够用的。 经孟长笙一提点,顿时明白了这期间的利害关系。 “王捕头,你速速带领府上所有捕快c衙役前往仓鹤山下,务必将那些尸体安全运回县衙。” “是”王捕头领命而去。 “陈师爷,随我去后堂。” “是,大人” 刘县令刚站起身,眼前一黑,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肥硕的身体向前趔趄了一下,还好陈师爷及时搀扶住他。 “大人,您小心。” 刘县令扶正自己的乌纱帽,匆匆朝后堂而去。 他要连夜修书一封送去知府衙门,这件事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可兜不住啊。 眼下,整个县衙大堂只剩下了孟长笙和小乞丐。 孟长笙伸了个懒腰,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来县城的时候她从孟大爷家借了牛车。 小嘎子赶车,她坐在木板车上,虽说比11路快一点,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县衙。 等回去的时候可能就凌晨十二点左右了。 不知道秀才爹和赵娥会不会担心她,临走之前,她还是委托孟大爷给那两口子传了信。 “小嘎子,看样子咱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回去吧。” 小乞丐盯着孟长笙,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这个小丫头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别说是乡下野丫头,即便是京城贵胄之女,若遇到今晚这种情况,只怕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 可这丫头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慌,还在死人堆里捡钱,甚至还想到跑来县衙报 案。 刚刚在县衙门外,小丫头心知自己人微言轻,在通禀衙役时,还特意叮嘱对方,一定要告诉刘知县:若他不升堂便乌纱帽不保。 这句话无疑是掐中了刘县令的要害,刘县令一听有人咒他,气愤恼怒之下,他也会连夜升堂。 小乞丐心里暗自思量了一会儿,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角。 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竟发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小不点儿。 后堂 刘县令神色慌张的去往书房,让下人掌了灯。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红娘见刘县令迟迟没有再回她的房间里,心里纳闷,让丫鬟伺候着穿了一件薄纱长裙,端着一碗枸杞猪腰汤,扭着曼妙的水蛇腰款款步入书房。 “老爷。”令人酥到骨子里的一声喊。 此刻,刘县令已经无心在女人身上。 “我现在有重要的公务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可就真不保了。 “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忙公务啊,奴家吩咐厨房炖了一碗您最爱喝的猪腰汤,您快尝尝看。” 红娘不知此刻刘县令心里有多烦躁,身子凑过来,从背后故意将自己的上半身抵在刘县令的身上。 刘县令烦躁的一把推开了红娘递过来的汤膳。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啊”汤水洒出,滚烫的汤汁溅到了红娘娇嫩的手腕处。 一个不稳,汤罐顿时砸在了地上。 红娘眼眶顿时一红,埋怨又可怜的看向眼前这个负心汉。 “老爷” 刘县令抚了抚额,起身将红娘拉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 “小宝贝,我不是故意的,没烫伤吧” 红娘心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伸出自己被烫红了的手腕,撒娇道。 “老爷,您烫伤奴家了。” “是老爷我不好,刚刚一心忙公务,忽略了我的小美人。”刘知县轻拍红娘柔弱无骨的美背。 第016章 牢狱之灾 “老爷,您是不是遇到烦心事儿了能否和奴家说道说道” 刘知县面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户部押运粮草的队伍在长平县内被匪寇劫持,户部数十人被杀,粮草如今已经下落不明。” “什么刚刚在衙门外击鼓的人可是因为这件事” 刘知县点了点头:“击鼓之人乃是附近村民。” 红娘心里一惊,她毕竟是在男人堆里混迹多年的人精儿,再加上这两年跟在刘县令身边,时常听他讲述关于官场内的事情。 心知,这粮草在长平县内丢失,可是丢官掉脑袋的大罪。 她跟着刘县令是为了享福,可不是陪他获罪被杀的啊。 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现在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我准备书信一封连夜送去知府衙门,等知府那边传信回来再说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人”陈师爷走了进来。 “那孟长笙和同伴准备回家了,可要放他们走” 刘县令摆了摆手:“让他们走吧,告知他们一声,事后若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务必随传随到。” “是” 陈师爷作揖准备退出书房,红娘猛然想到什么。 “等等老爷,这两个人不能放” 刘县令蹙眉,疑惑的看向红娘。 红娘道:“老爷,眼下那帮匪寇挟持粮草下落不明,仅凭县衙里这些捕快衙役们,根本不可能破获此案,而户部这些被杀官差的家属届时就会想着法儿的刁难老爷,所以您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推出一个替罪羊才是。” 刘县令面色深沉c缄默不语,慢悠悠的坐回椅子上沉思起来。 陈师爷则蹙眉朝红娘看了一眼。 这红姨娘的意思难道是想让孟长笙做替罪羊 果然是勾栏里混迹的女人,这心比刘县令还要黑上三分。 “老爷,孟长笙只不过是乡下一个野丫头,若把她定为匪寇同党,未免太过牵强了些吧” 刘县令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粗短眉毛轻轻一挑:“呵呵,她上面不是还有她爹孟广鸿” 一个秀才伙同匪寇里应外合劫持粮草,这个罪名说得过去。 红娘起身,走到刘县令身后,抬起柔软纤细的双手,轻轻放在刘县令肩头帮他按摩疏松筋骨。 娇声夸赞:“还是老爷您聪明。” 刘县令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 “陈师爷,你带几个人把孟长笙和那个小乞丐一并抓入大牢,事后本官自有定夺。” 陈师爷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哎,怪只怪这丫头太单纯,不知这官场的黑暗肮脏。 今日之事,若她全然当做没看到,也就不会遭此一劫了。 “是” 孟长笙和小嘎子刚走出县衙大门,就被陈师爷领着几名衙役赶上了。 “拦住他们” 孟长笙和小嘎子神情均是一怔。 小嘎子垂落身侧的手缓缓摸向袖口,清冷的眸子戒备的盯着陈师爷等人。 难道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陈师爷则径直走到孟长笙面前。 “孟长笙,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你们两个人暂时还不能离开县衙。” 孟长笙满脸狐疑的看向陈师爷。 “陈师爷,我们只是赶巧目睹一切的证人,眼下民女把所看到的一切都禀明了知县大人,为何还不让我们离开” “此案关乎户部押运的粮草,事关重大,一切相关人员都必须严格排查,你们虽说跑来县衙通禀了情况,可暂时也不能排除自身的嫌疑,待大人秉公段明此案真相之后,若你们是清白的,自会放你们离开。” 孟长笙眉心紧了一下,心里顿时明白了。 看来狗官是想让她做替罪羊啊。 呵 她知道刘县令是个欺压良善c卑鄙无耻的狗官,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狗。 县府大牢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湿冷的风透过头顶的窗孔吹了进来。 小火苗忽明忽暗,映射的影子在残破的泥土墙上泛起了一丝涟漪。 土坯地面四处杂草,小强和杰瑞正欢快的在杂草丛里窜来窜去。 孟长笙坐在角落的杂草垛上,双手托着腮,一双大眼睛朝另外一个墙角坐着的小乞丐看去。 “小嘎 子,对不起啊,是我害了你。” 这次的确是她的疏忽,没想到刘知县竟然这么卑鄙。 孟长笙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他曾说自己最近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难道老头儿说的就是眼下这场灾祸 护身符 对了,那个护身符里藏着老头儿给她消灾解难的办法。 急忙在身上翻找了一遍,这才想起昨晚她把护身符塞到枕头下面了 怎么办明日就是三日期限,她如今身陷大牢,要怎么才能把护身符弄进来 小乞丐一脸嫌弃的扫了一眼漆黑潮湿的大牢。 该死,他就不该贪那二两银子,更不该脑子一热,跟着这小丫头跑来县府衙门找罪受。 “吱吱” 小乞丐感觉脚指头传来一阵疼痛感,朝脚边看去,顿时浑身一颤。 只见,一只大耗子正在啃咬他的破鞋子,本就破烂的布鞋被咬出一个洞,大耗子眼下正酣畅的啃他的脚指头 小乞丐回过神儿,瞳孔猛然放大,整个人像弹簧一般从地上窜了起来。 “怎么了”孟长笙吓了一跳。 她起身跑过去,小乞丐见她走来,二话不说,一溜烟跑到了她身后。 孟长笙朝角落那只杰瑞看了一眼,狐疑的扭头看向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乞丐。 “你竟然怕老鼠”一个小乞丐竟然怕老鼠 好像哪里不对吧 小乞丐面色阴沉的瞪了孟长笙一眼,气冲冲的走到门口木桩前,双手环胸,胸腔里压着怒火。 他这叫怕吗是觉得恶心懂不懂 奈何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气愤的用眼神攻击孟长笙。 “小老鼠而已,瞧把你吓的。”孟长笙咯咯一笑。 蹲下身冲着小老鼠招了招手。 那小家伙似乎颇有灵性,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像是在领悟孟长笙的意思。 “杰瑞,过来” 孟长笙轻唤一声,小老鼠忽然直起身,两只前爪朝着孟长笙上下晃动,像是和她打招呼一般。 孟长笙眼里闪过一抹惊奇,她本是闲着无聊和小老鼠闹着玩,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回应了 小老鼠靠两只后腿一蹦一蹦的来到了孟长笙面前。 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小老鼠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吐出舌头竟然冲着孟长笙讨好的微笑 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小乞丐整个僵在那儿。 这丫头竟然能和老鼠交流 第017章 夜不归宿 看到老鼠的反应,孟长笙也是一惊。 它这是在冲自己微笑示好 这只杰瑞不会成精了吧 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孟长笙缓缓伸出自己的食指。 “你好啊杰瑞,我叫孟长笙,今后咱俩在这牢房里就是邻居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啊。” 她这个行为,引的小乞丐翻了个白眼,极其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老鼠要是能回应你,本小爷我跟你姓。 就算这只老鼠真的比其它老鼠聪明一些,也不可能听得懂她再说什么。 然而 那只老鼠竟然有样学样,也伸出自己的一只爪子,缓缓伸向了孟长笙那根食指。 “啪啪” 小乞丐摸了一把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这诡谲的场景。 耗子成精了 孟长笙兴奋坏了。 “小嘎子,看到没有,它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这只杰瑞太聪明了吧。 孟长笙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成型了。 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不过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想到此,孟长笙专注的盯着小老鼠。 “杰瑞,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家在龙阳镇孟家村,我需要你帮我回去一趟,从我房间枕头下面找到一个黄色护身符,在明日天黑之前给我送回来,可以吗” 小老鼠歪着脑袋似乎在斟酌什么,须臾,圆溜溜的脑袋点了点。 这个动作让孟长笙增加了一点信心。 小老鼠前爪落在了地上,转过圆滚滚的身子,嗖嗖几下,沿着墙壁爬上了房顶那个拳头大小的窗孔,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孟长笙盯着小老鼠离去的窗孔看了一阵,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小老鼠就算再聪明,从长平县到孟家村路途遥远,它未必能找到路。 或许,它压根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孟长笙心里沉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何况,这护身符可是关系着她的小命。 思虑片刻,孟长笙从身上摸出两粒碎银子。 再看两眼,待会儿就不是自己的了。 翌日 赵娥一早醒来去灶房里做早饭,发现灶房没有干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怒冲冲的走进孟长笙房间,准备把这死丫头骂个狗血淋头。 结果发现,死丫头竟然不在房间里,木板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显然她昨晚压根没在屋里睡。 赵娥忽然想起来,昨晚儿孟大爷跑来告诉她,长笙去了县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县太爷通禀。 “竟然一晚上没有回来” 素日里,赵娥对这个大女儿不管不问,昨晚她一早就睡下了,本以为那死丫头自己晚点就会回来。 眼下见孟长笙一夜未归,才隐约感觉事情不太妙。 “孟广鸿” 赵娥一声吼,孟广鸿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起身。 赵娥冲进屋子里:“不好了,长笙那死丫头一夜未归。” “长笙没有回来” 孟广鸿顿时困意全无。 昨日孟大爷来家里说长笙去了县衙,他当时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长笙交代说,只是去县衙传个话,很快就会回来。 他便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自家姑娘是远近闻名的克夫命,根本没有哪个男人想不开盯上她。 眼下听说大姑娘一宿没回家,这时,孟广鸿急眼了。 他急忙穿上自己的破棉袍和缝着几个补丁的棉靴子。 “我这就去县衙看看情况,兴许是县太爷觉得太晚了,就让长笙在县衙借宿了一晚。” 孟广鸿心里清楚刘县令没这么好心,这句话纯粹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自家大姑娘不太聪明,但毕竟是他守了十八年的闺女,怎可能不担心 赵娥则气的一阵骂骂咧咧。 “这个死丫头,真是让老娘操碎了心,我看她非要气死我她才舒心啊。” “行了行了,眼下还不知长笙什么情况,你还是留口气等她回来再骂吧,家里还有闲钱吗你给我拿一点出来,也许会派上用场。” 去衙门那种地方,四处都要打点,不然想要从衙役口中探听一点消息,简直难如登天。 赵娥黑着脸道:“ 摊子都没了,我从哪儿弄钱出来让那丫头直接死外面好了,这样我倒是省心了。” 孟广鸿脸色瞬间一沉:“这是人话吗长笙可是我们的女儿,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当娘的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难过” 赵娥冷着脸不说话。 孟广鸿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长笙白叫了你十八年的娘,我去了。” 眼见孟广鸿走出屋门,赵娥张了张嘴,又拉不下脸开口。 孟广鸿走到村口时,赵娥方才匆匆追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破布包,里面沉甸甸的有几百文钱。 她把钱袋子丢给孟广鸿:“你给那死丫头带句话,等她回来了,我要打断她一条狗腿,哼” 傲娇的冷哼一声,赵娥扭头就往回走。 感觉心在滴血。 孟广鸿把破布包揣进怀里,不由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这婆娘要追出来,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心里一阵感触,这些钱可是家里唯一的积蓄,原本是留给长林的学费,眼下可能全都要打水漂了。 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孟长笙一觉醒了,大眼睛迷蒙的环顾四周。 这才记起自己昨晚儿被刘知县抓进大牢了。 在这种潮湿泛着股股恶臭的牢房里,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己那个破旧的小房间。 感觉左侧肩膀格外沉重,她朝身侧看去,便见一颗脑袋压在自己肩上。 原本待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小嘎子,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感觉半截身子都麻了。 难怪昨晚儿她在梦里一直举着一块大石头逃命,身后还有很多黑衣蒙面人在追杀,原来是这小子压着她呢。 第018章 银子被骗 孟长笙身子动了一下,小乞丐倏然醒来。 四目相对,孟长笙呵呵笑了一声。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这条手臂就要废了。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来的不会是被昨晚那只老鼠吓的睡不着觉吧” 面对孟长笙的嘲笑,小乞丐身体朝一旁挪了挪,背脊靠在土坯墙上,眼神冷冽的盯着她。 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瞪大了双眼,用眼神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死丫头,少说两句你会死吗 牢门外,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孟长笙收起了打趣小嘎子的笑意,一双清眸朝牢外看去。 只见,几名狱卒朝这边走了过来。 “杨头儿,您今日刚上任,许多事情不懂的尽管问咱哥儿几个,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其他几名狱卒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一早就听到风声,说今个儿上任的这位新任典狱长,可是刘知县最受宠的那位红姨娘的表哥。 若论起辈分来,这杨才志还是知县大老爷的大舅子呢。 有刘知县作为靠山,杨才志这关系户自然就是衙门上下溜须拍马c逢迎讨好的对象。 孟长笙听着几名狱卒的谈话,目光朝为首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 对方约莫三十出头年纪,小麦肤色c国字脸,五官长的属于比较粗狂的类型,身材高大健硕。 只看他手臂将衣袖撑起的弧度,就不难猜测,这是个练家子。 听那几个狱卒称呼他杨头儿,难道这个人是这里的牢头儿 想到这个可能,孟长笙快速起身。 “各位差爷,民女有一事恳求。” 杨才志朝眼前灰头土脸的小丫头瞥了一眼。 “这里关押的是什么人” 身后跟着的狱卒道:“昨儿被收进来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陈师爷说,似乎和昨晚上苍鹤山粮草被劫案有牵连。” 粮草丢失一案,他今早已经从刘知县口中得知。 眼下刘知县正在为此事发愁。 杨才志沉思了片刻,径直走到了孟长笙所在的牢房门口。 “把门打开。” “是” 身后的狱卒立刻上前,摸出钥匙将木桩门上的铁链锁打开。 杨才志走进牢房:“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差爷,民女昨个儿前来县衙报案至今未归,家人此刻不知我的下落肯定很着急,家兄乃是翰墨书院的学子孟长林,民女想劳烦差爷替我向家兄传个话。” 说话之际,孟长笙将提前准备下的两粒碎银子悄悄塞到了杨才志的手里。 杨才志眼眸微动,手指在手心里哗啦了两下子。 粗略估算有一两银子,嘴角不由上扬。 红娘说典狱长这个职务是个肥差,原本他觉得当个牢头不够体面,没成想,上任第一天就赚了一两银子。 要知道,他每个月的俸禄才五百文,这一两银子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 “你要给你家兄带什么话” 孟长笙把情况简单和杨才志说明了一下。 “护身符你眼下身陷大牢,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孟长笙早就想好了说辞。 “差爷有所不知,我从小就霉运缠身,家人便从一位老道士手中帮我求了这个护身符,昨个儿出门时忘记带了,结果就进了这县衙大牢。” 杨才志上下打量了孟长笙一眼,小丫头看着十四五岁,身板瘦小c平平无奇,没想到竟是个倒霉鬼。 翰墨书院距离县衙不远,看在这一两银子的份儿上,他就让人跑腿给她带句话吧。 “好说,待会儿我就派人去帮你传话。” 孟长笙心里一喜。 “多谢差爷。” 之所以让杨才志去翰墨书院找孟长林,其实是不放心孟广鸿和赵娥的人品。 枕头下面还有一个金镯子呢。 如果被孟广鸿和赵娥看到了,保准据为己有。 家里长辈不都这个尿性吗小时候的压岁钱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相较而言,孟长林毕竟是饱读诗书的学子,再加上他长的俊朗非凡,一看就不是那种贪财的人。 而且,论脑子和人脉关系,孟长林也远远高于孟广鸿c赵娥两口子。 说不定,他还能通过翰墨书院这边的关系,帮她一把。 孟长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一点。 杨才志刚出牢房的大门,就遇到了前来探望的红娘。 “表哥今日上任,可还适应” 二人并肩行走,红娘看向杨才志时含情脉脉。 “还是表妹心疼我,这典狱长可真是个肥差,我刚刚巡视地牢时,便从一名疑犯手中赚取了一两银子。” 红娘笑道:“一两银子算什么只要表哥好好干,今后好处还多着呢。” 杨才志剑眉一扬,目光里含着一丝深意的朝红娘看去。 此刻,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见四下无人,杨才志的手一把握住了红娘不盈一握的腰身。 “表妹,咱们可有一阵子没见面了,表哥真是想死你了。” 红娘伸手轻轻推他宽阔的胸膛,娇嗔一声。 “别闹,要是被人看见了,你我可都活不了了。” 杨才志冷哼一声:“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被那姓刘的看见” 红娘柔声哄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来这里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 “什么人” “昨晚被收押到大牢的两个年轻人,我只知那女子叫孟长笙。” 杨才志眉头一拧:“孟长笙刚刚塞给我一两银子的那丫头就叫孟长笙。” 红娘眼皮一跳:“那丫头求你办的什么事儿” “她让我去翰墨书院找她大哥,想让她大哥回家帮她拿样东西。” 红娘脸色阴沉,思索了片刻,心里便有了想法。 “万不可帮她这个忙,我猜她并非是拿什么东西,而是想通知她大哥前来救她。” 据她所知,翰墨书院和京城的云麓书院关系匪浅,就连刘知县见到翰墨书院的裴院长,都要以学生自居。 若翰墨书院插手此事,想要让孟长笙当这个替罪羊,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还好她亲自跑来一趟,差点让那丫头找到帮手。 杨才志本就是个市井流氓出身,强取豪夺c打家劫舍的勾当都做过,骗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红娘既然说不让他传话,总之银子已经到手,他还能图个轻松了。 第019章 狐鼠一窝 县衙后堂 首位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品着。 刘知县则站在堂内,一颗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一般七上八下的。 一大清早,自己的顶头上司王知府亲自赶来县衙,打了刘知县一个措手不及。 “大人,昨日下官已将户部粮草被劫的详细经过赋予书信之内,怎还劳您亲自跑这一趟” 王知府呷了一口茶,听了刘知县的一番话,嘴角一撇。 接到长平县送来的书信后,王知府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便急匆匆的连夜赶来长平县。 没成想,这个刘知县竟然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王知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刘知县一眼。 “这户部押运的粮草在你长平县境内被劫持,我看你到是镇定的很呐。户部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最迟今日便会派人过来处理此事,这批粮草可是要送去北疆的战需物资,此事必然会上达天庭,届时圣上怒了,摘了你的脑袋算是轻的了。” 刘知县双腿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人,下官冤枉啊,得知粮草被劫,下官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查明情况,不敢有丝毫怠慢,现如今,那被害的二十六名户部官差的尸首毫发无损的放在县衙内,请大人放心,此案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真相,一定会给户部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知府沉声片刻:“那帮劫匪的下落可有着落了” 刘县令眼皮微动。 “目前尚无踪迹可寻,不过下官已经加派人手封锁长平县各路出口,那帮劫匪此刻很可能就在长平县境内,而且,下官还抓了两名疑似和劫匪里应外合的村民,正在严加审问,若有了最新情况,下官定当第一时间通禀大人。” 王知府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本官给你七日期限,七日之后,此案若还没有一个结果,本官就只好将你交由户部去处置了。” 刘县令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七日时间想要破了这个案子这如何办得到啊 “大人,时间上能否再宽裕几日” 王知府将手中半盏茶水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温瑜啊,不是本官刁难你,若圣上怪罪下来,别说是你,就连本官都要受到牵连,本官也很难办啊。” 刘县令垂下头,心里暗骂:你这老狗就是急着撇清自己才是吧。 “是下官明白大人的苦衷。” 看来要尽快把孟长笙和她爹推出来顶罪才行,不然,他的乌纱帽可就真不保了。 孟广鸿到了县衙门外,拿出三十文塞给了值守的衙役。 “差爷,昨个儿小女长笙可曾来过县衙” 拿了好处,那衙役如实相告。 “你女儿眼下被知县大人抓进大牢里去了,你若想见她,就去牢房那边找吧。” 孟广鸿神情一震,长笙被抓入大牢了 “她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被抓入大牢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情,你去了大牢亲自问她便是,不过那地方可不好进,你怕是要割点肉才行。” 孟广鸿明白衙役的意思,想要见牢狱里的犯人,不拿出点好处上下打点,根本连门都进不去。 孟广鸿心里一阵担忧,急匆匆便去了县衙大牢。 在牢房门外说明情况,同样塞给了狱卒三十文,对方在手里颠了颠,明显不太满意。 “就这点钱,你是来打发叫花子的” 孟广鸿蹙眉,三十文可不少了。 这可是一个普通家里半个月的口粮,这牢房果然是最黑的地方。 无奈之下,孟广鸿又摸出了二十文塞给狱卒。 对方的脸上这才算是满意了。 “你等着吧,我进去通禀我们牢头儿。” 孟广鸿胸口憋着一口气,合着这五十文还见不着长笙,只是这狱卒进去通禀的跑腿钱 可真应了那句: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 泼皮无赖c没脸没皮。 杨才志在专属的办公间里喝茶休息。 狱卒走了进来。 “杨头儿,那孟长笙的爹孟广鸿来了,说是想见一见他的女儿。可否放行” 杨才志眉毛一动,呵呵,巧了,这父女俩人是要先后给自个儿送银子啊。 “让他在门外等着,待会儿我去会会他。” “是” 孟广鸿在门外焦急的等消息,那狱卒折回道:“你在外面等着吧,待会儿我们杨头儿来见你。” 孟广鸿无奈,只能蹲在一个墙角等着。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牢房里走出一个穿着狱卒差服的男人。 那名狱卒狗腿子似的迎上前,朝孟广鸿这边伸手指了指。 那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孟广鸿心下猜测,对方应该就是这牢房里的典狱长。 “学生孟广鸿见过典狱长大人。” “你是孟长笙的爹”杨才志眯着眼睛打量了孟广鸿一眼。 “学生正是,敢问大人,不知长笙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杨才志冷笑一声:“呵呵,你女儿这次可是犯了大罪了,若知县老爷查明属实,她的小命只怕不保了。” 孟广鸿身影一晃,险些吓晕过去。 他实在想不通,平日里连村子都不出的小姑娘,能犯多大的祸事 “大人,可否通行,让学生见长笙一面” 杨才志目光若有所指的朝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孟广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袖带里摸出一串铜钱。 一串刚好一百文,但这点钱杨才志根本不放在眼里。 心里暗哼,这当爹的怎么比女儿还不如 孟长笙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她爹才给十分之一 哼,穷鬼 孟广鸿眼见杨才志摆着脸迟迟不收,心知自己是给少了。 暗自咬紧牙关,从袖带里又摸出一串铜板。 “大人,学生家境贫寒,身上也就这些钱了,还望大人笑纳。” 杨才志眼看孟广鸿一身穷酸样儿,应该是真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那两串铜板。 “在外面等消息吧。”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杨才志转身便走了。 那狱卒急忙跟上。 “头儿,要属下带孟广鸿去见他女儿吗” 杨才志把两串铜钱收入囊中,冷冷一笑。 “我何时说让他见人了” 狱卒: 都拿了人家的好处,不给人家办事似乎说不过去吧 杨才志得意一笑:“我刚刚说让他等着,他若不嫌外面天寒地冻的,继续等着就是。” 狱卒: 这杨头儿可真够黑的。 第020章 霉运缠身 等到傍晚,依旧没有见到孟长林过来。 孟长笙感觉到,那个牢头儿杨才志就是个骗子,收了她的银子,压根没有帮忙传信。 混蛋 骗她的感情可以,骗她的钱就过分了。 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她一定要让杨才志吞的银子十倍吐出来。 可一想到眼下的窘境,孟长笙不由昂天长叹一声。 她怎么才能出去呢 人家小说里那些穿越的女主,去的不是皇宫就是侯府,最次也要是名门之后吧 看看自己,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原主还是一个厄运缠身的倒霉鬼。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乞丐此刻在想,自己的人应该正想着如何营救他。 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如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能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目光瞥向孟长笙,如果不出意外,刘知县是想让这丫头当替罪羊。 他想离开好办,但想要带走这个丫头就有些困难了。 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带走她 如果不是自己,昨晚这丫头的小命就交代在仓鹤山下了。 他又不欠她什么,陪着她来一趟县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孟长笙朝小乞丐看来:“小嘎子,如果刘知县要定我勾结匪寇的罪名,我会帮你开脱,你只是孟家村里的小乞丐,又是个哑巴,想必刘知县不会过分刁难你。” 眼下,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自己真的躲不过去,小嘎子是无辜的,他又救了自己一命,于情于理不该拖累他。 小乞丐目光幽深的朝孟长笙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天色已黑 孟广鸿等在牢房门外,一直不见杨才志出来,也没有人带他进去。 隐约感觉到自己被骗了,可一想到眼下长笙就在里面,又觉得就这么离开心有不甘。 虽已入春,却遇上了几十年难遇的倒春寒。 孟广鸿双手揣在棉袖里,双腿不住的原地打颤。 这时,只见牢门外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孟广鸿一眼就注意到被簇拥着的杨才志。 “杨头儿,卑职听闻南巷那边勾栏院新进了一批姑娘,那模样身段可都是上等货色,咱们哥几个今个去那边聚一聚如何” 杨才志新官上任,下属为了能巴结这位上司,放衙后,便一起约了杨才志,准备去勾栏院里逛逛。 主要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 不用自己出钱,还能去勾栏院里听曲玩女人,杨才志自然欣然前往。 一行人刚走出几步,角落里,一抹黑影突然蹿了出来。 “杨头儿,我在外面一直等着您的消息,敢问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女儿长笙啊” 杨才志眯着眼睛,神情不悦的朝孟广鸿看去。 这个穷鬼竟然还在外面等着 他还真不怕把自己活活冻死。 “你怎么还没走” 走 我钱都给了,人至今没见着,凭什么走 孟广鸿心里极其愤怒,心知眼下有求于人,只能忍着。 “杨头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是您收了我两串钱之后,让我在门外等消息的啊。” 当着下属的面被揭自己收受贿赂,杨才志脸色极其难看。 “一派胡言,我何时拿过你的银子这里是县衙牢房,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杨头儿,做过的事可不能不认啊,我明明塞给你两窜铜板,总共二百文钱。对了,他能帮我作证。”孟广鸿指向一名狱卒。 此人正是拿了孟广鸿五十文的那名狱卒。 对方恶狠狠瞪向孟广鸿。 “哪儿来的刁民我压根就没见过你,别在爷爷们面前找晦气,赶紧滚蛋。” 眼下杨才志不认账,他做下属的自然要和上司统一口径。 其他几名狱卒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眼下,谁也不会对此事刨根问底。 在牢房里当差,收受贿赂那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便是行规。 谁会自讨没趣的砸自己的饭碗 一名狱卒上前猛推了孟广鸿一把:“瞧你这穷酸样,浑身上下只怕连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竟然敢说给了我们杨头儿两百文钱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杨才志冷笑一声,一脸小人得志的看向孟广才。 “你若识趣 就立刻给爷滚开,如若不然,本大爷把你抓去大牢和你那赔钱女儿一起蹲大牢去。” 孟广鸿神情悲愤,温文尔雅的面容因愤怒变得扭曲。 “食君之禄c忠君之事,尔等吃朝廷俸禄,应为百名谋福才是,却依仗手头的权利欺压百姓c贪赃枉法,若老天有眼,应遭天打雷劈” “头儿,像这种口出狂言的穷秀才,就该让他尝尝我们习武之人的拳头是什么滋味儿。”一名狱卒摩拳擦掌。 杨才志轻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翰墨书院 孟长林走出大门口,站在青石台阶上,远远看到阶梯下面的石墩旁卷缩着一个人影。 “爹您怎么来了” 刚刚门童进内通传,只说有个叫花子找他,却不想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大人。 “长林,呜呜呜” 见到儿子,孟广鸿堂堂七尺男儿,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 孟长林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满是尘土和脚印,原本消瘦的面庞,此刻却整个肿胀了起来。 孟长林神情顿时一沉。 “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自家父亲大人嘴巴不饶人,平日在村子里也没少与人结怨。 可父亲向来是能动嘴皮子绝不动手的“文人”,这次明显是在拳头上吃了亏。 “长笙被抓进县大牢了,我去牢房里想见她一面,拿了钱打点了那个牢头儿,不曾想对方竟是个言而无信之徒,收了我的银子却不办实事,让我苦苦在牢门外等了半日,见他出来,我便上去说理,谁曾想这些卑贱的武夫二话不说就上来打我” 孟长林眉心紧蹙:“长笙为何会被抓” “我也不知啊,眼下人都没见着,只听那姓杨的牢头说她犯了大罪,若罪名属实是要砍头的。长笙这丫头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闯下这般滔天大祸” 孟广鸿至今想不明白。 第021章 砸锅卖铁 百贤堂 一位华发半白的男人坐于书案前。 孟长林姿态谦逊的上前拱手作揖:“院长” “长林来啦,过来看看这幅字如何” 孟长林担忧自家妹子的情况,心思全然不在裴院长练习的书法上。 “院长的书法直画如剑c笔曲似藤,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学生才疏学浅不好贸然评价。” 裴院长呵呵笑了两声,拂袖将手中毛笔放下。 “这么晚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学生的确有一件事想请院长帮忙。” “哦说来听听。” 孟长林将自家妹子被无故抓进县牢c父亲被狱卒殴打一事简单扼要的说明。 裴院长慢悠悠捋着自己的胡须:“想要打探县衙内的情况到是不难,刘县令身边的陈师爷曾是翰墨书院的学子,若论辈分,他算是你的师兄,我书信一封,你可带着书信去陈师爷府上探一探消息。” “若不是什么大事,届时我们再想办法营救令妹。” 虽说孟长林出身寒门,但才华横溢c相貌出众,裴院长认为此子今后必成大器,所以对他颇为赏识。 孟长林亲自开口来求,裴院长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院长。” 有了裴院长亲笔书信一封,孟长林带着孟广鸿直奔陈师爷府中。 见到信函,陈师爷很快便让扈佣将二人请进家中。 “陈师兄,舍妹究竟犯了何罪” 陈师爷长叹一口气:“户部押运的一批粮草途径长平县境内时被劫持,令妹正是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证人。” 孟长林疑惑道:“既然长笙是证人,为何会被抓入大牢呢” “那帮劫匪如今下落不明,户部押运的官差二十六人全部被杀,兹事体大,朝廷那边定会迁怒刘知县,为了自保,刘知县便听取了妾氏红姨娘的意见,想要污蔑令妹勾结匪寇。”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还有枉法可言吗”孟广鸿气的狠拍椅子扶手。 陈师爷看了孟广鸿一眼,转眼又看了孟长林一眼。 比起父亲,孟长林这个儿子明显沉着冷静c喜怒不形于色。 陈师爷心下便知,谁才是挑大梁的主儿。 “长林师弟,念在我们同门师兄弟的份儿上,我劝你眼下最好携带着家里老小尽快离开长平县,令妹这边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聪明如孟长林,自然从陈师爷最后这句话中听出了重要的信息。 长笙只是一个乡野丫头,仅凭她一人与匪寇勾结,很难让人信服,若是加上父亲这个秀才或是他这个翰墨书院的学子,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刘知县接下来还要对他们动手 “陈师兄,我想见一下长笙,可否行个方便” 无论如何,眼下必须先见到长笙才能另做打算。 陈师爷犹豫片刻:“好,你们随我来吧。” 牢房 陈师爷带着孟广鸿c孟长林父子二人前来,值夜的狱卒见到陈师爷,恭敬的起身见礼。 有了陈师爷亲自引领,二人很快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外。 孟广鸿一眼就看到窝在角落里的少女。 “长笙” 听到有人喊自己,孟长笙猛然抬起头,看到孟广鸿和孟长林二人站在牢门外,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难道是自己冤枉了杨才志,那厮只是传信迟了一些 “爹c大哥”孟长笙起身跑到牢门口。 “长笙,你这丫头可担心死我们了,你何时变得爱管闲事了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管进大牢里来了,那刘知县明摆着是想让你顶包啊,这可如何是好” 孟广鸿一见女儿的面,就忍不住满腹的唠叨,说到底还是担心女儿的处境。 孟长笙注意到孟广鸿肿成猪头的脸。 “爹,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孟广鸿气愤道:“是被这里的牢头杨才志和他手下的狱卒打伤的。” “杨才志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想来牢里看你,便塞给杨才志两百文钱,这卑鄙无耻之徒贪墨了银子却不办实事儿,我气不过找他理论,便被他的几名手下给打了。” 孟长笙神情不悦的蹙起眉头。 “大哥,杨才志今日可托人给你传过信” 孟长林摇头:“我是见到咱爹之后,才得知你被抓进大牢里来了。” 孟长笙脸上渐渐没了表情,一口银牙暗暗打磨。 好你个姓杨的,骗了我的银子,还打伤了我爹爹。 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给我等着 孟广鸿眼见女儿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长笙啊,你别怕,就算是砸锅卖铁,爹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这哪里是砸锅卖铁能解决的问题“爹,咱家的锅不值钱。” 感动了自己的孟广鸿: “长笙,砸锅卖铁不是重点,重点是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孟长笙盯着孟广鸿被打成猪头的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 孟长林道:“长笙,时间紧迫,我简单和你说几句,眼下刘知县想推你出来做替罪羊,我猜测户部最迟明日一早就会派人前来,届时刘知县一定会押你上堂受审,你且记着,无论刘知县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可轻易认罪。” 现在这世道,一旦被官府定了罪,便绝无翻案的可能。 孟长笙听话的点了点头,还是大哥干实事儿啊,一开口都是干货。 “还有一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刘县令之所以想让你当替死鬼,是听取了后宅一名妾氏的话,我刚刚得知,那名妾氏与牢房里的典狱长杨才志是表兄妹关系。” 孟长笙眼眸一颤,眉梢轻扬。 呵呵,这就可以理解杨才志收了她的银子,却不帮忙办事的原因。 必然是这个妾氏从中作梗。 表兄妹看过不少古装剧的孟长笙隐隐嗅到了什么。 这时,陈师爷匆匆朝这边走来。 “长林,时间差不多了,待会儿衙役要轮班,我们必须赶在轮班之前离开。” 孟长林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长笙别怕,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对上孟长林坚毅的目光,孟长笙的心莫名踏实了不少。 第022章 祸与福临 孟长笙目送秀才爹和俊美大哥离去后,转身看了小乞丐一眼,对方似乎一直在熟睡。 她轻手轻脚坐回草垛前,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原本她想让孟长林回家拿护身符,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不能把自己的生死全都压在一个护身符上。 也许那老头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而已。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明天的提审,以刘知县的尿性,很可能会用屈打成招的办法。 心里有些惆怅,真到了挨板子c夹手指的环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深夜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孟家村外,一位骨瘦的老者坐在歪脖子老槐树下,翘着二郎腿,脚丫子颇有节奏的晃呀晃。 他手里拎着个葫芦,不时昂头喝上一口小酒,满足的砸咂嘴。 “吱吱” 黑暗中,一只小老鼠从远处呲溜跑向老者身旁。 它竖起两只前爪,一双如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盯着老者,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老者眯眼一笑:“呵呵,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是那丫头让你来取护身符的” 小老鼠猛点头。 老者笑而不语,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黄色护身符。 “拿去” 小老鼠张开嘴巴含住护身符,两只前爪子抱成拳头的样子,朝老者拜了拜,随即转身没入夜色当中。 老者昂头望向天空,只见北方一颗无名之星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盯着那颗星辰看了许久,老者为莫高深的笑了笑,袖袍一挥间,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 卯时 孟长笙熟睡中感觉有东西扯她的袖口。 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便见一只老鼠正站在她的身上,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用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她。 这一刻孟长笙觉得,它虽然是一只老鼠,但在同类里应该是一只绝美的公老鼠。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公的,嘿嘿。 见她醒了,小老鼠发出“吱吱吱”的叫声,愉悦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它把嘴里咬着的护身符放在孟长笙的手心,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你真的拿到护身符了”孟长笙激动万分,一下子睡意全无。 一旁的小乞丐被吵醒,目睹了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从长平县到孟家村少说有二十多里路,一只耗子是如何精准找到地方的 见鬼,这只耗子绝对成精了。 这时,孟长笙隐约听到外面有打更人敲铜锣的声音。 “卯时一刻c天干物燥c小心火烛” 卯时一刻 这不正是老者所说的时间吗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打更人刚敲响卯时的铜锣,一声公鸡嘹亮的打鸣声随之传来。 “咯咯咯”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然为何如此凑巧 孟长笙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手里的护身符。 这是一张画着繁琐灵符的黄纸折叠而成的,小心翼翼的拆开黄纸,里面赫然用红色朱砂笔写了两行小字。 孟长笙拿到煤油灯下仔细端详。 上写道:“祸与福临c莫知其门c拨云见日c向死而生” 前两句很好理解,祸兮福之所倚c福兮祸之所伏,福祸本就相互依存。 拨云见日:难道是要打破眼下的困局,才能向死而生 如何破局 夜深人静,孟长笙的大脑飞速运转。 拨云见日,拨开云雾缭绕的迷障,找寻内部的真相 她知道了,那老头的意思是说,只有打破眼下的困局才能成功脱困,而唯一打破困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帮劫匪的下落。 想到此,孟长笙神情猛然一亮。 那个古怪老头是让她破案 对啊,她目睹了劫匪截杀户部押运官差的整个过程,也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这帮劫匪的人。 小嘎子是个哑巴,自动忽略不计。 巧的是,前世她除了对科研有兴趣之外,还对刑侦和犯罪心理学有点研究。 也许,破案真的是她自救的突破口。 小乞丐凑过身朝那张黄纸看去。 祸与福临c莫知其门c拨云见日c向死而生 这小丫头费尽心思拿到手的护身符, 原来暗藏玄机啊。 不过,这句话难道是让她自己解开当下的谜题 呵,拨云见日c向死而生,这句话难不成是让孟长笙去破案追查劫匪的下落 小乞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孟长笙。 整个县府的捕快都束手无策,就凭这丫头能破案 她要是能破案,小爷我跟她,想到才经历的打脸现场,小乞丐默默收回最后一个字。 总之,让一个乡野丫头去破案,就等同于让一个小乞丐去当皇帝。 等等,似乎哪里不太对。 小乞丐皇帝 下意识瞄了自己一眼。 算了,先不管这丫头,明日户部不知会派谁前来,这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翌日 刘知县一早便穿戴好官服官帽,带着陈师爷c王铺头等一众衙役,前往城门外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后 一行车队缓缓朝城门而来。 马车停在城楼门下,骑在马上的侍卫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恭敬的放下杌子。 “大人请下车” 马车轿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在护卫的搀扶下,缓步踩着杌子下了马车。 刘知县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来到那绯袍官员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长平知县刘温瑜见过韩大人。” 绯袍官员目光淡漠的瞥了刘知县一眼:“刘知县请起。” “多谢韩大人。”刘知县低眉顺目的站起身。 “韩大人,您一路舟车劳顿赶来长平县协助下官办案,下官在桂月斋略备薄酒以表谢意,还请韩大人赏脸。” 绯袍官员双手背于身后,一幅公事公办的姿态。 “刘知县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本官公务在身不方便饮酒,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刘知县垂着眼帘,因为紧张,一颗心扑腾扑腾的。 一早便得了消息,户部会派人下来协助办案。 这“协助”二字只是明面上的敞亮话,实则就是监督。 眼前这位可是官居五品的户部郎中,派遣此人前来便可看出,户部对这次粮草被劫极为重视。 如果七日之内这个案子不能破获,户部便有足够的理由拿他这个长平知县开刀。 强压下心慌,刘知县侧着身摆出请的姿势:“大人请。” 韩郎中点了点头,率先朝城内走去。 刘县令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随即,紧随着韩郎中一同朝长平县衙而去。 第023章 向死而生 长平县衙 刘县令陪同韩郎中一同步入县衙大堂内。 “韩大人请上座。” “刘大人身为此案的主审官,理应坐在主位,本官只是协助刘大人办案,只需旁听便可。” 刘县令眼见韩郎中推辞,便不好再请,急忙吩咐衙役搬来一把椅子。 韩郎中坐下后,他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刘县令在长平县内作威作福惯了,眼下旁侧坐着一位绯袍大员,他坐在主位上如坐针毡一般。 摆正身姿,轻咳一声。 调整好情绪,刘县令拿起惊堂木敲在桌案上。 “啪” “将疑犯孟长笙及其同伙带入大堂” “是” 几名衙役领命离去。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衙役带着一男一女走进大堂。 韩郎中朝二人看去,神情稍显意外。 二人年纪看着都不大。 那女孩儿也就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她身旁那蓬头垢面的小乞儿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这两个人若说和匪寇里应外合,着实牵强。 韩郎中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衙役送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 一幅看戏的模样。 “大人,疑犯已带到。” 孟长笙进入大堂后,目光极快的环顾了一圈。 视线在那名绯袍官员身上稍作停留。 绯袍 陇西志内记载,大夏朝内的官员,以官服颜色分品级。 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紫袍,四品至六品则穿绯袍,七品至九品身着蓝袍。 一品至三品文官胸前分别绣仙鹤c锦鸡c孔雀。 四品至九品则分别是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 刘知县身为一县之长,官居七品,胸前绣的正是鸂鶒。 而这位官员身着绯袍,胸前绣着白鹇,说明对方官居五品。 户部以户部尚书为主,位居正二品,下分户部侍郎一名,户部郎中两名。 而户部郎中恰巧官居五品。 孟长笙把大夏文官的官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出差错,此人应该是正五品户部郎中。 户部五品,掌管国家财政c经济c粮仓,这可是手握实权的大官啊。 刘知县目露威光的朝孟长笙看去,拿起桌案前的惊木再次狠狠一敲。 啪 “孟长笙,你可知罪” 孟长笙收回思绪,朝刘知县看去:“大人,民女愚钝,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刘县令冷哼一声:“哼,你伙同匪寇劫持粮草,事后假借报案前来县府,实则是想探听官府消息,好给那帮匪寇通风报信,本官早已查明真相,你还不认罪吗” 如果不是场地不合适,孟长笙真想笑出鹅叫声。 刘县令为了栽赃污蔑她,真的是什么烂借口都能编造出来。 “大人,您一口咬定民女和匪寇勾结,请问有何证据”无凭无证你说个毛啊。 “本官问你,事发当日你为何会跑来县衙报案按照常理,一个乡下丫头遇到匪寇杀人劫货,早已吓得没了章法,你不仅冷静以对,还想到来官府报案,这一切行为都显露出你身上疑点重重。” 孟长笙心里道:自然是看在那些银子的面子上。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大人,您这说辞民女并不赞同,民女来报案是不忍看那些差爷的尸体弃尸荒野被猛兽啃食,怎么心存善意在您这里就成了目的不纯呢” 这让她想起前世某法官说的那句名言:你没有撞人为什么要去扶他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刘县令眸底闪过一丝冷厉。 他朝一旁的王铺头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立刻领命而去。 “你要证据,本官就给你证据来人,把那些东西送上来。” 大堂外,几名衙役抬着几个粗布麻袋走了进来。 王捕头冷冷朝孟长笙瞪了一眼。 “孟长笙,这东西你可熟悉” 粗布麻袋从外观上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孟长笙隐约感觉到,这袋子里装的东西才是重点。 果然,下一刻,王捕头打开一个麻袋,里面竟赫然是一袋子白花花的大米 。 随即,其它几个麻袋也相继打开,里面分别是玉米面c白面和治疗外伤的草药膏。 赃物 孟长笙顿时全都明白了,刘县令栽赃陷害她,仅凭嘴上污蔑是不够的,还要摆上实打实的证据。 这些东西必然是刘县令提早藏在了孟家,然后再来一个人赃并获的戏码。 虽说手段卑鄙恶劣,但这个招数对付小民还是屡试不爽的。 眼下,怕是秀才爹c赵娥和茹霜已经落入刘县令之手了。 刘县令冷笑道:“这几袋子东西是从你们家地窖里找到的,孟长笙,你们孟家家境贫寒c贫困潦倒,你大哥在翰墨书院内求学,每月需交纳两钱银子的学费,一大家子仅靠你的母亲在龙阳镇上摆油饼摊子维持生计,就你们这种家境,家里怎会存放如此多粮食那袋治疗外伤的药膏更是价格昂贵的药材制作而成,你又作何解释” 孟长笙心道:我若说是你这老狗栽赃陷害,你自然不会认。 刘知县的目的就是要栽赃她成为匪寇同伙。 此刻她百口莫辩,说再多在旁人眼里都是狡辩。 “其一,民女若真和匪寇里应外合,断然不会在当日跑来县衙通报,这只会给同伙撤退造成困扰,其二,劫持粮草可是大罪,若民女真的和劫匪是一伙的,民女不会要这些赃物,而是折算成银子,这岂不是更为安全” 刘知县被孟长笙一番话问的一愣。 他知道孟长笙这丫头比其她乡下丫头要机灵不少,从她前几日“清水断案”帮其父洗清冤屈便可看出。 这丫头不好对付,而他摆在明面上的证据经不起推敲。 为了不给这丫头更多反驳的机会,要速战速决才是。 “孟长笙,本官深知你诡计多端,在押你上堂受审之前,已经审问过你的父亲,他已亲口承认,是你父女二人勾结匪寇抢劫粮草的,这些赃物也是那帮匪寇分给你们的好处,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哼,看来本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 “来人,上刑具” 来了来了,它来了 孟长笙脑海中闪过电视剧里那些罪犯受刑后鲜血淋淋的场景,心头一颤。 目光快速朝韩郎中看去,清脆开口。 “大人,民女可以破获粮草被劫一案” 第024章 留条贱命 县衙大堂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质疑c嘲讽c看戏c不怀好意,各种不善的目光接憧而至。 刘县令c王捕头c陈师爷以及一众衙役心里都闪过相同的念头。 这丫头是吓傻了还是急疯了 如果认罪了,也许还能留条贱命。 她竟然敢说能破获此案她是嫌自己活的久了 韩郎中眉心一动,深沉的目光朝孟长笙看来。 “小丫头,切莫病急乱投医。” 韩郎中心里清楚,眼前这丫头十之八九是刘县令推出来的替罪羊。 不过,他的职责是寻找粮草和匪寇的下落,至于刘县令推谁出来,不再他考虑的范围内。 孟长笙神色镇定:“大人的职责是找寻粮草和匪寇的下落,民女贱命一条,多留几日对大人而言无关轻重,若侥幸能破获此案,对大人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韩郎中心下沉思起来。 目光开始仔细审视眼前这个小丫头,打眼看上去实在平平无奇。 这种人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正在犹豫之时,门外随行侍卫走了进来。 “大人,衙门外有人送来拜帖。” 韩郎中伸手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 神情微微一变。 “刘县令,本官有事要去处理,此案先暂停一刻钟吧。” 孟长笙自己找死,刘县令已经乐坏了。 笑呵呵起身:“大人请便” 县衙外 一辆马车候在不远处的街道旁。 韩郎中随着护卫走出县衙,目光朝那辆马车看去。 里面的人似有所察觉一般,掀开帘子朝外看来。 四目相对,二人脸上均是露出一抹笑意。 “韩兄” “裴兄” 裴院长下了马车,韩郎中径直走来。 “原本想等手头的公务处理完之后再登门拜访,没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 裴院长微微一笑。 “你我二人自从殷都一别后,你便被调离殷都前往郴州任上,这一别竟已过去了五个光景。” 二人均是云麓书院的同期学子,后二人更是在同一年考取一甲进士入朝为官。 韩郎中有幸得户部侍郎曹大人的器重,一路平步青云。 而裴院长因为人太过耿直,在官场树敌无数,处处被同僚排挤打压,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乡,随后创建了翰墨书院。 二人虽然选择的道路不同,却依旧视对方为难得的同窗知己,常年有书信往来。 这次韩郎中来长平县,本想趁此机会能探望故友,没成想对方先他一步找来了,心里自是欢喜。 “五年未见,韩兄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呐。” 韩郎中朗声一笑:“裴兄,你可是华发半白,苍老了不少呢。” 裴院长笑着摇了摇头:“每日操心学子们的学业,着实难以清净,不像韩兄过的滋润。” 二人热络的攀谈一阵儿,韩郎中朝裴院长身后站立着的少年看去。 当看清少年的模样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殷都城内世家大族的公子他也见过不少,斯文俊秀c清隽矜贵者有c俊逸儒雅c剑眉星目者有。 而眼前这少年,一席朴素的半旧白衣,身上却没有半分穷人的酸土气,加上这张面如冠玉c清雅绝伦的姿容,连他身为男子见到后,也忍不住一声惊叹。 这长相,竟与太子c八贤王不遑多让。 “学生孟长林见过韩大人”孟长林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裴院长道:“这是我的学生孟长林,令妹正是此刻县衙受审的疑犯孟长笙。” 韩郎中一听,顿时明白了裴院长赶在这时候来此的用意。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相貌出众的后生,竟然和那个平平无奇的孟长笙是亲兄妹。 “韩兄,据我所知,孟长笙只是孟家村里的普通乡野丫头,以她的心智断然不可能和匪寇勾结,今日我前来见韩兄,是想求韩兄帮忙放了那丫头。” “裴兄,你们来晚了一步啊。” 裴院长神情疑惑道:“韩兄此话怎讲” 韩郎中道:“就在刚刚,孟长笙因害怕用刑,情急之下竟说出要破这粮草被劫的案子。刘知县一直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丢出去,一心想推这丫头出来顶罪,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 裴院长若有所思的看了孟长林一眼。 长林这妹子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啊。 孟长林心里则一阵担忧,前几日长笙虽然用一盆清水帮父亲洗清冤屈,可眼下这个案子关乎到朝廷丢失的粮草,若找不到那帮匪寇,长笙不仅会被视为同谋,很可能还会以戏弄朝廷命官为由加以重罪。 她为什么要说出这番匪夷所思的话来 虽说是裴院长亲自前来求助,但韩郎中最终并未答应保孟长笙一命。 却也不好直接婉拒,只说是会尽力帮忙。 至于尽多少力,全凭他自己把握了。 韩郎中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此事关乎粮草被劫,侍郎大人对此事甚是关注,若七日之后刘知县依旧没有追查到匪寇的下落,那么,这两个替罪羊也是他回京交差的筹码。 告别了裴院长,韩郎中折回县衙。 刚到门口,一个年轻男人从衙门一侧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韩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韩郎中审视的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一身粗布衣衫的打扮,看上去就是附近的普通百姓。 正要不耐烦的呵斥其退下,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块纯金令牌。 当看清那令牌后,韩郎中神情倏然一变。 衙门后堂 孟长笙受审中途被衙役带进一间屋内,刚进门,就见那位绯袍大员坐在桌前,手里摆弄着青瓷茶盏。 “民女见过大人。” 韩郎中掀起眼皮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 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会 “孟长笙,你可知本官为何单独召见你” 孟长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一点她的确想不明白。 韩郎中道:“户部给了刘知县七日期限,若七日之后这个案子还未告破,刘知县轻则被罢官,重则将被户部上奏弹劾他失职之罪,届时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的。” 孟长笙静静聆听,心里疑惑,韩郎中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韩郎中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道:“虽说刘知县找到所谓的赃物作为你勾结匪寇的证据,但只要你拒不承认这些粮食就是户部丢失的那匹粮草,刘知县也奈何不了你,只要拖过七日后,此案将交由户部联合刑部一同处理,你也将被送去殷都,到了殷都城,本官便可保你一命。” 第025章 和光同尘 孟长笙眉梢微动。 这位韩郎中的意思是想保她 可为什么 之前韩郎中一定清楚她是被刘知县推出来的替罪羊,可显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怎么中途离场一会儿,回来就突然变了 难道是大哥 仔细想想,除了大哥之外,她认识的人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得上忙了。 总不会是秀才爹砸锅卖铁后拿银子贿赂了韩郎中吧。 “大人为何要帮民女” 韩郎中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你只需知道本官是在救你,至于其它你不必知晓。不过,你是戴罪之身,等到了刑部,终是要受一阵子牢狱之灾,少则个月,多则一年,等粮草之事被世人淡忘之后,本官再想办法将你从刑部捞出。” 这也是他觉得最折中的办法了。 然而,孟长笙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并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去坐牢 而且,一旦进了刑部就会留下案底,就算今后被无罪释放,也会名誉受损,何况,听韩郎中的意思,他是想等粮草被劫之事平息后,再动用关系将她从刑部捞出来,显然是没有还她清白的意思。 血赔的买卖她可不干。 韩郎中心里则认为,只要这丫头不是个蠢的,就会明白眼下他指出的这条是唯一的生路。 若不是上头那位出面,他可不会费尽心思来保一个乡下野丫头。 “考虑的如何” 孟长笙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不过民女是冤枉的,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要为自己洗清冤屈,所以民女还是想亲自调查粮草被劫一案” 韩郎中神情一凛。 哼不知好歹。 “孟长笙,粮草被劫一案惊动朝野,更关乎户部的颜面,若最后你一无所获,可是要掉脑袋的。” 孟长笙瞧出韩郎中不悦。 虽然摸不透他为何突然要救她,不过暂时不能得罪这位大佬。 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想办法抱紧大佬的腿才行。 “请大人给民女七日期限,七日之后,民女若破获此案,还请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若民女最终一无所获,民女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这丫头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见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到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路是她选的,就算最后把自己玩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好,本官就给你七日期限,若你能找到那帮匪寇的下落,就是户部的功臣,事后自会受到应有的嘉奖,可若你诓骗本官,本官也决不轻饶。” 孟长笙心道:前有豺狼c后有猛虎。 眼下的境况到是印证了护身符内的那句话,她所在的位置是个死局,若听从韩郎中的话被带去殷都,终究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向死而生,所以,眼下她选择破案,在旁人眼里看似是自寻死路,可她却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线生机。 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找到那帮匪寇和粮草,大不了跑路。 今后隐姓埋名游历江湖,到是也不枉此生,总比被关在大牢里强啊。 “大人,民女还有一事请求。” 韩郎中不着急应声,故作姿态的缓缓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掀开茶盖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水。 “说来听听。” “民女想借户部的腰牌一用。” 韩郎中冷眸射来:“户部的腰牌岂能是你想借就借的” 孟长笙解释道:“民女破案时需要人手,可民女人微言轻,所以便想向大人求一块腰牌,见腰牌如见大人,这样那群衙役捕快才不敢懈怠。” 韩郎中脸上的不悦减了几分,觉得孟长笙说的有道理,思索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铜的令牌丢给孟长笙。 孟长笙伸手接过来。 “这是本官的专属令牌,见此令牌如本官亲临,你可凭此令牌随意调遣与本官随行而来的一行护卫,以及长平县衙内的捕快衙役,若觉得人手不够,还可从知府衙门调人过来协助与你。” 孟长笙宝贝似的把令牌塞到自己的袖带里。 够了够了有了这块令牌,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多谢大人” “别高兴的太早,七日时间转眼即到,若破不了这个案子,本官也保不了你。” “民女明白。” 马车上 孟长林不时挑开车帘子朝府衙大堂的方向张望。 韩郎中离开之前说会派人出来通知情况,可眼下已经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不见有衙役传信出来。 也不知长笙有没有被用刑,若是用刑了,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怎可能挺得住 孟长林俊秀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长林,别对韩蓄抱太大希望,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不会管这件事。” 孟长林不解的看向裴院长。 你们不是好兄弟怎么关键时候感情就不牢靠了 似乎看出孟长林眼神里的质问,裴院长咳嗽一声,道:“我与韩蓄虽说是同窗好友,可我们的性格却很不相同,他为人圆滑世故c处世精明,说话喜欢留三分余地,所以他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客套而已。” “长林,你记住,将来要走仕途,就要做韩蓄这种人,只有他这种人才能走的长远。” “虽然这种人感情淡薄,但官场讲的是权利和利益的游戏,最不能谈的就是感情。” 当年他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受不了官场的黑暗,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朝堂风气,满腹壮志,到最后却被逼的自行辞官的下场。 说白了,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和白,一束微弱的白光融入黑夜里,就会被黑夜吞噬,一滴墨水滴入河流,就会被河水溶解。 孟长林能理解裴院长所说的话,虽然气愤韩蓄的虚伪,却也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官场并非你能力出众c才高八斗就能一展宏图的地方,能爬上韩蓄这个位置必然是有自己过人之处。 看来想要救长笙,要再想其他办法了。 第026章 终是错付 一名衙役匆匆来到大堂向刘县令复命。 “大人” 刘县令焦急询问:“如何韩郎中和孟长笙私底下都谈了些什么内容” 从韩郎中单独见孟长笙开始,他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 衙役道:“韩郎中屏退所有人,单独和孟长笙在房间里说话,属下并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刘知县眉头紧紧拧起,一脸沉思的捋着自己的一撮小山羊胡。 这个韩大人中途离场,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单独审讯孟长笙。 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啊。 这时,大堂外两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陈师爷最先注意到。 “大人,韩大人和孟长笙来了。” 刘知县朝大堂外看去,只见韩郎中走在最前面,身侧跟着毕恭毕敬的孟长笙和两名护卫。 韩郎中不时开口,似乎对孟长笙交代什么。 “他二人是本官最得力的手下,暂时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办案,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去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孟长笙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个韩大人突然对她这么友善,她心里总觉得不真实。 就算是大哥找了人帮忙,应该也是借助翰墨书院的势力。 可翰墨书院能让一个五品大员对她如此优待 着实奇怪。 “多谢大人” 二人步入大堂,刘县令毕恭毕敬的迎上前。 “韩大人。” “刘大人,本官已经决定将粮草被劫一案全权交由孟长笙处理,为期七天,孟长笙办案期间,县衙内所有衙役捕快都要听命于她,不得有误。” 刘知县微垂着头,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孟长笙真的敢接这个案子 看来,坊间传这丫头是个智障儿果然不虚。 呵,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么可能破的了这个案子 等七日期限一到,她什么线索都没查出的时候,不用他出手,户部自会处置了她。 “韩大人放心,下官立刻交代下去,全力以赴的协助孟长笙办理此案。” 刘知县心里一阵狂喜,待会儿等送韩大人去驿站后,他要在府上好好摆一桌酒席,让红娘给他唱几首小曲,扫去这两日头顶上的阴霾之气。 韩大人点了点头,朝孟长笙看去:“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大人,此事都是因民女而起,小嘎子只是孟家村内乞讨的乞儿,是民女央求他带民女来长平县衙的,这件事他之前毫不知情,还请大人能放他离开。” 韩大人这时才拿正眼瞧了那小乞丐一眼。 一身布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蓬头垢面,不知有多久没洗过澡了。 韩大人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既然小乞儿与本案无关,自行离开便是。” 站在一旁的小乞丐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 孟长笙似有察觉,也朝他看了过去。 心想:小乞丐眼下可能是感动坏了,别看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心里肯定已经感激涕零了吧。 小乞丐眉心蹙了起来,眼眸微垂,眸底闪过一道不悦。 她是猪吗 明明有机会逃命,竟然上杆子找死,她是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哼,白瞎了他的一番苦心。 孟长笙看向刘县令。 “刘大人,既然民女着手调查粮草被劫一案,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民女就是无罪之身,民女的家人您可以放了吧” 刘县令神情不悦,这丫头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若七日后你一无所获,本官岂不是还要将他们抓回” 孟长笙勾唇:“七日之后,若此案未曾告破,民女自会一人承担此案与我的家人无关,刘大人乃是长平知县,秉公执法c为民请命是您的职责所在,无凭无据,您将他们收押起来与理与法都不妥吧” 刘知县语塞,目光朝韩郎中看去。 韩郎中沉思,自己未曾应允裴兄救下孟长笙,若能将她的家人救出,也算是向裴兄有了交代。 何况,这个案子孟家本就是冤枉的。 还有一点,裴秉文虽在官场失意,可他看人的眼光却格外精准,他如此器重那个学子孟长林,此子今后很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眼下卖孟长林一个人情,他日也许会有所回报也说不定。 “刘大人,眼下并无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孟家一家老小与匪寇有关,从地窖里搜出的那一批粮食也未必就是丢失的粮草,无凭无据,还是将人放了吧。” 话落,韩郎中意味深长的朝刘知县瞥了一眼。 孟家搜出的那匹粮食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清楚 刘县令暗暗磨了磨牙,韩郎中开口,他哪里有反驳的权利 “韩大人说的是。” “王捕头,去把孟家人放了。” “是” 王捕头领命而去。 把小嘎子和孟家人摘出去,孟长笙终于可以安心破这个案子了。 其实她敢应下户部这个七日期限,心里还是有点底气的。 那日在仓鹤山下,临近傍晚,天还未全黑下来,她距离那帮匪寇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再加上自己超出常人的记忆力,这两日在大牢里闲来无事,她曾反复回忆那个场景,还真被她发现了不少线索。 韩郎中被刘知县派遣衙役送去了长平县驿站休息。 临走前,韩郎中把那两名护卫留下跟着孟长笙。 对此,二人心里是颇为不爽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好歹是户部的人,怎么就沦落到被一个乡野丫头差遣的地步了 其中一名面色不善的护卫不悦的看向孟长笙:“喂,接下来你要如何着手此案” 孟长笙坐在案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张长平县堪舆图,看的正入神儿,没有接茬的打算。 那护卫顿时火冒三丈,用手里握着的佩剑粗鲁的敲打桌面。 “咚咚咚” “喂,你没长耳朵吗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孟长笙缓缓抬头,眼眸沉静坚毅,隐隐还透着一股杀伐的霸者之气。 “首先,我不叫喂,虽说我身上没有官职,但这七日韩大人让你们跟在我身边令我差遣,我就是你们的上司,就算你们心里不服气,也得给我憋着” 第027章 验尸疑云 那名护卫不屑的冷哼一声。 “哼,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乡野的粗鄙,真以为自己能破了粮草被劫这个案子别痴人做梦了。” 韩大人给她七日期限,大家心知肚明,那是在找替罪羊。 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两名护卫神情狂傲,满眼鄙夷之色。 孟长笙到是并不生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轻轻一眨。 从袖带里摸出了那块鎏金铜的腰牌,摆在二人面前。 “看清楚这个是什么” 两名护卫在看到腰牌时,神情明显一震。 韩郎中竟然把自己的专属腰牌给了这丫头 咋想的 不会真以为这丫头能破案吧 看到两只呆头鹅的表情,孟长笙得意的翘了翘眉梢。 接手这个案子时,她就预料到这些人不会乖乖听自己的,所以才向韩郎中求了这块腰牌。 说来也是,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还是戴罪之身,这些平日里在户部各种大佬圈子混迹的人,怎么可能会看的起她 所以嘛,关键时候韩郎中给的这块腰牌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块腰牌你们两个人应该都认得,你们若觉得我不配命令你们,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驿站向韩大人复命了,我相信韩大人应该会给我派更听话的人过来。” 这令牌都指使不动你们,大不了我退货。 看你们敢不敢回去向韩郎中复命。 孟长笙不再理会他们,走到书案前,将那张堪舆图拿到手里准备离去。 那两名护卫见此,急忙上前拦住了孟长笙的去路。 “孟姑娘,刚刚是我二人不知好歹冲撞了姑娘,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儿吧。” 虽说二人瞧不上这丫头,可她手里有韩郎中的腰牌。 若他们二人真回了驿站,韩郎中势必会询问孟长笙情况,这丫头很可能会在韩郎中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能在户部当差的那都是人精儿,在孟长笙面前,他们就是高人一等的官差,可在韩郎中面前,他们不过是听话的狗而已。 他们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得罪自己的主人。 孟长笙挑了挑眉,讥笑的瞥了二人一眼。 “刚刚还左一句死丫头又一句乡野粗鄙,现在就称上姑娘了我可担不起,我看你们还是回驿站吧。” 二人被孟长笙嘲讽,因羞愤脸色憋得通红。 “姑娘说笑了,我们奉命跟随姑娘办案,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我们会一直跟着姑娘。” “是啊是啊,我们哪儿都不去” “姑娘下一步打算如何查案呢”护卫试图转移话题。 孟长笙见好就收,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眼下她手里有韩郎中给的“免死金牌”,这帮胥吏是拿她没办法,等七日后,保不齐他们会杀个回马枪来找她麻烦。 “去停尸间,对了,把仵作也叫上。” “是” 二人面上看似毕恭毕敬,心里则满是鄙夷。 去停尸间你能从尸体上查出什么 死丫头,姑且先忍着你,等七日后,有你好看 阴暗潮湿的停尸房内,数十具尸体整齐的陈列在木板床上。 孟长笙仔细将所有尸体上的伤口检查了一遍。 其中,剑伤致死的总共十三具,从伤口的深浅和走向来看,应该分别出自七人之手。 其中七具是被长矛贯穿心脏而死,从伤口来判断,应该是出自两人之手。 剩下的六具尸体则是刀伤,从刀口走势应是看出自一人之手。 习武之人内力的深浅c功法以及武功招式都会影响其伤口的变化。 不同的武器留下的伤口也有明显区别。 这和现代技术辨别伤口的知识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看到刀口的那一瞬,孟长笙眸底射出一道精光。 正常人惯用右手,刀口应是从左向右挥刀。 而这六具尸体身上的刀口,无一例外是从右向左的走势。 左撇子 脑海中突然闪过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他配备的武器好像就是一把短刀。 而且,他似乎是这帮劫匪的头目,武功修为自然不低。 一个高品武者,惯用短刀,还是一个左撇 子。 孟长笙心里狂喜,这些特征对删选凶手极其重要。 接下来,她需要先了解武者的品级,以此来判断这个人是武者几品。 正思索间,目光无意间扫向死者的胸口。 孟长笙神情一顿,俯身凑近尸体开始仔细端详了起来。 人在死亡之后,24小时内开始出现尸斑,这时尸斑的颜色呈淡紫色小点,用手指按压便可消失。 12小时后,尸斑开始扩散融合成大片状,呈弥漫性紫红色。 24小时后,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渗入组织内,尸斑则呈暗紫红色。 万变不离其宗,这便是自然规律。 孟长笙在大脑中快速计算起来。 他们是前天傍晚,约六点左右被害,距离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按道理,尸斑应该出现大片的暗紫红色才对。 可这些尸体身上的尸斑颜色竟然呈淡紫色,这应该是初死亡时才有的特征才对。 从尸斑来判断,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孟姑娘,你从这些尸体上查到些什么”说话之人是长平县衙的周仵作。 他在县衙做了四十多年仵作,并且祖上三辈都是做这个行业的。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孟长笙,觉得她跑来停尸房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若不是刘县令下达了命令,不管这丫头要做什么,这七日内都顺着她的意,他才懒得陪她浪费时间。 想来也是,谁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不过眼下,打她进了停尸间开始,有模有样的开始检查每一具尸体,周仵作心里嗤之以鼻,装什么装,你能看的懂 孟长笙看了周仵作一眼,心里很清楚周仵作是想看她出丑。 第028章 解剖尸体 那两名护卫也朝她看来,眼底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心说,终于有人来收拾这丫头了。 孟长笙的目光扫过他们。 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呵,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到是发现一些问题。” “哦,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彼此做个参考。” 孟长笙点了点头:“从26名死者的致死伤口来看,劫匪使用的武器分别是剑c短刀和长矛,前两者是一般习武之人常用的兵器,但用长矛就比较少见了,这一点可以作为搜寻劫匪的关键点。” 周仵作怔了怔,没想到这丫头真能从伤口判断出所使用的兵器 “你可从伤口看出是多少人所为” 若说能从伤口来判断所使用的兵器是入门知识,那么,从每具尸体的伤口来分辨不同人所为,就需要极其专业的水平了。 周仵作心里暗哼,这丫头绝对说不上来。 孟长笙淡淡瞥了周仵作一眼:“剑伤致死的十三人分别死于七名劫匪之手,另外七名死者是死于两名惯用长矛作为兵器的劫匪之手,余下六名死者是一人所为,此人惯用短刀,并且是个左撇子” 轰隆 周仵作满脸震惊,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 两名护卫看出周仵作的神情不对,猜测孟长笙很可能是答对了。 心里狐疑,难道这丫头提前看过卷宗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精准 就算她当时在场,可临近傍晚,双方人数众多,劫匪还是统一黑衣蒙面的装束,她就算目睹了全部过程,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看过卷宗”周仵作和两名护卫一样的想法。 孟长笙冷笑一声:“你大可去县府卷宗库问一问,看我可曾去过那地方。”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不相信孟长笙有这个本事,一定是她从哪里听到了关于此案的卷宗内容。 孟长笙懒得解释,反问道:“周仵作,除了这些之外,你从这些尸体上可还发现其它线索” “什么线索”周仵作下意识问出口。 孟长笙笑了笑:“看来你并未发现啊,问题出在这些尸斑上。” 周仵作走到尸体跟前,看了一眼。 “人死之后都会出现尸斑,有什么不对吗” “尸斑的颜色不对” 孟长笙一句话,让周仵作的大脑犹如一道电波闪过。 他蹙眉盯着尸体上的尸斑,端详好一阵儿,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匆匆走到其他尸体旁逐一检查。 这才发现,所有尸体身上的尸斑颜色都过分鲜艳,就像是刚死亡时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孟长笙心知,以周仵作三代单传的仵作经验,从尸斑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最基本的功底,因为这次死者死亡时间提前就知晓,所以便忽略了尸斑的变化。 “周仵作,尸斑的颜色有问题吗”一名护卫好奇的询问。 “人死之后,尸体的尸斑颜色会从浅紫色渐渐变成深紫色,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两日,如今这些死者已经死去多日,可身上的尸斑却无比鲜艳,这不符合常理。” 护卫惊奇的看了孟长笙一眼。 这丫头不会真的懂验尸吧她一个乡野粗鄙,从哪儿学的这一套 周仵作蹙眉朝孟长笙看了一眼,神情变得认真庄重起来。 她竟然能发现死者尸斑的变化,这一点连他都忽略掉了,卷宗内更不可能有这一点,所以,她是真的能看懂这些尸体上的特征。 “孟姑娘有什么看法” 孟长笙心里暗嗤一声。 这改口的速度啊 “从表象看不出什么,需要解剖尸体才能知道原因。” “解剖尸体”三人皆是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丫头确定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孟姑娘,使不得啊,这些死者可都是户部的人,没有户部允许,随意解剖尸体是要担责的”周仵作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护卫也道:“解刨死者尸体本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们不好向死者家属交代。” 孟长笙默然的看了三人一眼:“眼下最重要的是破案,不仅是找到劫匪和粮草的下落,更是为这二十六名亡者沉冤昭雪,孰轻孰重” 护卫一脸为难:“可这我们还是先向韩大人汇报情况再做定夺吧。” 孟长笙也点头赞同,虽说这七日她全权负责此案,可古人对尸体的完整性非常 看重,想要解剖尸体,还是要征询韩郎中的意见。 牢狱里 孟广鸿c赵娥c孟茹霜一家三口卷缩在牢房角落里。 “娘,我饿”小胖妞无精打采的昂着脏兮兮的小脸看向赵娥。 赵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吃吃吃,你整日里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的啊我和你爹的牢饭可都被你吃了,你还嚷嚷着饿,不如把我们也吃了吧。” 孟如霜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有片刻在赵娥的身上徘徊,看的赵娥直发毛。 这丫头真的是一头猪转世来的。 真是越想越气,修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 大女儿霉运缠身,从小给这个家里带来无数厄运和灾难,眼下的牢狱之灾就是拜她所赐。 小女儿就是一个整日只知道吃的猪,除了和她谈吃的,其它话她一样都听不进耳里。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孟长笙那个死丫头真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了,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这丫头。” “当初你就该听我的,不管她死活就好了,现在银子搭进去了,我们全家也要跟着搭进去。” “呜呜呜” 孟广鸿听着赵娥的唠叨,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抱怨有什么用长笙原本是好心,不忍那些被害之人死后还要被山上的猛兽啃食,谁能想到这刘知县是个如此卑鄙无耻之徒呢” 虽然眼下他们全家被拖累入狱,可他不觉得长笙所做之事有什么错,甚至颇为欣慰。 善良勇敢,颇有乃父之风 这时,一名狱卒朝这边走来。 孟广鸿c赵娥瞬间紧张起来,目光直直盯着牢门外。 第029章 武修品阶 “哐当”狱卒将牢门上拴着的铁链锁打开。 “你们三个跟我出来。” 夫妻二人的心瞬间提溜到嗓子眼。 孟广鸿问:“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狱卒冷冷瞥了他一眼:“废话真多,跟着我来就是。” 赵娥一把抱住前一秒还嫌弃是猪的小女儿:“不,我们不去,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哪里都不去。” 孟广鸿也紧蹙眉头,一脸抵抗。 “我乃元丰四年的秀才,若没有确凿证据,刘知县没资格定我的罪,我要血书一封上报知府衙门,揭露刘知县的滔天罪行” 狱卒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连大牢的门都出不去,还血书一封呢,谁给你送过去” 孟广鸿:“” 险些狂喷一口老血。 他感觉受到了智商的侮辱。 眼见一家三口磨磨唧唧,狱卒不耐烦道。 “你们可以出狱了,到底走不走” “什么” “出狱” 夫妻二人一脸懵逼的被狱卒带离牢房,走到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依旧觉得不踏实。 “为什么要放我们离开” 不应该啊。 赵娥首先想到自己的儿子。 “难道是长林找人救我们出来的” 孟广鸿点头:“很有可能,那长笙呢她是不是也被放出来了” 赵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我们去翰墨书院找长林,见了长林就能知道长笙那死丫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广鸿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没有银子休想从衙役口中打探出一点消息啊。 看来,眼下也只有先去找长林问问情况了。 驿站 韩郎中褪下绯袍,穿着一身锦缎长衫,正坐在书房内翻阅书籍。 侍卫来报,说明来意。 韩郎中神情微变。 “胡闹,这是孟长笙所说” “回禀大人,的确是孟长笙提出想解剖尸体。” 这丫头想干什么 竟敢提解剖尸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为何要解剖尸体” 总不会是心血来潮的想法吧 若真如此,他要立刻收回她的权利,省的她接下来的几日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大人,孟长笙发现尸体上的尸斑颜色不对,觉得此事蹊跷,便想解剖尸体来查明真相,这一点周仵作也已经证实,尸斑的颜色的确不符合常理。” 韩郎中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 “听你的意思,她还真懂得验尸了” 护卫点了点头:“她不仅能从死者伤口来判断劫匪所使用的兵器,还能从伤口深浅变化来判断是几人所为,而且,尸斑的异样连周仵作都未曾察觉。” 韩郎中心里满是狐疑,据他了解,这丫头出生在贫寒之家,从小性格内向孤僻,不爱与生人接触,更不曾上过学堂。 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怎么会精通验尸呢 沉思许久,韩郎中心里有了主意。 “解剖尸体非同小可,需经过死者家属同意方可,寒承,你速速派人回户部,让人联系那二十六名死者家属,有谁家愿意解剖尸体供以查案者,在户部发放的抚慰金之上,在加一百两作为补偿。” “是” 韩郎中捧着一本书卷,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他到是很期待接下来孟长笙要如何破案了。 县衙 孟长笙回到自己专属的一间办公区。 她身边只跟着一名护卫,另外一名回驿站向韩郎中汇报情况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孟长笙走回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在牢房里两日没有进水,今天受审结束后又急匆匆赶去了停尸房,眼下喉咙火辣辣的疼。 连续喝了三杯水,感觉嗓子的干涩疼痛感有所减轻。 这才掀起眼皮看向站在一旁的护卫。 “还没问阁下尊姓大名呢。” “在下江楚弘。” 孟长笙点了点头:“你的同伴呢” “哦,他叫李寒承。” “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对武修很了解吧” “那是自然,所有武修者都要从最基础的筑基开 始练习,这是基本功。” 孟长笙起身,亲自为江楚弘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的空椅案几前。 “江大哥快坐,喝口水。” 这一声江大哥,顿时让江楚弘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看待孟长笙时也不再那么嫌弃。 见识了她在验尸方面的专业,他对眼前这丫头有了改观,也许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孟姑娘有话要问” 孟长笙坐回椅子上,单手托腮看向他。 “给我好好讲讲武修的等级。” 江楚弘不解她为何突然对武修感兴趣,不过还是如实开始讲述起来。 “武修总共分为七个等级,依次是:淬体境c开元境c气动境c离合境c真元境c神游境c太虚境,每一境分三个品阶。其实无论是武修c佛修c道修,都是从低级向高级迈进,彼此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是什么品阶” “气动境三阶。”江楚弘眼底略显得意。 孟长笙看出江楚弘眼底的骄傲之色。 “很厉害吗” “你竟然对我们大夏武学如此无知”江楚弘有些恼怒。 近百年间,因北疆和中山国的屡次进犯,原本以儒家和道家思想为主的大夏开始注重培养高品武者。 当今圣上虽然痴迷道术,却对武学也格外推崇。 在大夏,只要是品阶不低的武者,都能谋一个不错的差事。 虽说还是文官治世,武者相对职业比较底下一些,但无论是在殷都还是在整个大夏,没有人敢轻视武者,尤其是高品武者。 孟长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我之前连村子都很少出,哪里能接触到你们这种高手级别的人物啊。” 一句话顿时把江楚弘推到了高位,他的脸色也明显和悦了不少。 “那我就和你仔细说道说道,这武修晋级是非常难的一件事,目前整个大夏最高品阶的武者是隐居灵山的布衣长老,他是一位真元竟三阶的绝世高手,而且他还是一位修道者。” 第030章 圣人境界 大夏最强的武者才达到真元境 这么一对比,江楚弘的气动境似乎也不算太低。 “那神游境和太虚境呢,难道就没有人能达到这两层境界” 江楚弘轻晒一声。 “神游境需要达到离窍的境界,也就是灵识可以自由出入身体,进入虚空之中,若真达到这种境界,那就已经踏入半圣的门槛了,据说五百年前曾有一位神人达到了神游境,不过后来顿悟觉醒了大道真谛,便骑着一头老黄牛一路西行去了,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此人的音信。” 孟长笙连连惊叹:“神游境已经是半圣了,那太虚境岂不是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提起太虚境,江楚弘神情敬畏。 “太虚境只存在于陇西志的记载之内,这便是武学巅峰,若真能达到太虚境,便可不生不灭c无我无相的境界,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如今的人间灵气稀薄,早已不复从前,两千年前的祖先都未能突破神游境,现在的人就更不要想了。” 原来如此啊。 孟长笙觉得,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之前那个世界的先进科技,不过,在修行上却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死者身上的刀伤来看,什么修为的武者才能留下这种伤痕” 她能从刀口的切割面看出对方的速度极快,伤口切面极其平整,一般人是根本达不到这种水准的。 江楚弘道:“从伤口来看,使用短刀的那名劫匪,最低也应该是气动境一阶。” 孟长笙问出自己的疑惑。 “能达到气动境的人多吗” 江楚弘颇为神气的瞥了孟长笙一眼。 “这么给你说吧,整个殷都城,能达到气动境的人不会超过百人,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长平县了,十根手指头都掰的过来。” 孟长笙莫名的笑了笑。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刻钟后 县衙大堂内,所有捕快c衙役如数到场,连刘县令c陈师爷也一并赶来看热闹。 刘知县冷着脸看向站在堂下的少女。 “孟长笙,你查到线索了” 孟长笙点点头:“对凶手的特征已经有些眉目了。” 刘知县轻蔑的冷笑一声。 “说来听听。” “凶手的年纪应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七尺,身材魁梧,本地口音,他还是一个左撇子,修为应该在气动境以上。” 刘县令蹙眉:“这些你是如何判断出的” 孟长笙不想对牛弹琴。 “大人,这些已经涉及到专业知识,民女就不赘述了,若您想了解的话,等结案了翻阅卷宗便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捉拿凶手才是。” 刘县令被孟长笙摆了一道,心里颇为气愤。 “偌大的长平县内,仅凭你所说的这些去寻找,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大人先别着急,民女的话还未说完,民女那日见他们离去的方向是朝着长平县而来,民女断定他们此刻就藏身在县城内,能携带几十车货物进入县城而不被人怀疑,他们必然有合理的身份才行,什么样的身份能携带这么多货物呢” 这是她今天看了长平县堪舆图得出的答案。 陈师爷最先反应过来。 “镖局c商旅” 孟长笙微微一笑,众人也瞬间反应过来。 镖局的镖头以帮雇主押运货物讨生活,时常会护送几十车货物来往长平县内。 商贾更不必说了,囤积货物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这两个身份的人是目前最可疑的。 孟长笙催促道:“事不宜迟,王捕头,你立刻带着县府一众捕快衙役,挨个搜查长平县内所有的镖局和商贾护院。切记一点,只要对方是气动境高手,无论所使用的武器是不是短刀,一律带回衙门。” 绝不能放过任何漏网之鱼的可能。 王捕头看向刘县令,等待刘县令发话。 刘县令则冷冷朝孟长笙看来。 “孟长笙,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如此大动干戈的扰民,若最后没抓住那群劫匪,本官如何向长平县的百姓交代谁来担这个责任” 孟长笙心里鄙夷道:你眼里何时有过百姓了 这狗官就是故意刁难她。 孟长笙亮出韩郎中的腰牌:“刘大人,若耽误了户部办案,谁又来担这个责任” 刘知县看到腰牌的那一刻,脸色 瞬间一变。 这丫头竟然拿着韩郎中的腰牌 该死,韩郎中这么一弄,岂不是让这丫头骑在他头顶上了 “孟长笙,你竟敢威胁本官” 孟长笙轻哼一声:“是大人为难民女才是啊。” “你”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刁民 陈师爷急忙小声在刘知县耳边低语:“大人息怒,这丫头想胡闹,您就任她去闹便是,若闯出什么乱子,总之不是您的责任,何必与她一个刁民计较。” “何况她手里有韩郎中的腰牌护身,您也答应会全权协助她破案,若眼下阻止她调遣县府的捕快,韩郎中那边您也不好交代。” 听了陈师爷一席话,刘县令觉得在理。 哼,他就看这丫头如何出丑。 等七日期限一到,她若还是一无所获,再收拾她不迟。 “王捕头,你带上县府所有捕快衙役去吧。” “是” 平山县 春来客栈 一名小乞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小厮正在招呼客人,瞥见小乞儿进门,顿时眉眼一横。 “哪儿来的小乞儿,我们这里不舍饭,赶紧滚出去。” 小乞丐冷冷瞥了那小厮一眼,不予理会,径直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哎,你是没长耳朵吗我说你这小乞儿怎么回事儿我们这里是客栈,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去去去,赶紧离开。” 小厮见小乞儿没有停下的意思,快速冲了过去,伸手想拽住对方的衣袖,可那小乞儿抬腿就是一脚。 第031章 第一美男 寂静的客栈大堂内,小厮被一脚踹出三米之外。 滚落地上后,疼的嗷嗷叫唤。 “小乞儿打人了,快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掌柜的和几名伙计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儿” 小厮看到救兵来了,捂着被踹疼的胸口,连滚带爬的冲到掌柜身边。 “掌柜的救命啊,您要再来晚一步,小的就要被这小乞丐活活打死了。” 掌柜的目光冷然的朝小乞丐看去。 “哪儿冒出来的小乞儿,你为何要打我的伙计” 小乞丐没开口,二楼一道阴冷的声音率先传了下来。 “因他狗眼看人低”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径直走了下来。 二人目光恭敬的朝小乞丐看了一眼,随即,其中一人冷漠的瞥向掌柜。 “我朋友走进客栈,这狗东西二话不说就上前轰赶,这就是你们春来客栈的迎客之道” 掌柜蹙眉,目光在小乞儿身上审视一番。 就这身打扮走进来,换了谁都觉得他是来乞讨的。 小厮上前轰赶,也实属正常。 不过眼下这二人住在客栈的上房,想来是不差银子,既然他们说这小乞丐是他们的朋友,他这个掌柜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 反手朝那小厮就是一巴掌。 “狗东西,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不管尊卑贵贱,只要进了咱们春来客栈,那都是咱们的客人,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不赶快向客人致歉” 小厮捂着被打肿的脸,心里满是委屈。 掌柜的,你啥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虽然满腹委屈,小厮还是老老实实向小乞丐道了歉。 经过这段小插曲,小乞丐被掌柜亲自迎上二楼。 “三位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行了,你去吧。”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屋内二人走到小乞丐面前,单膝跪在了地上。 “殿下,王氏一党已经全部伏诛,陛下请您速速回京复命。” 几日前,以德贵妃和三皇子为首的王氏一党,在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宴上,联合六扇门左御指挥使谭康侗里应外合意图毒害圣上,还想嫁祸太子谋逆,。 圣上中毒之后陷入昏迷c生死未卜,太子连夜从狩猎场内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王氏一党趁此时机把持朝政c排除异己,和以谭康侗为首的六扇门一众叛贼,借助江湖势力四处搜捕逃亡的当朝太子殷承瑾。 为求自保,殷承瑾假借小乞丐的身份躲藏在孟家村里。 这几日殷都皇城内风云变化c诡谲无常。 正当德妃和三皇子以为大业已成时,原本在灵山闭关的八贤王带领一众亲信突然回京。 其实,王氏企图谋逆早已在太子殷承瑾的预料之中。 王氏一党动手之前,殷承瑾已经得到了确凿消息。 他提前布局,将计就计,请八皇叔下山,与假装昏迷的父皇里应外合,顺利铲除了王氏一党。 “替本宫转告圣上,这次户部丢失粮草一案颇为蹊跷,本宫想暗中调查真相,等此案告破后,本宫自会亲自面见父皇。” 二人蹙眉看向殷承瑾。 “殿下,您身份特殊,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为了您的安全,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孤傲:“本宫身边有赤焰跟着,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伤到本宫。” 二人汗颜的低下头去。 赤焰年纪轻轻已经突破了离合竟二阶,号称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整个大夏掰着指头数,也的确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啊。 “是” 二人看殷承瑾态度坚决,心知他们多说无益,何况殿下身边还有赤焰暗中保护,便只能作罢。 殷承瑾道:“谭康侗一死,六扇门左御指挥使的位置便空了下来,你们回京之后,先去周府一趟,让我外公争取安排自己的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六扇门一直是派系必争的肥差,谭康侗倒台后,不知多少人暗中盯着这个位置呢。 他必须让外公先下手为强。 “是” 殷都城内最近颇为热闹。 酒馆茶楼c勾栏瓦舍,这些人们平日里聚集的地方,此刻无一例外热聊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八贤王回京了” “是真的吗我终于能有幸见到咱们大夏的第一美男子了” “听说八贤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仙气” “那是自然,咱们八贤王可是从五岁便开始修道了,我曾有幸见过一面,那浑身上下的脱俗气质就像是腾云而来的谪仙一般,在他面前,靡靡众生那都是俗物。” “真是个妙人儿。” 八贤王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乃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八弟,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神人。 运筹于帷幄之中c决胜于千里之外,文可治国安邦c武可谋定天下。 诸子百家c兵书阵法无所不精。 十二岁时便担任主帅前往北疆平乱,以两万精锐强兵数次击败号称十万铁骑的北辽国。 硬生生将这个马上部落逐出百里之外,攻占了北辽两座重要军防城池,自此十年间,北辽国再不敢侵犯大夏领土分毫。 这些内在已经足够优秀了吧 据说他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若说这完人一般的八贤王有什么缺点那可能就是让京城一众贵胄之女悲叹惋惜c梦碎灵山了吧。 话说,这位谪仙人物从五岁开始痴迷上了修道,便觉这俗世间的一切不过尔尔,曾誓言此生不娶。 十二岁班师回朝后,便专心在灵山潜心修炼,已十年未曾下过灵山。 若不是此次皇城内乱,八贤王应该也不会插手俗世之事。 县衙 半日时间 王捕头带着几十名捕快c衙役,在长平县的镖局c商贾之家仔细排查。 最终找出七名符合孟长笙所提要求的人。 他们均是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其中四名是镖局的镖师,两名商贾之家请的护院,还有一名则是长平县第一大帮派菩提门的现任帮主酒糟僧。 菩提门,顾名思义,是由佛门延伸出的一个派系,只不过是破了五戒的边缘和尚。 现任帮主酒糟僧,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酒鬼。 据说创建菩提门的第一任帮主是净禅寺的高品武僧,因破了色戒被逐出佛门,自此之后便在长平县落了脚。 因武功高强,很快便收了一众门徒,自此,菩提门便形成了,并逐渐成为了长平县最大的帮派。 眼前这七位皆是气动境的高手,莫名被带来县衙,脸上皆是不满之色。 第032章 不打自招 “王捕头,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抓我们来县衙” 光头武僧轻蔑的哼了一声:“贫僧竟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一名络腮胡子的男人怒目瞪成了铜铃状:“倒霉催的,老子刚押了一趟镖回来,连口热乎的饭菜都还没吃上呢,就被你们抓来了。” 王捕头面带微笑,客客气气道:“各位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很快就能放你们回去了。” 眼前这几位可都是气动境的高手,王捕头一个开元境,在这些高品武者面前多有忌惮。 孟长笙带着江楚弘走入大堂内,目光快速朝那群身材魁梧的壮汉看去。 王捕头走上前来。 “孟姑娘,整个长平县气动境的高手全都在这里了。” 那几位武者见王捕头朝孟长笙走来复命,好奇的朝她打量。 眼见这小姑娘十四五岁模样,一头枯燥的长发随意的编了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杏色打补丁的粗布棉裙,脏脏兮兮的。 再加上一张枯瘦如柴c营养不良的小脸,怎么看都像是刚从某个村角旮旯里走出来的野丫头儿。 就在这七名高品武者打量孟长笙时,她也在审视这几个人。 从外形来看,那名和尚可以排除掉了,他的身材太胖,从头到脚圆滚滚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肉才能养出这一身肥膘。 余下六人则身高胖瘦都差不多,一时不好分辨。 孟长笙开口:“户部粮草在长平县内被劫,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吧” 这个案子关乎朝廷押运的粮草,押运官差全部被害,在长平县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 “粮草被劫持,你们不追查劫匪,抓我们来干什么”那名络腮胡子的镖师一脸愤慨。 “你们不会觉得是我们劫持了粮草吧有没有搞错我们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谁不要命去劫持粮草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想要靠这条路发家,劫持商旅的货物可比劫持粮草的风险小多了。” 那酒糟和尚朝孟长笙看来。 “我说小姑娘,你是什么人这粮草一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王捕头的态度,是听命于这小丫头的。 单单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看不出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儿。 “我负责调查粮草被劫一案,并且目前已经对劫匪的外貌特征有所了解,对方是一名气动境高手,身高七尺,年纪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眼下此人就在你们七人之间。” 丢出一颗炸弹,孟长笙仔细观察这七个人的神情变化。 最后那句话是一场心理战术,真正的劫匪,就算心思素质再强大,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也一定会产生慌乱感。 当一个人的心不定时,就会透过眼睛表现出来。 此刻,这七人的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酒糟僧最先开口:“我可是出家人,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我可不会干的。” 那络腮胡子紧跟着道:“我们泰和镖局虽说不算多富有,吃穿用度上到是从来不愁,没必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做这种不要命的勾当。”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辩解起来。 孟长笙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自始至终未曾开口。 而且,在提起劫匪就在他们七个人中间时,他下意识的垂下眼帘,明显是有躲避心理。 “那劫匪善用一把短刀,在场的各位谁的兵器是一把短刀的” 其中两个人神情大变。 “我他娘的真倒霉啊,竟然和劫匪撞兵器了”那络腮胡子晦气的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一脸无奈又哀怨的神色。 酒糟僧呵呵一笑:“还好贫僧用的兵器是菩提子串珠。” 另外一名身穿灰色短打的男人则气愤道:“短刀是习武之人惯常使用的兵器,以此来判定谁是劫匪,实在太草率了。” 因为他使用的也是短刀 剩下的四人则使用的是佩剑。 孟长笙赞同此人的话:“这位大叔说的在理,也许劫匪早有防备,故意在兵器上有所掩饰。” 目光朝那个从未说话的人瞥了一眼,他腰间佩戴的兵器是一把剑。 “既然从兵器上没办法断定谁是劫匪,那就换一个法子。请各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我只要看一眼,便知你们谁是无辜的。” 几个人满腹疑惑,不知道孟长笙搞什么。 不过他们为了撇清嫌疑,还是听话的把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 。 孟长笙从最左边的络腮胡子一个个的检查。 手心c手背c手指关节处,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检查的前五个人无一例外右手比左手要厚实,并且右手的手心和手指部位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这是长年累月习武,肌肤与兵器摩擦所积累下来的见证。 到第六个人时,孟长笙抬眼瞥了对方一眼,正是她怀疑的重点对象。 先看右手时,孟长笙略显诧异。 他的右手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整个手掌比常人要厚上许多,肤色也呈现暗红色,手心手背竟然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茧子,然而,当看向左手时,孟长笙的心里一颤。 他的左手上也都布满了类似的茧子,这说明,他常年在同时使用两只手练武。 “我们永安镖局有一套祖传的铁沙拳,只要进入镖局后,就要每天在高温的铁锅里捶沙练习,所以才造成两只手上都布满了粗糙的茧子,这位姑娘,仅凭茧子可断不出什么。” 原本蹙着眉头的小姑娘瞬间舒展,眉眼一弯:“谁说我在辨认手上的茧子呢” 不打自招,看来着实慌了。 那人神情顿时一沉。 孟长笙后退了一步,朝身后的王捕头招招手。 “来人,把此人抓了。” 那人眼见自己败露了,“铮”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冲着孟长笙而来。 江楚弘早有防备,那人出手的同时,他也同时拔剑迎上,挡下了刺向孟长笙的那一剑。 俄顷间,二人战作一团。 其他几名气动境高手则自觉站在安全的角落,兴致高昂的开始观战。 几十回合下来,身为气动境三阶的江楚弘明显站了上风,对方吃力的节节后退。 第033章 人前显圣 那劫匪心里一惊:“真没想到,县衙里竟然有气动境三阶的高手” 江楚弘露出得意的神情。 “知道我的厉害,还不束手就擒” 劫匪面上不动声色,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便想着逃命之计。 江楚弘眼看对方败下阵来,便起了轻视之心。 “你一个气动境一阶的武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有我江楚弘在这里,今日你休想踏出县衙大门半步。” 孟长笙瞥给江楚弘一剂眼神,这种情况还不忘人前显圣,江大哥,你有一颗想火的心啊。 “哼,阁下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想试一试。” 劫匪脸上闪过一道阴狠之色,大喝一声朝江楚弘再次攻击而来。 “不自量力” 江楚弘摆出一个自认为气势满分的姿势,拔剑迎上,他决定速战速决,让在场这群武者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然而,对方却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在距离江楚弘一米距离时,另外一只空手突然朝江楚弘脸上挥了过来。 顷刻,一把白色粉末洒在了江楚弘的脸上。 “呸呸呸好你个奸诈之辈,竟敢暗算小爷”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袭来,江楚弘只能闭嘴,心里愤怒不已。 人前显圣的效果不仅没达到,还被如此下三流的招数暗算,江楚弘气的面色铁青。 奈何一脸白粉遮掩,没有丝毫震慑力 那粉末里面似乎参了胡椒粉,江楚弘感觉鼻腔到喉咙处一阵瘙痒难耐,眼睛更是阵阵刺痛,泪水哗哗往下淌落,在白面脸上印出两道“沟壑” 他忍着不适,从身上摸出帕子快速擦拭眼睛。 那人趁机转身拔地而起,朝衙门外飞去。 整个过程只在几个呼吸间,以王捕头为首的衙役们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站在角落里的几位气动境高手则不想招惹麻烦,皆是站在原地看热闹。 络腮胡子摇头嗤笑一声。 “两方交战,还是要靠脑子啊。” 江楚弘“”靠,老子脑子绝对够用 孟长笙见此,心觉不妙。 这时,她瞥见门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顿时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寒承,快抓住他” 县衙门外一个年轻人策马而来。 刚到衙门外面,便听到县衙里传出孟长笙的一声呼喊。 他冷冷朝冲出来的劫匪看去,双脚蹬住马磴,飞身而起。 劫匪本以为自己能成功逃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暗骂一声,一道气波灌注在双拳之上,快速朝李寒承挥舞而去。 李寒承身影一闪,避开了对方挥舞而来的强大气波,同时挥出一道裹挟着强大内力的掌风。 二人都是气动境一阶的高品武者,武力相当,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中很难分出胜负。 这时,暴怒的江楚弘和王捕头等人冲了出来。 “都闪开,老子要亲自抓捕这孙子。”江楚红快速朝劫匪冲去。 李寒承自觉退到一旁,双手环胸看向自己的同伴。 心道:把江楚弘搞得这么狼狈,这人完了 一套精湛绝伦的剑花被江楚弘耍到极致,不过十个呼吸间,那劫匪就被他打的丢盔弃甲c狼狈不堪。 江楚弘没有给劫匪喘息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朝着县衙大堂的方向丢去。 “老子说了,今日你休想踏出县衙大门半步。” 劫匪已经力竭,吐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孟长笙走过去探了探呼吸,确定只是晕倒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煮熟的鸭子差点就飞了 疑犯名唤张猛,是永安镖局的镖头,事发当晚,有人曾亲眼目睹永安镖局押送一批货物回了长平县。 孟长笙命王捕头带人前去永安镖局突查,一番搜查下来,却并未见到粮草的踪迹。 这一点孟长笙到是不意外。 几十车的粮草,若藏在镖局内就太过显眼了,此事已经过了几日,他们早就把货物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张猛心知他们搜不到物证,坚称自己是被污蔑的。 “哼,我与知府大人交情匪浅,你们给我等着,若知府大人得知我含冤入狱,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到时候你们长平县衙的所有人都给老子吃不了兜着走。” 孟长笙拧眉,好大的口气。 “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王捕头小声道:“孟姑娘,这张猛的确有些来头,他的义父是长平县首善张万里,而张万里和王知府是姻亲。” 张万里就是栽赃秀才爹那个张员外 这事儿还真是够巧的。 孟长笙才不管这张猛有什么后台,眼下她只有七天时间破案,如今已经可以断定张猛就是那帮劫匪的头目,她岂能放过这次机会 得罪张员外和王知府还有一线生机,可若得罪了户部,那就是死路一条,孰轻孰重孟长笙心里门清。 她冷哼一声道:“狗胆包天的东西,户部的粮草你都敢动,还盼着王知府会管你我倒是要看看,在王知府心里,究竟是乌纱帽重要还是你的狗命重要。” 张猛眼睛死死盯着孟长笙:“你凭什么说我劫持了粮草” 孟长笙默然转身走出牢门。 “那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张猛盯着那抹瘦弱的身影,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户部竟然放心的把这个案子交给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难道这丫头有什么强大的后台 王捕头跟随孟长笙离开牢房。 他偷偷看了孟长笙一眼,刚刚在张猛面前,这小姑娘一脸从容镇定,丝毫没有被张猛的气焰压制住。 这份气度,可不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丫头该有的神态啊。 若说“清水断案”那次,这小姑娘给人留下很聪慧激灵的印象。 那么这次,他竟然忍不住对这丫头产生了一种信服感。 就好像,只要她发布的命令,他就会莫名想要照办。 这一点,在自己的上司刘知县身上都不曾有过。 “孟姑娘,张猛死不认罪,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孟长笙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不认罪,自会有人帮他认罪,王捕头,张猛的家眷和永安镖局的镖师可都带回衙门了” “全数带回了,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张猛的妻儿请去后堂独自看管,其他镖师则分别关在牢房里。” 孟长笙点了点头。 “你帮我办一件事去。” 她对王捕头附耳低语了几句,对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034章 连坐三族 王捕头离去后,孟长笙准备返回县衙,却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想到自己的一两银子和秀才爹的几百文钱都是被这个家伙骗的,孟长笙一阵肉疼。。 杨才志笑呵呵走了过来:“孟长笙,呵呵,才一日不见的功夫,你不仅从大牢里出来了,竟然还破获了粮草丢失一案,真是功不可没啊。” 得知今日被抓进来的张猛是孟长笙所为,杨才志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是一个破案的高手 据说韩郎中为了给她撑腰,把自己的贴身腰牌都给了她,可见其器重的程度。 眼看着一个乡下的粗鄙丫头,转瞬间就成了破案的功臣。 若这丫头记恨自己贪墨那一两银子,还有群殴她爹爹的事情,这丫头会不会寻他报仇 孟长笙一双澄澈无波的大眼睛淡淡瞥了杨才志一眼。 “这还要多亏了杨头儿的功劳啊。” 让我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在哪儿被人坑了,就要在哪儿坑死对方为止 哼,贪墨我银子这事儿,咱们没完。 等处理了粮草一案,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孙子。 孟长笙笑意满满c纯真无害。 杨才志神情一顿,心里莫名觉得瘆得慌。 他并未帮忙去翰墨书院传话,她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感谢他什么 孟长笙呵呵一笑:“杨头儿,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 杨才志怔怔站在原地,目送孟长笙得意洋洋离去的身影。 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轻蔑的冷笑一声。 “不过就是个粗鄙无知的野丫头,她能奈我何” 杨才志心里惦记着最近在勾栏院搭上的梅儿,心想今个儿又赚了不少银子,去梅儿那里快活快活,便很快把遇到孟长笙的一丝阴霾撇去了。 县衙 一名中年妇人在屋内来回踱步,神情焦灼,不时朝敞开的房门外面张望。 被县衙的捕快带回来后,她便知晓自家男人出事儿了。 出的什么事儿,她不能说,但心里很清楚。 眼下她一边担心待会儿要面临的审讯,另外一边则担心自家男人在大牢里的情况。 听说牢房里有一套专门审讯逼供的刑具,能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她担心自家男人挺不住啊。 正在女人心力交瘁c慌乱如麻时,只见院内,一行捕快和衙役们正往后堂院子里拉送货物。 足足有十几马车的货物挨个往里送。 有衙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永安镖局可真他娘的不要命了,敢劫持户部的粮草,这些可都是前线急需的物资,眼下人赃并获,张猛这小子就等着掉脑袋吧。” “哼,何止掉脑袋这么简单劫持粮草c诛杀朝廷官差,不仅张猛要掉脑袋,三族连坐是跑不了的,张氏一族的男人们将被发配边疆c女人们则为奴为婢,若有点姿色者,直接被卖去青楼沦为娼妓,下半辈子就要靠卖弄色相伺候形形色色的男人了。” 一名衙役色眯眯的淫笑一声。 “我听闻张猛家的千金姿容姣好,在咱们长平县可是数得上名号的,而且此女从小习武,那身段比一般女人要健美柔韧的多,我看这丫头肯定是要被卖去青楼了。” “那感情好啊,到时候打听一下是卖去哪家青楼了,咱哥几个可以一起去寻个乐子。” 门内 妇人听了这些衙役们之间的对话,整张脸惨白如纸。 她不怕自己被连累,可她的一对儿女是无辜的啊。 她难以想象,自己宠若至宝的女儿被卖入青楼后的凄惨命运。 孟长笙c江楚弘c李寒承和王捕头四人来到后堂院内。 见自己的手下不好好干活,王捕头呵斥道:“都簇在一起嘀咕什么呢好好干活,县衙外面还有十几车的货物等着往里运呢,天黑之前必须全数送入仓库里,都麻利一点。” “是”几名衙役四散开来,吃力的将车上重达百斤的货物一袋袋的往下抬。 孟长笙的目光朝半开的房屋内瞥去,便见一抹身影站在门口,正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你们在这里等着。” 交代一句,孟长笙径直走进屋内。 突然有人走进来,妇人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当看到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破旧c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时,心里升起疑惑。 “你是什么人” 孟长笙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 “夫人别害怕,我只是刘县令府上的粗实丫鬟,奉命给您送一些吃食来。” 妇人眼见孟长笙手里的确端着托盘,上面摆着饭菜,便放下了戒心。 “我不饿,你把这些拿下去吧。” 孟长笙自顾走到桌前,将饭菜摆在了桌面上。 “夫人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吃了今天的,未必有明天。” 妇人冷冷瞪向孟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还不知道吗您夫君已经认罪了,粮草都拉回县衙大堂了呢,劫持几十车的粮草,还杀了二十六名户部的押运官差,外面的衙役们都说要连坐三族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妇人连连摇头。 她不相信自家男人会招供,这可是诛三族的死罪啊 孟长笙轻叹一声:“你家夫君虽然犯下了滔天大罪,不过对待自己的兄弟们倒是有情有义的很呢,他一人抗下了所有罪责,没有供出其他任何人,这罪责也就只能你们张氏一族来承担了。” “什么” 妇人瞪大了涣散的双眼,眼前猛然一黑,直直朝身后栽了下去。 孟长笙眼疾手快的将其搀扶。 “张夫人,您没事儿吧” 张氏缓缓朝门外看去,原来刚刚衙役们搬运的就是那批粮草 张猛若不承认,县衙的捕快们不可能找得到那批粮草的下落。 这么说,他真的认罪了 可他为何要独自揽下所有罪行呢 为了保那些所谓的兄弟,就能狠心牺牲妻儿的命吗 张猛,你可真愚蠢呐 张氏泪眼婆娑的低声抽泣,孟长笙瞥了她一眼。 “张夫人保重身体才是,我听说您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他们肯定不想看到您有事的。” 孟长笙一席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捶向张氏最柔软的地方。 第035章 为母则刚 俗话说,女人本弱c为母则刚 想到自己一双儿女的将来,张氏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然后果只有生不如死这一条路。 她这条命舍了也便罢了,可她的一双儿女还小,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卖去为奴为娼。 痛苦的闭上双眼,张氏渐渐平复了心情。 “小姑娘,麻烦请你们主事儿的来一趟,我有要事要说。” 孟长笙唇角微扬,鱼儿上钩了 今日十五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银灰色的月光倾斜在池塘里,清风拂过,水面上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孟长笙昂望天空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 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记忆,她被炸死的那日,也正是十五月圆夜。 只是因为当时满心放在生物科研上,根本无心欣赏身处的环境。 如今沐浴月光之下,心静如水,竟然别有一番意境。 江楚弘c李寒承和王捕头三人寻了过来。 “孟姑娘” 孟长笙抬起眼帘朝三人看去,眉眼弯弯,带着盈盈笑意。 “我正准备去找你们。” 璀璨星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耀眼,江楚弘心里一悸。 这双眼睛生的极美,即便眼前的小丫头面色枯瘦蜡黄,可拥有了这双眼睛,竟让人自觉忽略了她的相貌。 王捕头最先开口。 “孟姑娘,你让整个县衙的捕快衙役们搬了半日沙袋,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把张氏请来县衙,却不升堂审讯。 反而是让衙役们搬运沙袋给她看,这番操作实在让他想不通究竟有何用意。 “辛苦各位了,张氏是让张猛招供的关键因素,只要她上钩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江楚弘和李寒承的心里也十分好奇。 不过他们觉得,孟长笙这么做绝对不会是瞎胡闹。 只要按着她说的去做就对了。 “张氏要见县衙主事儿,李大哥,麻烦你连夜去一趟驿站,请韩大人过来一趟。” “好。” 孟长笙仔细衡量,觉得还是请韩郎中比较合适。 一来,刘县令的官职没有韩郎中大,并且他和自己有点梁子。 二来,此事毕竟是户部的案子,主事的自然应该是韩郎中。 舟车劳顿了一日,韩郎中刚刚躺下。 李寒承连夜前来通禀。 韩郎中面色不善的起身穿衣,在书房召见了他。 “有何事非要深夜前来通报” “大人,张猛的妻子张氏要见此案的主审官,孟长笙让属下前来请您去县衙一趟。” 韩郎中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 张猛的妻子定是知道些什么,想来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只是,孟长笙是如何让张氏开口的 “孟长笙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回禀大人,抓了张猛之后,孟长笙便吩咐王捕头将张猛的妻子张氏和永安镖局的一众镖师全数带回了县衙,张氏被安排在县衙后堂单独看管,而永安镖局的镖师则是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对了,她还吩咐王捕头带人去沙场拉回了十几车的沙子。” “沙子”韩郎中脸上闪过疑惑。 李寒承补充道:“是的,这些沙子装在麻袋里,是当着张氏的面运回衙门里的。” 韩郎中沉思了几秒钟,毕竟是官居高位的大员,不一会儿便看透了其中的门道儿。 呵呵低笑两声。 “孟长笙啊孟长笙,你真是让本官意外了。” 他慢悠悠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备车,待本官更衣后便启程去县衙。” “是” 张氏坐在桌前焦急等待着。 不久后,屋门被人推开。 一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两名年轻侍卫。 张氏起身走到韩郎中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民妇张氏参见大人。” 韩郎中面容沉静,不动声色的审视了张氏一眼。 “听府衙的下人说你有话要交代” 张氏连连点头,想到心结处,又是一阵潸然泪下。 “民妇的夫君张猛犯下了滔天大错,可张 猛并非主谋,而是受人指使的,还望大人能彻查此案。” 韩郎中深沉睿智的眸内射出一道寒光。 区区一个永安镖局的镖头还不敢打粮草的主意,张猛敢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韩郎中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个案子若深挖下去,只怕这潭浑水深不见底啊。 “你可知张猛是受何人指使” 张氏摇了摇头。 “镖局里的事情张猛鲜少会对民妇提起,民妇只听张猛说过对方的来头很大,能保证他们劫持粮草之后,这个案子绝对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一墙之隔 孟长笙坐在屋内,听着张氏谈话的内容。 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了此案的整个经过,并且及时向县衙通报此事,这个案子的确很难破获。 首先,押运的官差全部被杀害,而且死在了人烟稀少的仓雁山下,又逢深夜之时,想要让人发现这些死者的尸体,最早也要等到翌日清晨。 在仓雁山那种野兽猛禽时常出没的地方,一晚上的变故太多了,很可能等不到第二日,那些尸体就会被分食殆尽,命案现场也早已被破坏。 孟长笙心里升起另外一个疑问:张猛口中所说的那个背后主谋是谁他为何要打粮草的主意呢 韩郎中沉声思索了片刻。 “如今张猛已经独自揽下所有罪责,他不仅没有供出背后主谋,连伙同他一起劫持粮草的手下也没有供出,若他执迷不悟,这个案子最终将由他一人承担。” 张氏苍白的脸上露出惊慌焦虑之色。 “大人,伙同我家夫君一起劫持的同伙正是永安镖局的一众镖师们,他们银子没少拿,眼下东窗事发,怎就让我家夫君一人承担了这不公平啊。” 韩郎中煞有其事的叹息一声:“张猛到是一名有情有义之人,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谁都奈何不得他,除非。” “除非什么大人可是有办法”张氏一脸希冀的盯着韩郎中。 “除非他那些下属能自行认罪,这样张猛既不算无情无义之辈,又能体现出他的下属们忠心耿耿之义。” 张氏一双眼睛放着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人,民妇愿意去游说他们。” 她是张猛的妻子,平日里对镖局里这些镖师不薄,想来他们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 “念在你救夫心切,本官就准许你去见他们一面。” “多谢大人开恩”张氏感恩戴德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036章 同生共死 张猛和永安镖局的其他镖师特意分在了两个距离较远的区域。 王捕头亲自带张氏来到牢房内。 见到张氏,十几名镖师齐刷刷站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他们抓你进来的” 一名镖师恶狠狠朝门外的王捕头瞪了一眼。 “这帮朝廷的走狗真是卑鄙下作,竟连妇孺都不放过。” 张氏忙道:“各位误会了,我不是被关进来的,而是有要事要找你们相商。” “夫人请说。” 张氏眼眶泛红,一脸悲痛道:“张猛眼下已经认罪伏法,但他却不肯将你们供出来,劫持粮草是要连坐三族的,我们张家一家老小都要沦为阶下囚了,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你们大哥膝下还有一双儿女,珊儿正值豆蔻,很可能会被卖去青楼为妓,我实在不忍她因父亲犯下的错误而葬送自己的一生啊。” 说到痛处,张氏哭的越发难以自制。 十几名镖师着实震惊不已。 “大哥认罪了这不可能吧” 粮草已经送去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只要官府没有找到粮草的下落,他们死不认罪,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大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罪了 张氏在孟长笙和韩郎中一番成功洗脑后,坚信张猛已经认罪了。 “是真的,那粮草今日傍晚时分全都押运回了县衙,是我亲眼所见。” 张氏如此一说,本就是一众武夫的镖师们,顿时也没了怀疑。 “大哥竟然独自揽下所有罪责,我们作为同生共死的兄弟,岂能让他一人为我们顶罪呢” “大哥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啊,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绝不能抛下大哥一个人面对。” “对,我们兄弟要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 韩郎中与孟长笙赶去牢房,分别审讯了十四名永安镖局的镖师。 他们对劫持粮草一案供认不讳。 孟长笙询问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们却并不知情。 “我们只听从我们大哥张猛的差遣,他说有一个让兄弟们发财的机会,问我们干不干,只要事成之后,每个人能得到一百两的好处。而且大哥说这件事做的很隐秘,官府的人根本查不到兄弟们头上来。” 大夏的一百两相当于现代的二三十万,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诱惑。 干一票吃十年,这句话并不夸张。 一个能达到温饱线的家庭,一年的总计开销也就不过十两银子。 韩郎中问道:“为何你们如此笃定官府的人找不到这批粮草的下落” 被审讯的镖师神情略显得意。 “我们大哥可是张员外的义子,张员外则和王知府是姻亲关系,我们劫持了那匹粮草之后,直接送去了张家粮仓内,张家乃是长平县首善之家,坐拥千倾良田,粮仓里的粮食堆积成山,我们将劫持来的粮草藏在张家粮仓,谁又敢断定这里面的粮食是张家的还是朝廷押运的粮草呢” 此人以为粮草已经被送去县衙,所以对于粮草藏身何处并未有所隐瞒。 然而他不知的是,粮草的下落并未找到,他这一番话着实帮孟长笙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孟长笙和韩郎中交换了一剂眼神。 二人皆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深意。 这个案子和张万里脱不了干系 最终十四人的供词基本一致。 孟长笙将所有供词精简总结了一番。 其一c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人,对于幕后主谋是谁并不知情。 这一点,就只能放在张猛身上了。 第二c粮草在张家粮仓内存放,这么大的事情,张猛必然和张万里提前就通过气的,以此推断,张万里也是同伙之一。 第三c背后主谋很可能身居要职,这一点孟长笙并没有和韩郎中提起。 不过她料定,韩郎中此刻心里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绕回最初的话题,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打粮草的主意 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的并非求财。 仔细想不难推敲,若是求财,劫持商旅的货物是嫌罪责轻了还是嫌货物不香了 年年都有匪寇劫持路过的商旅,但匪寇们至今逍遥法外。 比起劫持粮草,把主意打在这些没有背景的商贾身上才更稳妥。 所以,何必 铤而走险呢 既然不是求财,那目的自然就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了。 大夏建朝已经两百八十余年,学过前世历史的孟长笙深谙此道。 一个皇朝从建立到结束,很难超过三百年这个死亡定律。 从秦朝灭六国大一统后,大汉四百多年间出了王莽这号人物篡权,生生将大汉割裂成了西汉和东汉。 随后的唐c宋c元c明c清也都没有逃过三百这个神奇的数字。 宋朝三百一十九年分北宋和南宋,南宋只是偏安江南,算不上大一统的王朝。 借古鉴今,从陇西志内两千年的皇朝更迭中,依旧是这个神奇的规律。 大夏的前朝为晋朝,与前世的汉朝有些类似,先后分前晋和后晋,总计四百八十余年。 并且后七十年间出现了诸侯割据的现象,最终大夏先祖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实现了大一统皇朝。 从当下的大环境来看,这大夏的气数早已露出衰败之象。 自古便有说法:天下大乱前,天象必与之呼应。 如今来看,致使大批南方灾民无家可归c百姓流离失所c四处乞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北有女真c南有中山巫神国蠢蠢欲动,西边古刹国更是要求大夏子民信奉婆罗多门佛教,并想强制让大夏立婆罗多佛门为主教神。 能用命令的口气,可见大夏在古刹国眼中,早已不是鼎盛时期的大夏王朝了。 仔细分析这些大背景,便能预知到未来的大夏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这和她有毛关系 若说唯一的关系,到是激发了她要多赚点钱,搞一个狡兔三窟,等这里真的乱了,她好跑路。 思路飘远了,孟长笙拉回延伸的脑细胞,回到本来问题上。 这个案子的水很深,有极大可能涉及到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有甚者,还和北疆叛乱有关。 自古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可见,在两兵交战时粮草补给有多么重要。 若切断敌军后方粮草供给,势必会引起敌方内部混乱。 这种下作的操作,在前世的历史舞台屡见不鲜。 孟长笙隐隐有一种预感。 如果弄清粮草被劫一案的背后真相,她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想到此,背脊倏然一阵冷风嗖嗖刮来。 第037章 一荣俱荣 张猛正躺在杂草垛里,满脑子想一件事情。 这个调查粮草一案的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她身上的穿着来看,不像是哪家官员的千金小姐啊。 可她却能接管户部的这个案子,整个县衙的捕快衙役都要听命于她。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丫头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目标锁定上他的 张猛依旧认为,今天之所以被抓进来,是他自己太轻敌了。 不过他已经将粮草藏在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不认罪,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何况张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同属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完蛋了,张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张万里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的。 一番分析,张猛悬着的心平复下来。 倏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张猛警铃大作,麻溜的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 只见一行人朝他所在的牢房走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小丫头。 张猛蹙眉,神情极其不悦的瞪向孟长笙。 她怎么又来了 “难道你们长平县衙审讯犯人不分昼夜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孟长笙哂笑一声。 都沦为阶下囚了,当牢房是865工作制 呵,大哥,您真是一点身为犯人的自觉都没有啊。 “这里不是你的永安镖局,清醒一点。” “哼我只是嫌犯,你们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有罪的话,我有权拒绝你们的审讯。” 跟在孟长笙身旁的江楚弘冷笑一声。 “别着急,很快就不是了。” 张猛蹙眉,一时不懂江楚弘这句话的深意。 王捕头举起手里的一张宣纸,认罪书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当看到落款处密密麻麻签了十几个名字时,张猛险些吓晕过去。 “这不可能,你们想拿假的认罪来诓骗我呵,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中你们奸计的。” 孟长笙冷笑一声:“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有你们永安镖局十四名镖师签字画押,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看到那潦草的名字,能认出的确是自己兄弟们的字迹。 张猛面如死灰。 当初可是商量好了的,无论谁被抓进来,只要抵死不认,官府找不到粮草,就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怎么可能会认罪呢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孟长笙继续道:“张猛,眼下你的手下全部认罪画押,你背后的人真的会救你们吗可若你供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最起码你就不会被认定为主谋,你的妻儿就能免受连坐之苦,” 按照大夏的律例,诛三族c诛九族这种,一般都是犯下了动摇国本c危害社稷c谋逆c巨贪等大罪。 劫持粮草看似并不在其中,可眼下北疆战事吃紧,这批粮草又是急需运往北疆的物资,耽误了行程,很可能会延误前方战略布局。 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下,劫持粮草就算在了动摇国本c危害涉及的范畴。 而且,此次事件的押运官差全部被杀害,户部为了安抚部下遗孀亲属,也必然会要求重判。 张猛掉脑袋是跑不了了,不过,他若积极配合,供出主谋的话,韩郎中说可以免去他家人连坐之刑。 张猛沉默了许久,在自己心里权衡了利弊。 像是下了决定一般,他沉声道:“好,我交代。” “三日前,我义父张万里找上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交给我去办,他说事关重大,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我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他需要走镖。 当他说出劫持粮草的打算时,我心里很是震惊,当场便想拒绝此事,可张万里一再向我保证,这件事做得非常周密,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事成之后会给我两千两作为报酬,再加上张万里对我不薄,张家的生意往来需要走镖的,都是请的我们永安镖局,所以我思考了一宿便决定接下这一票大的。” 两千两对张猛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酬劳,这几年走镖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因为大夏崇尚武学,习武的人日渐增多,而靠拳头营生的手艺也就那么几样,开镖局c武馆之类的,便成了近几年遍地开花的行业。 仅一个长平县的镖局就有十几家之多,各镖局之间时常因为抢生意而大打出手。 因为镖局太多,需要走镖的商 贾奸商的本性便暴露无遗,压价是时常有的事情。 你不接,我就去其他镖局看一看。 所以,走一趟镖,近一点的路程也就是赚了跑腿费,走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则路上危险重重。 张猛心想,横竖是刀口上舔生活的营生,干这一票大的,能顶上几年的赚头儿了。 一个武夫,并不会想那么长远,眼下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肠子都悔青了,却为时已晚。 孟长笙问:“张万里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张猛摇头:“我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义父口风很紧,他只无意间说过一句,对方的来头很大,一旦此事有什么变故,他会想办法从中周旋。” 孟长笙陷入沉思。 张猛不知情,但听张万里的口气,他肯定是知道此人身份的。 第038章 运气逆天 张猛认罪后,孟长笙回了县衙向韩郎中禀报详情。 听后,韩郎中沉思片刻。 睿智深沉的眸光朝外面的天色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正是人们最困乏,警惕心最薄弱的时候。 “事不宜迟,王捕头,你速速带人去张府,势必要将张万里捉拿归案。” “是” 韩郎中恐半途生变,便让江楚弘和李寒承一起跟着过去。 此刻 屋内只剩下韩郎中和孟长笙二人。 韩郎中看向孟长笙时,眼神里流露出赞赏之色。 “孟长笙,听说你从小在孟家村长大,期间并未上过学堂” 孟长笙谦卑恭敬的低垂着眼帘。 心思却灵动异常。 这是要查我的家底啊 也是,她这两日的种种行为,任谁都会怀疑,更何况是一位高居上位的五品大员了。 “回禀大人,民女的确未曾上过学堂,不过民女的哥哥从小读书,眼下正是翰墨书院的学子,他偶尔会教民女识些字。” 孟长林的确曾教过原主识字,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这样回答,应该合情合理吧 韩郎中听后,心里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孟长林那名学子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又是裴秉文亲授的学生,想必才华见识自不一般。 二人是兄妹,虽然从外貌来看相差很大,想来从小在长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孟长笙有这等聪慧见识,也说的过去。 不过,能破获如此大案,说明这丫头是有极高的破案天赋,算是她的造化吧。 “如今张猛认罪,劫匪全数落网,你的功劳是最大的,等回京之后,本官会如实上报,你是头等功臣,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孟长笙双眸闪着精光,猛然抬头看向韩郎中。 “银子可以吗” 对于她这个穷鬼,没有什么比银子的诱惑力更大了呀。 韩郎中先是一愣,看到眼前小姑娘略显滑稽的神情,顿时朗声大笑了起来。 “贪财小鬼。” 韩郎中连夜赶来县衙审案,刘知县闻讯后从红娘的温柔乡里艰难爬起来,穿上官服官帽匆匆赶来。 “大人这么晚还要亲自来审讯疑犯,下官真是惭愧啊。” “这粮草的案子一日未告破,本官就一日睡不着觉啊,与其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不如来看看案子的进展。刘知县可是好气色,想必这个案子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韩郎中心情好,故意揶揄了刘县令两句。 刘县令满脸尴尬,谦卑的弓着身子。 “大人说笑了,这案子关乎下官的身家性命,岂有不上心的道理只是在您面前,下官不敢表现出来。” 话落,还煞有其事的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来。 韩郎中心里轻蔑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拍了拍刘县令的肩膀。 “刘大人放心,此案很快就能告破了,说起来还真多亏了孟长笙这丫头,她着实是个破案的奇才。” 韩郎中对孟长笙的赞赏溢于言表。 刘知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孟长笙若真破了这案子,之前自己栽赃陷害孟家之事,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他堂堂长平县的知县,岂能落下个构陷良民c为官不仁的骂名 “孟长笙不过就是一介乡下的野丫头,她哪里真懂破案啊,我看她就是运气好而已。说起来,这次能抓住劫匪,多亏了有韩大人您亲自受理此案才是。” 韩郎中停下脚步,挥了挥宽大的绯衣袖袍,背手而立。 看似温润含笑的目光朝刘县令瞥来。 “孟长笙今早才从大牢里放出来吧” 刘县令不知韩郎中为何提起此事,如实点头。 “是的大人。” 韩郎中微微一笑:“能在一日之内抓捕劫匪,并让其认罪,这若说是运气,怕是要逆天了。” 刘知县嘴角抽搐,一张老脸顿时感觉火辣辣的。 韩郎中这明显是打他的脸啊。 张府 江楚弘c李寒承和王捕头带着一众捕快赶了过来。 王捕快命人上前敲门。 须臾,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谁深更半夜在外面敲门” 王捕头上前一步:“我乃长平县捕快, 速速将门打开。” 门内的人一听说是县衙来的官差,便立刻打开了大门。 迎出来的是一名守夜的门童。 “各位差爷这么晚来府上,有何贵干” 王捕头亮出自己的腰牌。 “奉命查案,你家老爷可在府中。” 门童满脸疑惑之色。 “老爷在府中,不过眼下已经睡下了。” 王捕头冷着脸吩咐:“带我们去找你家老爷。” 门童一脸迟疑。 “各位差爷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禀一声。” 王捕头心里冷哼道:等你通禀,张万里早就卷铺盖跑路了。 “不必了,我们自己进去。” “哎,差爷,您这可是私闯民宅啊。”门童伸出双臂阻拦。 王捕头抬腿就是一脚,门童被硬生生踹倒在地。 “我乃奉户部郎中韩大人之命前来捉拿要犯,你在这里多加阻拦老子抓人,老子可以将你视作同犯论处。” 一听这话,门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王捕头吩咐自己的下属:“带上他去找张万里” “是,头儿” 一众捕快拎着门童的衣领匆匆闯入张府。 有门童指引,一行人很快来到张万里的院子里,屋内黑着灯,没有一点声响。 江楚弘眉心微蹙,他们这一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就算张万里睡的沉,十几个人蹬蹬蹬的脚步声,他不可能听不到。 目光朝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快速上前一步,抬脚将房门踹开。 当看到屋内的情况时,江楚弘神情大变。 李寒承c王捕头等人也紧跟着走了上来,两名捕快举着火把,屋内的情形看的更加清楚。 只见,悬梁之上,一名肥硕的身影正垂直的吊在上面,脑袋低垂,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快,回去通知韩大人和孟长笙。” 第039章 高品武者 孟长笙闻讯赶到了张府。 来到案发现场,此处已经被县衙的捕快围住。 院子外面,张万里的妻妾儿女以及下人们都围在门口。 孟长笙步入屋内,此刻屋子里已经掌了灯,张万里的尸体依旧悬挂在房梁之上。 他的身体下面则斜侧倒着一个红木杌子,应该是他自尽时所用的工具。 “把尸体放下来吧。” 王捕头招来两名捕快,将张万里的尸体抬了下来,平放在地面上。 孟长笙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江楚弘自觉的举着火把走到她的身旁,为其照明。 “孟姑娘,张万里真的是自杀吗” “睑结膜c面部有出血现象,舌头半露c面色呈青紫色,脖颈处的索沟伴有擦伤和皮下出血” 孟长笙转移视线,看向张万里所穿的白色里裤,上面出现一滩黄色粘稠物,伴随着熟悉的恶臭。 补充道:“大小便失禁,种种迹象来看,的确是上吊自杀死亡。” 江楚弘怔愣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听着好专业的样子啊。 孟长笙伸手拿起江楚弘举着的火把,沿着屋内四周的门窗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可疑的痕迹留下。 来到床榻前,床上的被褥是铺开的,显然张万里已经睡下了。 孟长笙心里闪过疑虑,为何他在睡下后又突然起身上吊自杀了 “把张万里的妻儿叫进来。” “是”王捕头领命走出去。 片刻,一名长相艳丽,身段妖娆的女子和一名年轻男子走入房间内。 “老爷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丢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世上可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呜” 女人刚走进屋内,便朝着张万里的尸体扑了过去。 两名衙役上前拦住了她,阻止她靠近尸体。 “张夫人请节哀。”孟长笙朝她走来,一双清眸快速打量了妇人一眼。 张万里看年纪应该在五十多岁左右,而眼前这个面容姣好c婀娜多姿的妇人应该还没超过三十岁。 再看向那个一脸哀伤的年轻男子,此人应该就是张万里的独子张子骞了。 打量完毕,孟长笙问道:“二位,张员外今日可曾对你们有什么交代” 张子骞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今日家父一直在钱庄上查账,傍晚时分才回到府中,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里,我只在晚膳时见过他一面。” 孟长笙看向张万里那位美娇娘。 “夫人这边呢” 张夫人抽抽涕涕,用锦缎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巳时左右,我曾给老爷送来一碗莲子银耳羹,当时见老爷正在忙,我便放下汤羹就离开了。” 孟长笙朝屋内一张黄花梨书案前看去,上边的确放着一盏汤罐。 “你们为何没有同床而眠” 张夫人眼神微微一动,下意识的敛下眼帘。 “我已经怀了身孕,老爷夜里有打呼的毛病,他为了能让我休息好,便自己搬出来睡了。” 孟长笙朝张夫人的小腹看去,目前来看小腹还很平坦,应该怀孕不久。 这个理由到是说得过去。 “你今晚给张员外送羹汤时,他可曾和你说起过什么” 张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没和我说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我感觉他今晚有些心事重重的,哦,对了,我临走之前,他到是提起明天要亲自送我去北郊的庄子上,他说那边环境好c山清水秀的,有助于我安心养胎。” 孟长笙羽扇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随后,孟长笙又连续审讯了今晚在这个院子守夜的两名丫鬟和两名护院。 这四人口径十分一致,事发当时,并没有听到张万里房间内传出什么异响。 孟长笙走到书案前,伸手打开汤罐的盖子,里面是空的,张夫人送的汤羹他都喝完了,说明食欲不错。 桌面上还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翻看的账簿。 孟长笙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簿内滑落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竹片。 竹片是大夏一些文人墨客惯用的工具,类似现代人所用的书签。 江楚弘走到孟长笙跟前,小声嘀咕。 “张夫 人会不会和张万里的死有关” 孟长笙瞥了他一眼。 “怎么说” 江楚弘嘿嘿一笑。 “你看张万里这个老东西又矮又老又丑,张氏却生的貌美如花,二人的年纪还相差这么多,两个人实在不般配。而且刚刚我注意到,张万里的儿子和这个张氏眉来眼去的,看上去关系不一般啊。” 孟长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江大哥,你的观察力不错嘛。” 江楚弘脸上露出得意:“这么说你也发现了” 孟长笙笑而不语。 呵呵,正事儿上没见你脑子多灵活,到是对八卦新闻很擅长呀。 “从尸体来看,张万里的确像是自杀,但我觉得在他自杀的过程中,这个房间里曾出现过第二个人。” 王捕头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张万里准备明日亲自送张夫人去庄子上养胎,晚上还有心情喝羹汤看账簿,并且将还没来得及看的部分夹了竹片,种种迹象表明,他并没有自杀的打算。” “所以我猜测,在张夫人离去之后,张万里躺下准备休息,屋内却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个人张万里是认识的,所以他未曾惊动府内的护院和下人,不知对方手里握着张万里什么把柄,无奈之下,张万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寒承道:“张府的护院武功底子都不弱,尤其今晚在院内值守的两个人都是开元境三阶的高手,若这个人想要逃过护院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最起码要是气动境三阶的高手,以我的修为,自认没办法做到。” 孟长笙朝江楚弘看去。 对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若是我的话,想潜入张万里的房间而不被人发现,也需要提前对张府的布局以及护院守夜巡逻的时间安排全部了解了,才能有把握全身而退。” 孟长笙心里了然,对方一定是一名高品武者,说不定修为还在江楚弘之上。 这个人很可能是劫持粮草的背后主谋派遣来的。 第040章 一代坑王 王捕头等人将张万里的尸体送去了停尸房。 江楚弘和李寒承则奉命前往张家粮仓,找到了那匹粮草,连夜送回县府衙门。 孟长笙则亲自向韩郎中汇报情况。 “大人,从尸体的特征来看,张万里的确是自杀的,可他死的很突然,种种迹象表明张万里并没有自杀的打算,甚至还曾准备明日亲自护送身怀六甲的妻子去北郊庄子上静养。” 韩郎中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 孟长笙静悄悄朝韩郎中看了一眼。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尽快脱离此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张万里死的不明不白,让她更加确信,这个案子背后的水深不可测,若继续查下去,她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农女很快就会被对方盯上。 甚至,此刻已经有对方的人在暗处监视她也未可知。 既然张猛这批劫匪已经落网,粮草也全部找了回来,那么自己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韩大人,张万里死了,这个案子便成了无头案,没办法继续再深查下去,民女也就这么点能耐,您看什么时候能让民女回家?”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己那间残破不堪的小屋,还有床顶那根布满裂痕随时有断裂危险的木梁啊 韩郎中停下脚步,侧过身朝孟长笙看了过来。 “孟长笙,按理说张猛被抓,粮草也已经找回来了,的确能够证明你与此案没有关联,不过” 孟长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脱身。 韩郎中呵呵笑了两声,一双睿智的眸子里透着精明。 “你是一个破案奇才,这个案子又是你破获的,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继续配合将这个案子查下去。” “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无论这个案子调查的最终结果如何,本官都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对了,你不是说那批押运官差的尸体有问题?本官已经派人前去京城和死者家属协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结果,届时还要有你协助周仵作来查验才行啊。” 总结一句话就是:你就放弃挣扎吧。 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再提退出此案的想法。 既然眼下不能退出去,那她总要想办法再给自己捞几个护身符才行啊。 “韩大人,若继续调查此案,后续要是涉及到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员,民女人微言轻,怕是没人会听我的吧?” 韩郎中眉梢轻扬,心知这丫头的意思。 “这个好办,明日我便派人回京,请户部侍郎秦大人亲自拟一份委命书,授予你全权负责此案的权利,你便是我们户部的人了,没有人能动得了你。” 孟长笙想,有了这份户部的委命书,等于又给自己加了一个保命符。 看来,韩郎中这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聪明激灵又廉价的脑力劳动者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韩郎中面前,她最多算一根手指头,所以眼下能做的,就是多给自己身上贴点有用的标签,增加自身的光环才行。 “大人,我爹娘还不知道我出狱的事,明日我想回家一趟。” 主要是惦记着她那个金龙镯子,担心被赵娥发现拿去典当了。 “让江楚弘陪着你吧,也好一路保护你的安全。” 我看你是怕我跑路吧。 老狐狸!! “多谢大人。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民女需要您的帮助。” 韩郎中慢悠悠走回椅子前坐下,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说来听听。” “既然粮草已经从张家粮仓全数找回,那日刘县令命人去我家地窖里找到的粮草能否退还给民女?” “噗!” 韩郎中一口茶喷了出来,仪态尽失。 他看向眼前这个笑容“纯真无害”的丫头。 谁说这丫头天生蠢笨的? 他真想揪出此人暴打一顿。 这丫头精的就像一只小狐狸,连他这种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未必赶得上这丫头的城府算计。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话没说完,韩郎中沉吟半晌。 “算了,明日你拿着我给的腰牌,去找刘县令要吧。” 虽然这只小狐狸想借自己的 手坑刘县令一笔,不过他到是乐意顺水推舟搭这个人情。 刘县令,这就叫自食恶果吧。 小聪明并非对谁都能用的。 翌日 孟长笙睡了两个时辰,早早便起来了。 想到今天的正事儿,她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 来到后堂找刘知县。 对方故意拖延了许久,才铁青着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孟长笙脸上立刻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刘大人。” “孟长笙,你一大清早的来叨扰本官,所为何事?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然本官绝不轻饶了你。” 话落,刘知县连连打着哈欠,显然没睡好的样子。 孟长笙笑道:“大人,民女是来要回自家东西的。” “什么?” 孟长笙面色谦逊:“民女家的东西眼下在大人手里,还望大人能如数归还。” 说出的话却气的刘知县当场想拍桌子。 “一派胡言,你家东西怎会在本官手里?孟长笙,你纯心来找茬是不是?别以为韩郎中眼下器重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哼,韩郎中迟早是要回京的,你可想清楚,这长平县究竟是谁的地盘。” 孟长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意。 从你栽赃陷害我开始,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还怕这一回吗? “大人,民女并非来找茬,昨日户部丢失的那批粮草已经如数找回,大人前几日从我家地窖里搜来的粮食,可否归还了?” 刘知县呆头鹅似的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陈师爷和王捕头一脸便秘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盯着孟长笙。 这丫头是认真的吗? “大人,前几日您派王捕头从我家地窖里带出来一批粮食,误以为是那批丢失的粮草,眼下粮草已经找到,于情于理这批粮食都该归还才是啊。哦,此事我已经提前向韩大人禀报过了,韩大人说刘大人是清正廉明c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好官,您是绝对不会贪墨百姓的民脂民膏的。” “砰!”刘知县气的浑身气斗灵。 “孟长笙,你你” “大人,您别激动。”陈师爷忙上前安抚,目光则朝孟长笙看来。 孟家这丫头可真不简单呐。 刘知县气得险些白眼一翻晕死过去,奈何韩郎中已经发话,那批粮食的确是自己提前藏在孟家地窖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派王捕头去抓的现形。 明知道孟长笙在坑他,奈何眼下百口莫辩,他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第041章 口吐芬芳 昨日,孟广鸿c赵娥夫妻二人带着孟茹霜去了翰墨书院,却并未见到孟长林。 书院里的人说,孟长林当日跟随裴院长去了殷都的云麓书院。 无奈之下,孟广鸿带着妻儿连夜先回了孟家村。 今日一早,他准备再去长平县衙打探孟长笙的消息。 刚走出村子不远,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来。 原本不予理会,当看到为首的人是那个王捕头时,孟广鸿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捕头来孟家村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长笙的事情来得? 王捕头打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男人,揣着袖子呆愣愣的站在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正伸长了脑袋朝他们这边张望。 仔细一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咦,这不是孟秀才吗?” 确定那人就是孟广鸿后,王捕头转身走向身后的一驾马车前。 “孟姑娘,您父亲来了。” 孟长笙立刻伸手掀开车帘子,朝村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真是秀才爹啊。 这时,孟广鸿也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孟长笙,神情一怔,长笙怎么回来了? “爹!”孟长笙跳下马车朝村口走来。 孟广鸿回过神儿,急匆匆走向女儿。 “长笙,你怎么回来了?”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回来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回去再说吧。” 一脸懵逼的孟广鸿跟着孟长笙回了家,赵娥看到孟长笙回来,也是一脸的惊诧。 “死丫头,你你怎么从牢房里出来了?难道是你大哥去救你出来的?” 在赵娥心里,只有儿子才有办法将这丫头捞出来。 再加上昨日听说长林和裴院长一起去了殷都的云麓书院,正是为了长笙的事情。 今日孟长笙就回了家,自然便联想到了是孟长林将孟长笙救出来了。 孟长笙没回话,转身对身后的王捕头道:“王捕头,你把车上的粮食放在门口吧。” “好的!” 王捕头招呼带来的几名衙役,将那几袋子粮食抬下来,放在了屋门口。 “孟姑娘,我们先回县衙复命了。” 孟长笙点了点头,王捕头带着衙役门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孟家,看的孟广鸿和赵娥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个凶神恶煞用鼻孔对人的王捕头,怎么突然对长笙唯命是从的?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爹c娘,咱们回屋里说话。” 两个人愣愣的恩了一声,跟着孟长笙回了屋子里。 江楚弘则闲着无聊,出门去村子附近溜达去了。 屋内 孟长笙刚走到破旧的方木桌子前坐下,孟广鸿就急切的开口了。 “长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 “我帮户部找到了劫匪的下落,粮草也已经如数找回了。” “什么?你你说的是真的?”孟广鸿一脸错愕。 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怎么可能找到那匹劫匪的下落? 赵娥轻蔑的冷哼一声。 “你就吹吧,我看一定是你大哥找人救了你,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感激你大哥,竟然还对着我们撒谎,你大哥就不该低声下气的跑去云麓书院找人帮忙救你,哼,没良心的东西。” 孟长林去云麓书院了? 心里有一丝感动,看来这个大哥还是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的嘛。 孟长笙勾起唇角笑了笑,故意不理会赵娥。 扭头对孟广鸿道:“爹,这几日因为我的事情,您老受了不少苦头,门口那几袋子粮食是女儿孝敬您的,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拉去集市上变卖的话,应该能卖三四两银子,这笔钱您留着花吧,想买什么就去买,千万别给我省着。” 孟广鸿满脸不可置信。 “王捕头送来的那几袋子都是粮食?” 孟长笙点点头。 赵娥不相信,匆匆跑去门口查看。 拆开一袋子,里面白花花的一大袋子面粉差点闪瞎她的眼。 不可置信的眨了眨大眼睛,再拆开另外一个袋子,里面则是颗粒饱满的大米。 当赵娥把五个麻袋全部打开时, 狂喜溢于言表。 真的是粮食啊。 “太好了太好了,家里正愁揭不开锅呢,这下子不愁吃的了。” 赵娥心里规划着,家里留一些,剩下的拿去镇子上的粮铺卖了,长林这个月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孟长笙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赵娥。 赵娥收起脸上的喜悦,尴尬的咳嗽一声。 “死丫头,这粮食打哪儿来的?” “我破案有功,户部给的奖赏。”虽然是刘知县的粮食,不过说起来,也是通过韩郎中借花献佛弄到手的。 就当是韩郎中给她的奖励了。 “你真的破了这个案子?” 孟长笙轻晒一声:“几袋子粮食总不会是假的。” 赵娥拧了拧眉心,这丫头的脑子何时变得聪明了? 不过看到眼前这几大袋子粮食,赵娥眼底顿时又露出了精光。 “这批粮食为娘就替你看管了。” 孟长笙眯眼一笑,转身朝屋里喊道:“爹,娘要看管这批粮食。” 孟广鸿一溜烟冲了出来。 “休想,这是女儿孝敬我的,赶紧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收起来。” “你平日是怎么对待长笙的?哼,若不是这次我坚持要救长笙,你只怕早就坐视不管了。” 赵娥深吸一口气,顿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 “孟广鸿,你要不要脸?如果不是老娘把家里仅剩的几百文给你,你能拿去打点那些狱卒?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银子都搭进去了,人还没救出来,你这所谓的秀才可真够本事的。 哼,这十几年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哪一样不是靠老娘维持?你一个穷酸秀才连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吃喝拉撒都是老娘给你弄,现在还想分你我了是不是?老娘给你脸了” “你你这妇人真是有辱斯文,吃喝就算了,拉撒何时用过你?” 赵娥挽起袖子就朝孟广鸿冲来。 孟广鸿一溜烟缩回了房间里。 并非他骂不过赵娥,主要是心虚。 孟长笙成功引起战火后,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便直奔床边走去。 掀开枕头,看到枕头下面那只金灿灿的金龙手镯,悬着的心稳稳的落了地。 拿起镯子在手上仔细观摩。 这只凭空出现的镯子究竟有什么用? 它真的是一条金龙变的? 为什么要选择她呢?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运? 第042章 作诗一首 孟长笙轻轻抚摸着镯子上的龙形纹理。 “金龙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给个反应哈。” “既然你选择我做你的主人,就说明咱们两个人有莫大的缘分,为了建立好咱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你出来自我介绍一下?” 等了许久,放在手掌心的金镯子纹丝未动。 “看来语言交流没用啊。” 如果不是它凭空从梦境中出现,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一只做工精美的金镯子而已。 算了,暂时研究不透先不管它了。 将镯子揣进怀里,孟长笙走到床尾,打开木箱子翻找了一会儿。 最后泄气的重新盖上箱子。 原主的冬衣总共就两三身,除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还算齐整外,余下两件又脏又破还缝了满身补丁,实在是穿不出去了。 待会儿回县里,她需要先去定两身衣裳才行。 孟长笙离开家的时候,赵娥正在吃力的把几袋子粮食往屋里运,没工夫搭理她。 孟广鸿和孟茹霜到是一路跟着她走出家门口。 “长笙,这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你为何还要去县衙里?” 孟长笙解释道:“劫匪虽然已经落网,但这个案子背后涉及的人比较复杂,户部的韩郎中希望我能继续参与其中。” 孟广鸿露出担忧之色。 “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出入衙门那种地方,孔会引起非议,以爹爹看,若此案已经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尽早抽身才是。” 孟长笙心里无奈。 她何尝不想呢?但眼下,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了啊。 “知道了爹爹。” 孟长笙低头看向眼前的小胖妞,几天不见,这丫头似乎又壮实了不少。 “茹霜,乖乖在家里听爹娘的话,等大姐回来了给你买糖葫芦。” 糖葫芦? 上次吃过一串,孟茹霜现在还记得那个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昂起脑袋,伸出两根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把抱住了孟长笙的腿。 “大姐,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由于小朋友用力过猛,孟长笙瘦弱的小身板晃了晃。 小丫头,大姐可养不起你,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赵娥吧。 孟长笙伸手捏了捏孟茹霜肉嘟嘟的小脸蛋,入手的感觉很滑溜。 “茹霜,我刚刚听娘说待会儿要去镇子上买烧鸡吃,你今天先吃烧鸡,等大姐忙完了正事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一听说有烧鸡,孟茹霜两只眼睛放出精光。 顾不上孟长笙口头上答应的糖葫芦,转身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她要央求娘带她一起去买烧鸡!! 孟广鸿盯着跑走的孟茹霜,若有所思。 “长笙,你娘何时说要买烧鸡了?” “她待会儿不是要去镇子上卖粮食?” “可她没说买烧鸡啊,你这不是骗茹霜吗?”就那抠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舍得买烧鸡? 孟长笙笑了笑,没有答话。 以茹霜对美食的执着劲儿来看,若今晚赵娥没让她吃上烧鸡,接下来的几日,赵娥身边会跟着一个念经的小肉球,让她不甚其扰。 嘿嘿,想到赵娥炸毛的样子,她心里就舒坦。 江楚弘遛弯回来,见父女二人正站在门外说话。 他站在远处等着孟长笙,目光打量起孟家这栋宅子。 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他,本以为外城那些平民所居住的环境已经很差劲了,今日见识了孟长笙的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茅草屋。 刚刚他沿着村子去溜达了一圈,几乎整个孟家村的院子都是土坯堆建起来的,房顶搭上木梁后,铺一层厚厚的芦苇草,便建造完成了。 难以想象,孟长笙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她竟然没长废,也是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就她这出身条件,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破案的知识呢? 心里正沉思着,孟长笙朝这边走了过来。 “回去吧。” “好” 晌午时分 孟长笙和江楚弘回到了长平县。 马车停在一家卖成衣的铺子门外,孟长笙下车步入店里。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手里正摆弄着今日刚进的布 料。 见有客人上门,掀起眼皮朝走进门的小姑娘看了过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小姑娘穿着寒酸破旧,心里顿生鄙夷之色。 哼,又来了一个穷鬼! 断定来人买不起铺子里的衣裳,便默然的垂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孟长笙进门后,察觉到掌柜的刚刚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轻蔑。 低头朝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裳看了一眼,唇角轻扯了一下。 果然,衣裳就是人的门面,穿这么一身破旧的棉裙出门,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低看一眼。 “掌柜的,有新款的衣裳吗?” 掌柜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冷声道:“都在外面挂着,自己看吧。” 孟长笙蹙了下眉,突然注意到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张一尺长短的木牌。 上面写道:“能以“志向”题诗一首者,可在本店免费挑选三件成衣。” 孟长笙想起,眼下春闱在即,因考试的地点设在礼部贡院,所以全国各州的学子都要赶去殷都城参加考试。 而长平县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很多外地学子为了省钱,在考试之前的一段时日,会选择在长平县落脚。 商人们一个个都是贼精的主儿,这些学子里面很可能就有未来金榜题名的人,眼下用这种虚头来骗学子们作诗一首。 若将来这名题诗的学子真的高中了,曾经做过的诗词自然也就变得水涨船高。 不过,这些营销的点子也并非当下的商人们想到的。 早在几百年前的长平县,就一直有这种习俗。 别小看这种盲选,还真有不少中举的学子在这里留下了流传百世的名作。 最出名的则莫属于二十年前的殿试一甲新科状元留下的一首《春意闹》,是至今无人超越的经典。 孟长林似乎也要参加今年的会式。 她到是听赵娥说过几句,若这次孟长林能中三甲贡士的话,就能被翰墨书院保送进入云麓书院了。 第043章 兼善天下 孟长笙的目光再次落向那木牌子。 摸了摸消瘦光洁的下颌。 三件成衣?省不少钱呢。 “掌柜的,这作诗领成衣可当真?” 掌柜的轻嗤一声:“亮出来的招牌,岂能不当真?不过小姑娘,这可是为前往京城参加会式的学子准备的,你就别在这儿胡闹了。” “这牌子上可没写一定是上京的学子才能作诗吧?”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见眼前小姑娘还较真儿了,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你读过书吗?” “闲来无事看过两本杂记。”小说算不算? “呵呵,看过两本杂记就敢来作诗?你怕不是想让人笑掉大牙了。这上京的学子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可当下还没有人敢来应题呢,就凭你?” 掌柜眼珠子上下动了动,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孟长笙心里升起不悦。 狗眼看人低啊,今天不坑你一笔,我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我若能作出应题的诗该当如何?” 掌柜的原本不予理会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见她还来劲儿了,便想着赶快打发她离开,以免影响生意。 “看牌子,若你能作出一首像样的诗来,本店所有成衣任你挑选三件拿走。” 孟长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是不会作诗,但她可以当一个勤劳的搬运工啊。 前世那些流芳百世的名词佳句,随便搜出两首来,就能轻松拿下这次的奖励。 抒写志向的诗句眼下到是有几首合适的。 仔细在心里评估了一番,孟长笙眸子清亮,抬脚走向书案前。 江楚弘原本在铺子外面等着孟长笙,见她迟迟不出来,朝里面张望,便看到一抹骨瘦的小身板儿,正站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着什么。 “这丫头不是来买衣服的?怎么还写起字来了?” 他到是很好奇这丫头写的字是什么模样。 十有八九在鬼画符吧。 大夏是男权至上的国家,一直忽略对女子的教育,甚至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机会上私塾,即便能识文断字了,也主要是以女德为主。 像孟长笙这种土生土长的乡下野丫头,连私塾的大门都没进过,写的字可想而知。 跳下马车,江楚弘好奇的走了进来。 这边,掌柜的见孟长笙走到书案前开始提笔书写,没好气的上前想要阻拦。 当看到白纸上那首字迹娟秀的诗时,整个人惊愕的呆在当场。 “这你” 孟长笙笑笑,前世被爹妈逼着报了书法班,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江楚弘走来,看到掌柜吃惊的神情,他凑到书案前查看。 倏然,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掌柜的。 孟长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里的毛笔放在一旁。 刚想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纸就被旁边的人夺了去。 江楚弘痴痴的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个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将一个文人的傲气c胸怀c坦荡c洒脱描绘到了极致。 能写出这首诗的人,必然是一个率性豁达之人。 然而,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江楚弘眼神里满是复杂之色。 她怎会有如此才能? 孟长笙感觉到二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暗暗心虚了一把。 这首诗太有名了,原本她想用其他诗词,但仔细在脑子里斟酌了一番,发现很多诗词都带着地名或是人名。 实在不好抄啊 只有这首诗词里有写到黄河二字,巧的是大夏横穿南北的河流也叫黄河。 所以,最终她选择了这首诗的上半阙,诗仙的名言绝句,让她换三件成衣,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 掌柜的回过神儿,怀疑的看向孟长笙。 “小姑娘,这诗真的是你所作?” 孟长笙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在其它地方见过?”那就怪了。 掌柜尴尬一笑:“那倒没有,在下虽然是个生 意人,却也算识的几个字,能写出如此旷古绝句的人,必然是一位雄才伟略c满腹经纶之辈,可你” “小姑娘,并非我看不起你,一个女子怎可能有这般胸怀?你家里可有人读书?这诗可是你偷偷记下来的?” 江楚弘也有同样的疑问。 “孟姑娘,不开玩笑,能写出这首诗,堪称大夏第一人了。” 孟长笙淡淡一笑,狡黠的眸子流光转动。 她伸手重新拿起笔,在白纸上又书写了起来。 “穷者独善其身c达者兼善天下!”她最看不起性别歧视的人。 落笔,孟长笙朝掌柜的看去。 “谁说女子就不能有兼济天下的胸襟呢?” 这半首诗词一出,掌柜深吸一口气,瞪大了双眼!! 一个女子,竟然能写出如此鸿达的诗词来? 只怕就连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没有这般心系天下的胸怀。 掌柜的拱手作揖:“真没想到,大夏竟然出了如此奇才。姑娘,刚刚是在下失礼了。今日您所作的两首诗完全贴合本店主题,小店里的成衣您可任意挑选。” 也不知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此诗问世后,必然会名扬天下。 他这小店乃至整个长平县都要跟着沾光了。 甚至,这一首半诗将会超越二十年前那首流传甚广的《春意闹》。 掌柜此刻看待孟长笙的眼神满是崇敬之意。 大夏的风气和前世古代很是类似。 在治国方针上,一直沿袭前朝“罢黜白家c独尊儒术”的统治策略。 所以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成日读的都是四书五经,满口的仁义孝道c忠君爱国。 因科考并不重视诗词方面,所以大部分学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大夏创建两百八十多年,能流传下来的旷古绝句几乎没有。 她引用名人绝句,似乎太高调了一点。 掌柜的问:“姑娘,敢问芳名?若今后有人问起这诗出自谁人之手,在下也能报出姑娘的名字。” 孟长笙眼珠子溜溜一转,计从心来。 “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此诗是孟长林所作。”大哥是读书人,就让他来接受这万众瞩目的光环吧。 第044章 借花献佛 江楚弘突然想起,孟长笙的兄长似乎是翰墨书院的学子。 听说深得裴院长的器重。 这么说,这诗是孟长林所作? 这么解释到是合情合理许多。 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能名扬天下c流芳百世的名作,竟会出自一个连私塾大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小丫头之手。 掌柜的将那诗好生收起来。 “孟姑娘,此诗可有名字?” “就叫它《将敬酒》吧。” 掌柜的眸光铮亮:“将敬酒?好名字,实在是妙啊。” 孟长笙笑了笑,诗仙起的名字,能不妙吗? 孟长笙挑选了三件衣裳,两件是给自己的,一件蓝色棉裙,一件料子稍薄一些的春款长裙。 掌柜的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孟长笙觉得从做工到款式都很一般,但比起自己身上这件,就要强太多了。 余下的一件,她挑选的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衫,这个是给孟长林的。 他身上穿的那件长衫虽然没有补丁,却也已经浆洗的陈旧发白了,给他准备一件新衣裳,等他去殷都参加会式时穿。 掌柜的殷勤的帮孟长笙将三件衣服打包好,恭恭敬敬的将其送出门。 态度和孟长笙刚进门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大哥,先去一趟翰墨书院。” 大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她去向大哥报个平安,顺便把衣服给他。 江楚弘注意到孟长笙挑选了一件男子的长衫,心里还在疑惑她这是给谁准备的。 听她说去翰墨书院,顿时便明白了。 孟长笙踩着杌子上马车时,迎面驶来一辆丝绸装裹c镶金嵌宝的马车,车身也比一般马车足足大了一倍之多。 在长平县,鲜少能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就像是在小县城里看到了一辆劳斯莱斯,人们下意识的就会多看两眼。 孟长笙掀起眼皮朝那辆马车看去。 心里赞叹道:能乘坐这种马车的人非富即贵。 翰墨书院 门童进门传信,很快,一抹熟悉的俊美身影匆匆沿着台阶走了下来。 孟长笙站在马车旁,看向迎面而来的少年。 第二次见自家天仙般的哥哥,依旧被他的盛世美颜所折服。 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泛酸,好歹是龙凤胎,哥哥长得貌若谪仙,而自己这模样,眼下还真瞧不出是个什么来路。 从睁开眼开始,她也就在赵娥的房间里透过铜镜看了自己一眼,五官还算端正,但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肌肤暗黄,头发干燥杂乱,一头乱毛遮挡了大半张脸,怎么看都和美女不沾边。 再看大哥,虽然身形消瘦,可五官精致俊美,身板修长挺拔,即便穿着寒酸破旧,却依旧难掩身上的风华绝代。 也许,他们在娘胎的时候,大哥把营养都抢走了,所以她才发育迟缓的? “长笙!” 听说自家妹子来找,孟长林激动万分,放下书本便匆匆跑了出来。 “长笙,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户部的人放我出来的。”孟长笙自动省略了破案的细节。 听到户部的人,孟长林则以为是韩郎中从中斡旋起了作用。 原本自责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看来韩郎中从中帮了大忙。” “大哥认识韩郎中?” “韩郎中与裴院长是同窗故友,昨日一早,我跟随裴院长曾去过县衙门外见过他一面。” 孟长笙瞬间明白了。 难怪昨日一早,刘知县审讯她时,韩郎中半途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原来是大哥这边请了翰墨书院的裴院长出面。 “大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我,眼下春闱在即,你要专心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才是。” 她暂时不想告诉孟长林,自己接了户部这个粮草被劫的案子,以免他为此分心。 孟长林温润的笑了笑。 “原本昨日跟随裴院长去云麓书院想请吕大儒出面帮忙,奈何他老人家最近出门游历去了,眼下见你平安无事,大哥总算是安心了。” 为了自家妹子的事情,他昨晚一宿没睡,满脑子想着如何找关系救人。 可裴院长都没有任何办法,他只是一介书生,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眼下,孟长林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心里切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 这件事让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没有身份地位,在这个强权压人的社会下,一旦招惹上权贵势力根本申诉无门。 这更加坚定了他考取功名步入仕途的决心。 为了自身,更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他必须混出点名堂来。 “对了大哥,这个给你。” 孟长笙将手里的布包递给孟长林。 对方疑惑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件新衣,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自家妹子。 “长笙,这衣裳是打哪儿来的?” 孟长笙呵呵一笑:“县里有一家铺子举办了一场猜字谜的游戏,我恰巧猜中了,便免费领取了一件衣裳,也不知你的尺寸,你先回去试穿看看,若不合身,我再拿去换。” 孟长林又感动又自责。 “本应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你才是,却总是让你处处为我考虑。” “咱们是一家人,大哥和我客气什么。”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站在远处的江楚弘目光灼灼的盯着孟长林。 他就是孟长笙的兄长? 真是意外啊。 平平无奇的孟长笙,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位俊美绝伦的大哥。 单单就凭借这般相貌,若走到殷都城的大街上,不知被多少女眷驻足观望呢。 难得的是,他竟然还是一位有着惊世奇才的读书人。 江楚弘虽然是习武出身,可家里长辈多是文人,自小受到家族长辈的熏陶,他遇到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会打心底佩服对方。 眼下,他看待孟长林的目光便多了一份崇拜。 孟长林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侧目朝马车旁看来。 二人目光对上时,江楚弘立刻露出一抹笑意。 孟长林也礼貌的点头示意。 “长笙,那位是?” 孟长笙朝江楚弘看了一眼,随口介绍了一句:“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从这男子的穿着便能看出,对方绝非普通百姓。 孟长林眉心微蹙,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长笙是如何结识这种人的? 自家妹子之前从不与生人接触,可自那次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整个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第045章 保住清白 离开了翰墨书院 江楚弘突然殷勤的主动请吃饭,临近饭点儿,孟长笙也觉得饿了,便欣然前往。 桂月斋 因菜品口味俱佳,是长平县有钱人时常光顾的酒楼,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邀朋会友时,都会选择在这里请客吃饭。 一来,味道的确是很不错。 二来,请朋友来桂月斋觉得很有面子。 眼下正值晌午,门外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江楚弘将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角落。 “孟姑娘,咱们到了。” 孟长笙挑开车帘子,朝眼前这座红墙绿瓦c雕梁画栋的二层酒楼看了一眼。 听说桂月斋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要花去一c二两银子,这个江楚弘虽说在韩郎中身边办差,可他最多也就是户部的一个小吏。 刘知县身为长平县知县,每个月的奉钱大概是八千文,也就是八两银子。 江楚弘应该超不过刘知县这个数,最多也就五六千文左右,这随随便便请客吃一顿饭,可就花去他十天半个月的工资了。 难道他并不知道桂月斋吃一顿饭的价格? “江大哥,我听说桂月斋的饭菜很贵的。” 江楚弘将马绳捆绑在一棵树干上,抽空抬眼朝孟长笙看了一眼。 “一顿饭而已,能花几个钱?只要你喜欢吃,只要我还在长平县,天天带你来吃都没问题。” 孟长笙: 天天吃?怕是要把你吃破产了。 江楚弘突然的热情,让孟长笙有些不踏实。 似乎自看到她作的那两首半阙诗词后,江楚弘在态度上有了明显的转变。 鼻尖嗅到桂月斋里阵阵菜香味儿,孟长笙吞了吞口水。 自打来到这个鬼地方,她还没吃过一顿饱饭。 说实在话,在前世吃惯了大鱼大肉,猛的退回解放前,她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江楚弘既然都这么说了,一顿饭他还是能消费起的,自己不吃白不吃。 想通后,孟长笙利落的下了马车,跟着江楚弘一起朝桂月斋走去。 “啪嗒” 二人刚走到门口,孟长笙突然听到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一个银色的东西滚落到她脚边。 竟然是一锭银子? 孟长笙眼睛放光,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裙摆刚好遮住了银锭子。 四下瞟了一眼,见来往的人没人注意她,蹲下身快速将银锭子捡起来揣到袖带里去。 怎么回事儿? 今天感觉运气爆棚啊? 她还是那个自带霉运的人吗? 这块银锭子少说也有二三两之多啊,一笔巨款就这么被她捡到了? “孟姑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江楚弘走到酒楼里,发现小丫头没跟着进来,他转身折返回来,就见孟长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张小脸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喜笑颜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小傻子。 “哦,来了!” 孟长笙小跑着进了桂月楼。 江楚弘选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落座后,二人点了几道本店的特色菜品。 饭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四菜一汤,三荤一素,从色泽上来看很不错,不过吃起来味道真算不上多好。 古人做菜使用的调料相对较少,菜品的味道偏淡,口味也比较单一。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孟长笙毕竟是被各种烧烤c火锅c麻辣香锅荼毒过的人,嘴巴早就被养刁了。 虽然饭菜的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对于饥肠辘辘的她来说,还是吃了不少。 “长笙,你大哥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孟长笙双手捧着一个肘子,大口朵颐。 心想:称呼从“孟姑娘”一下子跳到了“长笙”,他们就这么混熟了? 含糊的应了一声。 江楚弘似乎并不怎么饿,简单吃了几口,便坐在一旁开始喝茶。 不时朝孟长笙瞥一眼。 心里暗暗摇头,小姑娘应该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吃饭,硬生生吃出难民的架势了。 江楚弘为孟长笙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的身旁。 “你大哥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作来,想必四书五经更不在 话下,此次春闱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在啃肘子的孟长笙身影一顿,掀起眼皮朝江楚弘看去。 三句话不离孟长林。 她就知道,这小子突然要请她吃饭肯定有猫腻。 原来是盯上她家貌美绝伦的谪仙大哥了。 一个男人突然对另外一个男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孟长笙脑补出一场爱恨纠葛,不被世俗牵绊的旷世虐恋。 “我大哥才华横溢,此次春闱肯定能中。” 江楚弘沉默了片刻,目光炙热的盯着孟长笙。 “长笙,我很钦佩你大哥的才华,有与他结交之意,此次春闱他去京城时,别的忙我帮不上,到是可以给他安排住处。” 孟长笙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不是,你这也太快了吧? 还没认识呢,就想把人拐去家里过夜? 小子,你不厚道哦。 “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听大哥说,他会跟随裴院长一同前往,届时会暂住云麓书院里,住处的事情就不麻烦了。” 江楚弘明显露出一丝失望之意。 “能住在云麓书院固然是最好不过,若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趁机去请教几位大儒。” 他很看重孟长林这个人才,原本想引荐给自家老爷子。 不过想到眼下公务在身,结交孟长林的事情就暂时先放一放吧。 孟长笙这边,眼见江楚弘没有强求,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哥,妹妹我总算保住了你的清白。 第046章 地主之谊 吃了饭,江楚弘走到柜台结账。 掌柜的滑动了两下算盘。 “客官,您这顿饭总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江楚弘点了点头,伸手摸向腰间拿银子。 他的表情突然一变。 银子呢? 两只手在两边腰侧又摸了一遍,还是没摸着自己的银子。 怎么回事儿?他带的那锭银子去哪儿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明明还见着过,怎么突然没了? “客官,您总计消费了一两二钱银子,您看” 掌柜的眼见江楚弘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经验告诉他,这很可能是来吃霸王餐的。 江楚弘神情尴尬,冲着掌柜的笑了笑:“掌柜的,能否赊账?” 掌柜也咧嘴笑了笑。 孟长笙原本站在门口等江楚弘,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她好奇的转身朝大堂的柜台看去,就见掌柜的身后站着几名伙计,满脸怒容的指着江楚弘谩骂。 “没钱你也敢来桂月斋吃饭?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今日,你若拿不出银子,就休想踏出这桂月斋大门半步!” 江楚弘一张俊容憋的通红。 丢人c实在是太丢人了。 眼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掌柜的,你先别动怒,我身上原本真的带着银子,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找不到了,你相信我,我真没必要为了这点银子赖账。” 若不是他理亏在先,何须如此低声下气? 掌柜的冷笑一声:“不赖账你到是拿出银子啊?”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过来。” 江楚弘转身欲走,两名伙计一前一后将其拦截。 掌柜的露出一抹狠厉的冷笑:“哼!吃了我们桂月斋的霸王餐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若今日你拿不出这顿饭钱,我就让你下半辈子把牢底坐穿。”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捆绑起来送去县衙。” “是!” 那两名伙计伸手就要去抓江楚弘,江楚弘目光顿时一冷。 正要出手反击,一抹消瘦的身影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等一下!” 孟长笙跑上前来,朝江楚弘看了一眼。 大哥,没钱你装什么大款啊? 江楚弘似乎看出孟长笙眼神里的深意,一阵难堪。 汗颜的垂下了头。 是他提出请孟长笙吃大餐,眼下却拿不出银子,此刻,他这张脸感觉被丢在地上摩擦。 孟长笙走到掌柜面前,从袖口里摸出一锭银子。 “掌柜的,结账!” 看到柜台上放着的一锭银子,掌柜顿时收起倨傲的神色,微笑着伸手接了银子。 “姑娘稍等,我找您银子。” 掌柜的找了一粒碎银子和一串铜板,双手递还给孟长笙。 语重心长的道:“姑娘,今后交朋友可要慎重一些,小心交了一些专门来败你财运的人。” 话落,一脸鄙夷的朝江楚弘瞪了一眼。 原本以为这男人是来吃霸王餐的,眼下来看,这明显就是想让人家小姑娘买账。 人群里有人怒斥:“哼,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啊,可耻!” “年纪轻轻c身强力壮的,做什么不好怎就做起了骗吃骗喝的勾当?” “这小伙子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小姑娘,今后可一定要远离这种人啊。” 周围的人跟着七嘴八舌的数落起来。 现场一片嘈杂。 孟长笙朝江楚弘瞄了一眼,如果眼前有地洞的话,他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算了,帮你一把。 小姑娘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娇憨的模样:“你们休要污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把银子交给我保管,只是一时忘记了而已。” 这番解释,让在场所有数落江楚弘的人瞬间闭了嘴。 原来二人是主仆关系啊。 这就说得通了。 江楚弘神情一震,眼睛里满是感激之色。 长笙妹子,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掌柜的一脸尴尬的朝江楚弘看去。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了,刚刚没问清楚就对您一番指控,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怀。” 江楚弘冷哼一声:“你们桂月斋号称是长平县的活招牌,没想到这里的人竟是如此粗俗蛮横之辈,今日过后,我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简直晦气。” 扬眉吐气一番,江楚弘在众人歉意的目光下,雄赳赳的走出桂月斋。 二人离开桂月斋,江楚弘卸下伪装,长出了一口气。 “长笙妹子,今日多亏有你在场,不然我可真成了吃霸王餐的主儿了。说来也奇怪,我出门时明明记得带着银子的啊,怎么结账的时候突然就找不到了?” 孟长笙心口一颤。 “你丢了多少银子?” “三两多的银锭子,按理说这么大一块银锭子若掉在地上,我不应该没察觉才是。” 身为高品武者,嗅觉c听觉c视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别说是从身上掉了一块银子,就是掉一根针儿,他也应该能发现。 孟长笙脸色古怪。 自己捡来的那锭银子原来是江楚弘的啊。 “长笙妹子,等回了县衙我就还你钱。” 孟长笙呵呵笑了两声。 “这顿就当是我请你的吧,说起来我是本地人,也应该由我敬地主之谊才是。” 主要是,花的也是你的钱。 江楚弘摆了摆手:“一码归一码,这顿说了我请你,哪里有让你请的道理。” “下次出门身上一定要多带点银子,丢点银子到没什么,老子再也不想遭遇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了。” 孟长笙坐在马车里,有些惊讶的盯着江楚弘的后脑勺。 “身上带三四两银子还嫌少?”这可是普通人家小半年的伙食费了。” 江楚弘呵呵笑了两声,扭过头朝马车内的孟长笙看了一眼。 “长笙,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长平县吧?呵呵,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殷都城转转。在那种地方,三四两银子也只够在内城像样点的酒馆里吃一顿饭,去南巷的勾栏院里,这点银子最多让姑娘陪着喝喝酒c哼个小曲,总之,在京城里,身上不带几十两银子最好别四处瞎晃悠,可真丢不起这个人。” 第047章 勾栏常客 孟长笙心道:这么熟络,看来你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啊。 不过,这一点她到是很好理解。 京城和长平县的区别,就等同于超一线城市和八线开外的小县城的区别一样。 一个月入过万的人,在小县城里小日子可以过得有滋有味儿,可在一线城市生活,这点钱也就只够一个人的基本开销。 孟长笙突然升起一股想要去殷都城看看的想法。 身为大夏的首善之城,赚钱的机会自然比长平县这种小地方要多。 “江大哥,你在户部每个月的月俸是多少啊?” “五千五百文,少得可怜,也就够去茶馆里喝几壶茶水的钱。” 怎么听着这么凡尔赛呢? 月俸五两银子,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 不过听江楚弘的口气,五两银子可能只够他下一次馆子c喝几壶茶水的。 这小子家里难不成是开矿的? 翰墨书院 孟长林送走了妹妹,回书院后就直接去了白贤堂。 裴院长酷爱梅花,院子里专门腾出了一片空地栽种了一片,眼下二月初,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美不胜收。 孟长林刚走进院子,就见一身青袍的裴院长正站在东墙角的几株梅花树下,左手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此情此景,到是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恬淡之感。 但孟长林心里清楚,裴院长看似远离了官场,内心深处却依旧怀揣着抱负。 只是机不逢时,造化弄人。 “院长。” 裴院长见孟长林走来,合上了手里的书籍。 “你妹妹的情况如何了?”没能帮上忙,他也深表歉意。 “学生来就是为了此事,刚刚长笙来书院找我了,她已经被平安放出。” 裴院长神情一愣,诧异道:“如何被放出来的?” 刘知县抓孟长笙多半是为了推她出来当替罪羊,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放她离开? 孟长林道:“这还要多亏了院长,若不是院长找了韩郎中帮忙,长笙这次怕是很难被救出来。” “韩蓄?是他把孟长笙放出来的?” 孟长林点了点头:“长笙亲口所说!” 裴院长眯了眯眼睛,暗自沉思起来。 以韩蓄当时的态度,他似乎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怎么突然就放了孟长笙呢? 不过,总归是好事。 春闱在即,他一直很担心此事会影响到长林的学业。 “既然你妹妹已经平安无事,接下来你就要把心思全都放在春闱上才是,尽快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就要进京了。” “学生明白。” 孟长林离去后,裴院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一阵儿。 这次既然是韩蓄帮忙放了孟长笙,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登门拜谢。 由于春闱在即,孟长林作为这一届翰墨书院重点培养的学子,不想耽误他读书的时间,裴院长决定就由他自己前去见韩蓄一面。 长平县 驿站 韩郎中得知裴院长到访,热情的亲自出门迎接。 “裴兄啊,我此次公务繁忙,实在没腾出空闲去贵府中拜访,你可千万莫怪才是。” “韩兄说哪里话?你我二人的交情还需如此客套?” 韩郎中将裴院长迎进了书房,吩咐下人去泡茶。 二人寒暄客套了两句,裴院长朝跟在身旁的小书童招了招手。 小书童手里捧着一个红木匣子。 裴院长将那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书籍。 “之前从你的信笺中听说你一直在找寻这本书,碰巧我有幸入手了一本,你拿去看吧。” 韩郎中双手接过裴院长递过来的书籍。 “竟是《周子》?裴兄是如何寻的这本书的?” 周子是一位颇具盛名的文学家。 他撰写的《周子》将必生智慧融入其中,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圣人书籍。 五百年前,前朝晋襄王尊崇法学,在位期间一直推崇法家学术的治国策略,对儒家提出的“仁义礼智信”嗤之以鼻,甚至多方打压儒派学子,大肆焚毁儒家著作。 《周子》这本书籍作为儒家的必读经典,自然难逃厄运,在晋襄王在位期间,整个晋朝上下不得私藏儒家门派的任何书籍, 违令者斩! 特殊情况下,导致《周子》这本书险些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因而,到了大夏王朝建立后,《周子》的真迹十分难寻,想要得到这本书,需要莫大的渊源才行。 所以当韩蓄看到这本书时,会露出如此惊喜的神色。 不过转念一想,无功不受禄,裴兄怎么舍得拿出这么一本好书送给自己? “裴兄,这书如此贵重,我怎好夺人所爱?” 总要告诉我收这份贵礼的原因吧? 不然我心里可不踏实。 裴院长呵呵一笑:“今日我的学生长林与我说,他的妹妹已经被平安放出来了,说是多亏有韩兄从中周旋。” 韩郎中微微蹙眉。 “裴兄,若是因为此事,那这本书我怕是不能收啊。” 裴院长一脸疑惑:“这是为何?” 韩郎中满是歉意的笑了一声:“孟长笙的确已经从大牢中放了出来,只不过并非我的功劳,而是这丫头自己有本事,凭她一己之力追查到了劫匪的下落,将其全部缉拿归案,并且还将丢失的粮草全数找回了,所以,是她自己救了她自己啊。” 裴院长一脸难以置信。 “竟有这种事?” 他听人说,长林的妹妹似乎脑子不好使,怎么外人描述的和韩蓄口中的孟长笙差距如此之大? 一个小姑娘又是如何破了这么大的案子? “韩兄,你好好与我说说,孟长笙是如何破了此案的?” 韩蓄笑道:“你我许久未见,何不去桂月斋里把酒畅谈一番呢?” 裴院长也是一笑:“深得我意啊!” 第048章 名扬天下 锦绣阁今日格外的热闹,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许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络绎不绝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锦绣阁里出了一首旷古绝今的好诗啊,不知是哪位学子所作。” “整个长平县都传开了,据说此诗一出,将撼动二十年前那位状元郎所作的《春意闹》,不知真假。” “走吧,咱们快去看看。” 几位学子匆匆朝锦绣阁的方向而去,在他们交谈之际,旁边有一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在路边。 一名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怀抱一把宝剑站在车旁。 须臾,锦缎车帘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缓缓挑起。 “去锦绣阁看看。” “是!” 裴院长和韩郎中在桂月斋选了一处安静的雅间,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烧酒。 韩郎中将孟长笙如何破获粮草一案,详细的说与裴院长听。 对方手握酒盏,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丫头竟懂得验尸?” 韩郎中笑了笑:“她不仅懂得验尸,还能从尸体上遗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劫匪的大概身份以及职业,就连县衙的仵作都及不上她。而且,多亏孟长笙巧用妙计,用十几车沙子诱骗王氏误以为粮草已经被找到,这批劫匪才能乖乖认罪。” “这丫头真是一个破案奇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我便想举荐她进六扇门去当差呢。” 话落,韩郎中一脸惋惜之色。 他是真觉得孟长笙是个可造之材。 裴院长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 长林偶有提起他这个妹妹,说她沉默寡言c不喜与生人往来,甚至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龙阳镇。 这么一个乡下出身又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丫头,怎么突然就成了破案奇才? “韩兄与那丫头有过接触,你觉得她性子如何?” 韩郎中想起孟长笙耍的那些小聪明,脸上顿时扬起一抹感叹。 “这丫头像只狐狸,滑头的很呐!” 裴院长心里更加费解,韩蓄所说的怎和他所了解的孟长笙很不一样呢? 二人正闲聊着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这锦绣阁小小的一间成衣铺子,不想竟走了狗屎运,眼下全长平县的学子们都闻讯赶去看热闹,啧啧,一首《将敬酒》真是旷古烁今之作啊。”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实在是妙极!你们看吧,此诗很快便可名扬天下。” 另外一名学子感叹的念道:“穷者独善其身c达者兼善天下。能写出这半阙诗句的,必然是一位胸怀天下之人,若能有幸结识这位仁兄,实乃此生无憾。” 听到外面的议论,裴院长和韩郎中均是沉默不语。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裴院长朝韩郎中看去。 “看来今年参加春闱的这批学子里出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韩兄,眼下若无事的话,咱们也去锦绣阁凑凑热闹?” 韩郎中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早就坐不住了。 裴院长一开口,他便立刻起身。 那还等什么? “裴兄请吧。” 只单单听了那几名学子的交谈,提起的两句诗词,就让二人震惊不已。 同为高门学府出身的文人,都有着怀才若渴之心。 若这长平县真出了这么一位擅长诗作的学子,必然是要认识一下的。 锦绣阁附近茶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 裴院长和韩郎中二人坐在此处,马路对面便是锦绣阁。 此刻,里面来来往往全都是读书人打扮的学子。 小书童拿着一张宣纸,匆匆从对面铺子里跑了出来,径直来到茶馆,上了二楼雅间。 “院长,诗抄写来了。” 小书童将手里的宣纸双手递给裴院长。 裴院长伸手接过去,目光看向纸张上那首时,神情先是一震,随即从震惊转为振奋,双手微微颤抖。 “韩兄,我大夏荒废百年的诗坛有救了。” 韩郎中接过那张纸,当看到上面的那首《将敬酒》后,神情同样显得异常振奋。 “好,很好,没想到这届学子中竟有如此大才之人,作此诗的人叫什么?我一定要亲自见一见他。” 小书童满脸喜色的 朝裴院长看去。 “此人正是院长的学生孟长林!” “长林?”裴院长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怎么可能是长林呢? 自己的学生自己了解,长林擅长策论和四书c经义,在作诗方面并不擅长。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做不出这般惊艳绝伦的佳作。 “是的院长,锦绣阁的掌柜亲口所说,作此诗的人就是孟长林,眼下整个长平县的文人都在议论此事呢,想必很快就会传到翰墨书院里去了。” 韩郎中脑海中闪过孟长林那位俊秀的书生,呵呵一笑。 “裴兄,你能培养出如此才华卓绝的学生,在下实在为你感到高兴啊。” 裴院长却心事重重的样子,总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还是等回去询问了长林在说吧。 马车内 此刻也拿到了那手诗的复抄。 车内的人缓缓将纸张打开,平静如水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流动的溢彩。 “此诗是何人所作?” “听掌柜的说是一位叫孟长林的人所作的。” 马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诗是好诗,只是从这首《将敬酒》中,他感觉到了一股桀骜狂放之感。 相较而言,他更欣赏那半阙诗所表达出的胸怀。 “穷着独善其身c达者兼善天下!”能有此等感悟者,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第049章 水银中毒 孟长笙和江楚弘回了县衙,连一口茶水都顾不上喝,李寒承便找了过来。 说是户部那边已经和死者家属协商好了,其中有一名死者因父母早亡,自己又还未曾娶妻生子,身后世都是大哥大嫂在帮忙处理。 为了一百两银子的补偿,他的大哥已经同意解剖尸体。 哎,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棵草啊。 来到停尸房,周仵作已经早早等候着了。 身为仵作世家出身的他,和死尸打了半辈子交道,平生还从未曾在尸体身上动过刀子。 今日孟长笙要解剖尸体,引起了周仵作浓厚的兴趣。 他很好奇,如何通过解剖尸体来判断死者的死因。 “孟姑娘,需要什么工具吗?” “给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 周仵作立刻命人下去准备。 孟长笙走到尸体旁,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检查死者身体上尸斑的变化。 距离他们被害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虽说眼下天气寒冷,尸体不至于到达腐烂的程度,但异味和尸斑会很明显。 可眼下这些尸体身上的尸斑依旧还处于初期阶段,整个身体像是刚死不久的症状,这绝非偶然现象。 “刀子取来了!” 孟长笙接过刀子,目光在尸体身上扫了一眼,握着刀子的手缓缓朝胸口部位移去。 刀子很锋利,须臾,尸体的胸腔便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内脏。 周仵作一脸吃惊的盯着孟长笙的动作,如此精准的切开胸腔,内脏却没有丝毫破损,这手法显得太专业了。 开膛破肚后,孟长笙率先打开了两侧的肺部,用一双纤细的手将肺叶打开,仔细观察肺部内侧的情况。 在落后的古代,只能用肉眼来判断内脏的病灶,若在前世,拍一张ct就能搞定。 再一次怀念从前在实验室里的日子。 当孟长笙双手伸入尸体胸腔的那一刻,江楚弘整张脸瞬间变色。 一股恶心的感觉顺着胸腔汩汩上涌,视觉冲击下,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泛疼。 眼前的场景冲击了他的视觉神经,引起了胃部的不适感,更震撼了他的心灵。 他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面都难以承受,这丫头竟然一脸镇定从容的在尸体内脏里翻来翻去。 这画面着实诡异。 不仅江楚弘被震撼到,不善言辞的李寒承也是一脸震惊的盯着孟长笙。 “孟姑娘,有什么发现吗?”相对而言,见惯了死尸的周仵作就要镇定许多,带着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心态。 孟长笙检查了肺叶c胃部c肝脾以及双肾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汞中毒。” “汞中毒?” “这是什么毒药?”周仵作一脸疑惑。 孟长笙看了周仵作一眼,这才想起,在古代还没有元素周期表,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汞”的含义。 “死者的肺叶有明显中毒性泡性肺水肿的迹象,胃部有水银的味道,双肾有明显的中毒性肾衰竭,还有死者口腔内出现重度糜烂,种种迹象表明,他在死前曾服用了水银。” “这就可以理解,为何死者死去这么久,尸体却僵而不腐,因为水银有很好的防腐功效,从而导致死者尸体上的尸斑延迟了蔓延速度。” 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盯着孟长笙。 没有人插话,因为根本听不懂。 周仵作沉吟了一阵儿,最先从孟长笙这番话中找出了重点。 “为什么要给这些官差服食水银呢?” 这个问题孟长笙也在思考。 眼下,她到是有了一个猜测。 “服用过量的水银会导致内脏衰竭致死,若服用了适量的水银,则只会引起身体的一些不适症状,例如头晕目眩c身体乏力的现象,所以我猜测,这批押运粮草的官差应该是在午饭时被人伺机下毒,目的并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让他们身体不适,这样以来,等他们遇到劫匪时,便毫无招架之力。” 孟长笙回忆起案发现场的情景,当时便觉得这些官差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一般,没两下子就被对方要了性命。 江楚弘一脸愤慨。 “这些人真是卑鄙下作,若不是他们暗中下毒,或许我的这些同僚也不至于惨死他乡。” 李寒承道:“据我所知,押运粮草的官差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会露宿普通客栈,而是 会选择住在官设的驿站。” 孟长笙一双清眸微微眯了起来。 “从殷都城出发到达长平县大概几个时辰?” 江楚弘道:“三个时辰。” “这么估算,他们从京城离开,路过长平县时应该正是晌午左右” 一双清眸猛然一亮:“长平驿站!” 李寒承和江楚弘也转过弯来。 “速速去通知王捕头带上人,我们去长平驿站一趟。” 案子到这里又有了眉目,孟长笙不敢耽搁,离开停尸房后,便火速朝长平驿站而去。 王捕头这边也带了人快速赶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驿站门口,恰巧韩郎中和裴院长结伴从外面回来。 看到带头的孟长笙,以及她身后跟着的江楚弘c李寒承以及王捕头和县府的十几名捕快。 韩郎中一脸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 孟长笙向前走了一步。 “韩大人,您回来的正好,刚刚我已经验明尸体,发现这帮押运的官差生前曾服食了水银,而他们在出事之前曾在长平县驿站休整过。” 韩郎中神情一惊。 这么说,驿站内很可能有同谋。 “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包围驿站,决不能放走疑犯。” “是!” 韩郎中一声令下,王捕头带着一众捕快冲进了驿站里。 裴院长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眼前的少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孟长笙,和他预想的有些区别。 听长林说他与这个妹妹是龙凤胎,可眼下细看,二人的长相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孟长林生的俊美不凡,可眼前这小姑娘相貌平平,若不是提前得知二人是兄妹的话,单从外表来看,真瞧不出二人有什么关系。 孟长笙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好奇的寻着直觉看去,这才注意到,马车旁边站立着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帅大叔。 他好像是和韩郎中一起回来的? “长笙,这位是裴院长。” 裴院长?难道是翰墨书院那位裴院长? 裴院长率先开了口:“你就是孟长笙吧,你大哥时常提起你。” “裴院长好。”孟长笙弯起眼睛笑了笑。 比起韩郎中,眼前这位裴院长的整体气质似乎更儒雅磊落。 果然,混官场和混教育界的人散发出的气质就是不同。 第050章 下毒真凶 裴院长冲着孟长笙微微一笑,随即对身旁的韩郎中道。 “韩兄,既然你有公务在身,我就不打扰了。” “裴兄慢走,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送走裴院长后,韩郎中带着孟长笙一起走进长平县驿站。 此刻,江楚弘c李寒承和王捕头已经将驿站内所有人员聚集到了院子里。 十几个人站成一排,脸上均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江楚弘走到韩郎中面前:“大人,驿站内全部人员均已到齐了。” 韩郎中威仪凌厉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孟长笙,你来审问他们。” “是!” 孟长笙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这群人面前。 “四天前,户部押运粮草的官差可曾来过驿站休整?”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态度恭敬的朝孟长笙作揖道:“孟姑娘,那批官差的确曾在驿站内休整过,但并未留宿,只是吃了一顿午饭,稍作休整后就继续上路了。” “那顿午饭是谁做的?” 这时,人群中一位满脸横肉,身材肥硕的男人站了出来。 “我是当日的主厨。” 孟长笙朝那人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眼。 “除了你能接触到那些菜之外,可还经过其他人之手?” 那厨子朝人群里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其中二人身上。 “王达和赵坤二人那日曾帮着我在灶房里打下手。” 随着厨子的话,人群中又走出两个人。 孟长笙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再次确定的问。 “除了你们三个人之外,可曾有其他人进过灶房?” 那名厨子摇了摇头。 “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晌午,期间没有其他人进过灶房。” 问完话,孟长笙转身走到韩郎中身旁。 “大人,我问完了,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其他人暂时待在驿站等候差遣,这三个人可以带回衙门了。” 韩郎中见孟长笙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确定那个人就在他们三人之间?” 孟长笙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他们三人中间。” 水银的气味比较大,想要掩盖味道,肯定要在做菜的过程中下毒。 所以,凶手一定就在这三人之间。 韩郎中点了点头。 “将这三人带回县衙。” 肥胖厨子和那两名打下手的人均是一惊。 “大人,不知小人犯了何罪啊?”厨子一脸迷茫。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被抓去县衙了? “去了衙门自会让你们知晓,带走。” “是!” 王捕头招呼手下捕快,三两下将这三个人捆绑了起来,直接带回县衙听候发落。 一行人折回县衙,刘知县也赶了过来。 “韩大人,下官听说驿站里有那群劫匪的帮凶?” 韩郎中瞥了刘知县一眼。 “刘大人来的及时,本官正要审讯这三名疑犯,你身为长平县知县,理应在场。” “是!” 刘县令朝那三名疑犯看去,目光凝重。 好端端的,怎么驿站的人就成了疑犯? 也不知孟长笙这死丫头又折腾什么呢。 眼下张万里自杀,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她逞什么能耐? 此刻,刘知县心里惴惴不安,若驿站里真的有帮凶,他身为长平知县,可真就说不清了。 孟长笙感觉到刘知县几次三番用他那三角绿豆眼狠狠瞪自己,心里暗笑。 刘知县此刻应该如坐针毡吧,若驿站里的人对押运官差下毒被证实,刘知县失职之罪是躲不掉了。 三名疑犯跪在堂上,脸上均是一脸疑惑与惶恐之色。 “韩大人c刘大人,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韩郎中朝孟长笙看去。 “孟长笙。” “是!”孟长笙从一侧人群里走了出来。 来到三人面前,视线在三个人的脸上来回审视打量。 最后,目光落在肥胖厨子身上。 “当日你在灶房做饭的过程,可曾离开过灶台?” 肥胖厨子蹙眉,似乎 在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整个经过。 突然想起什么,他道:“做菜期间我突然感觉肚子不适,就跑去茅房一趟。” “当时谁帮你守在灶台旁边?” 肥胖厨子朝王达和赵坤二人看去。 “我离去时,他二人都在灶房里。不过,等我从茅房回来的路上,曾遇到王达从柴房的方向回来了。” 孟长笙朝那二人看去,其中一人跪直身子,道:“当时灶房里的柴火不多了,我便去柴房取了些柴火。” 孟长笙问:“也就是说,当时厨房里只有赵坤一人?” 肥胖厨子与王达同时看向赵坤,一了点头。 孟长笙目光如炬的看向赵坤:“赵坤,在此期间你都做了什么?” 名唤赵坤的男子微垂着头:“我当时一边守着灶台上烧制的菜品,一边把接下来准备做的菜备好。” “还做过其他事情吗?” 赵坤下意识的猛摇头:“没有了。” 孟长笙勾了勾唇:“你们可知,当日户部官差正是吃了你们三人做的饭菜,导致水银中毒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 肥胖厨子和王达明显露出非常震惊的神情。 赵坤的第一反应则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当时什么都没做过。” 孟长笙观察了三个人的反应后,转身对韩郎中道。 “大人,凶手正是赵坤,也只有他有单独作案的机会。” 她刚刚曾去视察过驿站的灶房,面积也就十平方左右,想要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伺机下毒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所以,当时她脑子里便闪出一个想法。 若她是凶手的话,下毒之前,她一定会想办法支开身旁的人。 于是,刚刚她开口便询问肥胖厨师可曾在做饭期间离开过。 果然如她所料,肥胖厨子半路跑茅房去拉肚子,王达也在这时被赵坤以柴火不够为由支走。 他则趁此时机,将准备好的水银放在了烧制的菜里。 赵坤伸长了脖子喊冤:“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韩郎中抓起惊堂木,狠狠在案子上一敲。 “啪!” “赵坤,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来人,将他即刻压入大牢。” “是!” 第051章 不耻下问 赵坤被打入地牢后,刘知县表现的气愤不已。 主动请缨要亲自审问赵坤。 “韩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让赵坤认罪画押。” 这可是他将功补过唯一的机会了。 韩郎中道:“务必让他供出背后的主谋是谁。” “下官明白。” 刘知县带着陈师爷c王捕头一众人浩浩荡荡前往牢房。 孟长笙站在一旁沉思起来。 她此刻在想一个关键的问题。 下毒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水银呢? “孟长笙,让这个无头案再次找到线索,你又立了一大功啊。” 孟长笙收回游走的思绪,目光灼灼的看向韩郎中。 “这都是大人您领导有方啊。大人啊,那个户部的奖赏啥时候能到?” 看着孟长笙布灵布灵转动的大眼睛,韩郎中呵呵一笑。 睿智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今日长平县内突然流传起一首《将敬酒》的诗,本官也有幸欣赏了,辞藻优美c意境宽广,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听说是一位叫孟长林的人所作,本官记得你大哥似乎就叫孟长林吧?” 孟长笙眼皮猛地一跳。 这才过去几个时辰,那首诗就已经在长平县火了? 这速度都赶上现代的网络传播了。 果然是诗仙的大作啊。 “正是家兄。” 眼下大哥火了,他可能还不知道。 以自家大哥的容貌,如果在现代的话,妥妥的顶流小鲜肉。 不知道大夏风气如何,是喜欢魁梧强壮c云游四海的大侠客,还是喜欢像大哥这种清隽绝伦c仙气飘飘的美男子呢? 想到掷果盈车的潘安,如今大哥火了,拉着他上大街上溜一圈,能不能也捞到群众送的瓜果? 这倒是一个赚钱的点子。 孟长笙正在胡思乱想。 韩郎中道:“你大哥是个可造之材,加以时日必然会有所作为。本官还听说你爹孟广鸿也是读书人,还是个秀才?” 孟长笙眨了眨眼,韩大人怎么对她家的情况如此了解? 查户口呢? “大人对我家的情况了解的真透彻啊。”哈哈干笑两声。 韩郎中也笑了笑,伸手慢悠悠的捋着自己黝黑发亮的山羊胡子。 “按理说你家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怎就你这丫头如此贪财呢?” 孟长笙:“” 合着查了半天户口,您就等着在这里挤兑我呢? 在韩郎中这里没捞到好处,孟长笙悻悻然的带着江楚弘c李寒承和县府的几名衙役一起去了赵坤的家中。 刘知县亲自审讯赵坤,不出意外,大牢里的所有刑具都会走一遍。 但她觉得,未必能问出什么。 所以,她决定去赵坤的家里看看,也许能查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证据。 一行人出了县衙,按照提前调查的地址来到赵坤家中。 此刻,赵坤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正在家里。 赵氏似乎已经听说赵坤出事儿了,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神情紧张的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赵坤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们娘仨儿可什么都不知道,他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 孟长笙道:“你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赵坤好几日没回家,那他都住在哪儿?” 提起这茬,赵氏脸上露出一丝愤恨。 “他在外面养了外室,是勾栏里的娼妓,那狐媚子早就把赵坤的魂儿勾走了,自从将她赎了身之后,赵坤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们娘三儿,呜呜” 说到伤心处,赵氏用衣袖开始抹眼泪。 又是勾栏里的狐媚子。 “男人为什么都喜欢狐媚子?”来自她内心求知欲的发问。 唰唰唰 几道目光整齐划一朝她看了过来。 江楚弘捂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这要和你说起来就话长了,等改日我再仔细与你说道说道。” 孟长笙瞥了江楚弘一眼,眯眼一笑:“还是江大哥有经验。” 哼,果然是勾栏院里的常客。 “扑哧!”李寒承和几名衙役忍不住偷着乐。 江楚弘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忙解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其实我也不懂。” “呵呵呵”孟长笙干笑两声。 看我的笑脸,你自己品去吧。 孟长笙没有再多问赵氏什么,带着一众人来到堂屋。 走进屋里那一刻,一套做工精美的红木家具映入眼帘。 就从这椅子上雕刻的云纹以及花鸟图案,就不难看出它的价值。 左侧墙边还摆放着一个纯红木制作的镂空柜子,上面则摆满了各色收藏的古董。 江楚弘和李寒承也是一脸惊诧。 “赵坤只是一个驿站的胥吏,每个月的俸银可能还不到一千文,可这家里任何一样物品都能顶的上他一年的俸银了。” 孟长笙勾唇笑了笑:“这足以说明他还有其它来钱的渠道。” “仔细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物品。” “是!”几名衙役分头行动起来。 赵家宅子并不算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搜查了一遍。 除了瞧见赵坤家底丰厚之外,没有发现其余可疑的东西。 孟长笙走到院子里,赵氏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站在一旁怔怔的盯着他们。 “赵夫人,除了赵坤在驿站里任职之外,你们家可还有其他营生?或是祖上留有丰厚的家业?” 赵氏摇了摇头。 “赵坤不是本地人,当年我嫁给他时可谓是一穷二白,我爹说只图他在驿站里有个正经的营生,嫁过来日子就慢慢好了,眼下这日子到是好了,可人却变了。” 想到自己含辛茹苦的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赵坤却在外面花天酒地,眼下更是连家都不回,赵氏心里一阵委屈。 “赵坤一个月的俸银应该撑死也就一千文左右,你们家这一屋子古董摆件c红木家具是怎么来的?” 赵氏突然止住了哭声:“我我也不清楚。” 孟长笙嘴角的笑意减了三分,眉眼间一股清冷之气。 “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赵夫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赵氏被孟长笙的眼神吓到,眼神慌乱躲避,不敢直视她。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赵坤在外面的事情从不与我多说,三个多月前他突然弄了一笔钱,我好奇问过他,但他只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第52章 达成共识 孟长笙的脸上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意。 “赵夫人,你可知赵坤眼下为何被抓入大牢?” 赵氏摇了摇头:“我从驿站那边听说赵坤被县衙的捕快带走了,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赵坤涉嫌对户部押运粮草的官差下毒,致使二十六人惨死,这个案子赵夫人应该多少也听说过吧?我们怀疑那个暗中指使赵坤的人应该就是给了他一大笔钱的人,对方来头不小,眼下赵坤入狱,你和你的孩子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番话并非她危言耸听。 赵坤入狱,若被那个暗中收买赵坤的人得知后,为了堵住赵坤的嘴,很可能会挟持赵坤的妻儿,以此来威胁他。 赵氏瞳孔放大,面色瞬间惨白:“那那可如何是好?” 赵坤这个负心汉的死活她已经不在意了,可关系到自身和两个孩子的性命,赵氏顿时便慌了。 孟长笙道:“只要你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们母子三人的安全。” 赵氏咬着唇似乎在犹豫。 “娘,我们是不是被坏人盯上了?我好怕啊!”赵坤的女儿一脸童真的看着赵氏。 才三岁的小儿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赵氏的腿。 “娘,我也怕。” 看到一双儿女害怕的眼神,赵氏深吸了一口气。 “有一次,赵坤喝醉酒回家,无意间说起一位姓谭的大人允诺过他,只要他忠心耿耿效忠对方,那位谭大人就会将他提拔到驿丞的位置上。” “姓谭的大人?”江楚弘蹙紧眉头。 仔细将京城的官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谭康侗?” 孟长笙看向江楚弘:“你认识此人?” “谭康侗是六扇门左御指挥使,正三品御前侍卫,手握整个六扇门的大权,只不过如今谭康侗因谋逆罪已经被打入刑部大牢,难道他就是劫持粮草一案背后的主谋?” 孟长笙陷入沉思 根据《陇西志》内记载,大夏的六扇门和前世的六扇门有很大不同。 它不属于三法司衙门的任何一个部门,而是单独创建出来的衙门。 六扇门的主要职责是维护京城治安,破获重大案件以及实施暗杀行动。 说白了,六扇门就是为皇帝老儿一个人服务的,是他的专属护卫队。 据说,能进入六扇门的人,不管你之前有没有作奸犯科c杀人掠货,只要你有一向特殊的技能可以为六扇门所用,就能加入这个部门。 听上去简单,实则,想要进入六扇门需要非常严苛的层层筛选,里面的人鱼龙混杂c高手如云。 其他衙门平日里都是大门敞开的,可六扇门却不同,白日里都是紧闭门锁,只有到了晚上,大门才会打开。 也因此,有人称六扇门的官差为鬼差,并且他们手里也接触过不少灵异的案子,所以一直给人非常神秘的印象,普通百姓提起六扇门更是谈之色变。 “李大哥,你带两名衙役留在这里,务必确保赵氏母子三人的安全,江大哥和其余人随我回县衙。” “是!”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孟长笙在衙役心里早已落下破案小能手的印象。 一旦她吩咐的事情,大家伙儿都会积极配合。 回衙门的路上,孟长笙的大脑也没闲着。 就像是在堆积木,一个个思绪堆积起来,堆错了又重新推倒重来。 一个正三品的左御指挥使,会亲自跑来长平县见一个驿站的小小胥吏? 这显然解释不通。 若背后主谋真的是谭康侗,他大可以派自己的手下前来与赵坤接洽,按赵坤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和谭康侗直接搭上线。 想到此,孟长笙突然停下。 难道赵氏在说谎? 假设赵氏故意说谎来蒙骗他们,那又是谁在背后指使她这么说的? 显然,对方是想借赵氏之口,将主谋引到谭康侗的身上。 眼下谭康侗已经被收押刑部,犯了谋逆的大罪,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即便给他再加一条罪名,也没什么大的改变,横竖都是一死。 “江大哥,水银在大夏属于违禁品吗?” “怎么说呢,大夏的律令到是没有严明禁止百姓买卖水银,只不过辰砂矿石比较稀缺,目前几家矿场都握在朝廷手里,再加上辰砂炼制 水银的过程比较繁琐复杂,配方一直掌握在钦天监手里,一般人就算能弄到辰砂石,也根本炼制不出水银。” 孟长笙摸着下巴,敛眉沉思。 在大夏水银的炼制竟然是独门秘方? “这么说,想要弄到水银还需要通过钦天监的手?” 江楚弘点了点头:“按道理是这样的,钦天监的术士主要拿水银来炼制丹药,不过当今圣上的皇陵建造上需要大量水银,钦天监炼制好的水银,大部分会被工部运走。” 孟长笙眉头紧蹙。 幕后主谋既然采用水银来下毒,必然是对水银的作用了如指掌,并且,水银对他而言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 能轻易得到水银的地方,目前只有钦天监和工部,主谋很可能就是这两个衙门的人。 靠,孟长笙感觉一阵头疼。 无论是钦天监还是工部,弄死她随便的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这个案子如果再深查下去,她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不仅是她自己,很可能还会牵连家人。 想到此,犹如一块巨石压顶,沉重的让人喘不上气。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得想个办法和韩郎中达成共识! 对,找韩郎中也许还有脱离眼下困局的可能。 虽然韩郎中在普通百姓眼里是一位朝廷五品大员,但在朝堂的衮衮诸公面前,他的官职着实算不上号的。 如果这个案子背后真的是钦天监或工部的人所为,得罪哪一方对韩郎中的官场生涯都不利。 韩郎中这只老狐狸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想通了这一点,孟长笙加快脚步赶回县衙。 第053章 吹牛破天 回县衙的路上,路过一个书摊。 老板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卖力的开始吆喝。 “卖书喽卖书喽,各位客官走过路过的都来瞧一瞧,我这里的书可是遍寻天下都难以寻觅的武修绝学,保准你学成之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江楚弘嗤笑一声:“这老头儿为了卖本破书,可真能吹嘘的。” 见孟长笙一行人已经走到书摊前,带着渔夫帽的摊主缓缓抬起头:“姑娘,买本书吧。” 当看清摊主那张苍老的面容时,孟长笙神情一震。 是他? “老爷子,您这是改行了?” 前几日还在龙阳镇卖糖葫芦,眼下就改行卖书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也算不上改行,糖葫芦是越来越不好卖了,我这手头上有点紧,无奈之下,只能将祖传的几本武功秘笈拿出来变卖,多少换点银子维持生计。” 地上铺着一块蓝布,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几本破烂书籍。 《无敌神掌》c《霹雳神剑》c《逆天神棍》c《独孤求死》c《长生术的修炼手册》 书本的纸张已经泛黄,还有被老鼠啃食的痕迹,再看那歪七扭八的字迹,明显是手抄本,而且,这起名字的人有没有考虑过读者的心情? 真心看不出是武功秘笈该有的样子。 “老爷子,就这几本书一看就是骗傻子的,谁会买啊。”来自高品武者江大侠的无情嘲讽。 “呵呵,真金不怕火来炼,究竟是金子还是石头,只有与它们有缘之人才能发现其中的价值,小伙子,你与它们无缘。” 江楚弘撇了撇嘴角。 “白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这种东西,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是骗人的。 “我全都要了!” 江楚弘眼睛一瞪,愕然的看向身旁的少女。 “长笙”你脑子被驴踢了? “这几本书一共多少钱?” “不多不少,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老爷子,您这次可是狮子大开口啊。 是不是想起上次那串糖葫芦没要钱,现在想数倍讹回去? 一两银子买这几本不知道什么鬼内容的书籍,着实有些冒险。 若不是上次那个护身符的确保住了她一条小命,说什么也不会想着买这些书。 也许,那护身符只是老头儿歪打正着而已呢? 若真如此,自己买了这几本书,岂不是血亏? “我没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便宜点?” 老爷子呵呵一笑,一双失明的眼睛朝孟长笙袖袋的方向看去。 孟长笙有些心虚,怎么感觉这老头儿知道她的银子放在哪儿了? “小姑娘,我保证只要你买了这几本书回去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会学有所成,一两银子保你不亏。” “长笙,这老头儿一看就是骗子,你可千万别相信他。” 一两银子买五本破破烂烂的书籍,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何况,孟长笙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上当? 江楚弘念头刚闪过,孟长笙就下了决心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锭碎银子。 “我买了。” 啪啪! 江楚弘: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老头儿笑呵呵的接了银子,将地摊上五本书用破布包裹起来给了孟长笙。 孟长笙接了包裹,原本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脑子里灵光乍现。 眼下她又遇到生死攸关的大问题,这老爷子就出现了。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卖书只是一个幌子,难不成他是来给自己指点迷津的? “江大哥,你们先回衙门,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江楚弘眼见县衙就在前方二百米,肉眼可见。 便点头答应了。 “好吧,我就在衙门口等着你,你办完事情就尽快回来。” 韩郎中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孟长笙,这丫头若有什么意外,他不好向韩郎中交差。 白浅沫应了一声。 江楚弘和衙役离开后,孟长笙又返回摊子前。 “呵呵,小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子已经把那块破布收拾了起来,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悠闲的坐 在墙角,手里拿着酒壶,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孟长笙蹙眉,她越发怀疑这老头儿是装瞎。 “老爷子,上次遇到你时,你说我会有一场牢狱之灾,结果真被你说中了,我被人陷害打入大牢,多亏有你给的那张护身符才得以还自身清白。” “所以你是来道谢的?” 孟长笙嘿嘿一笑,走到老爷子身边:“我眼下又遇到了点麻烦,想请您给指条明路。” “明路啊”老爷子摇晃着手里的葫芦。 孟长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酒快没了吧,我去给你打一壶过来。” 虽然被老头儿接二连三的坑有点肉疼,不过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头儿不像是江湖骗子,也许自己眼下的困境能从他这儿得到解惑。 跑去附近的酒楼,狠心花了五十文钱,把老爷子的酒壶打满了。 “您尝尝看。” 老头儿伸手接了葫芦,拔开塞子昂头喝了一口。 扁了扁嘴,撇开头一脸嫌弃的吐了出来。 “这什么破玩意儿?勾了水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糊弄我?” “不应该啊,我可是花了五十文才买到的。” “五十文?难怪这么难喝。”老爷子脸色很难看,直接把葫芦里的酒倒在了地上。 孟长笙 深吸一口气,她忍了。 “五十文买一小壶酒可真不便宜了,您老这嘴难不成是金雕玉琢的?” 老爷子轻哼一声,满脸傲慢:“小丫头啊,你可知琼浆玉酿是个什么滋味儿?真正的琼浆玉液乃是用绝世美玉经过仙术淬炼而成的浆液,饮者可得道成仙,此乃天界仙品,就此等仙物本道都是拿来当水喝的。” 孟长笙撇撇嘴。 这牛吹得,天都快容不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