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汉武帝种田》 第 1 章 卫莱这人怕死的很,听说二零一二年是世界末日,囤的盐和纸去年才用完。看一遍《流浪地球》,每次开车前都默念三遍“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二零二零新冠疫情这一年陆陆续续囤的口罩够她用一辈子的……可这样一个人却死了。 不是死于末世也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大桥坍塌。由于事发突然,卫莱还没来得及自救,就被钢筋混凝土活活砸死。 卫莱不甘心的闭上眼,谁知再睁开她又活了。 卫莱变成一个溜肩细腰,体态风流,长相绝美的少女,按理说该高兴才是,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奴隶。 卫莱观察过周身情况,房屋多高台,哪怕奴隶们住的小屋也有半丈高台,这种建筑风格像极了秦汉时期。一水的矮家具,肯定是隋唐以前。隋唐时期虽然还用矮家具,但已有高家具出现。 再说服饰,卫莱就认识三种古代服饰,清宫服饰她去影视城玩的时候穿过,唐朝服饰要感谢电视剧《武大头》,汉服她在生活中见人穿过。据她所知,她身上的这件粗布曲裾就像汉服。 可像不等于是啊。 卫莱不敢直接问同为奴隶的同事,旁击侧敲打听到她们的主人是公主,当今皇帝是公主的兄弟,公主和皇帝关系还不错。这个范围瞬间就缩短了。 始皇帝的姐妹不是公主,秦二世个没人性的快把兄弟姐妹杀绝了,更不可能跟姐妹们交好。 后又打听到这是个政权统一的国家,不可能是三国两晋南北朝混战时期,那只能是两汉没跑了。 “卫子夫,卫子夫,还吃不吃?” 卫莱猛然抬起头,卫子夫?哪个卫子夫? “叫你呢。”十七八岁的姑娘上前拉住卫莱的手臂。 卫莱浑身一颤,五雷轰顶,劈的她眼冒金星,魂不附体,由着对方把她按坐下去,塞给她一块灰不溜秋的饼子和一碗不见油星的菜糊糊。 “子夫怎么了?” “谁知道,打早上起来就怪怪的,让她练新曲也不好好的练。” “是不是病了?” “不会吧?” 额头上多出一只手,卫莱,哦不,卫子夫打了个激灵,灵魂归位,拿掉那只手,“我没事。” “那你怎么了?以前不是最爱吃糊糊吗?” 卫子夫看了看碗里色香味俱无的菜糊糊,她不愧是奴隶,跟牲口一样可以自由买卖不说,吃的也跟牲口差不多。 “真病了?” 卫子夫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咬一口饼子证明她好好的,神色一怔,连忙看饼,顿时想骂贼老天,都让她穿成卫子夫了,怎么不好人做到底,让她穿成入宫后的卫子夫。 让她穿成奴隶,吃着带有麦麸的杂面饼就菜糊糊,就不怕她等不到刘彻出现,先把自己饿死。 贼老天不怕,它知道卫子夫有个神奇的基地,那基地能养鱼种庄稼,还自带收割分类储存制造系统。 以前这个基地是在玉佩里,卫子夫上辈子从桥上掉下来,试图打开里面的东西找个垫背的,还没来得及她就死了,那个玉佩也没消失,而是随她来到这里,跟她的右手融为一体。 卫子夫不找它,她的右手是右手,一找它,右手上面就会浮现出一块方寸大小的玉佩的,跟投影似的。 卫子夫醒来第一时间就查过,她的庄稼还在,这些年囤的物资也好好的。可她没法拿出来啊。 卫子夫住的是大通铺,工作是排练歌曲,不论白天黑夜身边都有人,她想吃包干脆面都得躲茅房里。 茅房跟茅房还不一样,主人家的是陶桶,早晚洗刷一次,她们这些奴隶的是大缸,缸上放有木条,她们蹲在木条上解决,一不小心沾上屎尿是小事,要是掉下去不被尿淹死,也能被屎呛死。 “子夫,子夫,我说你又怎么了?” 手臂被碰一下,卫子夫回过神看到对面的人放下碗,“没,没事,我这就吃。”咬着牙吞下去,灌一大口水压下口中的怪味,就随大流去排练新曲。 滥竽充数的混一个时辰,听到一声“休息”,卫子夫正想开溜,不经意间看到一群身着粉色曲裾,盛装打扮的女子沿着游廊往前厅去。 卫子夫悄声问早上喊她吃饭,她唯一熟悉的姑娘,“她们这是干什么去?” “当然是——”姑娘一顿,转过头看到她眼中的好奇,“连贵人到了都不知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卫子夫心慌,“没,没怎么,就是我那个,有点不舒服……” “那个?” 卫子夫点头,“那个!” “你那个不刚过去?” 卫子夫吃惊,这姑娘跟卫子夫什么关系?怎么这么了解她?瞧着她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别是霍去病的娘,她二姐卫少儿。 卫子夫正想琢磨怎么糊弄过去,就听到“卫子夫,还有你们,快随我来。” 卫子夫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轻抚胸口。 姑娘抓住她的手,“没听见吗?快走!迟了公主怪罪下来,就等着被发卖吧。”说着急急跟上管事的步伐。 嫁给平阳侯的公主可不是汉武帝刘彻,刘彻怜惜美人,美人在长公主眼里就是讨好皇帝的东西,一旦没有利用价值,美人的命运不是被卖,就是配给府里的男奴像母猪一样生个不停。卫子夫顿时不敢胡思乱想,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到前厅。 “陛下,这些都是——” “讴者?” 清朗的声音传入卫子夫耳中,初来乍到的卫子夫还未习惯别人说话她耷拉着脑袋装死,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坐在最中央的男子已起身。 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着宽袖玄衣,身材高大,五官极为周正,高鼻深目,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能看透人心,卫子夫慌忙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这情况不对啊。 不提正史,他是野史里的刘彻“不可一日无妇人”,也应该让她来一曲。这还没看清她的长相没听到她的歌声就起身,难道真应了那传说——刘彻最爱的是她这头乌黑的秀发。 “就她了!” “卫子夫?” 诧异声响起,卫子夫不禁直视两人,刘家姐弟二人同时皱眉。卫子夫心叫不好,平阳长公主肯定觉得她不安分。刘彻?刘彻怎么想的卫子夫比公主还想知道,难不成他的脑袋也被钢筋混凝土狠狠拍过。 “她只是名奴隶,陛下不再看看?”公主试探的询问。 卫子夫…… 她不过胡乱发散一下,这位以“拉皮条”为终身事业的长公主怎么还就坐实了呢。难不成“卫子夫”平时表现的真跟个面团似的,任人拿捏啊。 刘彻眉头松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不确定,“不必。她是你府里的,还是外面买的?” “回陛下,是家生子。” “哦,她父母也在府上?” 饶有兴趣的声音传入卫子夫耳中,卫子夫的眉头微蹙,不对,不对,按照流程应该带她下去趁热先吃,怎么还聊上了。 平阳公主也纳闷,十多个良家女子一个没看上,居然看上一个奴隶,还关心起她家人来了?这个卫子夫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到目前为止可没什么值得一个不缺美人的帝王注意的。难道是刚刚卫子夫一抬头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公主不是说她乃家生子?她的家人不在府中?” “在在,来人,速把卫媪等人带来。陛下,她们的歌也极好。”平阳公主指着卫子夫身边一直耷拉着脑袋本本分分的人,“抬起头来。” 刘彻漫不经心的看一下,微微颔首表示知道,冲卫子夫招手,“过来。” 卫子夫低着头掩饰住表情,忙着分析敌情,后背冷不丁被人戳一下,猛然抬头——这是在叫她?古人真有毛病,她又不是没名字,“过来,过来”唤狗呢。 平阳公主眉头紧锁,有一丝丝不快,“卫子夫,陛下叫你,还不快过来。” 卫子夫慌忙小跑过去。 刘彻、平阳二人同时皱眉。 “公主,卫媪等人到。” 卫子夫习惯性朝声音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媪带着一群人朝他们走来。由于这些人低眉垂眼神情恭敬,卫子夫只能看清他们下半边脸。其中年纪最大的是一名男子,二十三四岁,想必他就是卫家长子长君。其次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女子,她身旁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这个小家伙会是霍去病吗。 那谁是卫青啊。 老媪身后有三个六到十岁不等的小男孩,其中两个六七八岁的孩子脸上并没有不安。反观那个十来岁大的孩子,面黄肌瘦,身上的裋褐洗的泛黄,死死抿着发白的嘴唇,黑乎乎的手指紧握成拳,看起来惶恐又紧张。这孩子难道就是从亲爹那边逃过来的卫青。 卫子夫不由地转向刘彻,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心头一震,他她和她他一样是穿越重生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2 章 两人愣了一瞬间,同时别过来脸去。 平阳长公主的注意力一直在皇帝身上,见卫子夫再次直视龙颜,帝王眉头微蹙好似不快,担心被卫子夫一家子迁怒,忙说“陛下,看也看了,让他们退下?” “不必!”刘彻连忙阻止,对上平阳长公主眼底的惊讶,仿佛在疑惑他着什么急。刘彻方意识到他回答的过快,干咳一声“他们朕要了,公主不会连几个奴隶都不舍得吧?” 这话问的平阳公主还真不能说别的。除了因为眼前的人是帝王,便是她前一刻献上十来个良家子。精心培养的良家女子都舍得,几个没耕牛值钱的奴隶她说不舍怎么可能啊。 平阳公主脸上堆满笑,“陛下真会说笑,几个奴隶有甚不舍。” “谢谢。” 平阳公主又是一惊,她这位皇帝弟弟自幼受宠,受宠到立太子当年封他为王,公然打太子刘荣的脸,此后依然屡屡为他破例……可以说不论什么长辈们都事先为他安排好,他此生从未求过人,没用过“谢”字,居然向她道谢……他就这么中意卫子夫吗。 平阳公主心中很是复杂,面上连眼皮都没动,“陛下又说笑了,几个奴隶哪值得您替他们道谢。” 刘彻颔首,“值得。”下意识转向身边的女子,卫子夫如芒在背。 这个汉武帝刘彻不对,非常不对,绝不是他本人。 刘彻开口道“走吧。” 卫子夫习惯性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在问她,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嘛。卫子夫疾步跟上,刘彻在卫媪身边停下。 平阳公主忙问“她怎么了?” 刘彻沉思片刻,平阳公主不禁看向卫子夫,卫子夫还真知道,刘彻在琢磨怎么安置这一大家子。 历史上的卫子夫得宠后,陈皇后心生嫉妒,不敢动卫子夫,可差点弄死卫青。不论这个刘彻是谁,但凡他想成为一代明君,成就千秋霸业,就需要卫青,绝不可能放任历史重演。 “李息!”刘彻高声喊。 随行队伍中迅速出来一位身着甲胄的男子,拱手道“臣在!” “先带他们去昭阳殿。”刘彻转向卫青等人,神情肃穆,“少一根汗毛提头来见!”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除了卫子夫。 刘彻转向卫子夫,看到她“果然如此”的模样,眼神闪了闪,“走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凭皇帝需要卫青和霍去病,这个假刘彻就不敢弄死她。卫子夫跟上去,看到马车傻眼了,她身着曲裾怎么上去?撅着屁股爬?她不懂古礼也知不雅。 驭手快速拿来一条脚凳,卫子夫暗暗松口气,马车晃了一下???靠,这些马还会动! “上车,回宫!”刘彻伸出手。 卫子夫不禁看向他,刘彻眉头紧锁,仿佛说再磨叽朕把你扔进去!卫子夫连忙攥住他的手踩着脚凳钻进去。 禁卫太监等随行人员皆惊,卫家一众难以置信,平阳侯和长公主面面相觑,皇帝竟然扶卫子夫上车?这卫子夫究竟特殊在哪儿?皇帝看上卫子夫什么? 刘彻深深地看了卫子夫一眼,合目养神。 卫子夫惊得那双总是似睡非睡的凤眼瞪的滴溜圆,这就完了?这位假刘彻明显发现她不是真卫子夫还能睡着,他的脑袋也被钢筋混凝土狠狠拍过?? 刘彻此行并非刚出宫,而是从霸上归来。原计划在平阳侯府休憩半日,然事出突然,半天的行程被他压缩至一个时辰,以至于刘彻的身体很是疲惫。 眯了一会,刘彻精神大振,推开车窗,一处雄浑威严的建筑映入卫子夫眼中,卫子夫目瞪口呆,不知比故宫太和殿高多少大多少倍,延伸出的屋檐跟飞机翅膀似的,那是古代该有的模样吗。 刘彻回过头,心中纳闷,她怎么跟从未见过未央宫前殿一样?她和他不一样?不可能!试着关上车窗,卫子夫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刘彻心中一动,“停!” “陛下,还没到。” 刘彻推开车门,“吾知道,不过几步路。” 卫子夫看清楚刚刚看到的建筑全貌,白色石灰墙壁,黑色圆形瓦当,十几米的高台,南北得有四百米,东西长有三百米,顿时心惊肉跳,这他娘的是座城吧? “子夫,看什么呢?”刘彻好奇地问。 卫子夫慌忙收回视线,看到路面漆黑平整,跟柏油路似的,心中又是一惊,“没,没什么,就是没见过。” 未央宫前殿乃皇城最高建筑,城外的百姓都能看到屋脊,常年生活在长安北阙的人没见过?刘彻挤出一丝安抚性的笑意,边走边问“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子夫,知道那是哪儿吗?” 卫子夫很想长长见识,可如今形势不如人,敌强我太弱,不敢瞎瘠薄瞅,闻言才敢抬起头,看到宫殿上方的匾额,“宣室殿?” 刘彻脸上的笑意荡开,这女人果然不是卫子夫,“是的,进去吧。”环视四周,“都出去,退至五丈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包括太皇太后!” 卫子夫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衣袂飞起,刘彻旋身直视她,笑容消失,冷酷严肃,“你是何人?” “卫子夫!”卫子夫攥紧双手,坦然视之。 刘彻毫无意外的轻嗤一声,“卫子夫乃平阳侯府女奴,虽擅曲,然不识字,你说你是谁?” 不识字?怎么可能?卫子夫下意识朝外看。 “别看了,她入宫前连‘子夫’二字都不识,更遑论‘宣室’。” “你诈我?!” 刘彻不知为何心底莫名一松,“承认你不是她了?” “你很了解卫子夫?”有两道护身符,卫子夫可不怕这个装腔作势的假刘彻,“据我所知陛下从未见过卫子夫,又从何处了解到她的呢?或者我该问你又是谁?” 刘彻挑眉,果然不是他的皇后,“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管回答,你是何人。” “凭什么?是你先问的我,为表诚意你也该坦诚相待!” 刘彻“不需要,就凭朕是皇帝!” 我看你是无赖还差不多。卫子夫腹诽,“那我也不需要,凭我是卫青的姐,霍去病的姨。” 刘彻震动,饶是他已有心理准备,“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卫子夫谦虚道“不多不多,刚好知道你知道的罢了。” 刘彻…… 去他娘的罢了。 方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女人不光胆子大,还他娘的不要脸。 卫子夫知道她的小命暂且保住,双手环臂,又挑起眉,“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怕朕杀了你?”刘彻拿起佩剑。 卫子夫神色不动,“我比较好奇你怎么跟我弟和我外甥解释。” 刘彻的瞳孔紧缩,手腕翻转,卫子夫脖子上多出一个冰凉物体。 卫子夫眼角余光看到散发着寒气的宝剑,冷不丁想到前世秦始皇兵马俑讲解员说的话——古代的宝剑有可能做到吹毛断发,吹毛断发,吹毛断发……顿时脸色煞白,“那什么,皇帝陛下有,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我都知道,你不敢——” “不敢?”刘彻手上用力。 卫子夫脖颈处一松,曲裾的交领散开一半,“你——你来真的?!”瞠目结舌。 “你可以当成假的。”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刘彻“你是何人?” 卫子夫脱口道“我不是人!” 刘彻眉心一跳,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彻的手再次用力,笑眯眯看着她耳边的发一点点断开,“朕该说什么?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嘎?”卫子夫愣了愣,想到刚刚说的什么,“不不不,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我不是这里的人。” 刘彻饶有兴致的问“那是哪里的?西域?” “不,不是,我和你一样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只不过我们那边此时此刻是你们的未来,是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空间。”说着伸出左右食指,“就像这两根手指一样,一左一右互不打扰。” 刘彻配合她问,“你又是怎么来的?” “你又是怎么来的?”卫子夫下意识问。 刘彻的手在用力,“你想知道?” “不不,不想。”卫子夫想给他跪下,这货知不知道他拿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我的意思是跟你一起来的,都是今天早上到这里的。” 刘彻的手一抖,卫子夫顿时僵住。刘彻移开宝剑,卫子夫撑不住的一下坐在地上,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刘彻想笑,“多大点事啊。” “剑不是架在你脖子上,你是没事!”卫子夫抹一把泪,瞪着他说。 刘彻“还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说呢。” “你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刘彻“朕说了,朕是皇帝。” 卫子夫眨了眨眼睛,“汉武帝刘彻?” “武帝啊?”刘彻念叨一会儿,“武帝倒也适合。” 卫子夫爬起来,“你你——你真是汉武帝?那你还要杀我?你不知道我除了是霍去病的姨,卫青的姐,还是你孩子的娘?”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3 章 刘彻颔首“知道。” “知道?”卫子夫惊叫,“你不想打的匈奴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扬我国威?” 扬我国威?刘彻不禁打量她一番,这姑娘真像炎黄子孙啊。 刘彻老实说“想。” “你怎么跟卫青霍去病解释?” 刘彻“你无福消受帝皇恩,朕厚葬你,再为你罢朝三日,悲痛欲绝,你说他们还有疑虑吗?” “……阴险!”卫子夫忍不住磨牙,“就算他们相信,刘据你也不要了?” 当然要!但没必要让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孤魂野鬼知道。 刘彻“朕能培养出一个刘据,就能培养出二个刘据。再说了,上辈子没刘据,我大汉江山也没落到旁人手中。” “你怎么知道?”卫子夫不禁问。 刘彻哼笑一声“霍光不会背叛朕!” 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 卫子夫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皱眉,这位难不成真是汉武帝? 刘彻心底微惊,她知道朕身后事?难不成真是那什么平行空间的未来人。 “你说朕和你一样都是今早到的?”刘彻盯着她问,“你是怎么猜到的,说实话!” 卫子夫看了看他手中的宝剑,这人若真是汉武帝,得比卫子夫的娘还了解卫青,弄死她照样能让卫青忠君爱国,也照样不担心后继无人。 “下车时我注意到花草树木刚吐露新芽,现在应该是三四月份清明时节。我若没记错你此番出宫是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吧?你若提前到了,凭你对卫青霍去病的重视,肯定第一时间把他们接出来。可你没有。 “历史上这一天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霸上离这边可不近,不急不赶的话,到平阳侯府正好用午饭。可现在还未到午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啊?皇帝陛下。” 刘彻眼中露出笑意,“这么说还真是。那我更不能留你。” “啊?”卫子夫震惊,慌忙抬手,“等等,你等等,你不能杀我,我刚想到一件事,中兴帝刘病已他他是刘据的亲孙子,你杀了我不光没儿子,还会失去一个治世明君!” 刘彻眉心一跳,收回宝剑。卫子夫顿时虚脱的坐在地上。刘彻蹲下去,“又哭了?” 卫子夫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别过脸去。 “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卫子夫冷笑道“拿人命开玩笑?” “不就一条人命吗。” 卫子夫噎了一下,“你——”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可她不想认命,好不容易活过来也不想丢掉性命。 “怎么才能不杀我?”卫子夫盘腿坐好认真问。 刘彻也盘腿坐下,“知道的全说出来。” “除了你这一辈子,往后的事我说了你分不出真假,还徒增烦恼。”卫子夫提醒他。 刘彻想想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就说说你。” “我上辈子当官,这辈子你还能让我入朝?” 刘彻下意识说“不能。不对,你们那儿女人还能当官?” 我们那儿键盘侠都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卫子夫嘴上说“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老百姓家的女子都识字,您说呢?” “说不准,百姓有当中也有不差钱的。” 卫子夫“怎么说你才信?是我给你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给你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还是给你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亦或者夸你比城北徐公美,你才相信?” 刘彻不禁挑眉,这女子看样子真是饱读诗书啊。 “好一张伶牙俐齿。”刘彻拿起宝剑。 卫子夫慌忙后移,宝剑轻轻落到她肩上,卫子夫顿时一动不敢动。 刘彻满意道,“这样多好啊。” 好你娘个大头鬼! 卫子夫不服输的瞪着他,“又想干么?” “我可以不杀你。别高兴太早,朕还没说完,不准私下接触卫青和霍去病。” 卫子夫忍不住皱眉。 “办不到?”刘彻薄凉的问。 “他们肯定会担心我,有可能还会怀疑到你身上。” 刘彻“我是说单独,不是说不见,听不懂?饱读诗书的卫,等一下,朕好像还不知道你姓氏名谁。” “我姓卫,单名一个莱。” 刘彻又觉得手痒,“你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比泥鳅还滑溜,比流氓还会找死呢?” “我又怎么了?” 刘彻敛起笑意,“怎么了?来自未来就叫未来,当朕是你家棒槌!” “我——”卫子夫呆愣住,“不对,不对,我和卫子夫一样姓卫,逢莱仙山的莱,不是未来人的未来。” 刘彻“有何不同?” “你——”卫子夫双腿一蹬,“爱信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彻看着她恨不得撒泼打滚的无赖样,一时无语又想笑,“你这样可不像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都说了,就是个平头老板姓,是你自己不信。” 刘彻“你觉得我该信?平头老百姓那么多,为何不是别人,唯独是你,偏偏叫卫莱?” “我——”靠!这么一说真像假的,“无巧不成书,听说过没?” 刘彻微微摇头,“没有。倒提醒了我提醒你,别弄巧反拙,否则我手中这把剑可就要见血了。” 卫子夫不禁扶额,“之所以是我不是旁人,确实有些玄乎的原因,但我现在不能说,除非你给我写道手谕,再给我弄个平民身份,且顶门立户。别想骗我不行,我知道大汉律法,女子有继承权,还可以跟男儿一样是户主。” 大汉户籍管理严格,黑户只能去深山老林,可大汉地广人稀,京郊都有猛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到深山老林只有死路一条。 手谕能理解,无外乎不准杀她。户籍刘彻也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她要户主,“你人在宫里,要户籍做甚?” “以后你看我烦了,我好死遁出宫啊。” 刘彻眼中闪过些许古怪,这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来历这么特殊还想出去?做什么□□梦呢。 “你想多了。只要你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朕不可能把你赶出去。” 卫子夫想说怎么可能。忽然想到他不喜欢陈后,也没有废后的打算,直到十多年后她搞出巫蛊。 陈皇后要不瞎搞,凭窦太主还活着,她这个皇后足矣做到皇帝打算立太子的时候。可即便她搞那么大,刘彻也没弄死她。所以,她可以相信刘彻也能养她一辈子? “你不烦,可你后宫那些女人都不是善茬。你留我在身边,等你百年之后,太后和新帝可不会放过卫家。” 刘彻挑眉,这姑娘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会放过她吧。 刘彻故意问“太后不是你吗?” “我?”卫子夫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你还想让我给你生儿子?” 刘彻眼底精光一闪“想得美。” 卫子夫松了口气,“你我都没孩子,我怎么可能是太后?” “你知道她们都不是善茬,也该知道除了朕的两任皇后都没活过而立之年。届时你看好谁,抱养一个便是。” 卫子夫不禁眨眼,“还可以这样?” “有何不可?”刘彻反问。 好像还真可以,宋朝皇帝就这么搞过。坊间不信天家有真爱,编排出一场“狸猫换太子”,以至于后来的皇帝信以为真,开棺验尸,发现他生母面容安详,葬之以礼,还不禁感慨了一句,流言不可信啊。 卫子夫“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了算。不过我还是想要。” “朕写给你。”刘彻说着起身。 卫子夫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这么痛快的吗。 “反正你用不着,朕有必要和你磨叽吗?” 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卫子夫看到一个后脑勺,连忙爬起来跟上去,就看到“死”之类的字样,“你咋知道我想要个啥样的手谕?” “因为我是皇帝你不是。”刘彻瞥她一眼,就差没把“怕死”二字刻在脑门上,他再不知道就真成了棒槌。 卫子夫撇撇嘴,环视四周,除了低矮的柜子、几案、坐垫和竹简,就是朴素的屏风……这摆设不符合汉武帝的喜好啊。难道是勤俭持家的汉景帝留下的,刘彻这个败家子还没来得及霍霍祖宗基业?肯定是这样。 卫子夫收回视线,“卫家你打算咋办?” 刘彻抬头,别废话,直说! “宫里不光有陈皇后,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她们此时应该都知道你不光从平阳侯府带回来一个女奴,还要了她的家人。你说她们是无视呢,还是大为奇怪,派人一探究竟呢?” 刘彻放下御笔“她们奇怪有,但你们还不足矣让她们的人登门。吾知你想说什么,卫青出事是因为在建章当差,离得太远,鞭长莫及,她们才敢下手。回头把他弄到朕身边就行了。” “童骑?” 刘彻瞪眼,“那是朕的大将军。” “他才十来岁,不当童骑还能当什么?” 刘彻“他已有十二。朕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是明年,比现在高不少,说明只要吃的好,一年就能长不少。朕打算先命他为侍中,过两年有了大人模样再——” “等等,就是过三年他也才十五,你们古人还是算虚岁。按周岁可能还未满十四,委以重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刘彻骤然变脸,冷声道“放肆!卫子夫,容朕提醒你,吾是皇帝!” “我还是卫青他姐呢。”卫子夫扬起下巴不怕他的说。 刘彻“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打滚求收藏~~~~~~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4 章 卫子夫…… 奶奶个腿,这人重生来克她的吧。 刘彻睨向她,“还有何话说?” “你是皇帝,天下都是你的,我就一奴隶,我敢说什么。”卫子夫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刘彻气笑了,“奴隶可不敢在吾面前自称我。” “婢子错了,行了——” 咕噜一声,打断卫子夫的话,刘彻笑出声来。 卫子夫的脸色爆红,“笑什么笑?没见过人饿肚子?”停顿一下,眼珠一转,凉凉道“你是没见过,天潢贵胄,金枝玉叶——” “再废话,朕饿你三天!” 卫子夫倏然住嘴,紧接着又想起一件事,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缺一不可。她等一下吃了,等两下就得去茅房,然后用树叶擦屁股。早上不想用那玩意,她拼了老命忍住了,回头可不一定能忍住。还有女人每月那几天,也能要她半条命啊。 “汉武大大——” “说人话!” “皇帝陛下不是想知道为啥是我随您来到贵宝地吗?您看这手谕也写好了,还承诺给我立户,我觉得我得坦诚。” 刘彻挑眉,“你还有这等觉悟?没看出来。” “小瞧人了不是。我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读了十几年书的人,要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哪对得起父母和国家的培养啊。” 刘彻心惊,十几年书还自称百姓,她可真敢信口开河。 “你是国家培养的?” 卫子夫一愣,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莫名心慌。 “还是等朕把这个烧了?”刘彻拿起墨迹未干的竹简。 卫子夫讨好的笑笑,“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当然要说实话。我们那里的朝廷有钱,就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孩童时期六年,少年时期三年,不要束脩,给个书本费就行了。这九年无论学生学不学,为人师者都不能把学生赶回家去。我们那儿像卫青那么大的孩子就没有不识字的。” “编,接着编!”刘彻坐下,洗耳恭听。 卫子夫就知道他不信,“那要说老百姓种地不交税,国家还给钱,不多,够买种子的,你也不信?要说村村通路,道路都跟你的驰道一样平整,你也不信?要说我们擦屁股的纸比我身上的布料还软,你更不信喽?” 她不假思索的一口气说这么多,刘彻反倒信了,“你觉得我该信?” “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属实。”卫子夫举起手,“我敢对天发誓。” 刘彻撩起眼皮,“老天要知道有你这号人,早把你发回原籍了。” 卫子夫…… 奶奶的,这厮属什么的?怎么跟滚刀肉似的。 “又腹诽我什么呢?”刘彻问。 卫子夫心中一凛,脸上堆起笑容,“瞧您这话说的,您是九五之尊,小人哪敢啊。” “哦?我怎么就不信呢。” 卫子夫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是小人,“我要是能证明呢?” 刘彻无所谓的颔首,继续,我有的是时间。 卫子夫想骂娘,“道路和九年义务教育肯定没法证明,就让你看看我们那儿的纸吧。皇帝陛下,知道什么是纸吗?” “你猜?”刘彻笑着冲她抬了抬下巴。 卫子夫送他一记白眼,“肯定知道,只是你们的纸不能用而已。”伸出右手,“今天就让您这个乡巴佬长长见识。” “乡巴佬?”刘彻不知何意,瞧她的语气想来不是什么好话,“那朕就长长见识。”拿起长几上的宝剑。 卫子夫的手一哆嗦“开玩笑,开完笑,您哪能是乡巴佬,您再不济也是阳春那个白雪。”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刘彻问。 卫子夫不禁撇嘴,“这么没幽默感,您说您活的多累啊。” 刘彻轻笑一声,举起泛着寒光的宝剑。 “不累,不累,您一点也不累。”卫子夫连忙起身跪坐在他身旁圆圆的垫子上,“您看我的右手。” 刘彻看过去,挺干净的,就是皮肤有些糙,不怪脸皮那么厚。 “您仔细看,看仔细,别眨眼。” 刘彻瞥她一眼,余光看到她的手心多出一个虚虚的影子,心底讶异,面上古井无波“这又是什么把戏?” “你看到了?”卫子夫转向他,不禁眨了眨眼,这人都不惊讶? 刘彻点头,“跟李少翁比差远了。” “李少翁?”谁呀?卫子夫心中忽然一动,“那个给王氏招魂的神棍?”又忍不住翻白眼,“我不是神棍,我都说了,就是一平头百姓。我死前得到一块玉佩,我严重怀疑它是女娲补天遗漏下界的,然后变成了沟通我们那儿和你们这儿的桥梁,我因此穿到卫子夫身上,而你作为此间帝王也因此得以重生。” 刘彻嘴角溢出一丝笑,“朕还是托了你的福?” “不敢,不敢,是您触发了这块玉佩。”卫子夫连忙说。 “你还能回去?”刘彻最担心,也最关心这点。 “回不去了,它跟我的右手融为一体了。不过我今早试过,我人回不去,但东西能回去。” 刘彻没听懂“比如?” “有铜钱吗?给我几个,给你买包纸。”卫子夫道。 刘彻没铜板,但他有别的,翻出一块马蹄金扔给她,“够吗?” 卫子夫颠了颠,“一斤?” 汉朝一斤是十六两,一两十五六克,一斤差不多两百五十克。金价按三百算,一克能买一百包,一百包??? 卫子夫惊得张大嘴。 “不够?”刘彻皱眉。 卫子夫合上嘴巴“够,够,够您用两辈子的。”朝右手扔过去,黄金瞬间消失,桌上多出一包卫生纸。 刘彻下意识提起宝剑。 卫子夫慌忙说“陛下且慢!”拆开纸包,白花花撒了一桌。刘彻放下宝剑,卫子夫长舒一口气,十分狗腿的递给他一张。 刘彻捏捏扯扯,不禁看向卫子夫。 “是不是比小人的衣服软?” 刘彻心底翻起滔天巨浪,别有深意的问“一金够朕用两辈子的?” 卫子夫顿时心虚,不禁摸摸鼻子,“省着点用,一个月五包,也能用三辈子。” 刘彻的手指猛一抖,纸张掉在长几上。 卫子夫心惊肉跳,颤巍巍伸出四根手指,“那就四辈子?” 刘彻翻出手帕,轻轻擦拭宝剑,睨了她一眼,“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 卫子夫连连摇头,“我说的是,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那你现在开不开心呢?”刘彻笑眯眯看着她。 卫子夫又想送他一记白眼,“我不光能买纸,还能买到别的。” “比如宝剑吗?”刘彻轻轻哈一口气,继续擦拭,“你哪来的钱?卫子夫,不,我该叫你卫莱。” 卫子夫“您还是叫我卫子夫吧。我可不想这事被第三个人知道。” “还不算太傻。”剑横放在腿上,刘彻直视她,“一金能买那么多纸,那些纸现在何处?或者说刚刚那块玉佩并非送你过来的桥梁,而是类似壶中日月袖里乾坤的东西?” 卫子夫目瞪口呆。 刘彻撑着下巴,嗤笑一声,“看来我猜对了,都拿出来吧。” 这么短时间她上哪弄去,不是要她的命吗。 卫子夫不待他提剑,“这东西很早就跟着我了。”摊开右手,“那包纸其实是我以前买的,金子还在里头。”话音落下,一块金币出来,“但真有别的,不过是以物换物。” 刘彻神色不变,“比如?” “我们那儿的纸有的是木材做的,有的是用竹子做的。竹纸我就会做,您要是——” 刘彻“先交代你的问题。” 卫子夫不禁眨一下眼,他又不动心?又不动心? 不愧是当了一辈子皇帝的人。这定力,够她修炼一百年的。 卫子夫道“您要是弄把竹子进去,就能换包纸,您要是弄一堆铁和一副铠甲,就能帮你打造铠甲。我们那儿的人不用铠甲,所以得有一副铠甲做样。” “你们那儿的人用什么?” 卫子夫“我们那儿不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些冷兵器,用热武器。我要说一个拳头那么大的东西能移平整个长安,您信吗?” 刘彻相信,薄如蝉翼白如雪的纸还没此间一块白面饼子贵,就这个工艺差距,她说能上天刘彻也信,“你希望我相信,朕就信。” 卫子夫又想翻白眼,“……真的,没骗你。不过那些东西不能买卖,归国家管,杀伤力太大。” “要卖你们还不把天给炸了。”刘彻白了她一眼。 卫子夫心中一紧,“……您猜到了啊。” “继续!” 卫子夫“能换到生活用品,但是部分。我们那边很多东西都,都不是现有的材料制造出来的。” “五谷杂粮也要换?”刘彻问。 卫子夫摇头,“这些不需要,因为这类不需要材料制造,给钱到哪儿都能弄到。您要多少我能给你买多少。” 刘彻捻起那块金币,沉吟片刻,“这个赏你,再给我十包纸和十斤米。” “那您不会,”卫子夫朝他腿上看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不会再动那个了吧?” 刘彻“你不耍滑头,朕也不想脏了自己的剑。” 卫子夫不禁嗤一声。 刘彻挑眉。 卫子夫忙说“小人这就给您拿出来。我这里还有,本来是留自己吃的。”长几上再次多出一堆纸和一麻袋大米,“咱也不占你便宜,两百斤,按照你们大汉的度量衡是四百斤。” 饶是刘彻已有心理准备,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可他依然跟做梦一样。轻轻撩起眼皮,刘彻握紧拳头,换个手撑起侧脸,微微挑眉示意卫子夫打开。 卫子夫拆开袋子,白花花的米粒跃入眼中,刘彻不禁坐直,“脱壳的?” “对啊。我们那儿全是机械,就是不用人出力,脱壳特简单。”卫子夫抓一把,刘彻伸出手来,晶莹剔透的米粒落入手中,发出喜悦的声音。刘彻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些米粒饱满的,手剥也不过如此。 卫子夫不由得意起来,“皇帝陛下,相信了吧?” 刘彻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她,“朕信你不是此间人,相信你拿出的东西,但不信你这个人。 卫子夫抓起手谕扔到玉佩里,“你已经答应了。” “朕本以为你是妖魔鬼怪,瞧你这怕死的样儿,看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刘彻由着她“耍把戏”也是看出这点,“凭你替卫青叫屈,想来不会伤害他。不舍得害他,就不敢动朕。” 卫子夫一时没听懂,这又是什么因果关系。 “你现在是卫子夫,朕有个好歹太后能灭你全族。”刘彻提醒她。 卫子夫仔细想想还真是,包括襁褓之中的霍去病。不禁惊叫,“知道还吓唬我?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412:00:00~20210326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babe今天也快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安^3^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格街的黑猫14瓶;小羽10瓶;醉贞、煲仔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5 章 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当面骂,刘彻心里不舒服,但还能容忍。归根究底“卫子夫”和他一样特殊。天地间可能就他俩这样的。 刘彻似笑非笑地问“你说朕是不是人?” “额……”卫子夫的嘴巴动了动,“我,我饿了。” 刘彻轻嗤一声,“你也就这点骨气。” “您一身傲骨,不惧严寒风霜世间万物,你把剑放下再说。”卫子夫没好气道。 刘彻拿起宝剑,“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只是吓唬吓唬你?” “那可说不准。” 刘彻转向她,“手握神器,来历如此特殊,你觉得我舍得动你?” “我是挺特殊,可您上辈子没我一样成就千秋霸业,这辈子先知,比上辈子简单,我这点用处对您来说指不定跟那鸡肋差不多,换您信吗?” 刘彻颇为意外,“呦呵,变聪明了?” “别把剑架我脖子上,咱就没糊涂过。” 刘彻眼角余光瞥到那一麻袋大米,含笑道“不见得。” “啥意思?”卫子夫不禁问。 刘彻“喊春陀进来。” “咦?他不是你父皇的人吗?” 刘彻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她竟然连春陀都知道。面上不动声色,悠悠然问“不行?” “行,当然行。”刘彻跟他爹没龌鹾,父慈子孝一辈子,他爹病的起不来,还强撑着为他加冠,好让他一登基就能亲政,他确实没必要把他爹的心腹换掉。 春陀听到陌生的女声不由地抬头,看到白皙细腻的脖颈,连忙低下头去,这个女子可真是,不,不对,那曲裾不像是没穿整齐,更像是被利器割开的。出什么事了吗?春陀恭身步入室内,地上的一撮青丝映入眼帘。这是打斗了一番? “春陀,带人把昭阳殿收拾出来,再命几人把这个送去膳房,准备两份午饭。” “喏。”春陀抬起头来,看到长几上的宝剑和突然多出的大麻袋,心中一凛,面色如常,恭敬的退出去。 卫子夫盯着大门关了开开了关,收回视线,“你爹的这个心腹真不错,换成我就做不到这份上。” 刘彻“你能做到哪份上?” “这就要看你了。” 刘彻想笑,这女人可真不乐意吃亏,“又想干嘛?” “您觉得咱俩现在什么关系?要我说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同富贵共此生,紧密相依不分彼此,比血亲还要亲的关系。” 刘彻饶有兴致的问“所以?” “那您好意思大鱼大肉,我清粥小菜吗?肯定不好意思,所以咱俩一道吃如何?” 刘彻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跟女人一起用过饭,这女子倒是大胆,“不是不可。别高兴过早,于我有何好处?” “我——我可以帮您试毒啊。”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刘彻“朕需要你试吗?” 不需要。 “您想怎样吗?您划个道,我照走便是。” 刘彻心说,我都不知道你那个神秘玉佩里有些什么东西,我怎么划,“你那么了解朕,想必也知道朕的喜好?” “喜欢美人,一级颜控。” 刘彻顿时禁不住笑出声来。 “猜对了?可我没办法给您来个大变活人啊。要不美食?”卫子夫看着刘彻,刘彻撑着脸,笑眯眯看着她。卫子夫不自在极了,“我那个里面是有吃的,但速食跟热乎乎的饭菜没法比——”眼中猛一亮“有了!你喜欢,算了,问也是白问,我就没见过不爱酒的男人。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那儿的名酒,飞天茅台,一瓶能买五麻袋大米。”话音落下,长几上多出一瓶还未开封的茅台。 刘彻挑起眉头,示意她继续。 “现在就开?这酒特辣,最好就着下酒菜。”卫子夫说着拆开,“您看这个瓶盖,就不是用天然的材料做的,您想做杀了我也没办法。” 刘彻接过去,似铁非铁,似铜非铜,“但你会酿酒。” “酿酒?”卫子夫不禁眨眼,没能理解。 刘彻漫不经心的捻起几案上的米粒,“你说这些东西想买多少买多少,纸这类需要制作的东西就要以物换物?” 卫子夫连连点头。 刘彻见她毫无所觉,摇头笑笑,“如此规定不觉得比你来自异界还奇怪吗?” “我们,我们那儿就是这么奇怪。” 刘彻“你们也是吃五谷杂粮,读圣贤书的人,米面这类人人离不开的东西随便买进,酒不是必需品却无法购买?”砰一声,朝几案上一拍,佯怒道“卫子夫,给朕从实招来!” 卫子夫吓得浑身一哆嗦,呆愣愣问“招招什么?” 刘彻顿时装不下去“有没有人教过你,言多必失,聪明反被聪明误?” “啊?”卫子夫下意识摇了摇头。 刘彻瞥一眼她的右手,“朕大胆猜测,你那个玉佩里自有一方天地,可以种植五谷杂粮,也有仙人的变幻之术,朕给你铁和铠甲,便能照样做出来,你也无法再同异界沟通,是也不是?” 卫子夫不敢置信的指着他,“你你你是人是鬼?” “朕是鬼还用猜的?”刘彻无语的看着她。 卫子夫眨了眨眼睛,“对,对哦。不对,那你——你怎么猜到的?” “你告诉朕的。”刘彻见她“不可能,别想诈我”的模样,道“这些米粒没有脱壳加工过的痕迹。你们那儿能做出这些纸,工艺确实精湛,说句鬼斧神工也不为过。但你看纸的边缘,过于齐整,薄厚一样,反倒让朕相信它来自机械。米粒要是人一粒一粒剥出来的,于你身份不符。 “你虽饱读诗书,然坐没坐相,站无站相,显然不是高门贵女。朕这种没进过庖厨的人都知道,脱壳的米要尽快使用,天热起来会生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如果知道,这么多米坏了不心疼?纵然便宜的跟纸一样,那也是几百斤大米。” “我——我家人多不行啊?” 刘彻不禁摇头失笑,“死鸭子嘴硬。一包纸都用这么精美的东西装着,几百斤大米却用麻袋,又作何解释?买得起几百斤大米的人,买不起像装纸这样的袋子?”拿起那透明的小袋,“只有一个解释,你用麻袋是图它又大又便宜。既然要用麻袋,那里的粮食怕是堆成小山了吧?” “照你这么说,合该是铜钱堆成山。” 刘彻微微摇头,“不是,你胆小不敢卖,怕人知道你手握神器身怀巨宝。” 卫子夫惊得瞪大双目。 “所以你那个宝贝当真是种植加工于一体?”刘彻忙问。 卫子夫“真如你所说,我又怎么会告诉你这么多?” 刘彻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拿起长几上的纸,“用惯了这个,怕是给你丝绸也用不习惯吧。” 卫子夫憋的说不出话来,眼珠转了转,拿起茅台。 “放下!朕让你放下。再给朕两瓶,朕赏你两金。” 卫子夫迟疑不定,“我整天在宫里,有钱也没地儿花吧。” “你弟你外甥有地儿花。” “你不给他们钱?那他们怎么活?” 刘彻又想叹气,“说你傻又有几分机灵,说你聪明又傻的跟小娃娃似的。你是女人,还是后宫的女人,朕再宠你也不过是立你为后。皇后的废立不过朕一句话的事,三公九卿和太后都不会过多干涉。若换成可以出将入相的男子,你觉得他们还坐的住吗?” “坐不住。三公之中最有实权的是太尉,太尉好像是你舅舅田蚡那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小人。卫青还那么小,你就那么看中他,指不定你舅舅干出什么来。” 刘彻很满意,“还不算太傻。” “以免不必要的麻烦,现阶段想对卫青好点要通过我,让所有人误以为你爱屋及乌?”卫子夫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刘彻只想笑“是又如何?准备借此和吾谈判?卫子夫,朕得再提醒你一点,你不光占了朕的皇后的身子,害的据儿无法投胎,还占了卫媪的女儿,卫青他姐,霍去病他姨母的身子。” “我——”她确实有此打算,听闻这话顿时说不出来,“长安物贵,三金都买不到一处像样的房子,我全给他们也不过杯水车薪。” 刘彻转入内室,片刻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鼓鼓的布包,“这里是四十七金,够吗?” “够了,够了。”卫子夫忽然想起一件事,“卫媪现在是我娘,也是你岳母,你若接济——” 刘彻“岳母?问过窦太主吗?” 卫子夫的脸瞬间憋得通红,不甘心地问“以后卫家的事都得我出面啊?” “你当朕的昭阳殿是好住的?” 卫子夫张了张口“你——你以为我稀罕?”还不是因为她之前是奴隶,没地跑也不能跑,否则一定会连累卫青他们,“要不是因为卫青和霍去病,你请我我也不住。” “那朕是不是该替仲卿和去病谢谢你?” 卫子夫认真想想,“按理说不必。可你是皇帝啊,肯定不好意思欠别人的,你非要谢,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刘彻就猜到她得顺竿爬,果然没让他失望,“那你可真勉强。” “还好还好,你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刘彻故意说“不给也没关系,朕大丈夫不与你小女子计较。” “可我良心不安啊。”卫子夫双手捂住胸口。 明明长的跟西施似的,非学东施,刘彻顿时没眼看,“所以?” “陛下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黄金有价玉无价。” 刘彻的眼皮猛一跳,“你给我差不多得了。” “好的陛下。”卫子夫干脆的应下来,“你随意,我都行。” 刘彻心说,你真行就没这些话了。 到内室又拿五十金,卫子夫伸手接过去。刘彻吓了一跳,又不能真给她一剑,“去喊李息。” 汉朝官吏做五休一,但这五天不能回家,工作期间地方官吏住衙内,宫里当差的也有专门的住处,在未央宫南端,离后宫极远的地方。 今天三月十四,不是休沐日,李息自然还在宫里。 李息进来,没敢抬头,便未发现今日宣室和往日有何不妥。他接过卫子夫递去的马蹄金,直奔昭阳殿,带着卫家一家老弱妇孺置办家什。 宣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卫家人得到妥善安置,心中暂无牵挂,刘彻想起一件事“卫子夫,我的酒呢?” “酒?”卫子夫眨了眨眼睛。 “要我提醒你?”刘彻拿起宝剑。 卫子夫忙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说你,都两世为人了,上辈子什么没见过啊,至于吗?” “不至于吗?你当吾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啧啧,这话,您也说的出口。” “有何说不出的?” 卫子夫“那敢问建章宫能买多少酒?”瞥他一眼,“说出来了吧?”面前多出两瓶酒,“你我以后可能得在一起过好多年,我这人虽然怕死,又仰慕强者——” “仰慕强者?”刘彻看了看骨头软的全无坐相的女子,严重怀疑,“不是欺软怕硬?” 卫子夫瞪眼“当然不是。人类的本质是慕强,欺软那属于道德败坏人品低劣。我崇拜强者,为强者鞍前马后不等于趋炎附势。好比我怕你,很喜欢卫青霍去病,可你们若让我残害无辜之人,都不用你们动手,我先拿块搬砖拍死自己。你以后也不要指望用我的宝贝干出格的事。”说着摊开右手。 她的这番话当真让刘彻意外,不由地高看了她一眼,也更好奇她成长的地方。 刘彻“朕是皇帝,还用不着你鞍前马后。” “那就好。”卫子夫也料到了,“倘若有什么洪涝灾害,你让我把粮食弄出来,我肯定不会拒绝。你若穷兵黩武,门都没有。” 刘彻气笑了,穷兵黩武她也敢说,是仗着他不会杀她,还是一直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你觉得朕这辈子还会乱用将领?” “不会……” “没了?” 卫子夫想想,“我和这个玉佩的事说定,卫家的事听你的不乱插手,那就剩宫里。” “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只在乎孩子,你没孩子她们懒得正眼看你。” 卫子夫大喜“太好了!我就喜欢她们对我视而不见。” “不是视而不见,是懒得理你。” 卫子夫摆摆手,“差不多,反正都是不见,谁管她们因为什么啊。” “当真不在乎?”刘彻不信普天之下有人不想见太皇太后和太后。 卫子夫“有什么好在乎的,又不是我祖母和我娘。再说了,她们也没长三头六臂,还会七十二般变化,值得我在乎。” “但那是朕的祖母和母后。” 卫子夫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你想跟我假戏真做?” “我——”刘彻意识到她说的什么,险些被口水呛死,“我就不该问。” 卫子夫“跟我又没关系,本来就不该问。” “还说?”刘彻瞪眼。 卫子夫抬手捂住嘴巴。 刘彻看到她那双前世很没精神的睡眼此时眨个不停,一点不安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女子啊。” 卫子夫嗡嗡道“因为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啊。” 刘彻…… “你能少说两句吗?” 作者有话要说五十个红包,明天更新前发,大家给点面子,别让我发不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6 章 卫子夫点头,“最后一句。” “说!”刘彻不客气的吐出一个字。 卫子夫“我真饿了。” 刘彻愣了愣,回过神不禁问,“午膳还没好?” 饭菜早好了,只是春陀不在,那些小黄门不敢靠近,便一直在外候着。 卫子夫打开门,宫娥太监拎着食盒鱼贯而入。 刘彻为自己斟满,烈酒的辛辣味直窜入鼻,“这什么酒?” 卫子夫看着众人退下,就把她的几小蝶菜端到刘彻的条几上,坐他对面,“白酒。给我来一杯。” “你?”刘彻很是诧异的说出来,一顿,“是我没想到。你若不好这口,也不可能在那里存这么多酒。”递给她一个双耳杯,“自己倒。” 卫子夫不禁撇撇嘴,“小气鬼。”抿一口,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这么好喝?”刘彻面露怀疑的看了看杯中跟水一样的液体。 卫子夫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不懂。” “我又不懂?”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偏偏刘彻还不好反驳。 卫子夫点头,“以前听人家说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特难理解。今天我算是知道了。” “你的乡愁就是这口酒?”刘彻无语又想笑的问。 卫子夫使劲点一下头。 刘彻没眼看。 卫子夫“要没这个,不需要你三令五申的吓唬我,不出三年五载我就能把自己给愁死。这酒特辣,我干了!你随意。喝了这杯乡愁,咱哥俩也算是老乡了。”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以后你管军政,我搞民生,你我兄弟齐心,打造大汉帝国,创建美好家园,昂首阔步提前奔小康。” 刘彻张口欲说些什么,看到她又自顾自的斟满杯,眉心跟着猛一跳,这个酒鬼,还是女人吗。 “先别喝!”按住她的手臂,“谁哥俩?谁兄弟齐心?” 卫子夫楞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你我不是夫妻,现在这样也不是君臣,又不是血亲,又不想当兄弟,莫非要当姐妹?” 刘彻抽走她的酒杯“不贫死不了人,不喝也要不了你的命。还是觉得朕弄死你需要两步那么难?” “我错了,您是陛下,我是臣下总行了吧。” 刘彻嫌弃的看她一眼,“朕是不想见你耍酒疯,搞的未央宫酒气冲天,飘到长乐宫。” 这话夸张,但要说未央宫没有太皇太后的人,这话谁都不信。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卫子夫收起两瓶,“你我共饮这一瓶?” “你已喝两杯,这是第三杯,而朕的还没动。”刘彻提醒她。 卫子夫不甘心的夹一块鱼,“咦?这么鲜嫩,黄河鲤鱼?”看到烤羊排,“这个不会也没什么腥膻味吧?”伸手抓一块。 刘彻看到她油乎乎的爪子油乎乎的嘴巴,眉头紧锁,“有你这么吃的吗?” “我怎么了?”卫子夫看看手,“哦,这你就不懂了,啃肉不用手,香味它会走。你怎么不吃?肯定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尝尝我家大米,还泛着绿色,只有刚割下就打出来的米才有这个色,你绝对没吃过。你要喜欢以后就吃我的米,我吃你的菜,咱俩搭伙。至于是在昭阳殿还是在宣室,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刘彻气笑了“确定不是你蹭吃蹭喝?”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是我的?”卫子夫指着米、酒和纸问。 刘彻“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我——别想诈我。爱吃不吃,不吃我一人全吃了。还别说,这羊肉就是比假羊肉好吃。” 刘彻瞧着她片刻就啃干净一根,严重怀疑她能干掉一盘,“你们那儿还有假羊肉?” “也不是假肉,就是中原的羊长大拉去大草原或者西北,然后当成那边的羊卖。”卫子夫道。 刘彻“那能赚多少?” “又不信了是吧?我们那儿路好车也好,一时辰能跑三四百里,早上装车中午到,不耽误下午卖。”卫子夫仔细想想,“拉牲口的车好像不需要过路费,车子用的是油,油费没多少,去掉驾车人的俸禄,就算一车赚五麻袋大米,那一个月下来就多了,更别说一年。” 刘彻打量她一番,“知道汗血宝马一个时辰才跑多远?” “汗血宝马不知道,但我们那儿的人去过月球,不过没见到月神,月亮上连只蚂蚁都没有,坑坑洼洼的跟我啃过的羊排一样。”卫子夫一顿,笑嘻嘻看着他,“又不信了吧?” 刘彻笑着问“月亮上没神仙,你的那个宝贝还是女娲补天遗落下界的吗?” 卫子夫…… “答不上来了?朕替你说,无外乎两种情况,月亮上没神仙,你的那个宝贝不是什么仙石,至于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再者就是你的宝贝是真的,到月亮上去这些话是随口编的。”刘彻说完看着她。 卫子夫“……您更倾向哪种情况?” “你得了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怕朕,更怕死,说明它和神仙无关,至少你没见过仙人。到月亮上去朕虽无法想象,可你也说拳头那般大的东西就能摧毁整个长安,飞到月亮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子夫瞬间觉得羊排不香了,“你都不惊讶?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朕死过一次,前往平阳侯府时就做好见到你或者卫青的准备。你或卫青都跟以前一样朕才奇怪。”刘彻瞥一眼她“朕都能接受自己重来,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卫子夫想想,“有道理。好比我知道你不对劲,也只是有点吃惊,后来知道你是重生的,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你这个宝贝哪寻的?” 卫子夫摇头,“家里的老人给的,起初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玉。听人说人养玉玉养人,我就一直戴着,忽然有一天它就变了,跟你一闭眼一睁眼又活来差不多。”顿了顿,“不会又不信吧?” “信!喝酒。”刘彻端起酒杯,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卫子夫忙提醒,“你慢——” 刘彻的脸瞬间变的通红通过,满眼的不敢置信。 “跟你说了特辣。”卫子夫连忙递给他一块羊排,“快吃点东西压下去。” 刘彻干掉一块羊排才觉得胃是他的,“这么辣的酒你一杯接一杯?” “喝了好些年早习惯了。”卫子夫道,“再说我们那儿像这种看似跟水一样的酒都辣,有些比这个味还冲,不想习惯都不行。” 刘彻看了看瓶中液体,“这真是酒?” “想不想尝尝葡萄酒?也比您这里的味重,不过两种酒掺着喝容易醉。” 刘彻“朕酒量尚可。” 卫子夫见他才喝一小杯白酒,只要不是一杯就倒的人,再喝点红酒也无妨,于是就拿瓶红酒。 “这瓶是我的珍藏,够意思吧。”卫子夫说着打开,“葡萄美酒夜光杯,咱们没夜光杯,先用玻璃杯凑合一下。”递给他一杯,“你先尝尝味儿,要觉得不错,我再多倒点。” 刘彻见她的跟他的酒一样多,微微颔首,接过去冰凉的触感让他惊了一下,轻轻敲打,叮叮作响,清脆的声音明显不是水晶,“这也是你们那儿的工匠做出来的?” “是的。据说这种特麻烦。你们这儿说隔行如隔山,我们那儿也一样,所以我没法跟你解释。不如干了它?” 刘彻发现她的酒杯刻意低一点,看起来有点谦恭的意思,轻轻碰一下他的杯,再次一饮而尽。 这个女酒鬼看起来也不是全无礼数。 “咋样?” 刘彻看了看杯中血红色液体,不同于米酒的浓稠,如同黄酒般清淡,若说它是酒,更像葡萄汁水,可惜它的味道与跟它来自同一片天地的飞天茅台一样,让人不敢恭维。 刘彻沉思好一会也没能找出契合它的形容词,“怪,说不上来的怪。苦不是苦瓜的苦,回甘又不是蜜糖的甜,跟你一样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谁也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请你喝酒不说谢谢,还带人身攻击,我欠你的?不喝拉倒。”卫子夫伸手拿走,刘彻先一步移开,让她扑了个空,“啥意思?” 刘彻“你说的,我没喝习惯。要早点习惯,自然得多尝尝。” “你不是不喜欢吗?”卫子夫不禁问。 刘彻睨了她一眼,“朕也不喜欢你。”潜在意思也没弄死你。 卫子夫气结,“有能耐这辈子别求我!” “求你?”刘彻故作好奇地问“你我不是合作共赢啊?” 卫子夫张口结舌“我——还吃不吃!?”瞪着刘彻。 刘彻喝掉深红色液体,端起碗来,清淡的米香充满整个口腔,温热的米粒抚慰腹中的空虚,让他精神为之一阵,不由得放松下来。 “是不是很不错?”卫子夫问。 刘彻抬起头来,唇边眼角染上笑意,“是不错,比产自吴越之地的好,恐怕不止能果腹吧?” 卫子夫心中一凛,脸上不由地带出来一点,让眼神犀利的刘彻看个正着。 那块形似玉佩的东西太过神奇,刘彻潜意识里觉得它种出来的粮食也非凡品,就下意识那么一问,没想到又被他猜对了。 “说吧。”刘彻放下碗。 卫子夫头疼,别人穿越要么胎穿,要么独一无二,要么跟家人关系不好还没什么朋友,要么周围人智商过低,为什么到她这里,既不是胎穿也不是独一无二,穿来第一天还让她碰上汉武大帝。她上辈子没做什么缺德事,反而做了不少力所能及的好事,老天就这么对她吗。 “对您老来说很鸡肋。” 刘彻“比如?” “干净。据说您以前跟术士修炼的时候不食丹药,是饮朝露?要说吴越之地的米是井水,那这米就是清晨的露珠,山间泉水,好是好,并不能长命百岁。”卫子夫想了想,“顶多能让您四十岁看起来像三十岁。上辈子活到七十,这辈子能到八十。” 刘彻不禁打量她一番,见她又一副“爱信不信,不信你杀了我也没用”的模样,便知她说的都是真的,顿时神色极为复杂“你管十年寿命叫鸡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600:00:00~20210328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煲仔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水大王、寒安^3^、爱你、可爱的毛毛虫、勒马听风、溪尾20瓶;莫格街的黑猫10瓶;小羽、素年5瓶;醉贞、泥娃娃、煲仔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7 章 卫子夫下意识点头“对你来说不就是鸡肋吗?” 刘彻……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刘彻艰涩道。 卫子夫想想“没误解啊。” “你怎么会认为十年寿命乃鸡肋?”刘彻盯着她的眼睛问。 卫子夫“本来就是啊。你上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后继无人,还活到古稀之年。这辈子顺风顺水一切顺利,又注重养生,多活十年还不简单。” 刘彻扶额,这个女人,真是聪明一时傻一阵,“有想过十年寿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仲卿能活到近六十,去病能过而立之年。” “他们?”卫子夫微微张开嘴。 刘彻替她说“没想到?” 卫子夫想挠头,一看手上全是油,又把手缩回去,讪讪道“这不是只有咱俩吗。再说卫青才十二,去病才两岁,离那天还早,现在没讨论的必要啊。” “我若不问呢?” 卫子夫不假思索“那我肯定想不起来。”不待他开口,“骗你的。怎么可能忘。我就是忘记自己是谁,也不可能忘了他们。” “你还有诚信可言?”刘彻眼中尽是怀疑。 卫子夫痛快的点头,“他们可是我弟和我外甥,为了我益寿延年,也得让他们活到太子登基,我荣升太后那一天。” “不是盼我早点死啊?” 卫子夫嗤一声“小人之心了不是。”啃一口羊排,“我比你小三岁,女人寿命比男人长,你天天饮朝露也活不过我,我至于干那缺德事吗。” “女人寿命比男人长?” 卫子夫点头“太皇太后,皇太后。” 刘彻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瞪一眼卫子夫。 卫子夫不屑地瞥他一眼,“让你一次!”啃干净羊排,就主攻鱼和蔬菜。 刘彻发现她的米没动,不禁皱眉,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挑食,“晚上昭阳殿没饭。” “什么?”卫子夫抬起头来。 刘彻略带嘲讽地问“还有你不知道的?” 卫子夫咽口口水,“一日两餐?不是针对宫女太监还有住在永巷的那些份位低的妃子吗?” “宫里的食材只供两餐,任何人都一样。” 卫子夫切一声,“真以为我初来乍到,司马迁也没写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当主子的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吃什么。甭说鱼羊米饭管够,就是那鱼翅燕窝,鹿茸熊掌也能管饱。” “你知道的还真多。”刘彻不无嘲讽地说。 卫子夫点头,“这话你有说过,我也有听进去,不用总说。” 刘彻磨牙,又觉得手痒,“吃还是不吃?” “吃什么?”卫子夫下意识问。 刘彻朝她的碗呶呶嘴。 “吃米饭?”卫子夫震惊,“你何时变得这么节俭?” 刘彻顿时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让他多嘴,“朕挥霍也分对象。” “对象是我,浪费你一点米饭都心疼?”卫子夫无语,“你还是男人吗?” 刘彻嘴角溢出一丝笑,“我不介意你亲自试试。” “你——”卫子夫张了张口,“你是无所谓,左右吃亏的不是你,对吧?” 刘彻很是意外的挑起眉头。 “你以为我会说,真以为我不敢?试就试!”卫子夫白了他一眼,“你也未免太小瞧我。我虽是女子,不如你上辈子活得久,咱好歹也是社会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钱没挣多少,脸皮也没学厚,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刘彻不懂“社会人”,但大概听明白了,“看来也不用我提醒你,膳房若只有鱼,你想吃羊肉只能使人出去买。” “什么意思?”卫子夫忙问“花我自己的钱?那你你,你得再给我点。五十金顶多用俩月。” 刘彻不禁说“你当喂牲口呢?” “这次还真没有。听说外面的鸡蛋一钱买仨,到了宫里三个鸡蛋就得一贯钱。”卫子夫掰着手指,“我每晚不吃多,一盆蒸鸡蛋一碟烤羊肉,至少得五六贯钱吧。一天这么多,一个月可是三十天。”猛地看向刘彻,“这么算顶多用一个月啊。” 刘彻吃不下去,便喝口酒清醒清醒,“司马迁这么写的?” “司马迁没写这么详细。”卫子夫道,“我算出来的。你想啊,膳房买菜是不是得去少府支钱。少府扣一点,买菜的小吏再弄一部分,他要是找熟人,旁人卖五钱,熟人卖十钱,这是不是要多出一部分。 “小吏累了,在东西市吃点东西,回来之后饿了,又不舍得自己花钱买菜,再从我的菜里扣一点,还有那些厨子什么的,都得算我身上吧。七算八算,到我嘴里,不需要五六贯钱,也得三四贯钱吧。” 这女人看样子真读了不少书。 刘彻“你倒是对这些弄虚作假的名目清楚的很啊。” “少挤兑我。只管说给还是不给。”卫子夫伸出手。 刘彻朝她手心一巴掌。 卫子夫疼的缩回去,瞪大眼睛,“你干嘛?” “肉和菜都由皇庄供给,无需你买。虽然只有两顿,你若节制点,也足够吃两天。可你若想吃些新鲜的?” “我懂了,只要不挑食,这辈子都花不着钱。” 刘彻忍不住问“一点不花你要钱干嘛?” 卫子夫心说“一辈子”只是打个比方,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被赶出去。不留足够的钱傍身,她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卫子夫撇撇嘴,“你管我呢。”看他一眼,“管得着吗。” “你——”刘彻深呼吸,劝自己能活过来不容易,要弄死她以后有的是机会,话风一转,“你那个宝贝里可以种五谷杂粮,不能养牲畜?” 卫子夫愣了愣,明白过来“可以是可以,但太臭了。一天没注意,鸡跑了,粮食就完了。倘若是庄稼和蔬菜,半个月不看也没事。” 刘彻把酒盖上拿去内室。 “干嘛?我还没喝好。”卫子夫忙问。 刘彻停下,回身道“贪杯误事。” 卫子夫想说还能有什么事,一想这里是宣室,她以后的家是昭阳殿,还没收拾好,就快速扒拉完米饭,抽一张纸擦擦嘴,等刘彻出来。 刘彻递给她一件玄色披风。 “我不冷。”卫子夫道。 “遮丑!” “你——”卫子夫眼角余光瞥到被割开的衣领,不禁瞪一眼刘彻。系好披风,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没什么不妥,朝条几努一下嘴。 刘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几案上的纸,难得同她心有灵犀,“这些东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太皇太后和太后。你需要几人伺候,朕从这边给你挑,你不主动提起,他们绝不敢问。” 卫子夫想想“我不习惯人伺候,若是为我梳头更衣,两女便足矣。” “你倒是不讲究。”刘彻虽然奢侈无度,但对她的简朴很满意,“朕都忘了哪些人是太后的,哪些是太皇太后的,待朕查清楚,便让春陀送过去。以后朕晚上歇在昭阳殿。” 卫子夫猛然直视他,“你给我再说一遍!” “你现在是我的宠妃。”刘彻提起宝剑,另一手搭在她肩上,“你见过弃宠妃于不顾,改睡别人的皇帝吗?” 卫子夫张了张口,“我,我咋没见过。” “在哪儿见的?”刘彻推着她出去。 卫子夫舔了舔嘴角,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戏文里,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怎么不索性说在梦里。”刘彻搂着她的肩头,卫子夫顿时离他更近。 卫子夫不禁皱眉,“有——有必要这么,这么亲密无间吗?” “你一个女奴,没有任何功劳,只靠一张脸,一跃龙门就位居昭阳殿,朕离你一丈远,就不怕太皇太后有所怀疑?”刘彻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明天把卫夫人的弟弟卫青留在宫中教养做铺垫。 卫子夫轻笑一声“你说太后,我或许担心害怕。太皇太后?她巴不得你不近女色呢。” “……你知道的太多了。”刘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卫子夫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刚刚误以为刘彻变卦,有意跟她假戏真做,她还没做好准备才慌。这会儿得知是为了坐实宠妃的名头,卫子夫拉下他的手。 刘彻眼中疑云众生。 卫子夫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贴着他,娥眉微蹙,往四周看了看,惨兮兮的嗲声道“陛下,昭阳殿远不远啊?妾身的脚走的好累呀。” 刘彻想笑,压低声音“真该送你一盆水,好好照照你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儿。” “那您还真小气,连铜镜都舍不得。”卫子夫倚着他臂膀,娇滴滴笑道。 从远处看去,谁不赞一声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好生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刘彻小声说“铜镜不真切,水看的真切,还可以给你洗洗脸。” 卫子夫眼波流转,白他一眼,“又拐弯抹角挤兑我厚脸皮呢?亏得你还是个男人,就这气性?” “你这么了解朕,不知道外甥像舅?” 卫子夫神色一怔“田蚡?”瞥到他竟然点头,顿时服气,不愧是田蚡的外甥,厌恶起一个人来连一刻都不忍,“那老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你没亏待过他,还对他言听计从,他可倒好,吃着锅里瞧着碗里,还想连锅带碗一块弄家去。” 刘彻止不住笑出声来,胸膛震荡的卫子夫想给他一拳。 “还笑?淮南王快来了吧?他可是一见着淮南王就说你后继无人。你才多大,十八,就这么诅咒你。” 刘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口语,养肥了好过年?” “你当养——”“猪”字连忙咽回去,盖因此时的富人不屑食猪肉。逢年过节杀猪也不过是留着猪头祭祀先祖。卫子夫小声说“当养牲口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8 章 刘彻确确实实有这个打算。田蚡身份特殊——他亲舅舅,暂时不好动,否则太后能哭的他无心朝政。 刘彻转向她“不然呢?你饱读诗书,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我主意不少,可人家中间也没横着一个太后啊。” 刘彻颇为意外“你也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老刘家以孝治天下呢。” 刘彻“既然这么清楚,也该知道老刘家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吧?” 卫子夫不禁瞥一眼他,欲言又止。 “说!” 卫子夫“以后再也不说‘你们老刘家’,说咱们大汉行了吧。” 刘彻眼中蓄满了笑意“朕就喜欢聪明人。” “您可别喜欢我。” 刘彻好生无语“朕还能吃了你?” “你不吃人,可你会杀人。”卫子夫见他瞪眼,“那您自己说,上辈子得你看中的人,除了谁也动不了的卫青霍去病,有几个善终的?我就不提‘巫蛊之祸’了,毕竟那时候你老糊涂了,被小人蒙蔽也怪不得你——” “你就是这么不提的?”刘彻气笑了,“不提朕都老糊涂,你要是提了,朕是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卫子夫可不担心刘彻跟她动手,否则没法解释他干嘛还重用卫青一个小孩儿,“我要提就不是直奔主题了。韩嫣还活着吧?” 刘彻愣住,实乃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过久远。 “韩嫣现在是上大夫?”卫子夫问“这个官虽然不大,可你们此时关系好啊。他又没犯事,还帮太后找到头婚生的闺女,你打算怎么办?不疏远他,想到他弟韩说那个搜查东宫,挖出巫蛊的人,你不膈应啊?” 刘彻深深地看着她“知不知道朕现在最想做什么?” 卫子夫抬手把自己的嘴捂上,嗡嗡道“陛下——” “就这么捂着。”刘彻大步流星地朝昭阳殿去。 卫子夫放下手,小跑跟上“陛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那就不要说。” “可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有人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砰! 卫子夫往后一趔趄,条件反射性抓他的衣袖。 刘彻回身看去,伸手把她拉回来。 嘭地一声,卫子夫又撞到他胸前。 刘彻痛的闷哼一声,“你的脑袋是铁打的?” “还不是你突然停下又突然转身。”卫子夫捂着脑门抱怨,“你该庆幸我的脑袋硬,否则早被你给撞开花了。” “正好,省得一天到晚喋喋不休,跟个蜜蜂似的嗡嗡的人脑壳痛。” 卫子夫揉揉脑门“你当我想?” “合着又是朕的错?”刘彻瞪着眼睛看着她。 卫子夫嘿嘿笑道“哪能啊。是我的错,没看到你突然停下。” “你——那是朕没想到你的脸皮如此之厚,赶上外城墙了。还防民之口,亏你说的出。你都住进昭阳殿了,还是民吗?普天之下的老百姓认你吗?” 卫子夫点头。 “你还敢点头?”刘彻的眼都直了。 卫子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不是我说的,你老祖宗高祖皇帝也认。” 刘彻觉得他这辈子别说六十岁,照这么下去,他能迈过五十大关都是天可怜见。 “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卫子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是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刘彻忍不住磨牙,他就不该停下。 卫子夫勾住他的手臂。 “放手!” 卫子夫贴上去,“我现在可是您的宠妃。” “你还知道自己是宠妃啊?”刘彻惊得又不由地停下。 卫子夫点头,“当然!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好吧。” 刘彻再次转过去,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不信?觉得我故意的?” 刘彻充耳不闻。 “亏您还是大丈夫,还是一国之君。我要不是担心你忘了,吃饱了撑的说——” “总算说对一句,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卫子夫噎了一下,“那您说您打算怎么办?别想让我出面,我这双手可不是用来杀人的。” “用来喝酒吃饭?” 卫子夫一怔,“格局,堂堂汉武大帝就想到这点,你的格局呢?” “汉武大帝”四个字让刘彻不由地露出笑意,“不然呢?” 卫子夫“当然是造福万民。” 刘彻的呼吸停顿一下,这个女人,可真是人有多大胆,敢说多大话。 “还记得你上辈子是个普通老百姓吗?” 卫子夫“我是普通人,但也是未来的普通人。随便露一手就够你用的。” “我倒没看出来。敢问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七十二般变化?”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啊。 卫子夫皱了皱眉,“不需要那么麻烦。” 刘彻乐了“说得好像你真会一样。” “我是不会七十二变,但我会别的啊。”卫子夫眉头一动,计上心头,“不过有个前提。” 刘彻料到还有后续,便配合她说“比如?” “不论做什么都得出去,你这宫里人太多眼太杂。” 刘彻瞥一眼她“你出去?来自未来的卫莱,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您的宠妃,仅次于皇后的卫夫人啊。所以不能以卫子夫的身份出去。但我可以以卫莱的名义啊。回头我着男装,有人看出什么,也当我是‘卫夫人’的亲戚。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刘彻想也没想“不如何。” “那你想我怎样?”卫子夫皱着眉头问。 刘彻瞥一眼她“朕什么都不敢想,只希望你安安分分的。” “我还不安分?”卫子夫惊叫。 刘彻抬手堵住她的嘴。 卫子夫吓了一跳,意识到他们在外面,连连点头以示小声。 刘彻松手,卫子夫挽着他的手臂靠过去,从背影看当真亲密无间。以至于后跟着的人慢下来,唯恐打扰二位的好事。 卫子夫问“什么都不做呆在宫里你就满意了?” 刘彻毫不迟疑地颔首。 卫子夫想翻白眼。 奶奶的,果然古今中外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卫子夫沉吟片刻“不想你母亲也用上纸?我还会做用来书写的纸。东方朔自荐的竹简多吧。换成纸,长一尺宽半尺,厚半寸足矣。” 刘彻不由地转向她。 卫子夫举起手“骗你是狗。” “你可以把制作方法写出来。” 卫子夫心说,那谁还知道我卫莱是谁。以后有个好歹,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如果不写呢?” 刘彻猜到她会这样讲,“那就慢慢等,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好与不好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卫子夫白他一眼,“希望我安分是假,我看你就想把我养成那砧板上的鱼,待宰的羔羊,好任你揉搓。” 刘彻无语了,“我做什么了?” “你不用做别的。”卫子夫朝不知宽几何进深几许的昭阳殿呶呶嘴,“人类本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月,我就废了。” 刘彻还真没想这么多,他有太多事要处理。卫青的安排,韩嫣如何处置,他母后在外的女儿还没找到,淮南王又快进京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可没空盯着她。他不盯着,以她粗心大意的性子,“厚颜无耻”的德行,能把天给他捅破了。 刘彻想一下,“这么容易就废了,朕也不敢把大事交给你去办。” 卫子夫猛地停下,扯的刘彻往后趔趄,不得不停下来。 刘彻转过身去。 “您这话几个意思啊?”卫子夫试探着问。 刘彻微微一笑,“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卫子夫朝他脚上踩一下。 刘彻脸上的笑容凝固,咬牙切齿,“卫子夫,朕是皇帝!” “又不是我的皇帝。”卫子夫很欠的撇撇嘴,“再说了,我们那儿可没皇帝。” 刘彻皱眉“没皇帝?” “不然怎么解释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敢用同龄人的口吻跟你说话?您觉得我这人矛盾,说不上来的奇怪,不就是因为这点?”卫子夫不待他开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刚说过吧。在我们那里就是人人平等。否则凭我家八辈贫农,怎么可能上十几年学。” 刘彻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八辈贫农的人有玉?” “老百姓还没当家做主时,给官老爷干活,官太太赏的。”卫子夫实话实说。 刘彻想了想,“我不管你们那儿如何,这里朕说了算。” “废话!你说的不算,我至于跟你商量吗。”卫子夫白他一眼。 刘彻气笑了,“还委屈你了?” “甭给我整这些没用的。”卫子夫认真说“一个月时间太长,半个月?” 刘彻奇了怪了,“你上辈子是不是劳碌命?” “不是,我是想体现我的价值,活着的意义。”卫子夫抬起下巴道。 刘彻“非得出去做事才能体现?” “难不成给你生孩子?咱俩可不是一个地儿的人,不怕我生出个小怪物?” 刘彻顿时弄死她的心都有。 “看吧,你也不敢让我生。再说了,生孩子也不用一直呆在宫里,你家大业大,不可能连几个奶娘都请不起。”卫子夫道,“届时我还是得出去。不如趁现在没操心的事,先把前期基础打好。” 刘彻气笑了“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那当然。”卫子夫一顿,勾头问“这么说同意了?” 刘彻拨开她的脑袋,“想多了。” 卫子夫想咬人,甩开他的胳膊,心中忽然一动,“纸对你来说不是必需品,天下读书人也少,做出来短时间之内赚不了几个钱,所以你无所谓对吧?毕竟国库里的钱都堆成山了,那么一点你也瞧不上。” 刘彻瞥她一眼,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听说你爹不光给你留了很多钱,还给你攒很多粮食,再不吃就霉了。”卫子夫抱住他的胳膊,“皇帝陛下,我有个酿酒的方子,就中午喝的那种白酒,咱们卖白酒怎么样?名字我都想好了,宫廷玉液酒,三百八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月底了,营养液要过期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9 章 刘彻脚下踉跄“多少?!” “三百八十钱啊。干嘛这么震惊?我知道不能按杯卖,得按坛。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赶明儿咱也弄个酒肆,每休沐日限供一百坛,每坛一斤。这个主意不错吧?你们这儿的杯子不小,几杯就是一斤,算起来比我们那里便宜多了。”卫子夫道“最好卖到那些王爷的封地去,不用主父偃的‘推恩令’,我们靠卖酒换的兵器和粮草也能把他们收了。” 刘彻不禁低头看着她,这人上辈子真是女人吗。 “口气可真不小。” “那还不是因为有您。指着我一个,您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畅想啊。”恭维的话像不要钱一样出来,刘彻是无语又想笑。 卫子夫趁热打铁“你不反对可就是默认,默认就是同意了?” “再说吧。”刘彻拾阶而上。 卫子夫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刘彻又不得不停下,叹了口气,“朕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卫子夫眨了眨眼。 “朕不跟着,你自己去行吗?” 卫子夫不自在的抿抿嘴,“您不去,谁认识我是谁啊。” “所以?”刘彻看着她问。 卫子夫放下手,期期艾艾地问“几时能忙好?” “你聪慧无双你说呢?” 卫子夫想挠头,“连宫里有哪些人都记不清了,恐怕得好些日子吧?” 刘彻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一个月啊?”一个月真能把她养成坐吃等死的米虫,笼中的金丝雀。到那时她还不如奴隶呢。起码奴隶能理直气壮的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有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她决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等田地。卫子夫扒着刘彻的手臂爬上高高的高台,可怜兮兮说“我会疯的。” 刘彻凉凉道“那就疯吧。” 卫子夫呼吸一窒,这个狗男人,还是人吗。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不打死他也咬死他。 “腹诽朕什么呢?”刘彻没听见脚步声,回身看到她的脸一会儿一个色,“卫子夫——” 卫子夫扬起讨好的笑“没,没,人家只是没想到昭阳殿这么大。”往左右看了看,“得有十几间吧?” 刘彻轻哼一声,信她才有鬼。 “面阔十一间,进深五间。” 卫子夫惊得张大嘴,“五,五间?”抬脚朝里跑。 刘彻连忙喊“慢——” 卫子夫被高高的门槛绊的前后晃悠,刘彻一个箭步过去,“瞎啊?没看见这么高。” 春陀脚步一顿,随即悄悄往后退一步,两步,三四步,离他主子远点,再远点。 卫子夫低头看到足足有她膝盖高的朱红色门槛,不禁嘀咕,“谁让你建这么高的。” “这也能怪我?”刘彻推开怀里的人,“你家房子没门槛?” 卫子夫心说,还真没有。一想她的小房子,三室两厅没人家一间大,跟人家的比起来跟蜗居差不多,又不好直白的说出来。 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抬头看到吊话都有回音。 卫子夫扬起尬笑,“陛下——” “有话直说,朕没空跟你耗。” 卫子夫敛起笑容,迈着小碎步,磨磨蹭蹭到他跟前,“这中间好像是五间,东边好像是用饭的地方,西边像茶室。”其实是看到一个宫女在摆茶杯才如此断定,“最东边和最西边各有三间对吧?那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东边卧室,西边书房。” 卫子夫对居住条件要求不高,弄清楚便问“这里有膳房吧?” 刘彻朝北走。 卫子夫跟上去,越过宽大的屏风,就看到北墙也有两扇门,此时敞开着。 越过同样高的门槛,卫子夫不禁眨一下眼,盖因后面的布局跟四合院差不多。不同的是四四合院院子在前,这个在正殿后面,都带有回廊。 卫子夫看向刘彻。 刘彻指着正北方,“那一排是宫人的住处。东边庖厨,西边暂时空着。昭阳殿有十多年无人居住,平日里只有几个打扫的宫人。你住进来以后人手一定不够,将就几日,待朕挑好就命春陀送来。” “不急。”卫子夫宁愿事事亲力亲为,也不想左边一个太皇太后的,右边一个皇太后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皇后的人。 注意到正殿和东西厢房相连处有道门,像是通往东西两侧的,“外面还有房屋?” 刘彻“外面是长廊,通往东西阁。东是含光殿,西是凉风殿。这个昭阳殿从南边看不出什么。”说着往东去,推开门,“实则依水而建。” 长廊南边平地,北边波光粼粼,湖中还有一个小岛,不像是人工堆砌,倒像是浑然天成。岛上春花烂漫,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啊。 卫子夫看到这些,不由得转向刘彻“不会是你老祖宗特意为戚夫人建的吧?” “上一个主人是我姨母。” 卫子夫松了口气,瞬间心又提到嗓子眼,“你姨母?你姨母可,可——” “可什么?”刘彻笑看着她。 卫子夫把“红颜薄命“四个字咽回去,憨笑道“多谢陛下厚爱。” 刘彻笑出声来。 卫子夫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刘彻“不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以后这就是我家,还不想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看。西边呢?” 刘彻“差不多。” 卫子夫收回往西去的脚,退到岔口,转向北面。 “看看厨房?”刘彻问。 卫子夫点头,走进去发现厨房足足有三间,光灶眼就有四个,还有两个红泥小火炉,顿时对这个厨房十二分满意。随即发现一个问题,空空荡荡的,没有柴米油盐不说,连一根青菜都没有。 卫子夫猛地转向刘彻“我晚上吃什么?” “朕说过,晚上昭阳殿没饭。”刘彻提醒她。 卫子夫张了张口,“那不是怕我浪费粮食故意说的?” 刘彻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卫子夫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行,我不管。你你——”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春陀等人就在廊檐下,上去抓住刘彻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三个选择,我去宣室,你过来,或者我自给自足。” 自给自足的潜在意思,用她玉佩里的东西。 刘彻笑道“不怕死你就自给自足一个试试。” 卫子夫张嘴就要咬他。 刘彻先一步推开她的脸,“你属狗的?” “甭说狗,兔子急了也咬人。” 刘彻皱眉“你是女人吗?中午吃那么多,晚上还吃,就不怕胖死你?” 卫子夫呼吸一窒,抓住他的胳膊就咬。 刘彻痛的龇牙咧嘴,“你——你你给我松开!松开!” 春陀下意识跑过来。 卫子夫抬起头。 刘彻慌忙撸起衣袖,小臂上多出两排牙印,隐隐冒着血丝。 春陀愣了一瞬间,回过神就不敢置信地看向卫子夫。 卫子夫双手抱臂。 春陀顿时叫苦不迭,大着胆子开口“陛下——” “你属狗的?”刘彻瞪着卫子夫。 春陀倏然住嘴,惊得睁大眼,不是拉出去喂狗? “是你先说的我。”下午的卫子夫可不再是上午的卫子夫,才不怕他,“以后再敢说我,可就不是这些。” 刘彻“杀了朕?” 那她还真不敢,千古罪人这个罪名太大,她小小的身板担不起。 卫子夫眼珠转了转。 刘彻惊觉不好。 “那倒不必。朝你脸上咬就好了。” 刘彻忍不住磨牙,“说你属狗,不是让你把自己当成狗!” “我乐意,管得着吗。”卫子夫推开他,就朝外走。 刘彻往后踉跄。 春陀下意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看到他主子,连忙上前。 刘彻撑着他的手臂站稳“刚刚都听到都看到了?” 春陀心中一凛,忙不迭道“刚刚怎么了?奴婢刚来,出什么事了吗?” 刘彻不禁笑骂“你这狗奴才!” 春陀松了口气,过关。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个卫夫人——” 刘彻停下来。 春陀倏然住嘴。 刘彻往四周看了看。 春陀道“都在忙,只有奴婢一人。” 短短半日,足矣让刘彻看出这个卫子夫多么能屈能伸,滑的跟泥鳅似的。要让她听话安分,只能智取,不可强求。 以后少不了跟她交锋,不可能每次都避开所有人。比如这次,就被春陀撞个正着。还有宣室殿内的那堆纸,旁人倒也罢,试图瞒住在宫里呆了十几年,什么都见过的春陀,那是绝无可能。 刘彻“记住,她不是鬼神,但也不是人。” “啊?”春陀惊呼一声。 刘彻“你以后就知道了。至于怎么跟旁人解释,自己想去。”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春陀看着他主子大步流星地去追卫夫人,把后半句咽回去,吐出一口闷气,疾步跟上,听候差遣,实则替两人望风。 卫子夫回头看一下就转回去。 刘彻想笑“讨厌被说胖?” 卫子夫当然不讨厌,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我说你老,您高兴吗?”卫子夫反问。 刘彻“高兴。实话不是吗?” 卫子夫噎了一下,“十八岁的脸皮,八十岁的心?” 刘彻点头“老谋深算,亦或成熟稳重有担当。” 卫子夫张了张口,“你还真不愧是高祖皇帝的孙子。” “这话怎么说?” 急急赶来的春陀也想知道。 卫子夫“皮厚心黑!” 刘彻的表情一沉。 春陀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脖子里,却还想笑。 刘彻深吸一口气,“卫子夫,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您是皇帝,什么不敢啊。”卫子夫坦坦荡荡,“想怎么动,来吧。” 刘彻气结,后槽牙磨的吱吱响,“不怪人常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跟高祖皇帝学的。” 刘彻扬起巴掌。 卫子夫条件反射般躲开。 刘彻满腔憋气瞬间消失殆尽,拧住她的脸,“不是不怕?你躲什么?” 卫子夫愣了一瞬间,看到他的手,张嘴“啊呜”一口。 “还来?”刘彻连忙缩回去,指着她,“敢在我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留下痕迹,朕把你的牙全拔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十个红包,明天更新前发~~ s 感谢在2021032800:00:00~20210331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潜水大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光倾城200瓶;安187瓶;难得糊涂150瓶;暖暖100瓶;寒安^3^70瓶;宇泥奶昔60瓶;tt50瓶;勒马听风40瓶;3527705330瓶;2572971526瓶;青青麦穗、离20瓶;无心柳柳18瓶;莫格街的黑猫17瓶;煲仔饭16瓶;吃饱就犯困、生如夏花、orientalgirl、l、不二、上海小女人10瓶;奶油蛋糕5瓶;小小虫2瓶;lrabbi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0 章 卫子夫的眼皮往上一翻,“那我以后怎么吃饭?你嚼着喂我啊。” 刘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能不恶心朕吗?” 卫子夫心说,要的就是这效果。 “所以,您啊,别逮住机会就吓唬我。彼此尊重,和平共处不好吗?”卫子夫不待他开口,自顾自说“我觉得挺好。”看到一旁恨不得缩成一团的人,“春陀,你觉得呢?” 春陀想哭,你们神仙过招,有我等凡人什么事啊。 “你可别为难春陀了。”刘彻开口。 春陀很是想点头,还是主子好,知道心疼他。 卫子夫收回视线,“晚上怎么办?” “朕过来还不行吗。”刘彻无奈地说,“但有一点,朕回来之前你切不可任性妄为。” 卫子夫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傻的。” 刘彻指了指她,你给朕等着! “春陀,宣窦婴!”刘彻转过身,边走边吩咐,“再取千金。” 刘彻爱玩爱闹性格豁达,不拘小节,身边的这些人自然都不是什么胆小如鼠的闷葫芦。 春陀不懂就问“赏给丞相?” “不,平阳公主。”刘彻想了想,“你亲自去一趟。” 春陀不由得想到卫子夫,“那位卫夫人,公主也知晓?” “不知。她的事除了朕只有你清楚。” 春陀面色发苦,他清楚什么?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那一大麻袋米从哪儿冒出来的。总不至于是那个卫夫人变出来的吧。 春陀倏然睁大眼睛。 刘彻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没你想的那么玄乎,但也非常人也。” “术士?” 刘彻“她不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速去把窦婴找来,朕有事吩咐。” 窦婴乃百官之首,刘彻要安排卫长君和卫青还用不着他出面。可谁让刘彻有一个恋爱脑皇后,一碰到跟刘彻有关的事就犯浑呢。 前世卫子夫已有身孕,打破皇帝生不出的流言,打碎了淮南王刘安的幻想,馆陶长公主还敢帮皇后捉了卫青,意图杀害,此生难保不犯浑。 宫里人向来踩地捧高,若晓得丞相出面,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有人向刘彻禀告。即使刘彻不在宫里,也可以去找丞相。 丞相府便在未央宫东,长乐宫西。窦婴生性耿直,连太皇太后都不惧,馆陶公主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窦婴就敢把她抓起来。 窦婴听闻皇帝任命卫长君为建章监,命卫青为侍中,并无异议。听到皇帝让卫青与同为侍中的桑弘羊住一起,也能理解。 桑弘羊比卫青大一点,也算年龄相仿,有话说还能教教卫青宫里的规矩。可一听让他亲自安排,窦婴的眉头顿时皱的能夹死七月的绿头苍蝇。 窦婴以前是刘荣的老师,又是窦太后的侄子,窦太后总是试图插手朝政,基于这两点刘彻对窦婴谈不上厌恶,也喜欢不起来。 现如今有了不干人事的田蚡作对比,刘彻是怎么看窦婴怎么满意。至少在窦太后试图让先帝立梁王时,窦婴坚持父传子,至少窦婴虽然可惜刘荣被母亲栗姬连累,但从未想过跟淮南王刘安勾勾缠缠,从未跟刘彻玩过表里不一,口腹蜜剑。 刘彻笑吟吟问“丞相有话要说?” “臣亲自为卫青安排住所?”窦婴艰涩道。 刘彻颔首“丞相有所不知,卫氏的这个弟弟胆小,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死他。卫氏家老的老小的小,卫长君虽然二十多了,可他身有隐疾,不知哪天就去了。以后顶门立户的只能是这孩子。朕不光让你安排,以后那孩子的教育也得劳烦丞相。” 窦婴不禁眨眼,此话何意。 话已说到这份上,刘彻也不再绕弯子“以后晚上卫青去你那儿。” “陛下,这事——” 刘彻“就这么定了。”忽然想起什么,“这等小事,无需向太皇太后禀报吧?” 窦婴很不赞同窦太后插手朝政,下意识说“不用。” “那就行了,把田蚡给朕找来。” 田蚡虽然不是人,如今还可以用。 刘彻命田蚡把未央宫他认为可疑之人调离未央宫。至于是调去建章还是甘泉宫,又如何瞒过窦太后,刘彻相信诡计多端的田蚡有办法。 田蚡没发现刘彻对他颇有意见,盖因刘彻没动太后的人,误以为皇帝对太皇太后的不满达到极点。他要能把这事办好,那以后可真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田蚡兴冲冲领命出去,春陀面露担忧,“陛下,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年啊。太皇太后知道了,可饶不了太尉。” “那又如何?”刘彻薄凉的说道。 春陀被问的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太后她,可能不大高兴。” “她不高兴的多着呢,还差这一件。”刘彻起身,“什么时辰了?” 春陀楞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忙说“酉时一刻,天快黑了。” “去昭阳殿。朕以后在昭阳殿用饭。” 春陀试探着问“中午也在?” 刘彻颔首,春陀吩咐下去。然而,他前脚追着主子的脚步到昭阳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收到消息。 太皇太后对皇帝沉迷女色的消息表现得高深莫测,皇太后对皇帝终于想通,不再指望皇后一人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举动很是满意。 椒房殿的瓷器碎了一地。 刘彻推开昭阳殿宽大的正门,宫女太监还在忙碌,擦地板的擦地板,铺地毯的铺地毯,浑然不见主人家的影子。 春陀转向离他最近的小太监“卫夫人呢?” “好像在卧房。陛下一走夫人就进去了,一直不曾出来过。” 刘彻立即往东去。 春陀关上房门,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门外。 刘彻在最东边宽大的榻上找到他要找的人。对方已换上像短褐又不是短褐的衣裳,身边还摆满了刘彻从未见过又隐隐知道怎么用的东西。 “干嘛呢?朕进来都没发现。”刘彻在她对面坐下。 卫子夫瞥一眼他“我聋啊?春陀关门声那么大,我都听不见?” 刘彻…… “还能好好说话吗?” 卫子夫抬头,“皇帝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 卫子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话您能明白啊?” 九五至尊隐隐明白,但他怕会错意,进了卫子夫的圈套,“然后呢?” “您老人家学会尊重,我就好好说话。否则免谈!也不是让您尊重所有人。权利是自己争取的,我一个就行了。” 刘彻挑起眉头“你们那儿还真是人人平等?” “绝对的平等哪都没有。但我有这个权利不是吗?”卫子夫笑着拿起木柄牙刷在他面前晃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彻“像是清洗牙齿的器具。” “陛下不愧是陛下。”卫子夫拉起他的手,“全新的,送你了。这是牙膏,打开这个盖挤压一点就可以刷牙。刷出的泡沫用水冲干净,保管你口气清新的像新生一样。” 刘彻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眼熟的很,却认不得,“卫子夫,朕记得你说过,你我同是炎黄子孙吧?” 卫子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您到了原始社会认识甲骨文吗?还是您觉得原始人认识小篆?” “我——你才原始人!” “我是未来人。” 刘彻的手又痒。 卫子夫见好就收“这两样都是不可再生的东西。” 刘彻收起想打人的冲动,“你那个里也不行?” “得把主要材料找齐。牙膏好办,难的是牙刷上的毛。猪毛好像可以,您明天命人杀头猪吧。反正我这里也需要做到饭的油。什么油都不如猪油香。” 刘彻顿时又察觉到不对,“你们那里的人更喜欢猪肉?” 卫子夫“我们那里的猪也是未来的猪,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驯化很是鲜美。您让我早点出去,我可以教百姓养猪。以后家家户户吃得起猪肉,小子们个顶个的高,领兵的不是卫青,他们也不惧人高马大的匈奴。” 最后一句说到刘彻心坎里。 刘彻喜欢聪明人,不吝夸赞“短短一个时辰不见,长进了啊。” “我说过,别拿剑吓唬我,咱就没糊涂过。” 刘彻可不是来跟她吵嘴斗气的,“好好,暂且信你。”不给她胡扯的机会,拿起腿边雪白的布,“这又是何物?白的像丝绸,又不如丝绸光滑,比绸缎厚实,却也不是麻。你们那儿的布料?” “棉花制成的布。” 刘彻嗤一声,“刚夸你聪明,又开始跟朕胡诌。卫子夫,是不是非得朕时刻拿着剑,你才能安分?” 卫子夫翻个白眼。 “真的?”刘彻拿近一点,“朕又不是没见过木棉。” 卫子夫“不是木棉,这种开白花,一朵一朵乍一看跟蚕茧似的。咱们这里没有,是外来的。” “那就难怪了。”刘彻猛然看向她,“你说跟蚕茧似的,还是种的?” 卫子夫点头,“知道你想问什么,每家都种上一亩棉花,以后无需再担心冬天冻死人。但今年种棉花的时节快过了。” “那就是还没过去。” 卫子夫再次点头,“有土地吗?能瞒住吗?” 地是有的,瞒住不可能。宫里有太后她们的人,宫外也有淮南王等其他藩王的人虎视眈眈的等着搞破坏。 刘彻看了看白如雪的布,感慨道“看来朕任务颇重啊。” “我相信陛下!” 刘彻瞥她一眼“朕不相信你。” 卫子夫噎的险些被口水呛死,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刘彻接过去,同他的牙刷一模一样。刘彻不禁看了看她,跟他用同样的?咦,左手边还有一个透明的,明显不是木制的,“拿这么多牙刷出来做什么?” “我——还我!”卫子夫夺走,又拿起被刘彻扯开的浴巾,“这些都是给卫青准备的。” 刘彻诧异“他?你还给他准备了?” “咋了?这也不许啊?他可是我弟弟。” “他若知道你抢了他姐姐的身体能弄死你。” 卫子夫一窒“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整天喊打喊杀?卫青脾气那么软,知道真相也是同情我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啊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1 章 刘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盖因这两句话槽点太多。且不提他没有整天喊打喊杀,只凭卫青第一次出征就直捣龙城,也不是个脾气软的。 司马迁写的什么玩意,让她对他和仲卿误解这么深?早知如此他就看看了。 “无言以对了吧?那就起来!”卫子夫推他一把,“坐着洗脸的毛巾了。” 刘彻被迫移开,卫子夫抽出一小块淡蓝色的布,“也是给仲卿准备的?” “当然。”卫子夫把浴巾毛巾叠好,牙刷牙膏放毛巾上,“还差什么呢?”看到花花绿绿的牙膏,一拍大腿,“不行!陛下,明天给我弄个小竹筒,我把牙膏挤进去,否则卫青没法跟人解释。最好再做个书包。他那么小,没个书包,光靠手拎得多累啊。” 刘彻看了看属于卫青的一小堆,属于他的孤零零的小牙刷和指头那么大的牙膏,满眼复杂,又不能打骂,“你当养儿子呢?你只是卫青的姐,还是假的!” “在他眼里我就是真的啊。” 刘彻心梗“他有娘,卫媪会给他准备。” “得了吧。指望我那个娘,都不如指望他自己。再说了,家里那么多人,她顾得上才怪。”卫子夫猛然看向他,“你给的五十金买了房,置办了家什还能剩多少?够不够买头毛驴的?不够的话他得走着来上班。” 生来就有人给准备这些,刘彻哪知道,“以前没听仲卿提过。”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找你抱怨。” 刘彻的嘴巴动了动,万分想问他哪样的人。这女人总不至于把仲卿当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完人吧。 “仲卿是极少抱怨。”刘彻凭良心说。 卫子夫白了他一眼,废话不是吗。 刘彻的手又痒了,“你还有五十金。” 卫子夫一愣,不敢相信,“你让我给他,你有没有心?” “你不是很欣赏他吗?还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 卫子夫看一下面前的东西,“这些能一样吗?又不用钱买。再说了,我欣赏他也要先顾好自己。我都不好过,就算崇拜他又能崇拜几天?你也动脑子想想好吧。” 刘彻深呼吸再呼吸,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她如意,“朕没脑子?” 卫子夫一看他满面寒霜,心里咯噔一下,哈哈尬笑“开玩笑,开玩笑,我给便是,左右在宫里也用不着钱。毛驴便宜脚力好,买头毛驴和小车,再雇个车夫,十金够了吧?” “卫家当值的有两个。”刘彻淡淡的说道。 “卫长君也归我管?” “嗯?” 卫子夫张了张口,“管就管吧。谁让我占了人家妹妹的身子呢。”五十金转眼间没了二十,卫子夫的心啊,一抽一抽疼,“你上辈子卫子夫得宠后,可没少赏卫家东西。” “那时她身怀六甲,朕赏多少都不为过。你也想同她一样?” 卫子夫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可是陛下——” “不舍得就把这些收起来。”刘彻指着榻上的东西,“别拿小恩小惠膈应人。朕的大将军不差你这些鸡零狗碎的玩意。” 卫子夫顿时气的想骂人,“你,你要是故意激我,那我不得不说你成功了。你若心里真这么想,那我告诉你,我还就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舍是因为你这人没心,我怕以后沦落街头乞讨为生。” “哦,那你就留着。”刘彻事不关己的说。 卫子夫又觉得牙痒,“你都这么说,我还怎么留!以后看到他披着蓑衣来上班,衣服鞋子全湿了,我还有什么脸说自己仰慕强者。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朝他大腿上踹一脚,又拿出二十金和下午刚做的毛巾和浴巾。 刘彻发现没有牙刷牙膏便知她刚刚说这两样不多并非胡诌。嘴里总算有句实话,刘彻心里也舒坦点,移开她的脚,“你这女人,别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那也不如你。”卫子夫看到金灿灿的黄金又忍不住心疼,索性用毛巾一裹放衣柜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刘彻看到榻上还有不少像衣裳的东西,“这些又是什么?” “瞎啊。没看见是衣服?” 刘彻握紧拳头,“朕瞎还问你?” 卫子夫噎了一下,顿时心虚,“以前的衣服都不合身也不合适,勉强能穿出去的只有身上这套睡衣。” “吩咐绣娘做快点。”刘彻道。 卫子夫“绣就不必了。我那里有世上最好的棉布,来自我们那儿最好的棉花产地,也就是西域,麻烦你让她们给我做几身衣服。”说着榻上多出三匹棉布,都是上了色的。色也都是用玉佩里纯天然颜料染的。这些布有些年头了,她一直没拿出来是因为好裁缝贵,还不如买呢。手艺不行的,又糟蹋了她的布。好在玉佩里仓库时间静止,做好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刘彻扯开姜黄色的布,“什么都不绣不好看吧?” “这种质地的布要好看,也是用同色的线绣。倒不如干干净净,破了还可以改做别的。” 刘彻“几匹布,至于这么节俭吗?” “我以前是个普通人,小农民意识才正常。”卫子夫瞥一眼他,“敢说我突然大手大脚挥金如土你不生疑?” 暂时不起疑,夜深人静时回想起一天所发生的事,定然怀疑。 卫子夫无奈地摇头。 “又怎么了?” 卫子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你们这些当皇帝的也不逞多让。但也正常,你都这么小心了,上辈子还能先被田蚡糊弄几十年,后又搞出巫蛊之祸。要是万事不操心,大汉江山早在你手里完了。” 一天没过去,心扎好几次,刘彻发现他竟然快习惯了,生不起气来,“朕该谢谢你体谅?” “体谅就算了,真想谢赶紧把衣服做好,再给我挑个听话且针线活好的宫女,我要做书包。” “给卫青啊?” “还有霍去病。” 刘彻没料到,“他刚会走。” “送给小外甥的礼物,顺便提醒我二姐的那个相好,去病没爹,但有我这个姨母,好好待他。” 刘彻很高兴她想到这些“不必如此,他没那个胆量。” “那该敲打的也得敲打,以防万一。” 刘彻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实在没想到她还懂得敲打。 “你说的对,是朕忘了你未有孕,在外人看来地位不稳,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卫子夫“你可算认同我一次。看在这点上,再送你两样东西。” 如同小手指大的牙膏旁又多了两个那么大的。刘彻气结“既然还有,就不能给朕一个像你或仲卿那么大的牙膏?” “不能,因为没有。” 刘彻手痒“你上辈子多穷?连几个大牙膏都买不起。” “这些不是买的,我住客栈时人家备的,算在房钱里面,不拿白不拿。” 刘彻“……你给朕不要钱的?” 卫子夫不禁皱眉,“这么生气干嘛?我都没管你要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跟卫青什么关系,跟你什么关系?有好的肯定先紧着自己人。何况这些牙膏虽小,都是极好的客栈里的。小客栈的那些我连看都不看,别说往家拿。你就知足吧。” 刘彻怒极反笑“朕还得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咱们现在怎么说也算朋友,就当朋友送你的。” 刘彻真想把牙膏拍她脸上“做这些需要哪些东西,朕明日就命人去寻。” 卫子夫大喜,“当真?先照配料表找来我试试。” “你写下来,他们不认识上面的字。” “我也不会小篆啊。” 刘彻张口想说,你这么聪明还有不会的。一想他也不会甲骨文,起身出去“春陀,准备笔墨竹简。” 春陀“陛下,晚膳差不多了。” “朕先写份东西。”刘彻关上门,绕过两道屏风来到卧间,“收拾收拾用膳。” 卫子夫找个细长的腰带系在腰间,乍一看有点像短褐。 刘彻“先这么着吧。” 榻上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刘彻把三匹布抱到外间,春陀进来送笔墨,把布捎出去。 刘彻这人也怕死的很,年纪轻轻就搞养生。 中午有鱼有烤肉,晚上除了素菜便是鱼和虾,还是清蒸水煮的。 卫子夫瞧着挺大的方几上摆的满满当当,但一清二白分外分明,顿时想一脚踹翻对面的人,“你就给我吃这个?” “爱吃不吃,不吃饿着。”刘彻喝粥吃菜。 卫子夫摸摸肚子,有点饿,此时再去做怕是会饿过劲。 “陛下,您今年是十八吧?” 刘彻撩起眼皮看她一下,有话直说! “正长身体,这样不行。” 刘彻“有荤有素,有汤有粥,有何不行?浓油赤酱才是一顿饭?” “也不是。可这么简单不符合您的身份啊。您想啊,您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让老百姓知道你就吃这些玩意,他们会不会怀疑国库空虚,皇帝都吃不上饭?” “多虑了,祖父和父皇都是这么过来的。” 卫子夫脱口道“所以他们死的早。” “你说什么?!”刘彻放下碗。 卫子夫慌忙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对先人不敬,这就吃,这就吃!” “饿着!”刘彻抬手抽走她的碗。 卫子夫下意识想抢,一见他面无表情,好像真生气了,“其实吧,也不能全怪我,我以前几乎每晚都吃烤的东西。” “所以你也死的早?” 卫子夫想骂娘,“对,您说得都对。一人一次扯平行不行?以后有什么吃什么,绝不挑食。” 刘彻把碗还给她。 卫子夫接过去看到米粒色泽晶莹,不禁“咦”一声,“用我的米煮的粥?” “春陀说,膳房说这种米好。” 卫子夫“我说什么来着,吃我的米就你的菜,你我搭伙。还非说我是蹭饭的,我还是蹭饭的吗?” “你不是。”刘彻无奈地看着她,“你是聒噪。” 卫子夫呛了一下,气得瞪一眼刘彻。 刘彻作势要把菜拿走,卫子夫瞬间老实。 “这样多好啊。”刘彻不禁感慨。 卫子夫喝粥堵住嘴巴。 春陀带人进来,杯盘狼藉,索性连同方几一起撤下去。 卫子夫推开窗户散散气。 太监往白玉砌成的浴池里注入温水。 刘彻拿着牙刷牙膏进去。 卫子夫不禁问“您会用吗?” 刘彻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两炷香,刘彻神清气爽的出来,心情倍好,看到卫子夫把玩着及膝的长发,关心道“还不去洗漱?” “我在想要不要把头发剪了。”卫子夫纠结,“剪到肩胛骨呢?” 刘彻“你剪?” “你给我剪啊。”卫子夫想也没想,“我后面又没手。” 刘彻料到这点,否则她绝不会在他面前装模作样,“那你还是早点睡吧。” “啥意思?” 刘彻“梦里什么都有。” 卫子夫抬腿就要踩下去。 刘彻先一步跳到榻上。 卫子夫气咻咻挽起头发“给我等着!” 刘彻笑笑把两个玉枕放好,拉开褥子,发现多出一条,天青色,上面没有一丝花纹。刘彻摸摸面料,果然是那个什么西域棉,被子里还有一个宽大的像枕头一样的东西。 刘彻把这两样摆出来,指给卫子夫看。 “这是我的。”卫子夫放下她那边的床帘道。 刘彻“朕的被褥里可是蚕丝。” “我的棉被也不差。别看比您的薄,绝对比你的舒服。”卫子夫说着把玉枕放在足足有一丈宽的榻中间。 刘彻挑起眉头,“什么意思?” “楚河汉界,这是界碑。” 刘彻气笑了,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遭人嫌。 “朕稀罕吗?” 卫子夫摇头晃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男人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凡不让你们负责,母猪也下的去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3100:00:00~20210402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安^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09946850瓶;寒安^3^30瓶;orientalgirl20瓶;左僧伽11瓶;欣欣10瓶;不二家的熊、小羽、小禾5瓶;小小虫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2 章 刘彻暗暗运气,控制情绪,“朕是谁?” “刘彻啊。” 刘彻气结“朕不知自己叫刘彻?” “那你还问我?”卫子夫皱眉,有病吗。 刘彻本无病,此刻想发病,而且是打人的疯病,“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会缺女人?” “不缺。可到嘴边的白食不吃白不吃啊。人的劣根性,您没有?” 刘彻“朕,朕没有!” “没有您结巴什么?”卫子夫瞥一眼他,拿着枕头去那头。 刘彻无语了,“你还不跟朕一头?” “当然不能。想我妙龄女子正青春,春心浮动,一不小心把你办了,你怪我来我怪谁。”卫子夫拉起褥子,“一人一头,谁不沾谁,你我都放心,皆大又欢喜。” 刘彻愣了愣,没想到她连自己都挤兑,一时是好气又想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女人也一样。古人云食色性也。”卫子夫撩起被褥,露出脑袋,“你长得浓眉大眼,我生得沉鱼落雁,你我都不觉得吃亏,可就全乱了。” 刘彻可以肯定,她上辈子绝不是女人,世间不可能有这种女子。 “看什么?”卫子夫摸摸她的脸,“你也想用我的涂脸的?不行,那是女人专用。” “朕不稀罕!”刘彻瞪一眼她。 没敢让宫人守夜,刘彻自个把灯熄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天地安静下来,顿时觉得身心疲惫,“这一天过的,比行军打仗还累。” “今日只是开始。” 刘彻无力的闭上眼,放松下来“让朕的耳朵清静会儿吧。” 榻上的人动一下。 刘彻仔细看看,背对着他…… 翌日清晨,刘彻坐起来,看到杏黄色帷帐,神情恍惚,他这是在哪儿? “睡迷糊了?” 肩上挨了一巴掌。 刘彻回头看去,向来温柔的气息被朝气蓬勃而取代,跟初升的小太阳似的。含水的双眸中有些许狡黠,小巧的红唇边有一丝得意,像只偷腥的小猫。容貌还是那副容貌,可只需一眼,刘彻便知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何时起的?”刘彻问。 卫子夫坐下,“一炷香前。” 清新的牙膏味飘到刘彻鼻尖,刘彻顿时不再怀疑,昨日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为何不叫醒我?” “春陀说你太累,今日也不用上朝。”卫子夫把衣衫递给他,“春陀准备的,要不要我喊他进来?” 刘彻习惯人伺候,不等于他连衣服都不会穿。抬抬手,卫子夫前往饭厅等他。 饭毕,刘彻前往宣室给他祖母添堵,卫子夫钻进卧房整理她的玉佩。 玉佩里最初只有些瓜果蔬菜和五谷杂粮。二零一二乃世界末日的言论一出来,卫子夫想到的是天崩地裂,回到工业革命之前。 卫子夫不光买了许多书籍,还买了许多农具,什么耙、曲辕犁、锄头、镰刀等等,应有尽有。 末世未能如期而至,卫子夫庆幸但不后悔。后来看了《流浪地球》,打小就有一种英雄情怀的卫子夫又买许多种子。可以说市面上卖的水果蔬菜粮食,都能在她那里找到。 起初玉佩里的东西当真只是无公害无污染的绿色食品。随着二零一二过去,玉佩里的作物迎来大丰收,瓜果蔬菜的质量一下升了好几个档次。 开始她也没注意,两天一顿小烧烤,三天一顿大排档,皮肤不差反而好,顿时让她确信付出就有回报。打那以后,她就开始认认真真捯饬她的玉佩。 果然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来到这里依然能过的跟以前一样。 卫子夫累的头晕脑胀,打算睡会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个健步,来人扶起她,“病了?” “别晃,头晕。”卫子夫慌忙捂住嘴。 刘彻拉条褥子垫她身后,摸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这是什么病?” “没病,累的。”卫子夫摊开右手,玉佩的身影时隐时现。 刘彻松了口气,看到她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朕一走你就摆弄你的东西,然后摆弄到现在?不要命了?” “以前没收拾这么久,托大了。”卫子夫闭上眼,“让我缓一会。” 如果说来的路上刘彻还曾怀疑她这个妖孽伪装的太好,这会儿看到她半死不活的样儿,刘彻心头疑虑顿消,轻轻给她盖上褥子,悄悄退出去。 春陀小声问“卫夫人不在?” “在。随朕四处看看。”看看昭阳殿拾掇的如何。 卫子夫是个女奴,任命卫长君为建章监,卫青为侍中这等小事无需向太皇太后禀报,还没传的人尽皆知,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也不过刘彻身边的人和卫家人以及窦婴。宫里这些子惯会见风使舵的就瞧不上卫子夫,昨儿刘彻一走,他们便开始偷懒,以至于到了傍晚还没把屋子收拾好。 今儿清早本该送去膳房的蔬菜被送到昭阳殿,膳房的厨子也移到这边,这些墙头草毫不犹豫地倒向卫子夫。短短半日把昭阳殿里里外外翻新一遍,连通往含光殿、凉风殿的长廊内侧的杂草,也被收拾干净。 刘彻打量着焕发出新的生机的昭阳殿很是满意,回到正殿茶室,便有机灵的宫女送来茶水。 春陀跪坐在一侧,倒杯茶“陛下还有何吩咐?” “人挑好了?”刘彻抿一口茶便问。 春陀“好是好了。只是有些年少,皆十五六岁的年纪,怕是不能让夫人满意。” “年少无知倒也无妨,可信便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交代了。奴婢让他们现在过来?” 刘彻颔首。 春陀带着两女一男进来。 女子长相平平,男儿眉清目秀,瞧着有几分机灵,然而,刘彻全无印象,“叫什么名字?” “启禀陛下,她们叫施红、田绿,之前在宣室。这个叫春喜。”春陀怕三人莽撞,代为回禀。 刘彻挑起眉头,“春喜?你本家?” “说来话长。” 刘彻“那就长话短说。” “这事还得从七八年前说起,有次奴婢出宫为先皇办事,看到这孩子饿的趴在路边硬是不敢吭声乞讨,怪可怜的,就把他带入宫中。” 汉朝的内侍不光有太监,还有士人。春陀净了身,他带进宫的孩子没犯腐刑,虽然跟宫里的小太监住一起,也无需净身。 春陀道“这孩子记不清父母姓甚名谁,奴婢便给他起个名叫春喜。本想让他去狗舍,陛下要的急,奴婢就自作主张把他带过来。” 刘彻微微颔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狗舍?”看向那春喜,“狗监是杨得意?” 春陀接道“是杨得意,跟那个司马相如同乡。” “司马相如啊?” 春陀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也有问题?” 刘彻微微摇头“他没有,也没那个胆量。” “他这辈子的勇气怕是都用在了带卓文君私奔。” 调侃的声音传进来,刘彻抬眼看去,卫子夫笑靥如花,逆光而来,意气风发的人儿越发显得鲜活。 受她感染,刘彻露出笑意,“你还知道卓文君?” “琴挑文君,当垆卖酒,谁人不知。”卫子夫转向春陀,“你知否?” 春陀笑着说“奴婢倒是听过一耳朵。” “听见了吧。”卫子夫在刘彻身侧坐下,看到地上的三人,“我的?” 刘彻递给她一杯茶,“你的。” “叫什么名?”卫子夫顺嘴问。 刘彻“施红田绿和春喜。” “这几个名字好,喜庆。”卫子夫心中欢喜。 刘彻挑起眉头,“喜欢?” “你不喜欢?施红田绿,花红柳绿,正好对应这时节。再说春喜,一年之计在于春,春乃万物复苏的季节,另多一个喜,还不好啊?” 刘彻笑道“听你一说倒是真好。那你可得谢谢春陀。” “不敢,奴婢分内的事。”春陀忙说。 卫子夫“陛下故意逗你呢。这里没你们的事,下去歇着吧。” 春陀带人退至后院。 刘彻“好了?” 卫子夫愣了愣,对上他关切的眼神,顿时心里有些暖,像口渴的忽然得了一杯温热的水,“精神受损,一会儿就好了。”往四周看看,“就你一人啊?” “还有谁?”刘彻奇怪。 卫子夫“卫青啊。” 刘彻想泼她一脸茶,“你就这么想见他?” “当然,未来的大将军,还是活的,谁不想见啊。”卫子夫不怕他的问,“敢说你不想?” 刘彻不敢,刘彻恨不得把卫青拘在宫里,养到十八岁直接送他上战场。 “想也没用。”刘彻没好气道。 “那你给他钱?” “我给——”冷不丁想到那二十金。刘彻哼一声,“想得美!交给春陀,令春陀去置办马车。” 卫子夫忙说“不用马车,马太贵,还得精心饲养,不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驴就行了。” 刘彻顾不上同她置气,“二十金买马或许拮据,买牛宽裕。你给他弄辆牛车也行。你——即便你前世过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可你现在是朕的宠妃,行事作风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朕想想。” “你当我想啊。人穷志短膝盖都软,别说脸了。”卫子夫白他一眼“您若担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赏卫家,把卫家架到火上,大可给我啊。给了吗?皇帝陛下。” 刘彻指了指她,“朕,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所以?”卫子夫笑眯眯看着他。 刘彻一把推开她的脑袋,“春陀!” “奴婢在。” 刘彻“取百金,给卫夫人。” 春陀退出去。 刘彻瞪着眼睛看卫子夫“满意了?” “我帮您养人。”卫子夫不吝提醒他。 刘彻嗤笑“就你那一只牙刷两块布?” “当然不是。”卫子夫摊开右手,一麻袋大米霍然出现在两人对面。 刘彻吓了一跳,慌忙往四周看去,不见一个人影,低吼“你疯了?!” “我看过,没人。”卫子夫指着米,“让春陀一并送去?” 刘彻“如何解释?” “春陀用我给的钱买的啊。”卫子夫道。 春陀取钱回来,看到又突然多出来的跟昨儿一模一样的麻袋,想给两位主子跪下,这么不拿他当外人,他以后还能活着出宫安度晚年吗。 卫子夫十五岁,刘彻十八岁,老年生活离他二人遥遥无期,自然想不到养老这么久远的事。 刘彻命人把米抬至墙角,令春陀等人也去用饭,偌大的饭厅内又只剩他二人,刘彻便说“朕问过春陀、桑弘羊等人,猪肉味极重,熬出的油也是腥的,你还确定要猪油?” “我有准备。”卫子夫摊开右手,刘彻看到一把香料,有花椒有桂皮有八角,还有许多他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 刘彻“添加进去?” 卫子夫点头,心中忽然一动,娇滴滴笑道,“陛下——” 刘彻头皮发麻“先用膳,有什么事饭后再议。古人云,食不语,寝不言。乖,我们要听老祖宗的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3 章 卫子夫想问候他全家,昨天也没见你食不语寝不言。 “陛下有所不知,‘食不语,寝不言’并非刘家祖辈说的,此乃出自孔老夫子的《论语》。除了这句,孔圣人还说过,‘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陛下乃九五至尊,定是正人君子,乐于成人之美。” 刘彻只想笑“你以前读了十几年书,是不是针对朕读的?” 卫子夫噎了一下,“我看您也该打盆水好好照照。” “不是?”刘彻故作惊讶,“你这张口‘勿施于人’,闭口‘成人之美’的,朕还当你料定会到这儿来,知道朕要用儒家,为了讨好朕学的。” 卫子夫见他居然还演上了“陛下是怎么猜到的?陛下即已知晓,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刘彻料到她不可能善罢甘休,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快,又开始顺竿爬,“朕不答应呢?” “您是陛下,您不答应我只能接受,还能怎么着啊。”卫子夫惨兮兮说,“可怜我跨越千年,横穿两个世界,为了您来到这里,本想助你完成千秋大业,没曾想竟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作聪明,可惜了我这颗忠君爱国的心,我可太心疼自己了。” 刘彻相信没那块玉佩,也相信她不是此间人。 他遇到的人何其多,有道貌岸然的淮南王,有阴险狡诈的田蚡,有拥君爱国的窦婴,有耿直不知变通的汲黯,还有诙谐的东方朔等等,唯独没她这样的。 刘彻看向卫子夫,就见她轻抚胸口作怪,没有一丝姑娘家的矜持。饶是以前也没少见直爽不拘小节的女子,也没她这么豪迈的。 “卫子夫——” “在!” 刘彻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你可以不用如此机敏。” 卫子夫夹块肉堵住嘴。 刘彻又不禁为她的识趣感到满意,“你可知旁人若有机会住进昭阳殿,她们会怎样做?” 卫子夫“水乳交融生儿子。” “咳咳!”刘彻别过脸去,擦擦嘴角,“你知道?” 卫子夫送他一记白眼,“你家有皇位要继承,这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您,登基好几年,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老百姓都忍不住怀疑你不行,此时谁要能给你生个儿子,那孩子的娘可就是皇后。” “你知道是皇后也不心动?” “皇后”心动,你的皇后不敢动,一动不是废就是死,她的好日子可还没过够呢。 “需要我说的再直白点?那就从你老祖宗说起,高祖皇帝差点把吕后和太子一块废了,你祖父文帝入主长安之前,王后和几个嫡子离奇早逝,你父皇更是先废薄后,后废太子刘荣,说句你们老刘家特产废后都不为过,我敢稀罕吗我。” 刘彻不知为何只想笑,“我看窦太主就挺稀罕的。” “那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闺女生不出,以为她闺女不可能是第二个薄后。可惜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刘彻“朕没要她们的命,再说姑母也称不上机关算尽吧。” “她还真是。若不是她进献美人惹栗姬不快,不同她结亲,今时今日平阳公主又怎会效仿她给你准备良家女子。虽然您没看上,可也是因为这次机会认识了卫子夫,陈皇后才出昏招。当然了,不论是王子夫还是李子夫,但凡生了你的孩子她都会发疯,可事实上极具威胁的女人都是经平阳公主进来的不是吗。比如您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刘彻笑而不语。 卫子夫撇嘴不想说,可她忍不住,“在陈后出昏招之后,窦太主担心你疏远她,又献上长门宫,结果成了她闺女养老之地。这些还不是机关算尽一场空,什么才算?您从头来过吗?” 习惯了她的刻薄,刘彻不气,“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是啊。”激将法这招接多了,卫子夫也不急,“你看我都从头来过这么惨了,您是不是该同情我一下?” 刘彻反问“当朕的宠妃委屈你了?” 卫子夫又觉得牙痒,“你们当皇帝的果然都没心。” “这招是朕玩剩下的,换别的。” 卫子夫张嘴,“信不信?” “信!”刘彻点头,“但你不敢。” 卫子夫暂时是不敢朝他脸上招呼,盖因卫青和霍去病太小,无法自保,还指望她护着。 “陛下有没有听说过来日方长?” 刘彻微微一笑,“在卫青心里先是君后是国,最后才是你们卫家。” 卫子夫的呼吸骤然停顿一下,抓住他的左手就掰。 “朕劝你三思而后行。” 卫子夫停下,可怜巴巴,“陛下,只是一件小事唉。” “小事不可能缠这么久,当朕第一天认识你?”刘彻瞥一眼她,“第二天了,夫人。” 卫夫人晃着他的手臂,“就是在您的上林苑盖个猪圈,让上林苑的人养就好了。” “如此简单?”刘彻冷笑一声,“你当朕是龙之子,朕吩咐下去,那腥臭的猪肉就能变的鲜美,自己信吗?” 卫子夫点头,“陛下信我就信。” “少跟朕玩文字游戏。你的这些小伎俩都不如栾大。也就是朕脾气宽厚,胸怀宽广才容忍你两日之久。”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卫子夫无语了,“您如此厚颜,您老祖宗知道吗?” “高祖皇帝大概会仰天长叹,青出于蓝,一篮不如一篮。” 卫子夫不禁嘀咕“我看是一栏不如一栏还差不多。” 刘彻转向她。 卫子夫忙说“我是说先酿酒后养猪可以废物利用,就是用酒糟养猪,比喂草长的快,肉质也更加鲜美。” “朕就知道你绕这么半天还是想出去。” 卫子夫连连摇头,“不用出去。您对外放话扩大上林苑,然后在不能种植作物的地方依次建造造纸厂、酿酒厂和养猪场。别看就这仨,可是个大工程。首先要挖水井,其次是污水沉淀井,否则污水流到渭河,再转到宫里,咱们喝生病,赚再多钱也无意义。待这些弄好,少说也得三个月。 “陛下,若是到秋再搞,猪肉就得到明年底。您若现在开始,我保您除夕能吃上猪肉,喝到自酿的高粱白酒,用上竹纸,羡慕死那些封地王爷。陛下还不心动吗?心动不如行动,别犹豫了,明日复明日,明年今日您就十九岁高龄了,万事成蹉跎啊。” 刘彻忍不住问出心中最为好奇的事,“你前世是做什么的?” “啊?”毫无防备的卫子夫愣住。 刘彻“坦白不是没有一丝可能。” “才一丝——”见他瞪眼,“刚从学校出来工作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后来嫌不赚钱就去卖房子,正好赶上房价大涨,一年就赚够买房子的钱。后来又干两年,房子不好卖,我还嫌累,客人比你还难缠,就又换个轻巧点的。 “我们那儿没宵禁,晚上没事就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因为身材好气质佳,有人找我带货,就是卖东西。”说到这里就来气,“要不是去卖东西,回来的太晚抄近路,我也不会赶上大桥坍塌被砸死。”瞥一眼刘彻,“更不会在这儿烦你。” 他可能也没机会重来。 虽说“带货”、“健身房”之类的词他没听明白,大概也听懂了“难怪嘴巴这么厉害,一口气说那么多。” “所以?”卫子夫看着他,满眼希冀。 刘彻“朕暂时没空。” “我知道,一个月后,您答应就行了。”卫子夫给他夹块肉,“您吃,您吃。” 刘彻很不想搭理她“在卫青面前别这样。” “还用你说啊。” 果然不该轻易松口,让她继续伏低做小。 刘彻“怎么没听你提起家人?” “又回不去,提有什么用。再说了,他们都有家有业,我父母跟哥哥住,有姐姐帮衬着照顾,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我走后还留了房和钱,足够他们安度晚年,也没什么可担心挂念啊。” “你倒是豁达。” 卫子夫“不豁达能怎么办?哭哭啼啼又不能改变现状。与其悲春伤秋,不如早点适应,坦然面对不是吗。” “是的。”刘彻很快接受他从头再来,正因为纠结再多都没意义,不如趁所有人还未发现他变了,掌握先机,改变被动的现状。 “可惜你是女儿身。” 这话卫子夫不爱听,也不能不表态,否则刘彻有可能认为她想出去只是说说而已“女人怎么了啊?你们大汉律法可是规定女儿同男儿一样,长乐宫的两位哪个好相与。” 哪个都不好相与,哪个都有应对之策。唯独眼前这位,在乎的人和他在乎的完美重合,还整天想着为他分忧,他当真是轻不得也重不得,束手无策大概就是他如今这样吧。 刘彻揉揉额角“朕是说你女儿身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 “比如?”卫子夫才不信他。 刘彻“你若是男儿,朕定让你随仲卿上战场,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卫子夫的脸瞬间微红,“你这样想啊?”怪不好意思的,“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刘彻挑起眉头,他好像找到了应敌之策“不提排兵布阵,只说你临危不惧,豁达处世的态度,许多三公九卿就远不及你。” “这点也是以前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练出来的。”卫子夫实话实说。 刘彻顺嘴问“挺辛苦吧?” “当时觉得累,如今回想起来好些人的名字长相都不记得了。”卫子夫道,“就像你都记不清宣室有哪些人。” 这点刘彻相信,“用饭吧。饭后别再捣鼓你那个玉佩。即便万事俱备,朕也没空带你出去,月底淮南王就到了。” “您已答应,我肯定不急。”卫子夫道“猪呢?” 刘彻“明日清晨。” “那我吃好就去休息。” 卧房外间的屏风被敲响,卫子夫揉揉眼睛坐起来“谁呀?”禁不住打个哈欠。 “婢子施红,平阳长公主来了,现就在茶室等主子。” 卫子夫瞬间清醒,“平阳?有没有说我在寝室做甚?” “婢子只说主子可能在寝室。” 卫子夫的脑袋迅速转起来“你过去就说我稍稍收拾就来。”手里多个还未长大的洋葱,不辣眼睛,立即换个朝天椒,“别说我在休息。若要问你,还说不清楚,只是听声有点不对,剩下的你看着编。”掰开辣椒,牙一咬,眼一闭,眼泪哗啦啦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再也不改文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4 章 “妹妹忙什么呢?” 热络的女声透过木门传入卫子夫耳中,卫子夫嘴角扯出一丝嘲讽,妹妹?您可真没把陈后放在眼里。 不怪史书记载,馆陶公主一边给皇帝送长门宫,一边找你抱怨他废后。要不是你见天送美人,惹得人家闺女频出昏招,人家意难平,也是找跟她做交易的太后。 推开卧房通往饭厅的门,卫子夫看到对面茶室里的人,穿金戴银,画着卫子夫穿越十次也欣赏不来的贵妇妆,不是平阳长公主,又是哪个。 平阳长公主见她出来,亲昵的迎上去,“妹妹……” 卫子夫拿起沾了辣椒的手绢轻拭眼角,很自然的躲开她探过来的手,抬起头来,“公主何时到的?” “我——”平阳看到她双眼通红,泪光盈盈,好不可怜,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 卫子夫下意识往四周看去,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难为情。 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立即说,“都出去,我和夫人有些体己话要说。” 这么一会儿又不是妹妹,成夫人了? 卫子夫心中想笑,泪珠儿流出一串,可怜兮兮望着公主。 平阳公主不动声色地后移,“谁欺负你了?” 卫子夫依然不吭声,擦擦眼角,眼泪越擦越多。平阳公主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皇后来过?” 卫子夫轻轻摇头,衣襟上多出了两滴泪水,嚅嚅道“陛下……” “陛下?”平阳眉头微蹙,“陛下昨儿赏了我千金,中午听侯爷说,还任命你兄长为建章监,你弟为侍中,都是好事,你们家的好日子来了啊。” “公主不知啊……”卫子夫一脸的痛苦,用平阳公主勉强听得见的声音说,“我还是完璧之身。” “什么?!”平阳公主震惊,她敢准备十来个良家女子,正是知道她皇帝弟弟是个爱食荤胃口好的主儿。 大张旗鼓的把人带进宫,一刻不耽误的封为夫人,却又不动她,难不成是爱之深,情之怯。可皇帝有真感情吗? 卫子夫微微点头,“昨晚陛下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边看还边说什么不像不像。今儿中午来这边用饭,依然盯着我打量。公主,您说我是不是就是个替身?有朝一日正主回来,哪还有我容身之地啊。公主,我这以后可怎么是好啊。”说着又擦擦眼角,眼泪喷涌而出。 平阳长公主凝眉思索“不可能,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可陛下当真没碰过我啊。”卫子夫哭啼啼说出来,不待她接话又说,“公主,您帮我问问哪里不像,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平阳犯难,“陛下不想说,我如何问的出。陛下晚上还过来吗?过来说明对你还算满意,你问便是。” 卫子夫为难“可是我不了解陛下,陛下生起气来怎么办?公主是陛下的长姐,陛下敬重公主,公主就帮我问问吧。”说着作势要抓公主的手。 平阳长公主身体微转,很自然的闪开,就转向外面,“天不早了,宫门要关了,我得回去了。子夫啊,有些时候不要太追根究底,时间最能冲淡一切,日久天长,假的也能成真。” “我怎听说越是得不到越想拥有啊。”卫子夫追上去,“公主,您——” 平阳回头“留步,子夫,不用送了,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急匆匆往外走。 “公主……”卫子夫扬起手绢,满脸凄苦。 施红田绿连同春喜一块进来,“主子,您这是——” “快打水拿毛巾,我洗脸。”手绢往施红手里一扔,“盯着它烧了。” 三人愣了愣,回过神意识到难过伤心都是装的,放心下来,分头去忙。 田绿把温热的毛巾轻轻搭在她眼上,“主子不想见公主不见便是,何苦折腾自己。您的眼睛怕是明日也无法恢复。” “是呀,主子。”施红跟着说,“这等小事随便扯个谎就行了,干嘛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卫子夫“你们不懂,我避而不见,在公主看来就是忘恩负义。她不敢动我,难保不会找机会给我家人添堵。我和陛下都不乐于见到。她今日知道陛下没碰我,改日定找机会进献美人,不论陛下收与不收,皇后和窦太主的目光都会从我和我家人身上转到公主身上。没有她们这些人盯着,我清静你们也跟着轻松。这招可谓一劳永逸。只怕公主不那么容易相信。” 春喜不禁问“主子是说公主不日还会来?” “来是肯定的,除非宫里又多个李夫人或王夫人。不过最近几日是绝无可能。” 春喜“公主再来奴婢就说您病了?” 卫子夫抓掉毛巾,看到施红田绿连连点头。卫子夫摇头笑笑笑“对付公主那种一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亏的人,跟治理黄河一个道理,前期筑牢两侧堤坝,后面堵不如疏,最好引流到别处去,方能长久。” 施红“这般麻烦?” “这位公主不光在陛下和太后面前得脸,在太皇太后跟前也说的上话。别忘了,馆陶公主嫁的只是一千八百户的小侯,她嫁的可是万户侯,‘萧规曹随’中曹相的曾孙。”卫子夫提醒几人,“皇后如同栗姬厌恶馆陶公主般厌恶她,见了也得热呵呵喊一声姐姐。” 田绿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要这么做,开罪了公主确实不值当。可婢子听夫人的意思,也不喜欢公主?” “你们都觉得我该感恩戴德?”卫子夫嗤笑一声,“我原本是女奴,在府里的日子还不如你们松快,吃穿用不如你们,活没少干,我们并不欠她什么。我能被陛下看上,是自己的造化。公主准备的人陛下没看上,公主恐陛下不快便命我等歌舞助兴,陛下才因此发现我。” 田绿“婢子还以为公主推举的您。” 平阳公主推举的是李夫人,可不是她。 卫子夫道“不是。公主还没嫁平阳侯,我就已经随母亲在府里做事。但这些都不是真正原因,真正的是我不喜欢所有做皮肉生意的人。堂堂大汉公主干点什么不好,整天琢磨房里那点事。” “咳!” 三人都被口水呛着,盖因实乃没料到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卫子夫拍拍眼睛,不疼了“施红,换冷水。” “冷水?”施红一愣一愣的。 卫子夫“半个时辰便可恢复。” 半个时辰后,卫子夫的双眼恢复如初,便去卧房拿一匹纯白色和一匹天青色的棉布。 卧房是田绿和施红二人收拾的,两人很清楚房里都有哪些东西,看到突然多出的棉布,饶是得了春陀的交代,依然心惊肉跳,难怪陛下待这位夫人非同一般。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向前,“夫人,给我们吧,也是做成衣衫?” “做两件十来岁大的孩子穿的,两件两三岁大的孩子穿的,一套里衣一件外袍。如有剩余就缝两个像书箱那样的包,要可以背在身上,也是一大一小。” 施红“给卫侍中和霍小公子准备的吧?” 卫子夫颔首,朝外看去,夕阳西下,“先裁剪,明日再做,陛下快回来了。” 来了看到她又给卫青霍去病准备东西,又该怀疑她试图拉拢二人。 今日应付平阳公主耗费些许“元气”,卫子夫没心情和他叨叨,饭毕,洗漱一番就上榻歇息。 平缓地呼吸声在室内响起,刘彻起身,借着十五的月光移到茶室。 听到动静的春陀迅速赶来点灯。 刘彻倒杯还有余温的蜜茶“去把那三人找来。” 春喜等人鱼贯而入。 刘彻放下杯,“下午出什么事了?” 三人相视一眼,转向春陀。 春陀忙不迭解释“奴婢日前同他们说,进了这昭阳殿就是卫夫人的人,以后有人以奴婢的名义问他们什么,也不可说不可信。” 刘彻颔首,“你做的对。从今日起再加一个朕。说说吧。” “平阳长公主来过,不过她让婢子出去了。”施红道“婢子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说出猜测,接着又把她走后卫子夫说的话叙述一遍。 刘彻听闻黄河治理,不由地坐直,随即看向春陀“你怎么看?” 春陀想到那句“堂堂大汉公主干点什么不好,整天琢磨房里那点事”,不禁说“卫夫人真乃与众不同。” 刘彻“嘭”地一声,拍茶几上,“朕让你说这个?朕想听的是黄河!” “黄河?”春陀一愣,回过神想哭,“奴婢哪懂黄河,又不是卫夫人那等神人。” 刘彻也觉得这邪火发的有些莫名,“这倒也是。”朝东边看了看,“她怎就不是男儿身啊。” 春陀心说,她得亏是女儿家,若为男儿,您又岂敢留他。 “陛下,卫夫人若是男儿,可住不得昭阳殿。” 刘彻瞬间想到卫青霍去病,“你说的对。黄河谁都可以去,卫子夫只有一个。” “是的,是的。朝中大臣不懂,陛下也可问问卫夫人。这种为国为民的事,卫夫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彻点头“她也就这一个,这一个优点可不少了,为国为民为社稷,三公九卿也没几个有此等觉悟,多的是只顾自己。比如那个田太尉,昨儿才得陛下的话,今日就把宣室外的人换成他的。他想干嘛啊他。 “陛下,天不早了,明日还有事。”春陀小声提醒,唯恐惊着他,也怕吵醒卧室里的人。 刘彻起身,看到施红等人,“你刚刚说卫子夫不喜欢公主?” 施红期期艾艾地说“夫人的原话是,是所有做皮肉生意的她都不喜,婢子斗胆猜测不止长公主。” 刘彻轻笑“还有窦太主。她倒是……她以前不可能没见过啊。” 春陀“陛下,奴婢觉得像夫人那等厉害的人,定然不屑此事。” 刘彻不由地想到她读了十几年书,而他的姐姐姑姑只读几年书,可能还没她零头多。让一个张嘴孔子闭嘴黄河的人眼里只有房里那点事,着实强人所难,“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说着,停下,“明日是见卫长君和卫青吧。” 春陀“奴婢下午到卫家,已同卫长君说明日去建章,让卫青一人来宫里。陛下——” 刘彻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回头吩咐下去,卫青来了直接带去宣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5 章 翌日清晨,卫子夫打算沿着通往含光殿和凉风殿的长廊走一圈,以免吃饱就坐囤出小肚腩。岂料出了正殿,便看到四人抬着一个大家伙进了庖厨。 卫子夫收回迈出去的脚,“那是什么?” 春喜道“回主子,是猪。” “黑猪?”黑毛做牙刷?就没有白猪?白猪好像是舶来品,“黑猪就黑猪吧。施红,把我房里的两包香料拿来。春喜,随我过去看看。” 步入庖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卫子夫看到大大的案板上灰不溜秋,已开膛破肚的猪,不禁皱眉,怎么是这个色的。 卫子夫又走近一些,发现是毛茬的颜色,猪毛已剔除,“这头猪你们打算怎么做?” “先解,稍后把肥肉剔出来。”较为年长的厨子接道。 卫子夫颔首,“那你们继续,猪毛给春喜。”随即命人刷四个釜。 “夫人,两个足矣。”依然是那位年长的厨子开口。 卫子夫点头“熬油两个足矣,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冯贵。”男子答。 卫子夫身后暗下来,回头看去,施红进来。卫子夫便命施红把香料给冯贵,“待油渣捞出,就把这一小包香料倒入其中一个釜中。熬油之前分别在釜中加入一碗水,然后再下白肉。 “这包大的一分为二,瘦肉和骨头先放水中煮出浮沫,然后倒出来洗干净,再加水和香料、黄酒、酱一起煮。别问为何,照我说的去做。” 冯贵等人到嘴边的话堵回去。 肥猪肉对百姓来说不便宜,对皇家而言却是最便宜的肉,宫里的大小主子都不吃。纵然一头猪全弄坏了,皇帝陛下也不会怪罪。 思及此,众人便按照卫子夫的吩咐去做。 卫子夫指点田绿做出一个大孩子背的背包,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进茶室。 春喜、田绿和施红三人不由得朝北看去。 卫子夫顿时有些许得意“是不是好奇为何猪肉也能如此之香?” 三人连连点头。 卫子夫笑道“因为那包花椒、八角、桂皮等物啊。等一下会更香。” “因为煮的时间越久越香?”施红问。 这里的公猪没煽,那肉都跟老母猪肉差不多,若想入味,确实要再煮上半个时辰。 卫子夫指的不是肉,而是猪油。白如雪的猪肉熬成金黄的油渣还需一会儿,届时香味能布满整个昭阳殿。 卫子夫昨儿打算熬猪油的时候还想把太皇太后、皇太后勾出来,装一把逼。她后来算计一下距离,甭说她二人,就连同住未央宫的刘彻和陈后也闻不到。只因未央宫太大,不论从昭阳殿到宣室,还是到椒房殿,都得一炷香。 然而,昭阳殿外的禁卫闻到了,从昭阳殿附近经过的春陀等人也闻到了。春陀也是吃惯了见多了好东西的人,肉味油香并不能惹的他垂涎三尺,但能让他心痒难耐。 春陀停下往四周看了看,南边不远处是未央宫前殿,其中正室便是帝王的居所宣室殿,椒房殿位于前殿西北,昭阳殿位于东北,他此时正好在三所宫殿的交叉口。 春陀不禁问路边的禁卫“这香味是从椒房殿传来的?” “不是宣室?”禁卫惊讶,“看天色该准备午饭了,不是陛下的膳房在做午饭?” 春陀想说,膳房的厨子都在昭阳殿,新的还没找齐做什么午膳。心中忽然一动,笑道“是我糊涂,卫侍中,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跟春陀搭话的禁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瘦骨嶙峋,小脸黄的发黑,跟街上的小乞丐似的,“这谁呀?” “卫夫人的弟弟。” 禁卫眼皮一动,眼底的鄙视一闪而过。 眼尖的春陀看个正在,内心嗤之以鼻,不愧是田太尉的人,得势就猖狂,上不了台面。 回头看卫青,浑然没有因姐姐的受宠而得意忘形,低眉垂眼,神色恭顺的跟个小可怜一样。不怪陛下令丞相亲自教他。若换个心不那么正的,岂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 春陀不由地想到他刚进宫时的情形,跟卫青现在差不多,谁都瞧不起,特别是这些出身士族的禁卫。 春陀拉起他的小臂,“走吧。” 刘彻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人,眼底惊讶一闪,春陀何时跟仲卿这么好了?他俩以前关系很普通啊。 “出什么事了?”刘彻问。 春陀一愣,顺着皇帝陛下的视线看到他的手,连忙松手,“无事。卫侍中,这位就是陛下,快拜见陛下。” 春陀给卫家送马车粮食时,提点过卫家人宫里的规矩。今早卫青到丞相府,窦婴也教过他。可第一次面君,卫青难免紧张。 刘彻听到那“嘭”地一声膝盖着地的声音,顿时心疼他的大将军,“快起来,子夫的弟弟从今往后就是朕的弟弟。” 卫青惊讶的忘了紧张,不由地抬起头来。 春陀倒不意外,陛下跟卫公子端起架子,他反而意外陛下的胳膊是不是又痒了——欠咬。 春陀拉起被吓到的小孩,“以后你就知道了,陛下最是和善。陛下,奴婢来的路上闻到一股子香味,想来是从昭阳殿飘来的,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青心里又惊了一下,不是宣室吗。 刘彻走下御榻,“猪油的味儿?” “不像,没那么香。”春陀话音落下,卫青禁不住点一下头。 刘彻是知道卫青最初很腼腆,后来谨言慎行,一直话不多,以至于没太多表情。 难得看到还不谨小慎微的卫青,而且卫青再次来到他眼前,不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座没有温度的坟,刘彻心情很好,笑着问“你也闻出来了?” “家母昨日买了一点白肉熬油,不是那个味儿。”卫青小心回禀。 刘彻“那我们就去看看你姐姐又搞什么名堂。”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昭阳殿,迎接他们的是满室寂静,空荡荡的毫无生气,但有些香中带辛辣的味儿。 卫青此生第二次进宫,也知他三姐应当出来迎接陛下。而今不但没人,恐怕还得陛下的人去寻,陛下会不会生三姐的气啊。 春陀眼角余光注意到卫青脸上的担忧,不禁感慨,真是个好孩子。轻轻戳一下卫青的胳膊,眼神示意,跟上。 卫青小心跨过高高的门槛,沿着游廊走到东厢房,香味越发浓郁。卫青好奇的抬头,吓了一跳,很是宽大的膳房里挤满了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的有年迈的,独独没有他三姐。 刘彻干咳一声,然而,没什么用。这些人都踮着脚尖勾着头往里瞅,唯恐少看一眼就掉一块肉。 春陀想笑,刘彻想发火“干什么呢?” 热闹非凡的庖厨陡然静下来,众人回头望去,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呼啦啦跪了一地。 卫青担忧的看着他姐。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卫子夫惊讶的走过来,看到他身后的小孩,眼中一亮,“青弟——” 刘彻长臂一伸,卫子夫转个圈,被禁锢在他怀中。 卫子夫不禁眨了眨眼睛,你干嘛。 朕该问你想干嘛。刘彻瞪着眼睛看着她。 卫子夫又不禁眨一下眼,她干嘛了?不就是喊卫青“青弟”吗。卫青才十二,还未到二十冠而字的年纪,她不喊“青弟”,难不成连姓一起喊啊。 刘彻冷静下来,智商回归,指着一地的宫女太监,顾左右而言他,“给朕解释解释。” “啊?他们?”卫子夫想也没想,“他们不是我叫过来的,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对了,快来看,肉和油都好了。”抓住腰间的手就往灶前拉,刘彻往前一踉跄。 卫青下意识想说什么,春陀扯一下他的衣袖,轻轻摇头,别慌,别急。 刘彻站稳,瞪一眼卫子夫。 卫子夫心虚,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否则,传了出去太后能要她的小命——竟敢对她宝贝儿子不敬。 “妾身也是过于着急,陛下恕罪。”卫子夫晃着他的手讨好的说。 刘彻嗤一声,当朕第一天认识你?第三天了,卫夫人! 一旦尴尬成了习惯,卫子夫也不尴尬了,“陛下不信让冯贵捞出来一看便知。冯贵,把油里的香料捞出来,再舀碗油。”随手指着宫女,“你,去捞几块排骨。” 前者找漏勺,后者找耙子。转眼间,高高的灶台上多了一碗散发着香味的热油和一盆排骨。那油比鸡油还要香,那肉跟鲜嫩的羊肉有一比。 刘彻不由得看向卫子夫,对上卫子夫得意的神情,顿时想笑,“这碗油可做什么?” “有饼吗?”卫子夫问冯贵。 冯贵点头,“有的。但是夫人和陛下早上吃剩下的。” “给我一块。”卫子夫掰一点,蘸些许油,正想递给刘彻,一想他乃帝王,转手给春陀,“尝尝。” 春陀知道卫子夫的神奇,笑呵呵接过去,呲一声。 刘彻回身“怎么了?” 春陀细品品“有些辣,像抹了茱萸,但又跟茱萸不同,茱萸辣中微苦,这个辣中带香。” “有没有猪油的腥臭味?”刘彻问。 春陀想想,“大概被辣味掩盖住,奴婢没吃出来。” “你再尝尝这个。”卫子夫指着盆里的肉,递给他一双筷子。 煮了近两个时辰,春陀用筷子轻轻一夹,骨肉分离,眼中闪过些许讶异,不由地多了几分期待,毫不迟疑地放入口中,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预想中的又臭又柴未曾出现,只有软而不烂,竟然还有些许回甘。 春陀很是意外的看向卫子夫,“这是猪肉?为何是甜的?” “因为我放糖了啊。”卫子夫此言一出,冯贵等人皆看向她,“就是香料中像石头一样,淡黄色的东西。” 刘彻曾看过卫子夫准备的香料,闻言不禁说“那你是否算过加上香料和糖,这一釜猪肉都得上羊肉的价了。” “算过。”卫子夫点一下头,笑吟吟看着他。 刘彻瞬间明白,让她出去养猪,不用这些糖啊香料的,她也能把猪肉变得鲜美。 “算过就行了。”刘彻绕开她的套,“朕今儿也尝尝鲜。”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刘彻心中畅快,跟朕斗,你还嫩着点。 刘彻“冯贵,中午便用这个加了香料的油做菜。再给朕盛一,不,三份这个,这个猪排骨。”说完转身就走,看到卫青,猛然停下,勾过卫子夫的肩头,揽着她绕过卫青。 卫子夫到嘴边的“青弟”生生被逼回去,抬头瞪着刘彻,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总忘记自己的身份。刘彻瞥一眼她,到饭厅就吩咐宫人打水。 卫子夫在刘彻的“监视”下老老实实洗了手,坐在刘彻身侧,便看到宫人搬来一张方几和一个绣垫。 不能她开口,刘彻就先一步说“卫青,你也坐。” 卫青下意识看他三姐。 卫子夫顿时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别紧张,当这里是咱们自个家。陛下最是宽厚。对吧?陛下。”转向刘彻。 刘彻捏住她的脸。 这动作看在卫青眼中那是相当亲昵,却不知背对着他的卫子夫痛的皱眉,瞪眼刘彻,你给我放手! 刘彻满眼笑意地说“当然。夫人的弟弟就是朕的弟弟,朕已经同卫青说了。”无需你在这儿给朕装好人,“卫青还没字吧?” 卫青被问懵了,“字?” “你虽年少,但已入朝为官,可以取字。听子夫说你在家行二,往后便叫仲卿吧。”刘彻道。 卫青明白过来“字”是何意,忙跪下谢恩。 “无需多礼。”刘彻看到宫人把肉呈上来,“你也该饿了,尝尝吧。” 卫青下意识伸手,余光看到刘彻又慌忙把手缩回去。 刘彻“怎么方便怎么吃。”随即拿一块猪排骨递给卫子夫。 卫子夫用筷子剥掉一块肉慢慢放入口中。 刘彻的眼皮猛一跳,这还是那个“啃肉不用手,香味它跑走”的女人吗?几时变矜持了?难不成因为仲卿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200:00:00~2021040600: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安^3^20瓶;小宇宙15瓶;莫格街的黑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6 章 刘彻总觉得他窥到真相。这女人可是恨不得把仲卿当儿子养。又是牙刷又是牙膏又是毛巾又是浴巾,卫媪也比不过。 “不喜欢啊?”刘彻抽走她的排骨。 卫莱愣了一瞬间,你又发什么疯。 “不想吃就别难为自己,慢吞吞的像要你命似的。”排骨放他盆里,又把她面前的肉端走,一脸关心地问“想吃什么?” 当然想啃排骨! 卫莱瞪眼,你故意的? 刘彻眨了一下眼“想吃面?春陀,吩咐下去。” 春陀退出去,还把春喜等人带出去。 “陛下——” 刘彻打断她的话,“很饿?那就先吃一点垫垫,或喝点茶水。”亲自为她倒杯添了蜂蜜的水。 卫莱确定,他故意的。 “多谢陛下。”卫莱接过去就起身。 刘彻惊觉不好。 卫莱移到卫青身侧,“青弟渴了吧?这杯你喝吧。” 卫青抬起头来,睁大双眼,嘴边还有一块肉,一脸的懵逼,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到他这儿了。 “慢慢吃,还有一釜。”卫莱说着话拿起方几上的湿毛巾给他擦擦嘴角,回头看刘彻,您继续,别停。 刘彻揉着额头笑出声来,这女人,可真是…… “仲卿正吃东西,你干嘛?过来!”刘彻开口。 卫青连忙把肉咽下去,由于太着急险些噎到。刘彻一看他未来的大将军即将呛死,顿时坐不住,“朕是问你渴不渴,不渴就不喝,给仲卿做什么?瞧把他吓的。” 卫青下意识想解释“陛下——” “你姐和朕闹呢。”刘彻把卫莱拉回来,手上用力,警告的瞥一眼她,老实会儿。 卫莱瞥一下方几上的肉。 刘彻揽着她的腰身,让她挨着他坐下,卫青的眼神闪了闪,陛下真的很喜欢阿姐啊。可是他们刚刚闹什么?他怎么一点没看懂啊。难道这就是闺房之乐吗。真让人费解,比阿姐给她买的马还难懂。 “仲卿,为何不吃?”刘彻见他又停下,“趁热吃。你阿姐折腾了半天,不过两釜肉,光香料和糖她就用去四斤。” 卫青惊得张大嘴,不由地看向卫莱。 “第一次做无论做什么都浪费东西。”卫莱为自己辩解,“再说了,香料和糖也是陛下给的。若不是陛下允许,你阿姐我想做也没东西。” 卫青想想,他阿姐进宫时连身换洗衣物都没带,她如今用的一切,还有给家里买马和米的钱,不都是陛下赏的吗。 “微臣谢陛下。”卫青拱手道。 刘彻抬了抬手,“朕说了,在昭阳殿无需多礼。你阿姐就跟朕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 卫青又惊得微张开嘴。 “别听陛下的。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没有陛下纵容,我哪敢造次。”卫莱笑道,“刚刚把陛下为我倒的茶给你,也不过是仗着陛下不会同我计较罢了。陛下,是也不是?” 刘彻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瞬间又被她那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抚平,这女人,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清醒。他怕是这辈子都不用担心这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活的这般清醒通透不累吗。 卫莱不累,反而觉得这种生活简单,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刘彻道“听见了吧?你这个姐姐聪明着呢。”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卫青见状,顿时放松下来——阿姐并未恃宠而骄啊。 “聪明也是陛下教的好啊。”卫莱深知打一巴掌揉三揉,“不然妾身在侯府除了排曲就是伺候公主,哪懂这些啊。” 刘彻知道她信口开河,说出的话如同五谷之气,偏偏不好与她计较,毕竟恭维话谁不爱听呢。 “你这张嘴啊,朕果然没看错你。”刘彻赏她一根排骨。 卫莱拿筷子。 刘彻又想拆穿她,这女人,该矜持时她不矜持,不矜持时瞎矜持,难道她以为这样就能博得卫青好感?她难道没想过卫青即便跟这个姐姐不熟,也不会因为她的举动就信她乃高雅之士。此类举止在奴仆之中堪称矫揉造作,卫子夫吃肉断不是这般装模作样。 卫青倒没多想,盖因他和他的家人极少能吃到肉。偶尔吃到也是肉沫,没有啃肉的机会,自然也不知卫子夫大块吃肉时什么样。 卫莱横一眼刘彻,你又想干嘛? 刘彻擦擦手,给他和卫莱各倒一杯水。 卫莱收回视线,继续轻轻剥肉,小口咽下。 包裹着骨头的肉香,虽是猪肉,因再次见到活着的卫青,心情大好的刘彻也吃多了。 喝上一碗放了鲜嫩的青菜的面汤,刘彻很饱,极其重视养生的人停下,发现卫莱还在跟肉骨头较劲,又觉得烦,“子夫,你给仲卿准备的东西呢?” 卫莱一愣,什么东西? 刘彻“仲卿早晚要用的。” 卫莱瞬间想到,“青弟,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卫莱让刘彻做放牙膏的盒子,刘彻不知是忙的忘记吩咐下去,还是故意给她忘了。不得已,卫莱打开玉佩,搞一节竹子,又找到一个小瓷杯和咖啡勺作参照物,让玉佩里的系统给她做。 卫莱把半袋牙膏挤到杯中,就拿着这些拎着书包去饭厅。 书袋是两层的,里层白色,外层天青色,包里是牙刷毛巾和浴巾等物。外袍和内衣田绿还未做好。 卫青看到他阿姐过来,慌忙擦擦手,“娘都给我准备了。” 刘彻瞥一眼卫莱,听到没? 卫莱装没看见,在卫青身边停下,“娘是娘的,阿姐是阿姐的。其实这些也不是阿姐置办的。” 卫青点头,“陛下赏阿姐的。”说着转向刘彻,“微臣谢陛下。” 刘彻看到卫青出一本正经的话,偏偏小脸还瘦的跟鬼一样,浑然没有一丝大将军的影子,刘彻哪还能说出别的。 这个女人一定是算准了这些,才敢明目张胆的给仲卿准备东西。 卫莱不怕刘彻,还真是仗着卫青的存在。 “青弟,阿姐已替你谢过陛下。来看看都有什么。这个是洗脸用的布,这个宽大的能裹住身体的是沐浴时用的。这个是刷牙齿的。”卫莱说着拉起他的手。 刘彻下意识想制止,发现她在卫青手背上刷几下,没多余动作,又把准备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这个小盒里的东西是用薄荷等物做的。每次用小勺挖半勺或一勺按在牙刷上,沾点水把牙齿刷个遍再用清水吐干净。千万不可咽下去,否则会犯恶心的。” 刘彻眉头微蹙,她真当养儿子呢。对朕就一句还呲牙咧嘴的,跟仲卿说这么多都不见烦,这女人可真够厚此薄彼的。 “仲卿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刘彻忍不住开口。 卫莱抬眼说“可他没用过这些东西啊。妾身若不告诉他牙膏久了会凝固,一旦凝固便可不用,牙刷用过之后需在水里涮干净,他回头还怎么用啊。” “不需要用手洗啊?”卫青不禁问。 卫莱下意识说“不用,在水里搅几下便可。”说着,一顿,“陛下,听到了吧?他真不懂。” 卫青就想解释,刘彻摆摆手,爱咋咋滴吧。 卫青看到他一脸的无奈顿时想笑,却又不敢,便使劲抿抿嘴。 卫莱不禁说“别理他。这个牙刷和牙膏难寻,他这样分明是给了你又心疼呢。” “那那我不要了。”卫青慌忙说。 卫莱“我说难寻是做起来麻烦。好比这牙刷,需要猪鬃,还要一根一根镶进去,虽然用料不贵,但技艺复杂。牙膏倒还好,只是放在盒里,顶多一个月就会凝结成块。” “原来如此。”卫青恍然大悟,不由得看向刘彻,发现皇帝陛下左手托腮,满眼笑意的盯着他阿姐,仿佛在说,说的不错,朕甚是欣慰。 刘彻其实心里想的是,你就可劲编吧。 卫莱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把毛巾浴巾塞包里,就说“这个包也是陛下令田绿给你做的包,可以用来装这些东西,也可以装竹简。我还给去病准备了一个小的,不过没有牙膏牙刷,等以后多了再给他们。平日里跟桑弘羊一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卫青“陛下让我问丞相。” “窦婴?”卫莱转向刘彻。 卫青忙说“阿姐,不可无礼。” 刘彻招招手,卫莱在他身侧坐下。刘彻抬手搭在她肩上。春陀此时若进来,定能发现这动作相当哥俩好。可惜卫青还只是孩子,顿时脸颊微红,不好意思朝他们看去。 刘彻是知道卫青小时候多腼腆,而他正好也希望卫青知道,他很看重卫莱,让窦婴教他只是爱屋及乌,他无需有太多心理负担,便笑吟吟道“你阿姐都敢跟朕嚷嚷,直呼窦婴的名算什么。”潜在意思,她没直呼朕的名已经很不错了。 卫青下意识想劝他姐两句,一想到“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听陛下的意思也没生气,“微臣替阿姐谢陛下。” 还是他的大将军懂事。 刘彻很满意他的反应,“以后宫里的饭菜若不合胃口,就来找你阿姐。” 卫青心想,宫里的饭菜没法跟昭阳殿比,也肯定比家里的好吃。但他总觉得陛下不喜欢听反话,便顺着他的话说“微臣谢陛下隆恩。” “朕说了无需多礼,吃饱了没?没饱再用些。” 卫青听出话里的笑意,顿时知道他猜对了,“饱了,很饱。陛下,微臣,微臣告退?” “你是侍中,能退哪儿去。等着。”刘彻捏一下卫莱的肩头。 卫莱转向他,又干嘛? “还缺什么?跟春陀说。”刘彻不待她开口,“过些日子朕抽出空来,就带你出去转转。”潜在意思,敢当着卫青的面乱说,以后别想出去。 卫莱很想送他一记白眼,又恐卫青看到,“陛下考虑的周到,妾身这里什么都不缺。陛下若真想听妾身说,”一见他睁大眼,卫莱险些笑出声来,“就是殿外的水池有些空荡。” 刘彻松了口气,“想种什么吩咐宫人去办,上林苑都有。” “也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妾身打算在空地种牡丹,不过现在不适合移栽。还想在水里种些莲藕,莲藕好像要下个月。”卫莱说着看向刘彻,欲言又止。 刘彻就不接招,“那你就好好歇上一段时日。”不待她开口,起身道“仲卿,回宣室。”朝北面喊,“春陀!” 春陀慌忙跑出来。 刘彻见他一嘴油,双手还一个劲往袖筒里缩,顿时好气又想笑“朕饿着你了?” 春陀连忙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启禀陛下,猪肉虽无法同羊肉比,胜在夫人做的新鲜,奴婢本想尝尝味,不曾想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卫莱知道因为什么,有辣椒,肉微辣,开胃,而且香料用的多,春陀怕是第一次吃到味道那么复杂的肉。 刘彻烦的摆摆手,领着卫青走人。 “等等。”卫莱忙喊。 刘彻回身,你最好有事。 卫莱本无事,刘彻抬起手,卫莱注意到他的指甲有些过长,便有了事。 卫莱最讨厌留长指甲的男人,谈判时她不敢掰刘彻的手,吃过饭她还不敢让刘彻剪指甲吗。 卫莱手里多个纯黑色的指甲剪,咔嚓一下把她不甚长的指甲剪的光秃秃的,就眼巴巴看着刘彻。 刘彻瞪着眼睛看着她“让朕给你修指甲?”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卫子夫”都打成“卫莱”,于是就全改成了卫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7 章 卫青猛地抬起头来,阿姐好大胆啊。 卫莱看到他“你敢点头,朕就把你扔出去”的模样,又想送他一记白眼,“陛下的指甲该剪了。”说着,朝他身后看去。 卫青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刘彻回身看到这一幕,“拿出来。” 卫青小心翼翼的伸出来,看到十个指甲灰不溜秋,指甲缝里还黑乎乎的,又想把手缩回去。 刘彻先他一步抓住,拽到卫莱跟前“剪!” 卫莱气笑了,这么点事她至于耍心眼吗。 她有前科,向来没信誉可言,刘彻可不信她。 卫青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麻烦阿姐,微臣回去就剪。” “你姐不麻烦,朕也不麻烦。”刘彻明知故问“子夫下午没什么事吧?” 卫莱“当然没有。只怕陛下后悔。” “朕这辈子还没后悔过。”刘彻道。 卫莱心说,后悔都用在了上辈子。 “那妾身听陛下的。”卫莱前世的年龄足矣当此时的卫青的娘,而她面对这么小的卫青只有怜惜,不考虑他以后的功绩,一时也升不起敬意,自然敢给他剪指甲,“青弟,坐下。” 卫青看了看皇帝,又看看他姐卫夫人,期期艾艾地问“真剪啊?” 春陀顿时忍不住同情他,瞧把孩子给吓的。 “卫侍中,夫人是你姐姐,又不是旁人。” 可是以前没人给他剪指甲,如今一上来就是阿姐,皇帝陛下还在一旁盯着,他压力好大啊。 “不能不剪吗?”卫青满眼希冀地问。 刘彻“你要抗旨?” 卫青刷的一下把双手伸出来。 卫莱想笑,“别吓唬他。”瞪一眼刘彻。 刘彻摸摸鼻子,“剪不剪?” “剪。”卫莱瞥一眼他,坐到卫青对面。 年龄小的缘故,卫青的指甲很薄,卫莱咔嚓两下就能给他剪好一个。 刘彻见她动作如此之快,担心的移过去,“没剪到肉吧?” “这是我弟弟!”卫莱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刘彻“疼了你也不知道。” 卫莱牙痒,脚更痒,想一脚把他踹翻,“你来?” “不,不行。”卫青吓得直摇头。 刘彻前世今生两辈子没伺候过人,打算嘲讽回去,一看到卫青满脸惊恐的模样,扑哧笑出声来,“朕还能吃了你?” 卫青下意识摇头。 “你怕什么?”刘彻满眼笑意的问。 卫青被问懵了。 春陀越发同情小孩,今儿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遭此横祸”啊。 刘彻饶有兴致的盯着他,“说啊。” “说什么?”卫莱看不下去,“一边呆着去。” 卫青猛地转向他姐,你竟敢这样和陛下说话?你你不要命了。 “听见没?你阿姐平日里都是这么跟朕说话。”刘彻开口。 卫青张了张口“陛下,陛下惯的……” “咳!”刘彻被口水呛着,连忙别过脸去。 卫青就想看他怎么了,手被攥住。 “别动!”卫莱扯一下他的手,“换另一只。陛下没事,他闲着没事干,每天都得闹上几出,以后你就知道了。” 卫青的嘴巴动了动,“阿姐,你,你不可以这么说。” “你阿姐什么不敢说。”刘彻接道,“给她一根足够长的棍子,她敢把天捅破。” 卫莱看一眼刘彻,“那也得陛下给妾身个胆。” “阿姐,陛下是皇帝。”卫青小声说“日理万机。” 卫莱把他的手拉近一点,“还知道日理万机,听谁说的啊?” 卫青“侯爷。” “平阳侯啊?他骗你呢。” 刘彻眉心一跳。 春陀连忙出去守着。 卫青不由地去看刘彻,一脸的担忧,为了他阿姐的小命,恨不得眼神给他跪下。 “你阿姐说的对。”刘彻开口。 卫青惊得身体抖了一下。卫莱险些剪到他的肉,忍不住朝他手背上一下,“别乱动。” 卫青又是一激灵,“阿姐……你……” “还没给你剪好。好好看着,以后自己剪。”卫莱不知他又瞎想什么,但她真不想剪着他的肉,索性先开口,让他无话可说,“平阳侯那么说是他胆子小,不敢说实话。” “阿姐……”看了看皇帝陛下,发现他竟然还笑,顿时惊得忘了说什么。 卫莱“陛下虽然贵为皇帝,先帝也提前为陛下加冠,陛下理应亲政,实则太皇太后常以陛下年少,堪堪十八为由把持朝政,整天弄些鸡毛蒜皮的事让陛下忙活。陛下三天不理朝政,太皇太后和三公九卿都不见得知道。” 卫青又忍不住看刘彻。 刘彻颔首,“你姐姐说的对。除非是一些太皇太后不好出面的事,比如清明祭祖,封国的王爷过来。否则,用不着朕。” 卫青惊得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急的险些抓耳挠腮。 卫莱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你才几岁啊?想这么多干嘛。这个收好。”指甲剪放他手里,“知道陛下为何让大兄去建章,让你进宫?” 卫青摇头。 刘彻也不知,想听听她怎么编。 卫莱“你和大兄都不识字,陛下委以重任也不放心。听陛下说要培养一个肱骨之臣少说得八年,长则需十年。十年后大兄已近不惑,而你才二十二。母亲年迈,去病又太小,两个弟弟也小,你和大兄都在宫里,家里出点什么事母亲都不知该找谁,所以陛下才令大兄去建章,留你在宫中。” 卫长君是卫媪的第一个孩子,一直跟在卫媪身边,卫媪疼他也很看中他。反观卫青,早年被送到他生父身边,在那边活不下去卫青才跑回来,中间空缺好些年,以至于跟卫媪的感情相对卫长君只能算一般。卫子夫跟卫长君走的更近,于情于理,都该是卫长君来到天子身边。 卫青想不明白,初次一个人进宫也不敢问。听闻这些卫青茅塞顿开“微臣让陛下费心了。” 刘彻心说,费心的是你这个假姐姐,比亲姐姐还为你着想,唯恐你回到家中受一丁点委屈。 “朕要培养自己的人,必须得多方考量。”刘彻无奈地叹了口气。 卫青不禁问“不可以同太皇太后商量商量吗?” 刘彻明显被噎了一下。 卫莱想笑“我的傻弟弟哟,你当去东西市买菜。那可是处理朝政的权利,至高无上。甭说太后不舍,只是三公之一的太尉,你要敢夺田蚡的权,田蚡也得跟你拼命。” 卫青连忙扯扯她的衣袖“阿姐,阿姐,陛下的舅舅。” “朕听见了。”刘彻习惯了饭后歇一会儿,即便现在到宣室也没心情处理政务,索性坐好,道“他也是个不安分的,你切莫学他。也别远着他,朕留他还有用。” 卫青连连称喏,难怪阿姐敢直呼其名。 “不光他,”卫莱道,“朝中多是汲汲营营之辈,一不留神就能在背后给你一刀,你都要留意。” 卫青点头,随即看向刘彻。 刘彻了解他,知道他想问什么“窦婴生性耿直到太皇太后都厌恶他。” 卫青放心的松了口气。 卫莱手中又多了一把指甲剪,朝刘彻晃呀晃。 刘彻伸出手来。 卫莱愣住,回过神试探着问“是妾身想的那样吗?” 刘彻笑而不语,你说呢? 我想糊你一脸指甲剪! 卫莱面向他,背对卫青,仗着卫青看不到她的真面目,瞪着眼睛看着刘彻,你来真的? 刘彻把手放她腿上。 卫莱拿起来想咬一口,最好咬出血来,没个十年八年消不掉。可惜她不敢,因为太后健在,而刘彻是他娘的命根子。 “陛下,妾身剪的好吗?”卫莱抬起他的手,让他自个看看那堪比牙啃的指甲。 刘彻满眼笑意,“朕相信你可以剪的同仲卿的一样好。仲卿,让朕看看你的。” 卫青的手是常年做活的手,比春陀那个三十多岁的人的手还粗糙。卫青不好伸出来,可见皇帝陛下等着,犹豫片刻还是送到他眼前。 刘彻认真看一下,当真不错,修的很圆,“你姐姐给朕剪的一定比你好。” 刘彻像个爱攀比的小孩,卫青不由地放松下来,腼腆的笑笑,“您是陛下啊。”潜在意思,微臣哪能跟你比。 卫莱想送刘彻一记白眼,要脸吗?拿孩子作筏子。 刘彻笑眯了眼,跟卫夫人学的。 卫莱瞥他一眼,老老实实给他修好,随后也把指甲剪给他,“收好!” 刘彻看了看,还没他的食指长,像是铁,但表面跟瓷器一样光滑,里面还有个小小的锉刀,却没有掉下来。 刘彻心中感慨,不愧是卫莱从未来带来的东西,着实精巧,“子夫,要不要朕帮你剪?” 卫莱心中一紧,手缩至身后,“妾身的指甲昨儿刚剪的,就不劳烦陛下了。” “不劳烦你躲什么?”刘彻笑吟吟看着她,“你和仲卿这点倒像,都往后——” “陛下,陛下……” 刘彻眉头微蹙,朝外看去,宣室的黄门伸头缩颈鬼鬼祟祟的没个人样,顿时有些不快“何事?” “皇后,皇后不舒服,请陛陛下过去。”黄门一口气秃噜完,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彻奇怪,“她不舒服不找太医,找朕做甚?朕又不懂望闻问切开方抓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600:00:00~20210408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绿女郎、寒安^3^、深秋的黎明、l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文静玉186瓶;霹雳贝贝15瓶;泠风君、chloe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8 章 “咳!”卫莱捂住嘴。 刘彻看到她满眼笑意,“你知道?” 卫莱忍下笑“陛下也知道,心病啊。” 刘彻恍然大悟,继而眼底闪过些许厌恶,“吃饱了撑的!” “分明是没孩子急的。” 刘彻“闭嘴!” 卫青吓了一跳,刘彻忙说“不是说你,是你这个逮住机会就给朕添堵的姐姐。哪天惹出事端也是出在你这张嘴上。仲卿,切莫学她。” 卫青下意识点头,随即一想不对,陛下没生气,分明纵容阿姐再犯,这也能怪阿姐吗。 “东西别忘了。” 卫青顺着刘彻的视线看到地板上的包,连忙拎起来。 “可以背着。”卫莱上前教他背上,又整理整理弄乱的衣袍,“若有人管你要,让他来找陛下。” 卫青使劲点一下头。 刘彻不禁说“谁敢找他要。就你事多。他又不是个孩子,也不是个傻子,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冲卫青使个眼色,“走,别听你姐的,事事听她的,早晚把你养成纨绔子弟。” “你——” 刘彻回头“你闭嘴!朕不想听你说话。”催卫青,“快走!” 卫莱掉头回屋,“春喜!” 春喜从北面跑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饭厅收拾一下。你们吃了吗?”见其点头,“让田绿把布拿出来。” 田绿抱着布,施红拿着针线盒随卫莱到茶室,两人甫一坐下就一脸的欲言又止。 卫莱低头打量自己一番,刚刚吃饭很矜持,不可能弄到身上啊。 “怎么了?”卫莱又摸摸脸,也没有肉渣饭米粒啊。 施红朝外面看去。 “没人,说吧。”卫莱道。 施红见她没懂,急的险些站起来,“主子,椒房殿啊。”压低声音说。 卫莱恍然大悟“你担心陛下出了咱们昭阳殿往椒房殿拐?” 刘彻要不是重生的,还真有可能去看看他表姐。怎奈他是,很清楚陈后上辈子干的事。更别说还有卫青跟着。 刘彻只要一看卫青,就会想到前世卫青差一点点就被馆陶公主的人弄死。刘彻没一过来就废后,不过是没腾出手来,并非等皇后折腾个大的。于皇家而言,任何理由都没有一个“无子”名正言顺。 施红点头“夫人不担心?” “陛下不会去的。”卫莱想一下,“不信你出去看看。” 施红想去,又怕卫莱回头想起来不高兴。 卫莱抬抬手,施红立即跑出去。 须臾,又跑进来。 田绿忙问“去了?” 施红下意识看卫莱。 卫莱笑道“去宣室了。” 田绿转向卫莱,又看了看施红,见她点头,“夫人真乃料事如神。” 神个鬼,不过是占了先知。 卫莱不懂驭人之术,要能让这些人误以为她无所不知,不敢背叛她,倒也不介意装一把“是你们不懂。皇后若打着关心陛下的幌子去宣室,陛下还真不好拒绝。反之,陛下心烦,也越发懒得见她。” 田绿不禁问“主子是说陛下吃软不吃硬?” “吃软不吃硬?”卫莱眼中一亮,顿时知道以后该怎么糊弄刘彻,“是的。可惜皇后做不来,也不屑做。” 施红给她倒杯清茶,“有失身份吗?” 卫莱点头“岂不知世间夫妻要想长久,必须一个强一个弱。哪怕在外是针尖对麦芒,到了房里也得有一个人退一步。寸步不让,起初可能觉得新鲜,久而久之只会两败俱伤。” “夫人好懂啊。”施红好生佩服,“听说窦太主挺厉害的,夫人觉得她知道吗?” 卫莱“她那么擅长媚上,当然知道,可惜她闺女不会听她的,还有可能看不上她的那些手段。” 施红“为何?” “觉得丢人呗。”卫莱轻笑着摇了摇头,“夫妻俩的事,门一关,灯一吹,除了彼此和天地,谁知道啊。” 施红想想,连连点头,“难不成是怕陛下说出去?” “陛下敢说,谁人敢听?”卫莱反问。 施红田绿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何人敢听皇帝陛下闺房之事。 卫莱身上穿的是姜黄色曲裾,田绿前天晚上赶出来的。田绿昨天上午又剪了几件,只是还没来得及缝制,就被交代做书包。 昭阳殿不止田绿一人针线活好,田绿不敢把包交给旁人,就把衣服交代下去。天色暗下来,刘彻再次来到昭阳殿,五匹布已全变成衣服和包。 刘彻布入卧房,看到她在整理衣物“怎不让施红田绿来收拾?” “我自己收拾回头找起来也快。”卫莱把给卫青和霍去病以及卫长君准备的东西单独放一处,关上柜子,手里多一沓纸,“陛下?” 刘彻“你给朕的那十包,朕连一包还没用。” “您误会了,这是可以用来书写画图的竹纸。” 刘彻一听“画图”二字,眼皮猛一跳,“你真是……你不能有点女儿家样吗?” “女儿家什么样,对镜贴花黄啊?”卫莱挑起眉头,“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您是吗?” 刘彻承认他欣赏出口成章的有才之士,可他真的无法欣赏女人张嘴《论语》,闭嘴《战国策》啊。 这未来都什么见鬼的教育,竟然教女子这些,把她放朝堂之上她能堵的三公九卿哑口无言,生在春秋战国她能把苏秦和张仪一块比下去。 刘彻无奈的看着她。 她把纸递过去。 刘彻心累的叹了口气,“朕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别这样说,你我顶多是互利互惠。” 刘彻“从见到你那日起,好像只有利用没有惠顾吧?” “怎么没有?”下意识想说牙刷牙膏,又恐他来句“鸡零狗碎”,“妾身现在便可告诉陛下,在猪小的时候把猪煽了,再用谷物的皮,比如麦麸和草饲养,半年就能长一百五十斤,而且是按我们那儿的度量衡算。” 刘彻“用我大汉的称来称就是三百斤?” “是的。”卫莱点头。 若是这么简单,倒是可以推广。只怕百姓不信。到头来还得他先令人在上林苑饲养。 刘彻看了看她,这女子饱读诗书,可以说涉猎百家,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她一定知道,所以才拿出竹纸,给出养猪办法,等他用上远远比竹简方便的纸,看到士兵不甚壮实的身子骨,无需她再催促,他也忍不住命人建造纸厂和养猪场。 有了这两样,酿酒厂还会远吗? 刘彻想通其中关键,不得不佩服她的耐心,上辈子那十几年书看来是真的,而且还没白读。 “想什么呢?” 刘彻在想,这手段,他祖母和母后跟她比起来可真不够看。他往后得越加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得折她手里。 “朕在想你好算计。”刘彻没好气地说,“朕不知道也罢,知道了以朕的脾气能忍住不吩咐下去吗?” 卫莱装傻的笑笑“吩咐下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陛下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可不信。” “你就装吧。”刘彻抄起纸朝她脑袋上一下,起身走人。 卫莱忙爬起来,“干啥去?” “用饭!” —————— “夫人今日心情很好?”田绿勾头打量低声哼着小曲的人。 卫莱望着初升的太阳,朝阳下越来越远的身影,笑出八颗牙齿,“好,很好。”不日就能离开深宫大院,外面天地广阔,要多好有多好啊。 “夫人,夫人……” 手臂被戳了一下,卫莱回过神,顺着田绿的手指发现随刘彻离开的黄门之一去而复返,“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忘了告诉夫人,今日出宫,中午就不过来了。” 卫莱眼中一亮“去上林苑?” 黄门知道他主子近日很喜欢这位夫人,便老实回答“陛下不曾提上林苑,奴婢斗胆猜测是要出宫寻太后先前那个闺女。昨儿下午韩嫣韩大夫向陛下禀报,那位找到了。” 卫莱大为失望,一想刘彻都把她昨晚给的纸带走了,不可能无动于衷,又扬起笑脸,“知道了,回去吧。”随后转向田绿,“昨儿煮的那些肉还有吧?” “听说还有一釜。” 卫莱“你们分了吃了。中午我想吃点别的,令春喜把卫侍中找来。” “公子不用随陛下出去吗?” 卫青的首要任务是学文识字,而不是给刘彻当跟班。刘彻也不可能让他浪费光阴。 卫莱边往院里走边说“他不去,多半是在丞相那儿。”到庖厨便问,“冯贵,今儿有羊肉吗?” 冯贵“有的。” “还有什么?” 冯贵想了想,“还有鸡和鸭,没有鱼,前天和昨天都有吃鱼,青菜也有不少,其中韭和荠菜最为鲜嫩。” “春分韭菜清明荠,不错。”卫莱点头。 冯贵顺嘴接到“是的。坊间还说,三月三,荠菜当灵丹。” “那就把韭菜和荠菜留着,还有羊肉,我有用。” 卫莱昨儿露一手,冯贵等人不敢小瞧这位女奴出身的夫人,连声称喏,比昨儿爽快多了。 卫莱很满意,眼角余光瞧见春喜欲言又止,“陛下的人又回来了?” 春喜忙说“不是。馆陶公主正往咱们这边来,快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19 章 “她来干什么?”卫莱皱眉,这些公主真是吃饱了撑的。在猪身上下点功夫,找出科学养猪的办法,也比给皇帝送一群女人顶用。 春喜:“谁知道呢。要不要奴婢去找陛下?” “一个她就找陛下,也太看不起你主子我了。” 春喜犹豫:“可是上次平阳公主来您都,都那样了,这位可是皇后的亲娘。” “正是她亲娘我才用不着那样。”一边往正殿去一边说:“信不信我给她行跪拜大礼,她也能给我一脚。有些人可以缓缓,有些人从来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要我在这宫里,就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春喜不安地问:“所以?” “当然是正面刚!”说完转向正殿。 春喜忙不迭把两扇门全打开。 卫莱绕过屏风,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对方乍一看跟刘彻不像,仔细再看眼睛有些像,不如刘彻的有神,倒是跟平阳长公主有三分像。 皮肤如何她看不出来,盖因这位窦太主也化着她十世也欣赏不来的浓妆。面相倒不凶恶,只是她一想董偃十三岁时跟随母亲到陈家,那时陈皇后的父亲还活着,馆陶公主就把董偃留下,对其进行教育。她的隔夜饭就能吐出来。 馆陶公主也没闲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身量修长,未施粉黛,五官姣好,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像了含情一样,灵动的眼波微转就能把男人的魂勾了。 以馆陶公主给景帝多年进献美人,阅人无数的经验,这样的女子堪称极品。她的女儿不如,不如啊。 更遑论这些出身卑贱的女子一旦得势,绝对会紧紧抓住,事事顺着皇帝陛下,不敢同陛下说一个不字,柔顺的就跟那菟丝草似的。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不能让她诞下皇帝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绝对不能。为了她女儿,为了她,也为了整个陈家。 馆陶公主眼角一勾,眯着眼睛嘲讽尽显:“你就是平阳侯府的那个女奴?” 早已料到来者不善,卫莱不慌不忙,微笑着说:“我就是那个出自平阳侯府的女奴,不知公主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果然不要脸,怕丢失荣华富贵,这么说她都不敢生气。馆陶冷笑一声:“指教?你也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卫莱悠悠地问。 馆陶公主脸色涨红,大概没料到刘彻都不好同她这样讲话,一个女奴竟敢出言不逊。 “大胆!”馆陶公主身后的女侍出言呵斥。 卫莱淡淡的瞥她一眼,笑容顿消,“你算什么东西?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滚一边去!” 女侍语塞:“你,你……” “这就是公主家的规矩?”卫莱直视馆陶。 眼神不犀利,可以说我见犹怜,然而,馆陶公主还是从那双眼中看出了嘲讽。馆陶公主嗤笑,“她是我的人。” 女侍抬头挺胸,很是得意。 馆陶公主:“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别太过分。” 卫莱心说,你可别侮辱狗了。狗窝可比你们陈家干净多了。 “我若没记错,这里是昭阳殿。公主登门,反倒怪我过分。”卫莱说着一顿,馆陶公主清楚刘彻喜欢她,时间还掐的这么准,刘彻前脚离开她就来。她怎么知道刘彻今日不在,难道是宣室的人?不可能,三天过去刘彻还没拔除宣室的细作,他就不是重活一辈子的帝王。 可是这事昭阳殿的人才知道,谁告诉馆陶的?韩嫣吗?要真是他,可别怪她心狠手辣。 卫莱心里百转千回,面上继续激怒馆陶,”过分的是公主吧。” “我——我就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着?”馆陶抬起下巴,相当目中无人。 卫莱想笑,“公主这话说的有意思,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干嘛要把您怎么着。再说了,我什么都不做你也得走啊。毕竟你已嫁人,不可在宫中留宿。” 馆陶公主的呼吸顿了顿,“好个伶牙俐齿,不愧是唱曲的。” 又嘲讽她的出身上不了台面呢。 “是呀,我就是个唱曲的,谁让我没个好祖宗呢。不过,我相信我的后人一定能像高祖皇帝的后人一样尊贵。但愿公主的后人也能见到。” 谁不知道她的男人和儿子不成器。馆陶公主顿时气的出气多进气少,“你你不要猖狂,你还没生出陛下的长子!” 卫莱想点头,是的,她生也得再等十年。毕竟刘彻的那玩意十年后才能孕育出儿子。 “公主既然知道我不足为虑,为何还来?”说着一顿,故作惊讶,“是不是因为您知道问题在皇后,不在陛下,留着我不出仨月就能证实这点?” 馆陶公主的表情骤变,堪称吓人。 春喜连忙低下头去,掩饰眼底的惊讶。 卫莱意外,她一直以为陈后无子乃和刘彻是表姐弟,近亲通婚的缘故,合着真有病啊。也不知刘彻知不知道。即便一开始不知,在他后宫的女人接二连三生出孩子之后也该知道了。 “平阳公主也知道?”卫莱故意问。 馆陶公主果然顾不得呵斥她,“她也知道?” “是我问你。平阳长公主不知道,为何那么积极的为陛下物色美人?上次可是十来个良家女子。” 直觉告诉馆陶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平阳,不由地警惕,“你想干嘛?” “我在提醒你,与其来我这里,不如找平阳公主。你刚刚也说了,我的肚子没动静,即便有也不见得是儿子。若不是儿子,您说平阳公主会不会再次为陛下进献美人?” 馆陶公主不敢相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可以说我不安好心,也可以说祸水东引,也可以说我试图坐山观虎斗。不论怎么猜测我都认。”她可没空跟这些有封地,坐吃等死的公主斗来斗去,“也可以直接告诉平阳公主,我和栗姬一个德行,不喜欢所有拉皮条的人,包括公主你在内。” 馆陶公主张口想说,要不是平阳你还在,一想到她打听到的,这人是陛下自己看上的,“你不怕平阳公主告诉陛下?” “您觉得是我枕边风厉害,还是公主的话有用?我可不是栗姬。栗姬那时候先帝最喜欢的是当今太后和她妹妹。” 馆陶还知道那时景帝不缺儿子,如今的陛下没孩子,只要能打破“陛下不行”的流言,陛下厌恶她,也会暂且供着她,直到别的女人生下他的次子。 馆陶公主:“你料定我不会去平阳侯府?” “您去了说什么?以后别再给陛下物色美人。公主搭理你吗?说我忘恩负义,公主信吗?”要是她先来,平阳后来,卫莱可不敢这么干,偏偏是平阳先来,刘彻还赏了他姐千金,平阳能信她厌恶她才怪,“公主若真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不找平阳长公主,也该去找陛下。在陛下面前哭一场,也比在我这里闹一天有用。” 馆陶公主张口想骂,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用不着你假好心。话到嘴边惊觉她的话有道理,“你就这么好心?陛下若回到皇后身边,可没你什么事。” “我敢说自然有办法让陛下时刻记挂着我。” 馆陶公主噎了一下,没想到她敢承认,“陛下在椒房殿留宿你也无所谓?” 卫莱心说,刘彻不会,也不可能。 “陛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馆陶公主顿时知道哪里不对,“你不爱陛下?!” 卫莱皱眉,她在说什么鬼话,“公主,从我离开平阳侯府到此时此刻,满打满算三十六个时辰。这么短时间我说爱上陛下,您信吗?” 馆陶不信,更不愿相信她明明是来教训卫莱,反倒被她教训一顿,“可是你也该装一下。” “有必要吗?你不信皇后不信,陛下更不可能信。装反而显得虚伪。”她不怕表现得过于聪明。馆陶公主再次盯上她,不趁机表现出来,馆陶又该觉得动她的家人能打击到她,“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馆陶公主心说,你不傻,傻的是我。竟然以为你能入主昭阳殿靠的是一张脸。 可是摊上这么一个聪明冷静且机智,还不爱陛下的女人,以后哪还有她女儿的活路。 馆陶公主看向她:“你不怕我和你同归于尽?” 卫莱眨了眨眼睛,她又说什么鬼话。 “你会吗?”卫莱打量她一番,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真爱你闺女前脚跟十九岁的刘荣结亲被拒,随后瞄上四岁的陛下?我是不知道皇后具体多大,可她若跟陛下年龄相仿,等她嫁给刘荣,刘荣膝下已儿女成群了吧。 “她跟刘荣年纪相当,那就是比陛下大很多,陛下正值壮年,她已老矣。陛下能与她琴瑟和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身为女人都喜欢年轻男子,陛下又何尝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你这些做法像是为了皇后?我看是为了你自己还差不多!” “闭嘴!”馆陶公主勃然大怒,“你给我住口!” 卫莱嗤笑一声:“恼羞成怒?别急,我还没说完,一定能让你满意。陛下那个人你不招惹他,给他添堵,没了皇后女儿,你依然是尊贵的窦太主。毕竟当年先皇能那么快立陛下为太子,你也是有一份功劳的,陛下不可能忘,也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 20 章 顶着高升的太阳,卫青再次来到昭阳殿,迎接他的依然是满室寂静。这一次没有刘彻在旁,也清楚地认识到他姐姐在宫中地位,卫青不再惶恐不安。 步入殿内,看到茶室有个宫女在缝制衣服,卫青走过去:“请问夫人在哪儿?” “卫侍中来了?”田绿起身,“夫人好像在庖厨做什么东西。您是过去还是歇会儿?” 卫青不禁问:“做猪肉?” “这次不是。”田绿在前引路,“听夫人说是面食。” 卫莱从庖厨出来。 “阿姐。”卫青大步过去。 卫莱笑着迎上去,“累不累?” “不累。”刘彻一早就出去了,以致于卫青连宣室都没去,一直在丞相府跟窦婴认字,就是有点渴,“阿姐在做什么?” “不知道。” 卫青惊得“啊”一声,他听错了?还是阿姐在逗他? “初次尝试,还没开始,做出来是个什么样,我也说不准。”卫莱胡诌道。 卫青想起那四斤香料和糖,替皇帝陛下心疼,“又需要很多东西?” “这次简单。”因为她要做的是荠菜羊肉饺子和韭菜鸡蛋饺子,“只需把荠菜焯水切碎,同剁成馅的羊肉搅拌均匀,包在面皮里蒸熟便可。” 卫青放心下来。 冯贵不禁问:“夫人,韭菜上的水晾干了,接下来怎么做?” “切碎,然后打四个鸡蛋,放调料搅拌均匀。”卫莱想了想,“这两样便是我和仲卿的主食,其他的菜你们随便做。仲卿,这里热,我们去茶室。”到正殿给卫青倒一杯蜂蜜水,“慢慢喝,一会儿就用饭。” 卫青是随春喜来的,路上已从春喜口中得知他姐叫他过来没别的事,就是吃饭。可卫青跟他这个姐姐不熟,喝了茶就不知该说什么。 卫莱是谁,两千多年后的销售强人,怎么可能让场子冷下来。 “明日上午出宫,还是今日下午回去?”卫莱问。 卫青晚上还要跟窦婴学习,“丞相说明日一早便可回去。” “回头还让春喜送你过去,连同田绿给你做的衣服。” 卫青朝不远处的田绿看去。 “现在做的不是你的,你的已经好了。”卫莱道,“你和大兄俸禄低,长安物价贵,回去告诉母亲,以后你和去病的衣服我来准备。” 卫青惊讶,“去病?” “是的。去病无父,需要你们养他,以免大兄将来的妻子心有不满,以免未来的二姐夫心生不快,我便多疼疼他。给你准备是你每日出入禁宫,不能让人觉得我卫子夫的弟弟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卫莱停顿一下,补一句,“陛下赏了我许多布料和钱,你们一天一身也不会把阿姐穿穷。” 卫青还有一点担忧,“陛下知道吗?” 刘彻不知道,这等小事卫莱也不打算坦白。要是被他发现,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反正他又不敢打她。 “陛下当然知道。阿姐的布料少了却不见衣服想瞒也瞒不住啊。再说了,你穿的体面,陛下脸上也有光啊。” 卫莱此言一出,卫青心底的担忧消失,小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候在门外的春喜听闻这番话只想笑,也就他主子能做到谎话当实话说。 春喜忍着笑进来,“夫人,那个羊肉馅的饼开始蒸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莱过去教厨子调两份酱汁,等再次和卫青回到饭厅,羊肉饺子和韭菜鸡蛋馅的都熟了。 食材丰富,这顿午饭除了两种口味的饺子,还有鸡汤、烤鸭和几盘蔬菜。 少了刘彻“虎视眈眈”,卫青这顿饭吃的舒服,也比昨日吃的多,直到不能再吃才依依不舍的停下。 卫莱考虑到他晚上没工作餐,只有茶水和一两份小点心,在春喜送他回去的时候就把他剩的饺子带上。反正他是去丞相府,丞相府有小灶,晚上热一下味道也不会变的太难吃。然而,卫莱却不知饺子几乎都进了窦婴的肚子。 窦婴对刘彻命他教卫青颇有微词。后见到卫青发现孩子很小也很老实,心里那点不快消失,对他也没过多好感,只当他是皇帝吩咐的事,全然公事公办。 春喜拎着食盒把人送来,窦婴还在心里嘀咕,养儿子呢?这么娇贵出来做甚,在家得了。 傍晚,饺子端上来,卫青请窦婴品尝,窦婴碍于皇帝的情面不好拒绝,一个薄皮大馅的羊肉饺子下肚,窦婴就停不下来。别提卫青多心疼,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带过来,这人忒不讲究。 自打卫莱住进昭阳殿,每日送往昭阳殿的食材都是双份,羊肉自然也是双份。 常人的一份可能是半斤或一斤羊肉,皇家的一份是四五斤。还是依照景帝在时的规格。再过两年,底下官吏把清刘彻的脉,可能就是十斤二十斤。 中午厨子把两份羊肉全剁了,但只包了一半。傍晚,卫青眼巴巴看着窦婴吃的时候,冯贵等人就把余下馅的包了。 刘彻回到昭阳殿没闻到浓郁的香味甚是奇怪,“你今天竟然没折腾?” 卫莱想翻白眼,同样的小伎俩她会总两次吗?显然不会。 “猪肉又不好吃,哪能天天吃。” 刘彻心中一紧,“又有什么等着朕?” 卫莱气笑了,“你当这里是刀山火海,还是当我是毒蛇猛兽?” “挺有自知之明啊。”刘彻很意外。 卫莱白了他一眼,命施红等人摆饭。 刘彻看到碟里碗里月牙形状的面块,不由地露出怀疑之色。 “没毒。”卫莱用他的筷子给他夹一个,“可以蘸酱也可以直接吃。尝尝吧,我们那里有句话,舒服不过倒着,好吃不如饺子。这就是饺子,有的地方叫扁食,也有的地方叫娇耳。碟子里是蒸的,鸡蛋韭菜馅。这个碗里的是煮的,羊肉荠菜馅。” 刘彻夹一个羊肉馅,轻轻咬半个就看卫莱。 卫莱无奈地夹一个塞嘴里,嚼嚼咽下去,“放心了?” 刘彻放心了,面皮劲道,羊肉不是很鲜美,“羊肉是早晨的?” 卫莱惊得瞪大眼睛,“这你也能吃出来?” “这么热的天,早上的肉放到现在?”刘彻不敢想象。 卫莱心说,你们这儿又没冰箱,放到现在不是很正常吗。 “中午做的。你中午不是没回来吗。”卫莱道。 刘彻想说,可以等我回来再做。话到嘴边想到一个人,“卫——”往四周看了看,不见施红等人,饭厅里只有他二人,放心的问:“卫莱,这些是不是仲卿吃剩下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卫莱攥着筷子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你看像吗?皮这么薄,煮两次早烂了好不好。” “不好!朕没说皮是剩的,朕说里面的馅料。”刘彻放下筷子,“你敢反驳,朕亲自问冯贵。” 卫莱想骂天,他为啥就是重生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没吃吗?”卫莱又夹一个塞嘴里,“我都没嫌弃,你静等着吃现成的好意思嫌弃吗?” 刘彻下意识想说不,惊觉险些被她绕进去,顿时手痒:“朕是谁?这又是哪儿?” “您是刘彻,这里是昭阳殿。”卫莱不待他开口,又夹一个,“不吃我全了。正好饿的难受。” 刘彻抬手按住她的手:“卫——” “不用‘喂’,我自己会吃。’卫莱连忙说。 刘彻的一口气顿时堵在嗓子眼,吞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霍然起身。 卫莱一看玩大了,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开玩笑,开玩笑,我起初也没想做这些,冯贵说今儿的荠菜和韭菜特嫩,我刚一吩咐冯贵他们把韭菜荠菜留着,你姑母就来了。等她走了,我才想到仲卿中午过来——” “等等,你说谁?”刘彻转过身。 卫莱示意他坐。 刘彻坐下就盯着她。 “你姑母馆陶公主窦太主啊。”卫莱道。 刘彻忙问:“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一个整日在内宅打转的妇人,我收拾她还不跟玩一样。” 刘彻知道她误会了,叹气道:“朕的意思你没把她怎么着吧。” “嘎?”卫莱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 刘彻有个不好的预感:“你打她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粗鲁?“卫莱瞪眼说。 刘彻揉揉额角,“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朕要是误会你,你一准送朕一个不屑的眼神,或懒得搭理朕。” 卫莱下意识回想。 “别想了,你虚张声势说明朕猜对了。既然没打她,应付大姐的那招对她没用,她走后你还有心情吃这些,那就是把她挤兑走了?”刘彻想到她曾跟施红等人说,最讨厌做皮肉生意的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种不可能,“把她气哭了?” 卫莱不由地避开他的视线。 刘彻顿时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卫莱啊卫莱,你可真对得起你的名字,前所未有的来者不拒。” “多谢夸奖。” “谁夸你!”刘彻拔高声音,朝方几上拍一下,“认真点!你想干嘛?不避着点,还上赶着招惹她,你当仲卿有几条命?” 卫莱不自在的抠手指:“我开始也没想,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还是她的错?”刘彻无语了。 卫莱很想点头,“我就说一句,她把皇后送进来不是为了她闺女,而是为了荣华富贵。” “你——”刘彻不知该怎么说,“有你这么净说实话的吗?” 卫莱想摇头,她知道还说就是故意的,可又怕把刘彻惹毛,“我本想给她个下马威。以前她敢绑卫青,肯定是觉得卫子夫脾气软,好欺负,家人出事能让她一蹶不振。我不怕她,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她,你信我不信她,她以后肯定不敢乱来。何况我还跟她说,找我不如找你大姐,要不是她多事,哪有我什么事。她以后——” “等等!”刘彻又连忙喊停,“你这话什么意思?” 卫莱想了想,“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窦太主跟你大姐掰手腕,我坐收渔翁之利啊。” “这还没别的意思?”刘彻服了,真心服了,“你还好意思承认?” 卫莱:“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彻张了张口,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不怕她俩联合起来把你弄成下一个栗姬?” “栗姬有那个下场,其实跟你姑母你母亲关系不大,主要在你父皇那儿。他本不想立刘荣,要不是你祖母见天的跟他闹,让他立里皇叔,你父皇肯定等你长大直接立你为太子。你母亲和你姑母做的那些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废长的借口罢了。”卫莱道,“何况我不是栗姬,咱俩也不是皇帝跟宠妃的关系,我仰仗的也不是孩子,而是卫青霍去病以及我自己,别说她俩联合,算上你母亲和太皇太后也没用。” 刘彻:“太皇太后让朕废了你呢?” “你可能会先废了她。如今忍她,不过是觉得还没到流血那一步罢了。”卫莱此言一出,刘彻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有种一言难尽的复杂。卫莱知道她说对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吃着,我还有事告诉你。” 刘彻吃不下去,怕气吐了,“你一天没出昭阳殿,还能有什么事?” “你走大概一炷香,你姑母就来了。”卫莱道:“这个时间点,没什么想说的?” 刘彻习惯性想说没有。一想他是早上出去的,馆陶公主若是来的这么及时,那就是宫门一开她就进来,然后在椒房殿外盯着她出宣室,然后她拐到这边来,“她知道朕今天出去,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要是跟韩嫣一块进来的呢?”卫莱问。 韩嫣这几日忙着查王太后民间的女儿,一直在宫外他自个家住,每天早上进宫晚上出去。今早韩嫣进宫的时间点跟馆陶公主的很是接近,“于他有何好处?” “这就得问他了。”卫莱道:“不论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别让我查到今天这事跟他有关,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刘彻难得见她一脸的严肃,“你都敢冲朕大呼小叫,还能怎么不给朕面子?” “灌醉扒光扔到东西闹市区。” 刘彻又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无奈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叹气道:“他是朝廷命官啊。” “我还是卫夫人呢。”卫莱道:“有多大能耐做多少事。瞎掺合不该掺合的就要做好被收拾的准备。” 刘彻:“你当人人都是你,不光有个机智的脑袋,还有一枚神奇的玉佩。” “没有就更应该谨言慎行不是吗?” 刘彻不能说是:“他刚立功,朕想把他支的远远的,也不好近日动手。” “你有办法,我知道。” 刘彻:“朕是人不是神。” “你是当了五十多年皇帝的人,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卫莱想起一点,“别让他去上林苑。” 刘彻喝口汤,缓缓脑袋,“卫长君在建章,朕总不能把他赶去甘泉宫吧?” “你有办法。”卫莱才不吃他这一套。 刘彻见她油盐不进,放弃劝说:“他家对不起的是据儿,据儿是朕和子夫的儿子,朕都没说什么,你又不是子夫,这是为哪般啊?” “我占了人家的身体,保护卫家人是我的责任,你不也这么说吗?何况我看不惯他,同情你儿子,行吗?” 刘彻点头,“那你看不惯的可就多了。” “是的。最好不要撞到我跟前。否则,不能打他们一顿,也得骂一顿先出出气。” 刘彻闻言莫名想笑,“你消停会,让朕多活两年吧。” 卫莱:“所以这事?” 翌日上午,刘彻从太后那儿出来就命人宣韩嫣,随即吩咐春陀:“取千金。” 春陀面露难色。 刘彻转向他,“朕穷的连千金都拿不出?” “昭阳殿的事奴婢听说了,结合陛下让奴婢打听的,昨儿告诉窦太主您出去的人极有可能是韩嫣。你不罚还赏,卫夫人那边如何是好?陛下,咱们中午还得去昭阳殿用饭呢。” 刘彻:“朕自有主张,定能让她满意。” 春陀心说,您不是让她满意,而是让她越发不满。 看到帝王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春陀放弃劝说,年轻人,跌个跟头总是好的,以后也就不敢疏忽大意了。 今日休沐,韩嫣不在宫中,待他过来已近午时。 刘彻听到脚步声,换上一张苦大仇深的面容。高大俊美的青年到他跟前,刘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韩嫣担心的顾不上行礼,“出什么事了?” 韩嫣字王孙。刘彻就满含抱歉地说:“王孙,你要有心理准备。”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21、第 21 章 ("我和汉武帝种田"); 韩嫣打小同他相识, 还从未见过他欲言又止犯难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和微臣有关?” 刘彻没有回答,而是说:“怪朕疏忽大意。” 韩嫣心中越发不安:“微臣犯了, 犯了什么错?”仔细回想, 并没有。 刘彻又叹了一口气, 韩嫣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色都白了。 刘彻不落忍,一想到卫莱的性子, 能把馆陶公主挤兑的掩泣而逃, 再一想到她对卫青霍去病的在意, 灌醉什么的,她干的出啊。 “朕早该想到啊。” 韩嫣惶恐。 候在一旁的春陀倍感奇怪,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陛下怎么突然学会了迂回之术。他这幅样子即使什么也不说,也能把韩嫣劝退。 刘彻再次叹气,叹的韩嫣的脸色瞧着跟卫莱拿出的纸一样白,刘彻觉得差不多了,缓缓开口, “母后先头的那个女儿——”说到此停下看着他, 欲言又止。 韩嫣没让刘彻失望,接下去:“金俗, 她怎么了?” “今早我去探望母后,听她的意思金俗现在住的离她爹不远。母后想找她, 派人过去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她却一直没找,你可知为何?” 韩嫣不知,但他不笨,会思考, 可他想到原因却又不敢信,“太后,太后不想让世人知道她成过婚,民间还有一个女儿?” “她若想见那个女儿,朕又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还是你告诉朕,朕询问了母后才知确有其事?”刘彻反问。 扑通一声,韩嫣无力的跌倒在地,疼痛让他回过神,慌忙爬过去,“陛下,陛下,救救微臣,救救微臣……” “别慌,朕令你过来便是商讨此事。” 韩嫣连忙坐好。 刘彻佯装思考好一会儿,“母后虽然在宫里,你若整日呆在宣室,她也不好出手。可要是在宫外就简单多了。” 韩嫣下意识想问,宫外怎么了。田蚡的名字浮现在脑海里,“太尉?” 刘彻颔首:“朕那个舅舅格外听母后的,为了母后没少跟朕阳奉阴违。当务之急,你要远离京师。朕又不舍得让你躲去上林苑或甘泉宫,你想去哪个封国,朕明日便令你出发。” 韩嫣感动,“谢陛下为微臣考虑的如此周全。”跪直身体,道:“微臣愿前往淮南。” “不可!” 韩嫣疑惑不解:“为何?陛下不是怀疑他表里不一心怀鬼胎吗?” “正是怀疑你才不能去,打草惊蛇。”刘彻是担心他被淮南王做掉。 韩嫣恍然大悟,越发觉得刘彻为他考虑。 刘彻想了想:“去梁国吧。因为早年太子之争,皇叔的后人很怕朕秋后算账,你到了那里他们不论怎么怀疑,都不敢对你不利。虽然皇叔去世多年,但太皇太后并没有忘记他的儿孙,到了那儿母后再想动你也得先问过太皇太后。” 韩嫣拜谢。 刘彻叹气道:“这事……早知如此,朕就先问问了。”不待他开口,“朕已为你准备千金,以后慎用。” 韩嫣明白,依照太皇太后的活法,他要等太后去世再返京,可能要等到双鬓残霜。 刘彻道:“你那个弟弟若不放心也可一并带去。” “微臣知道。回去便叮嘱家人,往后见着太尉绕道走。” 刘彻心说,绕的不是他,而是卫莱啊。 “太尉那边你无需过于担忧,朕早晚得收拾他。”刘彻说着,停顿一下,“就是不好弄死他。” 韩嫣惊愕。 春陀适时开口:“韩大夫没发现吗?陛下令太尉悄悄拔除太皇太后的人,如今未央宫内外尽是太尉的人。” 韩嫣这几日看到不少陌生面孔,他以为都是刘彻的人。听闻这话一想天子登基不足两年,期间一直被太皇太后掣肘,手中可用的人除了先帝留下的老臣,就是他们这些整天跟在皇帝身侧的人。这些人他不可能不认识啊。 “太尉他,他想做什么?”韩嫣不敢置信地问。 刘彻微微摇头,“暂且不知。朕也在等待机会。也许仨月,兴许三年,但朕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赌。” “微臣谢陛下。”韩嫣感动。 刘彻道:“令你前往梁国的手谕,朕明日早朝再给你。母后可能会赏你,无需拒绝,你应得的。” “谢陛下。陛下保重。”韩嫣再次拜谢。 春陀过来,“韩大夫,随我这边走,陛下为你准备的千金在这边。” 刘彻揉揉额角,再次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春陀从外面进来。 刘彻活动活动筋骨,“走了?” “走了。”春陀含笑道,“陛下这招实在是高,没提卫夫人,还让他信以为真。就是太后,当了一回恶人。” 刘彻:“没有。” “没,没有?”春陀诧异,“太后她,她真那么想,可可奴婢怎么没看出来?” 刘彻不好说韩嫣上辈子就是太后处死的:“那是你被母女相见的假象蒙蔽了。母后在宫里用人不便,唯她马首是瞻的田太尉可是在宫外。” 春陀恍然大悟,“太尉一贯的会钻营,有时陛下和太后没想到的他都能想到,怎么偏偏就把这事给忘了。陛下,既然太后也对韩大夫颇有微词,您为何不痛痛快快的答应卫夫人?” “太后不满,朕命韩嫣去上林苑,或去左右内史处便可,用得着把人弄去梁国?还不知明日太皇太后知道了怎么训朕。” 春陀想想也是,“太后恐怕也能想到。” 刘彻顺嘴说:“她不敢提。否则昨日母女相见的感动画面就是一出笑话。她这几日恐怕还会避着朕。倘若没有,就是朕想多了。” 翌日清晨,刘彻去宣室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卫莱吩咐庖厨做羊肉饺子和韭菜饺子。 刘彻忙完,饺子出锅。刘彻拎着食盒前去探望太后。出乎刘彻的意料,太后身边的侍从说她见到女儿太过高兴,晚上没睡好,还在补眠。 这话从卫莱口中说出来刘彻都信,唯独他母亲他不信。他母亲要是因为这点事就寝食不安,早跟他姨母去了。 春陀小声喊:“陛下?” 刘彻看着紧闭的宫门,不敢相信上辈子母后执意处死韩嫣,是因为他好心办坏事:“令人知会韩嫣,朕猜对了。” 春陀:“这些扁食?” 刘彻带了一盒,在黄门手中,哄太后开心用的。如今用不着,他以及身边的人也吃的饱饱的,总不能扔了吧。 此事传到卫莱耳中,又得变着法的挤兑他。 刘彻沉吟片刻,决定废物利用,“拿来给朕。母后不这么做,朕见了老太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 长乐宫布满了太皇太后的眼线,刘彻銮驾刚靠近长乐宫,就有人向太皇太后禀报。 “陛下今日怎有空来看我老婆子?”太皇太后看到皇帝不意外,依然笑呵呵地问。 刘彻当真不喜欢他这个奶奶,而今知道她没几年好活,也懒得同她置气,“孙儿也想来,不巧母亲先头的女儿有了消息,这一耽搁就是好几日,祖母莫怪。” 窦太后诧异,她这个孙儿一向三句话没说完就犯刺儿,今儿怎么顺着她?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去见过你母亲了?”太皇太后明知故问。 刘彻不耐跟她周旋,“母后昨日过于高兴半宿没睡,这会儿在休息。孙儿今日过来是想同您说一件事,孙儿想令韩嫣去梁国。” “梁”字一出,牵动了太皇太后整个神经,脸上的假笑随之消失。 窦太后极为冷淡地睨向他,“梁国怎么了?用得着他韩嫣亲自去?” 韩嫣跟年轻时的刘彻甚好,说哥俩也不为过。刘彻突然把这样一个人支开,别说梁国,送去上林苑,太皇太后都得使人打探清楚。 她的变脸在刘彻预料之中,“孙儿也是无奈之举,总感觉再留他在身边要害他丢了性命。” 窦太后正想嗤之以鼻,她瞧不起韩嫣,不可能动她,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个皇帝果然跟以前一样滑头气人。 忽然想到她儿媳,窦太后不信,可再一想她真那么牵挂那个女儿,怎么可能等这么久都没派人去找。 “谁敢要他的命?”窦太后试探道,“满朝官员有几个敢不听你的?除了你那个好舅舅。” 刘彻想笑,这个老太太,试探他都不忘给田蚡上眼药。不就是田蚡不听她的,还帮他同老太太作对吗。 刘彻半真半假道,“孙儿刚刚说的是预感,至于是谁真不好说。祖母尝尝这个,薄皮大馅,味道鲜美,孙儿宫里的厨子做的。” 在怕死这点上,窦太后真乃是刘彻嫡亲的祖母,饭也吃个七分饱,端的是怕撑着胃:“早上用多了,放着吧。” 韩嫣的事窦太后没反对,刘彻就当她同意了。目的达到,刘彻没心思同她废话,食盒递给宫人就说:“既如此孙儿就不在这儿烦祖母,孙儿告退。” 窦太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问左右,“你们都说说,皇帝过来干什么来了。” 右侧侍女道:“孝敬您?” 窦太后睨了她一眼:“我要听实话,不是听你恭维哀家。” “韩嫣韩大夫?” 窦太后满意的点头,瞥一眼食盒,“咱们这位皇帝,拿这么点东西就想换得哀家默许,可真会做买卖。” 左侧侍女问:“太后刚刚为何不拦着?” “拦着?”窦太后反问一句,就自己说:“这等小事也不许,皇帝正好跟哀家大闹,岂不如了他的愿。他娘厌恶韩嫣,他把韩嫣弄去哪儿不行,非得去梁国?分明是故意的。” 右侧侍女问:“要不要给梁王去封信?” “那个韩嫣除了溜须拍马没什么大能耐,不足为虑,让他去。” 春陀回望越来越远的长信宫:“陛下,太皇太后刚刚没反对就是同意了?” “她有更大的目的,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同朕闹僵。”刘彻道。 春陀闻言不再替他主子忧心,“淮南王快到了,陛下要不要使人监视太尉府?” 刘彻想了想身侧可用之人,发现十分有限,后悔让韩嫣走这么早,应当等淮南王走了再让他出发。 “李当户现在何处?” 春陀想想,“李广将军的儿子?他和司马相如一样是郎官,此时应该在一处。奴婢令人把他找来?” 刘彻微微摇头:“不急,淮南王到了再寻他不迟。” 淮南王比刘彻预料的来的早。或许上辈子也来这么早,是他没过多关注,所以不知他三月下旬就到了。 今生不止一次同身边人提起淮南王,三月二十四休沐日,刘彻命宫人栽种莲藕,运藕的小吏见到宫人随口说了句,“原以为淮南王来了陛下没空,这些藕还得再等些日子。”宫人立即报春陀,刘彻才知他来的这样早。 卫莱闻言忍不住说:“田蚡是你舅舅,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我劝你暂时不要动他。” 春陀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天子忍不住。 要搁前世,发现自己倚重的舅舅跟淮南王勾勾缠缠,刘彻绝对坐不住,可惜他不再是他,刘彻一点不急。 “在你们眼中朕就那么无脑冲动?”刘彻瞥一眼卫莱,扫向春陀。 春陀心说,稳重的人可干不出借平阳侯的名义四处打猎,踩坏农田被老百姓追着骂,下次依然我行我素的事。 “陛下英明,奴婢去看看藕种的怎么样。”春陀说完退出去,还不忘给其他人使眼色。 转瞬间,茶室内又只剩他和卫莱二人,刘彻气的笑骂:“这个狗奴才,就会躲!” “人家又不知道你多了一世经历。”卫莱道。 刘彻:“你知道也不信我?” “我怕您过于自信,当自己还是那个大权在握,真正的唯我独尊的帝王。”卫莱提醒他,“您上面不光有两座大山,好些官员还当你是个孩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着给他倒杯清茶。 扳倒田蚡不光得证据确凿,还得让王太后心服口服,还是在他如今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确实要小心谨慎。 刘彻不好反唇相讥,道:“别倒了,朕喝饱了。我去上林苑待几日,田蚡和刘安也能安心筹谋,四处活动。” “理由?” 刘彻想了想,“上林苑的樱桃熟了。” “樱桃?” 刘彻挑起眉头,来了兴趣,“没吃过?樱桃乃初春第一果,又称‘百果第一枝’,坊间百姓常言,樱桃好吃树难——”看到她手中突然蹦出如鸽子蛋大小鲜红的樱桃,“栽”字卡在了喉咙里,憋的刘彻的脸白了红红了绿,笑容凝固,恨不得再重生一次,“你知道啊?”尬尬地问出口,福至心灵,瞪眼道:“你故意的?” 卫莱这次还真不是,“我故意什么了?你容我说了吗?” 刘彻没有。 “你有樱桃也没用,朕的目的又不是摘樱桃。” “谁说用我的?”卫莱又想送他一记白眼,“能不能容我说完。我是想说,你一说我才想到我果园里的樱桃也熟了。” 刘彻越发尴尬,心说要不是你一肚子坏水,见天堵得朕有口难言,朕又何至于逮住一点机会就挤兑你。 “你还有果园啊?”刘彻没话找话。 卫莱也不是杠精转世,他绕开继续,卫莱也继续,“未来有的水果我都有。什么西域的葡萄哈密瓜,南海的椰子和榴莲,齐鲁的苹果皇冠梨,吴越的荔枝和杨梅,此地的柿子和石榴,应有尽有,足矣让你从初春三月吃到寒冬腊月,还不带停的。” 刘彻叹为观止:“你那个玉佩还是个移动果园?” “还是个粮食产地。”卫莱道。 刘彻下意识点头,想到这不是重点,“这可太逆天了。你怎么敢告诉——不,你没想说,是朕猜出来的。”顿时为他的英明睿智感到得意,“难怪你上辈子不敢卖里面的东西。这些被人发现,还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连骨头缝也得给你敲碎了。” “这句你就不用说了。” 刘彻难得不用宝剑就让她变脸,哪能就此停下,“说说,你以前都是如何躲避他人,用里面的东西的。” “我为何要躲?”卫莱奇怪。 刘彻:“你不出来买菜,邻居不怀疑?” “你说这点?我们那里跟你们这儿不一样,那边大城市地少,房子要建很高很高,有的是一家一层,有的是两三家一层,没有院子,好比茶室跟对面的饭厅,离这么近相互之间都不走动,谁还关心你买没买菜。” 刘彻好奇:“地少是因为桑田变沧海?” “不是。”卫莱正想说房价之类的,看到刘彻心中一动,“地下住满了。” 刘彻没懂:“地下?” “秦始皇陵多大?你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陵墓多大?还有你的陵墓,这一代代传下去,还有我们后来人住的地儿吗?”卫莱问,“你能想象出我们那儿修一条路都得拐十八个弯吗?” 刘彻想象不出,也不敢想,否则尴尬心虚的是他,“这世上又不止长安能住人,吴越之地,彭城洛阳哪不行。” “彭城还真不行,就中间这么一点地能住人。”卫莱比划一下,“四周全是陵墓,想往外拓展都没法拓。要么只能搬去乡下。乡里是良田,城中官员搬过去,老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除非给钱。可政府又给不起,只能把房子往高了盖。不过我们那边还好,有个渔村人多,好多房子都盖七八十层——” 刘彻忙问:“多少?” “七八十丈。” 刘彻惊得结巴,“那那岂不是风一吹就倒?” “我们那里的工匠厉害,赶上龙卷风也吹不到。”卫莱想一下,“除非能把千年大树连根拔起的大风。” 刘彻接道:“那种情况住哪儿都一样。” “是的。”卫莱点一下头,看到手里的樱桃:“吃不吃?” 刘彻楞了一楞,意识到她说什么,道:“不急,莲藕种好再说。” 上林苑来了不少人,刘彻和卫莱在正殿都能听到池塘那边的动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太不方便了。 卫莱摊开手掌翻出小篮子,摘一篮放到晚上才拿出来。 刘彻一开始就知道卫莱的玉佩能种东西,他以为跟外面一样,只能种某一个地区的,没想到全国各地都能种,不分气候,称得上是一个用之不竭的宝库,顿时不敢让春陀等人知道。 晚上,春陀等人退下休息,俩人才跟做贼一样品尝“初春第一果”。 翌日清晨,佯装一切都没发生,卫莱该干嘛干嘛,刘彻该接见淮南王,偏偏跑去上林苑躲清闲,气得长信宫不光换了一套瓷器,窦太后还命窦婴把刘彻找来。 窦太后倒想令田蚡前去,担心舅甥二人“蛇鼠一窝”,才忍着厌恶用窦婴。窦婴抵达上林苑,就被春陀请下去休息,一连歇三天,窦婴才见到刘彻。 窦婴准备了一肚子劝君勤政的话一个字没说出来,刘彻提着一篮樱桃上车回宫。 抵达高墙深宫,刘彻就去见他祖母窦太后。此时窦太后正同朝中大臣议政,刘彻进来发现握有决策权的群臣唯独少一个窦婴,瞬间怒上心头,面上事不关己地说:“这些不是朕该听的,朕这就走。”放下樱桃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去。 卫莱看到他怒气腾腾的进来,一点不意外,“在太皇太后那儿碰钉子了?” 刘彻撩起眼皮淡淡的瞥一下她。 “看来还是软钉子。她不是让窦婴去找你了吗?你都回来了,她还想怎样?” 刘彻:“你怎么知道她命窦婴找我?” “卫青说的。”卫莱道,“你走了,窦婴一去不回,他这几日中午都在我这儿。过会儿该来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 候在门外望风的春陀大步进来。 刘彻皱眉,他身边这些人怎么都没点稳重劲儿:“出什么事了?” 春陀急急道:“太皇太后她——她老人家把御史大夫赵绾赶出去了。还有丞相和太尉一并罢免了。” “怎么回事?”刘彻诧异。 前世明明是赵绾、王臧等人先上书,提议不要再向窦太后奏事,窦太后震怒,直接把几人下狱,连带把窦婴、田蚡赶回家去。 今生赵绾等人还未上书,就迫不及待解除他们的职务,她难道又想弄死赵绾等人。 赵绾是位儒生,刘彻登基初年招纳贤士,推行儒术,赵绾得以重用,以至于他很感念年轻天子的知遇之恩。 窦太后崇尚“黄老学说”,跟赵绾理念不合,还频频干涉朝政,赵绾自然不喜这位太后。刚刚刘彻出去,窦太后没有出言挽留,还让三公九卿继续,赵绾心中的不满达到极点,不由地人向窦太后提出陛下可以亲政了。 窦太后也烦赵绾,正愁没机会收拾他,此言一出窦太后当即罢免并驱逐了赵绾。耿直的窦婴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便出言相劝。 田蚡个滑头见窦婴挡在前面,刘彻又是他亲外甥,于公于私都得开口,也跟着劝几句,窦太后一怒之下连同他二人一并赶出去。然而,这些事发生在长乐宫,未央宫的人并不知情。 春陀:“奴婢不知啊。现在怎么办?”说着一个劲看卫莱,大神,大神,快帮陛下想想办法。 卫莱也懵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刘彻前脚送樱桃,她紧接着就把三公赶出去,这是朝刘彻脸上扇,而且一打就是三巴掌啊。 刘彻起身。 卫莱回过神,“陛下……” 刘彻停下,回头看去。 卫莱被他瘆人的目光看的浑身发虚,一想她又没干缺德事,她虚什么,“陛下,此次未尝不是个机会。” 刘彻疑惑的眉头微蹙。 “太皇太后是吕后吗?”卫莱问。 刘彻的理智回归,满腔怒火瞬间消失,噙着笑大步出了昭阳殿。 吕后是同高祖刘邦一同打天下的奇女子,几经波折,身后还有诸吕帮扶,才得以亲政。窦太后作为皇后时不得文帝喜爱,没机会干涉朝政,作为太后,儿子景帝不听她的,虽说一把年纪,经历的事还没吕后当皇后之前经历的多,如何同吕后比。何况窦家最为显赫的人窦婴还是个拥君的主儿。窦太后把窦婴赶出宫,她那些侄女侄孙指不定怎么骂她。 刘彻作为一个没被“巫蛊之祸”打倒的人,一个敢下“罪己诏”的皇帝,又怎会因为回到年轻时就惧怕她。她既无义,刘彻也懒得讲情面。 回到未央宫迅速布置妥当,刘彻手持宝剑,春陀托着冕服等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长信宫。 长信宫正殿,不敢忤逆窦太后和窦太后喜爱的群臣皆在,看到皇帝进来习惯性行礼,眼角余光看到严肃的太皇太后又停下。 刘彻嗤笑一声,“看来你们眼中当真没朕这个皇帝。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来人!” 春陀立即把冕服等物放到窦太后面前,迅速退到刘彻身后。 窦太后懵了,群臣懵了。 刘彻冷声道:“太皇太后想称帝,知会朕一声便可,一家人谁当不是当,犯不着把三公全赶走提醒朕,实乃多此一举。朕即刻下退位诏书,前往太庙请罪,刘彻无能,辜负父皇的信任,让高祖皇帝失望了。”说完转身就走。 窦太后下意识喊:“快——拦住!快拦住!” 跪坐着的群臣一跃而起,有的挡在了刘彻前面,有的冲到他身后,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抓住他的衣袍,一时长信宫乱成一团,好在拦住了。 窦太后松了一口气,扯开喉咙就哭:“高祖皇帝,陛下啊,启儿,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苍天作证——” “行了。”刘彻高声呵斥。 窦太后吓了一跳,被迫停下。 刘彻道:“刘家列祖列宗真能听见,早挨个找你了,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干涉朝政。你不想称帝,何必把三公全赶出宫去?三公空缺,接下来是不是任命你的人?” 前世正因为赵绾等人上书刘彻亲征,窦太后借机把他们弄死,把窦婴、田蚡赶出去,换成她的人,震慑群臣,才得以权倾朝野。 刘彻重来一次,断不会再给窦太后机会。 扫一眼地上的众人,刘彻嘲讽道:“三公九卿皆你的人,要朕这个皇帝何用?朕不是刘盈,你也不是吕后,你要朕给,就怕你接不住!”挣开束缚就走。 窦太后愣了一下,慌忙大喊,“拦住!快拦住他!不能让他出去!” 刘彻抽出宝剑,手腕翻转,溅了春陀一身鲜红的热血。春陀吓得脸色煞白,群臣脸上血色全无,宫女太监驻足不前,精神抖擞的窦太后仓皇的撑着榻,精气神瞬间被抽空。 偌大的长信宫燕雀无声。 刘彻回身,冷冷的看着窦太后,满面寒霜,烈日下的宝剑亮的刺眼,剑刃上猩红的血,剑下无声无息的尸体,无不昭示着帝王此刻的心情。 窦太后试图安慰自己,刘彻毛头小子一个,这番做派不过是威胁她,逼她放权。可刘彻是从外面回来的,她只知道刘彻去了上林苑,在上林苑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她全然不知。 刘彻手持长剑,显然有备而来。有没有带兵,长乐宫外又有多少禁卫,猝不及防的窦太后也不知。 窦太后当下只有两个选择,放刘彻出去,明年的今天是她的忌日。向刘彻妥协,她或许能再活几年,但她会变成坊间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从今往后再也碰不到政务。 窦太后哪个都不想选。好不容易熬死了丈夫熬死了儿子,摸到实权,一朝回到从前,无异于剁掉她的双手。 刘彻失去耐心,转过身去。 “且慢!”窦太后开口。 群臣回过神,大着胆子抬头。 窦太后缓缓抬手她那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无力地揉了揉额角,“皇帝误会了,哀家见他仨连哀家这个老婆子的话都不听,担心他们合起来欺负你,才令他们回家思过,并非借此换成我的人。我也没人,满朝官吏皆是启儿留给你的。他们偶尔听我的也是因为我是启儿的娘,是皇帝你的祖母。” 刘彻想笑,这老太太不愧是熬死了他祖父的一干嫔妃的人,够能屈能伸,“朕误会了,你没想过称帝?” 娘家人不贴心,贴心的小儿子坟头上长草了,后继无人,窦太后又年近古稀,要帝位何用?再说了,她身边能聚集很多人,是因刘彻执意用儒生,这些好“黄老学说”的人不想被皇帝赶回家去才听命于她,并非真心拥戴。 窦太后敢点头,殿内这些人可不敢反。 “皇帝真会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称帝做什么?” 刘彻:“丞相还是窦婴,御史大夫还是赵绾?” “皇帝的人只有你可以罢免,你还用他们自然是他们。” 刘彻嗤笑一声:“往后议政是在你的长信宫,还是朕的宣室?” 窦太后直视刘彻。 刘彻寸步不让,毫不畏惧的同她对视,黝黑的双眸让窦太后心头发紧,他何时有此等勇气?她为何没发现?难道真是长大了,她老了。 半晌,窦太后败下阵来,无力地抬抬手。 刘彻转向春陀,“属于朕的全部拿来,挡者,格杀勿论!”瞥一眼窦太后,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出长信宫,命未央宫的禁卫封锁长乐宫所有出口,只许进不许出。 春陀抱着冕服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小声提醒:“淮南王还在长安。” 刘彻:“太皇太后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扰。宣田蚡、窦婴进宫。” 田蚡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还是个墙头草,他敢跟淮南王眉来眼去,也是觉得他外甥的帝位不稳,窦太后的作风像极了吕后。 而今刘彻不再是单纯没经过事的少年,而是老谋深算的帝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窦太后困在长乐宫,手段堪称雷厉风行,田蚡哪还敢左摇右摆。 官复原职,田蚡亲自前往长乐宫外布防。刘彻学窦太后上辈子对付赵绾、王臧等人的粗暴手段,先把窦太后在宫外的重要心腹悉数下狱,随之命窦婴把空缺补上。 一场夺权,悄无声息,两个时辰落下帷幕。以致于同住在长乐宫的王太后都没发现宫里变了一番天地。 夕阳西下,不得在禁宫留宿的朝臣出不去,长信宫闹哄哄的跟市井似的,王太后命宫人前去打探,得知出口被堵,才意识到情况严重。 整个长安城有权关闭长乐宫的除了太皇太后就是她儿子当今皇帝。王太后立即命宫人退至殿内,任何人过来都不得开门。 窦太后没料到刘彻做这么绝,纵然外面全是她的人,没她的手谕也不可能硬闯进来。困的如果是皇帝,还可以用“清君侧”的名号。困在宫里的是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万一真病了,硬闯就是造/反,这个罪名谁都担不起。 窦太后命王太后跟刘彻交涉,王太后闭门不见,窦太后险些气晕过去。可她不能晕,一旦过了时辰,她宫里这些官吏就犯了淫/乱宫/闱的罪名。届时刘彻可就想什么时候杀什么时候杀,想怎么杀怎么杀了。 刘彻没想这么多,他把人困在长乐宫,只是不想他们添乱。 翌日清晨,尘埃落定,刘彻就令田蚡打开宫门,放出群臣。 这些人都是景帝时期的老人,最年轻的已近不惑,年迈的没六十也有五十五,一夜没合眼,出来时个个气若游丝,步履虚浮,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刘彻抄着手站在宫门外,笑眯眯地说:“诸位,早啊。” 众人浑身一震,循声看去,呼啦啦跪了一地,一个比一个干脆,再也没人迟疑。 刘彻绕着众人转一圈,悠悠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众人满面凄苦之色,心说他们早也不知年轻气盛只会游玩打猎的皇帝敢逼宫。早知道他是头雄鹰,而非家雀,太皇太后许他们高官厚禄,封侯加爵,他们也不敢支持太皇太后。 刘彻瞧着一个个跟蔫头耷脑的,大为满意,“以后还去不去长信宫?” 众人异口同声:“微臣不敢!” “皇祖母若宣尔等呢?”刘彻又问。 众人互相看了看,“臣等身体抱恙。” “不错,不错,看来这一夜真想明白了。”刘彻点头,“辛苦一天,都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别来晚了。” 众人头皮发麻心慌不已,又是一夜没睡踏实。 刘彻一夜好眠,起身看到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抬手一巴掌。 卫莱惊坐起,看到刘彻眼中的笑意:“有病?” “天亮了。”刘彻伸个懒腰,“伺候朕梳洗。” 卫莱拉开帷帐,发现外面蒙蒙亮,倒头继续睡。 刘彻听到扑通一声,转过身去,“你属猪的?” “别给我对你不敬的机会。” 刘彻坐下,“朕一直很好奇,你们那边即便人人平等,也有官吏吧。见到你们那儿的官吏,你也是这幅德行?” “怎么可能。” 刘彻:“卑躬屈膝?” “那倒没有。”卫莱说出来也没了困意,“他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我是非常非常敬重的。若有机会见到最大的那位,我肯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点毫无疑问。” 刘彻气笑了:“合着朕在你眼里还不如你们那儿小官?” 卫莱揉揉眼角,“非要弄个清楚?我先问你,见到周武王你会说什么?你如果崇拜他,肯定特激动。反之,你会说,这就是武王吗,也没比我多长一只眼睛一个耳朵啊。再然后呢?让你行跪拜大礼,跪得下去吗?” 刘彻跪不下去。 卫莱:“你见到高祖皇帝肯定能跪得下去。同理我若有机会见到我们那里的开国领导人,也肯定特激动,有可能晕过去。所以,懂了吧?” “只因朕离你太遥远?” 卫莱想了想,“还有巫蛊之祸,让我知道你并非完人。其次就是你要杀我。横竖都是死,能站着死,干嘛跪着。” 刘彻没料到原因这么简单:“你不怕死?” “你是皇帝欸,陛下。”卫莱想叹气,“我在这边无依无靠,你杀人不需要理由,我怕有用吗?” 刘彻挑起眉头,“你想的倒是明白得很。” “我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生存法则最是明白不过。但凡有一丝侥幸,也不可能那么痛快的告诉你我有这个。”摊开右手,玉佩出现。 刘彻瞥一眼她,起身洗漱。 “没啥事了吧?”没事她就再睡会儿。 刘彻:“你可以试试。” “我干什么了?”卫莱扔开被子,跟进去,“皇帝陛下——” 刘彻连忙打断她的话,“朕今天很忙,没空跟你废话。” “不都妥了?”卫莱忙问。 刘彻:“妥协的是他们个人,不是他们的家族。何况还有好些“黄老”并不在场。他们昨天回去,其他人收到消息,今天都该来了。” 宣室殿门打开,刘彻抬眼望去,乌压压漆黑一片,少说有四十位。平日里除了三公九卿和左右内史,便是几个有事奏禀的官吏,最多也不过三十人。 今日不是大朝,却连少府也来了,刘彻不想也知是某些人请来的。这是觉得人多力量大,还是想着法不责众,亦或者也给他来一场“逼宫”啊。 刘彻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笑吟吟问道:“诸位今日也无事可奏?” 往常窦太后干涉朝政,除了窦婴、田蚡、赵绾这些拥君的,明知要奏禀窦太后,也会先同皇帝说一遍,以免他睁眼瞎。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心,直接给刘彻来一句,无事可奏。 窦婴、田蚡这些昨日忙碌了一天的人今日确实无事,因为昨天都报过了。窦太后以前的追随者们听闻这话互相看了看,此时妥协,往后再无回旋余地。 太常许昌出列:“听闻太皇太后病重,微臣想去探望太皇太后,望陛下恩准。” “朕不许呢?”刘彻悠悠然说。 许昌乃是掌宗庙礼仪之官,也是窦太后最为满意的追随者之一。前天/朝中无祭祀迎宾纳喜之事,他就没去长信宫。 朝中官吏只有休沐日可回家,以至于那些人在长信宫呆了一夜也没人知道,直到昨日出去以后皇帝夺取的消息才传来。许昌险些气晕过去。经过一夜冷静,许昌心想,皇帝让他见见窦太后则罢,否则,他定让年轻不懂事的帝王后悔。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年轻人没耐心,不跟他周旋,直接拒绝。 许昌噎的险些喘不过气来,“陛下有所不知,长乐宫除了晚上就不曾关过,而今宫门紧闭,禁卫戍守,于礼不合啊。” “你家礼法记载自家的房门自己都无权关闭?”刘彻反问。 田蚡等人低头掩面嗤笑。 许昌脸色涨红。 刘彻继续:“前天晚上长乐宫进了许多宵小,惊扰到太皇太后,可怜人至今未找到。朕不关闭宫门,太皇太后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许昌顿时不敢相信,明明是他把群臣关在里面出不来,他不光倒打一耙,还口称他们是歹人……他他还是皇帝吗?坊间无赖也不过如此。 刘彻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禁感慨,不怪高祖皇帝和卫莱都好耍赖,着实痛快。 “太常既然不敢承担,就退下吧。”刘彻抬了抬手。 许昌咬咬牙,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抵地,痛心疾首道:“陛下一意孤行,微臣今日就撞死在大殿之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许昌,随之转向刘彻,赵绾,窦婴,就连立在一旁的小卫青都露出担忧之色。 刘彻轻笑一声,“朕还当你有厉害的兵器掀翻朕的宣室。合着想死,那就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8 00:00:00~2021-04-1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蚂蚁、深秋的黎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容易把人抛 150瓶;我會掉毛、peggy215108 50瓶;夜深千帐灯 20瓶;小蚂蚁 10瓶;小小虫 2瓶;灿烂一生、赖床@鱼、小桥流水人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我和汉武帝种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22、第 22 章 ("我和汉武帝种田"); 偌大的宣室瞬间安静的就连那喘息声也听不见。 刘彻扫一眼呆愣的群臣, 视线停留在神情错愕的许昌身上,“又不想死了?那就回答朕两个问题。你官居太常,俸禄何人发放?除了太常,你还是柏至侯, 这个侯又是何人所封?” 俸禄朝廷发放, 皇帝乃刘彻。柏至侯本是高祖功臣许温, 也就是许昌的祖父,他的侯爵自然是高祖刘邦所封。 无论刘彻还是刘邦,都姓刘而非窦。 许昌不由地看向年轻的帝王。 刘彻:“无言以对?你—边拿着朝廷俸禄, —边吃着封地食邑, 朕不指望你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为君分忧,你也不该给我添堵。然而,你往日吃里扒外,今日竟还威胁朕,朕要你何用?!” 许昌的身体晃了晃,瘫在了地上。 刘彻不受其影响:“朕知道你们为何支持太后, 太后同你们一样好黄老。太后好黄老, 你们可以研读,朕推崇儒学, 你们为何不改读儒家经典? “因为皇帝年幼无知,撑不起天下, 刘氏江山的主人是她窦氏,非我刘彻。今日朕把话撂这儿,秦始皇他敢焚书,我刘彻也敢坑百家!”停顿一下, 环视众人,“要死趁早,不死从今往后不得踏进长信宫半步。退朝!” 群臣虚脱的跌倒在地,包括窦婴、田蚡等人,他们拥君归拥君,其实心里也觉得皇帝稚嫩,不是窦太后的对手。 前天上午突然发难,短短半日拔除窦太后所有握有实权的心腹,窦婴等人还觉得年轻的天子意气用事。然而,刚刚那番话—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觑于他。 田蚡就觉得他皇帝外甥最后那一眼饱含深意,又怕猜错,难得转向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窦婴,“丞相,有没有注意到陛下临走前的那一眼?” 窦婴听到刘彻说“年幼无知”时下意识抬起头,最后那一眼自然有看到。 “陛下是单纯的看咱们—下,还是有别的含义在里面?”田蚡此话—出,群臣同时转向这位百官之首。 窦婴觉得像警告,可又觉得他想多了,陛下才十八,登基不足两年,期间被太后左右,独自处理的大事屈指可数,他又能知道什么。 若说他什么都不懂,他们也不会被“退朝”二字吓得倒地,“陛下像是在说,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少府冤枉,“长信宫发生的事,我昨天上午才知道。”还是因为送菜的小吏进不去找到他,他找到田蚡才知道出大事了。 窦婴转向他:“你跟我说没用,有没有做什么,陛下心里明白着呢。” 田蚡揉着胡须,仔细回想,他皇帝外甥身边没几个可用的人,不可能知道他同淮南王的交易。最后那别有深意的—眼,多半是吓唬他们。 思及此,田蚡放心下来,“依老夫看,琢磨再多都不如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为陛下分忧。陛下所要也不多,不过是我等尽忠罢了。” “是的。”窦婴赞同。 有人看—下许昌,就给窦婴使个眼色。 窦婴拍拍许昌的肩膀,“许太常,起来吧。陛下说的不过都是气话。真想办咱们,早把咱们下狱,何必说这么多。” “是呀,是呀。”平日里跟许昌走的比较近的人一见窦婴出面,才敢跟着附和,“走了,走了。”上前拉起许昌。 刘彻在书房,感觉正堂安静下来,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发现卫青直勾勾盯着他,“看什么呢?” 卫青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再次露出星星眼,“陛下好厉害啊!” “你盯着朕看半晌,就看出这—点?”刘彻脸上不由地露出些许笑意。 卫青的眼睛微微睁大一点,仿佛在说这点还不够吗?—个人堵的群臣有口难言欸。他就是再活一辈子,恐怕都办不到。何况他随陛下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好些人都吓得坐到地上,陛下还要怎样啊。 刘彻问出口就觉得难为人,他毕竟才十二岁,此前什么都不懂,见过的人还没他能叫得出名的多。索性问:“比你姐姐如何?” “阿姐?”卫青摇了摇头,“阿姐不能跟陛下比。” 刘彻:“你姐姐若知道你这么说,又当如何?” “不如何。”卫青想也没想,“陛下问阿姐,阿姐—定也是这样说。” 春陀顿时想笑。 刘彻起身,“朕去问了?” “现在?” 刘彻:“怕了?” 卫青想也没想就否认,“不是啊。”看—眼玉案的竹简,“陛下不用处理奏报吗?” “这些?”刘彻眼中闪过些许厌恶,“这些都是太皇太后特意挑出来让朕打发时间的,有什么可看。走了。” 卫青连忙跟上。 —— “陛下,陛下……” 刘彻收回踏上昭阳殿的脚,回身看去,—位看身形只有四十来岁的妇人朝他走来。然刘彻知道她今年已五十有—,比他父景帝还大一岁。她便是刘彻的姑母馆陶大长公主。 馆陶大长公主长袖善舞,面面俱到,左右逢源的让人挑不出刺来,刘彻自然也很喜欢这位善解人意的姑母。 刘彻笑着问:“姑母找朕?” “不找陛下还能找陛下的那位卫夫人?人家可不乐意见我。”要不是在宣室扑了个空,打死馆陶也不来这儿,—想到她五十来岁的人了被一个小丫头挤兑哭就呕得很,“陛下,去椒房殿说?” 刘彻不答反问:“姑母有事?” 馆陶的脸上可以看到肉眼可见的失望,心里—叹,果然厌倦了皇后。 可是要问馆陶如果能重来,还会不会同皇家结亲,馆陶依然会毫不犹豫把她闺女送到深宫之中,再搏一把。 馆陶就是这种性格,所以她不会怪刘彻薄情。再说了,感情那东西寻常百姓家都极少,皇家又怎么可能存在。即便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点点消失,哪有实实在在的王权富贵实在啊。 馆陶大长公主瞬间换上笑脸,“刚刚想去长信宫给太后请安,可走到长乐宫外,禁卫却说太后病重,禁止任何人探望。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姑母不知?”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馆陶大长公主家时不时有伶人登门,她丈夫陈午卧病在床都不耽误她寻欢作乐,整日跟常年混迹八街九陌的人为伍,消息最是灵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天出什么事了。 馆陶那么问不过是觉得夺权不光彩,虽然这个“权”本就属于刘彻,刘彻也会遮掩—番。岂料他就没想过掩饰。 馆陶脸上的笑凝固,“陛下,老太太今年七十了。” “七十啊?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刘彻看着馆陶,“姑母,朕没记错吧?” 馆陶顿时听出他潜在意思,去可以,见着老太太提醒她,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以后少折腾。可这些话馆陶不敢说,否则,她那个娘得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陛下,姑母也不是外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让她活又能活几年呢。”馆陶说着,眼中不自觉流出恳求。 刘彻:“她活—日朕养一日。朕从未说过弃养。姑母,没什么事就回吧。这几日朕忙,改日去府上探望你。” “那我去看看呢?”刘彻的动作太快,馆陶乍—听宫里变天了,懵了半天才回过神。窦太后估计现在还蒙着。馆陶不亲眼看到她娘好好的,心里总不踏实。 刘彻颔首:“姑母想去以后随时可以去。” 馆陶又一次听出他潜在意思,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该做就行了。 活了大半辈子,馆陶第—次讨厌她脑袋转的快,以至于想装傻充愣都没法装,“多谢陛下。” —— “走了?”卫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殿内出来。 刘彻回头看去,他姑母正往东拐,“都听见了?” 高台好几丈,卫莱又在屋里,怎么可能听见,“没有。能猜出来。”看到卫青跟进来,“累不累?” 卫青抬起头来,眨了眨眼,问他? “你—出现你姐姐眼里就没旁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刘彻不禁瞥一眼卫莱,你可真是一点机会都不错过。 谢谢夸奖。卫莱眨了眨眼睛,抱住他的手臂,亲昵的说。“还有陛下啊。陛下累不累?快坐下歇歇。” 卫青别过脸去,移到春陀身侧。 春陀奇怪,无声地问,“你怎么进去?” 卫青抬起小手捂住眼睛。 春陀好笑,丁点儿的孩子竟知道害羞。看来他是真没发现他这个姐姐同陛下在一起时,比起帝王和宠妃更像兄弟。 卫莱拽着她“兄弟”的小臂进去,发现卫青没跟进来,甩开他的胳膊就出来找人。 刘彻捏住她的肩头,阻止她往卫青跟前凑,高声喊:“仲卿,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春陀推他—把,卫青迈进来。 刘彻面朝西而坐,朝南边努努嘴,卫青盘腿坐下,宫女送来蜜茶。其实就是添了蜂蜜的白开水。还有—份米糕。 多日相处,卫青已经很清楚皇帝不喜欢臣下拒绝,正巧他也渴了饿了,就小口小口品茶吃点心。卫青不耐细嚼慢咽,但在他姐这里着实不敢大口,端的是怕被他姐突然冒出来的—句话吓得呛死。 茶室内只有三人,卫青又是个口风紧的,刘彻无需担心他走漏了风声,就把从上林苑带来的纸拿出来。 刘彻在上林苑那几天没闲着。第一天召见李当户,就是李广的儿子,李陵的父亲,令他留意太尉府。 第二日刘彻作寻常士人打扮,绕着上林苑,同上林苑周边的百姓唠嗑,主要目的传授养猪经验。不出他所料,所有人都当刘彻是个没进过庖厨,五谷不分的士子,不光不听,还提醒他做人脚踏实地,不要异想天开。 刘彻从未同卫莱提起,他很是羡慕卫莱口中的世界,老百姓种地不交税,朝廷还给钱,那朝廷得多有钱啊。不像他,想修个建章宫,那劝谏的奏章就跟柴堆似的,—堆—堆涌入宣室,恨不得把宣室给他堵得水泄不通。 刘彻确定百姓不可能听他的“胡言乱语”之后,—刻不耽误,命人勘查地形,他亲自绘制四张图,合起来便是如今的上林苑。 卫莱看到纸上的树木湖泽,很是意外,“陛下着手准备了?” 刘彻挑起眉头。 卫莱高兴的笑眯了眼,“陛下打算在何处建酿酒厂?” 卫青朝她看去。 刘彻眼角余光看到他眼中的奇怪:“仲卿想说什么?” 卫莱转向卫青,发现他欲言又止。 刘彻:“朕恕你无罪。” 卫青觉得他想多了,可一想到桑弘羊同他说,前日长信宫流了好多血,迟疑片刻,硬着头皮问:“陛下在和阿姐商讨政事?” 卫莱下意识想说,没有。 刘彻抢先道:“你姐从不跟朕聊朝政。偶尔说几句也是朕问她才说。” 卫莱瞬间明白他在担忧什么,怕她想当第二吕后、窦太后,临老不能安心的颐养天年,还被儿孙禁在深宫之中。 卫莱笑道:“青弟多虑了,你姐姐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们看的是上林苑的地形图。” 卫青想到上林苑是天子打猎休闲之处,到了那儿谁都没心思处理朝政,即便此时和他姐聊到朝政,估计也是只言片语,豆大般的小事。 卫青放心下来,顺嘴问:“为何要在上林苑酿酒?” 卫莱胡扯:“陛下喝酒方便。” 卫青脸上顿时“果然如此”的表情,顿时不再关心,继续喝他的茶吃他的点心。 刘彻不禁瞪一眼卫莱。 卫莱嘿嘿憨笑,指着图中山地,“这里不错。” 刘彻又瞥一眼她,才低头看去,上林苑最外围,离水源较近,多是淤泥,不好种作物,此时还是一片荒地。 “这里离山太远。”刘彻看着她,你居然没有选择修在山边。 卫莱低声吐出两个字“兵器”,指着山边。 刘彻不禁皱眉:“那朕以后可就没地玩了。” 卫莱诧异:“这些还不够?”指着另外三张纸上面的荒野丛林,“难不成你想搬去那儿常住?陛下,甘泉宫可还等着您临幸。” 卫青连忙使劲抿嘴。 刘彻转向他:“你姐的话很好笑?” “微臣没笑。”卫青抬起头,满眼笑意。 刘彻瞪一眼他,转向卫莱,“知不知道朕为何不爱去椒房殿?” 卫青竖起耳朵。 卫莱点头,但当着卫青的面不好说。 “不,你不知道。”刘彻微微摇头,“没有哪个男人喜欢阻止他玩耍的女人,也没有哪个帝王喜欢天天劝他勤政的臣子。” 卫青猛然抬起头,陛下这是在说给他听吗。 刘彻依然看着卫莱:“你当朕不知道,朕什么都知道。朕经常出去玩也没把江山玩完,何必那么辛苦?” 卫莱无言以对,盖因熟知历史的她很清楚,后人评价刘彻时极少提到扩建后的上林苑,更别说上林苑中的建章宫。 思及此,卫莱不禁问:“你不会现在就想扩建吧?” “现在还不行。” 那就是以后还是要修建章宫。 想到那个劳民伤财的宫殿,卫莱不自觉皱眉:“陛下——” “劝谏的话朕以前听的够多,你就不用说了。”刘彻打断她的话。 卫莱心梗,顿时没心思同他商讨酒厂事宜,起身往外走。 “阿姐……”卫青慌忙放下点心。 刘彻开口,“让她冷静冷静。你阿姐很清楚两人在一起久了,必须有—个人妥协。不光朋友夫妻,兄弟姐妹父母子女也—样。” 卫青张口想说,陛下不能让—步吗。您可是男人。随之想到他更是九五至尊,顿时把话咽回去。 卫莱清楚,她怕刘彻杀了她,依然用平等的口吻与之对话,就是在为自己争取说不的权利。 卫莱也清楚小事刘彻会让着她,扩建上林苑修筑建章宫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听她的。可是要不试试,卫莱不甘心。 卫莱上辈子没这么高的觉悟,主要因为她的—切都是一手打拼出来的,而现在用的多是民脂民膏。 卫莱没有直接出言嘲讽,并非有卫青在,是她还住在刘彻家,没有立场。再说了,刘彻为她提供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不是为了再培养出一个“窦太后”。 卫莱心里的郁闷之气被凉风吹散的差不多就进去,淡淡的瞥一眼刘彻,吩咐宫人上茶。 直到饭毕,卫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刘彻气笑了,“你的气性够大的。” 卫莱不接茬,起身去卧房。 卫青担心:“陛下……” 刘彻:“你还在这里,你姐她不可能去里面睡午觉。指不定又给你拿什么。” 话音刚落,卫莱从内室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瓷盒,—把原木色手柄黑毛牙刷。 刘彻转向卫青,朕说什么来着。 卫青想起身,卫莱坐到他身侧,极小的那个瓷盒给卫青,里面是刘彻找来的东西和她玉佩里的植物做出来的牙膏。 大盒里也是牙膏,连同牙刷放到卫青手中,卫青明白这些是给家人的,“阿姐,什么意思啊?” 卫莱瞥一眼他,别装,我知道你懂。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瞪一眼刘彻,再次回里屋。 卫青看看刘彻,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期期艾艾地问:“陛下,这些……” “给你就拿着。你姐那人话多,以前在平阳侯府不敢说,憋的不轻。如今胆子大起来,她最多撑到晚上。” 晚上卫莱也没开口。 洗漱后,宫人去歇息,卫莱翻出一小篮红彤彤的果子。 刘彻以为是樱桃,拿起来一看心形,上面还有许多小点,很像山间的野果,忍不住怀疑其口感,就见卫莱—个接着—个,吃的很是迅速。 “恨不得—口吃完不给朕留,你还拿出来干嘛?”刘彻说着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比樱桃爽口,意外的是没有皮跟核,“这是你们那儿的?” 卫莱瞥他—眼,继续吃。 刘彻气笑了,—手拿俩,边吃边问:“朕虽说没问你死时多大,但能算出来,读十几年书,又换好几种工作,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卫莱脱口想说,你不是孩子还贪图享乐。意识到她还在生气,连忙塞个草莓堵住嘴巴。 刘彻见状,知道今天也没戏,“这个挺好吃,明天给朕准备—份,朕给太后送去。” 卫莱的嘴巴停下来。 “朕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说找乡间老农买的,不让春陀他们跟着。” 卫莱伸出两根手指。 刘彻想给她掰断,“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卫家女?这时候还惦记着仲卿。” 卫莱放下手,别过脸。 刘彻服气,“两份行了吧。” 翌日,卫莱亲自送刘彻上车,车里多出两篮草莓,卫莱出去,刘彻捏一个放入口中。 在东市逛—圈,刘彻回宫,—篮少—半,还给卫莱,卫莱想骂人。 刘彻笑眯眯看着她,等着她骂。卫莱掉头回茶室,刘彻坐上车,前往长乐宫。 王太后以为刘彻有的忙,做好十天半月见不到儿子的准备,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高兴的迎上去,“彻儿怎么有空过来?” “没空也得来啊。”刘彻把草莓递过去,“儿子出宫办点事,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说此乃山中奇果,吃了使人神清气爽,儿子就全买了下来。” 王太后连忙接过去,“他说你就信。怕是看出你不懂坊间事,糊弄你呢。” “儿子尝过。”刘彻捏一个递给他娘。 王太后:“直接吃?” “是的。这东西有趣得紧,没有核没有籽,也不知怎么延续下去。” 王太后稀奇,试着咬一点,禁不住点头,“不错。比你从上林苑带回来的樱桃好。” 刘彻心说,不好她卫莱也不会晚上“偷吃”。 “母后喜欢就好。” 儿子孝顺,不好吃王太后也喜欢,何况真好,“彻儿刚刚说全买下来,你那里想必还有?” “还有两斤,我吃了—点,剩下的都赏了卫氏。” 王太后的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初,“你倒是喜欢她。”她的肚子若争气,王太后的这份给她都行。所以王太后没揪着她不放,命宫人找个玉盘,亲自为长信宫挑些大且颜色鲜艳的。 刘彻静静地看着他母亲挑好才说:“您此时送过去,她能连盘子—起拍你脸上。” 王太后脸上的轻松不再,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长信宫门可罗雀,高耸的宫殿寂静的像一座孤独的坟墓,不由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想到,如今不比从前。” “那就别去了。”刘彻道。 大汉以孝治天下,王太后想到这点摇了摇头,“我过去她有了发泄口,心气顺了,你在前朝也能顺顺利利的。” “母后真当她是吕后?”刘彻好笑,“她才涉政几年?不足两年,窦婴都不服她,唯她马首是瞻的又能是些什么人?儿子身边不光有王藏那些老人,还有去年招的新人。太后周边的老人有窦婴他们应付,儿子手中无人用新人便是。” 王太后:“他们没几个能担重任的。听说那个桑弘羊还不错,可他才十五六岁。” “那就让舅舅辛苦一下,给儿子争取—两年喘息之机。”刘彻不待他母亲开口,“亦或者母后想念从前的日子?” 从前什么日子,在窦太后身边伏低做小,唯恐伺候的不周到。 王太后拒绝:“那就不去了。”盘中草莓拿出来一点,“给皇后送去。” “不可!”刘彻连忙拦下。 王太后诧异:“你如今就这么厌恶她?” 2("我和汉武帝种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23、第 23 章 ("我和汉武帝种田"); 重回年少时, 如今的刘彻对陈后没有半点喜爱,她不再犯蠢,刘彻也没空厌恶她。 卫莱可不一样。她有多喜欢卫青,就有多烦陈后。她至今没做什么, 不过是陈后没招惹她。若像馆陶公主一样去昭阳殿给她添堵, 卫莱的那张嘴一定能让陈后此生不敢靠近昭阳殿。 刘彻不能说草莓来自卫莱, 也不好说卫莱不喜陈后,“母后有所不知,姑母前几日在昭阳殿跟卫氏闹的很不愉快。您把儿子买的果子给皇后送去, 不提卫氏怎么想, 姑母会怎么看?这不是让她俩继续掐吗。” 长乐宫虽然跟未央宫相邻, 然而离椒房、昭阳殿甚远,乘车需一炷香,路上还不能耽搁。 王太后近日没有命人留意未央宫的动向,自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去昭阳殿做什么?替皇后教训卫氏,然后卫氏让你去椒房殿,你就去了?” 刘彻笑道:“儿子是皇帝, 怎么可能听一个女人的。” “对, 她想什么呢。”王太后不禁皱眉,“你姑母平日里的精明劲儿哪去了。” 刘彻心说, 她就没精明过。否则也不会明知栗姬厌恶她,还上赶着跟人家结亲。 “大概关心则乱。”刘彻纵然还是他刘彻, 可见解以及处事方法都不再是年轻时的他。以免他母亲生疑,刘彻说完便借故离开。 刘彻初掌实权,合该很忙,王太后信以为真。 出了长乐宫, 刘彻习惯性往昭阳殿拐,半道上想到卫莱这两天的德行,掉头回宣室。 宣室膳房的厨子早已补齐,晚上刘彻也没去昭阳殿用饭。 饭毕,喝着清茶,殿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刘彻又不习惯,问饭后归来的春陀:“你说卫夫人现在在做什么?” 春陀心说,奴婢哪敢猜大神在干嘛。可他主子问出口,他也不好装傻,试探性说:“洗漱休息?” 刘彻嗤一声,睡个鬼!正偷吃草莓呢。 思及此,刘彻砰地一下放下茶杯,“惹的朕饭都没用好,她还想睡觉?!” 春陀诧异,您晚上吃的可不少。一见他起来,连忙追上去:“陛下,晚上——” “不回来!”刘彻往北去,从后门直奔昭阳殿。 春陀停下,挥挥手令宫人都去休息。 刘彻见殿内空无一人,就去卧房。 “陛下。”卧房门外的小宫女连忙行礼,“夫人在浴室。” 刘彻的脚步一顿,居然让春陀那奴才猜对了。 “稍后朕也要沐浴。”刘彻步入卧房,翻箱倒柜,不出他所料,没找到红彤彤的草莓,反倒在柜子里翻出一个坛子。 拆开坛口,浓烈的酒气窜出来,刘彻气笑了,就这还好意思嫌他贪图享乐。谁给她的勇气?朕吗。 “你在干嘛?”卫莱看清他手里的东西,连忙跑过去。 刘彻躲开。 卫莱下意识伸手,扑了个空,险些被榻绊倒,顿时气得双手叉腰,“给我!” “哟……”刘彻稀罕,“会说话啊。” 卫莱的呼吸顿了顿,瞪一眼他,扑上来。 刘彻转身躲开。 卫莱又扑了个空,登时想骂人,“给不给?” “给什么?”刘彻明知故问。 卫莱怒道:“我的酒!” 刘彻打量一下手中的黑坛瓶,“写你名了吗?” “你——”卫莱气的咬牙。 刘彻笑看着她:“你当如何?又想咬朕啊。你觉得同一个坑朕能跌两次吗?” 十八岁的刘彻甭说两次,三次也有可能。然而如今这个老妖怪绝无可能。 卫莱磨了磨牙,“你又不能喝,不给我留着当传家宝?” “朕是不如你,一杯下肚面无二色。朕可以慢慢品尝。”刘彻不待她开口,一边晃悠着手一边问,“真的很想要?你那个玉佩又不是不可以做,想要多少没有,至于这么吝啬吗?” 卫莱平时不至于,同刘彻冷战的时候至于,“你身为一国之主,要什么样的酒没有,至于跟我争这口吗?” “至于。”刘彻认真回答。 卫莱噎了一下,又觉得牙痒痒,“不给是吧?” 刘彻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那你就抱着酒坛子睡吧。” 刘彻愣了一瞬间,回过神想说什么,就看到卫莱竟拉开薄薄的褥子睡了,睡了…… 刘彻想笑,“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不陪你闹,让你失望了?那我告诉你,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有你失望的。”卫莱说完拉起褥子蒙上头。 刘彻从浴室出来,原以为她会趁机把柜子上的酒拿走,岂料人家碰也没碰。看来还在生气啊。 这女人,真没把他当皇帝。 拍一下露在外面的脚丫子,脚丫子的主人缩回去,还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刘彻又想笑,“气性真大。也就我是重生的,否则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卫莱一下坐起来,“你到底想干嘛?” “这话该朕问你。”刘彻提醒她,“你熟知历史,合该知道朕打算修建章宫时不少官吏劝阻也没能阻止朕。” 卫莱也提醒他:“你身为帝王哪不能去?泰山看日出,华山看日落,东海泛龙舟,西域骑骆驼,哪个不比在建章宫好玩?” “朕也不能三天两头出去。再说了,你觉得扩建上林苑劳民伤财,朕倘若不修,一年出去两次,往后五十年就是一百次,花费可比修建一个宫殿多。” 卫莱不禁说:“你吃钱呢?” “朕乃天子,保护我可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否则必将狼烟四起,生灵涂炭。” 卫莱:“你就不能不出去?” “你能忍住不出去吗?” 卫莱点头,“有事做我能忍住。” “只能在宫里,你也不烦?” 卫莱摇头,“不烦。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这句话刘彻没听说过,但他大概能明白:“不觉得辛苦?” “付出又不是没有回报,为何觉得辛苦?如果觉得很累就换个工作,或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不就行了。” 刘彻想问什么,忽然觉得他跟她没有聊的必要。卫莱躺在榻上能吃遍世间水果,他想吃一颗新鲜美味的荔枝得去东越,她当然处处都是水云间。 “你是不辛苦,什么都不做也饿不着你。” 卫莱:“怎么可——”看到他的眼睛盯着她的右手,“跟我的玉佩没关系。” “你打小就得到它,期间从未失去,你怎知无关?” 卫莱张了张口,想说我就知道。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夜深了,睡吧。”刘彻熄灯。 室内暗下来,人的五官变的格外敏感,头脑也变的格外清醒。卫莱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如何劝谏,不怪古人动不动死谏。 “还不睡?”刘彻听到她又翻个身,不禁说,“你一个女人为何比男人还关心国家大事?” 卫莱想了想:“不关心也行的。” “前提条件?” 卫莱:“就怕你不许我出去重操旧业。” “卖房?你还是早点睡吧。” 卫莱抬腿要踹他。 已有防备的刘彻按住她的小腿,“你的玉佩那么神奇,还不够你忙的?” “春天万物生长的季节,我有啥好忙的?揠苗助长。” “你这张嘴……”刘彻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前殿那边有一块空地,祖父和父皇收拾的,朕没那个耐心,这一两年都是黄门打理,你闲得慌就去看看。” 卫莱想到文帝景帝都挺节俭,开垦出的地不可能种花种草,“种蔬菜瓜果?那我得去看看。” 翌日上午,卫莱躲到卧室翻出黄瓜和辣椒籽,看到身上的曲裾,出去就喊:“施红,去给我找一身短褐。” 施红愣住,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没听错,很是为难,“夫人,咱们这儿是昭阳殿。” 昭阳殿怎么了? 施红:“宫里的粗使婆子也没那种衣裳。” “这样啊。”卫莱愣了愣,“那就用我给田绿的布给我做两身。再给我做两身男人骑马时穿的衣裳,以后可能用得着。” 施红应一声“喏”,“还去前殿那边吗?” “还去什么,赏花啊。咱们这边又不是没有。”想到湖中心的花草,卫莱眼中一亮,“你们忙去吧,我自己转转。” 沿着通往含光殿和凉风殿的长廊转一圈,卫莱找个隐蔽之处,往湖里放许多淡水鱼苗,还有河蟹、泥鳅等奇形怪状的水产。 今日休沐,卫青回家去了,刘彻中午也没出现,卫莱用上一顿舒心的午饭,就令春喜给她找鱼钩和蚯蚓。 春喜:“夫人钓鱼?咱们这儿没多少鱼。” “外边的湖不是有些年头了吗?”卫莱奇怪,“陛下说是活水,怎么可能没鱼。” 春喜:“正因是活水才没有。以前水里没吃的,这里也没主人喂养,鱼都跑有吃的地方去了。宫里不止这一处河塘。” “我撒些粮食,是不是那过路鱼就会停下来?” 春喜想想:“不用粮食,麦麸或花瓣也行。别让宫人清理水草落叶,到秋咱们这儿就能有不少鱼。” “那你交代下去,以后水草泛滥再清理,我得养鱼。连鱼都不能钓,我非得憋疯了不可。” 春喜闻言道:“夫人可以去前殿西边,听说那边水里有不少鱼,先帝养的,好些种类,钓上来就能做了吃。” 春喜若一开始这么说,卫莱得拎着鱼竿就走。这会儿被他一打击,卫莱兴趣大减,“再说吧。我去练字。” 卫青不识字,卫莱变成他姐也成了半个文盲,这几日得空卫莱就练小篆,不过是挑她认识的写。 申时左右,忙了大半天的刘彻进门看到文静端庄的一幕,第一反应是后退,退至门槛,勾头朝外看去。 春陀今日有跟过来,不禁问:“陛下看什么呢?” “朕得好好瞧瞧今儿的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卫莱气的手抖,未央的“未”字多了条腿,“从西边出来的,你走吧。” “大胆!”刘彻指着她,佯怒道,“谁准你和朕说话?速速招来,朕饶你不死!” 卫莱送他一记白眼。 刘彻直觉不好,“谁欺负你了?不可能。除了母后谁敢欺负你。再说了,母后更不可能,她还指望你的肚子争气,给她生个孙子。” 卫莱知道今天写不成了,放下毛笔,“你很闲?” 刘彻可不闲,从早忙到现在,期间午饭都比平时少用一半。 “你可是朕的宠妃,百忙之中也得抽空来见见你。”刘彻道。 卫莱眼中一亮。 刘彻转身就跑。 卫莱抱住他的手臂,“陛下,宠妃有一事相求——” “不可能!”刘彻果断拒绝。 卫莱噎了一下,想抓起他的手就咬。 “朕劝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卫莱顿时不敢,“敢问陛下世间有妾身这样的宠妃吗?”不待他开口,“没有!您不知道该怎么宠妃,可以学学高祖皇帝,他最是精通此事。” 刘彻笑了,笑的卫莱莫名心慌,“好啊。卫夫人准备何时给朕生个‘刘如意’?” 生你奶奶的腿! 卫莱甩开他的手臂,继续练字。 刘彻瞧着她的字跟蚯蚓爬的似的,觉得辣眼睛,“这字啊,不像你这个人。” 卫莱把笔递给他。 刘彻:“朕写几个供你临摹?” “是的,甲骨文。” 刘彻的手僵住,毛笔往案几上一扔,“来人,上茶。” 卫莱白了他一眼,拿起笔,“陛下,你想成为你祖父那样有庙号的皇帝吗?” 刘彻挥退左右,问:“朕还能有庙号?” “当然可以,世宗啊。”卫莱说出来,抬头看到他满眼笑意,心中忽然一动,“你你你——” “卑鄙!朕替你说。”刘彻笑的好不畅快,“朕以前那样还有庙号,你觉得我如今还有必要听你的吗?卫夫人。” 卫莱张了张口,咬牙切齿:“滚!” “朕长这么大什么都会,什么都干过,就不曾滚过。不如夫人教教朕?” 卫莱扔下笔。 刘彻还嫌不够:“不写了?”捏起只写了两个字的白纸,“这么好的一张纸,就被你这么浪费了,还敢嫌朕挥霍。” 卫莱伸手抓走。 “销毁就不存在?别自欺欺人。”刘彻起身,手臂搭在她肩上。 卫莱抬手拨开。 刘彻再次搭上来。 卫莱往外走。 刘彻一步一步跟上去。 卫莱停下,回身,无奈地问:“我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当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刘彻很是宽宏大量的说。 卫莱又想翻白眼,合着她劝君节俭等于犯错。 “又后悔了?”刘彻问。 卫莱摇头,“不,我发现我上辈子欠你良多。” “真不容易,卫夫人今生还有此等觉悟。”刘彻说着啧一声。 卫莱朝他脚上就踩。 刘彻闪身躲到外面屋檐下。 卫莱下意识追出去,看到一群小矮人朝这边狂奔,不禁转向刘彻。 刘彻问候在门外的春陀,“什么情况?” 春陀眯着眼打量:“看身量像是为陛下养马的侏儒。他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奴婢过去问问。” 刘彻猛然想起一件事,一件早已遗忘的事:“朕过去看看。”转向卫莱。 卫莱疾步过来。 刘彻故意说:“朕是让你回屋等着。” “妾身错了,下次一定谨记。”卫莱很不走心的说出来。 刘彻轻哼一声,步下高台,问:“出什么事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一群小矮人看到刘彻,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磕头。 卫莱转向刘彻,“他们能犯什么错?”最高的还没十二岁的卫青高,连宝剑都举不起来。 小矮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朕比你还想知道。”刘彻问小矮人们,“朕要杀你们朕怎么不知道?” “奴婢也不知。”春陀看向小矮人们,“亦或者你们把陛下的马养死了?” 小矮人们齐摇头。 “马好好的杀你们做什么?”春陀皱眉,“宫里种树缺肥料拿你们填补?” 小矮人们被问愣住。 春陀转向他主子,难道是他休息的时候,陛下下的命令,然后又忘了。 刘彻瞪一眼他,他还没得老年痴呆。 春陀连忙收回视线,转向小矮人:“你们听谁说的?” 跪在最前面的小矮人吞吞吐吐:“听,听公车令东方,东方朔说的。” “东方朔?”卫莱皱眉,他这么早就来到刘彻身边了吗。 小矮人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连声道:“是的,是的,东方书说,奴婢这些人不会打仗不会种田不会治国,养奴婢没用还浪费粮食,陛下就,就打算把奴婢杀了。” 东方朔还干过这种事? 卫莱转向刘彻。 刘彻颔首。 卫莱不禁说:“种田有万千百姓,打仗有将军,治国有丞相,你们都能干还要他们做什么?” 小矮人们愣愣的抬起头来。 春陀想笑,“东方朔说陛下养你们没用,没了你们谁给陛下养马?难不成让我去。谁伺候陛下?” 小矮人们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卫莱:“让东方朔养马,他会吗?” 小矮人们这句听懂了,同时摇头,养马东方朔不如他们。 卫莱又问:“那你们怎么会认为自己没用,陛下要杀你们?再说了,陛下有那么穷吗?连你们几个小人都养不起。” 小矮人们再次摇头,陛下不穷,家底老厚,老有钱了。 “还有什么问题?”卫莱问。 小矮人们想想,没了。随之一想又有了。 刘彻开口:“是不是想不通,东方朔为何要吓唬你们?” 小矮人们同时点头,陛下好厉害,他们还没说就猜到了。 “公车令的俸禄不够他喝酒的,他想升官,无诏又见不着朕,只能用这种法子。”刘彻看向小矮人们,“以后不是朕亲口说的话不要轻易相信,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回吧。” “谢陛下!”不光脑袋保住,还知道陛下非他们不可,小矮人们又哭了,高兴的哭了。 春陀等他们走远才问:“陛下要见吗?” 卫莱不禁说:“见什么见,这么损的招都能使出来,晾着!” 春陀也觉得应该晾一晾。否则,此后见不着陛下的人都用这等招数,陛下不忙死也得烦死。可东方朔毕竟是皇帝陛下招的人,春陀总觉得按照陛下以往的秉性,还是要见一见的。 “暂时不见,哪天朕想起来再说。”刘彻道。 春陀跟进去:“他们回去东方朔可能会问,陛下是何反应。” 刘彻脚步一顿:“东方朔真在马厩等他们,下次就不是找朕了。” “找谁?”春陀下意识问。 刘彻转向卫莱。 卫莱食指指向自己,找她干嘛。 “刚刚你比朕说的多,走你们卫家的门路可能更快。”刘彻笑着说。 卫莱对着天空翻个白眼:“做梦呢。春陀,命人出去告诉我母亲,以后深居简出,不论谁找她,都以妇道人家不懂官家的事为由拒绝。” 卫媼送走宫里的人,转向一群儿女,奇怪地说:“谁会来找我们啊。虽然阿青在陛下身边,可他才十二啊。” 卫青抱紧调皮乱动的大外甥:“母亲,阿姐说以后,不是指今天。” “夫人,夫人——” 卫媼回头,新买的门房跑过来,“宫里又来人了?” “不是,有人求见,见二公子。”门房说着看着卫青。 一家人同时转向卫青。 梗着脖子要出去的小孩被看得瞬间老实下来。 卫青托着他的小屁股往上抱一下,诧异道:“找我?” “是的。他说他乃公车令东方朔。见还是不见?” 卫媼下意识找长子。 卫长君不禁说:“宫里人刚走,他就登门,未免太巧了吧。” 卫媼道:“那就不见。阿青,明日见到你姐姐,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明天中午就去找姐姐。” —— 刘彻昨儿一早就去了上林苑,直到下午才回来,今日有朝会,没出去乱逛,处理完政事就来找卫莱,不是斗气,是蹭吃蹭喝。 卫莱屏退左右,就把草莓和樱桃拿出来。然而,刚摆出来,就听到卫青的声音。 刘彻捏个草莓闻了闻:“没什么味啊。” “你当他什么?循着味来。”卫莱瞪一眼他,出去带卫青进来,以免宫人送他进来看到凭空出现的樱桃和草莓。 卫青见着卫莱就喊:“阿姐——” “歇会儿再说。”卫莱给他抓一把草莓樱桃。 卫青惊讶:“阿姐怎么知道我有事?” “朕也知道,东方朔就不是个安分的。”刘彻吃着草莓说,“昨儿没见他?” 卫青应一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卫莱把东方朔干的事大致说一遍。卫青险些被草莓呛着,“他,他怎么可以那么做?”幸亏那些侏儒来找陛下,要是一群胆子特别小的,还不直接自杀啊。 “他大概觉得自个才高八斗,不该是个八品小官。”卫莱思索道:“也不想想才来多久,未满一年就想升官,哪有那么多空缺给他升。” 这种事卫青心想,他得听陛下的,就眼巴巴看着刘彻。 刘彻:“东方朔言辞敏捷,擅辞赋,却又不如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如今也不过是个郎官。他好直谏,朕不光有汲黯,还有你姐这个逮住机会就烦朕的。”瞥一眼卫莱,“朕不是无知幼儿,也没有昏聩不明,要这么多诤臣作甚。” 卫青奇怪:“他不是陛下招来的?” “他是,朕起初也不知他就这点才能。”刘彻道,“朕也希望他是个才能突出之人。” 卫青忽然就想到了他室友桑弘羊,入朝为官时跟他差不多大。人家还不是因为有个姐姐,而是靠其自身才能。 卫青试探性问:“陛下可以再问问东方朔,他能被陛下看重,一定有其不凡之处。” “咳!”卫莱连忙捂住嘴。 卫青疑惑不解:“阿姐怎么了?” “你姐被你的话呛着了。”刘彻连忙把手帕递给她。 卫青:“微臣的话很好笑?” “不是。经你提醒朕想到东方朔确实有过人之处。”刘彻道。 卫青拧眉,这话怎么那么像哄小孩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4.15上午9点更新;朋友们收藏一下作者专栏,专栏有好多完结文可看:年代文《后娘(穿越)》;清穿《太子妃很忙》,《一条四爷,二饼福晋》;穿越汉朝《我在汉朝养老》《我家个个是皇帝》 ps: 感谢在2021-04-12 00:00:00~2021-04-1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安^3^、深秋的黎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毛毛虫 66瓶;寒安^3^ 18瓶;半月乔 10瓶;赖床@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我和汉武帝种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24、第 24 章 ("我和汉武帝种田"); 刘彻注意到他眼中的怀疑, “朕还能骗你不成?他的才能朕用不着。” 卫青被他这句话勾的好奇的不行,“他会做什么?” “逗闷子。”卫莱吐出三个字。 卫青脱口道:“那不是俳优的活吗?” 刘彻颔首。 卫青想挠头,“不怪陛下不想见他。召见他又不想留他在身边, 着实不好安置啊。” 卫莱道:“以后见着他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一次没见着还不死心啊?”卫青诧异。 卫莱笑问:“不信?走着瞧吧。” 卫青看向刘彻,请他示下。 刘彻捏个樱桃示意他吃。 卫青颇为不安地吃下去,直到第五日也没见着东方朔,卫青很是松了一口气。 四月十一日下午窦婴有事外出, 忙完直接回家休息, 晚上没法给卫青上课, 卫青就背着他的小书包下班了。 出了宫门, 规规矩矩走路的小孩瞬间变成出笼的小鸟, 朝自家马车飞奔而去。然而,衣袖被拽住。 卫青往后踉跄两下,待他站稳,便看到一男子, 二十郎当岁, 衣冠不整, 很是放荡不羁。 卫青出身低微,十二岁到刘彻身边,卫莱有什么都惦记着他,他依然自卑。自卑的人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以至于卫青只要在家以外的地方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刚刚那么快乐,也没敢乱蹦跶。 面对这么一位不拘小节的人,卫青眉头微蹙,第一反应他谁呀。第二反应他怎么不好好穿衣服,这可是宫门外欸。 “卫侍中,久仰!”男人放开他, 拱手道。 卫青习惯性回礼,抬起小手又想到不认识他,“请问您是?” “鄙人东方朔。日前去府上拜会卫侍中,卫侍中不在,实在不巧,不巧啊。”东方朔笑吟吟说完,卫青的眼皮动了一下,闪过些许讶异,东方朔捕捉个正着,心想他果然知道我,看来找他找对了,“卫侍中准备回家?” 卫青想说,不,我要去找阿姐。明明猜到东方朔一定会堵他,干嘛不告诉他啊。 “东方先生不回家吗?”卫青还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应对,只能试探性询问。 东方朔笑道:“卫侍中有所不知,我家也在北阙,离你家很近,咱们在一个方向,卫侍中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卫青想说介意,会累着我的马儿。更想拆穿他,连酒都喝不起,还住长安北阙,骗小孩呢。 “东方先生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卫青不想跟他周旋,只想回去吃白米饭,阿姐命春陀送的米,蒸出来晶莹剔透可香了,不就菜他都能吃三大碗。 东方朔拱手,“佩服!卫侍中不愧是卫夫人的弟弟,果然聪慧过人!” 卫青心说,我若不知道你所图不小,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东方先生不妨直言。”卫青脸色不变的说。 东方朔心底微惊,夸他聪明都不露一丝笑意,这孩子不简单啊。 “那鄙人就直说了?”东方朔试探性问。 卫青已感觉到他的肚子要抗议了,“说啊。” “来这边。”东方朔把他拉到马车边,“你真得捎我一程。” 东方朔这么一耽搁,停在宫门外等着接人的马车已走的差不多了。为数不多几辆,除了他家的都不像东方朔租的起的。 卫青点一下头。 东方朔爬上去就迫不及待地问:“陛下和卫夫人有没有提过我?” 卫青点头,“提过。” “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我东方朔身高九尺,仪表堂堂,熟读诗书,精通剑法,能文能武,上马能提剑上阵平天下,下马可执笔拜相安天下,乃世间少有的奇才?” 卫青看着他,深深地觉得陛下错了,这哪是俳优,分明就是个莫名自信堪称自大的话唠。 卫青一言难尽地问:“你想知道?” 东方朔已有不好的预感,说那么一通不过是给自己鼓劲,“卫侍中但说无妨,我东方朔也是个直言不讳的大丈夫。” 卫青想了想,“你曾吓唬为陛下养马的侏儒,他们不会种田,不会治国,不懂打仗,陛下要杀了他们。你会做什么啊?” “我都会,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东方朔脱口而出。 卫青无语,不怪陛下不想见你,你这个样子连我一个小小的侍中都不想理你。 卫青:“种田比百姓如何?治国比丞相如何?” 东方朔张口想说比他们厉害。可他想到丞相是窦婴,过于违心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卫青暗暗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陛下说朝中的将军没有一个能打匈奴的,你呢?” “我……”我都不知道匈奴长什么样啊。东方朔的嘴巴动了动,“……我可以学。” 卫青脱口道:“你去学啊。” “我,我——”“我”了半晌,东方朔“我”不出来,改问:“卫侍中改日见到陛下帮我问问,我可不可以跟你一道学。” 刘彻命窦婴教卫青文字,起初没人知道。卫青三天两头往丞相府跑,刘彻又没下禁令,如今已传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以为刘彻培养卫青乃爱屋及乌,唯有卫青知道刘彻是想培养几个忠君之人。 卫青起初很不明白刘彻怎知他一定能学有所成。但他不敢问刘彻,而是问的卫莱。卫莱告诉他,他不能像窦婴一样有才,也可以当禁卫首领,让陛下可以安心的休息。 卫青认真想想是这个道理,有人调侃他有个好姐姐,卫青也没辩解。桑弘羊没个好姐姐,陛下不一样等他长大吗。 卫青看向东方朔。 东方朔不禁问:“不好问?” “我跟丞相学文识字,东方先生不需要吧?东方先生整日琢磨见陛下,依我看不如认真想想能为陛下做什么?”卫青太小,还没学会拒绝,见不得人为难,“东方先生考虑之前把朝中众人的名字写下来,比如司马相如、汲黯、窦丞相,田太尉,赵御史等等,不如他们的就划掉,比他们强就留下,然后再找陛下,你看如何?” “这个主意好啊。”东方朔抚掌大笑,命车夫停下,迫不及待地回家划拉人。 四月十三日中午,卫青来到昭阳殿就把他遇到东方朔的事告诉他姐,末了就问,“阿姐,你觉得东方朔能找到适合他的位子吗?” “找得到,但已经有人了。”刘彻从内室出来。 卫青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行礼,“陛下也在?” “朕昨日不在,今日难得有空在你姐这里安心的睡一会儿。” 刘彻昨日又忙一天,今日上午强打起精神送走群臣就撑不住了。在宣室又怕窦婴、田蚡等人求见,便躲到卫莱这里睡了半个时辰。闻到香料烧羊肉的香味,饥肠辘辘的受不了了出来,岂料正好把卫青说的话听个大概。 卫青好奇:“陛下怎知东方朔能找到啊?” “你为何这样问?”刘彻不答反问。 卫青:“东方朔会觉得除了三公九卿比他厉害,其他人都不如他。” 卫莱:“那是以前的东方朔。经你提醒,他会发现你都比他聪慧,毕竟挨个筛选这种方法是你提出来的。” 卫青:“他岂不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虚心才能好好学,他才有可能改。”卫莱道。 卫青担忧,“不会一蹶不振?” “东方朔不是那种人。”刘彻接道,“他这么容易被打倒,也不敢吓唬那些小人。” 卫青放心下来,“好怕我害了他。” 卫莱:“他让你说的,你说了他承受不住也是怪他自己,怪不得旁人。” 这话刘彻赞同,“你姐姐说的对。子夫,用饭吧。” 主菜是红烧羊肉,卫青很喜欢,忍不住问:“阿姐,这个羊肉做起来麻烦吗?” 卫莱:“不麻烦。加入香料、姜和酱把肉炖的软烂便可。回头我给你包几包香料,母亲炖肉时直接扔进去就行了。” 卫青第一反应是看刘彻。 “朕很吝啬吗?”刘彻问。 卫青笑笑:“谢陛下。” 刘彻收回视线,看到眼前的蒸饼,“这东西换成扁食更好。” 饭厅内没有宫人伺候,卫莱不用担心他们听来去,直言:“陛下上次吃到的韭菜鸡蛋扁食并不是最好的。有一种蒸出来格外的香。先用油炸出一种叫馓子的面食,然后切碎放入切好的韭菜里,加入炒熟的鸡蛋和调料搅拌均匀,再包好上屉子蒸,那才叫一个美味。” 刘彻想说什么,余光看到卫青,“听厨子说的?” 卫莱愣了愣,回过神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毛病?”刘彻不待她开口,“别有所图时朕不问你也能说一通。” 卫青好奇地看向他姐。 卫莱的表情顿时极为不自然,嘀咕道:“一个扁食,妾身能干什么啊。” 刘彻淡淡的瞥一眼她,“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卫莱的呼吸停顿一下,不甘心地说:“厨子说炸馓子和炒鸡蛋最好用铁锅,形似釜,铁制而成。” “这是没什么?”刘彻看一下她就大口吃肉。 卫青不禁看看他姐,又看了看皇帝,所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刘彻当然是答应。卫莱敢提出来,显然她那个玉佩里有锅,不需要他命人打造,还能吃到美味佳肴,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下午,宫人都去歇息,卫莱捣鼓出两口铁锅。傍晚,冯贵等人去庖厨准备晚饭,放釜的地方被铁锅替代,一众厨子潜意识认为皇帝陛下命人送来的。卫莱就在此时出现在庖厨,指点他们开锅。 翌日清晨,刘彻吃到由铁锅做出的第一道美食——小葱炒鸡蛋。 鸡蛋嫩黄,小葱碧绿,黄绿相间煞是惹眼。刘彻试着夹一点,跟嫩滑的蒸蛋完全不同,满口香。 刘彻又吃一大口,解了馋才说:“你们那儿的人真会吃。” “因为太会吃,人又多,好些现在满地跑的,比如老虎、麋鹿,都快吃绝种了。” 刘彻顺嘴问,“多少人?” “都城的常住人口快赶上秦末时期全国人口了。” 啪嗒! 刘彻手中的筷子无情的掉在了鸡蛋盘中,室内静下来。 卫莱一脸的无辜。 刘彻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看着她。“这么多人你居然好意思怪我们把地下占了。我们海葬,你们也得把房子往上盖。” “你们不占,我们可以把二三十丈缩短至十几丈啊。” 刘彻:“差别大吗?” “挺大的。” “你闭嘴!” 卫莱没闭嘴,改吃炒鸡蛋。 刘彻把菜拉他那边。 卫莱气的想骂人:“明天起,分餐!” “你以为朕想跟你一起?还不是你死皮懒脸舍不得朕。”刘彻嗤一声,又把盘子推过去,卫莱端起来全倒在她碗里。 刘彻顿时气的想把她推出去斩了。怎奈不舍得这个巨大的宝库,又怕卫莱一死,他也受其影响跟着消失。 刘彻的拳头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反复几次,心中怒气消散,开口道,“朕中午要吃你说的扁食。” “没有!” “晚上?” 卫莱也想吃,没有为了给他找不痛快而故意为难自个:“可以。” 饭毕,卫莱命厨子和面。 申时左右,昭阳殿外的禁卫以及从昭阳殿经过的宫人,皆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是令人口齿生津的香,这对身体好消化快容易饿的禁卫而言简直是煎熬。煎熬竟然还持续了半个时辰。以至于刘彻从宣室过来,就发现昭阳殿外的禁卫蔫头塌腰,很是没精神。 善于察言观色的春陀前去打听,险些笑喷。 刘彻奇怪:“怎么回事?” “陛下见着卫夫人一问便知。” 刘彻三步作两步走,快速到殿内,饭厅的方几上有一盘金黄的东西,但不见东西的主人。 估摸着她还在厨房,刘彻捏一根细长的面食,轻轻咬一点,整根全碎了,浓郁的面香也在口中铺展开来。 刘彻咂舌,这些未来人可真会想办法吃。这么爱吃怎么还有空建高楼搞兵器啊。刘彻想了想,又见不着想那么多做甚。拿一把馓子边吃边去庖厨找卫莱。 昭阳殿的厨子多,三个厨子炸馓子时,卫莱就令其他人洗韭菜切韭菜炒鸡蛋。第一茬馓子出锅冷却,卫莱就命他们把馓子切碎放入韭菜中包扁食。 馓子炸完,扁食也包好了。刘彻慢悠悠晃到厨房,扁食刚好出锅。 卫莱冷不丁想到他调侃卫青那次,举到他面前:“陛下,这又是什么味?” 刘彻愣了一下,想到他曾调侃卫青循着味来,笑着说:“卫夫人的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的文~~~~~《替身女配,养狗出道[重生]》 文案:宴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一只双腿残疾的流浪狗,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连心爱的女人也对他避之不及,只有那个丑陋的、双腿残疾的、被他当做替身的江晚荧,坐着轮椅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带他看病,领他回家,她是他的救赎,是他黑暗记忆里唯一的温暖。 可她的残疾和脸伤,都是因为他。 ——在她被人推上悬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还好此刻的她失忆了,一切还可以挽回。 备注:宴衡不是男主。 【搜索《替身女配养狗出道》作者:维客】 2("我和汉武帝种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