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宋首富》 关于货币 宋朝时期白银不是主要流通货币,货币还是有些杂乱的,比如省陌,交子,银会子,钱引,小钞,铜钱,铁钱,白银,黄金等等类型,五花八门。 民间都是几文钱,几贯钱的花。六七文钱可买一斗米,一贯为700文,一两银子为俩贯,至于黄金,反正只要知道很多就行了,情节里出现黄金,就“哇”这种惊叹就对了。 所以对面这么复杂的货币系统,作者也是很头痛,如果真如实的遵从历史来写,我乱,您也乱,比如李彦给宋三买房子:李彦杀了一手反价,要价四百贯,他愣是给了五百贯。 有些人心里肯定合计,这五百贯是多少钱,很多人对贯,根本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很迷茫。 我呢,当然也会按照这个思路写一下货币的兑换,这样一来,剧情就散架子了。 所以我觉得只要最容易理解的,才是最好的。 如有不同意见,可留言指责批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回 西门为妞死 李彦只觉得耳边哄乱,哭喊声,吵叫声彼断不绝,抬起疲累的眼皮,见自己躺在地上,不远处有俩个人激斗正酣。 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双耳蜂鸣,脑中出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玳安,男,十八岁,西门庆的小厮。自幼卖入西门府,常伴其左右,深得主心,更被西门庆正妻吴月娘收为义子。 “什么?我穿越了?不是文人骚客,也不是财主宰相,更不是皇帝、皇子,竟然是他娘的小厮。小厮也就算了,还是西门庆的小厮,西门庆的小厮也无话可说,毕竟也算有权有势,但那个人不正是他妈的武松吗?明显西门庆要死的节奏!救还是不救?” 李彦躺在地上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 虽然自己在前世开了几家武馆,对散打,泰拳,柔道都有颇深的造诣,但那可是武松啊,赤手空拳能打死老虎的主,何况现在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而自己身边…… “这娘们长得不错,啧啧,可惜了……” 可能是从小习武的原因,李彦的神经大条且思维发散,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身旁死去的歌姬身上。 哐啷…… 窗户破碎之声响起,西门庆被武松一脚踢飞出去,接着自己也翻窗跃出,楼里瞬间安静下来。 “完蛋,这个故事不是金瓶梅,而是水浒传。接下来武松提着西门庆的脑袋去祭拜武大郎,然后自首被发配孟州,然后拳打镇关西,再后来上了梁山。 可是……那是武松的事迹!和玳安这孩子毫无关系,施耐庵先生并没有说西门庆死后,一个叫玳安的小厮怎么样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彦躺在地上胡思乱想。 “安哥,安哥,起来吧,走远了。” 李彦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蹲在自己旁边,他脑中有这小孩的记忆,是西门庆的棋童名叫定安,与玳安最是要好,二人狼狈为奸,一个坏,一个毒。 每每有人找西门庆办事,必须先经过这哥俩的盘剥。 “我们怎么办?” 既然他们关系很好,那还是问问吧,自己出门乱走没准会遇到仇人啥的,毕竟身处在不太开化的古代,一切小心为上。 定安语气急切道:“什么怎么办?赶紧回府啊,你不是后悔了吧?” 瞬间一条记忆浮现脑中:五个月前,武松在景阳冈打死老虎,被封为阳谷县督头,一时风头无两。而西门庆却作死勾搭潘金莲,害死武大郎。从那个时候这俩个坏小子便猜到了结局,早早的在府里布好各种关系,只等西门庆一死,回去抢夺财产和美人,也算眼光长远。 “财产?美人?” 定安眉头舒展:“对啊,你吓死我了,反正现在想退也没有后路了,快走吧!” 李彦被拽起来拉着跑回西门庆的府邸。 不得不说西门庆是真有钱,七进的宅子果然气派,雕梁画栋,瑶草琪花看的李安目不暇接。仆人丫鬟就有三十多人,合府上下人来人往,皆行色匆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李安悄声问道。 定安急道:“安哥,平时都是你主意多,怎的今日一个劲的反问起我来,先去找你干娘探探口风。” “吴月娘?” “哭!安哥,你咋不哭啊!” 李彦被他说的云里雾里,既然让哭那就哭吧,演戏嘛,挺好玩的,走一步算一步。 吴月娘年纪约摸三十左右岁,体形均匀,圆杏眼睛,抹着眼泪询问道:“你家爹到底怎样了?” 李彦一阵不爽,心里咒骂一句“你爹。” 定安急忙回道:“家爹被那歹人武二由狮子楼二楼踢下,然后……然后……呜呜呜呜。” “然后怎么样啊!”吴月娘跺脚道。 李彦实在哭不出来,说道:“被打死喽。” 吴月娘听后身子一软就要瘫,还好身旁有丫鬟搀扶。 这时又进来四个美艳的妇人,姿态各异,袅袅婷婷的走到吴月娘身旁,五个人抱头痛哭。 “啧啧,西门庆啊西门庆,家里的花这么香,非得去招惹那潘金莲,月娘端庄,春梅高冷,玉楼温和,雪娥体贴,李娇儿……活好,毕竟是勾栏出身,受过专业培训的嘛。” “各位夫人啊,那武松去县衙自首,县老爷竟然没有判处死刑,这口气得出啊!” 李彦向说话的人看去,原来是管家来昭,此人面善心毒,阿谀奉承是把好手。 吴月娘道:“依你之意如何?” 来昭义愤填膺道:“必须让县老爷把发配改成砍头,才能为家主报仇啊!” “那你还不快去?” “这……虽说家主与李知县有些交情,可眼下毕竟已经……所以,要想办成此事,得需要银子。” 吴月娘听完明显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他岂能不知此时府中大乱,每个人都想捞上一笔远走他乡,来昭拿了钱准是进他自己口袋。 “玳安,你平日里跟着官人寸步不离,最是了解他的人脉关系,你对这事怎么看?”吴月娘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干儿子,开口询问道。 李彦从进来就四下张望,这满屋子的值钱玩意儿,随便拿一件回到前世都是无价之宝,想到以后都归自己,心里一阵激动。 “主娘问你话呢。”定安捅了他一下。 “啊?问我啥?” 定安急忙解释道:“主娘,玳安今日萎靡,想来也是伤心过度,毕竟家爹是最疼他的?” 李彦又在心里骂一句“你爹。” 月娘耐着性子又问一遍:“来管家说用银子买凶徒武二的命,你认为此方法能否奏效?” “呃……不用了吧,人死不能复生,钱还是留给活着的人吧。” 李彦有自己的想法,一来他不愿意让武松死了,二来嘛……嘿嘿,这钱以后都是自己的,打水漂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去做。 吴月娘一邹眉,她本意是想让自己干儿子拿着钱去贿赂知县,却不成想得到这样的答复。 “姐姐,我觉得玳安说的有道理,既然已成事实,还是先发丧比较好。” 说话的人是专业技师李娇儿,她心中也是有所图的。 【求收藏,求评论,求求求,跪跪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回 李娇儿有奸情 按理说西门庆的财产应该是正妻吴月娘掌管才对,但咱这位西门大官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把金库的钥匙给了专业技师李娇儿。 话说这李娇儿久居风月场所,练就一身外交本领,西门庆谈生意常带上她。 西门庆开了三家药房,其实只是幌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发家靠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其中最赚钱的是“官吏债”。 官吏债就是高利贷,但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借,得是进京行贿的举人才有资格。 这种贷款利息高达百分之三十,一百两银子放出去,一年后就能收回一百三十两。 李彦猜测李娇儿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也是想吞了西门庆的财产。因为玳安的记忆里这妮子不是很老实,暗地里和吴月娘的哥哥吴二舅私通款曲。 真是个养不熟的女人。 正在这时,有小厮来报:“花爹和二娘求见。” 花爹乃是花子虚,西门庆结拜兄弟之一。二娘便是其妻李瓶儿。 吴月娘对西门庆的酒肉朋友很是反感,但也不好驳了面子。 李瓶儿的大名李彦可是知道的,当看到本尊的时候确实被惊艳到了。 身材小巧但比例协调,衣饰精致,尽显尊贵。眉眼之间蕴藏万种风情,女人味儿十足,李彦不禁想起一个词“极品!” “嫂嫂,兄长他……真的?”花子虚一脸悲伤。 吴月娘擦着眼泪道:“叔叔可得为我家官人做主。” 花子虚蹭的站起来,怒道:“那是当然,我这就去找那武松讨个说法。” 月娘急忙道:“玳安,你与花爹一同前去。” 李彦也想再瞧一瞧打虎英雄武二郎,所以没有说什么,跟着花子虚出来。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花子虚突然止住脚步问道:“你家爹送给宰相的生辰纲可曾出发?” 李彦一愣,脑中一段记忆涌现,蔡京大寿在即,作为义子的西门庆备了五车奇珍异宝,锦罗绸缎。但迟迟未敢出发,因为阳谷县到汴京的路上集结大批土匪强盗,其中以梁山最为猖狂。 “还没有运走。”李彦如实的告知,大脑飞速旋转,花子虚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也想分西门庆的财产吗? 花子虚长出一口气道:“太好了,我也为宰相备了一份薄礼,那便一同出发。” “哦,可是路上不太平,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送达。” 花子虚邹眉道:“大哥还没有疏通到位吗?” “应该快了。” “那就好,车队出发之时千万不要忘了通知我。”拿出一两银子又道“给哥儿喝茶。” 花子虚说完便带着李瓶儿走了,把报仇的话全然忘在脑后。 李彦嘴角牵动,心想“都是他娘的演员,哪有什么义气,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一个阻碍。如果能把花子虚的财产也吃了……” “李瓶儿,嘿嘿。” 华灯初上,李彦躺在床上举着银子发呆。 恍惚的来到宋朝,前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印象里最后一幕就是和朋友一起喝酒,也许是醉酒被车撞死,也许是被人害死,都说不好。 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李彦可不想做一辈子小斯,尤其是称呼更让他反感,见谁都喊爹,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订的规矩。 玳安的记忆就像是刻在脑中的一本百科全书,只有想知道的时候才会涌现,不如自己的记忆那样连贯。 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李瓶儿。 “李瓶儿,本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遭遇强盗上门抢劫,李瓶儿趁乱偷出大量珠宝金银逃走,后来经人介绍嫁给花子虚。” 李彦仔细的品味了一番,这不像个好女人啊,那花子虚呢? “花子虚,叔伯花太监生前有权有势,膝下无子留下巨额财产一命呜呼,近日花子虚官司缠身,因为他的四个兄弟都状告他谋杀叔伯私吞财产。” 李彦腾的坐起身,喃喃道:“原来他送礼是想让蔡京为他洗脱罪名,那我何不将计就计,吼吼,发财了!” “安哥,抓到了!”定安门也没敲,直接闯进他的小屋。搞得李彦一阵尴尬,他正在yy,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猥琐,明天得按一个门锁才行。 “什么抓到了?” 定安急道:“你到底怎么了!李娇儿和吴二舅往外偷财产抓到了,这还是你吩咐兄弟们做的。” “哦哦哦,是是是,现在怎么办?”李彦还是一脸懵逼。 “当然是告诉你干娘啊,处置这俩人,然后把金库的钥匙争取过来。” 借着微弱的烛火,李彦看到定安脸上那抹阴狠,心里便是一颤,暗道“这小子他妈的不会算计我吧。” 院中围拢很多人,吴月娘嘴里斥道:“不要脸的荡妇,吃里扒外,滚回窑子里做你的姐儿去,不要污了我的眼睛。” 吴二舅仗着自己是月娘的亲哥哥,说道:“西门庆已经死了,你还守着这个家有什么用?带着家产回娘家,兄长另给你寻一个年轻的,过门便是正妻。” “什么混账话,官人虽然不在了,但别忘了孝哥还在,西门家还有男人呢!” 西门庆妻妾虽然多,但只有一子一女。孝哥是月娘所出。女儿名叫西门姐儿,嫁给一个叫陈经济的穷书生,现下居住在西门府旁园,算是个倒插门的,不得西门庆待见。 “玳安,你跟我来一趟。”吴月娘说完便走回屋子。 定安一个劲向李彦使眼色,意思是钥匙,钥匙。 吴月娘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在院中的威严,反而是忧心忡忡。 “玳安,干娘最信任你了,孝哥还小,我又是女人,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在外打点。” 李彦站着不说话。 月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一个省心的,我把来昭赶走了,以后你是府里大管家,可千万不要负我。”说着站起身便往李彦身上凑。 李彦一慌,后退俩步。虽然月娘风姿尚在,而且对于他来说三十岁也不算很大,但还是提高警惕,唯恐一步走错直接“gameover”。 什么浸猪笼,千刀万剐,宫刑,骑木马想想就不寒而栗。 虽然自己骑不了木马,但,万一呢? 耳边响起周董的歌“菊花残,满地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回 轮番的诱惑 李彦摇身一变成了府里的大管家,又有吴月娘的信任,可谓是说一不二。接下来的几天可把他累坏了,跑来跑去的忙着给西门庆发丧。本来不愿意这么做,但想一想以后西门庆的财产都归了自己,那也算对不起他,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其中还有一段插曲值得一提。 那一日李彦坐在院中和喇叭匠打屁,也实在是无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性格开朗的李彦最喜欢的就是逗闷子,和府里的人他可不敢乱说话,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藏着八百个心眼儿。 “从前有个道士死了,阎王问他,你是什么人?他说自己是道士,阎王便放他还阳。染坊伙计知道此事,记在心中。他见到阎王也说自己是道士。阎王看着他一双被染成蓝色的手说,你的手怎么是蓝色的?那伙计便说:我曾给温元帅搔胞(温元帅是道教神仙,全身青色。胞=小弟弟)。” 这个黄色笑话是存在于玳安的记忆里,无聊时出现在李彦脑中的,他笑的没背过气去。 喇叭匠们听了也是大笑不止,纷纷讲起段子来,绝大部分都是带有颜色的。 “玳安,你随我来一趟。” 来人一身素衣,白布缠头,正是西门庆小妾孟玉楼。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孟玉楼绝美的身段,精致的五官,看的这些喇叭匠口水流出多长,要不是李彦在身旁,真的不惜犯罪也扑将过去。 李彦跟着孟玉楼进了她的内室,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顿时让他心猿意马。 “玳安呀,如今这府里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我懂你的心思,”一边说着一边用白皙的手指撩拨李彦的胸口“一直想要我不是?今个就全给你……” 李彦心跳加速,气血翻涌,这种场面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砰砰砰,砸门声音响起。 孟玉楼面露不悦,问道:“谁呀?” “玳总管可在屋里?主娘喊他过去,说有事吩咐。”门外传来定安的声音。 李彦干咳一声:“那个……我先去看看。” 不等孟玉楼说话,他转身出了屋子,心里一阵后怕。 定安拉着他走到无人之地,急道:“你疯了?这么明显的圈套也往里钻?” 李彦出了屋子才有一段记忆浮现脑中,孟玉楼与知县的儿子李衙内有染。 那么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抓到自己的把柄,这样自己只能乖乖的配合她盗取家产。 好阴狠的孟玉楼! “其实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当然不会上当。”李彦强词夺理道。 定安叹口气:“那就好,不过李衙内可不是好惹的,现在和孟玉楼里应外合,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李彦想了想:“安排我和李衙内见面。” “好。我这就去办。” 看着定安的背影,李彦心里泛起猜疑,这个小子什么都知道,但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谋划?而是帮着玳安上位,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没搞清楚之前还是防着点好。 突然,灵堂里一阵吵闹声传来,李彦摇摇头,这又发生了什么事,寡妇不止门前是非多,门里也是不得消停。 他分开人群看到十几名男人,记忆中这些人皆是西门庆的朋友,还有几个是拜把子的哥们。 此时正为难月娘,要求她拿出银子贿赂知县,把武松判以死刑。 吴月娘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岂能相信这些泼皮无赖的话,一心想着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明确拒绝。 这些人便以不贞洁呵斥吴月娘,屎尿齐泼,气的她掩面而泣。 李彦身为管家,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出头。 走到应伯爵面前,知道他是领头人: “应伯爵,这属于家事,你们管不着,要是祭拜完了,就趁早离开,不要惹事。” 李彦的言语中丝毫没了往日的恭敬,反倒是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反差让应伯爵很不舒服,骂道:“小狗崽子,你算什么东西?滚一边去,没有你说话的份。” 啪~ 李彦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搧过去,从小习武的他可没有好脾气。 其实他也不是率性而为,心里还是有所盘算的。 这应伯爵等人只是一群小混混,无权无势,只要处理得当,再有月娘帮助,打了也并没有大事。 “你!你敢打我?反天了?奴才打主子了!”应伯爵吼叫道。 “呸!我他妈是你主子!”李彦唾了一口。 应伯爵对身后人道:“打他,给我打他,打死了我担着!” 吴月娘见李彦为自己出头,心道打的好!她将身体横在李彦身前道:“我看谁敢!当西门家没人吗?” 有十几名手拿棍棒的家丁围拢过来,怒目而视应伯爵等人。 “好好好,奴才成了主子,好坏不分了,这偌大的家产就要败在你的手里!”应伯爵扔下一句狠话灰溜溜的走了。 “你跟我来一趟。”吴月娘对李彦说道。 李彦心里苦笑,这一个个的都是跟我来一趟,没有一件事能摆在台面上说的,这西门庆真是可怜…… “玳安,我该怎么相信你的忠心?” 虽然应伯爵不值得信任,但最后一句话还是点醒了吴月娘,如果玳安心怀不轨,自己该如何掌握。 李彦表现的很无所谓,道:“你要是信我,我继续留在府里,不信的话我可以走。” 这是一句软威胁,他知道吴月娘需要自己。 吴月娘叹口气,道:“我当然信你,只是这口头上的承诺……不如……” 李彦暗暗叫苦,又来美人计,这西门庆的女人怎么全是一个套路,真的是和他很配。 “不用这样,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李彦转身逃出是非之地。 因为心里的一个记忆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和玳安一样——主仆走一道。 贲二娘,这个女人开始是玳安相好,被西门庆看上,二人便成了连桥。 月娘的丫鬟小玉早被西门庆收用过的,但她又和玳安苟且过。 所以这段记忆让李彦觉着自己不能和他们一样,这般没有纲常伦理。 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一名好人,但也不是这种坏法,这……有点太无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回 一箭好几雕 孟玉楼和李衙内这件事处理不好绝对是自己最大的威胁——李彦的心里话。 当他听到衙内俩个字就知道自己惹不起,连林冲都败在“衙内”之手,前车之鉴他怎敢轻视。 其实李彦学习成绩很不好,高中是花钱托关系上的,高考更是惨不忍睹。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他的长处就是交际能力和为人处世。 前世的李彦可谓是朋友遍天下,他曾经自己吹嘘过“哥们我从东北走到广州,不用花一分钱吃饭。” 是的,只要有武馆的城市就有他的朋友,就算没见过面,也属于慕名之友。 所以李彦想顺水推舟把孟玉楼送给李衙内,此乃一举俩得的好办法,既摆脱了孟玉楼,又能结交一个权贵,自己何乐而不为? 翠云楼,阳谷县最出名的青楼,此刻正莺歌燕舞,人声鼎沸。 被定安要求,李彦穿着锦衣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出现在翠云楼的大堂。 老鸨当然认识玳安,往常都是小厮打扮,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哥,还有点不适应。但瞬间猜出事情的原委,阳谷县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死了,难道这小子继承了财产? 老鸨赶紧过来,一脸殷勤道:“哎哟,这不是西门府的哥儿嘛,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个找哪位姑娘相陪啊?” 李彦暗笑,场面话,绝对的场面话,记忆中玳安陪着西门庆来青楼从来没有找过什么姑娘。 定安接道:“李衙内在哪个包间?” 老鸨瞬间懂了:“俩位随我来。” 穿过人群上了二楼,走在楼梯上李彦不自觉的向下看了一眼,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从这些人眼神中看到了不同的意思,有羡慕,有嫉妒,有仇恨,还有不屑。 青楼包间的名字总是起的很文雅,什么万芳、闻香、婉君等。老鸨引着李彦停在一间叫凤栖堂的门前,说道:“李衙内可恭候多时了。” 定安掏出五两银子道:“有劳妈妈了。” 五两银子可是很多钱,平时西门庆来玩一晚上的瓢资也不过三两银子。 老鸨笑的合不拢嘴,拍着李彦的手道:“我给哥儿安排个俏的。” 李彦想起李娇儿被定安卖给了翠云楼,说道:“把李娇儿叫来。” 老鸨面露难色道:“哎哟,娇儿姑娘昨日便被张二官买了去,足足给五百两银子呢。” 张二官,在阳谷县继西门庆后排名第二的财主,所以西门庆叫大官人,他自称二官人。这回西门庆一死,估计这老小子便急着当大官人,要不然怎么把西门庆的剩货都淘走了呢。 李彦哪里知道这李娇儿可不是简单的女人,她掌握着西门庆和举子们中间的联络环节,张二官买了李娇儿等于夺了西门庆的官吏债业务,这斯正美得冒着泡呢。 “行吧,那不用了。”李彦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主位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旁边有个窑姐儿相陪,李彦只扫了一眼,便提不起兴趣,相比西门庆的老婆,这女人就是庸脂俗粉。 “衙内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李彦知道玳安没有和李衙内见过面,抱拳拱手说着前世的场面话,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好不好用,反正恭维准不会出错。 那李衙内只用眼角瞟了一眼,淡淡的说:“约我来有事吗?” 李彦知道这是看不起玳安的身份,如果是西门庆约他,绝对不会是这般模样。不过也不用生气,这只是自己在阳谷县迈出的第一步,一定要隐忍才行。 “也无他事,只是前些日子无意间得到一幅天子的大作,在下才疏学浅辨不出真假,听说整个阳谷县只有您目睹过真迹,所以带来请衙内品评品评。” 李彦深知送礼的潜规则,必须一击即中,如果不能打动其内心,那这礼送了也白送。 所以千挑万选之后,李彦选择了这幅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 定安双手呈上,李衙内激动的把手擦干净接过去,恭敬的打开,声音颤抖道:“真迹!真迹!你看这眸子,你看这瘦金体,绝对是真迹。西门……嗨不是,玳安兄弟从哪淘换来这等稀事之物?” 李彦听后暗道成了,他想说西门庆,但是立即改口为玳安,这明显是认可了自己,所以端起酒杯慢悠悠的说: “哪来的我不知道,但以后去哪我可知道。” 李衙内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哈哈大笑,但还是问道:“依兄弟看,它以后会去哪儿?” 李彦也跟着哈哈大笑,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李衙内。 “爽快!我敬玳兄弟一杯。”李衙内心情大好,一口一个兄弟喊着。 李彦与他碰杯,说道:“以后衙内叫我李彦。” 李衙内愣了下,随即想到这斯拍马屁能拍到跟着自己姓,也算千古第一人了。心里鄙视,嘴上却说: “好的,好的,李彦兄弟,以后有麻烦尽管来找哥哥。” 李彦放下酒杯道:“除了这幅画,我还为哥哥准备了一份大礼。” 李衙内眼睛一亮,忙道:“哦?还有礼物?兄弟你这……太客气了。” “哈哈,这礼物不能拿出来,得衙内亲自去娶。”李彦故意把娶字说的很重。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李彦悄声道:“美人孟玉楼。” 李衙内的脸瞬间阴下来,那孟玉楼本来就是自己的,何必用他来送。 而且二人正在谋划将西门庆财产全部吞并的事,这个时候接走孟玉楼岂不是等于放弃财产。 李彦看出他的心思,咂咂嘴道:“西门庆可还有一个儿子,那宰相蔡京不久前还询问过他这位干孙子。” 李衙内是知道西门庆是蔡京的干儿子,一听这话心里也犯了畏惧。 李彦察言观色又道:“哥哥,只要我在府里,你还怕以后没有好处吗?” “哈哈,兄弟所言极是。” 李衙内心里一阵后怕,如果真如他所说蔡京很关注这个干孙子,那自己夺了财产岂不是自掘坟墓,因此对李彦露出感激之情。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回 窑子里的酒不好喝 如这般应酬李彦前世也曾做过无数次,他深知一句话“酒是白的,喝下去脸是红的。银子是凉的,握着心里是热的。” 没有什么人是酒桌上交不下来的,如果有那就再喝三杯。何况还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铺路,所以,几杯酒下肚李彦和李衙内便勾肩搭背,亲兄弟相称了。 正当李衙内向李彦吹嘘自己房中术的时候,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毁了他们的兴致。 这个书生向西门庆借过官吏债,用借来的钱在京中走动关系,银子洒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白白等了一年,也不见有委任书下来。如今还款期限已到,袖中只有俩缕清风,怎能让他不愁。 刚才从老鸨口中得知西门庆的亲信在此喝酒,所以厚着脸皮过来请求宽限一年。 李彦喝的迷迷糊糊,此时头脑已经发晕,舌头有点大。看着眼前胆怯的书生,虚荣心大起,前世的豪爽脾气又上来了,醉醺醺的说道: “什么……狗屁银子,不用……不用还了,就当交朋友了。” 那书生愣了下,怯生生道:“您还是问问您家主人吧。” 李彦一听瞬间炸了,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酒水洒了一地,指着看呆了的李衙内道: “知道他是谁不?李衙内!他是我哥,几百两银子的事,你觉得我做不了主吗?你他妈小瞧我?” 那书生自然不会反驳他,连连说:“不敢不敢。” 李彦又道:“从今以后,只要有路过阳谷县的学子需要钱,就他娘的来找我李彦,我不要利息借给你们钱,苦啥不能苦教育嘛,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衙内见他这副嘴脸,心道真是个穷人乍富的傻帽,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还能得到更多好处,所以捧道: “那是,以后我兄弟便是李大官人,西门庆已经成为过去,从今往后这阳谷县你说了算!” 那书生喜不自胜,要不是身上有功名肯定跪下了,鞠躬如小鸡啄米一般:“李大官人,李大善人,我要将您的善举写成诗歌传扬出去,让世人皆知阳谷县出了个大善人!” 那书生说完便走了,李衙内也借口有事离开,屋里只剩下李彦和定安俩个人。 定安实在忍不住了,那会他不好插嘴,但此刻不得不说:“知道你这么做像什么吗?” 李彦又饮了一杯酒,抿着嘴道:“像……像什么?” “纨绔子弟。” “哈哈,你不如直接说冤大头。” 定安又道:“你能告诉我免去书生的债是什么意思吗?” 李彦醉酒的形态完全是出于习惯,这是前世的酒桌文化,有些话就是借酒遮脸说出来才能避免尴尬。 免债当然也有所图的,一是让李衙内看到自己很大方,这样他也会放心接走孟玉楼。二是李彦想名正言顺的从小厮变成主人身份。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改变身份是很困难的,做一天奴隶,你在别人眼里就永远是奴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行善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而向学子行善,更是好办法中的好办法。 同样是施舍,施给乞丐和施给学子完全是俩种概念。乞丐最多送你一本书,上边写着降龙十八掌,然后招来更多的乞丐。 而学子那是要做官的,这些都是潜在的人脉,有句话叫“你不知哪块云彩有雨。”既然不知道,那就多找些云彩,没准就中了呢? 这些话李彦自不会和定安说,因为还没有对他绝对的信任,只笑着打趣道:“哎哟,你看我一时喝猛了,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改了不是,下次,下次我注意。” 定安摇摇头,无奈道:“哎,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李衙内的事办的漂亮,你是住这里还是回家?” 李彦四下瞧了瞧道:“我还是回家吧,别染上什么病。” “小子!今天你走不了了。” 突然从屋内的大床后边走出俩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三十多岁,庄稼汉模样。女的身宽体胖,一看那大脚便知是练武的。 李彦腾地站起来,后退俩步,手握着椅子,准备随时抄家伙干仗。 那男人一脸嫌弃道:“啧啧,这么多菜被狗舔过,只能倒掉,真是太浪费了。” 李彦道:“你们是谁?” 那女人道:“知道武二郎吗?” 李彦点点头。 “我们是来替他报仇的。”那女人撸起袖子道。 “西门庆已死,仇已经报了,我跟武督头无冤无仇,你们找错人了。”李彦急忙解释道。 “张青你还算个男人吗?你不会让我动手吧?”那女人瞪了男人一眼道。 李彦心里大喜急忙道:“二位好汉等等!你二位可是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和孙二娘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西门庆的小厮竟然认识自己,说道:“你怎知我们名姓?” 李彦见有回旋余地,忙道:“久闻二位大名,其实在下也学过几天武艺,最是敬仰绿林中人,尤其是水泊梁山上的好汉,我正想带着西门庆的不义之财前往投奔。” “此话当真?”张青问道,但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李彦真诚道:“千真万确!” 孙二娘却有些不信:“你要是骗我们,小心你的脑袋。” “二位可以在阳谷县等上俩天,俩天之后载着金银珠宝的马队便会由西门府出发。”李彦信誓旦旦的说。 张青立即眉开眼笑,道:“小兄弟果然是爽快的人,方才见你免去书生的债便心生好感,现在看来,果真是明事理之人,痛快,痛快!我要和兄弟畅饮几杯,二娘,去让人撤换酒席。” 话刚说完,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老鸨从外边进来,摇着手帕道:“哎哟,万事大吉,一切太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原来这老鸨早就知道张青二人今晚要行凶杀人,自己则在门口放风。 她虽然也是梁山的暗探,却不希望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人命,这个结局是最好不过了。 李彦可是吓的寒毛卓竖,这梁山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以后得万分小心,搞不好小命就玩没了。 gameover~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回 一盘大棋已落子 李彦的酒量自然是没话说的,与张青夫妇一直喝到天边泛红,天南海北一顿胡吹,无非是对朝廷的不满和奸臣的痛恨。最后在定安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回了西门府。 待进府的一瞬间,李彦立即恢复正常,全无醉酒的痕迹,他吩咐道:“去找二十名忠心的兄弟,我有事要他们办,千万不要吝啬银子,这件事如果办好了,我们就发财了。” 定安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露出些许的疑惑,但还是满口答应着去了。 李彦心里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他现在的处境是千头万绪杂乱无章,任何一件事情如果出现差错,都足以致命。 巧遇张青可谓是神来之笔,正愁礼品送不出去,这下可好了,打着给梁山送物资的旗号便可肆无忌惮的翻山越岭。 但动用大量金钱还是得经过吴月娘的同意才行,虽然自己拿着金库钥匙,也不能为所欲为,还不到失去信任的时候。 李彦早就想好了办法,而且又是一箭好几雕的办法。 “干娘,送给宰相的生辰礼该出发了,不然会误了日子。” 李彦厚着脸皮对吴月娘叫了声干娘,没办法有事相求只能这样。 吴月娘穿着薄薄的睡裙慵懒的倚靠在床上,完全不避讳这个干儿子,倒像亲儿子一般。 “宰相的门路不能断,但是官人生前说过路上不太平,所以迟迟没有出发,难道事情有变化?” 李彦故作乖巧,说道:“主要的威胁就是梁山的匪徒,大官人生前曾派出人和他们谈和,如今消息传回,只要给梁山一些过路费便可保证我们车队安然无虞。” “过路费?需要多少钱?”吴月娘邹眉道。 “估计得五千两,外加一些生活物资,最主要的是药材。” 吴月娘立眉道:“怎么不将这宅院搬了去?” “干娘,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不是我们京里有靠山,哪能这般平静。阳谷县那些泼皮可都对咱们垂涎三尺,尤其是那李衙内。” “李衙内怎样?” “孟玉楼勾结李衙内里应外合想吞了家产,如果让他们得逞,我们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彦夸大其词的吓唬着吴月娘。 “啊?那可如何是好啊?官人刚没,这群狐媚便露出尾巴,让我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哟……” 吴月娘终究还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缠着小脚的女人,对她来说从府南门走到北门都是一件辛苦的事,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出过阳谷县,见识不是一般的浅短。 李彦暗自一笑,又道:“干娘不用怕,只要玳安活一天,就保西门家无恙。” 吴月娘擦干眼泪,掀开被子露出俩条玉腿,袅袅婷婷的走到李彦面前,娇弱道: “可是奴家还是不放心,男人的承诺不如裤腰带实在。” 李彦急忙后退俩步,拱手道: “请干娘相信我,玳安一心只为辅助小少爷长大。而且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如果传将出去,会给人留下口舌,那样我们就被动了。” 吴月娘想了想,眯着杏眼道: “玳安啊玳安,原来你心计这么深重,以前真是小瞧你了。”她顿了下,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若没点本事也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产。你自去办吧,我准许了。” 李彦心里大喜,又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干娘,昨日我自作主张将孟玉楼送给李衙内。这么做是怕孟玉楼在府里不安分,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还是早些送走的好。” 吴月娘巴不得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主娘,看到这群“姐妹”就心烦,这件事倒是合了她心意,瞬间眉开眼笑道: “嗯嗯,做的不错,你也多多休息,去忙吧。” 李彦学着电视剧里的太监,后退着走出房间,心里乐开了花,吴月娘搞定,那下一步…… 花子虚~嘿嘿嘿嘿…… 花府与西门府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单比财力花子虚绝对不输给西门庆,但花子虚没有权势,而西门庆则是掌刑千户,相当于前世的公安局局长。 “花……爹。”李彦咬着牙叫出这俩个字,暗暗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 “送给宰相的生辰礼明日便出发,您这边可准备妥当?” 花子虚刚用过朝食,在院子里练习蹴鞠,见李彦过来,热情的招待着,毕竟有事相求。 “哦?甚好,我早已备下厚礼,只是你真的能确保安全吗?” 李彦哈哈一笑道:“我家主娘绝对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可以说万无一失。” 花子虚兴奋的一拍手,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明日一早街口见。” “您稍等一下,不可安排太多人跟车,恐惊了那些山匪,有五六名车把势足矣。” 花子虚略微疑惑一下,但转瞬即逝,说道:“一切听哥儿安排。” 李彦长出一口气,他真担心花子虚会起怀疑。 孟玉楼,吴月娘,花子虚,梁山全部搞定,李彦突然有点佩服自己的办事能力,美得他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起玳安的相貌。 “玳安这孩子长得不丑,而且还很标志,阴柔气质十足,正符合当前的审美,只需要设计一个合适的发型便可招蜂引蝶咯。” 定安又不敲门的闯进来,喘着粗气道: “二十名忠心的兄弟,十辆大车,准备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李彦想了下道:“去金库取五千两纹银,装一车药材,剩下的装生活所需。什么米、面、菜、酒、茶给我塞满十车。另外花子虚也有车队同行,安排人手在汴京附近埋伏,将他的礼品尽数截走,随行的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不能留。千万不能送回阳谷县,附近买间民宅藏好,留以后备用,能办好吗?” 定安露出钦佩的眼神,肯定道:“没问题!” 李彦不放心的嘱咐道:“这件事一定要办的天衣无缝,否则你我皆不能活命。这里面有几个不稳定因素,一是如果劫匪是吃生米的不怕梁山,你大可多给些过路费,我想那也是小股势力,吞不下这么多烫手的物资。二是找的兄弟们一定要可靠,封口费要给到位,必要的话可以杀了以免后患,但一定要做的干净。我本想一起同行,但家里不能没人盯着,所以全靠你了!” 定安嘿嘿一笑道:“放心吧,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那些兄弟个个忠诚可靠。” 李彦点了点头,又道:“记住,礼单一定要写阳谷县李彦,我们得立起自己字号,不能总活在西门庆的阴影下。” 定安允诺着离开,李彦心道“其实最不稳定因素就是定安这个家伙,大量的财宝交由他手,如果一走了之或者礼单上写他的名字,自己就瞬间被架空。” “哎,听天由命吧。”李彦喃喃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回 李瓶儿和蹴鞠 十车送去梁山的物资和五车送进京城的财宝,浩浩荡荡的聚在西门府门前准备出发。 花子虚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礼品装了整整十车,而且全都是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这更让李彦坚信自己的猜测,花子虚的官司很麻烦,没准花太监还真是这斯杀的。 李彦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激动的不行,就算阳谷县呆不下去,凭借花子虚的这些宝物也可以东山再起。 他看到暗中观察的张青夫妇,轻轻的点头示意,张青抱拳表示感谢,而后压低帽檐消失在人群中。 根据他们的约定,李彦送给梁山大量物资,张青负责保护这一路的安全。李彦觉得自己赚大了,因为这件事办成了既结交了黑道,又巴结了白道,还饱了自己的口袋。 吴月娘迈着寸步在车队里来回穿梭清点数量,心疼的表情不以言表,貌美的脸蛋急的通红。 车队缓缓驶出阳谷县,众人长吁一口气,花子虚对李彦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不理会应伯爵等人的挑拨,拜把子兄弟似陌生人一样。 其实花子虚能和他们结拜完全是因为西门庆,西门庆一死,剩下一群吃秧子的泼皮,他自然不会搭理,甚至还嫌弃的不行。 李衙内派来一顶小轿从侧门将孟玉楼接走,这种事也不算光彩,他自然不会张扬。 吴月娘懒得检查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见只有一个大木箱子便哼了声让下人锁死了侧门。 “玳安啊,去我那坐坐,吃杯水酒,踢会蹴鞠。”花子虚邀请道。 李彦知道他这是心里没底,需要自己的定心丸,反正眼下也无事可做,不做推辞,与吴月娘打了声招呼,告知有事可差人去花府寻自己,便随花子虚而去。 李彦虽然历史不好,但也知道蹴鞠在宋朝非常盛行。代表人物高俅,这个以球技当上全国兵马大元帅的人,令天下人嫉妒。 花子虚带着他来到一处宽阔干净的院子,里面正有七八人切磋技艺,皆穿着青蓝色紧身衣,完全是正规足球队的感觉。 让李彦吃惊的是李瓶儿竟然也在其中,她发髻盘于头顶,肌肤雪白素颜无妆,贴身的运动服装尽显身材婀娜,尤其是那翘臀,紧致且圆润。 李彦使劲的吞了口唾沫。 如果说西门庆的老婆们是人间尤物,那李瓶儿绝对是堪称完美。李彦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古典美女,而眼下却是伶俐灵动活泼的少女。 李彦不知道她具体的年龄,猜测应该不过二十二岁,又想了想油腻的花子虚,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了…… 花子虚已经换好了运动衣,看到还愣在那里的李彦,喊道:“哥儿怎地不去换衣服?” 李彦摆摆手道:“你们玩,你们玩。” “好,那玳哥儿在一旁吃茶。” 花子虚走入场中,拿出手帕替李瓶儿拭去额头上的香汗,恩爱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醋,陈醋,白醋,米醋,山西老酸醋。李彦抚摸着自己的左胸。 玳安的蹴鞠技艺很差,记忆中一共也没有踢过几次。李彦看那皮球来回跳动,完全不会掉在地上,就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别说自己,就是前世国脚穿越过来也踢不了这么好。所以李彦不敢入场,怕自己露怯。 突然场中一声欢呼,花子虚率先踢进“风流眼”中,李瓶儿激动的眉毛都在飞舞。 哼…… 李彦下定决心练习蹴鞠,也并不是完全因为李瓶儿。他知道什么叫趋炎附势,虽然这是个贬义词,但事实上只有这种人才活得开心,想融入主流社会还不想穿西装,只有一个人能做到——996福报。 蹴鞠的规则很简单,没有肢体碰撞,中间立有三丈高的风流眼,双方人员分开站立俩旁,由左手边先发球,每个队员轮番触碰皮球,可用除了手以外任意部位颠球,最后传给队长,队长往往会表演几个难度大的动作,然后将球踢入风流眼,算得一分。如果中途落地,或踢出界,对手得分。 在这娱乐匮乏的年代,蹴鞠受到所有人的青睐,民间有诗云: 蹴鞠成功难尽言,消食健体得安眠。 本来遵演神仙法,此妙千金不易传。 李彦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球场,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厌倦,因为还有幸与女神李瓶儿交谈了几句。 李瓶儿体力不支,提前下场休息,有四名丫鬟忙迎过去搀扶,场上神采奕奕,下场瞬间变的娇滴滴。 就是这个feeling,女神范,贵族范。 “夫人。”李彦表现的像个英国的绅士,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 李瓶儿眼角瞟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应该称呼我为二娘。” 李彦邪恶一笑道:“那岂不是叫老了?” 李瓶儿惊诧的看向他,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斥道:“油腔滑调,若把差事办好了有你的好处,办砸了仔细你的脑袋。” “一定认认真真的办!” 李彦把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几乎可以用调戏来形容。 李瓶儿怒道:“你!”但转瞬恢复正常,对身边丫鬟道:“累了,回去了。” 花子虚看到自己妻子的神态似乎也意识到异样,看了李彦一眼,便有去踢球了。 李彦从花子虚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杀机,瞬间一个念头涌现出来: 花子虚必须死! 事实证明李彦的猜测是对的,花子虚没有挽留他吃午膳,虽然也算客气,但有了很严重的隔阂。 西门府的后勤伙食全由西门庆的小妾雪娥负责。 雪娥是丫鬟出身,因为样貌端正,又有些手段,哄的西门庆将她扶正。可惜做过婢女,就算是成了娘子也不受下人尊敬,连技师出身的李娇儿的地位都比她高。为了能在百花丛中有那么一点存在感,这女人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合府上下的日常琐事,也是个悲惨的女人。 但是……这雪娥也不是个贞洁的女人,竟然和西门庆的倒插门女婿陈经济有一腿。 正是一心只为银人妻,难免妻银子不孝。 可怜的西门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回 雪娥春梅和杀手 玳安对西门府里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甚至超过身为主人的西门庆。 记忆里他为了找到每个人的把柄煞费苦心,最近三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觉,所以武松砍死歌姬的时候,这孩子竟然心力衰竭吓死了。 府里有俩个人最让他头疼,其一是丫鬟翻身做主人的雪娥,第二个便是丫鬟身子小姐命的春梅。 前者性格温和,少有闲言碎语,自知身份卑微,也从不与人争锋,哪怕西门庆半个月不上她的床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玳安有股子韧劲,连续跟踪二十多天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是一个朦胧的清晨,一处废弃的院落,一间残垣败瓦的房子里,一向文文静静的雪娥,此刻,却癫狂的输出着。 身下是一脸狰狞的赘婿陈经济…… 食色……性也。 至于春梅的小辫子,玳安临死也没有抓到。 春梅身为婢女却性格乖张跋扈,争风吃醋超越所有主娘。然而就是这个缺点明显的女人,却让玳安无处下手。 流言碎语满天飞的西门府里,竟然没有一条是关于她的,似乎那种不贞洁之事按在她身上立刻就不那么真实,因为她太爱西门庆了。 以至于缠的西门庆没了办法,不惜花重金从缅甸给她买来一个玩具——缅铃(自行百度) 此时正值深夏,没有空调的古代让李彦辗转难眠,他躺在床上思考着眼前的形势。 俗话说有备无患,外部关系打通固然能帮助自己,但内部也要尽快为自己正名才行,总做干儿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准哪天吴月娘找到相好的,一脚把自己踹了,还不得灰溜溜的滚出西门府。 另外花子虚那边也是一个威胁,必须得给他的官司加一把火才行。 李彦从来不把自己定义为好人,除非面对好人。 叮呤…… 门锁突然响动,李彦立即警觉起来。 屋里未燃烛火,屋外月明星稀,一道人影印在窗户上。此人身材高大,动作鬼祟,正用一把利刃挑划着门缝。 李彦悄悄的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心道“还好自己设计的插销不同于这个年代的门闩。” 他仗着有功夫在身,竟毫无畏惧,甚至有点期待。前世里都说传统武功是无用之术,今天还真想见识一下。 李彦趴在窗户旁,他在等待,如果这人能挑开门锁,自己则趁着屋里黑暗突然的刺过去,即便不能一击即中,也必然会被自己压在身下,然后利用所学的柔术技巧将其制服。 还有一种可能,这刺客没有打开门锁,放弃行动,那也必然会路过窗口,自己找准方位破窗刺出,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嘿嘿,小子,你跑不了了…… 那人明显气急败坏,向后退了俩步,哐当一声将腐朽的木门撞个稀碎,身子也跌撞着跑到屋里。 李彦暗叫一声糟糕,没想到他会跑那么远,自己先手计划已然落空,屋内狭窄,难免会影响自己的发挥,所以他破窗跳到院中。 那刺客稳住脚步,忽听到身后巨响,下意识挥动手中钢刀围绕周身扫了一圈,此招攻防兼具。 待他看清情况,低声说了句“不好,要跑。”便拔腿追了出来。 李彦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跑,简直愚蠢至极。 只见那刺客的身高有1米9多,手中钢刀背厚把长,估计得有四五十斤量,方方正正的大脑袋上俩颗金鱼眼呼之欲出,大鼻子,大嘴巴,大手,大脚,活脱脱地煞转世。 李彦看了看手里五寸多长的匕首,犹如玩具一般,索性扔在地上,不如赤手空拳来的舒服。 那大汉见李彦没跑,而是站在院中待战,心里暗暗佩服,又见其扔掉手中的武器,要与自己比试拳脚,他想也没想也扔掉了钢刀。 李彦暗自咂舌,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人却没有急着杀自己,而是扔了武器要公平对决,莫不是智商有问题吧? 不出十分钟就会有大批家丁过来支援,等到那个时候再想刺杀,岂不是毫无机会? 耗他! 李彦深知自己和这壮汉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取胜机会渺茫,还好这里不是擂台,没有范围限制,完全可以利用灵活的身手耗光他的体力。 那壮汉大喝一声踏起一片沙尘向李彦扑来,李彦无心恋战,早就做好逃串的准备,什么梅花步,蝴蝶步,后滑步,八卦步通通忘记脑后,转身撒丫子就跑。 大汉怒骂一句,声音憨厚,李彦没有听清,故一边跑一边道:“傻大个你骂谁?” “我骂你!” “你骂我什么?” “骂你像个老鼠一样,有本事别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李彦才不会停下,自己两根胳膊加一起不如他一个手臂粗,这种差距绝对不会是技术所能弥补的。 一力降十会! “妈的怎么还不来人!” 李彦低声咒骂一句,虽然他住的很偏僻,但是这么大动静也该引起注意了。以往总能听到寻夜的家丁相互调侃,有时还会找他打会屁再走,今天怎么连条狗都没有。 “难道这里面有阴谋?” 李彦脚下不停,心里琢磨着,不时用余光看那傻大个,围着院中跑了十几圈后,果然累的气踹嘘嘘。 他也曾想打开院门出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拽开,应该是被人从外面锁死了,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噗通一声,傻大个直接跪在地上,直直的趴了下去,一动不动。 李彦喘着粗气,弯着腰休息了一下,试探着向他走去: “喂,傻大个起来继续跑。” “跑不动了,跑不动了,你是属老鼠的。”傻大个嘴唇都懒得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李彦见他毫无防备,如果这个时候拿起钢刀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好像有点舍不得。 这种憨厚的傻大个智商肯定有问题,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的,杀一个傻大个并不能解决问题,得留着他为自己作证。 因为李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吴月娘,能调走所有巡夜的家丁,绝对不会是一个下人,所以吴月娘的嫌疑最大。 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县老爷也不会帮着自己,必须将谋杀坐实才有可能打赢官司。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回 欲求不满的春梅 李彦放走了刺客,因为他有点可怜这个傻大个。 原来这个人叫宋三,由于力气奇大,样貌丑陋,人们都叫他今世孟贲。 他是阳谷县养牛大户孙员外的长工,西门庆在世时喜食牛宝,所以宋三经常送货上门。 正常人见到傻大个无非是感慨一句,转头便忘记了。 可有一位娘子并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春梅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乃至让西门庆都对其畏惧。 那一日天气闷热,春梅摇着画有春宫图的扇子,踩着三寸金莲,一步三扭的去厨房讨些酸梅汤喝。 待走至近处,听的厨房里有雄性动物的呼吼声,她便悄悄趴门观瞧。 只见一名壮汉赤裸着上身与一名胖胖的厨师比试腕力。黝黑的胸肌上下跳动,健硕的胳膊比她腰还粗,瞬间就迷恋上了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宋三。 酸梅汤也忘记喝了,回到房中闭着眼睛幻想起来,加之玩具的助力,灵魂飘升至九霄云外,着实酣畅了一回。 此后数月,春梅的脑中总有一个大汉挥之不去,朝思暮想。 身为丫鬟的春梅最是了解府里下人的心思,所以平日里待人和善,与做事一丝不苟的雪娥产生了鲜明的对比,雪娥得主心,春梅更得下人心。 这一日,她计算好宋三来府的时间,拿出银两犒赏厨房里的所有厨师,并允许他们将银子送回家里,自己则在厨房等候。 面对铁塔般的宋三,春梅矜持全无,言语挑逗无果,扑将过去。奈何宋三智商虽有残缺,但三观极正,言辞颇为激烈。 这更引起春梅的占有欲,一次不成便接二连三的创造独处的机会。宋三无论怎样也是个男人,慢慢的动了心,但他要求春梅出离西门府和自己回家。 春梅只是喜欢他强有力的身体,并没有真的感情,跟着西门庆好吃好喝,这傻大个不过是放牛的,她怎会答应。 如此一来便断绝了联系,可宋三心里有了情愫,执着如牛般的性格让他无法忘记春梅。 西门庆一死,宋三便借口送牛肉进入府中找到春梅,告知心里的想法,要带她走。 春梅正恨那西门庆临死都没给自己转正,家里分财产也与自己无缘,苦无对策之时便把希望寄托在人高马大的宋三身上。 她认为吴月娘唯一的依靠就是玳安这个干儿子,所以哄骗宋三把玳安杀了,自己就跟着他回家,生一堆小牛娃。 宋三信以为真,这才夜里撬门行刺,春梅配合他将附近的巡夜家丁打发到别处。 李彦几句话便哄的宋三全盘托出,加上玳安的记忆,基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个八九不离十。 “干娘,我今晚遭遇暗杀。” 李彦不顾深夜,来到吴月娘的房中。 吴月娘与丫鬟小玉同睡一屋,李彦知道这小玉对玳安颇有感情。 “没受伤吧?何人所为啊?” 李彦如实道:“春梅!” 吴月娘狠狠道:“明日送去大牢,严加惩治,不消停的贱坯子。” 李彦可不想这么处置,他需要卖傻大个一个人情,让其为自己所用:“最好不要报官,那县令贪得无厌,肯定会借机收刮银两,其实惩罚她办法很多。” “哦?你说说看。” 李彦已经掌握了吴月娘守财奴的弱点,只要用损失银子相威胁,瞬间就没了主意。 “找一个痴傻呆愣之人送了,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 吴月娘不由得露出惊恐的表情,问道:“是否太毒了些?” 这倒出乎了李彦的意料,没想到吴月娘竟有仁爱的一面。 小玉急忙道:“不毒,她能雇凶杀人,想必心肠坏的很,对付这种人什么办法都是可行的。” 李彦对小玉抛了个媚眼,后者抿嘴偷笑。 “好吧,那可有人选?” 李彦道:“有人选,本地一个放牛的,名叫宋三,此人正合适,又傻又呆,相貌丑陋可怖。” 吴月娘打个哈欠:“你今晚要留宿这里吗?” 突然的转变让李彦慌了神,急忙摆手: “不不不,我还要去把春梅控制住,不能让这斯跑掉。” 吴月娘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咯咯咯的笑了。 李彦转身出了屋子,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坐怀不乱了?这么轻易的错过了一场多人大戏,也许是环境让自己感到不安吧,所以会处处小心。 “喂,你这是惩罚她,还是帮助她?” 小玉追了出来,她知道春梅的性子,也知道宋三的身材,所以心里产生疑惑。 “哈哈,你个小机灵鬼,你会对主娘说吗?”李彦对小玉以安抚为主,毕竟这妮子常伴吴月娘,为自己吹吹枕旁风也是好的。 “看你表现咯。”小玉舔着嘴唇,眼神变得迷离。 李彦蜻蜓点水在其额头上亲了一下,忙道:“我还要去抓春梅,等处理完此事,有大把时间。” 小玉燃烧的心火没有得到发泄,望着李彦急匆匆的背影重重的跺了下脚,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寻无人之地去了…… 春梅不知道事情败露,在房中假寐,身边坐着一个打着瞌睡的丫鬟。 她可谓是做足了谋划,有意把丫鬟留在房中,待明日官府调查之时,可让丫鬟证明自己从未离开卧房。 可惜,她没有料到凶神恶煞的宋三竟然败给一个弱不经风的小斯。 李彦不客气的踹开房门,借着昏暗的烛火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掐着春梅的脖子怒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丫鬟大声吼叫蜷缩在墙角。 春梅看到李彦狰狞的脸吓得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李彦松开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邪恶的笑了。 这种恶趣味在前世可是没有机会玩,会被判刑的,但在这个年代只要有势力,这简直不叫事。 李彦用被子将春梅裹好,扛着出了西门府送到宋三的被窝里。 宋三自然是感激的不行,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李彦还是不放心,这个憨憨搞不好会被春梅给玩死。 好人做到底,为了避免宋三成为阳谷县第二个武大郎,自己得为其安排妥当才是。 其实他也需要宋三这个煞神为自己摆平阳谷县的小混混。 嘿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回 买房子买人 李彦在宋三的窝棚外听了半宿的“二人转”,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唱的他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他并不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只是夜已经很深,想到明日还要帮宋三买一处好的房子,回去也睡不到一个小时,便又要过来,何苦折腾。 本来以为宋三会陪自己在院里喝上几杯,也加固一下友谊,没想到这傻哥们递给他一坛酒,就去和屋里春梅增进感情去了。 直到天光大亮,李彦自己喝光了一坛子酒,倒不是玳安这身体有天赋,而是这酒实在是度数太低。甜丝丝的,不如前世啤酒浓度高呢。 宋三拾捣着裤腰带走出窝棚,见李彦还没有走,憨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彦心里苦笑,如果自己不为这个傻大个谋划,估计不超过三天他就是第二个武大郎。 “你认为春梅会和你住在这个窝棚里吗?” 宋三眉毛一立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是我的人了,由得她选吗?” 李彦没想到宋三还挺爷们,本来以为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必定会哄着天鹅高兴,没想到直接把天鹅翅膀撅折了。 其实也难怪,在男人为尊的古代,这也是普遍男人的想法,但,也得先瞧瞧自己女人是不是正经人。 “你娘子春梅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所以要想安稳的生活,除了那玩意儿好使,还得有银子支撑。以后你跟着我,家里事情都不用操心,我都给你安排妥妥的,而且每月还给你十两银子的零花钱,怎么样?” 李彦看到春梅透过窗缝偷听,也不避着她,心想听到更好,让她收敛自己的性格。 宋三吃惊道:“多少?十两?” 李彦点了点头。 “我跟你了。”宋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换成谁都会答应,放一辈子牛能攒下十两银子就不错了。 李彦加大声音道:“走吧,买房子去,把门锁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才行。” 宋三明白他的意思,进屋和春梅嘀咕了几句,便咔嚓一声锁上了漏风的破门。 在玳安的记忆里,有一个叫花大的人,在阳谷县做牙行生意,也就是中介。但这个中介不单单是房产中介,几乎所有的事他都可以帮忙办理,属于阳谷县百事通。 李彦找他还有一个目的,花大是花子虚的亲哥哥,也就是状告花子虚谋杀叔伯的四兄弟其中的一个。 李彦要想搬倒花子虚,得联合他们一起才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花大年龄约摸四十来岁,一脸的麻坑,右脸上有个包,包上长个痣,痣上还长着几根毛,总之样貌极其猥琐,一看便知是狡猾之人。 这斯做坏事无下限,什么贩卖人口,拐骗妇女,无恶不作。也正因如此,小日子过的还不错,至少在李彦看来是这样。 花大刚吃完朝食,扣着牙准备出门,正巧李彦刚要敲门,二人对视一会,然后皆露出虚伪的笑容。 “哎哟哟,稀客稀客,这怎么话说的,您过来也不差人先送个信,小人也好先净身漱口再来迎接您的大驾啊。” 花大对阳谷县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而且善于见风使舵,最擅长寻找风口这种事。 李彦在翠云楼的事迹他早就听在耳朵里,略加分析便已猜出一二,西门府要变天。 “哈哈,花大伯说笑了,我区区一个小斯,哪能受得了你这么捧,可折煞小人了。” 花大哈哈一笑:“您快里面请,赏个脸吃杯茶。” 李彦摆手道:“我今天来是请花大伯办事的。” “哦?可千万莫说请字,有事您尽管吩咐。” “我要给宋三兄弟寻一处宅子,三进的就行,家具齐备,离西门府近些,再买几名丫鬟下人。怎么样?这活接吗?” “瞧你说的,这是我老本行啊。不用寻了,眼下就有一处合适的,主家姓陈,原是开杂货铺的,这陈掌柜最近得了病,急需用钱,前俩天还托我把他家宅子卖了,你看这巧了不是?” 李彦也喜道:“那去瞧瞧?” 房子是好房子,窗明几净,院落归置的妥当,砖瓦也是近年换新的,只是家具老气了些,宋三满意的连连点头。 李彦看着进气少出气多的陈老头,心里一软,杀了一手反价,要价二百两,他愣是给了二百五十两,陈婆立马喊来大儿子雇车把陈老头拉走了,走的甚是慌忙,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接着又让花大带着去了一趟人市。 人市,卖人的地方,吃不起饭,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就把儿女带到这来,头上插一根稻草,明码标价的往出卖。 虽然可以直接卖给窑子,那样价钱会更高。但有几个父母希望自己女儿变成窑姐儿,一遭入窑籍,一辈子也难改变身份。 比如李娇儿犯错,吴月娘可以毫无顾虑的把她卖到窑子里,因为李娇儿以前是窑籍。 如果是春梅犯错,她就不敢卖到窑子,因为春梅是奴籍,不是窑籍,所以只有生身父母才有权改变女儿的籍贯。 从人市里买人需要签协议,是奴,是窑,还是其他别的身份,都有相关的规定,父母有监督之权,如果以奴婢价钱买去,却转手卖到窑子里,这是犯法的。 李彦第一次感觉到心痛,看着一排排头上插着稻草,眼里充满恐惧的男孩,女孩,妇女,竟然有种要改变这一切的冲动。 这些可怜的人就像前世交易市场里的二手汽车,排列整整齐齐的等待着主人的挑选,他们不知道新主人是什么性格,易怒,易悲,埋汰,大咧,所有的缺点都得忍受着,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其中竟然还有自己卖自己的。 那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与周围的人有点格格不入,其他被卖的人眼神里多是恐惧,而这个小姑娘却是希望,是希望别人给自己买了,自己推销自己: “我会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擦地,修瓦,垒墙……我什么都会,真的,什么都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一回 红颜祸水李瓶儿 李彦见这个小姑娘与众不同,顿时来了兴趣,花大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价钱高。 是的,她确实比别人的价钱高出一倍有余,而且人长得也不是很俏,干巴巴的小胳膊没有多少肉,俩腮凹陷,面色惨白,似乎还带着病容。哪个有钱人也不愿意买个病秧子回家,所以在人市推销了四天也没有把自己卖出去。 而且这丫头还有条件,只做奴婢,不做妾。 在这个男人为了钱放弃尊严不惜下跪,女人为了钱不在乎脱裤子的年代,能坚守信念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李彦毫不犹豫将她买了,而且签了一份让花大张目结舌的协议: 本人李彦,于崇宁二年将萱草姑娘买入名下,一不做奴隶,二不做妻妾,以兄妹相称。不限制其自由,不体罚辱骂…… 李彦还要继续说,花大把毛笔一扔,不满道:“我说哥儿,您这是买奴婢呢,还是买姑奶奶呢?以后我在这行还混不混了?” “行吧,大概就这意思,你记住,我们不是主仆关系,你是我妹妹,有完全的自由。” 李彦认真的对萱草说。 萱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拿过钱悄声道:“我可以回家一趟吗?” 李彦一耸肩:“随你。”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李彦抖了抖手里协议道:“随你。” 萱草问了地址,李彦没让她去西门府,而是安排在宋三的新家,他是怕西门府的风气污染了这块白玉。 宋三都看不下去了,问道:“要不要我跟着?” “你能看好自己婆娘就行了。”李彦没好气的说。 接着又雇了两名稳妥的老妈子,年龄都过四十岁的,一来是怕年龄小被春梅欺负,二来都是正经人家的妇人,也能让春梅学学如何做人妇。 李彦对宋三道:“萱草那丫头不是丫鬟,也不是婢女,不许亏待她,不许打她的主意。” 宋三新婚燕尔满心欢喜,又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老板,自然唯命是从。 正当众人要出离人市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七八个人,众星捧月一般围拢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不俗,右手拇指上带着一颗碧绿的扳指,一边走路一边揉搓,像极了李彦前世炫耀新鞋的模样。 花大连跑几步,弓腰施礼道:“张大官人今日这般清闲,亲自来买人。” 那人正是买了李瓶儿的张二官,果然不出李彦所料,西门庆一死,便成了大官人。 “花大啊,你来的正好,不用差人去寻你了,给我挑两名会使鞭的。” 花大略有为难的看了眼李彦,支吾道:“真不巧,小的正伺候李公子呢。” 张二官打量了下李彦,向身旁一位手拿扇子的书生问道:“这位公子是?” 那书生用扇子遮嘴,凑近张大官人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李彦猜测应该是说自己是西门庆的小斯,吞了主人家产等话。 那张二官听完,对李彦笑了笑道:“哦哦哦,阳谷县新秀,久仰久仰。” 李彦一怔,心道这人城府很深啊。 “不敢不敢,久仰张大官人,一直想去拜会,不得机会。刚才听闻您要寻拳脚师傅,难道大官人还好习武术?” 张二官脸上竟有点尴尬,道:“是啊,是啊,强身健体嘛。”顿了下又对花大说:“你自去吧,关于你兄弟的事,咱们日后再谈。” 花大急道:“您可得紧着办。” 张二官摆摆手带着手下走了。 李彦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一亮,心里已然猜出大概,他转身打发宋三回去搬家,单独邀请花大去酒楼吃杯酒。 阳谷县最大的酒肆狮子楼此刻门庭若市,西门庆是这里最大股东,李彦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过来瞧瞧,今日正好借着请客的理由巡查一下,也为接手做准备。 让李彦有些失望,装修明显破旧,菜谱单一,不过是仗着名气维持着兴隆,一旦出现竞争对手,肯定是毫无悬念的惨淡收场。 但他今天来是另有他事,看着一脸殷勤的花大,假装漫不经心道:“你似乎有事求张二官?” 花大端起酒杯,嘻笑道:“没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提也罢,我敬公子一杯。” “关于你兄弟花子虚的事,我也可以帮忙。” 花大眼睛一亮,道:“如何帮?” 李彦喝了一杯酒,淡淡道:“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企图?”花大警惕道。 “哈哈,不用紧张,你先说说那张二官都要什么?” 花大邹眉,想了想:“张大官人一不要宅子,二不要家产,只要……” “要什么?”李彦心里不安起来,不会是李瓶儿吧! “李瓶儿!” 李彦紧绷的身子瞬间缓和下去,靠在椅背上悠哉的颠着二郎腿,哈哈一笑道:“这老色鬼,买了李娇儿又惦记李瓶儿,也不知身体行不行。” 经验告诉他,这种谈判越是紧张越要装作放松,必须让对方觉得自己很不在乎,才能有助于达成目的。 “公子想要什么?” “不能动的和活的我全要。” 花大仔细想了一下这句话,苦笑道:“您直接说宅子和女人就行了。” 李彦撇了下嘴。 “既然这样,我还是求张大官人吧。” “宅子和女人我出双倍的价钱买。” 花大激动的跳起来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决不食言。” “那我们可静等佳音了。” 从狮子楼出来,李彦便匆忙的回了西门府,他要寻找西门庆的委任文书,然后做一份假的,写成自己的名字,来诓骗李县令。 李彦早就想过,凭花子虚的财力,衙门那里应该早就给足了买命钱,自己就算搬光西门庆的家底也难以保证能将他定罪。 花子虚给蔡京送礼是怕张二官在京中的势力。 而自己的礼品还在路上,本来是要等定安回来在做这件事,但听到张大官人的目标是李瓶儿的时候,他坐不住了,不惜冒着杀头的罪名也要拦下这事。 李瓶儿啊李瓶儿……哎……红颜祸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二回 真正的危险 西门庆对自己的委任文书很是看重,一直收藏于书房的隐秘处,整个西门府也只有玳安知道放在哪里。 那是一副三十厘米长的黄绢横卷,上面盖着三章大印。 李彦铺在桌子上仔细研究起来,七七八八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却没想到掌刑千户竟然是五品官职。不单单是公安局局长,还是阳谷县、清河县等附近周边城市的军区司令。 “是不是玩大了?” 李彦心里有些发虚,这种官职是需要皇帝和宰相联合批准的,定安能为自己争取到吗? 做假倒不是难事,记忆里玳安曾经自己用萝卜刻过西门庆的大印,这孩子有这个手艺。 现在就怕定安空手而归,这个谎可就圆不回来了,时间一长难免不会出现问题,李县令这些人可都不简单,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玉手扶门楣将脑袋探进来,她不敢进西门庆的书房,不止是她,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严令禁止。 李彦心里烦躁,合拢委任文书,放回抽屉:“没什么,无事学习一下知识。” “啧啧,还有这般兴致,我说一个消息,一准吓的你心肝掉一地。” 李彦也倚着门框歪着身子,打趣道:“你有喜了?” “呸呸,油舌的坏人。” “哈哈,那什么事?”李彦知道玳安死前和小玉翻云覆雨过,才会这么问。 “二旺快回来了。” 李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大量的信息涌入脑中。 二旺,三十岁,原京都颖昌府人氏,五年前逃荒至阳谷县,被西门庆收为亲信。他不同于玳安这种生活上的小斯,二旺是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此人有些拳脚,心计阴沉,不喜言笑,办事能力出众,西门庆死的时候正赶上他回老家探亲。 “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彦知道论资历和能力二旺都要比玳安强,如果让其与吴月娘见面,势必会成为吴月娘新的依靠。 “当然是主娘说的咯。” 得抓紧转移金库里的资产,手中有钱,心里不慌! 李彦瞬间做了这个决定,告别小玉匆忙去寻宋三。 小玉嘟着嘴,喃喃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彦就是李彦,虽然有玳安的记忆,但也绝对不是玳安,言行举止,日常行为都发生很大的变化,不止小玉这么想,整个西门府都看在眼里。 尤其吴月娘三番五次的勾引也是有意考证此事,如果是玳安绝对不会这般稳重。 以玳安的性格,第一次便已经和吴月娘发生了关系,因为这是一条捷径,夺财产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这让吴月娘对他的信任大幅度下降,所以写信召回二旺,来替代李彦。 李彦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或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 宋三已经搬入新家,其实也没什么可搬的,最值钱的可能就是他睡得那张草席。 李彦寻摸了一圈也不见萱草丫头,宋三嘲讽道:“整个阳谷县只有你会被那个小姑娘骗。” “滚,我乐意。” 虽然嘴在倔强,心里也泛起嘀咕,难道这个年代的人就这么不可信吗? 转念一想,自己签的协议似乎也有问题,既然什么要求都没有,为何还用买字?不如说送的好,也许这丫头也这么想吧。 “走,跟我去办事。”李彦心情很差,没好气的说。 宋三倒是没有任何疑问,放下手里的扫帚带上钢刀跟着出了院门。 “你就不问问要去做什么吗?” 还是李彦先忍不住,这个憨憨怎么会如此听话。 宋三严肃道:“绝对不会是去放牛。” 简单,直接,看来宋三并没有想象中的呆愣。 李彦第一次进入西门庆的金库是有些失望的,并没有想象中金条堆成山,银子塞满库的壮观场面。 安定几乎带走了九成的银子,剩下一些古玩字画,几托盘金锭,用桌布一兜就可以拿走。 还有就是房契、人契、股份协议,这些拾捣拾捣揣怀里就行了。 既然你吴月娘不仁,那就休怪我李彦不义了。 但想象总比现实美好,当李彦准备去西门府洗劫一番的时候,一匹快马嘶吼着从他身旁掠过,而马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二旺! 李彦恨的牙咬的咯吱响,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此时再想去转移财产肯定是不可能了,估计一进门就会被缴了金库钥匙。 而和玳安要好的兄弟全都跟着定安去了京都,现在府里没几个自己人。 明抢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是有王法约束。 李彦大脑飞速旋转,他想从记忆深处挖出有关二旺的缺点,或者某些把柄。 可惜一无所获,这个二旺平时寡言少语,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找窑姐儿也只找银儿。 “银儿?” 银儿是西门庆很早保养过的窑姐儿,没几天便玩腻了扔在了一边。 若说这银儿长相并不出众,而且还很胖,基本没什么人愿意找她,而西门庆是出于猎奇的原因,玩过那么几次。 那一阵西门庆自比唐玄宗,应伯爵戏言道:“玄宗可是环肥燕瘦皆尝过。” 因为这句玩笑话,西门庆才包了胖乎乎的银儿。 那二旺包银儿是一个什么心态?银儿的身价是被西门庆抬起来的,用同样的钱足够找到比银儿好很多的窑姐儿。 看来要想对付这二旺,需要从银儿下手。 有些人表面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当趴在女人肚皮上的时候皆一般模样。 尤其是像二旺这种有抑郁症的人,心里定会积攒很多怨气,这些怨气里一定有些是西门庆施加的。 只要从银儿口中探出二旺对西门庆的不满,哪怕只有一句话,自己就能借此大做文章,占得先机,控告他对主子不忠心,这样没准吴月娘就会对他失去信任。 嘿嘿,李彦啊李彦,你真是个天才。 “你笑的好猥琐。”宋三鄙视道。 “去过窑子吗?” 宋三摇摇头。 “哥带你逛窑子去。” 宋三的金鱼眼冒着亮光。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三回 纵欲青楼 紫陌春光好,红楼醉管弦。 李彦和傻大个宋三来至翠云楼前,见里面已是擦踵摩肩,突然忆起原来今日是“评花榜”。 评花榜是青楼里的一种选魁方法,原是京都里那些高等青楼才有的活动,仿照科举制度,品评窑姐儿们的才气,品行,样貌,风韵和音韵,区分出一二三甲。 可传到阳谷县这种小县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然也作为评选标准,但占的比例却已极低。以西门庆为首的这些土豪们想到一种最直接的办法——砸钱。 砸钱,是真的砸钱,窑姐们站在台上排列一排,下面客儿们拿着的铜板往自己支持的窑姐儿身上砸。 对,就是这么暴力。 被钱砸何尝不是一种乐趣,铜板越多砸的越疼,窑姐儿们叫的越娇艳。 砸钱的客儿们也乐在其中,如西门庆都是提前准备好五六袋子铜板,为了增加重量,将十枚铜板串在一起。 他会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位置坐下,身下的凳子也有讲究,四根腿上皆按有轱辘,有俩个小斯负责推动。 西门庆左手拿着一托盘的钱,戏谑的瞧着台上的姐儿们,右手瞄准用力掷出,若砸中脚背,大腿,手臂,肚子会感到懊恼。 若砸中嘴唇,胸,下面中间位置,会获得掌声呐喊,他自己也是洋洋自得。 阳谷县风流公子门也引以为豪,皆道:“古有长安投壶,今有阳谷县砸妓。” 窑姐儿们也不闲着,砸中不同位置,会发出不同的娇呼,还有些主动用自己羞耻的部位去撞,来博取他们的欢心。 后来愈演愈烈,今年的窑姐儿们上身只穿着肚兜,下身白布贴身短裤,瞧见有大串的铜钱扔上台,便扯开裤腰带来兜,一会就装的满满的,越是装的满客儿们砸的越重,只盼着她吃痛手中一松,那短裤便会被铜板坠的滑到脚脖,以此为头彩。 宋三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手里有铜钱没?” “你要干嘛?不会是也想玩吧?”李彦惊讶道。 “玩会儿呗,你不玩啊?” “这种低俗,庸俗,媚俗的事我怎么会做!” “那个胖胖的是不是你说的银儿?” 宋三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指着角落里烛光黑暗的地方道。 李彦踮起脚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银儿,此时正揪着手绢,苦着一张脸,仇视的看着胯下鼓鼓的“姐妹”。 其实她有自知之明,本不想参加,可老鸨不允,凑数也算个女人,硬是将她安排在角落里孤零零的站着,当陪衬用。 李彦找到龟奴用银票兑了俩口袋串好的铜钱,笑嘻嘻的走向银儿。 “嘿,将这里加灯。”李彦对龟奴道。 银儿先是一喜,待看清来人,又恢复原样,这不是西门庆的小斯吗,想来也不是能捧场的主,不过是拿着零花钱耍一耍罢了。 “银儿姑娘,我可要砸你咯。” 李彦邪恶的眼神,邪恶的笑容印出一颗邪恶的心。 在前世不要说做出这种行为,就是想一下都会认为自己可耻,变态。 银儿双手夹在身前,遮挡着私秘部位,不耐烦道:“来吧。” 李彦一愣,瞬间没了兴趣,这般死鱼模样难怪你生意不好,要不是老子有事求你,才不会搭理你。 李彦无趣的将自己口袋里的铜板扔到台上,宋三似乎玩的很开心,好半天才投出几串。 李彦则没好气的把口袋夺过去,手上用力,将整个口袋扔到台上。 银儿也感觉到异样,疑惑的看着这俩个人。 李彦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领我去你房间。” 银儿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趾高气扬的对龟奴道:“把铜板替老娘收了,娘有贵客。” 说完拽着李彦的胳膊向楼上走去,一晃三摇,挺胸抬头,还不忘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全场,像极了一只刚下完蛋的母鸡。 这可难为了李彦,用袖子遮着脸,听着瞟客们的嘲笑,尴尬的进了房间。 房门刚关,银儿便唰的下解开了肚兜,漏出俩个傲人的大灯,明晃晃,亮堂堂,刺的李彦眼睛都睁不开,忙道:“你先穿上,我有事问你。” 银儿像没听到一样,原地转了个圈,自恋道:“我美吗?” 李彦叹口气,自己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还是比较挑剔的,尤其是见过李瓶儿后,眼光更是高过头顶。 但现在没有办法,正事要紧,也不要求她穿上衣服,直奔主题:“西门府有个叫二旺的人,你还记得吗?” 银儿飘着媚眼道:“我谁也不记得,只记得官人你。” “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可走了。”说着便要揣起银票离开。 银儿急道“哎哎哎,别啊,我记得,那个心里不正常的一辈子也忘不了。” 李彦一听暗道有戏,坐下倒了一杯水,说道:“他哪里不正常?” 银儿穿上肚兜,大概明白了李彦的来意,也跟着对坐,抿着嘴说道:“提都不想提,就是个变态的。” “说说。” 银儿伸手要银票,李彦扔了过去。 “那斯心里绝对有问题,每次来都喝的醉熏熏的,进门便骂,开始我还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银儿说到一半突然捂着嘴窃笑起来。 “快说,怎样?” “原来他的婆娘和西门大官人踏云升仙呢,哈哈哈哈。” “你是说……二旺的老婆和西门庆有奸情?那你是如何得知?” 李彦心里激动,如果此事当真,二旺应该是恨西门庆才对,只要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银儿突然止住笑声,似乎不愿意说,但看着手里的银票,叹口气道: “开始我也不知道,喜欢打骂的客儿也是常有,不觉稀奇。只是每次办事的时候他与别人就很不同,偏让我讲与西门庆的过程。” 李彦疑惑道:“什么与西门庆的过程?” “还有什么?哪个姿势,多长时间咯等等,问的很详细,一遍一遍问。” 李彦瞪大眼睛道:“当真?” 银儿看着他表情道:“你不会也有这癖好吧?” 李彦哈哈一笑,用手撩拨下车灯道:“放心,我很正常。” 说完便快步走下楼,招呼着宋三离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四回 偷窥李瓶儿 根据银儿所说,二旺知道自己婆娘与西门庆有奸情,所以他心里产生扭曲,才包养下西门庆以前用过的银儿。 这明显是报复行为,不甘心自己被绿,也想绿回去才行,但又不敢真的去睡西门庆的妻妾,所以才找到被丢弃的银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刻想必已经在吴月娘床上了吧,吴月娘曾经说过“男人的承诺不如裤腰带实在”,想来对二旺也会是这个路数,因为她只有自己的身子这张底牌。 捉奸! 李彦让宋三回了家,因为这个傻大个爬不进那个狗洞。 玳安的记忆里西门府的北墙根下一处杂草丛生的隐蔽角落,有一个能直通西门府后院的狗洞,钻过这个洞,便是吴月娘所在的院子,也是西门府里最大最豪华的院子。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但黑云压了些什么,然后伸手又拿起一个花瓶砸向地上。 床上的女人明显身子一颤,估计吓得不轻。 李彦心里咒骂,本以为花子虚和李瓶儿很恩爱,没想到暗地里也这般模样。 但这也没什么,就是在前世夫妻吵架也属正常,男人摔东西也不是没有。 李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花子虚从墙上摘下一根藤条,这可惊住了李彦,暗道不会是要打李瓶儿吧? 果不其然,花子虚举起藤条抽在被子上,只听被子里发出沉闷的惨叫,那是女人的声音,并伴随着哭泣声。 随着藤条的抽打,那声音越叫越凄惨,薄薄的被子明显不能为她减少太多的痛苦,整个人在床上来回翻滚躲避。 花子虚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伸手扯掉被子,李瓶儿的娇躯蜷缩起来,发髻散乱,梨花带雨,看的李彦攥紧了拳头。 并非完全因为挨打的是李瓶儿他才愤怒,哪怕换成随便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受到这般暴力,李彦都会是这个心态,现代的思想让他无法忍受打女人的男人。 这是天底下最烂的男人。 可他却无能为力,此刻出去只会让自己处于险地,没准还会被认为自己与李瓶儿有奸情,帮不上忙反而会让她承受更多的痛苦。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花子虚送进牢房,本来他还对作假委任文书的事犹豫不决,但经过这件事后,李彦顾不了许多,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他娘的不是没死过!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五回 我这暴脾气 几十藤条抽打下去,李瓶儿洁白的衬衣上已印出斑斑血迹,花子虚似乎也打的累了,丢掉手中的藤条,摔门而去。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李瓶儿蜷缩着身子,纤细的手指捏着衣角,泪水打湿了床单,无助,无奈,绝望,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然而也是宋代女人的真实写照。 她能怎么样?反抗?制度不允许;离婚?没有这条法律;杀夫?一个小脚女人怎么能打的过男人;自杀?也就剩下自杀了。 想想李瓶儿的生平,就知道她不会自杀。 出生即是苦命的人,在大户人家当婢女的时候就没挨过打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挨打已经成为常态,无非是相公或者家主,藤条或棍棒,打的重些和轻些的区别。 家爹,主娘,砸妓,人市,毒打,处处透露着卑劣和丑陋。 李彦在墙上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俩间房子各自熄灯安睡,才失魂落魄的从正门回到西门府。 不出所料,门房里的家丁已经换了一批新人,开门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玳安的印象中没有此人的信息,简短的做了询问,他侧着身子让出一条过道,李彦迈步走了进去,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 他从在那名汉子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对管家该有的客气和尊敬,只有轻蔑和戏谑。 李彦三步一回头的走回小屋里,插好门锁,第一件事就是察看玳安的家产,轻轻的掀开地板,看到银票尽数还在,算是得到一丝安慰。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李彦几次从梦中惊醒,手中一直握着匕首,囫囵着算是捱到天亮。 同往常一样,换了身干净的短衣长裤,简单洗漱后,便奔厨房寻找吃食。 “玳总管,主娘请你去正堂谈话。” 李彦嘴里咀嚼着包子回过头,见是昨晚门房那汉子,想必是二旺的心腹,回了句: “稍等,再吃一个包子。” 那汉子应了声,站在一旁等候。 李彦摇摇头,心道:该来的早晚得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本以为能捉住二旺与吴月娘私通,然后加以威胁,可惜白白给蚊子送了很多血包,只见证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家庭暴力,其他的一无所获。 正堂是光明正大议事的地方,看来这俩人还真是清白如水。 吴月娘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抿了一口茶,身旁的小玉一个劲的向李彦施眼色,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危险的信号。 李彦的右手缩入袖口,时刻准备着拿出匕首。 二旺阴沉着脸站在吴月娘身前,右手搭在椅背上,样子很是随意,他根本没有将玳安放在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孩而已。 “玳安来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里府外的忙活,这下可好了,二旺回来的正是时候,你也需要休息,养养身子,看这小脸白的,昨晚没睡好啊?” 吴月娘对李彦既不信任,也不怀疑,就是总感觉这孩子怪怪的,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但是论办事能力,她还是相信二旺的,毕竟西门家的生意一直由他代为搭理。 “干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李彦语气平静。 吴月娘又道:“好啊,以后在家里侍弄些花草,管管这些不听话的下人,外面的事儿就交给二旺罢,也是咱们娘俩的清闲。” 语气很是随和,让李彦无法拒绝,毕竟自己的身份只是下人。 “一切听您安排。” 二旺走到他面前,道:“听说你送给梁山强盗五千两银子?” 李彦看着他一张驴脸,说道:“是的。” 二旺突然一巴掌抡过来,朝李彦的脸上搧去。 还好李彦一直都保持警惕,微微后撤一步,轻松躲过。 二旺这一巴掌可是使出了全力,所以打空的同时身子向左踉跄了俩步。 李彦条件反射的抬起右腿一脚踢将过去,正中二旺的面门,顿时鼻血齐流,捂着脸坐在地上,骂道: “小崽子,我弄死你!” 李彦一听这话更是来气,他虽然不敢杀人,但是暴揍一顿还是可以的,大不了吃几个月牢饭,他可不是温吞的脾气。 突然,从门外闯进五六条精壮的男人,李彦收住拳头,改为锁喉,只要锁住二旺,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吴月娘将手里的茶杯碎在地上,喊道: “怎么这般没了规矩,别忘了我还在这呢!当着我的面打斗,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娘没有?” 李彦将二旺从地上拽起来,手上力道不减,还口道:“是他先打我的!” 二旺也想辩解,可惜只能发出哼哧声。 “松开!松开!别在府里闹出人命!”吴月娘泼叫道。 “让他的手下都退出去。” 吴月娘这才仔细的打量了那几名男人,疑惑道:“这都是哪来的?府中何时多了这些我不认识的人?” 李彦略微松开二旺的脖子,这斯借机身子一滑脱离出去,抢过一根木棍,擦了下鼻血,又要扑过去。 “来啊!老子今天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李彦掏出匕首,身子退到椅子后面,恶狠狠的注视着二旺等人。 吴月娘见李彦掏出了刀子,吓得大叫一声,小玉也吃惊的捂着嘴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李彦,这不是她认识的玳安! 吴月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力的拄着椅子扶手,看样是吓得不轻。 就这么对峙了五分钟,李彦胳膊都有些发酸,但不敢乱动。 “没完了是吗?要是这样,你们俩个都走吧!”吴月娘拍着桌子说道。 二旺眼珠转了下,将手里的木棍交给手下,伸出手道: “他把我打成这样,主娘您说这件事如何了结。” 吴月娘看着他满手的鲜血,又惊恐的看了看李彦,目光落在匕首上,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道: “玳安,这个家留不住你了,你走吧。” 小玉忙道:“玳安也是为了防卫,而且家爹死后他可是没日没夜的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娘怎么能这般做?” 吴月娘杏眼圆睁,眉毛一立怒道:“何时轮到你指责我了?你个贱蹄子是不是早就与他私混在一起了?说,是也不是!” 小玉噗通跪下,连连摇头否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六回 喝酒撸串没唱歌 李彦可怜巴巴的被赶出西门府,还好留了个心眼,早上出门前便将银票贴身带着,回屋子收拾衣服的时候还有俩个人跟着,所以没有机会去书房将委任文书带出来。 但他一点都不慌,因为有狗洞的存在,自己就可以随意出入西门府,玳安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哪里可以藏身,哪里有矮墙简直太熟悉不过。 宋三见到背着包袱的李彦便是一愣,问道:“你要出远门?” 李彦苦笑一下:“我要进家门。” “你说给我买的房子,反倒自己搬过来了。” “别废话,你以为我愿意听“二人转”啊。”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一间厢房的门。没有想象中尘土飞扬,反而很是洁净,虽然布置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大木箱子,几乎没有什么摆件家具,但这也足够用了,比自己的小屋可是强很多。 宋三看着他开始铺床叠被,忙道:“你要住这间?”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哪有主家住下房,下人住正房的,我这就让春梅收拾东西。” 李彦拽住宋三的胳膊,抬头盯着他那双金鱼眼,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是下人,我,也不是主人。” 宋三挠着后脑勺:“那我们是什么?” “兄弟,哥们,朋友,都行。” 宋三眨了眨眼睛,噔噔噔跑到门外,俩秒后又走进屋,喃喃道:“你他娘的说话真好听。” 李彦哈哈大笑,他知道这个傻大个出屋是抹眼泪去了。 “分人,我今天就是因为说话不好听才被赶出来的。” 白天无事,和宋三躺在床上闲聊,将自己在西门府里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其中稍有添油加醋,一来是显得自己勇武,二来能让故事更生动一些。 突然,李彦的意思模糊起来,觉得这一幕和前世有一次的场景很像,那天也如这般闷热,树上的禅叫个不停,也是躺在床上和一个朋友吹牛皮。 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南拳北腿一顿胡侃,然后支起炉子烤了一些串儿,拎来俩箱冰冰的啤酒,一直喝到天亮。 好怀念这种感觉…… 李彦随口道:“咱们烤串喝酒吧。” 宋三翻身坐起道:“好啊!” 李彦惊讶道:“你能听懂?” “为什么听不懂?难道不是烤肉吗?” “嗯嗯嗯,就是烤肉,用碳烤那种,你吃过?”李彦激动道。 宋三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咽了口唾沫道:“没吃过,但我看别人吃过,烤羊肉,烤鹿肉,烤鸡鸭,江鲫什么的。” 李彦也坐起来,一拍他的肩头道:“那还不赶紧去!” 宋三伸手道:“有钱才能吃。” 李彦毫不犹豫的甩出二十两银票,宋三拿着钱去准备了。 等了许久,估计得有俩个小时,直到正午时分,才听到宋三扯着嗓门喊自己,看到他雇了一辆驴车将采买之物拉回来,李彦便是好笑,这货真舍得花钱,还是自己给的有点多。 李彦一眼便看到了烧烤炉,他确定那是烤炉。 长约半米,宽约三十厘米铁皮器具,上下分为两层,上层是长槽形炉身,底部有数条条形镂孔像箅子一样。下层比较窄,用来装碳灰,底部还有四条马蹄样式的炉腿。 “我艹,原来这个年代就有烧烤炉!”李彦惊诧的感慨道。 宋三不听他感慨,带着那俩个伺候春梅的妇人,便开始收拾食材。而春梅则是坐的老远搧着扇子,一副主家婆的模样。 经过一阵忙活,当第一口鹿肉放在嘴里的时候,李彦简直想大吼一声畅快。 美味,绝对的美味。 但转头看见那俩名妇人干完活便离的远远的,心里不解,招呼道: “一起来吃呀,干活不吃饭怎么行。还有春梅也一起,虽然你没干活,我不也没干活嘛,哈哈,来来来,一起吃热闹。” 静,出奇的静,宋三刚嚼到一半的肉咕咚下吞进肚子里,差一点没噎到。 “你说……让她们也吃?” 李彦道:“对啊,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她们在家里吃饭都上不了桌,得等爷们吃完了才能吃剩的。” 李彦按住心中怒火,喝了一杯酒,问宋三:“如果我非要她们一起吃呢?犯法吗?” 宋三想了想:“应该不犯法。” 李彦站起来道:“既然不犯法就来一起吃呀,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扔了也可惜。” 那俩名妇人慢慢的挪动过来,扭捏的挑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便背过身去咀嚼。 李彦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东西是根深蒂固了的,一时一刻很难改变,所以他也没继续强求,而是每考好了一种肉,便让宋三端过去给她们三个吃。 有钱的宋三也不买以前那种甜丝丝的酒了,而是甘甜香醇的黄酒。 直到酒足饭饱,肚子撑得溜圆,李彦又想到如果在前世的时候,下个活动就是去ktv唱歌了,可惜这里只有青楼。 “不喝了,睡觉。”李彦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 宋三的食量惊人,还在兴致勃勃的往嘴里填肉,含糊着道:“睡这么早?晚上怎么办?” 李彦神秘一笑,打了个酒嗝道:“晚上还有活动。” “什么活动?” “你猜。” 李彦打算今晚去偷委任文书,此事还是越快越好,多耽误一天,李瓶儿便要多受一天罪,哪怕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毁了,毕竟她是李彦来到这个年代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 而且还要去监视一下吴月娘和二旺,这个二旺绝对不会对吴月娘一点心思不动。只是此人善于隐忍,一天俩天可以忍,李彦绝对不信他能忍的住半个月。 尤其自己也被赶出府,现在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了,还不得为所欲为。 还有一点李彦特别后悔,也成了他最担心的事,后悔自己给梁山送银子告诉了吴月娘,现在二旺也知道了,等于自己的把柄攥在他的手里。 虽然他暂时不会报官,因为现在报官会牵连吴月娘乃至整个西门府,但不保准狗急跳墙。 这也是李彦乖乖交出金库钥匙的原因。 二旺心腹大患也! 【知道这一章废话很多,但都是为了以后带皇帝吃喝玩乐做铺垫,虽然有些早……见谅。后面会精彩的。求收藏,求评论,求求求】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七回 入伙梁山无量郎 李彦前几日还为自己的智谋沾沾自喜,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甚至还被赶出了西门府。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李彦总结了一下,这些天先是送走了西门庆的几个老婆,但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是吴月娘,不是自己。大量的金银财宝在定安手里,这小子要是远走高飞,李彦一点办法都没有。眼下又被二旺找到了死穴,可谓属于命悬一线。 看来想在这个年代混好,也并非易事。 李彦仔细的思考过,这种情况要想翻盘,唯有一个办法——作假委任文书。 这无疑是一招险棋,但也就只剩下这一步可走,只有权在手,一切的可以迎刃而解。 抓花子虚,拯救李瓶儿,干死二旺! 李彦一边想着已然钻进狗洞,站在了西门府的墙上。 通过砖缝看到吴月娘在屋中沐浴,小玉在旁伺候着,一如往常。 而李瓶儿的房中只有俩支摇曳的蜡烛,昏暗的光线略显凄凉。 花子虚并没有出现,李瓶儿坐在烛光下左手拄着头,慵懒的翻着一本线装书籍。 塞回青砖,李彦蹑手蹑脚的向书房摸去。 一路躲过婢女和家丁的巡查,顺利的将委任文书揣进怀里,连带着把西门庆书房里值钱的字画一扫而空。 然后他又回到那道墙上,因为实在是不相信二旺能无动于衷。 李彦得用玳安的精神激励自己,想当初这孩子跟踪雪娥半个月,这种锲而不舍的意志得传承下去。 当然监视吴月娘只是偶尔看一眼,主要还是看李瓶儿…… 直到俩边又各自熄灯睡觉,李彦才钻出狗洞,回到宋三的家。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后,让宋三找来笔墨纸砚还有萝卜,开始了作假工作。 本来以为很容易,就如同上学时模仿父母签名一样,把西门庆的名字改成李彦,然后将日期变换一下,但又一次被现实拍懵逼。 因为委任书是黄绢材质,刮不掉,洗不去,研究了整整一天,得出一个结论,必须得写一份新的。 可蔡京的笔迹岂是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而且李彦毫无软笔书法基础,大概得从握笔开始练起,有天赋也需要练上几年,没天赋一辈子都做不到。 李彦急得对着柜子一顿拳打脚踢,如果这个办法也行不通,那就只剩下暴力了,杀了花子虚,杀了二旺,然后带着李瓶儿上梁山…… “梁山?” 李彦突然眼前一亮,前世的“人才”在监狱,这个年代的人才在梁山,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自己可是花了钱的,一百零八将,人多力量大啊。 翠云楼是梁山在阳谷县的联络点,也有收集情报的作用。 李彦一刻都不想耽误,直接找到了老鸨,告知来意。 老鸨神秘一笑:“正巧军师在这里,刚刚还说起公子,随我来吧。” 军师?不会是吴用吧?李彦心里有点紧张。 被老鸨领着上了二楼,推开万芳阁的门,屋里的喧闹声传出来,李彦探头瞧去,里面坐着四个人,皆手拿折扇,皆书生打扮,看不出哪个是吴用,但以他多年的酒局经验,知道对门的位置是主位,而坐在主位上的应该就是吴用。 那人眉清目秀,面白长须,说起话来表情生动,手里的扇子张合熟练,颇显儒雅。 通过老鸨引荐,确是智多星吴用,另外三位书生分别是:圣手书生萧让;神算子蒋敬;闭门书生刘荣。 而萧让正是李彦免去官吏债的那位书生。 五个人相互作揖行礼,自是一番客套。 吴用捋着胡子仔细的打量李彦,笑道:“大富大贵之相,难怪有这般气度,出手便是五千两。” 李彦心里叫苦,心道要不你还给我吧,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客气道:“军师过誉了,闻听梁山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事,在下甚是钦佩,出一份绵薄之力。” 萧让接道:“李公子乃当世无双第一大义之人,曾说过“只要有学子路过阳谷县便无偿资助”这是我听到最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吴用等其他人皆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不如投奔梁山,一起做匡扶正义之事!”吴用道。 李彦思量一下,梁山倒是一条好的去处,只是割舍不下李瓶儿,但面对这般邀请也不好直接驳了面子。李彦的性格就是从来不让朋友没面子,自己也特别看中面子: “军师的邀请不敢拒绝,只是我在阳谷县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您容我些日子。” 吴用又道:“非也,投奔梁山也并非要住在梁山,如果公子答允,本人即可回禀晁天王将你的名字写在大旗之上,让所有的好汉都知道阳谷县里有自家兄弟,也可互相帮助成事。” 李彦眼睛一亮忙道:“当然愿意,求之不得,能与诸位好汉相列可是人生幸事。” “好,爽快,请兄弟告知字号,我好写进花名册里。”吴用问道。 “字号?无字无号,不如哥哥给取一个?” 吴用摇着扇子晃着脑袋思考片刻,忽的将扇子合拢,一敲桌子道:“兄弟你有三美,人美,心美,行美,哥哥送你一字“士美”,号:无量郎。” 李彦咂摸咂摸滋味,难道这是婉转的告诉我尚有不足之处?故问道: “哥哥说我有三美,然后取字:四美,不知我还差哪一美?” 吴用等人皆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不可仰。 “兄弟好生逗笑,士乃士大夫之士,非一二三四的四。” 李彦也跟着哈哈笑道:“才疏学浅,才疏学浅,见笑了。” 吴用摆手道:“无妨无妨,自家兄弟不打紧。我选这二字是因为古书有云:美士为彦。意思是德品出众的人。刚好兄弟又叫李彦,甚为贴合。” 李彦抱拳道:“哥哥大才,小弟以后必会多学多看。” 屋内气氛和谐,菜香四溢,李彦就是有这个本事,只要在酒桌上,他永远是焦点,哪怕是装傻充楞,也会哄得众人皆大欢喜。这不是阿谀,也不是献媚,完全是性格使然,哪怕和普通小商贩喝酒,他也会如此这般做。 但喝酒归喝酒,装傻归装傻,正事他从来都不会忘记,而且还会办的很完美。 【求收藏,求评论,求指责,求批评,求求求】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八回 书生该有的傲骨 酒过三巡,气氛异常融洽。 吴用等人皆是文人书生,所以聊的是诗词歌赋,古文经略,名著典籍。 而李彦虽然古文学造诣上不及这几位,但他有自己的优势,一个拥有二十一世纪灵魂的人,在见识见解和大局观的评论上,自是这个年代人所不能相比的,毕竟多进化了一千年。 举个简单的例子。 吴用劝说刘荣做事需要谨慎,多想多看,谋而后定,有道是: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李彦随口说了一句:人生漫漫路,总会错几步。 便引来这四个人的沉思,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随性。 李彦又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此话一出,导致气氛变得很尴尬,这完全和他们所知所学差异太大,一时间无言以对。 还好吴用不是普通的书生,能举旗造反,也必然是有叛逆心理的人,只是没做到李彦这么洒脱,多少还有点君君臣臣,本本分分的儒家思想。 李彦的与众不同倒是让吴用很是欣赏,二人亲近了不少。 李彦趁热打铁,唉声叹气表现出很郁闷的心情。 吴用见状问道:“兄弟为何这般?” 李彦又是长叹一声,说道:“哥哥可知阳谷县花子虚?” 吴用道:“有些了解,此人叔伯花太监生前颇受朝廷重用,着实收刮许多财宝,闻听最近亡故,财产尽归花子虚所得。此人常去飘香楼,未曾来过翠云楼,所以一直不得机会结识。兄弟与他之间……?” “不瞒哥哥,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斯仗着自己有钱,一向胡作非为,肆意欺凌旁人,弟弟我也深受其害。只因花府与西门府一墙之隔,每每遇到便被其辱骂,跋扈的很。” 李彦开始编起了瞎话,总得找个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惦记着人家婆娘吧。 吴用邹眉道:“依兄弟之言,这斯可留不得,此事交给哥哥了。” “哥哥打算如何做?” “明日我便安排几名兄弟埋伏在花府四周,只要这斯露面,就将其杀了,为兄弟报仇。” 李彦暗道,土匪就是土匪,就算学问再高,做事也是用这种粗暴的手段。 “哥哥,杀一个花子虚并不足以正阳谷县的风气,要想匡扶正义,还需从本质上解决。” 吴用道:“兄弟果然有无量的心肠,那可是已有计策?” “有!我这有一份西门庆的委任文书,只要仿照此书重写一份,把名字改换一下,便可成为掌刑千户,而后名正言顺的惩治花子虚,将其不义之财拉回梁山。” 吴用接过文书看了看:“这倒不是难事,蔡京的书法是当下学子临摹的首选,萧让兄弟可以仿其九分。” “只是……这里面似乎有个漏洞,只可隐瞒一时,时间一久必然会被识破。” 李彦兴奋道:“一时便好,只要将我所做的事办完,便带着财产上梁山大营。” 吴用肃然站起,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表情庄重,躬身下拜。 李彦急忙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哥哥这是何意?” “我替梁山的诸家兄弟谢过士美先生,上次送去的药材可是挽救了很多将士的性命,这次又不惜以身犯险为梁山谋划,此等胸怀让吴某好生钦佩,我愿让出第二把交椅给兄弟!” 李彦心里略感惭愧,道:“哥哥莫说此话,都是自家人,这么说就过于生疏。更不敢舔居哥哥之前,只要在山上给弟弟留一把椅子就行。” 吴用感动的一塌糊涂,老泪纵横,拉着李彦的手道:“兄弟这便与我上山去见晁天王和各位兄弟。” 李彦忙道:“哥哥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办完这件事再去的好,弟弟也能风风光光的上山。” 萧让拿过那卷文书,瞧了瞧便道:“一个时辰即可写好,只是这大印需巧匠雕刻。” 李彦道:“我就会刻印,先生仿了便是。” 萧让拿着文书起身告辞,回家寻合适的笔墨纸张去了。 剩下四人继续饮酒等候,吴用对李彦的态度变了很多,似有尊敬的意思。 刘荣去了趟茅厕回来,便气愤道:“那张二官放官吏债竟比西门庆还黑。” 吴用接道:“怎地还有人去借官吏债?士美就在这里,却不来寻?” 刘荣道:“那我将同窗喊来?” 李彦被赶出西门府的事吴用还不知道,可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李彦是知道的,忙道: “共有几人?” “五位同窗好友,都是中了举的,闻听蔡京生辰,便想着走动走动,求得一官半职,谋个差事。” 李彦道:“那每人需要多少银子?” 刘荣道:“少则三五十两,多则百两。” “喊来,喊来,我每人给一百两银子。” 李彦兜里揣着玳安的所有积蓄,一共七百两银子,这也是他最后的家底。不过大话已说,气氛又烘托到这里,怎还可能说出拒绝的话。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大咧的人,从来都是今天有饭吃,绝不会为明天发愁的人。 吴用藏入里间屋子,毕竟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不能把翠云楼的底细曝光出去。 五名穿着长衫的书生相继走入屋内,虽衣着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落魄。但举人的傲气还在,面对李彦这个身无功名的“商人”,只略微点了点头,全做见礼。 李彦倒也不在乎这些,本就知道读书人有傲骨,他也觉得应该有傲骨。若一味的奉承迎合,反而会大大不妥,这些人是要担任国之重职的,如果一味是曲上奉主的油滑奸臣,对国家来说是百害而无一益。 试想一下若整个朝廷全是这样的大臣,那皇帝的每条决策都会受到所有人的赞扬,好的也就罢了。错误的呢?皇帝也是人,他就不会出错吗? 这就不是指鹿为马吗? 李彦豪爽的和每个书生碰了一杯酒,然后掏出银票,送出五百两银子,什么协议都没有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 待书生走后,吴用缓缓的从里屋走出,略有所思道:“你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 李彦哈哈一笑道:“传递温暖,点燃希望,如果能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固然好,即便种不下,但也不至于有错,既然完全正确的事,我何乐而不为?” 吴用摇着扇子试图理解这句话,但他永远不会理解。 因为他不知道李彦说的种子是个什么东西…… 【求评论,求收藏,跪求。】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十九回 美妆博主李瓶儿 假的委任文书到手后,李彦便关起门来开始刻章,宋三早上送一筐萝卜给他,晚上将作废的拿到厨房里煮了吃,如此反复的吃了几天萝卜,春梅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二人在院子里大吵了一架,不过很快宋三就用他的“长处”制服了春梅。 那委任文书上一共有三方大印,兵部的最是简单,蔡京颇有些难度,皇帝玉玺最是难仿。 玉玺是用大名鼎鼎的和氏璧雕刻而成,正面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字体倒也好仿,只需用一层薄薄的宣纸铺在红章上描出来,然后贴到萝卜上雕刻即可。 难的是玉玺那特殊的“防伪”标志。 因王莽篡位向其姑母王太后索要玉玺,王太后气愤之下用玉玺砸过去,摔在地上碎了一角,王莽命巧匠用黄金补全。 就是这个角给李彦的工作翻了几倍的难度,工匠的手艺再好,毕竟也只是补,而不是熔,几条条弯弯曲曲如同掌纹的裂痕清晰可见。 因其背后的故事能起警戒作用,后面的皇帝也没有进行修复,久而久之便成了其独一无二的防伪标识。 白天李彦埋头刻章,晚上烛光昏暗,不适合做这般精细之事,又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可以放松心情,李彦便去监视吴月娘,当然还有李瓶儿。 奇怪的是一连数天只见李瓶儿独守空房,花子虚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没有出现过,隔日李彦有意打听了一下,原来那斯一直在窑子里鬼混,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李彦倒是很开心他能这样,如果真亲眼目睹心中的女神和那货…… 怕是会忍不住扔鸡蛋进去吧。 而监视吴月娘也有很大的收获。 那一日,如往常一样闷热,七八名婢女们一桶一桶的热水提到李瓶儿的房中,眼看一场视觉盛宴即将开始,突然,李彦听到吴月娘与人争吵的声音。 他急忙转过身,见与吴月娘争吵的非是别人,正是西门府新总管二旺。 显然二人交谈已有一段时间,那二旺扣住吴月娘的胳膊按在床桅上,表情凶狠可怖,似乎在逼问什么事情。 吴月娘挣扎着身体,眼睛看向床头的一根红绳,玳安的记忆里,那根红绳叫摇铃,一头在吴月娘床头,另一头通向婢女的屋子。 吴月娘大喊救命,连喊数声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小玉也不知去向,李彦猜测应该是被二旺控制住了。 奇怪的是二旺并没有撕开吴月娘的衣服,行风流之事,而是一个劲儿的询问,吴月娘摇头不语。 李彦心道“这个变态应该是问吴月娘与西门庆合欢的过程吧。” 吴月娘似乎很是刚强,只歪着脑袋一言不发,二旺气急败坏松开手一巴掌搧过去,怒道: “只要你说出藏在哪里,我便放了那个杂种,不然我就将他的身世公之于众,到那时你可是人才俩空,身败名裂,可全便宜了那个废物陈经济。” 由于二旺很愤怒,所以声音很大,李彦听的清清楚楚。 藏在哪?什么东西?杂种?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李彦需要细细琢磨一会。 吴月娘听到这句话,瘫软在床上,停顿了好一会,道:“好,明日我带你去。” 二旺听到回复,瞬间眉开眼笑,骑在吴月娘身上,撩拨着她的脸蛋。 吴月娘怒道:“休要碰我,否则,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 二旺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阴沉,则是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不碰你。”说着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瞬恭敬道:“主娘安睡,小的告辞。” 二旺关上门后,发出一连串哈哈的大笑声。 屋里,吴月娘止住哭声,陷入沉思,良久后,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 那是杀机! 转回头,李瓶儿已然沐浴完毕,坐在镜前梳理着乌发,浓密的头发披散下来,配合精致的五官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淑女范十足,让李彦看的呆住。 百变女神…… 李瓶儿的动作舒缓,注视镜中的自己像看情人一样含情脉脉,嘴里喃喃的说些什么,李彦虽然听不清,但从语调和表情中猜出应该是在唱歌。 可能是长恨歌:六宫粉黛无颜色,回头一笑百媚生” 也或者是小曲二姐思夫:想你想的心烦乱,就在楼上画圈圈,大圈画了八十个,小圈画了五十三。 李彦相信是第二首,因为这种心情就如同男人洗澡时唱歌一样,搓着自己熊健的身体,一般都会唱:妹妹坐床头,呸,船头之类的歌。应该不会有人吊着嗓子唱:我的太阳。 在李彦眼里,李瓶儿就是一个矛盾体,有时高冷,有时活泼,有时安静,有时忧郁。 和花子虚秀恩爱的时候演得那么纯情,挨打后又是那么无助,眼下又表现的很舒心。 她对于自己的现状是满足还是怨恨? 这个问题困扰着李彦,也催动他不惜触犯法律,甚至是掉头的死罪,也想走进这个女人的内心。 李瓶儿将长发挽起,一支镂空的金钗斜插头顶,然后打开一个红漆锦盒,用嫩白的手指在盒中捻了一下,而后均匀的涂抹在脸蛋上。 又拿出一张红纸放入口中,双唇抿动,那张小嘴便如熟透了的樱桃般饱满,红润。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微微上扬,很是满意。 接着又打来另一个盒子,那里面有画眉的工具,一支最小号的毛笔,抹了几下染料,凑近铜镜开始描眉。 女人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尤为可爱,其中以画眉为最。 只见她小心翼翼勾勒着眉型,李彦曾经仔细观察过李瓶儿,她不是提眉,也不是细弯眉,而是一千年后流行的直眉,比这个年代流行的眉形画的要粗一些,尾部如笔锋一般带有劲力。 漫长的美妆“直播”终于结束,李彦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个大包,但丝毫不影响他观看的欲望。 李瓶儿盯着镜子看了好久,脸上的表情也由平静转成阴郁,俩行泪水滑落,她闭了下眼睛,泪珠夺眶而出,然后长吁一口气,强颜欢笑一下,站起身从屏风后拿出一条…… 三尺白绫! 【李瓶儿:“不评论,我就死给你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回 隔墙有眼 李彦对李瓶儿又有了新的认识,以前以为她绝对不会自杀,但此时手里拿着白绫不是自杀还会是什么? 只见她踮起脚尖将白绫扔过床桅,又在合适的位置打个死结,表情木讷,眼中无神,如梦游一般。 李彦惊出一身冷汗,双手在衣服里胡乱摸索,掏出一块雕刻作废的萝卜,犹豫了一下后,便通过墙缝把萝卜扔了进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急中生智想起翠云楼的砸妓活动,奈何身上全是银票,没有现银,只好用萝卜代替,只要能打断李瓶儿的自杀行为,还管它是萝卜还是银子。 说来也巧,那萝卜像自带追踪器一样,精准的砸在李瓶儿那傲人的胸上。 李彦吓得一低头,暗中吐了下舌头,脸有些发烫。 这也算是一次间接的碰触了吧。 李瓶儿也被那突如其来的“暗器”下了一跳,身子后退俩步,待看清只是一块萝卜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要比普通的女人冷静的多,并没有尖叫和跺脚,而是抬起头扫视着面前的墙壁,最终目光落在了那缺一块砖头的地方。 “谁?” 她谨慎的问了一句,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偷窥,只一心想弄明白事情真相。 李彦捂着嘴道:“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由于他捂着嘴,声音沉闷而诡异。 李瓶儿放下手中的白绫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瓶儿表面看起来淡定,其实心里早已被恐惧填满,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因为她不能喊,如果自己被外人偷看的事传扬出去,对她只有坏处,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 “不要寻短见,只要再等几天,你就自由了。” “自由?自由……”李瓶儿苦笑一声,喃喃的念叨着。 她声音很轻,墙外的李彦是听不到的,等了一会见李瓶儿没有动静,好奇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李瓶儿的眼神也看向他这里,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李彦只觉得蚊子也不叫了,蜘蛛也不爬了,连风吹树叶的莎莎声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让他犹怜的女人。 而李瓶儿看着李彦坚定的眼神,不知怎地,竟觉得无比的安全,她没有读出一丝恶意,而是很多很多的柔情。 她以为男人的眼睛里只有贪婪和欲望,还有花子虚的虚伪。 柔情……早已经随着母亲的过世而遗忘在心里的最深处了。 “什么是自由?” 片刻,李瓶儿认真的问了一句。 李彦下意识摸了下裤兜,因为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又不想说: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般肤浅的答案,但说的深了,一时又组织不好语言,他不由得想掏出手机查一查。 摸了几下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面对李瓶儿,他是发自内心的紧张。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告诉别人。”李瓶儿见他不说话,失落的说道。 李彦一急,随口道:“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李瓶儿眨了眨眼睛:“可是你让我感到恐惧。” 李彦愧疚道:“抱歉,十分抱歉,我这就走。” “你等一下。” 李彦刚想转身,又急忙贴过去。 “你看我多久了?” 李瓶儿娇羞的咬着嘴唇,一想到自己沐浴的时候有个陌生男人看着,心里就很不自在,但她也奇怪,为什么会没有愤怒。 “你刚才沐浴我可没瞧见。” 李彦如实的说,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信,既然没看到又怎么知道沐浴,真是越描越黑。 李瓶儿听完俏脸如火烧一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腾地转过身去,用自以为很凶的语气道: “我会命人蹲守在那里,若以后再来,便打折你的腿!” 这突转的画风另李彦一愣,听着李瓶儿奶凶奶凶的警告,心潮澎湃,暗道:真是可爱。 “遵命就是,不过……” “不过什么?”李瓶儿背着身问道。 “不过我会想你的” 李彦无耻的说完这句话,便将青砖塞了回去,他还真有点担心李瓶儿会喊人,所以先溜为妙。 屋里,李瓶儿反应激烈,大声道:“腌臜泼才!原以为你有所不同,这般看来也不过登徒子,浪荡货!” 她顿了顿,气的又道:“和娘说甚么狗屁自由,何不以溺自照,你个短命贼,横死贼……” 李瓶儿气的乱骂一通,将自己脑子里的“存货”一股脑的叨咕出去。 骂完只觉得很是痛快,竖起耳朵听了会,没有一丝动静,慢慢转身偷瞧去,墙上的窟窿不见了,更没有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 一切恍如梦境,要不是那块萝卜还躺在地上。 李瓶儿弯下身子,将萝卜拿在手中,看到平面有雕刻的痕迹,疑惑的抬起屁股坐在白绫上,荡着秋千陷入沉思…… 李彦气喘吁吁的跑回家,踹开门,用被盖在头上,大笑不止。 今晚会是一个好梦…… 次日清晨,李彦打了一盆清水,简单的洗漱一下,将贴身内裤放入盆中揉搓起来。 “衣服让王婶洗吧,不然你花钱雇她做什么?” 宋三自从遇到李彦生活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直接从地底升到了天上,堪比神仙一样。 腐败的气质渐渐的表露出来,颇有些财主的做派。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雇王婶和张婶是为了你那娇婆娘,又不是给你雇的。” 李彦的思维逻辑宋三怎么会理解,只道:“你就是个怪人。” “我不怪,只是和你们不一样。” “你还不怪?那丫头可回来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扔了,后悔不?”宋三一屁股坐在床上,嘲讽道。 “呃……后悔倒是不后悔,只是有些失望。” 萱草拿了银子后消失不见已有很多天了,李彦确实没有后悔,如果重新来过还是会这么做,只是被欺骗的感觉有些不舒服,哪怕过来打个招呼再走,李彦也会觉得欣慰很多。 宋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李彦专心的刻着印章,时间缓缓流逝,事情不会因他的静止而停滞,李彦需要尽快的把这件事做完,耽误越久越容易出现差错。 【评论,收藏,小的跪求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一回 一顿闷棍 阳谷县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一处荒僻的窄巷里站着五个头戴斗笠的人。 他们倚靠在长满青苔的墙上,脚旁立着手臂粗的木棍,嘴里相互逗着闷子,样子很是随意。 其中一名相貌粗糙,嗓音沙哑的男人用手肘怼了下身旁的人说道: “老五,给哥儿几个说说昨晚玩的如何?” 老五嘴里叼着一根草梗,笑道:“值得一试,很润。”说完一脸的回味。 另一人见他这副嘴脸,悄悄的从地上捡起一个口袋,突然遮住老五的眼睛,然后重重的搧其脖颈一下。 老五“哎哟”痛叫一声,将口袋扯下,拿起棍子对着他的屁股敲了一下。 啪,一声鞭响,精准的抽在老五的手背上,登时印出一道血痕。 “消停一点!” 使鞭之人个子矮小,穿着粗布短衣,生的眉清目秀,五官异常精致,气质和着装很是不搭。 老五捂着受伤的手背,一言不发,乖乖的贴墙站好,似乎很惧怕这个比自己瘦小很多的人。 那沙哑男人悄声道:“活该。” “滚。”老五回骂道。 小个子表情严肃,扫视一圈道:“在如此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她眼神格外凌厉,四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竟然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了头,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搓着脚。 见他们安静下来,小个子便转回身向巷子外面左右张望。 许久后,突然喜道:“来了!准备好口袋,不要出人命,往腿上打。” 老五紧走俩步来到小个子的身后,手中撑开麻袋,屏住呼吸等待着“猎物”。 李彦揣着委任文书准备前往县衙“行骗”,此时心情甚好,哼着小曲插着手出离宋三的家门,他哪里能想到一场棍棒“盛宴”正等待着他。 待李彦走至巷口,老五突然跳出去,一脚蹬在其小腹上,李彦肚子吃痛,身体自然向前倾斜,老五张开麻袋套了上去,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李彦自己钻进去一般。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出确是个打闷棍的老手。 瞬间又上来俩个人,一左一右将李彦架起,拉扯着拖进窄巷,脚下使绊,把他摔倒在地上,而后棍子如雨点般噼里啪啦打下去。 李彦蜷缩身体,护住头和肋骨等要害,嘴里大喊:“好汉留命,缺钱直说,我李彦不差钱!” 那些人显然不是为钱而来,手下力道丝毫不减,甩开膀子挥动木棍。 李彦被打的不轻,身上已然吃了二十几棍,每当他要摘下口袋的时候,总会有棍子打在他的手上,李彦慌乱中大喊宋三,因为出离家门不远,只希望宋三能过来救自己。 其实宋三本想跟着一起,被他拒绝了,这个傻大个满口的萝卜味,真怕哪句话说漏了嘴,可是满盘皆输。 突然,巷子里跑进一个瘦小的女孩,推开其中一名抡的正嗨的打手,挡在李彦身前,扯开嗓子喊道:“我已经喊人了,马上就来!” 四名打手皆是一愣,手中动作停滞,沙哑男人反应最快,举起棍子打向那若不经风的女孩,嘴里骂道: “臭要饭的,多管闲事,滚了开来!” 棍子直奔女孩头顶,女孩吓得闭上眼睛,但不闪不躲。 啪,鞭声又一次响起,直直的抽在沙哑男人的手背上,木棍应声而落,他暴叫一声:“你打我作甚!” 小个子淡淡道:“不许打女人。” 沙哑男人愤怒的用脚踢了下身后的墙壁。 “走吧。”小个子看了眼蜷缩的李彦,率先走出巷子。 其打手也紧跟其后,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脸恐惧的瘦小女孩和被打个半死的李彦。 那女孩稳住心神,帮李彦取下头上的口袋,关心道:“你怎么样?” 李彦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浑身如刀刮一般灼痛,艰难的撑起身子,扫视四周见行凶的人以走,面前只有一个小女孩,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从对话中听出是她救了自己。 那女孩梳着马尾辫,头发散乱,脸上沾满泥土,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正焦急的看着自己。 “谢谢你。” 李彦扶着墙勉强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身体,左手和左腿最疼,因为他是侧着身子,所以大部分的棍子都落在左边。 “哥。” 那女孩试探着喊了一声。 李彦一惊,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开心道:“萱草?” 那女孩点了点头。 李彦不顾疼痛,晃动她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消失,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扯动左臂一阵刺痛,咧开嘴轻嘶一声。 “哥,我先扶你回去。” 李彦一瘸一拐的走回宋三的家,宋三此时在院子里打沙袋,脚下的步伐有模有样,李彦刻章乏累之时,便在院中这般活动身体,他觉得有趣,学来哄春梅开心。 李彦骂道:“宋三,你个聋子,老子被打死你都不知道。” 宋三本来心情大好,尤其春梅被他逗得捂嘴大笑,成就感满满,脸上自然也眉开眼笑。 他闻声转过头,笑容瞬间消失,噔噔蹬跑过来,推开萱草,喝道:“谁打的!” 李彦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头上,扯动嘴角道:“我他妈问谁去?” 宋三来回踱步,指着李彦道:“我就说和你一起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 李彦从怀中掏出那卷委任书看了看,见完好无损,靠在墙上仰头笑道:“只要它没事就好。” 他顿了下,又问道:“萱草,你看清那几人的样貌了吗?” “我有点害怕,只记住救我的那个人,个子比我高一点,但也没有高太多,模样长得好生俊俏,脸蛋很白,和她一样白。”萱草指着春梅道。 李彦没有说话,心里猜测应该是花子虚,想必李瓶儿将昨夜被调戏之事告诉了花子虚,而自己有过调戏李瓶儿的前科,自然而然就把目标锁在他的身上,这也不无可能。 而且李瓶儿说过要打折他的腿,今天确实没有一棍子打在头上,腿上挨的最多。 不能在等了,必须立刻去县衙!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二回 可怜的小萱草 萱草的出现救了李彦一命,看似突然,实则这丫头已经在暗中跟随李彦很久了。 那一日萱草拿着钱跑回家,将身患重病的弟弟送去医馆,大夫号过脉后,便摇头叹息,直言相告已无力回天。 萱草不信,反骂其庸医,她买来一架手推车,推着弟弟又接连寻了四五家医馆,皆得到同样的答复。 那一日她花掉十两银子,买来俩车好吃的,逐个摆开,整整铺满一屋子那么多。 “豆儿,原来这世界上可以吃的东西有这么多。” 萱草和弟弟头抵头并排坐在床上,弟弟身子软绵绵的倚着她。 “豆儿,你要先吃哪一个?是……那个鸡,还是那个……那个东西?” 弟弟眨了下眼睛,手指略微伸了下,可就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喘息加重,似乎做了很多重活一般。 萱草知道,就算将吃的放进他的嘴里,他也咽不下去,可还是撕了一块不知名的肉,塞进弟弟口中。 “到那边见到爹娘可千万别说……别说姐姐没……照顾……好你。” 萱草说到一半便哽咽的难以发声,拉着弟弟的手哀求道。 在这个成人都艰难度日的年月,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更何谈照顾别人,可她愣是让久病在床的弟弟活了一年多,竟然没有饿死,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姐。” 萱草的哭声戛然而止,连着抽动数下鼻子,硬生生将出气吸了回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呼吸掩盖弟弟微弱的声音。 “去找他。” 这个“他”指的是李彦,一个很怪很怪的怪人,这些日子萱草无数次和弟弟讲起李彦。 她对李彦的评价就是一个有钱的怪人,长得很俊的怪人,眼神温暖的怪人,总之就是很好的怪人。 豆儿只小她一岁,怎么会不知姐姐的心思,所以在临终前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豆儿!豆儿!” 萱草看着闭上眼睛的弟弟,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萱草哭累了便吃,吃饱了接着哭,直到邻居被吵的睡不着觉,过来说了句:人死了得入土为安,哭有什么用。 “我想和他多呆一会。”萱草抹着眼泪说。 那邻居见她一直哭,不堪其扰,便吓唬道:这种天气再过几个时辰便会腐掉,到那时豆儿的魂儿见不到阎王爷,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无法投胎。” 邻居帮着她在院中挖了一个大坑,用床上的席子一卷,豆儿便算入土为安了。 萱草在坑旁蹲了一宿,自言自语了一宿,前半宿说的是和弟弟小时候的趣事,后半宿说的却是只见过一面的李彦。 第二日,她将门锁好,便按照地址寻了过去,没有急着敲门,这丫头有自己的心思,她只知道李彦是个怪人,但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能用一张协议来断定,她想暗中观察一下。 经过几日的跟踪,让萱草对李彦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先是去青楼喝的醉醺醺的,而后又看见他半夜偷窥别人,这丫头气的差一点就丢石头过去。 可回到家又辗转难眠,那张协议里的内容总会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有李彦那抹温柔的眼神。 所以又不甘心的蹲在宋三家的门口,她见到总有俩个妇人从门里出来,猜想应该是李彦家的下人,便追上去询问,王婶和张婶告诉她,李彦可是一个大好人,她又笑的合不拢嘴。 本来今天是打算敲门进去的,刻意的选了件补丁少些的衣服,认真的梳了个马尾辫,然后对着水缸照了好半天,才锁好门,她不打算再回来,所以将钥匙扔进池塘里,去开始新的生活。 她走在青石板路上,马尾辫左右甩动,四周飘着朦胧细雨,湿润的空气将她围拢其中,此时,她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颠着步子一路前行。 忽的看见宋三家的门打开,李彦从里面走出来,她快走几步想追过去,但又停住了,心里生出一丝胆怯,这与她想像中的见面方式不一样。 本来在家里已经将见面的情景演练了很多次,她认为应该是那俩个妇人开门,然后引着自己去见李彦,也许他在吃饭,也许还在睡觉,那自己可以找些活干,最脏最累的活,然后他醒了又如何说,如何做,能表现的更成熟一些,所有的过程都想了个遍,可就是没想过这种见面方式。 这突然的变化她需要再思考一下,所以她停住了脚步。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只见李彦被几个人套上口袋拽进巷子里,随后听到李彦的惨叫声,和击打声。 她心里着急步子迈的大些,青石板又被雨水冲的很滑,一个趔趄摔在水坑里,她顾不了许多,挣扎着爬起,便冲进巷子。 当那个木棍砸向她的时候,她是可以躲开的,至少可以偏一下头,但她咬牙没动,久经世俗让她心里有股子邪念:打的越重,以后越幸福。 这是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心思,李彦不知道,宋三不知道,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没有人经历过她的人生。 李彦听完萱草的讲述,同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放心,一切都过去了。” 萱草惊的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好,也想搂着这个男人,可那双手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很不听话。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春梅身上,眼中尽是嫉妒。 “在家等着,我出去办件事。” 李彦拿起宋三的钢刀便往外走。 宋三喊道:“你又自己去,那雇我做什么?” “守好家,你要是跟来以后就别想住在这。” 李彦甩下一句让宋三暴跳如雷的话,拉着那把五十多斤的刀出了家门。 小雨还在下,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李彦所过之处皆鸦雀无声,只有钢刀摩擦石头发出的嘶嘶声。 这一天,整个阳谷县都在谈论着一件事。 西门庆的小厮玳安拽着一把大刀去了县衙!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三回 单刀赴县衙 李彦的这一举动引起整个阳谷县的关注,一路走来,身后已跟随数十人。 当他路过西门府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管家来昭背着手站在门楼下,和李彦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那一瞬间,李彦想通了很多事,原来西门府里最有心计的是他。 先是用一招以退为进,与吴月娘一唱一和的退到幕后。然后利用自己为他们清理障碍,等自己没用的时候,又调来二旺逼走自己。而眼下重新现身,估计二旺已经魂归西天了吧。 李彦也怀疑过西门庆的财产数量不对,但玳安毕竟只是小厮,在钱财方面可远远不如二旺知道的多,二旺可是一直负责打理西门庆的生意。 所以二旺调查了几天之后,便认定吴月娘藏起了大量的财宝,才会有那句:藏在哪了。 至于私生子也好理解了,这来昭想必就是孝哥的亲生父亲,现在一家大团圆,真是用心良苦,心机深重。 当李彦路过翠云楼的时候,吴用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疑惑的看着他,而后转回身派出几名手下跟随。 当路过飘香楼的时候,倒出乎了李彦的意料,只见花子虚匆忙的拦在他身前,小声的询问:这是何故。接着问他是不是送去汴梁的生辰礼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他的探子有好些日子没送消息回来了。 花子虚这般模样,让李彦觉得打自己闷棍的另有其人,很可能花子虚根本没有离开过飘香楼。就算回过家,知道昨晚的事,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自己,要打也是等生辰礼的事情办完,这一点城府花子虚还是有的。 那对自己下手的会是谁呢? 李彦继续拽着刀奔县衙走,路人见了纷纷让出一条过道,躲得远远的,但这其中有一个人很不同。 那便是以前的张二官人,现在的张大官人。 按理说自己与他毫无交情,只有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可这厮竟然撩着袍子追着李彦很远,热情的邀请李彦吃茶。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难道是张二官找人打的自己?这也不无可能,那天在翠云楼资助学子,可不就是断了他的财路。但既然能打闷棍,定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又何苦又做出这般举动,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他会蠢成这样吗? 花大也站在人群中一脸焦急的瞧着李彦,本来张二官主动找过他,但他忘不了李彦许诺过的双倍价钱。贪得无厌的花大将张二官的帮助婉拒了,若这个时候李彦出现什么问题,那他还得转回头去求张二官。 主动变成被动,难免不会被狠狠的敲上一笔,急得他跺脚骂娘,但又不敢离的太近,唯恐惹事上身。 呜呜泱泱的人跟着李彦来到县衙,门里跑出十几名衙差,皆一脸惊奇的看着李彦。 本来他们早就接到举报,说有人拎着大刀奔县衙来了,这些衙差赌的正嗨,赤果着上身摇着色子,将举报的人大骂一通,赶出了班房。 不是他们渎职故意不去,而是觉得这种事太荒谬,完全不可信。若说出现杀人的事情,倒是会相信。 因为阳谷县看似小县城,但乃运河的交汇之地,也算是一个小的贸易枢纽中心,行商和外来讨生计的人比较多,难免会出现斗殴事、件。 但运河边有东平府的官差维持秩序,说是维持秩序,实则盘剥银子,这等油水丰厚的事,可轮不到阳谷县的小衙役,所以他们整日也是无所事事,大多是躲在班房里开个天门,小赌一下。 但接二连三的暗桩都来通报,就不得不重视起来,慌乱中翻找着自己的衣服和腰刀,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待他们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彦也到了县衙门口。 李彦识趣的扔掉钢刀举起双手,对领头的衙差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武松被发配以后,自然会有替补接班,新的督头名叫王侩,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和善,待人亲和,只是能力上欠缺。 王侩也算老当差的了,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单枪匹马闯大营那都是说书人编的,单刀闹县衙今个让自己遇到了。 他拿不定主意,让手下去请示县令老大人。 李县令正与孟玉楼在牙床上温存,有下人敲门通报,说西门庆的小厮玳安提刀闹县衙。 那孟玉楼被李衙内接走后,算是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除李衙内外,什么叔叔、伯伯、哥哥、兄弟、侄子、凡是李家的男人基本全都过了一遍筛子。 李县令前俩天才发现这么一个“红颜祸水”,严肃的批评了这一现象之后。他带着批判的思想,不惜以身试险,把孟玉楼抱上了自己的大床。 便一直没有出来过…… 孟玉楼听的真切,这怎能不落井下石。 当初她入西门府的时候,带去的嫁妆拉上好几车。只四季的锦衣就装满五箱,插不下手去,几千两的现银,上好的布匹也有三百多筒。 尤其是俩张南京的拔步床,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乃身份的象征。 拔步床实为八步床,意思是长宽各八步长,一步为一米,有六十四平方那么大。 大,只是其中的一个优点,整体紫檀木构架,防蚊驱虫,且雕刻精美,做工繁杂。更有象牙这种稀有之物做衬,当然尽显尊贵。 俨然就是床中的劳斯莱斯。 而孟玉楼出离西门府之时,只带走一箱贴身之物。不是她不想带,是西门庆早就把她的嫁妆变为已有,哪里还能较真出来是自己的东西,所以面对这种反差,怎么能让她不恨李彦。 “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敢做这般无法无天的事,可真是羞臊您,若不将他凌迟处死,官威何在?知道的说您爱民如子,不知道的会说大人您不够……硬。” 孟玉楼说完,妩媚的捂着嘴窃笑。 她咯咯的笑声甚是嘲讽,听的李县令怒火中烧,对着门外大吼一声: “升堂!”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四回 陷害花子虚 李知县带着满腔怒火坐在正大光明的匾下,甚是滑稽,他胡子上沾着春梅的唇膏,瞪着眼睛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俩班衙役用木杖击地,本该庄严肃穆的氛围被那抹红脂抢了风头。 李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那卷委任状,有师爷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便立即收敛起傲慢的态度,恭敬的呈给李知县。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过堂,李知县看到那三章大印,便腾地站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文字,小心翼翼的将委任文书放在案桌上,对手下人道: “快将门关上,退堂,退堂。” 县衙的门咯吱吱关闭,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可真是奇事怪事,所以即便关门也并没有走,皆等待着这件事的后续,这可比听书好玩多了。 县衙里,李知县恭敬的将李彦引入后堂,吩咐婢女看茶拿点心,他则垂手站立一旁,等待这位行为异常的“大人”给出指示。 掌刑千户属于五品武职,在唐代时这种官职是贵族公子哥们的专属,不过是挂个名头吃皇粮而已。 传至宋朝,这种官职便成了权臣们生财之道,只要有孝敬到位者,也不管老弱病残赏个掌刑千户玩去,说是五品职位,实则是没有任何权利的空职。 即使这样,李知县也不敢小觑,他是亲眼目睹十几车奇珍异宝拉出阳谷县的,这么大的手笔,不要说封个掌刑千户,就是调去京里当差也是绰绰有余。 李彦很客气的拉着李知县一同坐下,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李知县实在绷不住了,询问道:“大人为何拿着一把大刀来找下官?” “这阳谷县不太平啊,今日早些刚出家门,竟被四五条壮汉打了一顿闷棍,险些要了我的命哟。” 李知县惊道:“竟有此事?是下官失职,我即刻派人去查,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知县大人不急,咱们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得先把上面交代下来的事办好不是?”李彦故弄玄虚的说。 李知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紧张道:“上面有事吩咐下来?” “当然,不然怎么会这么急来找李大人商议。” 面对李知县绝对信任的眼神,李彦心里有一丝得意,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天赋,说瞎话脸都不红。 “花太监的死讯已传至官家耳中,官家很是重视,毕竟他是从官家做端王时就侍奉左右,也算老奴了。官家登基后,更是受到重用,所以就多问了几嘴。不成想有那心术不正之人乱嚼舌根,竟说那花太监是被人害死的。官家听后很气愤啊,故让宰相着手调查。宰相哪有空闲亲自处理,就把这份差事落在你我的头上了嘛。” 李彦一口气把早就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他仔细的想过这段话,几乎不存在一丝漏洞,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圣意真的就和天意一样难猜。虽然每隔几天都会有京中的消息传回来,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难辨。 地方官员要想做到万无一失,大多选择不分真假,一律按真的听,按真的办。 李彦便是抓住这个漏洞,量这李知县也不敢有所怀疑。 果然,这厮听完邹起眉头,用手捋了下胡子,忽觉得手上有点粘,低头一看,原是春梅的红脂,尴尬的搓了搓手,对着李彦支吾了俩句,没找到恰当的托词,只好极不自然的抽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彦大笑一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恭喜李大人觅得佳人。我与衙内兄弟相称,这般论来还得叫您一声伯父,都是自家人千万别拘禁,不瞒伯父,小侄也常去翠云楼,男人嘛,活这一辈子无非是钱、权和女人,伯父有这雅好,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李知县感激的握着李彦的手,道:“那下官倚老卖老可就叫您一声贤侄了。” “自然叫的,自然叫的。” “贤侄啊,既然是自家人,那我们就想一想如何解决花太监的案子吧。” “伯父想如何破案?” 李知县将脑袋又向李彦凑了凑道:“那花太监是花大和花三杀的。” 李彦心里一惊,看来花子虚的买命钱真是没少孝敬,使得他不惜担着丢官的风险,也要为其开脱罪名。 “哦?据我了解是花大等人告花子虚谋杀叔伯,私吞财产,怎么反而原告成了被告?” 李知县眨了下松弛的眼皮,瞬间便猜出李彦的用意,这是直奔着花子虚来的。 “哈哈,贤侄有所不知,那花子虚出手可是大方,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会我便让人将花子虚送来的银子分出一半送到贤侄府上,保准你数上三天也数不完。” 李知县故作亲近的拍着李彦的手。 李彦瞬间把脸一板,抽出手道: “大人岂不知这种行为等于玩火,玩不好可是会引火自焚的。此事乃官家圣谕,宰相监办,你是认为宰相好骗,还是官家好欺?若知县大人一心赴死,可别拉上我李彦!” 李知县吓得急忙站起来,连连道:“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将那歹人的银子尽数退回,一两不留。” 李彦深知软硬兼施的道理,又眉开眼笑的拉着他坐下,道: “伯父也不用太过担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出的道理,上面只说惩治凶手,并没有说押解进京,我们只需在牢里将那厮……还担心死人会告你受贿吗?” 李彦用手做刀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这副德行完全和电视剧演得一样。 李知县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他终于知道了李彦的用意,暗道够狠。 但转念一想,那花子虚虽无子嗣,但也有几位兄弟和妻子来继承家产,与他毫无关系,疑惑道: “贤侄这么做似乎没有一丝好处,那花子虚死后自有花大等人分得财产,那……” 李彦一笑道:“一切为了办案,将上面交代下的事办好,就烧高香了,还敢要什么好处。” 李知县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沉思一下刚想张嘴,听到门外有人咒骂: “爹,那小狗崽子骗到咱爷们头上了,那幅……” 那人一边骂着一边走进屋中,当看到李彦的时候硬生生的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彦站起身道:“兄长这是与谁置气?” 来人正是李知县的儿子李衙内。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五回 可怜的花子虚 李衙内仗着父亲的官职也算是阳谷县的公子哥之一,但毕竟是官二代,与西门庆这种一代还是有些差距,所以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玳安的记忆里对他所知甚少,只知道这个人志大才疏,习文十几载却无半点功名,喜好走偏门,常去东平府和京中走动。 从李彦手里得到芙蓉锦鸡图后,他只欣赏了几天,便扔下美人孟玉楼,亲自带着宝物去了东平府。 经过几天的打点,终于面见东平府知府陈文昭,满心欢喜的将锦鸡图递上去,盼望着能赏个上差当当。 阳谷县隶属于东平府管辖,若真能在东平府谋份差事,倒算是他父亲的上级,油水丰厚自不用说,也可在家里扬眉吐气。 在客栈里等了好几日,都不得消息,急不可待又去府衙打探,怎料被告知那锦鸡图是赝品,知府大人正在大发雷霆。 李衙内一听可吓得七魂丢了六个,经人指点,又花了大量银子才买通知府的一个小妾,吹了几天枕边风,算是将此事压下去,不再追究。 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还险些吃官司,一路上把李彦的祖宗翻出来问候了无数遍,心想只要回到阳谷县,便让父亲把那厮抓起来,狠狠的打上几百鞭子,一解心头之恨。 这才骂骂咧咧的进入家门,当看到李彦正与父亲同坐的时候,疑惑大起,尤其是李彦坐的是主位,父亲则在一旁恭候。 所以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彦这一声兄长,叫的他鸡皮疙瘩掉一地,从心底里的厌恶不由得表现出来,他侧着头只冷冷道:“哪敢让您叫兄长。” 李彦见他这般模样就是一愣,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快速的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得罪他的地方,那为何会有这种态度? 李知县喝道:“逆子,还不快过来拜见李千户!” 李衙内智商并不残缺,所以见到父亲对李彦这般恭敬,就知道事情有些复杂,只好耐着性子,强颜一笑: “哎哟哟,失敬,失敬。几日不见竟做了大官,以后可不敢兄弟相称了。” 李彦心有疑惑,但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接道: “兄长这么说可就生疏了友情,自上次一别甚是想念,觉得与兄长有说不完的话,等哪日闲来无事,你我兄弟二人再去翠云楼把酒言欢。对了,我这里还有几幅字画需要请您辨明真伪呢。” 李衙内一听字画,更是气的连连咳嗽,一个劲摆手后退,惊恐万状。 这一反常让李彦心里猜出个大概,准是那幅芙蓉锦鸡图出现了问题。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从西门庆书房里带出的字画,恐怕皆是赝品。西门庆财大气粗,没有用赝品装饰书房的道理,怕是有人先自己一步换走真迹。 老管家来昭! 李知县见屋里气氛尴尬,忙道:“李大人,我觉得咱们得尽快抓捕花子虚,免得夜长梦多。” 李彦回过神来,说道:“花子虚在飘香楼,花大,花三,花四也需传来,毕竟他们是原告。” 李知县道:“下官这就去办。” 李彦忽的想起了张二官的反常举动,嘀咕道:“今日打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张二官。” 他只是自言自语,心里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但在李知县听来那就是一道命令。 与李衙内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李彦心里想的都是那西门府的事,自己稀里糊涂的被来昭当了枪使,帮他做了那么多得罪人的事,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突然心里一惊,那定安如果也是来昭的人,那自己岂不是输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惹来一身腥。 眼下需要尽快将所有要处理的事办好,然后哄着李瓶儿去梁山,才算安全。 时至正午,李彦和李知县爷俩儿一起吃过饭,便正式升堂。 李彦不便露面,与李衙内坐在屏帐后面听审。 李知县惊堂木一拍,瞬间拍没了花子虚孝敬的大量财宝,一丝情面不留。 想必花子虚悔的肠子发青,喂狗还能摇摇尾巴,这厮连舌头都不吐一下。 花大将早就写好的状纸递上去,李知县只扫了一眼,便立即定夺花子虚谋杀叔伯有罪,命人让花子虚画押等候处决。 花子虚怎能乖乖画押,怒骂李县令猪狗不如,拿钱不办事云云。 李县令怎能容他口无遮拦的骂下去,让手下施以重刑。 直打的花子虚俩边腮帮子肿的如西红柿一般红润,才停下手来。 李彦透过帘子缝隙向外瞟了一眼,见那花子虚跪趴着,嘴里血肉模糊,牙齿被打的散落一地,话肯定是说不出来了,但还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冤。 作孽…… 李彦心里产生一丝放弃的念头。 李衙内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露出一抹邪笑。 放弃肯定是不可能,除非承认自己委任书是假的,说过的话也是假的,那样倒是能救了花子虚。 可是救了花子虚,自己的下场未必比他能好过多少。 李彦自我安慰,心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你对李瓶儿施暴,今个也算是报应了”。 花子虚办完,还需要解决来昭,此人比花子虚更可恨,只要能找到二旺的尸体,就能将其治罪。 西门府很大,埋个死人的地方还是有的,所以想来也不会费力运出府外,相比之下,就地掩埋才是最安全的。 但此时还需要李知县的配合,得想个办法让他立案调查。 焦虑和不安使得李彦魂不守舍,最后怎么退堂的他没有留意,深知花子虚过不了今晚。牢里自会有杀人的刀,剧毒的酒,夺命的绳子等待他,总之有一百个办法弄死他。 花大哥几个美得鼻涕泡吹起多高,连连叩首道“青天大老爷。” 李知县也是洋洋得意,捋着胡子义正言辞的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要遵纪守法,下了去罢。” 如果不了解内情,李彦也许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主持正义的父母官。 但现在只会让他感觉战栗,这何止是吃人不吐骨头,可谓是吃人都吃出道德来了,怎能让他不怕。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六回 绝望的李瓶儿 李彦魂不守舍的出了县衙,并不是他的心有多么脆弱,而是花子虚的下场对他的打击有点大。 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和这个年代的人相比,算是有先天优势,谈笑间便可指点江山。 如今也是被逼的走上了绝路,假的委任文书如同捧在手里的一颗炸弹,引线攥在很多人手中,一不留神便尸骨无存。 这种感觉定会让他日日忧心,不要说享受重生的喜悦,度日都成了煎熬,这是何等痛苦…… 如果他现在离开,那有违初衷,杀花子虚的初衷。 自己走后,李瓶儿很有可能被张二官得去,想想那厮厚大且随时带有猪油的驴唇,就觉得恶心。 也有可能花大会自己留下,他那张犹如地球表面的脸,和带有一撮毛的黑痣,笑起来一口乌漆嘛黑的牙,若亲在李瓶儿的俏脸上,想想…… 必须立即去花府! 此刻,花府上下已乱成一团,花子虚被抓的消息传回府中,身为主娘的李瓶儿自然会主持大局,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做出举动,就传回定罪候斩的消息。 一切来的太快,即便处事不惊的李瓶儿也不免慌了神。明显蓄谋已久,以她的智慧,完全能猜出,这种情况是银子无法改变的。 可花子虚一死,自己的未来也变的渺茫,虽然跟着花子虚算不上很幸福,但也是衣食无忧,一宅的主娘。 那花大哥儿几个对花府财产早已虎视眈眈,自己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守的住。 虽然花大他们没有贩卖自己的权利,但一旦被赶出花府,美貌定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李瓶儿现在是这么认为。 如果她能丑一些,完全可以和普通的寡妇一样,找个村庄落脚,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她坐在廊下没了主意,下人们来回折腾,往外搬家具摆件等物,全然没有将她这个主娘放在心上。 一向高冷的李瓶儿没有维下一个心腹,她的心是孤独的。 花大、花三、花四的到来让府里安静下来,他们带来十几名泼皮好友,生怕人少了搬不动库里的银子。 当他们砸开金库之后,傻眼了,那库里干净的连个老鼠屎都没有。 他们可不信花子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败光,要知道那可是花太监用一辈子攒下的财产,不说能买下整个阳谷县,也差不了许多。 所以李瓶儿成了他们逼供的对象。 在这些大老粗眼里,李瓶儿的柔弱和圣洁一文不值,即便天上的仙女下来,也不会怜香惜玉。 银子,才是他们的全部。 李彦来的很及时,花大的手里已然握着一根藤条,瞪大眼睛逼问: “说!你把银子藏在哪了!” 李瓶儿绝望的看着那根藤条,她更希望那是一把刀,这样还能给个痛快。 “你敢打她,我保证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李彦从门外跑进来,怒喝道。 花大凶煞的嘴脸瞬间转变,和蔼,亲切,恭敬一股脑的全表现出来。 “哎哟哟,李公子,今日可是让整个阳谷县的人大开眼界,提刀闯县衙,古今第一人。” 李彦不想听他奉承,摆摆手道:“拿上东西赶紧滚蛋,之后这宅子和……是我的了,” 他想说这宅子和李瓶儿,但瞅见李瓶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便止住了。 花大委屈道:“李公子,不是我们哥儿几个反悔,是那金库一两银子都没有,你让我们拿什么滚?” 李彦舔了下嘴唇,这倒出乎意料,从花子虚被抓到现在不超过俩个时辰,李瓶儿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财产转移走。 “你……是不是没找对地方?”李彦心虚的问道。 “不可能,我们这些兄弟偷偷摸摸也能翻到银子,何况如此明目张胆的找。” 其中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人辩解道。 李彦这下也没了主意,本来承诺双倍价钱购买宅子和李瓶儿,但他手里哪有那么多钱。原意是先打发了花大哥几个回家,等到晚上无人之时,带着李瓶儿去往梁山躲避。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拿不到银子花大几人怎会离开,他们不离开自己也走不了,耗上几天还行,时间一久难保不出意外。 花大见他不说话,嘿嘿一笑道: “李公子,您回家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然后睡上一觉,这件事就不要管了,至于我们的承诺,我保证给你留个活的。” 李彦知道花大的意思,他要审问李瓶儿。 “你要敢动她一下,不止一两拿不走,而且我让你和花子虚一个下场。” 李彦看着李瓶儿无助的眼神,嘴里恶狠狠的说。 李瓶儿似乎对他们的交谈完全不放在心上,只低头目视鞋尖出神。 她眼里没有泪水,也没有悲伤,像是在想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彦没有看到,李瓶儿的右手缩在袖中,用力的捏着一块萝卜。 “公子,您这就不讲道理了,虽论势力我们哥几个比不上你,但此事若传了出去,影响您的形象不是。花大我斗胆说句该死的话,如果您今个真的这么办了,以后这阳谷县谁还敢和您来往?” 李彦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打李瓶儿,可花大拿不到钱肯定是不会离开。 思来想去,李彦蹲在李瓶儿面前,用温和的语气道: “不如你说出藏在哪了,让他们拿走,也就清静了。” 李瓶儿慢慢的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屑。 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瓶儿“呸”了一声,几滴唾液落在李彦脸上。 李彦的脸唰一下红到脖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唾弃,还是第一次。 明显李瓶儿是把自己和花大归为了一伙人,是唱白脸的那个。 花大可是找到了理由,一藤条抽过去,嘴里骂道:“李公子能容你这个贱蹄子侮辱!” 他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借李彦的名义来打李瓶儿,这样即便是打上了,想必李彦也说不出什么。 李彦眼疾手快,看着藤条落下,腾身而起,张开双臂将李瓶儿围拢身下,但没有接触到,还隔着一点距离。 花大的这一下可是用尽全力,他又没有习过武,不懂得如何收放自如,着实打了个结结实实。 李彦被抽的闷哼一声,不过心里大喜,可算有理由发飙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七回 空手套白狼 李彦结结实实的为李瓶儿挡下一藤条,这使得李瓶儿对他稍稍有所改观,但也只是稍稍有一点而已。 要知道花子虚为了问出财产的藏地,可谓是挖空心思。 什么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她如看戏一般的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以至于逼的花子虚实在没了办法,便以暴力解决。 最后,暴力也不能让李瓶儿开口,一气之下,将家里剩下的银子尽数搬去了飘香楼,不在回家。 说来这李瓶儿真是命苦,表面上是嫁给了花子虚,实则被花太监占为己有。 一个太监有权有钱之后也会想女人,虽然身体上不健全,但还是有颗男人的心,尤其是李瓶儿这种风姿绰约的女人,怎能让他不动心。 所以花子虚日日苦闷,心里确是恨花太监,但若说杀人,他可是万万不敢的。 尤其是面对擅长权谋之术的花太监,能在纷争的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摆弄一个侄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花太监疑心很重,唯独宠爱李瓶儿不遗余力。也是李瓶儿太过优秀,不管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一点即通。 花太监在晚年能有这么个红颜知己作伴,也算死而无憾了。 临死前他还为李瓶儿筹谋出路,首先便是把大部分的家产藏起来,只告诉李瓶儿一个人。 然后又让手下把花子虚变成了太监,不得不说这花太监的占有欲是真的强。 做完这俩件事后,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李瓶儿对花太监是没有好感的,本以为从原来的主家偷跑出来,能活的好一些,却不成想落入花太监的手里。 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怎么能有正常的心态,前几年也是受尽折磨,打骂实属平常,最主要与其同榻而眠,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是一种煎熬。 有多少难熬的夜晚,有多少羞耻的时刻,有多少自杀的念头,多到她已经数不过来了。 就是这样的环境,练就她处事不惊的态度,最近两年花太监年龄大了,性格也有所转变,李瓶儿算是舒心了一些。 但好景不长,花太监死后,又因为财产的事受到花子虚的折磨。 她深知隐瞒财产的重要性,只要掌握着钱,便可以继续留在府上,不至于被花子虚扔到路边,接受无尽的欺凌。 所以对李瓶儿来说,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财产的藏地。 李彦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一心想保住李瓶儿。 哪怕李彦知道李瓶儿的往事,也只会同情她,决不会有嫌弃的感觉,因为那并不是李瓶儿所能选择的。 李彦的思想跨越了千年,千年以后的人是开放的,这要比前世滥情的人好过不知多少倍。 李瓶儿也无从知道这些,所以她还是用看戏的心态,看着这群为了钱疯狂的男人们。 那一藤条抽下,花大吓得魂不附体,这个敢提刀闹县衙,而且还安然无恙的人,究竟有多大势力,可不是他一个下九流的人所能想象的。 “哎哟哟,这怎么话说的,您这是干嘛呀,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啊!” 李彦也豁出去了,暗中咬破舌尖,使劲吸了下,一口血水吐在地上,擦了下嘴角,道: “见血了,这可不好玩了。” 花大暗自叫苦,打的再重也不至于一藤条打吐了血,而且打的是后背,怎么会嘴里出血,这摆明是要耍无赖啊。 “这……这……李公子,小人知错了。” 李彦眼眉一立,吼着嗓子道:“知错就完了吗?” “您想怎怎样嘛?”花大带着哭腔道。 “这事得报官,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掌刑千户,你打了我,就等于袭警,不对,袭官。我想想啊,大宋律法,袭官轻则发配,重则嘛……凌迟!” 李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竟吓得花大尿了裤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似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而与花大一起来的人,皆连滚带爬的跑出花府,连花三和花四也是如此,全然不管不顾被判以“死刑”的哥哥。 这倒出乎李彦的意料,本意只是想吓一吓,为自己后面的话做些铺垫,不成想有这般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哪里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所谓的士农工商是上九流,而花大这种做牙行生意的人,则是下九流。 一上,一下本就差距甚大,还是官和民的区别,那个年代可没有人民公仆这一说法,不然怎么把县官称之为父母,完全是管教和约束贱民的,那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许久,花大瞪大眼睛,张大嘴,隔喽隔喽吸了一口长气,哇的一声鼻涕眼泪齐流,跪爬到李彦近前,扯着他的裤腿嚎道: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我一个人养活,您发慈悲,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如鸡奔碎米一般,蹦蹦蹦磕个不停,只几下,额头上便印出血印来。 李彦看不下去,急忙蹲下身扶起,口中道:“不要这样,你今天不难为我,我也不会治你罪,宽限我几天,容我想想办法,一准把银子送到府上。” 花大抬起头,满脸黄土,眼角下垂,咧着嘴,五官扭曲,呆呆的说了声:“啊?” 李彦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你容我几天,多了不敢保证,买这宅子和……李姑娘的钱,一准送到府上。” 花大被李彦扶起来,忙作揖道:“可不敢要您的钱,可不敢要您的钱。” “这怎么行,怎能言而无信,算我欠下的,我这就给你写欠条。” 李彦左右环顾,找一个能为自己拿来笔纸的人。 花大趁机提着裤子,瘸着腿跑了,一边跑一边喊:“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李彦看着花大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此时他没有为摆脱花大而感到愉悦,而是想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李瓶儿默默的看完了整出戏,这是她见过最精彩的戏,而李彦最后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奇怪。 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是个好人。 “这个世界还会有好人?” 李瓶儿不禁在心中问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八回 接手花府 李彦故意把李瓶儿称呼为李姑娘,这其中传递出很多意思,以李瓶儿的聪明当然听的懂。 院子里的下人不敢动,知道这个人有势力,都打消了偷搬东西的念头,好奇的盯着李彦,想知道他下面会有什么举动。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手上拿着笔墨纸砚等物,当见到花大已然离开,默默退回到人群后面,低头站立。 李彦看的清楚,觉得这个小姑娘与众不同,他招招手道:“你过来。” 那丫鬟左右看了看,确定唤的是自己后,大大方方的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没有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李彦笑着问道。 “奴婢浣兮。” “浣兮,哪个浣?” “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 李彦挠了挠头,一个丫鬟都这么有文化,要想不露怯,还需多读书才是,他故作高深道:“好名字,你可认识我?” 浣兮眼珠转了下:“以前你叫玳安,但是刚才花大爹叫你李大人。” 李彦面带不悦道: “以后府里不许出现爹、娘,这样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李彦,或者李大哥。称呼她为李姑娘,或者瓶儿姐。这样亲切,没有距离感。” 浣兮邹眉道:“直呼其名多不尊重,既然您不喜爹、娘这样的称呼,大可叫您官人。” 李彦想了想,觉得也可以,要想改变这个年代人的思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官人至少比爹好听,至于少爷这个称呼,宋代是没有的,所以他勉强点头表示同意。 “称呼就这么定了,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从此花府改为李府,若谁想离开,完全自由,你们的卖身契可一并带走。” 此话一出,下人们皆议论纷纷,多数还是看向李瓶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主家花子虚才入狱不到一天,这个外人竟明目张胆的霸占宅院,而李瓶儿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难道他们之间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李瓶儿之所以不说话,完全是出于好奇,她的生活多是平淡乏味,难得有这么古怪的事。 她倒不怕李彦是坏人,因为她就没有遇到过好人。 说到底无非就是霸占自己,逼问财产,要么打,要么骂,她的力量渺小到花大都可以随意处置自己,何况是把花大吓个半死的李彦。 所以既已注定,那就随其自然。顺来顺受,逆来……也得顺受。 “好,既然没有人想离开,那我要分配工作了,浣兮,以后李府生活上的事,你全权负责,若拿不定主意,可问我或者李姑娘。” 浣兮惊讶的指着自己,低声道:“我?不行吧……我只是一个婢女。” “我说你行,你就行,没什么难的,当自己家就可以办好。现在天色已晚,通知厨房给大家做饭,帮李姑娘做几道她爱吃的。” “可是……可是……”浣兮听完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李彦微笑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这样,说的对错都没关系。”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采购的钱了。” 浣兮虽然是普通婢女,但却是个有心的人,府里的风吹草动皆看在眼里。 前几日便听说花子虚拿走了全部的银子,全府只能吃存粮,青菜是院子里种的,肉类已是好几日没有吃到了。 “哦,这样啊,我这有一百两银票,你先用,用完找我要。” 李彦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很爽快的递给浣兮,心里却有点发愁。 玳安的七百两积蓄已然所剩无几,而这府里有三十几人需要养,宋三那边还有五个人,自己还承诺花大,一定把银子给他。 “我承诺他干什么!”李彦在心里暗骂自己冲动。 浣兮接过银票,露出俩个酒窝,笑道:“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 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身上穿着绸缎大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李彦拱手道:“老人家是?” “老朽是花府的管家。” “哦,那您有何事?” 李彦本以为这位样貌不俗的老人是花子虚的长辈,却没想到是管家。这做派和衣饰皆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有些惭愧。 也混了些日子,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买身衣服穿呢。 “我想不明白,府里有管家为何还要让一个丫鬟主事,这岂不是乱了规矩。” 李彦受来昭的影响,对管家就没有好的印象,眼下又见这老家伙自视甚高,随口道: “您这么大年龄了,也该回家养老了。以后李府管家是浣兮,不同意者可随时另谋高就,绝不强留!” 那老管家嘲笑道:“一个婢女怎能处理好府里的琐事?” 浣兮不满意的嘀咕:“谁说婢女就处理不好。” 由于她声音很小,其他人听不见,但李彦离她甚近,所以听的清楚。 “浣兮姑娘,你把刚才的话大声说出来,不用怕。” 浣兮这姑娘倒也不惧,嘟着嘴道:“你怎知我处理不好?” 李彦连连拍手称赞,心里也很是欣赏。 那管家还是不服,又说了一些看不起的话,李彦本想发火将他赶出去,但念在他年龄大,没有那么做,耐着性子道: “既然老伯还不相信,那我出几道题,考考你们俩,咱们用事实证明。” 李彦看了一眼李瓶儿,转回头道:“李姑娘最爱吃的水果是什么?” 浣兮迅速道:“荔枝!” 管家忙道:“这妮子嘴快,确是荔枝。” 李彦一笑,想了下又道:“这道题让老伯先答,说出一道李姑娘最爱吃的菜。” …… 李彦玩味的看着老管家,那老头哼唧了俩声,道:“每日吃那么多菜,哪里有最爱吃的一道菜。” “浣兮你答。” 李彦看浣兮的眼神,便猜出这丫头必定然知道。那副迫不及待和洋洋得意,与小学生想回答问题一模一样。 浣兮大声道:“热菜:白发齐眉;甜点:得汁鸳鸯筒;糕点是枣泥茯苓糕。主娘,我说的对不对呀?” 李瓶儿听她说完,脸上终于带出一丝笑容,道:“你又不是伺候我的,怎会知道这些?” 浣兮嘿嘿一笑道:“多留心,多留意,就能知道。” 李彦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李瓶儿笑,那一刻如沐春风一般,所有的冒险都值得。 李瓶儿余光瞟见李彦看自己,眼神直愣,她立即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表示不满。 李彦意犹未尽,眼神不离李瓶儿,敷衍的摆摆手道:“浣兮去安排晚饭,其他人也各归其位,我与李姑娘有话说。” 那管家大声道:“怎能如此草率,选管家竟问的全是李瓶儿的喜好!” 李彦指着他,怒道:“看你年纪大,我尊重你才叫一声大伯,换成年轻人早就赶出去了,看你吃的油光满面的,这些年没少往自己口袋里捞钱吧?” 李彦顿了下,又道:“你说对了,以后全府上下都以李姑娘为核心,你们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如果有人敢让她受气,别怪我不客气!” 李瓶儿惊讶的看向李彦,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十九回 我来自一千年后 李彦遣走下人,本想哄劝李瓶儿同自己上梁山,怎料李瓶儿悠悠站起,兀自走回房中。 李彦被晾在院中,极为尴尬,他厚着脸皮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屋内传来李瓶儿的声音。 “李大人的戏还未唱完吗?” 唱戏?什么戏? 李彦一脸茫然,问道:“李姑娘所言何意?” “李大人大可破门而入,屋内只奴家一人,何必这般做作,扮君子模样,也不怕烦累。” 李彦莞尔一笑,他知道李瓶儿不相信自己,这倒也合乎情理。 今日急匆匆接管花府,确实心急,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所图不轨。 但现实不允许他“日久生情”,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李姑娘可知你已身处险境?” “最险莫过于人心,我不理,便无险。” 李彦愣了半天,这句话似乎毫无道理。 “我知姑娘丧夫心切,可今日若不是在下阻拦,姑娘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难道就不想改变吗?” 沉默一会后,听到李瓶儿的脚步声,行至门口处道:“花……官人……死了?” 李彦这才意思到自己口误,竟提前说出花子虚身亡的消息,但此时也不想掩饰,干脆如实告知:花子虚活不过今晚。 门从里面打开,二人隔着门槛,对视一会后,李瓶儿低下头道: “我一弱女子,命如草芥,李大人若看上这幅皮囊,拿去便是。若痴心财宝藏地,奴家即便是死,也不会说的。” “你无需这般自贱,李某不会强迫姑娘做任何事,放心就是。” 李瓶儿冷笑一声:“此话太过虚假。” “那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李瓶儿看着他急切的表情:“能否让我见我家官人一面。” “这……” 李彦没有想到她能提出这个请求,醋意大起,但是刚表完决心,又不好直接拒绝,一时无言以对。 李瓶儿失望的伸手关门。 “好!我答应你。” 当门关上的一瞬间,李彦脱口而出,他不想让李瓶儿留下遗憾。 其实见一面也好,即表明了自己的真心,又能对花子虚表达一丝愧疚,毕竟在花子虚这一案中,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坏人。 李彦让她等一下,迅速的跑回宋三的家,将所有人都叫到花府。 安排宋三守好府门,不许任何人往外搬东西,当然也不许外边的人进入。 让萱草协助浣兮工作,如果有人不老实,就告诉宋三先捆起来,等他回来解决。 至于春梅,李彦只求她能安安分分的就好了,但不得不说,最近很老实,似乎很知足现在的生活。 萱草通过了解,已然知道了春梅是傻大个宋三的婆娘,所以解除了“备战”状态。 一下午的时间都坐在屋子里傻笑,回忆起李彦抱她的那一瞬间,小丫头开始浮想联翩。 女孩子思起春来胜男孩几倍,她甚至想好了出嫁那天要穿的衣裳。 李彦对宋三还是很放心的,安排好一切,又来到李瓶儿的房门前,没等他敲门,李瓶儿穿着青衣小帽走了出来。 “为何这般打扮?” 李彦端着下颚做品味状,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一番,想起一句诗: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管身处何种境地,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法掩盖李瓶儿的美丽。 这种表情李瓶儿最反感,也最常见,淡淡道:“请大人带路。” 日落西山,天边一抹红霞未消,道路俩旁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李彦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这个年代独有的炊烟,和连绵的矮房灰瓦,觉得自己身处水墨画中一般,诗意盎然。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李彦心情舒畅,不由得哼起前世的歌,他背着手走在前边,李瓶儿迈着寸步跟在身后,她低着头,眼睛不时瞟一眼李彦的背影。 路过翠云楼,李彦有意的看了一眼二楼的露台,没有看到吴用熟悉的身影。 李瓶儿也随着他的看向翠云楼,轻轻的发出嗤鼻声。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当路过飘香楼的时候,李彦回过头笑道:“今早花大官人就是在这里被抓的。” 李瓶儿下意识扭头看去,见门口有四五名浓妆艳抹的姐儿,手里拿着绣花的手帕,动作妖娆的往里面拉客。路过的每一个男性,都会被抚摸几下身子,有惊慌失措躲避的,也有轻佻的摸下脸蛋,然后笑着离开,似乎占了很大便宜。 “女人的伤心地,男人的开心窝。” 李瓶儿轻叹一声,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一些危机,无依无靠的自己,将来会不会也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她说不准。 “说的好,但也不对,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没有贩卖人口的事,也会有女人自愿成为窑姐,哪怕法律禁止,也无法杜绝,你能说她们伤心吗?” “都是逼良为娼,哪有自愿为娼。而且很久以后的事情,也就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既未发生,你怎敢下此定论,未免太过轻浮了些。” 李彦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如实告诉她自己来自一千年后?被相信的几率不大,还需要慢慢渗透。 “其实有些事情超出了认知,人们就会选择不信,但千万不要否定它的真实性。” “你说的什么?”李瓶儿疑惑道。 “呃……听不懂?” “听不懂。” 李彦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不懂的事,就不会发生。我们的知识是有限的,绝对的否定,是不对的,思维不要被禁锢住。” “你刚才吟唱的词是谁写的?” 李瓶儿已经和李彦并肩而行,不再是一前一后。 “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演唱的。” 李瓶儿问道:“哪个朝代的人?” 李彦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笑道:“哪个朝代?这个问题难住我了。” 李瓶儿对他的体贴有了一丝好感,脸上也不是那般冰冷,问道:“这有何难?” “如果我说他们是一千年后的人,你会不会又说我轻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边聊着,一边奔县衙而去。 花子虚被关在监牢,牢头未必认识李彦,还需要先找知县要个凭证才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回 进牢探视 李彦带李瓶儿来到县衙,李衙内热情的有点过头,各种奉承拍马使出了洪荒之力。 李瓶儿一直低头站立,犹如书童一般,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当李彦说明来意,李衙内带出少许为难之色,但转瞬即逝,表示亲自带他们去牢房。 阳谷县的牢房与县衙离得很近,高高的院墙颇有些森严。 在这个年代重罪砍头,轻些的发配充军,阳谷县既不是边疆,也非苦寒,所以没有外地囚犯的输入,一般都是本地罪犯。 被关在牢里的有俩种人,一种是家里能榨出油水的。二是乞丐、流浪汉进里面混吃混喝的,所以监牢占地面积很大,但使用的却只有甲乙丙丁四排矮房。 每排又有七间十多平米的小屋,李彦吃惊的看着这个十多平米的小屋,里面居然关着十几个犯人,离老远似乎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气。 看监的牢头名叫王五,是一位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满脸胡须杂乱无章,右眉位置一道伤疤异常骇人,眼中充满戾气,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 李衙内对这个王五也颇为客气。 相互引荐过后,王五对李彦行属下礼,李彦急忙搀扶,说了些场面话,恭维和夸赞是混社会必备技能,李彦这方面有很多经验。 只几句话便说的王五哈哈大笑,漏出一口黄牙,二人像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一般,拉着胳膊坐下了。 李瓶儿站在李彦身侧,有些心急,贴近身子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臂。 李彦眼珠一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他不动声色,嘴上和王五说着客气话,暗中将手臂环顾胸前,一把抓住李瓶儿嫩白的玉手。 李瓶儿心里一急,用力抽手,奈何李彦握的很紧,她又不敢剧烈反抗,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涨红一张脸任凭“摆弄”。 李彦见她不再“挣扎”,试探着将力道松了几分,用大母指轻轻搓挠其手背,那是一种像摸在丝绸上的感觉。 揉搓了好一会,李彦才满意的松开了手,这种“偷”来的感觉,令他血液沸腾,大脑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王五哥,我来看看花子虚。” 李瓶儿松了一口气,终于进入了正题,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李彦是诓骗自己。 王五看向李衙内,道:“计划有变吗?” 李衙内摆摆手道:“不变,不变,让李大人见一面便是。” 王五引着李彦和李瓶儿来到丁字七号牢,那是最边上的最里面的一个单间,被安排在这里也是方便夜里“办事”。 李瓶儿从袖中掏出一对耳饰,递给王五,后者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这个清秀的书童。 王五也是老江湖,看到耳饰和那张俏脸,便猜出是女扮男装。 早就听闻花子虚家中有一娇妻,生的肤白如脂,眉目如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李彦从李瓶儿手中接过那对耳饰,从怀里拿出仅剩的五十两银票,塞进王五手中。 王五大嘴一咧,道:“这……这太多了吧。” 李彦心里叫苦,五十两银子贿赂一个县衙牢头,恐怕天底下独一份,但手里又没有零钱,这里也不可能有找零业务,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道: “王五哥久处恶劣环境,差事辛苦,李某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王五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五十两的银票,不敢往兜里揣,紧紧攥在手里,对手下人道: “还他妈愣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赶快给大人打开牢门。”说完还不忘踢了那牢差一脚。 牢差被踢也高兴,这五十两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哪怕只分到三五两银子,那也是一家人两年的花销。 丁字牢房属于关押重刑犯的,四周皆用青砖围砌,只铁门上有个小窗户。 牢门打开,李瓶儿深吸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李彦让王五等人去外面等候,自己则倚靠在铁门上。 花子虚已经虚弱的不行,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住,但无力站起,瘫在草堆上艰难的睁开眼皮。 李瓶儿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李彦也不打扰,手心里托着那对耳饰,无聊的摆弄。 良久…… 李瓶儿转身出来,表情冷峻,背对着李彦道:“可以走了。” “啊?你们一句话都没说呢。”李彦吃惊的道。 李瓶儿没有说话,快步走了出去。 李彦向牢内看了一眼,花子虚也斜着眼睛看着他,眼角明显有泪水滑落。 “对不住了,花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彦愧疚的说了一句,关上铁门,也向外走去。 突然,隔壁六号牢房传出一个声音:“外面可是李兄弟?” 李彦一愣,这个声音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打开铁门上的窗户,一张大脸突兀的出现在门后。 “我艹,你吓死我了!” 张二官那张肥胖的脸紧贴着小窗户,李彦也离得很近,当铁窗户打开的一刹那,俩人的脸几乎要亲上一般。 “李兄弟,放我出去,我愿意赔偿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李彦道:“赔偿我?真的是你打的我?” “小人知道错了,只要放我出去,价钱随你开。”张二官的语速很快,带着哀求继续道:“啊啊,对了,还有李娇儿也一并送给你,一切都是这荡妇挑拨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李彦心下已然明了,原来是李娇儿在里面使坏,他冷哼一声道: “看你油腻的样,在这里也能减减肥,不是坏事,先待几天吧,过几天我们再谈。” “别啊,这里哪是人呆的地方啊,兄弟别走,一切好谈,一切好谈!” 李彦关上小窗户,听到张二官杀猪般的叫声。笑了笑,这李知县办事还真有效率。 李瓶儿已经出离牢狱,站在街道上等待。 李彦别过李衙内和王五,也走出那阴森之地,虽然一墙之隔,似乎墙里面的空气都是臭的,让人窒息。 他连续几个深呼吸,将晦气吐出体外。然后露出笑脸,笑嘻嘻的向李瓶儿走去,想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一阵酥麻。 如果能一路牵着她的手回家,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一回 一曲肝肠断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阳谷县的夜景虽不似前世那般霓虹炫彩,但一路上也灯火通明。 白天闷热酷晒,夜晚凉意习习,所以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如夜市一般的情景穿越千年,李彦有些怀念。 道路俩旁小商贩们摆满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挂有花灯,花灯形状各异,五花八门。 如吹糖人的摊位上挂着三个动物花灯,猴子调皮,老虎圆润,带着斑点的小鹿异常可爱,尤其受小女孩欢迎。 李彦本想凑个热闹买一个来玩,但摸了摸口袋,打消了念头。 瞧见李瓶儿眼中的新奇,他故意把脚步放缓,悠哉的在人群中穿梭。 李彦很是享受,这就像前世和初恋压马路一样的感觉。 久违的青春…… 虽然俩人没有言语的沟通,但偶尔的眼神对视,足以表达一切。 他很坏的带着李瓶儿绕路,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走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没到。 李瓶儿也猜的到,但是没有在意,也乐在其中。 走到一处门洞,这里聚集很多拿着扇子的读书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异常安静。 李彦好奇的跳起来看了一眼,见众人围着几名书生,这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难道在这里上课? 他拉着李瓶儿向门洞走去,其实二人早就拉在一起,这并不是李彦强行占便宜,而是李瓶儿主动。 原因是街道上的人太多,摩肩擦踵,李瓶儿怕自己被挤丢,情急之下只好拽着李彦的衣衫。 所以李彦极其自然的把手牵了过来,而且还臭屁的十指相扣的那种, 待他们走进门洞才听清,原来这里有人在唱曲: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彦愣住了,这歌词再熟悉不过,他激动的有些颤抖,难道还有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在这里唱前世的歌? “竟然是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李瓶儿惊呼出声,这是她一路上说的第一句话。 李彦这才恍然,难怪这么熟悉,苏轼可不就是宋朝人嘛,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如果能结识一下,可有的吹了。 他见李瓶儿闭着眼睛听的痴迷,心道这妮子还挺文艺,只是这种平平的曲调,比前世可差的太多,无法打动他这个千年的“灵魂”。 一曲吟罢,掌声如雷,李瓶儿使劲摆脱他的手,也跟着激动的鼓掌。 “用得着这么夸张?” 李彦手里空了,心也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解的问道。 李瓶儿瞪着眼睛,似乎想穿过人墙看到唱曲的人,随口道: “往日只从文字上看到东坡先生的词,就足以令我仰慕,今生竟有幸能听到其曲调,真是太难得了。” 李彦嬉笑道:“要不我抱着你看看里面是不是苏东坡?” 李瓶儿只顾着向里面看,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轻薄,邹眉道:“我又不识先生样貌,即便看到又怎知是不是东坡先生?” 李彦拉起她的手就往人群里挤,李瓶儿吓得惊呼:“你要做什么?” 李彦不答,用力分开层层人群,嘴里念叨着:抱歉,让一下,抱歉,让一下…… 他野蛮的行为,引来一声声不满,李彦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全然不放在心上。 李瓶儿被他拉着在人群中前行,吓得如小猫一般,用另一只手牢牢的捂着帽子。 贴身而过的可都是男人,这有违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只要帽子一掉,她便会被识出是女人,会受到唾弃的。 她急的额头上渗出汗水,还好李彦和这些书生比强壮很多,那也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挤出人群,进入圈内,显得异常突兀。 李瓶儿哪敢抬头,用手挡着脸,目视脚下,背过身看到无数双脚,觉得不妥,又转回身,紧贴着李彦的后背,差一点就趴在上面了。 李彦挤出人群,见到靠墙站着四个人,手里皆拿着乐器,愤怒的看着自己。 他松开李瓶儿的手,抱拳道:“在下李彦,有冒失之处,还请见谅,只因为太喜欢这首曲了,不知哪位是东坡先生?” “李彦?” “李彦!” “他是李彦?” ……… …………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李彦无偿资助学子的事迹,早已在读书人中传开。所以当他说出名字的时候,才会引起骚动。 那四人本是京都人氏,四处游历,以唱曲扬名。所以并没有听过李彦的名字,但看到众人皆议论纷纷,不敢小瞧,以为是本地的文豪大家,也吃不准。 所以都以礼相待,其中一个样貌俊郎的书生道:“这位先生,吾等四人皆非东坡先生。” 李瓶儿躲在背后心里略有失望,但另一个念头比见苏轼更胜,那就是:这个人怎么这般鲁莽。 李彦道:“唱的太好了,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既然不是东坡先生,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先生留步,既已到场中,何不留下一首词再走?”俊郎书生声音很大,颇有调侃之意。 李彦为难道:“这……我不会啊。” “兄台为何这般谦让,小生只是抛砖引玉,让所有饱学之士入场展示才是目的,吾等可以让先生的原创词曲流传万里,难道真的甘心放弃这个机会吗?” “呃,我……” 此时围拢的书生已然沸腾,他们也想见识下这个李彦到底是何等人物,有传闻他就是一个小厮,也有传言说是一代大家,众说纷纭,机会难得,怎能不起哄。 李彦见盛情难却,回头看了眼吓得脸色发白的李瓶儿,想到她所遇到的不公和暴力,拍了拍她有些发抖的手,心里已经确定要唱的歌。 这一举动虽有些出格,但那个年代龙阳之好也属正常,并没有引起不满和鄙视。 李彦走到四人面前,躬身施礼,对其中一个手拿铃鼓的人道:“可否借我一用?” 李彦虽然没有学过乐器,但也知道这个铃鼓最是简单,只需摇晃和敲击便可发出声音,比清唱能强上一些。 “就把这首歌送给失意的你,是喜是悲,尘缘注定,不折磨自己,就把这首歌送给迷茫的你。屋外沧桑,屋内过往,告别昨夜的愁。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巴巴巴巴 天都快亮了你又一夜无眠,不愿辜负心上的人,你不负杯中的酒,人的一生啊就一堆堆坎坷,不做寂寞的奴隶,你不做孤独的鬼。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呀阿丫丫。” 李彦唱了一首前世的流行歌曲,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因为他对前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ktv里唱这首歌,对他来说意义很大。 还有一点,这首歌的歌词也算深刻,能鼓励李瓶儿脱离现状,敢爱敢恨,主宰自己的生命。 他唱出第一句便引起哄笑,这哪叫词,完全是大白话,词应该是: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也或者是: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这种意境优美的佳句。 但听到啦啦啦的时候,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这是一种穿透心灵的曲调,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 李彦略带沙哑的嗓音,唱的很投入,他闭着眼睛,右手晃着铃鼓,左手偶尔轻拍一下。 写歌的人用了脑;唱歌的人用了情;听歌的人动了心;有故事的人流了泪…… 李瓶儿就是有故事的人,她前二十年的经历可以写成一部血泪史。 此刻捂着嘴,哭的如同泪人一般,彻底抒发了心中的压抑。 书生本就是情感丰富的一类人,也有不少人听的留泪。 直到唱完,他们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有感动的成分,也有新事物带来的震撼,所以门洞里鸦雀无声。 李彦还以为他们不喜欢,尴尬的还回铃鼓,对着众人鞠躬道歉,然后拉上李瓶儿往外边走。 所过之处纷纷退避,让出来一条通道,倒是比进来时省力。 李彦觉得很尴尬,低着头灰溜溜的逃离。 突然,那俊郎书生道:“兄台,还请告知曲名。” 李彦头也不回道:“《点歌的人》。” 哗……掌声顿起,借着门洞里的天然混响,震得李彦耳膜发疼。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拉着李瓶儿飞奔而出,见李瓶儿跌跌撞撞跑的很慢,索性蹲下身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往家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二回 色诱 李彦一口气跑回花府,站在门洞里回身观望,见无人追来,才放心的将李瓶儿放下。 暗怪自己冲动,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如果那些读书人感受到羞辱,没准会把自己撕碎。 李瓶儿一路上异常羞臊,把头深深埋进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男人的怀里。 但那首曲唱的真好听,啦啦啦的旋律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想哼唱出声的冲动。 此时脚着了地,飘着的心也忽的掉下,一个念头涌现:这个男人害死自己名义上的相公,而且霸占宅子,这会是正经人所为? 想到这些,不由得冷起脸,距离也远了些。 李彦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推开门让李瓶儿先进去,自己左右环顾一下,才把门合拢,推上三道门闩,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 心里咒骂宋三不靠谱,不在门房呆着,如果有人连夜往外搬东西,岂不是自己的损失。 但见到李瓶儿消失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穿过长廊,绕过假山,一直追到最里面的院子。 李瓶儿有意甩开他,所以走的很快,进入园子后,便将门关上,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门闩,因为这道门很久没有上闩了。 于是靠在门上,用身体,等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再说吧。 沉默了有一分钟,李瓶儿缓缓的打开门,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真能待我好?” 李彦心里大喜,连连点头,忙道:“那是。必须的,一辈子,一辈子待你好。” “进来吧。”李瓶儿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屋子。 李彦愣在原地,喃喃道:“进?进来?要这么快吗?不是还未成亲吗?” 他声音很轻,李瓶儿没有听到,推开上房屋门,见李彦没有跟来,疑惑道:“你后悔了?” “小狗才后悔。”李彦释然,大步向李瓶儿走去。 她又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该矜持时矜持,该主动时主动,这不正合自己的观念吗。 李彦一向讨厌婆婆妈妈的人,约,泡这种事前世也不是没干过,自己还犹豫什么,只要以后对她好便是了。 “要不要洗个澡?” 李彦有些紧张的坐在大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这屋里有和李瓶儿身上一样的清香。 他眼神飘忽,四下打量,既熟悉又陌生,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偷窥的那面墙。 李瓶儿从屏风后面绕出,已然换回绿色纱裙,头发随意披散。 当瞧见他看着那面墙发呆的时候,脸上一丝鄙夷之色闪过。 她走到床前,妩媚的伸手将李彦推倒,脸上带着笑容,缓缓的俯下身,直到鼻息扑在对方脸上,才停下。 李彦被挑逗的安奈不住,伸手环顾李瓶儿的腰,欲想将其压在身下。 李瓶儿吐气如兰,幽幽道:“急什么。” 李彦舔了下嘴唇,喘着粗气呼吸,心想难道她喜欢主动? 李瓶儿伸手从床围处拿来那条白绫,轻轻的遮住李彦的眼睛,道:“官人请闭上眼睛,让奴家伺候你。” 李彦感受着李瓶儿身上的柔软,早已魂飞天外,飘飘欲仙,哪能不乖乖听话。 咳咳! 男人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李彦反应很快,伸手推开李瓶儿,翻身坐起,问道:“是谁?” 他警惕的注视着自己偷窥的那面墙,因为刚才的咳嗽声分明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突然,余光瞟见李瓶儿极速的扑向自己,由于他多年习武,条件反射的后退躲避。 待看清李瓶儿手里发着寒光的匕首,他惊出一身冷汗。 李瓶儿一刺不中,知道再也没有机会,气氛的将匕首扔向那面墙,嘴里大嚎一声,骂道:“泼皮无赖登徒子,短命贼!横死贼!你不得好死。” 骂完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彦呆呆的看着少一块砖的墙,暗道:好险,差一点自己小命不保。那咳嗽的人会是谁?能救自己一命,想来应该不是敌人,难道是朋友? 也或者是最早偷窥吴月娘的那个人! 那他为何要救自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三回 你不行 李瓶儿觉得自己受到奇耻大辱,本以为李彦就是偷窥之人,没想到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这个男人心肠狠毒,城府阴森,却偏偏能让自己感动。 偷窥之人言语轻佻,玩世不恭,却告诉自己什么是自由。 这俩人都曾走进自己的内心,也都做着卑劣的事,同样也都伤害着自己。 那一日,花大闯府之时,她以为会看到那双柔情的眼睛,却等来让她从心底畏惧的李彦。 李彦的可怕不是表面,而是内心,越是看起来恭敬有礼,越猜不透真实想法。 李瓶儿越想越委屈,她恨偷窥自己的人,为何不敢堂堂正正的现身,为何又阻止自己杀人。 她恨李彦,明明是一个杀人魔王,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李彦坐在床上,一会看墙壁,一会又看向痛哭不止的李瓶儿,纠结要不要拂袖而去,毕竟刚才差点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下了几次决心,都无法对她产生恨意。 这他妈就是爱吧…… 爱到极致无恨,恨到极致是爱。 屋内烛光摇曳,一只飞蛾绕着床头飞了一圈,直奔木架上那台鎏金灯而去。 屋内光线一暗,油灯发出青色火焰,几欲熄灭,它坚强的扭动身子,跳动了几下,便重放光明。 飞蛾掉在灯油里,使劲的扇动着被烧焦的翅膀,而后越来越无力,直到一动不动。 这像是一个信号,不多时,大量的蚊虫由墙壁漏洞处飞进来,前赴后继,多不胜数。 李彦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想去把那块青砖塞回原处,还未迈开步,李瓶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彦一愣,疑惑的望向李瓶儿,后者趴在床上抽泣,整张脸掩在手臂里,似乎这一举动与她无关。 李彦握起她的手,又重新坐回床上,离得更近了些。 忽的一阵揪心的痛由手心传来,李瓶儿修剪精致的指甲抠进他的肉里。 嘶…… 李彦咬牙坚持,尽量让自己保持男人的风度和稳重。 不疼……那是骗鬼的! 可他愣是一声没吭,默默的忍了下来。 约摸一分钟后,李瓶儿的手慢慢放松,紧绷一天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突感乏累,不多时,便噙着泪水进入梦乡。 李彦见她喘息平稳,知道已然睡着,看着俩人沾满血的手还握在一起,呆呆出神…… 次日清晨。 李彦睡眼惺忪,勉强睁开一条缝,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睛发痛,他环顾四周,见自己躺在床上,隔着薄薄的青纱帐,瞧见李瓶儿坐在化妆台前梳头。 回忆起昨夜帮安睡的李瓶儿哄了半宿蚊子,直到手臂酸痛,才看到有青纱这种类似蚊帐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脱掉李瓶儿的鞋,然后撂下青纱,又在里面忙活了好一会,确认没有一个蚊子后,才贱笑一下,躺在李瓶儿身旁。 怎料他刚躺下,李瓶儿梦呓的哼唧一声,手脚齐动,像树懒一样搭在了他的身上。 李瓶儿身上的香气似乎有安神效果,闻着味道,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他侧过身,手拄着头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李瓶儿嘴里抿着涂唇的红纸,双手束起长发,含糊不清道:“醒了?出去吧。” 李彦惊的下巴差点脱臼,因为李瓶儿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在经过一宿的“激烈”后,身心俱佳,然后翻脸不认人的状态。 “出去?为什么?” 李瓶儿拿掉嘴里的红纸,道:“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李彦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沮丧的说:“可是我们都睡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谁知道你……行……还是不行。” 李彦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行?来来来,试试,试试就知道。” 李瓶儿似乎很喜欢惹他生气,拱火道:“你不行。” 李彦蹭的跳起来,将李瓶儿抱到床上,压在身下。 李瓶儿发出一声娇呼,捂脸道:“你说过不勉强我,我现在还不想……” 二人感受着彼此的“突出”,心境各不相同。 李瓶儿经历过俩个太监男人,无根之人的变态,使她的心里产生阴影。 而这个男人搂着自己一晚上,却没有发生关系,让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又是一个太监。 这种思想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很难再找出与其经历相似的人。 当感受到李彦的“傲立”,放下心来。 李彦则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觉得这个瘦小的女人,却有着比例极不协调的……。 俩个人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当李彦看到李瓶儿用手死死的捂住脸,轻声问道:“真的不要?” “不要。”李瓶儿斩钉截铁的说。 李彦扫兴的站起身,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有正事要说,心结不解,寝食难安。 “你能随我去梁山吗?” 李瓶儿坐起身,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去梁山?那里都是匪盗,我害怕。” “害怕……害怕……”李彦喃喃的念叨了几句,觉得李瓶儿说的不无道理。 水浒传毕竟是小说,而这是真实的世界,小说里的英雄侠义,未必会发生在真实世界里。 说到底梁山不过是一群罪犯建成的土匪窝,如果真有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无处可逃。 自己要是有武松那样的武艺,也能保证李瓶儿的安全,可他没有经历过实战,对自己毫无信心。 可要是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砍头是最轻的罪,到那时又丢下李瓶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等待着霸凌。 何去何从!我该何去何从! 他心里着急,脸上也带出不悦。 李瓶儿察言观色:“你生气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事拿捏不定。” “哦,可惜我一介弱女子,眼浅力微,帮不上官人的忙。” “不要这么说,你博学多才,在女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李瓶儿叹口气道:“女人毕竟是女人,很多事还得依靠男人。”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动嘴,我来具体实施。” “真的?” “真的!” “那你帮我把那个洞堵上。”李瓶儿指着墙壁道。 李彦苦笑一下,这妮子,绕来绕去的就是想让自己办这件事。 哎……还是不信任自己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四回 有些棘手 李彦被无情的扫地出门,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道将近四米高的墙,略微出神。 墙的另一面就是西门府,如果大白天的贸贸然去修墙,必然会被吴月娘和来昭看到。 如果他们也把那个洞修上,以后自己还怎么监视他们的举动和阴谋,这岂不是自己的损失。 再者说,给寡妇修墙这个事,传扬出去终究不是很体面,没准还会给李瓶儿带来不好的影响。 比如潘金莲第二这种称呼,也忒难听了些。 而且花子虚的尸首还躺在牢房,整个阳谷县的人肯定都在关注这件事,所以不能做的太缺德,哪怕买一个狗碰头的棺材,将其收敛下葬,总好过被人搓着脊梁骨骂。 经过一番思量,他认为此墙修不得,反正也待不了多久,还是用纸糊上,先凑合几天。 “官人在这里啊。” 李彦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人,正是自己昨日认命的管家浣兮姑娘。 “浣兮呀,今天很漂亮哦。” 浣兮被他这句话羞的小脸通红,当着女孩子面这么夸,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这么说话的人通常被称做登徒子…… 还好浣兮这姑娘知道李彦与旁人不同,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丫鬟做管家,所以不予计较,飘飘施礼道: “我是来请李姑娘用朝食的,巧官人也在,那一并请了。” 李彦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李姑娘估计不方便出屋,麻烦你端过来一份吧。” “一份?” “一份,我跟你去厨房吃。” “厨房?” “对啊,你为什么这么瞪着我。” 浣兮这丫头不经意间竟流露出一种凌厉的气势,让李彦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没有,只是有点好奇,好好的饭堂不去,偏要去厨房。” 李彦伸手做请的手势,二人并肩走出院子。 “我有急事,简单吃一口就行。” 花府比西门府还大,从厨房就可以看的出来。 只是这么大的厨房里,竟空无一人。 浣兮掀开锅盖,水蒸气像蘑菇云一般腾空而起,她盛了一碗粥吹了几下,递给李彦,道:“人都被我赶跑了,你不会怪我吧?” “为什么啊?” 浣兮又端来俩个拳头大的包子,道: “我在府里好些年了,看着他们每天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就很恼火。既然换了主家,不如干脆都换了的好。” 李彦嘴里嚼着包子,敷衍道:“你看着办吧。” 浣兮眉头一皱,没想到他竟这般随意,而且只简单的几个字,便没了下文,既没有责怪自己,也未说何时重新去买佣人,难道他根本就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李彦看出她的疑惑,但也假装没看见,因为他不可能告诉这妮子:过几天我们搬去梁山了。 毕竟才认识一天,毕竟梁山是土匪窝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彦打着饱嗝出了厨房,凭着感觉寻找着府门,如走迷宫一般,花府的格局和西门府有很大不同,愣是走了好几次冤枉路——穿过一个角门,又过一个瓶门,跨过俩个院子,然后一看……死路。 一路上不见人影,很多门半掩着,地上洒落着生活用品,丢弃的布料等物,甚是凄凉。 李彦心里无限感慨,这么奢华的宅子唾手可得,或者说已经得到,但是无福享受。 上梁山只能说是活着,却不是生活。 这一步步走来,差一点就无路可走,沦落到这地步除了自己的贪婪外,主要还是被人算计了。 算起来定安已经走了半月有余,阳谷县离京都汴梁也不过区区500里。若骑宝马一日可到,马车走的再慢,七日也足够了。 离蔡京生辰之日也过去五日了,按理来说,三天前定安就应该回来了。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李彦分析有俩种可能,第一种:定安叛变,携款潜逃,这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第二种:路上发生意外,定安被杀了,如果是这种,嫌疑最大的就是来昭。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谋深算的来昭已然让李彦做了一回螳螂,保不准定安与自己的下场一样。 李彦心里想着,终于走到了府门口,打开门,见傻大个宋三坐在石阶上,扭着头瞧自己。 “坐这里干嘛?” 宋三像受了极大的委屈道:“本想把门劈了进去,想一想赔不起,就没那么做。” 李彦笑道:“啥时候学的这么贫嘴?” “贫嘴是个什么玩意?” “废话多。” 李彦坐到宋三旁边,望向行色匆匆的路人,长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世界之大,无容身之地。 “事情没办好?”宋三也看出他有些忧伤,以为出现什么差错。 “办是都办好了,花子虚死了,我也做了掌刑千户,可这心里很不踏实。” “假的能踏实吗。” 李彦和宋三接触的久了,发现这傻大个并不傻,智力也不残缺,有些事情上还能说到点子上。 “是啊,全是假的,委任状是假的,宅子是假的,李瓶儿的态度也是假的,连身体都是假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李彦沉默一下,道:“分头行动,你去牢狱把花子虚尸体领出来,找个地方埋了,我去衙门借兵。” 宋三惊讶道:“借兵?你要打谁?” 李彦没说话,冲隔壁西门府努了努嘴。 “哥,给我安排点事,我也想帮你。” 萱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李彦一跳,这丫头何时来的,竟毫无声息。还好是她,如果这番对话让旁人听去,难免又是一件麻烦事。 李彦回过头,见萱草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头发梳的也颇有个性,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美人坯子的感觉。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太瘦了些,如果俩腮能再胖点,能卖个好价钱…… 当然,李彦不会这么做,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宋三,李瓶儿和萱草这三个亲近的人。 宋三是他最好的朋友,李瓶儿是他的女人,而萱草,李彦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 这三人缺一不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五回 事情明朗 李彦用力的敲着翠云楼的门,龟奴陈皮揉着眼睛很不情愿的打开一条缝隙。 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窑姐儿们正和恩客熟睡,所以对于青楼来说,早晨是睡意正浓的时候。 龟奴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工作也不轻松。 当看到来人是李彦的时候,陈皮瞬间精神振奋,脸上挤出数道褶邹,因为最近几日,李彦的大名几乎要磨破了他的耳朵。 “哎哟,大官人可早哩,这会儿菜酒未备,姐儿们未起,无人伺候您啊。” 李彦天性好交,又没有阶级观念,所以无论对谁都是态度和气。尤其对这种地位较低之人格外注意,他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陈大哥,李某是来找鸨儿娘说些事儿。” 陈皮不敢怠慢,把李彦安排在隐秘的房间,快步去请老鸨。 李彦从老鸨口中得知,吴用等人连夜回了梁山,走的甚是匆忙。 他心里便是一惊,想起水浒传里晁盖死于毒箭,不会赶上这个节骨眼儿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梁山且得乱上一阵,估计没有精力帮助自己。 但这是他唯一退路,没得选择,便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的告诉了鸨儿娘。 老鸨承诺会派人将他的处境送到梁山,并安慰李彦;军师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彦万分感激的出离翠云楼,直奔县衙而去。 等了好久,李知县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李彦暗笑,这是沉浸温柔乡太久,腿发软了吗? 李知县连续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李大人这么早前来,出何事了?” “西门府管家来昭霸占财产,杀人灭口,证据确凿,请老大人速速出兵把那厮抓起来,以正国法。” 李知县接过丫鬟递来的补汤,一饮而尽,道:“属实?” “绝对属实!” 李知县有些犹豫不决,昨天刚杀了花子虚和张二官,今天又是西门府,这个李彦难道想把阳谷县所有的财主都弄死不成? “伯父,此事千真万确,还犹豫什么呢?那吴月娘可是风姿绰约,您就不想……” 李彦还不知道张二官已死,但能确定的是,张二官的家眷一定不会少了孝敬这个贪官,所以他现在不缺银子,只好用吴月娘来做饵。 如他这般年过花甲的老男人,对吴月娘成熟的韵味是毫无抵抗力的。 而且李彦通过玳安的记忆知道,在西门庆活着的时候,李知县是见过吴月娘的。 果然,如李彦所料,这个老色鬼精神焕发,似乎又充满“精力”,只是心里还有所顾忌。 “哎呀,这西门府可不是花子虚等人所能相比的,那是在朝中有势力的,搞不好会置本官于死地。” 李彦道:“伯父尽管放心,出了事儿,您尽管往小侄身上推,一切都是我私自办的。” “这……不好吧……” 李彦连连给李知县吃了三四颗定心丸,才同意分出一队差役听他调遣。 意外的是,老色鬼竟然送给李彦五箱子银锭,说是花子虚的孝敬。 李彦正好缺钱,没做推辞,全数收下,安排人送至府中,交给萱草丫头。 衙差集合完毕,李彦简单的做了下“战前动员”工作,其实就是告知他们要去做什么。 衙差们一听是西门府,眼睛里全都闪着绿光,这绝对是大大的花差。 搜查尸体的同时,顺手揣点值钱的小玩意儿,没准能发一笔横财。风险小,回报大,只要当时不被抓到,即便事后发现缺少东西,多数都会选择吃个哑巴亏,没有人敢追到县衙来要。 而且看这情景,应该是这个小厮的私仇,所以从他手里还能得到一点好处。 衙差们全是老江湖,也许办案能力上不行,但人情世故方面绝对都是一等一的专家。 所以各个精神抖擞,挺胸叠肚的跟随李彦前往西门府,一路之上,见者纷纷避让,如遇瘟神一般。 来昭早已得到消息,提前站在府门处相迎。其镇定自若的神情,让李彦有些心虚,难不成这老家伙把尸体运出府了? 来昭阴阳怪气的说道:“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啊?” 李彦喜怒不行于色,亲热的凑上去,拍着来昭的手道: “不瞒来管家,小的也是迫于无奈,有人报案说您府上出了人命,这才带着兄弟们前来走走形式。吃公家饭,没办法,一切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来昭哈哈大笑,道:“李大人可真是会做人,这笑里藏刀的本事早可是没发现呢。” 李彦扭回头使了个眼色,衙差们推开门口的家丁,纷纷串入府中。 他们只听令行事,不论是非对错。 哪怕这次行动会有隐患,那也由上边来承担,所以他们无所顾忌。 “李大人这掌刑千户来的有些突然啊。” 李彦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笑道:“李某也没想到能得宰相厚爱,拿到委任文书的时候也是受宠若惊。” 来昭笑容顿消,阴沉道:“恐怕定安还未回来吧,不知这委任文书是何人带回来的?” “哈哈,您可能不知道,定安只是其中之一,俗话说有备无患嘛。” 李彦强装镇定,后背已经凉嗖嗖的了,他不确定这来昭还知道些什么事。 “可是据我所知……定安并没有把财宝送到宰相府上,而是交给了我的人。所以这就奇哉怪哉了,李大人是用何物打动宰相的?” 李彦哈哈大笑,来掩饰紧张。他装作嗓子不舒服,卡了一口痰,走远了几步,背过身吐掉,暗地里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脑中飞快运转,从来昭的话中可以肯定,定安是指望不上了。 但也可以猜出替这老家伙送礼的人也没有回来,不然他早拿出真实的委任文书戳穿自己了。 李彦杀心大起,事情已经非常明朗,自己真真的做了俩次“螳螂”,他怎能不气? 原来这一切都在老家伙的筹谋之中。 首先宰相生辰在即,无奈半路有梁山截杀,备好的礼品难以送出。 所以他联合定安找到自己这个替罪羔羊,帮他送出生辰礼。 事后也可清清白白,只管把结交匪徒的罪名推到自己身上。 “可怕的来昭,心思如此缜密,我该如何是好。”李彦心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六回 相互试探 李彦对来昭又恨又惧,只希望衙差能翻出尸体,尽早将这厮处死。 但眼下斗嘴还得继续,他心道:不能让这老狐狸牵着鼻子走,还需要主动出击。 李彦笑嘻嘻的重新走上台阶,故作神秘道:“孝哥儿可是好孩子,只是姓氏不好。”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来昭一愣,阴沉着脸道:“此话何意?” “来孝,不如西门孝好听。” 李彦说的随意,却在暗中仔细观察来昭的表情。只见这厮脸皮抽动,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惊骇。 他提着的心放下了许多,看来老狐狸还是有所顾忌的。 来昭谋划这么久,无非是想让自己不留一丝污点,名正言顺的接管西门庆的财产,如果孝哥儿的身世传扬出去,必会招来蜚语,自己多年苦苦经营的好人形象也一朝崩塌,前功尽弃。 他压低声音道:“这么做只能俩败俱伤,如果把来某逼急了,保不准会把大人与梁山匪人的故事传扬出去,孰轻孰重,大人心里应该有所掂量。” 李彦满不在乎道:“好啊,你现在就可以去县衙,我也想看看李知县信你,还是信我。” 来昭见他这般强硬,牙咬的吱吱作响,心道:只需再等几天,真正的委任文书便可拿回来,到那时还不是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 但眼下不能与其针锋相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迫于无奈,只好露出谄媚的笑脸,道:“开个条件,我们讲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住你的花府,我住我的西门府,我们双赢。” 李彦阅历丰富,怎能相信这等鬼话,笑道:“好啊,告诉我二旺的尸体藏在哪了。” “此话听着糊涂,那二旺见色起意,奸杀丫鬟小玉后消失不见,我家主娘也是向衙门报了案的,怎地大人不去破案,反过来问我?” “小玉也被你杀了!” 来昭阴笑道:“大人这话更让人费解,我怎么会杀人。” 李彦对小玉虽然没有感情,但毕竟是玳安的相好,而且还帮自己说过好话,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不难猜出,她的死应该也与自己有关,来昭怎么会容忍敌人的情人在自己身旁。而且小玉久伴吴月娘左右,必定知道大量私密之事,这更为她的身死做了铺垫。 李彦突然心里绞痛,这种感觉是不由自主的,他知道这是玳安的记忆在作怪,玳安这孩子对小玉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共同体…… 比如春梅勾引他那次,也是这种感觉,李彦试图与玳安沟通,但并没有什么灵异的事发生,也感觉不到玳安的存在,所以应该不是同生。 “大人,全部搜查完毕,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一名大胡子衙差跑出来,抱着拳恭敬的说道。 李彦眯着眼睛,那衙差对视一下后,眼神游离,随后把头压低,用幞头上的俩个包对着他。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收到好处了。 西门府那么大,如此短的时间内,不要说搜查,就是走遍全府都没有这般快。 李彦余光瞟见来昭嘲笑的嘴脸,强压住心中怒火,心道不能让这厮得逞。 老狐狸一定再等自己失态,然后从中作梗,让自己失去人心。 想到这里,他索性笑道: “看来还真是有人诬陷来管家,咱们这就去将那歹人关起来,为来管家洗脱罪名。只是……我这班兄弟们出来匆忙,早饭还没来得及吃,来管家是不是应该犒赏一下辛苦的兄弟们呢?” 来昭笑的很不自然,有笑样没笑意,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是五十两银票,一点心意,给差官老爷们吃茶。” 那衙差本来已经拿了好处,怎么还敢要,忙推辞道:“不敢,不敢,为公家办事,职责所在。” 李彦哈哈笑道:“来管家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两十几个人,如何够分?” 来昭咬牙问道:“您说多少合适?” “我觉得至少每人五十两,不然怎么表明来管家清白?想必那藏尸之地也不会是衣柜、木箱等这般明面,保不准就埋在哪颗树下,也或者……房子下面。” 李彦一脸坏笑,接着道: “很有可能在房子下面,快回衙门取挖土器具,什么锹啊镐的,通通拿来,对了,别忘和家里交代一下,可能要在西门府住上些日子,毕竟这么多房子,三五天也拆不完。” 来昭气的差点吐血,在心里把李彦鞭打了无数遍,简直恨到骨子里。这番话说的让自己无法拒绝。 他摸不透李彦的心思,至从西门庆死后,这小子如同变了个人一样,所以不确定他是否会真的那么做。 来昭与吴月娘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财迷,每人五十两,十三个人就是六百五十两,可谓是大出血了。 要知道李彦给宋三买的那个三进的宅子才二百多两。 “来管家似乎舍不得,那还愣着干嘛,随我回去取家伙。” 来昭急忙拦住李彦,带着哭腔道:“别!我出,不就六百五十两银子嘛,容我去取!” “哈哈,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见识了,见识了,也足以证明来管家是清白滴,对不对。”李彦戏谑的说。 那衙差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本来在院子里已经收了十两银子,按规矩来讲,就不应该继续卡油。 可是一想到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便激动的不行,他们一年的俸禄不过区区十两银子。 那衙差面带愧疚,吭哧了好一会,道:“多谢大人。” 李彦心里不悦,甚至是鄙视,但表面却不能带出来,依旧眉开眼笑的打趣道:“能多炸点就多炸点,反正这老东西的钱也来是路不正。” 这句话明显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意识是:我知道你们收了贿赂,不要当我是傻子。 衙差怎能听不出来,吓得心跳加快。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这位掌刑千户一生气,完全可以随便按个罪名,送自己去吃牢饭。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感动的不行,单膝跪地道:“大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必定赴汤蹈火报答您的恩德。” 李彦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话,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会不会留在阳谷县,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他急忙扶起那衙差,亲热的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以后相互扶持,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七回 书生闹府(求收藏求评论) 本以为能把来昭正法,可忙活一上午,也只是让老狐狸出了一点血而已。 这完全不解恨啊…… 而且还得知定安真的不是自己人,李彦彻底心灰意冷,心底里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整个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他垂头丧气的走回家,刚一进门,便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抬头看去,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那些人看见李彦后,闭上了嘴巴,空气瞬间凝固。 “对不起,走错门了。”李彦有气无力的抱拳道歉,快步退出大门。 当看到街对面熟悉的影壁墙后,他回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软趴趴的“花府”俩字镶嵌在漆黑的木框里。 没错啊,这是我家啊。 李彦转回身又走进嘈杂的院中,提起嗓子,吼道:“你们都他妈谁呀!” 寂静了几秒后,只听人群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哥,这群人要抢钱!” 李彦听出是萱草声音,正好怒火无处发泄。 入室抢钱?是不是可以打死勿论? 他抄起手臂粗的门闩,扫视众人,见皆身着浅色长衫,肤白细腻,有手握扇子的,也有把扇子插在腰间的,这副打扮,实难与匪徒联系到一起,明显是读书人嘛。 “你们不去读圣贤书,为何来这里闹事,我李彦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吗?” “他是李彦?” “对,是他,应该没错。” …… …… 李彦看着这群人向自己逼来,心道坏了,定是昨晚自己唱的那个歌惹的祸,他用门闩指向众人,紧张道: “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动手你们不一定行,实不相瞒,我是练过的!” 李彦的恐吓还是管用的,那些读书人听后止步不前,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年龄较大之人上前一步,恭敬的作揖行礼,道: “先生为何这般模样,吾等并无恶意,听闻昨日您曲动南门,才前来拜访,皆想再次临听,若有不便,自会速速离去。” 李彦眨了眨眼睛,试探问道:“真,真的?” 那书生肯定道:“当然。” 萱草又从人群后面喊道:“哥,不要听他们胡说,刚才还逼我打开箱子,明显就是想抢银子。” “先生,先生,我等并不知里面装的是银子,还以为是诗歌典籍……” 李彦半信半疑,慢慢向萱草靠近,警惕的左右环顾,众书生纷纷避让,闪出一条通道。 萱草正趴在一个红漆木箱上,左右手各按一个,俩条腿各搭一个,刚好把李知县送来的五箱银子压在身下。 面目狰狞,似乎正经历一场浩劫,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人心疼。 “别怕,他们应该不是来抢钱的。”李彦摸了下她的头,安慰道。 “哥!”萱草眉头紧邹,一脸担心之色,生怕李彦受骗。 那书生失望道:“吾等这就告辞。” 众书生皆摇头叹息,依依不舍的往府外走。 “等等!”李彦急忙喊住众人,道:“吃了吗?” 书生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那年龄大的似乎是领头人和发言人,开口问道:“先生,这,问这作甚?” “吃了没?” “没,没吃……” 李彦哈哈一笑,豪爽道:“烤肉怎么样?” 书生呆呆道:“烤,烤肉?先生到底何意?” “我请你们吃烤肉啊!不过先帮我办件事。” “何事?”书生警觉道。 “帮我把银子搬到后院……” ……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还真没错。 一箱银子约摸五百两,也就是30多斤,木箱沉些,总重量也不过一百左右斤。 俩个书生抬一个箱子,累的呼哧气喘,李彦则自己扛着一个箱子步伐稳健,在前面带路。 左转右转后,萱草问道:“哥,这是往哪去?” “放李姑娘院里。” “为什么!” 萱草早就知道这院子里有一个天仙般的娘子,早上曾哄着浣兮带她偷瞧了一眼,果然生的格外俊俏,皮肤白的如牛奶一般,比自己可美的太多,瞬间又把战火点燃,搭弓拉弦准备与李瓶儿“开战”。 李彦哪里猜到小姑娘的心思,打趣道:“作为一个好男人,基本的准则就是,上交所有的钱财给婆娘。” “不行!她不是你婆娘,她相公叫花子虚!”萱草停住脚,肆无忌惮的大吼道。 声音之大,所有的书生皆听个真切,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李彦涨红一张脸,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谋夺花子虚家产本就是事实,他心里也有愧疚,如果隐藏心里不提,倒也可当做没有发生,可萱草这一嗓子不仅刺到痛处,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一向很要面子,可现在却很没面子,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哐一下,将肩上的木箱扔在地上。 木箱应声而碎,白花花的银锭散落一地。 李彦指着吓的瑟瑟发抖的萱草,本想大骂一番,但见这丫头靠在墙上,抬起手臂挡着身子,一副接受挨打的怯弱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你,你回屋去,小孩子懂什么!” 萱草性格要强,越是挨打越坚强,真不打她,反倒哇的一声哭了,捂着脸跑远了去。 李彦心里一紧,心道:这丫头不会做傻事吧。 但看到所有人都注视自己,勉强震静的笑道:“小丫头不懂事,我与李姑娘是……” 那年龄大的书生打断他的话,道: “先生无需解释,自古美人配英雄,以先生的才气,定不会是强人所难之人,必是俩情相悦,才子佳人的这等美谈。” 李彦默默的竖起大拇指,有学问就是不一样,愣是几句话把一件道德低下的事,直接捧到天上,感激道:“才子佳人在下不敢当,但俩情相悦是真的。” 众书生纷纷赞扬起来,什么渔阳鼙鼓、花丛懒顾、美待白头等等,你一言我一语,有些李彦能听懂是捧自己,有些听不懂,但看表情应该不是坏话。 管它好话坏话,且全当好的听罢,自己做的不正,还不许别人指责嘛。 当然,天下人都一般样子,都是喜欢听恭维的话,皇帝如此,玉帝也如此,佛主也不能免,何况李彦乎……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八回 敞开心扉 真诚对待 李瓶儿与浣兮正在院中折花,一群书生浩荡而至,甚是突然,惊的俩位姑娘花容失色,一时间手足无措,躲无可躲。 李瓶儿背过身去,用衣袖遮面,口中轻唤浣兮:“快将他们赶了出去。” 浣兮挡在她身前,待看到李彦赤果上身,晃晃悠悠的跟随人群进了院中,才放下心来,道:“姑娘莫怕,官人在后面。” 银子散落后,李彦便让书生们每人捡起俩锭,豪爽的送给了他们。 还剩下几十枚银锭,一时间找不到口袋,便脱掉短衫当做布兜来用,看的书生们目瞪口呆。 李彦贱兮兮的来到李瓶儿身前,敞开布兜,炫耀道:“看看,全是成锭的银子,那四箱子全是。” 他以为李瓶儿会发出惊讶,或者高看自己,毕竟出去一上午就弄到这么多钱,普通人做梦都难以想象的。 怎知,李瓶儿连看都没看一眼,留下“放浪形骸”四个字,便气愤的“飘”回屋里,将门重重关闭。 李彦尴尬的站在那里,对着浣兮苦笑一下,后者倒很开心,捂嘴咯咯的偷笑。 “浣兮姑娘,麻烦你去哄哄萱草。” “萱草怎么了?” 李彦尴尬的道:“我说了她几句,可能生我气了,这丫头自尊心较强,怕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帮我向她道歉,就说我知道错了。” “你?向她道歉?” 浣兮昨晚与萱草同睡一房,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很多事情,没有心计的萱草自然毫无保留,把自己如何被李彦买下,还有那个合同上的内容,等等所有和李彦有关的事尽数讲了一遍。 听完萱草的讲述,浣兮对李彦又有了新的认识,更加确认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好感倍增。 李彦打发书生们去买烤肉的食材等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轻敲房门,屋内没有回应,吓唬道:“再不开门,我可撞门而入喽。” “撞就是了,我怎能拦住李大人,您大可肆无忌惮,不必惺惺作态,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撒娇…… 如果真是面对一个恶人,李瓶儿怎敢说出这番言语。能这么说,反而证明她对李彦人品的肯定。 李彦心枝粗大,听不出话里的细腻隐语,但他脸皮够厚,深知追求女孩需要锲而不舍的精神和真诚相待。 “你还没有看懂我的心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作假委任文书害死花子虚,并不是图他的财产,是为了你能更好的活着。我现在……” 李彦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本想继续说:我现在面临随时被砍头的风险,这也是为了你。 可是突然又咽了回去,怕这句话会吓到李瓶儿,这种烦心事自己承受就好了。 李瓶儿慢慢的打开门,与李彦直视,明眸中还闪着泪花,她幽幽道:“你作假委任文书?” 李彦点了点头,很想帮她拭去泪水,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萝卜做的假章?” 那日李彦情急之下,把雕章作废的萝卜扔到屋里,那萝卜上还沾着红色印泥。 以李瓶儿的聪明,一眼便猜出是何用途,这倒也符合宵小身份之物,所以并没有在意。 如今李彦说假造委任文书,便想起此事。 李彦突然有些尴尬,如果实话实说,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偷窥行径,支吾俩声,没敢说话。 李瓶儿一脸期待,急问:“是也不是?” “是!” 李彦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等待着李瓶儿搧来的耳光,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所以他做好准备。 等了约摸十几秒钟,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他微微睁开眼睛,见李瓶儿咬着嘴唇,泪珠像不要钱似得流淌,这般情景,让李彦惊慌失措,哎哟,哟嗨,哎呀呀,啧啧的叨咕一通,没有一句连贯的话。 “什么是自由?”李瓶儿突然问道。 “不受拘束,不受任何限制。”李彦慌乱中说道。 李瓶儿使劲摇头,声音提高道:“不是,不是!” 李彦突然醒悟,忙道:“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静,寂静…… 二人对视良久,李瓶儿主动投怀送抱,趴在李彦的肩头,哭的更凶了。 但此时的哭泣与刚才不同,此刻李瓶儿是幸福的,哀嚎声中带有笑意和诉苦,痛诉心里积攒多年的怨恨,委屈,悲伤还有软弱。笑自己终于脱离苦海,看到希望,光明,璀璨的人生。 李彦很久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记忆中上次抹眼泪,还是三岁时尿裤子被打的那次。 但此时眼里也起了雾,李瓶儿被打的情景映入脑海,只那一次,便能理解她此时悲伤的心情。 哭是一个体力活…… 娇弱的李瓶儿悲伤过度,身子瘫软无力,哭声渐小。 李彦一把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安慰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李瓶儿扭过头,紧咬下唇,似乎有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那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去外边瞧瞧,晚上一起吃烤肉。” 李彦以为她想一个人静静,所以起身欲离开。 “我已为人妇,而且……” “而且什么?”李彦重新坐回来,温柔的问。 李瓶儿犹豫不决,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坦白,她知道李彦与众不同,但还是不敢确定这个男人能不能容忍自己。 毕竟与太监同处一室好几年,这种行为世俗之人万难接受,无论是道德还是伦理都会让自己一文不值。 “我以前……其实……” 李瓶儿还是下定决心将一切托盘而出,她广读书籍,心智也比较开化,知道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男人不能接受,早知道要比晚知道的好,所以她一五一十的将如何被花太监骗到府中,名义上嫁给花子虚,暗地里却被花太监霸凌,等等之事说了出来。 李彦听后震惊之情难以言喻,心里五味杂陈。 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假的,多少都有一丝不爽,但更多的是同情,回忆起李瓶儿那无助的眼神,怜悯的道: “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参与,所以那与我无关,从今日起,才是你我的新生,时间会遗忘所有不好的事,记住的只有幸福。所以,要多些甜蜜,老的时候也可有更多的回忆。” 这番白话情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李瓶儿心里深深的刻上李彦二字。 这比诗文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等,这般华丽的语言更打动人心,更多一份真诚。 李瓶儿缺的就是真诚相待……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三十九回 张二官死了 李瓶儿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心里舒坦许多,尤其是知道李彦并没有厌恶和嫌弃自己,更是破涕为笑,如获新生一般。 李彦也感觉到她的变化,连气质都有所改变,身上的阴郁一扫而光,脸上多了些阳光和娇艳。 大哭一场后的脸蛋红扑扑的,将那嫩如婴儿般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皎洁。 此时此刻,作为一个情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李彦深情的盯着李瓶儿好一会,慢慢的,缓缓的,低下头…… 李瓶儿紧张的有些颤抖,当看到那双柔情的眼睛后,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三纲五常束不住无情之人,三从四德难抵真情二字,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她闭上了眼睛…… 哐哐哐…… 砸门之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瓶儿羞的扯过被子盖在脸上。 李彦瞧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蒙被里了,心态直接爆炸,从沸点直接降至冰点。 暴躁的打开门,见是宋三这个傻大个,气的他一个高鞭腿扫过去,砰的踢在宋三的肩膀上。 宋三疼的哎哟一声,还好他肌肉壮实,急忙后退俩步,疑惑的吼道:“你疯了!” 李彦还没解气,追上去,左右开弓,十几腿踢出。 宋三用他那大手一一挡下,嘴里喊道:“你再踢,我可还手了!” “你好不好这个时候来?”李彦气的蹲下身,他可不想惹宋三还手,凭自己这小身板,挨上一拳就能直接看明天日出了。 宋三揉了揉发麻的手掌,不满道:“下次比武打个招呼,还别说,这小腿还挺有劲儿的。” “找我干嘛!”李彦没好气道。 “前院那些人是谁啊?又唱又跳的?” 李彦突然感觉不对,花府这么大,傻大个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疑问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萱草那丫头带我过来的,咦,萱草呢?”宋三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 李彦叹了口气,看来是萱草故意引宋三前来破坏自己的“好事”,这才明白这丫头为啥会生气了,原来是嫉妒自己喜欢李瓶儿。 “这妮子,够早熟的……”李彦苦笑一下,对宋三道:“那些人都是朋友,我请他们吃烤肉的,让他们玩吧,不惹事就行。对了,你为何去这么久?” 宋三坐到台阶上,眉飞色舞道: “今日可算见到稀罕事儿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劫牢反狱的呢,哎哟,给那些牢头打的哟,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其中,其中有个小个子,长得好生俊俏,白嫩嫩的,但出手着实很辣,手中一把软鞭,耍的出了神嘞。” 李彦惊讶道:“软鞭?俊俏的小个子?那岂不是打我之人?张二官就算坐牢,也没有重罪,不至于劫牢啊,疯了不成?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三腾地站起,惋惜道:“哎呀呀,我要知道是那些人……一刀一个全给剁了。” “他们成功救走张二官了?” “倒是成功了,但只是张二官的尸体。” 李彦惊道:“尸体?张二官死了?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死的?” “听一个狱卒说是夜里被花子虚杀的。” 此话一出,李彦下意识看向敞开的门,透过对折的门缝,他看到李瓶儿白裙的裙角,知道她在偷听。 宋三并没有意思到此话哪里不对,继续道:“然后花子虚也畏罪自杀了,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屋门发出咯吱一声,显然是李瓶儿受到惊吓,身体颤抖碰触了那扇木门,才会发出声音来。 李彦叹了口气,向屋里走去,刚迈过门槛,就听到李瓶儿杂乱的脚步声,在他的注视下又躺回床上。 “出来吧,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花子虚的尸体已经埋了,你要去祭拜吗?” 李瓶儿知道自己暴露了,索性站起身,问道:“你们是不是梁山匪徒?杀过多少人?院里的银子哪儿抢来的?” 李彦知道这妮子误会自己了,拉过她的手,牵着到了院里,让她也坐在台阶上,自己坐在中间,三人并排而坐。 他左手搂着李瓶儿,右手搭在宋三的肩上,感慨道:“人生事事无常,前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到了这个年代。我承认我有很多贪念和欲望,也用过很多手段做了些坏事,但是你们俩个加上萱草,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朋友。” “我们可以坦诚相待,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张二官也是因为我进的牢房,但,真不是我害死的。假的委任文书迟早要被揭穿,你们要是愿意和我去梁山,就提前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出发。如果不想落草为寇,那四箱银子留给你们生活。” “三哥,你要省吃俭用,也够一辈子的花销。李姑……瓶儿,我希望你能坚强起来,顺便帮我照顾萱草,等年龄大些,寻个喜欢她的,踏实的嫁了,拜托了!” 李彦叨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他刚叨咕完,就听院门外跑进一人,抹着眼泪道:“我才不要她照顾,我要跟你去梁山。” 这人正是萱草,使坏带来宋三后,怕李彦责怪她,就悄悄躲在院外偷听,一听李彦要把自己托付给李瓶儿,实在忍不住,闯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人,浣兮这丫头也进入院中,她也是来询问李彦,为何院中那么多陌生人。 李彦见萱草还哭个不停,心里有些许内疚,不该凶她的,快步走过去,牵着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自己则绕到三人身后,这样张开手臂,就全都抱住了。 颇有些伤感…… 毕竟要分开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李彦对他们是用了心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他们才不会孤独。 多少个长夜,是想着李瓶儿睡着的。 这么些日子,只有在宋三的家里是睡得最踏实的。 萱草坚韧的品质,让他有勇气面对阴谋阳谋。 所以他们是李彦感情的寄托。 浣兮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体会到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喂,你看上去像是个照相的。”李彦看着站在院子中间发呆的浣兮,打趣道。 李瓶儿回过头,眨了眨眼睛道: “何为,照相?” 李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回 你浓 我浓 忒煞情多 李彦无意之间随口带出一句前世的语言,照相这个词应该如何解释…… “照相……就是她把咱们的这一瞬间定格到纸上,可以保留很久很久。” 李瓶儿道:“书上说前唐暗探有一种特殊本领,他们能把见过的场景准确无误的描绘出来,民间称这些人为画像师,浣兮竟有这种本事?” 浣兮道:“姑娘说笑了,奴婢的手是做糙活的,做不了这等精巧的事儿。”说着伸出一双粗糙的手,确实看得出是饱受沧桑。 李彦咂咂嘴,替她惋惜,这么标志的丫头,竟有双这等丑陋的手,看来也是个可怜的人。 “这手倒像是练武人的手。” 宋三伸出自己更是粗糙的大手,他与浣兮不同,浣兮是自卑,而他是炫耀。 李彦听宋三这么一说,好趣的又看向浣兮,后者快速的把手缩入袖口,岔开话题道:“前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都是些饱读诗书的学子,我请他们吃烤肉,咱们也过去热闹热闹吧。” 宋三,萱草,浣兮三人出离院子,李彦伸手扶起李瓶儿,突然愣住了。 李瓶儿的手纤细白皙,也说得过去,毕竟这妮子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可萱草认识自己之前,要比浣兮辛苦很多,倒也不像浣兮那般不堪,一个丫鬟能做什么糙活,竟能把手弄成那样。 难道真如宋三说的这丫头练过武?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李瓶儿发现他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李彦回过神,暗笑自己像是惊弓之鸟,竟怀疑到一个丫鬟身上,笑道:“没事,你的手太美了,一时看的入迷。” 李瓶儿叹口气,伤感道:“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奴家已过桃李年华,深知容颜易逝,再过七八载便半老徐娘了,如果官人只看重朱颜,何不寻那碧玉年华的貌美女子做妻,扰我作甚!” 李彦一阵头大,这多愁善感的劲儿,林黛玉也不过如此了罢。 他这个老粗怎会知道,恋爱中的女人都一般模样,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千古不变。 看着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急忙道:“我当然不会在乎外表,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李瓶儿仔细咂摸一下,笑道:“这话倒是新鲜,虽然皮囊一词粗俗了些,但也难掩其中的道理,不知是哪位先人说的?” “呃,是后人说的。” “你又来,说话总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到头脑。” 李彦也很无奈,穿越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谁会相信。 不想过多纠缠此事,以后慢慢解释吧,当务之急,先填饱那已经咕咕叫的肚子。 “走吧,我们也去吃烤肉。” 李彦说着向院外走去,当走到门口,见李瓶儿并没有跟来,还站在台阶上不动,疑问道:“走呀,想什么呢?” “官人自去罢,奴家屋里吃些糕点即可。” 李彦哎哟一声,走回去,拖起李瓶儿向外走:“有肉不吃,吃什么糕点,那些都是读书人,你倒和他们能聊到一起,每日闷在院里不烦啊?” 李瓶儿被拖行数米,口中一直念叨着:不可,不可。 见李彦不理她,急切的喊道:“你松开我!” 李彦被这一嗓子惊的停住脚步,疑惑的看向她。 “外面那么多男子,我一妇道人家怎可抛头露面,你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李彦道:“那一日在院中踢蹴鞠,也不见你有所顾忌,怎地今日却是这般模样?” “那,那不是扮成男子了嘛,身穿罗裙,岂可与男子同坐。” 李彦哈哈大笑,又拖着她往屋里走:“快去换衣服,快去换衣服。” 许久……李瓶儿缓步出来,身穿锦绣菱花淡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脸上的脂粉褪去,露出净白的肌肤,儒雅至极。 李彦摇摇头,被这个千变女神迷的不行,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什么当家花旦,玉女影后的,全一边玩去,妥妥的c位出道。 这番装扮唯独帽子让李彦别扭,两侧尖尖的,中间鼓起,像一只小船一般扣在头上,要多丑有多丑。 “回去换个帽子吧。” 李瓶儿疑惑道:“为何?” “有些丑……”李彦如实道。 “丑?此乃是大学士苏东坡先生所戴,因先生字子瞻,故叫子瞻帽,在当下最是流行,为天下读书人的象征,何丑之有?” 李彦一阵无语,没想到她竟是苏轼的铁粉,实实在在的迷妹一枚。 “我一定会帮你要到苏轼签名的,快走吧,饿死了都。”李彦拉起李瓶儿的手跑出院门。 “何为签名?你,你慢些,我跟不上……” “我背你呀?” “不要!” “要嘛……” “不!” 天近黄昏,一轮红日圆且大的挂在天边,金黄色云霞肆意的装典天穹,殊不知黑暗即将降临,也或者是自知将要湮灭,全力释放出最后的绚丽。 空旷的古宅,回荡着李彦和李瓶儿的嬉笑声,一个忘却过往的烦恼,笑的天真烂漫;另一个遗忘将要面临的危险,笑声爽朗豪迈。 ………… 阳谷县北城门,一人一骑飞奔而至,身后带起大片尘土,穿过入城关卡,也丝毫不做减速,只因此人身份特殊,乃本县知县的公子,又身着东平府通判官衣,势力之大,守城士兵怎敢得罪,不过是望其项背,小声嘀咕几句罢了。 今早还是李衙内,傍晚就成了李通判,其中关节,还得感谢那个被他诅咒了无数遍的李彦。 李衙内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一大早便有东平府差官来请。 原来,那幅《芙蓉锦鸡图》竟是官家真迹,知府大人深感歉意,着封他为从五品通判之职。 十年不得志,一朝天下扬。 衙内之时便作威作福惯了,现如今手握重权,怎低调的下来。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必会找些精通古乐之人吹打相迎,造足声势,也让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瞧瞧,什么叫青云直上! 可眼下重要的是办好差事,据说宰相蔡京为此事震怒,下令让其剥皮而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一回 剥皮之刑 飞花传令 李衙内一路狂奔到县衙,门口值差的耿老头见是少主子归来,谄媚的迎上前去,牵过马缰绳,本想攀谈俩句,怎料转身功夫,人已经进了府门,轻呸一声,喃喃道:“瞧你个熊样,拽的嘞,不是混口饭吃,老子鸟你?” 蹭蹭蹭…… 从门里跑出五六名年轻的衙差,十几阶的台阶竟一步跃下,落地声息皆无,只腰刀发出叮啷的磕碰声,悠悠回荡,经久不消,人却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急个球子,回家收尸嘞?”耿老头低声咒骂道。 他转身坐回值班门房,从门上摘下一杆烟枪,按了按烟叶,努起嘴借着蜡烛的火苗点上一泡,吧唧俩下,一口浓烟吸入,正欲躺下享受。 突然,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霎时间便到了门外,老汉吓得趴窗观望,只见十几名县里最精锐的衙差列队整齐,其中一人拍打门环,喊道:“老耿头,速速开门。” 耿老头把烟袋随意一丢,踢头绊脚的往外跑,嘴里应着:“哎,哎,来咯,来咯。” 门刚打开,还未问上一句话,后背就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踉跄的跌出门外,气愤的转回身,待看清来人,脸上顿时挤出笑容:“衙内,这么晚了还出公差,可真是……” 没有人听他的废话。 耿老头望着衙差们的背影:“可真是个祸害。” “是吗?” 这个声音几乎是贴着耿老头的耳朵发出来的,吓的他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可莫再叫衙内了,以后叫通判,当然,你愿意叫祸害,也没有人拦得住,只是你的舌头恐怕再也见不到牙齿了。” “不敢,不敢,小老儿不敢,师爷饶命,我知错了。”耿老头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只求这个阴阳怪气的师爷能放自己一马。 阳谷县都知道李知县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师爷,一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见者无不心生恐惧。 知道别人最怕什么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这位师爷就是这样的人。 “知道剥皮之刑吗?先把人埋进土里,从头话。 咚咚咚…… “乱花渐欲迷人眼。” 领头书生道:“何兄这首也是醉吟先生的诗,继续。” 咚咚咚…… 李彦停止敲击,摘下面罩,见又不是李瓶儿,有些失望。 那书生手握瓷碗道:“既然前俩位兄长皆用醉吟先生的诗,我便随着,春江花朝秋月夜。” 领头书生道:“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琵琶引,继续。” 咚咚咚…… 李瓶儿刚巧接过瓷碗,鼓点便停止,疑惑的转回头,只见李彦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眼睛上的黑布已不再,立即意识到这是故意耍坏,用那双媚眼狠狠的瞪了他一下,道:“挼尽梅花无好意。” 领头书生道:“这……在下才疏学浅,不识此诗,可否多说几句?” 李瓶儿道:“这是我平日里胡诌的。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领头书生摸着下巴沉思一下,道:“曲牌为清平乐,可以,继续。” 李彦蒙上眼睛,不敢继续使坏,把这妮子惹生气还得自己去哄。 咚咚咚…… 一轮下来,飞花令从第一个字开始,又停在李瓶儿手里,她脱口而出:“花自飘零水自流。” 李彦心中一笑,这首自己知道,大才女李清照的诗。 怎料,那领头书生问道:“可否再多说几句?” 李彦一愣,急忙扯下黑布,心道不会吧! 果然,李瓶儿道:“这也是我自己胡诌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领头书生仔细的品了品,道:“好词,曲牌一剪梅,继续。” 说完等了一会,见鼓声不起,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李彦。 而李彦则是震惊的看着李瓶儿,这首词是他仅会背的几首诗词之一,记得清清楚楚作者是宋代大才女李清照,怎么李瓶儿却说是自己所创,难道是李清照抄袭的?还是…… 历史事件总是扑所迷离,身处其中,也难免觉得虚幻,真相到底是什么,李彦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西门府怎么了?”宋三站起身,望着被火把照亮的天空道。 一阵喧闹声由隔壁传来,李彦回过神,把李瓶儿护在身后,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快就败露了,来抓自己的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二回 你怕死吗 等了片刻,见喧闹声并没有来自己府中,李彦把宋三唤到墙角,示意其蹲下。 骑在傻大个宋三的肩头,还是没有墙高,索性踩着肩膀站立起来,宋三的身高有一米九多,加上李彦近一米八的个头,叠加起来,刚好能扒着墙沿。 众书生也好奇的围拢过来,竟没有一人敢出门察看,这个年月,土匪横行,杀人比杀猪还简单,为了看热闹用生命做代价,可是不值得。 李彦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来昭那老狐狸有难,对自己来说便是好事。 他小心的露出半个脑袋,睁大眼睛向院里观瞧,只见院中已乱成一团,穿着紧身官服的衙差和西门府里的家丁已打在一起,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李彦穿越过来第一次目睹实战,仔细看了一会,觉得也不过如此,衙差倒还算身手敏捷,躲闪之余出刀踢腿可见有些功底。 至于西门府的家丁,完全是凭借蛮力乱抡乱砍,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杀红眼时,还有给同伙一棒子的。 很快,衙差们便以绝对优势胜出,家丁们倒了一地,有捂着伤口做痛苦状的,也有装死的,趁人不注意向暗处挪动身体。 局势稳定后,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人从树后走出,身边有俩个精壮的衙差保护着。 待看清那人面容,李彦惊讶的险些摔倒。 不正是自己的“哥们”李衙内吗?记忆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可着红袍,怎地一日不见,就生了?还升的这么离谱,那他去西门府又是做什么? 只听李衙内大声吩咐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罪犯来昭!” “来昭?不好!”李彦心里叫苦,看这架势,来昭必定是犯了重罪,若这厮被活着带到县衙,难保不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还得过去一趟,先给李衙内打个预防针,若让老狐狸先说出来,就显得被动了,最好能唆使李衙内直接杀了那厮,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从宋三的肩头跳下来,后者一脸期待,还未等他开口,李彦用眼神示意不要问。随后对众书生道: “今日就此作罢,诸位速速回家,莫要胡乱走动,快快去吧。” 书生们见李彦一脸严肃,皆以为是匪徒行凶,纷纷抱拳告辞,行礼之时还保有读书人的风度,待走到门口,撩起长衫连滚带爬的往家跑,狼狈之态,不堪入目。 待院中只剩自家人时,李彦才对惊慌失措的三位女士道:“不要怕,是官府抓人,与我们无关。” 宋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钢刀,拧眉瞪目,一副赴死之状。 李彦不做隐瞒,把心里的担忧对宋三讲了出来,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可能会加速戳穿谎言的时间,若还想过安逸的生活,就立即回家,与自己划清界限,便不会受到连累。 宋三嘿嘿一笑道:“生活太无趣了,能淡出鸟来。” 李彦心里感激,知道他这么说完全是想帮自己,娇妻在家等着,怎就会淡了呢,拍一下他粗壮的胳膊道:“走,过去看看。” 萱草蹭的率先跑到前面,头也不抬的往外走,李彦压低声音唤道:“萱草,你做什么?” “我也要去。”萱草头也不回的跑出府门。 李彦气的一跺脚,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这不是添乱吗…… 没想到,添乱的不止萱草一人,李瓶儿也紧走进步,拉住李彦的胳膊道:“萱草去的,我也去的。” 李彦无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估计一时半会也劝说不动,眼下不能耽误时间,必须再来昭咬出自己前先到。 不作言语,迈步出离府门,向西门府而去。 浣兮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既没有萱草的张牙舞爪,又不似李瓶儿的娇缠,因为身份不同,亲疏远近不同,也使其渺小的如透明了一般。 李彦刚迈进府门,便爽朗笑道:“兄长,兄长,小弟前来贺喜,恭喜哥哥,贺喜哥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李衙内转回身,见是“恩人”李彦,依旧保持官威,板着脸道:“你怎知我在此处?” 虽然李彦是正五品,而他的从五品,但一个实职,一个空衔,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不用顾忌李彦的感受。 “弟弟我现在住旁府,刚才瞧见兄长大发神威,几刀便杀的这群反贼落花流水,心里着实佩服,便顾不了许多跑过来参拜,不打扰您办案吧?。” 一番刻意的吹捧,虽然很假,但李衙内很是受用,露出笑脸,伸手拉住李彦道:“过奖了,过奖了,不过,我若真动起手来,也和你说的差不些许。” 李瓶儿紧随李彦的后面,听到这二人一个不要命的捧,另一个不要脸的吹,觉得甚是可笑,实在忍受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李衙内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怒道:“你为什么笑?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李瓶儿吓得抓紧李彦的衣襟,躲在其身后,不敢说话。 “哥哥,不要动怒,自家人。”李彦打圆场道。 李衙内也是久经风月场所,见李瓶儿的动作便知道是女扮男装,火气也消了不少,道:“过来让我瞧瞧,长得俊不俊?” 李彦岔开话题道:“这西门府犯了什么罪,值得劳您大驾?” “跟你说话呢,让我看看!”李衙内气焰嚣张,不理李彦的话,盛气凌人的说道。 “哈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兄,你随我叫,喊大哥。”李彦搂着李瓶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李瓶儿头也不敢抬,胆怯的叫了声大哥。 李衙内银笑道:“贤弟这是哪寻摸来的雏?哪个窑子的?等你玩腻了,让哥哥也尝尝,这小模样挺招人疼的。” “兄长误会了,她不是窑姐儿,是我的妻子。”李彦也没了笑容,略带不悦道。 李衙内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是傻子,不就是花子虚的婆娘李瓶儿吗?花子虚玩得,你玩得,我就玩不得?” 李彦实在忍不住,抓住李衙内的胳膊,一个背摔,将其重重的摔在地上,快速的抽出匕首,架在脖子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肚子,恶狠狠道:“怕死吗?我问你怕死吗!”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旁边的俩个衙差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自己的少主子已被人用刀抵着,所以不敢乱动,何况还有一个巨塔般的汉子挡在身前,非但没往前走,反而倒退了数步。 李彦继续问道:“怕死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三回 这很艺术哇 李衙内被压的险些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个劲儿问自己这个问题,这就好像小时候欺负他的人,也总问“服了没”,这种问题只有俩个回答。 服了……丢脸,没面子。 不服……又被揍一顿。 天生胆小的李衙内往往会不要面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喜庆些,然后乖乖的说句服了。 而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有人撑腰的,身边有县里身手最好的衙差,身后有自己的知县父亲,再后面还有知府,他岂能还那般软弱可欺。 所以闭口不言。 他硬气起来,让李彦很尴尬,刚才动手不过是脑袋一热,他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当把李衙内压在身下之后,也没了主意。 真的一刀宰了?先不说会惹多大麻烦,他可是从文明社会穿越过来的,心性还没有野蛮到敢杀人的地步。 李彦曾经目睹过杀鸡,心里就难受了好几天,一刀把鸡的脖颈切断后,那鸡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耷拉着脑袋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血流了一地,才缓慢的倒下,可眼珠子还叽里咕噜的转动,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吃鸡肉。 杀鸡如此,杀人岂不是更恐怖,李彦几番尝试割断李衙内的喉结,心里便幻想出这厮捂着脖子满院跑的情景。 所以迫于无奈,才一个劲追问那句怕死不。 僵持好一会,宋三矮下身子,用憨厚的嗓音问道:“还没弄死呢?你干啥能行,躲远点,别滋你一身血。” 说着便举起那把五十多斤的大刀,刀背上的铁环发出哗啦一声,再李衙内听来,犹如阎王的催命符一般。 “怕死!怕死!我怕死啊!” 一口气喊出三句,句句扎心,扎的衙差们摇头叹息,暗道真丢脸,不止你个人丢脸,我们也跟着没面子。 李彦止住宋三,俯下身去趴在李衙内的耳根处道:“哥哥,何必这样呢,一会你打兄弟一巴掌,给你挽回面子,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李衙内刚经历一场生死抉择,身上的水分全部转化成了汗水,口中干涩,哑着嗓子道:“什,什么请求。” “请哥哥当场杀了那来昭,能答应否?”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彦笑了一下,伸手拉起他,咂着嘴道:“兄长武艺生疏了,生疏了。” 李衙内撇着嘴,掸了掸身上的土,瞧着那副虚假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冷哼一声,对手下摆摆手道:“把罪犯就地正法。” 李彦凑近一步,半眯着眼睛,示意可以搧了。 李衙内咬着牙真想狠狠搧下去,但余光瞟见宋三那狰狞的五官,举高的手缓缓落下,轻轻的打了一下。 说是打,不如说是抚摸,就像窑姐拉客一般,摸的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 李瓶儿、浣兮、萱草等三个女人早就吓得抱在一团,其实是李瓶儿和萱草一左一右抱着浣兮,而浣兮这丫头目光如炬,俩缕寒芒在眼眸中流动。 之所以不被人察觉,倒不是她隐藏的好,而是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丫鬟,她真的太没有存在感了。 有官差在倒地的人群中找到来昭,此时他后悔不已。 刚刚已然悄悄的挪到府门附近,本可以就此跑掉,当看到李彦和李衙内动起手来,不免有些好奇,想看一看这件事是何结局。 是李彦杀了李衙内,还是李衙内杀了李彦,还是二人同归于尽,不管是哪种结果,对自己都是好事。 所以他又悄悄的往回蹭了几米,侧卧着等待看一场好戏。 却没想到结束的如此之快,转换的也这么快,几乎瞬间就把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不及逃跑,脑中还在思考着对策,就被衙差像拎小鸡似的拎到李衙内面前。 他不甘心的吼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的靠山是宰相!” 李衙内冷冷道:“就是宰相亲自下的命令,要剥了你的皮的,就别在挣扎了。” “不,不可能,我送给宰相那么多金银财宝,没有嘉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处罚?” “哼,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用假画糊弄宰相,送假画这种行为,这种行为简直罪该万死,千刀万剐,天打雷劈……” 李衙内后面几句话是咬着牙说的,每说完一个诅咒,还不忘恶狠狠的看李彦一眼。 李彦见俩人一替一句的说个没完,照这么下去,马上就咬到自己了,轻声对李衙内道:“快些处死吧,和他废什么话?” “不行啊,宰相说剥皮而死,我等不敢违背啊。” 站着就是比躺下有底气,虽然语气不强硬,但也属于婉拒了李彦的请求。 活剥?李彦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剥,用什么方法剥,但一定不会痛快的死去,肯定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以想象,这期间来昭必定会死咬自己,什么结交梁山,陷害花子虚,作假委任文书通通抖落出来。 “哥哥,那宰相大人只说剥皮,但又没有说是活剥,还是死剥。”李彦用匕首的柄捅了下李衙内的腰眼,威胁道。 李衙内吓的有些结巴,道:“杀,杀,杀了。” 来昭听到剥皮二字,已然吓得瘫软,气若游丝了,有那么一口气吊着,不至于晕死过去,这种状态下,还哪有心思咬李彦。 吴月娘哭的很伤心,她看出来李彦说话很有分量,跪爬到李彦脚下,哀嚎道:“儿啊,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帮你干爹求求情,好不好。” 李彦差一点没给她跪下,哪有这么求人的,母子一场也就罢了,毕竟还是叫过俩次干娘,这一声干爹简直愚蠢至极。 看来吴月娘以往表现出来的睿智,不过是来昭在背后指使的,她根本没有搞明白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见李彦不说话,转头又看向李瓶儿,跪爬过去,道:“二娘,你帮忙求求情,看在西门大官人与你家官人结拜的份上,帮忙求求情。” 李彦捂着脑门,这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衙差道:“谁杀来昭,我赏二百两银子。” 这其中有一名衙差早上来过一次,半天时间六十两银子就到手了,对李彦自是抱有万分感激。 他早就听出此事其中的道理,定是李彦有什么把柄攥在来昭手中,才会这么着急处死他。 那衙差提起佩刀,走至来昭身后,豪不犹豫的斩下去,斗大的人头咕噜噜的滚落,鲜血从截断处喷涌而出,来昭像一个人形喷泉一般,释放着最后的炫彩。 女眷们皆吓得尖声呼叫,吴月娘嗝喽一下,晕死过去。 李彦也是吓得一身冷汗,但转瞬又觉得特别漂亮。 就像,就像艺术品一般,很具有欣赏价值……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四回 梦回前世 目睹一场骇人的事、件后,李瓶儿面无血色,被搀扶着回到府里,其中多有自责之意。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李彦身处险境,暗恨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彦让宋三把家人接过来,在李瓶儿居住的院子旁边,找间干净的房子住下,宋三不在身边就很没有安全感,他现在很是依赖这个傻大个。 安排好一切后,李彦贼兮兮的钻进李瓶儿的被窝,迎来的却是一句不要。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确实没有那个心思,也只好忍耐下来,但这一宿可真是太难熬了。 开始还动手动脚,对李瓶儿的身体充满好奇,双手上下探索,当李瓶儿指向那面漏洞的墙壁,他便兴致全无,吹灭了房中的烛火,黑暗中,二人悄声低语。 “那个人不会放过我们。” 李瓶儿想起李彦用匕首抵着那大官的脖子,就心有余悸。 她内心很复杂,既觉得李彦鲁莽,又感觉他很爷们。 “是啊,他爹是知县,如今又坐了五品官,不会轻易忍受下这番羞辱,肯定会报仇的。” 李彦突然想起李衙内和来昭的对话,又道:“来昭是因为生辰礼中有假画,宰相才下令杀了他,同一时间,李衙内又升了官,难道是那幅芙蓉锦鸡图出了问题?” 李瓶儿抱紧他的脖子,扭动了俩下脑袋,找到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轻哼一声。 李彦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假设定安和来昭是一伙的,那送给李衙内的芙蓉锦鸡图一定是假的,可现在正好反过来,送给宰相的那幅是假的,所以定安绝对不是来昭的亲信。 可,定安又为什么把生辰礼交给了来昭的人呢? 被劫?可能性不大,因为刚见识过,来昭手下的身手,他很自信定安带去的人,比这些人要强上许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彦做出无数种假设,可假设再合理,也终究不是事情的真相。 李瓶儿吐在他脸上的气息,使他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若论耍阴谋手段,自己不及来昭的十分之一,这老狐狸思维严谨,用财产做棋盘,用人性做棋子,最厉害之处,下棋的人也不是他自己。 不管是定安还是二旺,也或者是吴月娘和李彦,他们才是棋手,有欲望的棋手。 而来昭是控制棋手的人,利用这些人的欲望,为他办事,为他清除障碍。 其实来昭只差一步便成功了,就是这么一个小的疏漏,断送了他的性命。 老谋深算的来昭尚且如此,他李彦能稀里糊涂的活到现在已经算很幸运了。 可幸运女神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 他分析来昭的失败,从中吸取教训,若想在这个年代安稳的活着,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有再多的钱,再聪明的头脑,没有强大的靠山,依旧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张二官足够有钱了吧,还不是死的稀里糊涂的。 看似通讯不发达,天高皇帝远的,可那位宰相却能坐镇汴梁,指点天下。 一个遥远小县城里的一名财主的生死存亡,却与之息息相关。这般掌控能力,骇人听闻。 李彦长吁一口气,梁山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一无所知,小说水浒传里的情节,倒是能记个大概,可现实会和小说里一样吗? 换言之,这个不知是虚假还是真实的世界,会按照小说的情节发展吗? 一切都是谜…… 想解开谜团,就需要亲自经历,所以他这个千年之后的人,其实也没有太多优势,无非知道一些历史名人的名字。 名字? 李瓶儿,李清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李彦试探的轻声吟道。 记忆中这是李清照的词,如果李瓶儿能接的上来,说明李瓶儿和李清照是一个人,反之,就是其中有一个人抄袭。 李瓶儿没有说话。 李彦知道她没有睡着,又道:“凄凄惨惨戚戚。” 李瓶儿疑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慨。” 李彦心里很不舒服,怎么看李瓶儿也不是抄袭之人,可事实证明,她并不知道这首《声声慢》。 抄袭也没什么,李彦不是学者文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情节,只是李瓶儿把自己伪装成才女,实在过于虚伪了些。 一夜都处于朦胧状态,直到雄鸡报晓,李彦才恍惚进入梦乡。 这是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静夜里更甚,失眠多梦,只是心底的那股恐惧作怪。 至从穿越过来,一直以游戏的态度面对生活,所作所为总结四个字就是狂妄自大。 哪怕触犯法律,也不过只思考了半天而已,全然没有真正正视其中的危险。 直到目睹来昭被砍头。 如果真能一刀砍死,也算是解脱,就怕什么剥皮,凌迟这等酷刑,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 梦中,李彦身处在前世的场景,那是自己经营多年的武馆。 他无力的躺在地毯上,心里的无助感异常真实,似乎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空旷的室内回荡着沙袋摇晃的吱吱声,愈来愈慢,愈来愈慢,直到静止不动。 突然,玻璃门被人推开,一颗能照亮世界的光头探进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李彦身上,随后又退了出去。 李彦认出那是好哥们王强,想张嘴喊他进来陪陪自己,却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门口一阵骚动,几十人鱼贯而入,偌大的武馆里瞬间显得拥挤。 李彦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能准确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清楚每个人的性格,脾气。 这全是他的朋友。 王强笑嘻嘻的挠着光头,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彦哥,多大点屁事,天塌下来有兄弟们一起顶着,跟他干就是了,光脚还怕穿鞋的吗,都是一个坑里尿过尿哥们,枪毙也死成一排。” 李彦莫名其妙的被其感动,张了几下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听到几十人哄乱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但潜意识里知道,每个人都说着和王强同样的话。 “我遇到了什么事?” 李彦忽的从梦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四周的幔帐,让他意识到刚才是只是一个梦。 但,又非常真实…… 李瓶儿不知去向,一缕清风从窗缝吹进来,挂在窗框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哗呤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五回 收买人心 梦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印在脑海,心境的变化也感同身受,从开始的无力,到见着王强的欣喜,最后在朋友的鼓励下,变得充满希望,李彦仔细的回味着。 突然,李彦意识到一个问题,从一开始,他就靠别人,从来没有想过靠自己。 最初是倚靠定安,然后是吴月娘,接着是宰相蔡京,梁山等。 包括宋三在内,都是他倚靠的对象,殊不知,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嘛。 这个年代还处于冷兵器,不比千年之后卫星定位,导弹满天飞的时代,自立为王也简单了许多。 北有水泊梁山,南有方腊起义,似乎我李彦也算义薄云天,何不发挥特长,广交好友,成立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他蹭的串下床,已然有了初步计划。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若论阳谷县最了解下九流的人,非花大莫属。 只有这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才更容易被收买。 也只有这样的人会为义气卖命,至于行为作风和人品问题,暂时不做考虑,先聚拢人气,有人气了才能招募到更多的能人异士。 而且聚集这群人也不会受到官府重视,最多被视为滥交之人,如果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估计不到俩天,就会引来官军镇压。 现在手里还有二千多两银子的本钱,不惜拿出一千两给花大,想必也能哄的开心,虽然还远远不够买花府宅子的钱,可有总胜于无吧。 剩下一千两足够上千人吃喝俩三个月,暂且先这样,等用尽了再说,大不了去抢,去劫,也比束手就擒的好。 有了方向便不再迷茫,心情也敞亮了许多,走到院子里,见李瓶儿穿着紧身衣裤,谨慎的踩着梯子往墙头上爬,动作格外小心,显然是有恐高症的。 李彦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面,忽的抓着她的小腿肚子,吼了一嗓子。 李瓶儿花容失色,惊呼出声,双腿嘚嘚发抖,嗔道:“官人好生顽劣,吓死奴家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偷窥吴月娘不成?”李彦嬉笑道。 “哈,若说偷窥,您可是一等一的行家,我才不会做那等浪荡行径,我是想把那块石头堵回墙上。” 李彦手扶梯子,吓唬道:“你说谁浪荡?你说谁浪荡?信不信我使劲晃动梯子?怕不怕?” 李瓶儿正色道:“若我摔下去,你会接着我吗?” “你试试。” 话音未落,李瓶儿竟然张开双臂,直直的后仰下来,吓得李彦心里一紧,暗道这妮子玩真的! 心里想着,动作不能迟缓,举起手臂,稳稳的拖住李瓶儿的后背,缓和一下冲力,而后抱在怀里。 李瓶儿的这个举动,足以说明对他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 四目相对,春意盎然,郎情妾意尽显,李彦知道瓜熟蒂落,可以食用了,忘情的吻了下去。 甜丝丝,润滋滋,李瓶儿那饱满的红唇弹力十足。 接吻是礼仪,唇吻是拍戏,真正的情人之间必是舌吻,浓浓的情意通过舌尖相互缠绕,进行无声的诉说。 金津玉液来回推送,混合,不分你我,共苦共甜,此乃真爱也。 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 浣兮怯怯的声音由院门外传来:“那个,你们好了没?有人找官人。” 李彦慢慢的停止了动作,把李瓶儿放在地上,眼睛不离李瓶儿,随口问道:“谁找我?” 浣兮支吾俩声道:“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李彦此时哪有其他心思,以为是昨日那些书生,故道:“谁呀,让他过会再来吧。” “他说有要事相告。” “到底是谁啊?”李彦听到有要事相告,不敢怠慢,已经准备出去了,但嘴欠的又问了一句。 浣兮背靠着墙,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以为李彦还不想出来,气愤道:“翠云楼的陈皮!” 刚说完,脑袋便被李彦敲了一下,她委屈的揉着脑袋,道:“是你非要问的。” 没有撒娇卖萌,没有楚楚可怜,浣兮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看起来不像一个女孩,也不像一个丫鬟,七分沉静,三分阴冷,似乎很介意李彦刚刚的那个举动。 陈皮在正厅等待了许久,震惊花府之大,羡慕摆件之奢华,可就是不见有仆人走动,冷冷清清的。 “怠慢哥儿了,处理些事,才来的迟了,还请陈大哥见谅。”李彦迈进门槛,便亲热的说道。 陈皮受宠若惊,整个阳谷县哪个财主对自己有过这般客气劲儿,身份卑微的连窑姐都不如,好听的叫一声陈皮,不好听的直接称呼为陈龟儿。 所以他颇为感动,也更加尊敬李彦,恭敬的道:“可折煞小的了,李大人叫我陈皮就行。” “还未吃朝食吧?边吃边聊。” 说完便拉起陈皮向厨房走去,一路上,李彦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陈皮就差跪地上感谢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家亲人,还从未有过这种平等的感觉。 连浣兮都觉得奇怪,从衣着打扮上看,陈皮不过是在翠云楼做事的下人,最多也就是老鸨身边的打手。而自家的官人可是有官职在身,昨日连李衙内都敢打,今日却对一个地位底下之人这般恭敬。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李彦亲自盛了一碗米粥,递给陈皮,俩个大馍,一碟小菜,俩个鸡蛋一一摆好,侍候的妥妥帖帖的。 而后对浣兮道了声辛苦,他知道这丫头一定起很早做的这些东西。 浣兮倒不觉得辛苦,只是感觉府里空荡荡的用不是个事。 李彦又依照给陈皮的那份又盛了一份,对浣兮道:“麻烦姑娘送一趟。” 浣兮知道这是给李瓶儿的,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走了。 李彦随手抓个馍咬了一口,道:“这丫头手艺不错,陈大哥尝尝。” 陈皮连声称是,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放下筷子,警惕的左右环顾,道:“小的有事传达给大人。” 李彦打着哈哈道:“没事,尽管说,整个府里都是信得过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六回 起义造反(求收藏呐) 陈皮正色道:“昨夜张寨主来过小园子,鸨儿娘将大人的处境告知与他,张寨主连夜赶赴梁山,留下话来,让您今晚去园子里相会。” “张寨主?可是菜园子张青,张大哥?” “是的,梁山似乎有些变故,张寨主是从北边归来,顺路在此落脚,正巧赶上这事,看得出很是上心。还让小的转述,让您莫怕,就是困在牢里,上了法场,也一样能救的出来。” 李彦听了很是受用,这般看来梁山好汉还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豪气干云。 “陈大哥一大早跑来送信儿,兄弟甚是感激,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留着吃茶听曲。” 李彦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银锭,塞进陈皮手里。 钱来的容易,花着也不心疼,李彦如果能载入史册,肯定会被评为古今第一败家子。 陈皮客气的推搡了几下后,便紧紧的握在手里了,对李彦千恩万谢,自会有那句:有事您吩咐,小的一定以命相报。 李彦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也叫套话,如结拜时常说的那句“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一样,古今结拜之人何其多,又有几位能做到同日死的。 刘关张三兄弟被奉为拜把子的典范,也相差三年,才陆续死去。 所以他可不相信,收一锭银子就能为之卖命,但李彦清楚,青楼是收集信息最好的地方。 常年聚集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官宦学士、来往行商,还是车船店脚牙,只要是男人,只要谈事,首选必是青楼。 让陈皮为自己卖命不一定行,但,换点情报出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最不济,有人闲聊时问起阳谷县李彦来,陈皮能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锭银子就没有白花。 抱着这种心态,那花钱绝对如流水一般了。 花大自从上次被李彦吓到后,回到家便萎靡不振,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去人市“做买卖”了。 每日里醉生梦死的,喝醉了就站在院子里骂,不敢指名,只骂姓李的不得好死云云。 好巧不巧,他家隔壁新搬来的也姓李,佃户人家,五大三粗的,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顿。 后来,连姓也不敢提了。 李彦和宋三扛着俩箱银子站他家门口好一会,直听的发懵,什么天降正义之雷劈死他,南边吹一阵风带走他等等,这般诅咒之语。 “这人怕是疯了,要不咱另找一个吧。”宋三叹息道。 李彦咧嘴一笑,道:“你不知道,他是被我吓成这样的,先进去瞧瞧再说,毕竟这厮也属于牙行的翘楚,人才难觅啊。” 宋三冷哼一声,表示不同意李彦的话,但还是用大脚丫子敲了几下门。 院里骂声顿消,打开门的一瞬间,花大差点没跪在地上,手扶着门环勉强撑着身体,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 “李,李大人,小的,小的胡说八道,天雷只会劈我,那南风也把我吹到地狱,滚烫的热水也淋我的身上……” 宋三这才恍然,瞪大眼睛喝道:“啖狗粪的竖子,你一个直娘贼也敢骂我家大人,这便取了你的鸟命。” 说着放下箱子便要打。 李彦赶紧阻拦,宋三打花大不用三拳,一拳下去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没事,没事,花大哥心里不痛快,骂出来便是,大可当着我的面骂,我绝不还口。” 花大苦笑一声,心道:是不还口,你动手啊。但不敢说出来,继续哀求道: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若还有下次,让宋三兄弟一刀将我剁成俩截。” 李彦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今个来便是给花大哥送银子来的。” 宋三大脚一踢,百十来斤的木箱子登时飞起,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箱子破碎开来,白花花的银锭子散落一地。 花大看着自家院墙上的窟窿,打了个寒颤,早些年就听说这放牛汉宋三惹不得,十岁便有搏牛之力,以往少有交集,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还好自己够怂,稍微硬气一点,小命难保。 他没有感觉羞耻,反而对自己的明智沾沾自喜起来。 “宋三兄弟人中豪杰,佩服,佩服。”花大伸出俩个大拇指,连连道。 墙倒之声惊动了花大的婆娘,掀开门帘子,就开始骂骂咧咧:“这是哪来的混球,真当我花家没人了,也不打听打听阳谷县花大脚……” 话未说完,就见一只黑布鞋向自己飞来,下意识歪头一躲,不偏不倚正好拍在脸上,登时被鞋底子拍的七荤八素,鼻血直流,蹲在地上嚎啕起来。 花大一抖手,哎哟了一声。 刚才情急之下脱掉鞋扔过去,竟没想到能扔的这般准,赶忙瘸着脚颠过去,连连赔不是,谦卑之态不亚于面对李彦宋三二人。 李彦背过身无声的大笑,这一幕简直太喜剧了。但有一点他没想到,这无恶不作的花大竟然是个“气管炎”。 宋三可不知什么叫尊重,放声大笑,嘴里还念念有词。 …… 可能是银子起了作用,鼻子上还塞着俩团纸的花婆娘,眉开眼笑的送着李彦等人出离家门,最后还说一句:得闲来家坐坐。 李彦把此行目的告诉了花大,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憋着起义造反,只说买几名婢女丫鬟和有拳脚的人看家护院。 三个人足足走了三四里才到人市,李彦突然觉得有必要买辆“车”,这个车指的是马车。 一来能节省时间,二来彰显身份,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去梁山。 其实他对梁山是存有顾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这条路,那里再好,也不过是方寸之地。 而就在这么点儿土地上,生活着近千条粗鲁的汉子,若只身一人还好,携家带口的肯定多有不便。 李瓶儿和春梅的容貌绝对是件麻烦事,自己和宋三在身边陪伴还好,能震慑心怀不轨的人,但,既吃梁山饭,怎能不为其做事。 不用想就知道,必会有下山办事的时候,保不齐会有胆大狂徒不惜代价,趁机一亲芳泽,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就是宋三能原谅自己,他自己也没有活着的勇气了。 所以,不到万万万不得已,不会上梁山,这是李彦反复琢磨出来的结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七回 再访人市 距上次来人市并没有过去几天,可李彦就觉着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人市,还是那个人市,卖儿卖女的,卖自己婆娘的,卖大嫂子、小姨子的,五花八门,哀哀戚戚,并没有改变。 这个“人非”,指的是李彦。 李彦的心境与那日大不相同,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是惋惜,悲愤,甚至企图帮助或拯救他们。 现在呢……淡漠,回避,排斥。 如果用人生的阶段来比喻,上一次就像是气盛的年轻人,那般的愤世嫉俗,不可一世。 现在则像是年过古稀的老者,看尽了世态炎凉和生死存亡,不想,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别人,只想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因为……自己死期将至。 花大如数家珍般开始介绍起来:“咱们阳谷县人市始建于五十年前,当时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大,经过漫长的发展,和官府不断的努力,逐渐形成这等规模。十里八乡,乃至周边几个县都奔咱这来买人,名气大了,买的人就多,买的人多了,卖的人就多。” “所以只要是您想要的,就没有买不到的,甭管是大姑娘,小媳妇,老妈子,童男子,歌姬,舞姬,茶姬,画姬,乐姬,使枪的,使棒的,耍刀的,练剑的,变戏法,您说吧,您想买啥?” 李彦听到“经过官府的努力”这句话后,便是一阵惊悚,这是很光荣的事吗?但看到花大骄傲的表情,觉得在他心里,确实是一件光荣的事。 思维不同,文化不同,观念不同,导致看待事情的是非对错也不一样。 这种观念如同思想钢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李彦自知无力改变,索性直接回避,不闻不见,对花大道: “十名妇人,烧菜好吃的优先,二十名稳当的小丫鬟,年龄不要太大的,三十名身手好的,忠厚的男人。” 花大应了声恭敬退去,待转过身便挺胸拔肚,趾高气昂起来。 这无疑是一批大买卖,不说能打破牙行记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刚入行的小牙郎们,几天甚至十几天也做不成一单,经验老辣的一天能做成一俩单,就可以收徒了。 而花大如果做成这一单,那绝对会成为牙行里天字号的人物,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白得一千两银子。 只要扬名立万,银子还不是打着滚往怀里装。 李彦对这些看的明明白白,感慨真是千年不变,只是形式上变了而已,可心底里的那个文化属性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而且还在继续…… 宋三兴奋的拍了李彦一下道:“快,快看,这娘们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看那个,那小姿势,那小腰条,小屁股蛋儿翘的,给我买一个。” 李彦扭头看去,原来他们俩人蹲着的地方,往左七八步远,便是艳区。 艳区里,专卖那些面容姣好的女人,也算是整个人市里最高档的区域。 比如四周支起无数个架子,哪来的小崽子,是你买人啊,还是花爷……爷,爷,怎么是您啊。” 待转回头看清是李彦,花大瞬间变成一副苦瓜脸,眼眉嘴角都耷拉下来,腿肚子抽筋,站都站不直。 李彦把他按到椅子上道:“坐你的,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你练过?” 很明显,花大的点评一针见血,要不是他说的对,宋三早就一脚把椅子踹翻了,而现在,宋三也略带欣赏的看着他。 花大假笑一下道:“我哪练过,看的多了,自然能分出好坏,另外我这人就喜欢听别人闲谈,所以只会动嘴皮,不会练。” 李彦拍了拍他肩膀道:“那也是一种本事,难怪你能成为牙行第一,头脑很灵活,乐于专研,以后别干这行当了,跟着我做大事去。” 花大哎哟了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道:“这辈子没想过能脱离下九流,你这是救我出苦海啊。” 假,很假,非常假,李彦看的出来,但又不能说什么。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马屁拍的很假,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能说人家马屁拍的八面玲珑,而你,永远也学不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八回 夹缝中求生存 从几百人中选出三十人,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咧的花大,认真起来却是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时候连李彦都觉得“差不多”了,却被他无情的踢入了备选,经过三次筛选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彦深深的感觉到,一个人的成功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是地位卑微的牙行。 就凭花大的这份执着,这份态度,李彦恍惚觉得如果他能有个好的身世,受过好的教育,一定会在官场中混的风生水起。 角落里一个乘凉的男人引起李彦的注意,他与别人不同,似乎并不在意卖个好价钱。 那人腰间缠着九节鞭,嘴里叼着草根,一副“咸鱼”姿态,头枕着手臂躺在树下,仰望着天空出神,偶尔向花大那边瞟一眼,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嗤之以鼻。 “花大哥,那个人好有个性,他既然不想赚钱,为何还来人市?”李彦压制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花大不屑道:“这人名叫杨锦,口不能言,所以性格怪癖,不用理这厮,饿的急了,自然会起来寻食。前些日子被那死鬼张二官选进府里,不出半日,就将其哄了出来,想来也不是甚么好鸟。” 李彦好奇心更胜,有句话说:异相之人必有异能。 这个相不只是相貌的相,也有佛法中“示相”的意思。所谓示相,就是某件事脱离了人们认知的共性,再简单解释就是——另类。 他缓慢的走到杨锦面前,躺下身子,也将手放在头下,看着天空。充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刺的他半眯起眼睛,心里瞬间释然,这是个高人啊。 “你在练功。” 虽然杨锦不会说话,但李彦可以从表情中读懂,自己猜对了。 “练武之人眼睛的专注力确实很重要,你能做到直视太阳而不闭眼,也是一种本事,但这种练习方法会对眼睛造成永久性损伤。日光中有极强的紫外线,而眼睛中有很多蛋白质,紫外线可以使蛋白质变质。” 杨锦认真的听着,虽然他听不懂,但这个人能说出自己是在练功,就已然很了不起了。 李彦站起身,掸了掸后背的尘土,补充道:“如果不想成瞎子,以后就不要这么练了,练眼睛的方法有很多,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我,我叫李彦。” 李彦很潇洒的转过身,暗中吐了吐舌头,真是一本正经,故作高深的胡说八道。 这么做有俩种结果,一是蒙对了,把他当神,二是说错了,把他当傻子。 管它是哪种,反正李彦脸皮足够厚,想当年为了给武馆拉学员,不也是站在街上堂而皇之的“行骗”嘛。 都是为了招人,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彦把买来的六十人分成六组,让他们分批次的去往府里,一起走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又让宋三去订做一块牌匾,把花府改成李府。 他已经决定不去梁山了,因为他想到,大老远的来一趟宋朝不容易,却委身在水泊之中荒度一生,那还有何意义。 交代好一切,李彦只身前往翠云楼,一路上算计着手里的钱,十名妇人每人二十两,二十名丫鬟每人三十五两,三十条汉子是月工资,每月每人五两银子。 一共是一千零五十两。 李彦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买那二十名丫鬟…… 说到底还是虚荣心作祟。 这么算来,手里也没剩下多少钱了,李瓶儿那里有钱,可是怎么好意思张嘴要呢。 看来还得打吴月娘的主意。 来昭一死,剩下孤儿寡母的量她们也守不住偌大的家产。不要说守家产,吴月娘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一定,李知县对她可是垂涎三尺。 反正自己不争,也会被别人的夺走,至少落到自己手里,不能亏待了那对母子,这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李彦自我安慰,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样便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没有办法,在这么一个社会环境,你不吃人,就被人吃,鲁迅先生早就说过这个道理了。 太阳已绕至身后,温度降低,阳谷县的百姓们开始活泛起来。哪怕日子过的再艰苦,也难抵人们对生活的渴望,在夹缝中生存了千年,这个民族早就练就了至高的忍术。 所有的黑暗,腐朽,不公,压迫,只要还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且乐着呢。 百姓如此,朝廷也一样,根据玳安记忆,李彦对大环境也略知一二。 宰相蔡京牵头贪污,下面的官员们还能有好? 内有方腊,梁山等起义军,北方有金、辽强敌,南有大理国,西有吐蕃,内忧外患,何尝不是身处夹缝。 而当今天子宋徽宗又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君,即便是李彦这种学渣,也曾耳闻过这位艺术家皇帝的一些事迹。 反而言之,李彦前世的老家在东北,也就是今辽地,。所以什么民族大义,他完全感觉不到,甚至还有种想回老家看看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语言不通,无法交流。而且这个时期的少数民族还是半野蛮状态,没有文明,就不能讲道理,孔子都不敢去,何况他李彦乎。 不作死就不会死,李彦有自知之明。 翠云楼依旧欢歌笑语,楼上楼下嬉笑声此起彼伏,窑姐儿们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热情,客儿们从迈进那道朱门开始,便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每个人都身处在真实世界的幻境里。 只有李彦不同,正好与之相反,他是身处于幻境里的真实世界。 真真切切的感受着这里的好,这里的坏,体会着庙堂的高,人心的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面具后面一张张狰狞的脸,所以他是孤独的。 孤独中寻找着快乐,李彦点了支小曲,与歌姬隔着珠帘对坐。 款动丝弦,莺莺的歌声响起: 良夜灯光簇如豆。 占好事、今宵有。 酒罢歌阑人散后。 琵琶轻放,语声低颤,灭烛来相就。 玉体偎人情何厚。 轻惜轻怜转唧口留。 雨散云收眉儿皱。 只愁彰露,那人知后。 把我来僝僽。 ………… 弦止歌尽,那歌姬微微施礼,李彦苦笑一下,唱的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听曲都听不出味儿来。但还是得装装样子,不能让人看出来,道:“好曲,好歌喉,不知词作者是何人?” 那歌姬恭敬道:“回大官人,乃清真居士,周邦彦。” 周邦彦? 李彦来了兴趣,道:“帮我把词誊抄下来。” 他心里想着,家有才女,还怕学不会英语……呸,古汉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四十九回 宋江不是好人呀(求收藏) 歌姬为李彦沏了一杯茶,有小丫鬟送到李彦手里,而后二人又闲聊一会,李彦很不开窍的纠结人家的身世,追问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职业。 后者一直含糊其辞,所问非所答,卖弄文采,表现的很清雅脱俗。 聊了一会后,李彦也觉得无趣,越是表现的不食人间烟火,其实烟火气息更重。 不如李瓶儿那般真实,不会刻意的掩饰悲伤与恐惧。 其实这完全是李彦不懂其中的关节,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会轻易的与人交心。 诉说起来,不免得又潸然泪下,若客儿是个感性的主儿,那也还好,若是纯粹来寻乐子的粗人,又该被鸨儿娘教训一顿了。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肌肤黝黑,身材敦实的男人走进来,李彦认出,正在菜园子张青。 他起身抱拳施礼,叫了声“大哥”。 张青还礼,向歌姬挥动衣袖,歌姬会意,在丫鬟的陪同下悠悠退去。 “兄弟坐。”张青面带倦容,显然是着急赶路所致。 李彦关心的问道:“大哥,是不是梁山发生了什么事?” 张青重重的叹了口气,伤感之情溢于言表,道:“晁大哥被毒箭射中,不治身亡,此时人心惶惶,已乱作一团。” 李彦颇有些费解,按小说中所写,晁盖死后,宋江被推举为寨主,怎么会人心惶惶呢? “那宋公明哥哥没在山上?” 提到宋江,张青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邹眉道:“兄弟怎知他?” 李彦突然察觉异样,这个“他”说的异常生硬,似有切肤之恨一般,打着哈哈道: “我哪里认识,只是略有耳闻,世人皆说郓城有位及时雨宋江,为人仗义疏财,可惜还不得一见。” 张青缓和一些,沉吟片刻,道:“不瞒兄弟,宋江那厮才是杀晁天王的幕后真凶,此话你信便信,不信权当哥哥没有说过。” “啥?什么?” 李彦惊的瞠目结舌,这明显不按套路出牌了,小说中宋江在浔阳楼提反诗后,是晁盖率领群雄劫的法场,怎么可能会杀了恩人呢? 若照这么发展下去,梁山岂不是要散摊子了? 张青看出李彦的疑惑,压低声音道: “此事切莫与他人说,我与兄弟一见如故,才以实言相告。宋江那厮狼子野心,一心想着诏安封官,晁大哥曾与其有过几番争执。而昨日听你嫂嫂言讲,那厮不商疗治,只守着晁大哥的病体啼哭,这才导致毒发身亡。” 李彦心道:原来这个时候宋江就已经表露出诏安的心思,若这般想来,还真是居心叵测。不难猜出,宋江完全是把梁山当成洗脱罪名的筹码来用。 “多谢哥哥直言相告,此事定会深藏心底,那宋江既是这样的人,何不将其杀之?” 张青道:“那厮颇有手段,有好些头领寨主被其所惑,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下结论,现下哪个也不敢说其不好,凭我一人之力,希望渺茫,且走且看罢。” 李彦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言语,思绪已然飘回儿时。 记得看电视剧水浒传的时候,就觉得宋江不是个好人,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害死一众好汉。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走廊传来,只听那人道:“鸨儿娘,安排个私密幽静的所在,本官约了张小官人谈事。” 老鸨恭维道:“哎哟,几日不见,衙内着红袍啦,您这是走的哪个门路呀。要老身猜想啊,定是那王母娘娘下到凡间,亲自加封的。都怪衙内您长得太过英俊,引的怹老家人青睐。不过啊,老身可提醒衙内一句,那老婆年龄可是不小了,您得注意身板,别被吸干了才好啊。” 脚步停留在李彦的门前站立一会,待老鸨恭维完,听到李衙内哈哈一笑,然后逐渐远去。 李彦心道:张小官人?这阳谷县姓张且能称之为官人的只有死了的张二官,其余姓张之户,哪位也不配让李衙内称呼一声官人。 难道是张二官的家人? 李彦好奇心又起,对张青道:“哥哥能否帮小弟一忙?。” “何事?” “还记得那日您与嫂嫂突然出现在凤栖堂,想必这翠云楼定是布瞒机关暗道,可否带小弟秘密去李衙内的堂中,我怀疑这厮对我不利。” 张青笑道:“兄弟果然伶俐,翠云楼的秘密竟被你一语道破,容我先去问问被安排在了哪间客房。”说完,便起身出门, 李彦敲着桌子,整理思绪。张青的言外之意明显不过,就是让自己不要去梁山,这倒也不用烦心,本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梁山不稳,终究对自己不利。 本想着在阳谷县暗中发展势力,等事情败露那天,还可与梁山内外勾结,占阳谷县为己有,如今梁山这么一乱,不知何时能停。 停总是会停的,只怕自己等不及就被…… 哎,如张青说的,且走且看吧,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张青匆忙回来,对李彦招手,径直向床后走去。 翠云楼的床都很大,而且是摆在屋子的正中,所以床的后面还有很大空间,摆放一些绿植,装饰物件。 张青从墙上摘下一副一人多高的山水画,李彦眼睛一亮,果然有暗门,但做的也过于粗糙了吧?门缝大的能插进手指去。 张青对着门有节奏的敲击五下,门被从里面推开,两名身材小巧的男人从里面钻出。对着张青行礼,然后疑惑的看向李彦。 李彦嘿嘿一笑,抱拳道:“辛苦,辛苦,在下李彦。” 那俩个男人恍然还礼,显然是有听过李彦的大名。 张青领着李彦穿行在暗道里,每过一段距离,便有一扇可以推开的木门,李彦知道,这条暗道是与前厅的走廊平行,门后是各个雅间的暗门所在。 走了约摸一百多米,已然到达尽头,张青蹑手蹑脚的将暗门推开一条缝隙,趴在上面向里观望一会后,才用力推开一人宽的距离,整个过程木门未发出半点声息。 李彦好奇的打量一下木门的合页,能做到开门无声,在这个年代想做到还是有些难度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回 张小官人 原来,这个暗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所以即使外面的人发现这扇门,也没进不来,除非将整个门砸碎。 但能在阳谷县开青楼,肯定是黑白俩道通吃的主儿,哪个不开眼的会惹这种骚气事儿。 李彦和张青二人躲在幔帐后面偷瞧,只见屋内坐有俩人,除了身穿红袍的李衙内,另一人头戴方巾,身穿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布口袋,不知装有何物。那人背对着李彦,看不清面容,但看身材很是娇小。 李彦心道:这会不会就是那个使鞭之人? 只听李衙内道:“张小官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那些牢差,花子虚那日已然不省人事,又怎能杀死令尊?而且花子虚也是被那厮害死,现下就住在花府,霸占了花家全部的财产,实为可恶。” 李彦瞬间就明白了李衙内的用意,这是要联合张二官的儿子对付自己。 张小官人道:“可是抓家父的是李知县,这作何解释?” “哎,那是被逼的啊,你应该知道,那日他提刀闯县衙,气焰何其嚣张,家父本要重重惩罚的,可最后却是匆匆退堂?你知为何不?” “为何?” 李衙内叹口气,俩手摊开,作无奈状,道:“他有委任状啊,皇封正五品掌刑千户,宰相蔡京又收了他大量财宝,家父实在得罪不起,不得不屈服其淫威之下啊!” 李衙内说的声情并茂,语气中带着不甘和愤慨,经他这么一说,如果不了解李彦的人,绝对会相信他的话。 那张小官人还算理智,疑问道:“既然他如此霸道,你今天又怎么敢和我说这些,我们又不相识,似乎没有道理帮我,而得罪那厮。” “我,这,嗨……本不想说的,但兄弟既然问了,我豁出去面子不要,也得让你知道这杂碎的真实面目。哥哥昨日去西门府办公事,那厮闻讯而来,怎料他见吴月娘貌美,竟当众耍起流氓。” 李衙内顿了顿,偷偷瞟了眼张小官人的表情,而后继续道:“哥哥我是百般阻拦,一再劝解,可毕竟官低一级。这厮趁我不备,从身后偷袭,用匕首逼我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我是宁死不屈啊,兄弟你看这道疤痕,就是那匕首留下的。” 李彦那柄锋利的匕首确实在李衙内的脖子划出血痕,有理有据,加上他不俗的表演天赋,张小官人想不相信都难。 李衙内趁热打铁继续道:“既然官面上不能治其罪,我们就暗地里下手。” “如何做?” 可能因为还未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张小官人前边几句话都是死气沉沉的,但这三个字的语调明显带出兴奋之意。 李彦心中苦笑,他真是找对人了,这张家小孩最喜欢打别人的闷棍。 李衙内端起酒杯道:“如果兄弟下定决心要杀那厮,就把这杯酒喝了,算是立下誓约,否则我可不敢说,毕竟这关系到全族人的性命。” 张小官人略作犹豫,最终还是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发出俩声轻咳,显然是不会喝酒。 李衙内嘿嘿笑了声:“此酒名为苏合香,乃是从皇城里弄出来的内中酒,为皇族专酿的,平常人家有钱也不一定吃的到,我存在翠云楼许久舍不得喝,今日特让鸨儿娘拿出来请兄弟品尝。” 张小官人似乎对酒并不感兴趣,淡淡道:“快说如何能杀了那恶人。” 李衙内稍有尴尬,一般来说,他说出这些话是给足对方面子,正常来讲,对方也应该恭维他才对,至少也会客气客气,可这张小官人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语气冰冷至极。 但他还算有些城府,立即入戏,一脸严肃道:“兄弟只要舍得钱,剩下的交给哥哥就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真能手刃仇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是你得告诉我,到底用什么办法?” 李衙内眼中带有不悦之色,道:“放心吧兄弟,交给哥哥你还不放心吗?来,喝酒吃菜。” “若不实言相告,恕陪奉陪,就此告辞。”张小官人起身就欲离开。 “不想报仇了吗?” 张小官人走到门口,停住道:“我自己也可将那厮杀了。”说完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布袋。 李彦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细微举动,立即猜出那口袋里必定是长鞭。 李衙内急忙挡在门前,张小官人退后俩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兄弟,兄弟,急什么,来来来,坐下,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李衙内殷勤的去拉张小官人,但被后者躲开,却也坐回桌前,道:“说罢。” “兄弟,你亲自动手也会落个杀人的罪名,与这种人同归于尽,岂不是不划算。其实我与水泊梁山的寨主晁盖交情颇深,晁大哥赏识我的武艺,曾几番邀请入伙,可哥哥是身为朝廷命官,怎能落草为寇,所以婉拒了。但是,凭我们的交情,再有银子开路,让他帮忙杀个五品官,还是能做到的。” 李彦和张青对视一眼,立即读出对方的意思。 这厮就是在胡扯…… 帮助杀李彦是假,骗钱是真。 听到这里,李彦心道是时候出去了,在听一会不知道还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他趴在张青耳边,低声道:“姓张的交给我,哥哥去降住李衙内。” 张青点头同意。 李彦不敢怠慢,宋三曾经夸过此人鞭法出神,想必身手一定不俗,他慢慢的抽出匕首,嘴里无声的数着:三,二,一。 蹭蹭。 李彦和张青几乎同时串出幔帐,还未等张小官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凉,嘴也被一只手捂住。 “别动,休怪我刀下无情!”李彦恶狠狠道。 张青可没有这么温柔,拿起一个装满凉菜的盘子砸在李衙内的头上,李衙内连声都没吭出一下,登时就被砸晕过去。 盘子破碎的声音响起,动静之大,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李彦受到惊吓,手里一紧,差点失手杀了张小官人,但脖子上已然渗出血迹。 张小官人被吓得不轻,可以感觉到浑身发抖。 生死关头,命悬一线她怎能不怕,没有晕过去胆子已经够大的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一回 你长得真好看(求评论) 瞬间,李彦和张青就把这俩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制住了,只是李衙内有点惨,脑袋被开了瓢,血流了一地,若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必死无疑。 张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死不死的,又不是自己儿子,就算惹来官府调查,大不了关门停业。 过些天,另寻一个门市,换个名字重新开张,再把老鸨和窑姐们一换,谁还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何况,梁山能在阳谷县开青楼,没有点白道势力怎么能成,凭一个小小的知县,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李彦哪里知道这么多,想着人家帮自己,可别给人家填了麻烦,对张青道:“哥哥觉得如何处置?” “一刀一个杀了省事。” 李彦嘿嘿一笑,冒出来一个坏主意,道:“那厮不是说与晁寨主要好吗?何不带到梁山,与寨主见上一面。” 张青一拍手道:“好主意,这厮的父亲还是知县,绑做肉票,要上万八千两银子,也不是难事。” 李彦道:“只是哥哥不再短时间内让他回来就行,千万等我把事情办完。” “放心吧,哥哥记下了。那这……小哥儿,一并带走吗?” 张青看了眼张小官,愣了一下,心道:这个男人长得也太嫩了吧,皮肤白也就算了,眸子也那般明亮,五官精致的很难不让人多看几眼。 要说梁山上最好看的莫过于浪子燕青了,但和这人一比,还是相差甚远。 由于李彦站在张小官人身后,并没有看到其容貌,他略微沉吟片刻,道:“算了吧,他也算受害人,父亲无缘无故的死去,任谁都会难过,我自和他言明便是。” 张青点了点头,扛起李衙内就往暗门处走。 李彦突然瞧见张小官腰间的布袋,一把扯下,打了开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确是一条青色软鞭,唤住张青,道:“哥哥将这东西也带走。” 张青伸手接了过来,钻入暗门。 自始至终,那位张小官一句话都没有说,身体也不再颤抖,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有武器的张小官,李彦当然不虚他,毕竟体重在这摆着,一个一百五十多斤,一个估计也就一百左右斤,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压制着呢。 何况个头还相差一个头有余。 “你信他说的鬼话?”李彦匕首略微放松一点,问道。 “他说的是鬼话,你说的就是人话吗?”张小官语气冰冷道。 李彦被怼的没有脾气,这人啊,要是不怕死,还真拿其没办法。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 他故意做出恼羞成怒状,学着影视剧里黑涩会大哥的动作吓唬着张小官——弯下腰,把脸凑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小刀在对手的脸上画圈,大多数都是这么演的。 但,当李彦与其对视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嘴巴还未合拢,却是很难再说出话来。 李彦看到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脸的轮廓圆润且立体,犹如是八百个精雕师呕心沥血,齐心合力之作。 皮肤光洁的找不到一丝杂质,皓齿朱唇,连嘴型都是李彦见过最最最完美的,增一分则厚,减一分则薄,长一厘则大,短一厘则小。 虽然眉宇间透着煞气,眼神中流露出冷峻,但,刚好使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不会有娘炮的感觉。 李彦吧唧吧唧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有龙阳之好了,这小模样胜过千万美女,就是李瓶儿,也稍逊几分。 当然,李瓶儿的才气是她增分的地方,娇羞时惹人怜悯也是无人能比,但单论五官的话,还真不如眼前这个人。 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念叨出来:“张二官肥头大耳的,怎么有你这么漂亮的儿子,是亲的吗?” 刚说完,只觉得手臂一麻,匕首脱手而出,甩落到花架子下面,紧接着,下巴被狠狠的打上一拳。 俩拳几乎是同时打出,一拳打向手臂,一拳打到下巴,使他没有机会闪躲。 李彦倒地的一瞬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好快的拳! 张小官人腾身站起,乘胜追击,对着李彦的肚子踩了下去! 李彦灵机一动,心道好机会。 不知道是对方大意还是不懂,打躺在地上的敌人哪能站在身侧,还离的这般近,最重要的是单脚支撑,这些无疑都是最低级的错误。 李彦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他伸出右手抓住张小官人的脚踝,用力一拽,虽然身上挨了一脚,但也把对方拽倒了。 紧接着,一个翻身便骑在身上了,搏击里管这个姿势叫拿到了骑、乘位,也就意味着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只要挥拳砸脸就好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摆脱,有俩种方法,起桥和虾行,但这都需要有超过对手的力气和技术才能做到,显然,对于瘦弱的张小官有点困难。 李彦举起拳头,对着面门砸去,那张小官用小臂挡住整张脸,包括眼睛。 这就更是外行中的外行了,眼睛要是挡上,还打什么打? 也是这个姿势,让李彦的拳停留在半空,突然觉得真把那张脸打坏了,属于暴殄天物。 所以心里一软,一拳掏其左肋。 但李彦忘了,这可不是擂台,而是没有规则的实战,刚打出俩拳,就觉得手臂一痛,像是被利器割破一样,暗道,这厮难道还有刀? 不敢继续攻击,连忙站起身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张小官也就此解脱,快速的站起身,手上拿着一块沾着鲜血的陶瓷片,似乎还有一条肉皮挂在上面。 李彦大怒,自己心软不打他脸,可这厮竟趁机捡起破碎的盘子作为武器攻击自己,下手还这般狠辣。 他暗骂自己装什么仁慈,菩萨,生死只在一瞬间,刚才若是划在脖颈或者肚皮上,现在肯定站不起来了。 看着张小官恶狠狠的眼神,他不由得正视起来。 顾不得还在淌血的手臂,摆出站立架势,双手端在胸口,微微侧着身子,右脚前,左脚后,开始试探性向前移动,身体也颠动起来。 没有软鞭的张小官相当于少了一只手臂一般,她满身的武艺都在那条鞭上。 急中生智,撕拉一声,扯下一条纱帐,抖动几下,甩成一条长龙,向李彦的面门抽去。 “尼玛!还带这么玩的!”李彦怪叫一声,俯身钻到桌子下面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二回 滑不溜丢惹人厌 李彦的“仁慈”使他陷入被动,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那张俊朗的脸,多半还有“不许打女人”这句话。 想起那日被打闷棍之时,这句话异常突兀,若不是这句话,萱草也不可能完好的救下自己。 应该是心存感激吧。 李彦绝对可以称为大度的人,或者说是大条的人,别人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李彦不用十年,十天就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前提是他认为这是个好人,像老狐狸来昭,阴损坏的李衙内,他可不会有这般善心。 此时,李彦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而张小官清理掉挡在面前的椅子后,也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 俩个人相互忌惮着。 张小官见识到李彦的近身功夫后,便不敢靠的太近,想起刚才被压在身下的无力感,一阵后怕,要是再来一次,先不说自己的运气还有没有那般好,就是羞也得羞死,被一个男人…… 再说李彦,当那纱帐带着风声,呼啸的抽向他的时候,立即意识到这是真功夫,绝对不是杂技! 而且马上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见张小官随意一挥,那纱帐像赋予了灵性一般,嗖嗖嗖,瞬间便缠住了椅子腿,轻轻一拉,少说也有二十斤重的红木椅子,便被提到空中,手腕用力一甩,登时抛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破碎声。 接连甩出三把椅子,没有一次失误的。 这要不是真功夫,那什么是真功夫?虽然李彦不懂兵器,也没有练过兵器,但他知道一句话:五年刀,十年剑,一辈子练不会一条线。 软兵器即难练,亦难精,有加倍的勤奋和极高的悟性,还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天赋,没有天赋,一辈子也只是门外汉,门槛高不可攀。 李彦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试张小官的天赋,所以他躲在桌子下面,紧张的看着张小官。 心里却在叫苦,发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不见有人进来瞧瞧,整个青翠云楼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他不甘心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外面也是一丝动静都没有,还真他娘的幽静,静的如同处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一般。 “你出来!”张小官横眉立目道。 李彦心道:我又不傻,出去被你虐吗? “你进来。” 张小官一愣,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桌子下面的空间才那么大点,进去干嘛?又喝道:“你出来!” “你进来。”李彦嬉皮笑脸道。 “你!”张小官气的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可说,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呢? 你吃了吗?你饿吗?这种关节,哪能说这些…… “你不要脸。”张小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也颇感后悔,只希望对方没有听到才好。 可惜,李彦不止听到了,还听的格外清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打肯定是不过了,若再不占点口舌上的便宜,他也就不是那个臭屁的李彦了。 “哎哟哟,是我坏坏,是我讨厌厌,是我烦银银(人人),是我……” 张小官气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怒发冲冠,抖动纱帐,向桌子下面抽了过去。 李彦早就防备这一手,迅速退后,钻出桌底,弓着腰,隔着桌子,摇晃着脑袋,一副不气死你不罢休的表情。 暗地里却抓起一个盘子,飞了出去。 气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取胜,李彦知道,现在的处境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既然力取不成那就智取。 张小官面对飞来的盘子,毫不惊慌,微微歪头躲过,刚欲还击,又一个大瓷碗迎面而来,后仰躲过,还未站直身体,一把汤勺飞了过来…… 李彦见他左躲右闪,前蹲后仰,身手敏捷,动作舒展,犹如健美操运动员一般,直扔了八九个餐具过去,竟一下都没有砸到。 随手抓起一个酒壶,刚想扔过去,突然想起李衙内的那句话:这可是宫里的酒。 宫里的酒什么味儿? 李彦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的喝了俩口,吧唧吧唧嘴,辣的伸长了舌头。 这番动作,给了张小官还手的机会,一直处于被动,早就烦到了极致,而且洁白的长衫上沾了好多菜汤和油质,这可比语言的羞辱更令他愤怒。 大咧的人不懂什么叫洁癖,洁癖的人几乎没有好脾气。 正当李彦愣神的工夫,张小官手里的纱帐又抽了过去。 李彦反应不慢,主要是有桌子真道屏障,他身子一矮又溜到桌子下面了。 张小官这次可没有顾虑太多,飞起一脚瞪在桌边上,厚重的实木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极速向墙角退去。 李彦一愣,抬头看去,头上空空如也,一道粗大的房梁映入眼帘,暗叫不好。 果然,纱帐又直奔他面门而来,情急之下,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在光滑的地板上向后滑去,待滑到桌子旁边,他转身又钻了进去,仿佛只有在桌子底下,才有安全感。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桌子靠在墙上,退无可退,桌子底下空间狭小,更是躲无可躲,成了活靶子一枚。 张小官心里暗喜,急走俩步,到了攻击范围之内,狠狠的抽将过去,报仇,解恨全在这一下了。 李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既然躲不开,干脆不躲。 但,又不能让其抽在脸上,双手向上,举起桌子,只觉得膝盖一痛,好险没跪在地上,他怪叫一声,将桌子扔了出去。 哐当! 由于桌子实在太沉,李彦没扔出去多远,对张小官造成不了伤害,但还是延缓了他的动作。 李彦急忙向右扑过去,那是大床的所在。 他可谓是恐惧到了极点,连跑都不敢跑,直接用扑的了。 连折俩个跟头,滚到床的另一边,慌忙站起身,对着暗门一阵狂敲,还不忘回头观察张小官的位置。 张小官恨极了滑不溜丢的李彦,明显自己占着主动,却感觉没有占到一丝便宜,悲愤交加的他忘记自己的处境。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她此时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只想着打败李彦!打残李彦!打死李彦! 所以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三回 洁白的紫罗兰 李彦使劲的敲着暗门,嘴里大喊着救命,几乎可以用嘶吼来形容。 看着张小官向自己这边追来,他不得不继续逃串。 这一次,大床成了他的屏障,几个翻身,又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张小官跳上床追过去,李彦绕着床桅又来到暗门这头,然后继续越床而过,就这般绕了四圈后,李彦灵机一动,顺手扯开卷着的幔帐。 绣着妖艳花骨朵的大红幔帐披散开来,把整张大床罩在其中,也挡住了张小官的视线。 这么一来,李彦着实轻松了不少,追击战也变成了躲猫猫。 张小官如疯了一般,左奔右冲,一刻不得停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额头上早已渗出汗珠,但还是有充沛的气力,仿佛身体里有股子东西驱动着,使他无法停下。 李彦累的呼呼大喘,心道:这可如何是头,总不能累死吧。 待再次来到床上之时,忽的瞧见叠在角落里的被子,嘴角牵动,露出一抹邪笑。 他快速的靠着床角蹲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透过布料的缝隙,向外观瞧。 只见张小官从左手边钻进大床,由右手边跳出,又绕至左手边上床,右手边跳出…… 如此反复三回,似乎也觉察到不对,李彦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他蹲在床上,竖起耳朵,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刚好正面对着李彦。 幔帐遮挡了屋内的烛光,床上倒不至于漆黑一片,但可见度也不是很高,所以他愣是没有看出床角的异样。 李彦抓准时机,举着被子扑了上去,待张小官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整个身体又被压在身下…… 俩条手臂被束缚在被子里,难以挣脱。 同一个地方,李彦绝对不会摔俩次,他死命的按住被角,将头抵住张小官的头,俩条腿缠住张小官的腿,整个身子腾空,用尽全力压制着近乎疯狂的张小官。 约摸过了五分钟,张小官气力耗尽,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终没有摆脱,一气之下,用头磕向李彦。 嗡…… 李彦的额头受到重重的撞击,瞬间双耳轰鸣,眼前金星直冒,头脑昏昏沉沉,但即使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也会支配着他战胜对手。 作为一名搏击选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李彦如此,张小官更是不堪,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体内的力气似乎被瞬间抽空一般,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漂浮向空中。 梦里,她架着五彩祥云上下穿梭,掠过茂密的丛林,飞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身旁绽放出一朵洁白的紫罗兰,她欲伸手触摸,但用尽全力,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那朵紫罗兰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她一路追随而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她惊恐的挥舞着手臂,嘴里大叫着:不!不! 那朵洁白无瑕的紫罗兰永久的逝去了。 李彦被撞后神志似有不清,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缓和一下后,便清醒过来,见张小官不再挣扎,而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以为自己压的太重,使其呼吸受到阻碍,本想调侃一番,但口干舌燥,胸口有一团热浪翻滚,片刻后分散至全身,汗水瞬间打湿衣衫,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惊呼一声: “春药!” 确是春药,张小官没有经验,李彦可知道,那种难以压制的强烈欲望,可不就是外力所致嘛,哪怕与李瓶儿同床共枕之时,也能有极强的自控力,可眼下却是…… 看着张小官迷离的眼神,李彦竟有心动的感觉,但转瞬暗骂自己,搞什么玻璃,家有美人等待,何苦在这里受煎熬。 他伸手去推张小官,当碰触到胸脯的那一刻,李彦愣住了,确定那不是胸肌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暴力的撕开早已湿透的衣服。 一个小时后…… 整个过程是极其美妙的,当张小官褪去男装后,女性的魅力尽显无疑,常年习武的身材,使其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双腿纤细修长,李彦仔细的欣赏了好一会。 但,这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呢! 李彦几乎要哭出声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四回 紫色的紫罗兰(求收藏噢) “李大人?李大人?” 砰砰的敲门声吵醒熟睡中的二人,李彦梦呓着回应一句,房门被推开,而后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怎,怎么了?” 李彦立即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张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几乎就是贴在一起的。 俩人身体交缠在一起,相互压着手臂,盘着大腿,每一寸皮肤相连,全无一丝缝隙。 所以张小官抽身不得,能做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呼喊。 进到屋中的鸨儿娘被吓了一跳,当自家的姐儿,骂道:“是哪个骚蹄子没打招就钻进大人被窝的,这还了得,当妈妈我死了不成……” 她嘴里念叨着,忽的掀开幔帐,只见一男一女,俩条赤果的身体缠绕在一起,男人正是她口中的李大人,而那个女人却是不认得,无须看脸,只看身材和皮肤就知道,这是个黄花大闺女。 “哎哟哟,大人自己风流快活了,也不为老身想想,若官府追问过来,可叫我怎么办……” 老鸨以为是李彦劫持来的良家妇女,咂着嘴,哀怨道。 李彦也知道羞臊,被这么盯着哪能自在,急忙道:“妈妈请先出去,一会我自会寻你,此事定不让翠云楼受到连累。” 其实,老鸨说这些话是有意调侃李彦,因为平日里他都是一本正经的,从来没有找过姐儿们过夜,今儿个遇到稀奇事,所以免不了打趣几句。 昨夜,张青走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不要去打扰李彦,暗道里的人撤走后,将这个雅间彻底封闭起来。 原来,这间房子处在走廊的尽头,所以走廊上还有一道可推拉的木门,这道木门关闭后,真的犹如与世隔绝一般。 而且,昨夜隔壁房间也没有住客儿,楼下又是库房,这便是为什么发出那么大动静,却没有人听到的原因。 也险些害死李彦…… 直至夕阳西下,傻大个宋三来寻,鸨儿娘才想起屋里还锁着人呢,才急忙忙赶来察看。 …… 老鸨扭着大屁股笑嘻嘻的离去,待听到关门的声响,李彦长吁一口气,对着把头埋在被子里的张小官道:“走了。” 他身体一放松,张小官用力抽出手臂和大腿,对着李彦的肚子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谓力道十足,李彦的身体像皮球一般,打着滚跌落到床下,小腹极速收缩,胃里一阵翻涌,还好肚内空空,没有呕吐出来。 着实痛苦了好一会,脸憋的发青,像虾一样蜷缩在地板上。 张小官的脸挂满冰霜,冷到极致。 她当然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恍惚间还是有些意识,只是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和欲望。 快速穿好衣服,拿着那条纱帐,赤脚站在李彦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蹲下身把纱帐在李彦的脖子上挽了个扣,膝盖:这代表即将逝去的爱。 而紫色,则是代表:在梦境中爱上你…… 李彦躺在地上拼命的呼吸,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由于颈静脉受到压迫,他的眼睛里已经充血,眼角也有少量的血流出来,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包括张小官那张脸。 张小官无法接受这种妥协,用卑劣的手段占有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相公,虽然下药的另有其人。 她知道是那壶酒有问题,也就意味着下药的人是李衙内,而不是李彦。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心软,放开了手。 但,不证明她就会嫁给李彦,父亲的死因扑所迷离,如果凶手是李衙内也就罢了,这厮被抓到梁山,估计也会受尽折磨。 可如果真的是这个夺走自己贞洁的男人呢?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李彦的面庞。 她不打算继续追查真凶,因为结果肯定是这俩个人其中的一个,刚才勒他算是报仇了,最后那一下抚摸,算是与这个男人告别。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阳谷县。 想罢,果断的站起身,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李彦艰难的伸出手,喉咙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别,别走。” 说完,便昏睡过去…… 身体极度透支,加上惊吓过度和近乎于死亡的伤害,哪怕是再强壮的人,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待再次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额头上搭着凉爽的毛巾。 幽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以不在翠云楼,而是非常熟悉的一张大床,非常熟悉的香味儿。 李瓶儿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毛笔,一边写着,一边吟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门被推开,浣兮迈步走了进来,后面跟随着一股凉风,吹的李彦一抖,心道:这秋天来的早了些吧。 “姑娘,你要的酒,今晚咱就不喝了吧?” 浣兮手里拿着一壶黄酒,却不想递给李瓶儿,而是搂在自己的怀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五回李家妻子 李彦听到李瓶儿吟的词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果然就是李清照,宋代大才女,可惜一生凄楚悲凉,遂成为一代婉约派诗人。 那这份凄凉是谁给她的呢,难道是自己? 可不,身陷青楼一夜未归,她新人燕尔,守着空房,自然是哀哀怨怨,有道不尽的愁绝。 可转念一想,也不尽然,还记得李清照第一任丈夫是有史料记载的,名为赵明诚,怎地会是《金瓶梅》小说里的花子虚? 而西门庆,吴月娘等人,也都是不存在于真实历史中的人物。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与后代熟知的宋朝完全不一样。 换言之,就是平行世界。 李彦刚穿越过来还有些担忧,唯恐一不小心改变历史轨迹,使世界崩塌。 但既然是平行世界,那完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大可放开手搞发明创造,这样一来,这天下岂不是轻易就收入囊中? 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了,张姑娘又去了哪里,还记得她最后的神情,怎么有种告别的感觉呢。 李彦忍受着浑身的酸痛,坐了起来,这一举动,引起屋内二女的注意。 “官人醒了!”浣兮惊呼出声。 李瓶儿放下酒杯,拎起裙角,迈着寸步来至床前,拖着李彦的后背,想助其坐起。 可她终究还是孱弱,饶是用尽力气,也只能让李彦保持不倒,最后还是浣兮推了一下,才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李彦靠在床头,心虚的不敢直视李瓶儿,而是对着浣兮道:“我睡多久了?” 浣兮聪明伶俐,怎能看不出这一反常举动,她深知身为仆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没有理他,而是转身走了。 李彦心中苦笑:这个妮子,好拽的感觉。 没有办法,只好把目光转向李瓶儿,只是视线飘忽不定。 这也算背叛,虽然他与李瓶儿还未发生最后一步,但毕竟在口头上已定终生。 哪知,李瓶儿凑近过来,把被角掖了掖,道:“昨日院子里桂兰齐芳,才想起白露将至,秋意浓,官人身子尚且虚弱,就休要出去了,等明儿个让手巧的王婆婆为官人做几身厚衣,再……。” “过几日秋菊开了,成片的花瓣采摘下来,放在院子里晾晒,一片橙黄,煞是好看,有那不知事的丫头,常以为这地上怎还能生出鳞甲来……奴家为官人沏一壶菊花茶……” …… 李瓶儿自言自语,一副人妇模样,说到一半,不时还捂嘴咯咯的笑,只是眼里的泪水一直晃动,出卖了她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李彦心里一阵难受,她不该是这种状态,很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在青楼里做了什么,而现在表现出来的温和,完全是一种无奈的祈求,祈求自己能留在她身边。 多么卑微的女人,哪怕面对一个纵欲到昏死的男人,也不敢说一句抱怨的话,而是用婉转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求得浪子回头。 李彦不由得心生怜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怎能受得了,自责之心大起,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带着歉意道: “不必掩藏情绪,这样只会让我更感愧疚,不如被骂上俩句还能好受些。只是,我对她并非没有情意,我是有心动的感觉的,所以我无法向你保证能忘记她,可是……可是我对你也……也有……” 李彦感觉自己特像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越说越心虚起来,有种欺负人的错觉,若不是处于男尊女卑的社会,要不是李瓶儿性情温和,量他也不敢说出这些。 “官人说的什么话,以为奴家是妒妇吗?既然喜欢,娶过门来便是,只是不知道这个她,是几个?” “呃……” 李彦被这句话羞臊的不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古至今能纵欲到昏迷不醒,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李瓶儿肯定以为自己以一对多,才导致这样的,忙解释道:“只一个。” 果然,李瓶儿吃惊的捂住嘴巴,呆了好一会,才道:“那官人对定是她万分喜欢,不然怎会如此……我倒迫不及待想向这位姐姐请教呢。” 李彦有点头大,还真是三从四德啊,原以为李瓶儿会介怀这件事,没想到好一个大反转,真就能想的这么开吗? “真的吗?你不介意?”李彦试探性问道。 李瓶儿想了想,道:“如果我说介意,难道就能左右得了官人的想法吗?不止不能,还会使官人对我产生隔阂。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没有道理这么做,官人认为奴家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小嘴简直太会说了,李彦有些后悔多问那么一句做。 这下好了,说对嘛,太渣了,难以启齿啊,对李瓶儿也不公平。 说不对吧,还忘不了张家姑娘,忘不了那美妙的感觉,冷峻的面庞,和柔若无骨的身体。 李瓶儿也察觉出来,捂嘴笑了,转回头对浣兮道:“你个机灵鬼还真说对了,确是与旁人不一样。” 浣兮也咯咯咯的笑。 李彦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俩个妮子笑的是什么,但看的出来笑的很真诚,索性也咧开嘴,跟着傻笑起来。 他这般呆样,惹的那俩个女人笑的更是开心,简直到笑不可仰的地步。 李彦终于忍不住,愁眉苦脸道:“你们笑什么呢?” 二女顿了下,等他说完,对视一眼,又笑了好一会,浣兮才幽幽说道: “那日官人回来,脖子上被勒出淤痕,宋大哥以为是那窑子干的,带上家里人去大闹一通,怒冲冲的去,败兴而回,再姑娘的追问下,这才言明,原来是败在女人的手里,刚才呀,全是姑娘打趣你呢。” 李彦疑惑的看向李瓶儿,后者笑道:“前些日我去了趟张家,见到了那位张小娘子,生得既俊俏又英气,索性替官人下了庚帖,也请人算了日子,你就好好将养身体,等着做新郎罢。” 李彦惊讶道:“她同意嫁给我?” 转瞬又觉得不对,这古代女人虽然对三妻四妾不在乎,但名分的高低向来最看重,以张姑娘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做小? 所以又问道:“那张姑娘同意做妾?” 李瓶儿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李家妻子。” “那你?” “官人无须再为此时劳心,奴家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官人定不会负我。” 李彦没有说话…… 其实俩个人心里清楚的很,这其中的道理,但不能拿出来说。 毕竟李彦说过不在乎李瓶儿的过去。 而李瓶儿也不想提起过去的经历。 但,那是真实存在的,抹不去,擦不掉,也许只有做小,才能让俩个人都释怀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六回 吃软饭 一连三天,李彦几乎脚没沾地,吃喝玩乐全在床上,只有拉撒的时候才站起来走俩步,也是被伺候的面面俱到。 洗头洗脸这种事情,全由李瓶儿亲自动手,闷了还有小曲听。 古琴、琵琶、长箫、短笛,李瓶儿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李彦想起翠云楼里歌姬唱的那个曲,便寻问起是否知道周邦彦这个人。 李瓶儿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若官人喜欢听银词艳曲,便买些歌姬回来,奴家可是不会唱。” 李彦嘿嘿一笑,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和不羞不臊的精神又哄的她眉开眼笑了。 每日里除了喝上几大碗又苦又涩的汤药,还服用各种益气补肾之物,人参、鹿茸,顿顿都有,冬虫夏草更是当零食那么吃。 若不是李彦拦着,李瓶儿就打发人到西藏采雪莲去了。 李彦开玩笑道:“饶是我有再多的钱,也架不住这般花呀。” “呸,就你那几盒银锭子,昏睡的第二天便不够请郎中的了。” 李瓶儿依偎在他的怀里,手里还举着被炸的酥黄的虫子,一个劲往李彦的嘴里塞。 李彦尴尬的搂紧她,嬉笑道:“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吃软饭?” “吃软饭是什么意思?” “据说古时有个很有钱的老婆婆,家里堆金积玉的,可唯独没有亲朋好友,自己孤苦伶仃度日。有一天,一个年轻小生主动找上门来,说要陪她走完余生,条件便是等她死后,家产都归自己所有,老婆婆就答应了。这老婆婆牙口不好,喜欢吃软饭,小生为表诚意,也跟着吃软饭。有一回,二人出游,在一家饭庄吃饭,小生要了俩碗米饭,特意叮嘱俩碗都要软饭。小二不解呀,就问道:老婆婆牙口不好,吃软饭,你一个年轻轻的小伙,怎么也吃软饭呢。知道其中缘故的人皆是大笑,由此吃软饭便传开了。” 李瓶儿听完,神秘一笑道:“那你还真是吃软饭。” “可你不是老婆婆,而是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美如花,闭月羞花,花……花” 李瓶儿故意刁难道:“还有什么花?” 李彦一时词穷,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带花的成语,无赖道:“沉鱼落雁的美娇娘。” “哈,雪肤花貌,粉面桃花,笑靥如花……”李瓶儿一口气说了好几个。 李彦佩服道:“不愧是宋代第一才女李清照,我败得落花流水的了,娘子若是男儿身,必是披花戴红的状元郎。” 李瓶儿抿嘴笑道:“我看你是花言巧语,沾花惹草,花花太岁,还未给名份,就先帮人家改了名字。” 李彦抓着她的痒道:“看我如何辣手摧花。” “你不行。”李瓶儿左右闪躲着娇笑道。 李彦本想过几日办个像样的仪式后,再入洞房,可现在听李瓶儿这么说,哪里还忍的住,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如同一只小羊站在老虎面前问,你吃不吃我,那下场只有一个,哪怕那只老虎已经很饱了。 李彦忘情的吻了下去,不知怎地,他就喜欢亲李瓶儿那弹力十足的嘴唇。双手慢慢的探索着腰带扣,费了好一番力气后,俩人便赤果相对了。 关键时刻,李瓶儿认真道:“等下。” 李彦一愣,停在门口,疑惑的望向她。 “你大病初愈,身体……行不行……啊!!” “啊~!” 李彦没有回答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行! ………… ……… 一个小时后,全光焕发的李瓶儿倚靠在,筋疲力尽的李彦身上,略有所思道:“想来那些银词艳曲也非子虚乌有,嗯……做词之人还是有点学识的。” 虽然李瓶儿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鱼水之欢,不过是冷冰冰的器具而已。 所以也勉强算是初为人妇,有些感触也实属正常,只是才女就是才女,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联想到诗词歌赋,文学上去。 李彦的思绪则飘到了翠云楼,飘进绣花的幔帐里,倒不是和李瓶儿的感觉不好,只是没有那天有激情,没有张姑娘火辣。 当然,这其中有春药的“功劳”,如果给李瓶儿吃上一点,估计也热情似火。 但,不管什么原因,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想着即将要做新郎官,心里还是有点激动,也不知道媒婆说的怎么样了。 李瓶儿见他神情恍惚,猜测道:“再想张小娘子?” 李彦求生欲很强,急忙摇摇头。 但看着李瓶儿那张“不许骗我”的俏脸,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瓶儿抱紧他,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我多希望你就是那个吃软饭的年轻小伙,陪我走完一生,我也有足够花一辈子的钱。” 李彦惊道:“一辈子?那是多少?” “堆金积玉。” 李彦左右环顾一下,笑道:“我可没看到。” 因为李瓶儿平日里很少走出这个院子,所以不可能藏的很远,若真的有藏,也只会藏在这个院子里。 “跟我来。”李瓶儿披上一件长衫,中空着拿起一支蜡烛,向屋子的北墙根走去。 李彦套了一个内裤,随后跟上,心道:有暗道不成? 果然,李瓶儿用力一推,那个花架子顺滑的向右侧移去,李彦低头一下,原来花架的底部隐藏着滑道。 移走花架,里面还有一层不起眼的墙纸,有一米多高,近一米宽。 揭下墙纸,李瓶儿从墙里一块一块的抽出青砖,见李彦傻愣在原地,嗔道:“来帮忙呀!” 李彦应了声,即使蹲下身,目光也不时的看向他偷窥李瓶儿的那面墙,他担心这种机密的事被别人瞧了去,毕竟那个咳嗽的人还隐藏在暗处,难辩其好坏。 不一会,一个一米乘一米的正方形洞口显露出来,里面一片漆黑,李彦回身也取来一支蜡烛,向里面照了照,模糊的看到无数只大木箱子,要比李知县装银子的箱子还要大一圈。 李瓶儿率先走了进去,道:“小心台阶。” 当下到密室里后,李彦连着咽了五六口唾沫,一排排,一摞摞,密密麻麻,多到数不过来的箱子塞的满满的,哪怕全装银子,也得有几百万两吧,何况李瓶儿说的是堆金积玉。 “一共六百箱,金银首饰,翡翠玛瑙,古玩字画,还有一些比较值钱的物件,用一辈子应该错错有余了。” 李瓶儿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金条。 李彦如同像中了彩票一般,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呆呆道:“足够招兵买马了。” 李瓶儿疑惑道:“招兵买马?” “我得自保啊,不一定哪天我就被咔嚓了,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七回 你这神棍 李彦可谓是春风得意,花太监混迹官场一生所得的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尽数归其所有,陡然成为阳谷县乃至东平府的首富。 而且花大的婆娘,就是那个被鞋底子拍出鼻血的那位,殷勤来报,那张家姑娘闺名为师师二字,已然应了这门婚事,也找人算过了,五天之后便是吉日。 李彦听到这个消息,自是乐的不行,急着去见一下自己的未婚妻,却被花大嫂拦下,道:“自古也未曾有过这等规矩,难道短短五天都等不及吗?” 李彦只好作罢,若显得过于兴奋,难保李瓶儿不会多想。而且也知古人规矩甚多,即便自己想见,可这位未婚妻也未必会见自己。 李瓶儿请花大嫂操办迎娶的一干事宜,花大嫂满口答应,她们夫妻二人能傍上这位五品官,也算有了一门靠山。 这世道,没有好的靠山,手里的钱越多越是危险,出门买个菜保不准都会被打了秋风,无数只眼睛盯着呢,寸步难行。 打发了花大嫂后,李彦的心开始浮躁起来,小院子可呆不住了,闹着出去走走。李瓶儿见他生龙活虎的,也没有阻拦,唤婆子取来一身行头,伺候着李彦更衣。 “知道官人不喜欢宽袍大袖,我让她们改良的小了些,颜色也以淡雅为主,葱白和沉香这等颜色正合官人气质,我还特意还备了件大红袍,不知官人要不要试试?” 李彦张着手臂,看着李瓶儿那张小嘴一张一合,手里认真的系着扣子,心道:古代男人真好,讨个婆娘就是皇帝。 “不是不许穿绫缣五色华衣吗?” 李瓶儿道:“难道官人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李彦恍然,哀伤道:“穿着太过招摇,不是好事。”顿了顿,又道:“还好娘子提醒,不然真是高兴的昏了头。” 李瓶儿的目的达到,也很欣慰自己的相公聪明,一点就透,从桌子上取来一条镶玉腰带,替其围好,又道: “见官人从未戴冠,想来是不习惯,所以给官人扎一条东坡巾吧,虽然官人低调,但咱也与平头百姓区分开来的好。正所谓: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李彦苦笑道:“什么意思?” 李瓶儿退后俩步上下欣赏着自己的相公,眼里露出无尽的情意,道:“衣冠整齐,目不斜视,这样会使人见了就能产生敬畏之心,不怒而自威。” 李彦打趣道:“不怒自威得长成宋三那样。” 他想了想,转头问向浣兮道:“对了,宋三这几天忙些什么呢?也不来看看我,还有萱草,这丫头似乎消失了一般。” 浣兮一直在旁瞧着这对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羡慕,随口回道:“官人不提还好,提起来就气,宋大哥带着好些人每日里胡吃海塞,劝阻几次,也不听,官人快去说说吧。” 李彦眼睛一亮道:“为何要劝住,正合我意。”说完与李瓶儿告别,急匆匆走出屋子。 浣兮疑惑的看向李瓶儿,后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道:这唱的哪出? 李彦一路走来,看到府里热闹非常,下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着,嬉笑声不绝于耳,看来每个人都很开心,也欣慰不少,浣兮确实有些本事。 来至前院,瞧见已是“人满为患”,形形色色的人席地而坐,席地而卧,姿势千奇百怪。 宋三正和几名与他身材差不多的人闲谈,听不清内容,但看其面容,就知道很高兴。 院中分开摆着三个巨大的炉子,炉火烧的正旺,上面烤的猪羊肉冒着肥油,他食欲大起,径直走到近前,掏出匕首割下一块,刚想放进嘴里,手腕忽的被人抓住。 李彦顿感不悦,转头看去,见身旁站着一人,那人身穿道袍,醉眼迷离。 李彦略带怒容道:“这是何意?” 那道士打个酒嗝道:“瞧你眼生,新来的吧?想吃李家饭,得有本事才行。” 李彦来了兴趣,道:“哦?还有这规矩?那道长的本事是?” 道士拍了拍胸口道:“贫道的本领岂是你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要想吃肉,先过我这关,凭本事吃饭。” 李彦好奇心大起,知道定是宋三的主意,眼珠一转道:“我能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那道士听了一愣,这是明显是抢自己饭碗啊,邹起眉头,上下打量一会李彦,见其穿着得体,不像骗吃骗喝的主儿。 “别闹,你换一个。” 李彦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为什么要换一个?” 道士凑近他,神秘道:“咱俩不能重复啊,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就是神棍啊…… 李彦执拗道:“不,我就会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你!”道士见他不上道,气愤的用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转而冷漠道:“即是这样,那就去别的炉子吃,我这不欢迎你!” “我今儿个还就在这吃了。”李彦把肉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那道士瞪大眼睛对身旁几人道:“咱们把这白吃的扔出去。” 宋三将这群人分成三类,一类是练武之人,和他一个炉子;二类是读书之人;三类则是由这个道士管理的歪门邪道,偷鸡摸狗之徒。 李彦并不知情。 这些歪门邪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自然是格外珍惜,道士被封为炉官,有权利赶他们出去,怎能不听从他的命令。 登时站起好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李彦抬起来,嘴里喊着口号,奔府门外跑去。 李彦也没反抗,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怎么样。 还好,这群人还算有礼貌,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而不是扔出府门。 李彦嬉笑的站在门口,抬头看到府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李府,笔力刚劲,满意的点点头,刚想迈过门槛重新进去找宋三,余光瞧见石狮子旁坐着俩个人,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是萱草丫头,而另一个则是人市里的那个哑巴。 他蹑手蹑脚的躲在石狮子后边,只听萱草道:吃吧,这不是他们的,是我哥哥的,我也不是从他们炉子上拿的,是厨房做的。 李彦捂嘴偷笑,难怪几天不见这丫头,原来是恋爱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八回 歪瓜裂枣和真本事 哑巴杨锦至从那日见过李彦后,对他深信不疑,理由很是简单,就三个字——听不懂。 别人懂,我不懂,那别人肯定比我高。 所以回家认真的思考一宿,第二天便前来向李彦求教。 不巧,那日李彦还在青楼昏睡,他只好蹲在门口等待,足足等了一天,终于见到李彦,但,是被抬着回来的,所以也没有请教成功。 李彦昏迷三日,休息两日,这五天里,他每天都来询问,与别人大吃大喝不同,性格孤傲的杨锦一直蹲在门口。 这引起萱草的注意,小丫头虽牙尖嘴利,但本性淳朴,尤其见不得可怜的人,心里生出怜悯。 先是拿食物给杨锦,当知道其口不能言时,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经过几日相处,萱草彻底被杨锦身上冷冰冰的气质吸引住了。 事实证明,小女生更喜欢高冷的男人,当然,也有喜欢逗比的,但为数不多,就算喜欢,也当做备胎,想转正,有点难…… 除非你是个有钱的逗比,可是,这与性格就没啥关系了,不要说是个逗比,哪怕是个傻笔也依旧会被很多人喜欢。 经过短短几日相处,这二人似乎可以心灵相通一般,有些时候,萱草能从杨锦的眼神中读出想要表达的意思,而杨锦也对这丫头产生了好感。 缘分就是这样,突然就来,容不得你准备,接好了一段佳话,接不好,闪到老腰。 李彦正听的津津有味,被身后突然的一嗓子破坏掉了。 “哎哟,大人病好了?” 李彦听声音就知道是花大这厮,转身望去,着实吓了一跳,这都是哪请来的神仙…… 只见花大身后跟着七个“歪瓜裂枣”,有趿拉着鞋,撇着嘴,一副无赖样的小痞子;有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神色萎靡的病秧子;有浑身肥膘,双手插袖,打着哈欠的懒汉;也有五短身材,形同侏儒,眼睛里却闪着贼光的小偷…… 李彦没有表露出一丝嫌弃的感觉,他一直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发掘出来,利用的好,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重要的是,还不用发工资,无非就是多一张嘴,他觉得这个买卖太划算了。 “辛苦花大哥,辛苦哥几个了,进去吃饭吧。” 花大嘴一咧道:“他们来吃饭,有什么幸苦的,李大人这是在说笑吧。” 李彦摆摆手道:“能从家里走过来,就是给我李彦面子,各位吃好喝好玩好,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讲。” “都听见没有,都瞧见没有,什么叫义薄云天,什么叫平易近人,还不快拜谢大人?” 花大用袖子做抹眼泪状,对身后的人诚诚恳恳道。 那七个“歪瓜”也颇受感动,纷纷表了一番忠心。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至于用到自己的时候,办不办那另说,嘴里得先甜。 一番客气后,花大带着人进了院子。 李彦坏笑的看向萱草,后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然而此时,萱草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恋爱。 她对杨锦道:“你不说见我哥吗,诺,他就是。” 李彦拍了拍杨锦的肩头道:“我们见过面。” 杨锦歪头看向被李彦拍过的肩头,表情冰冷,显然很不喜欢这个举动。 萱草看在眼里,心里一紧,急忙替杨锦辩护道:“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哦,有个性,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李彦心里多少产生一些厌恶,心道:傲可以,可也不能太傲了吧,这还怎么相处啊。 杨锦用手比划下眼睛,又此比划一下天。 “你想学练眼睛的方法?” 杨锦点了点头。 “也行,不过你要让我看到你的本事。”李彦有意刁难道。 杨锦眼神瞬间变成失望,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萱草一把拉住他道:“你已经等五天了,难道就这么放弃吗?不就是露本事吗?你又不是没有本事,让我哥哥看看又能怎样?” 似乎被她的几个反问句说服了,转回身,抽出盘在腰间的九节鞭,嗖的一声,对着李彦的头明自己的眼光正确,能得他帮助,无疑是多了一名虎将。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讲义气。 就好像一匹烈马,难以驾驭,但,一旦被降服,定会出生入死,忠心不二。 快步走过去,刚想伸手搀扶,突然想到他不喜欢与人碰触,虚空一拖,道: “杨大哥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说实话,在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告诉你,不过我想杨大哥结交为弟兄,不知……” 杨锦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向萱草,而后点了点头。 李彦看在眼里,有些难过,知道他是因为萱草答应的,而不是自己。 转念一想,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只要给自己时间,什么样的铁石心肠都能给捂热了。 李彦做出请的手势,让杨锦走自己前边,态度极为谦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五十九回 汴梁回来人了 李彦和杨锦再次返回府里,最先看到他们的还是那个神棍,因为其他人基本都喝的醉醺醺的,唯独他还算清醒,而宋三那伙人则在东墙角,书生们在西墙角。 那老道士蹭的站起来,喘着粗气向门口走去,李彦几乎能看见他脸上抽动的肌肉。 也难怪,李彦只要随便换一个本事,哪怕说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老道士也不会赶走他,毕竟吃的又不是他老道士家的饭,可偏偏李彦拗的和牛一样,怎能不气。 他走到李彦面前,压制住怒火,又给李彦一个机会,道:“小兄弟可是想清楚你到底会什么了?” “我就会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老道士撸起袖子,犯浑道:“好啊,那给道爷算算,如果不准……黄口小儿,休怪你道爷心狠,瞧见东墙根那些莽夫没有,掂量掂量自己够挨他们几拳的。” 李彦见他撸起袖子,以为要和自己动武,不成想最后还是玩嘴,笑道:“我掐指一算,老道士你大难临头,有血光之灾,若想改运,给官人我跪地磕一百个响头。” “哎我,我这无名之火嘿,不让你瞧瞧厉害的,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老道士嘴里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颗指甲大的圆球,和三个镀金铜碗,蹲在地上,道:“看好了,我把球放在这个碗里,现在开始慢慢,慢慢的移动,猜吧,球在哪个碗里。” 李彦真想一脚踹死他,这种烂戏法还好意思展示。 萱草嗤笑道:“这么慢谁看不到,当然是在中间的那个碗里。” 老道士得意的笑道:“哈哈,不对。” 萱草不信,用脚把中间那个碗踢开,果然空空如也,捂嘴惊呼一声,疑道:“我明明看到就在这个碗里。” 李彦本想嘲讽这丫头俩句,但见到杨锦也是一脸震惊,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碗,暗道:古代人可真好骗。 老道士又来了一遍,这次萱草没敢自己选,而是问向杨锦,后者非常自信的指着最左边的碗。 “嘿嘿,和你们说,此乃道家最高法术,搬金术是也。”说着他洋洋自得的掀开最左边的碗,果然又是空空如也。 萱草频频向李彦点头,道:“这是位老神仙哇。” 李彦莞尔一笑,凑近老道士的耳朵,道:“其实哪个碗里都没有,小球就在你的手指缝里夹着。” 老道士脸色一变,这个戏法是他发明的,走遍大江南北,靠他骗吃骗喝,从来没有人能猜得出来,不成想,今天竟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娃娃道出了关节所在。 李彦之所以小声说,也是有意给他留着面子,接着又道:“道长若是有兴趣,我李彦还可以教教你三仙归洞。” “何,何为三仙归洞?”道士额头已渗出汗来。 “三个小球,俩个碗。” 道士一咬牙,道:“也罢,那就把占卜未来,算命改运让给你,贫道换成六丁六甲之术。不过,你得说话算数,把那个什么三仙归洞教给我。” 李彦拍了拍道士肩头,不再理他,径直走向宋三。 “宋大哥,这炉子添个人。” 宋三背对李彦而坐,有眼尖之人认出来,疑惑道:“这不是人市上见到的那个人吗?” 宋三听出是李彦的声音,晃悠着站起来,对其他人道:“这就是咱家官人,以后都听他的。” 众人急忙也都跟着站起,纷纷向李彦施礼,李彦笑着一一回应,道:“诸位皆是有大能耐的人,我李彦何德何能让你们听我的,以后都是兄弟,一家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大哥,不善言谈,以后都照顾一下。” 待众人看到杨锦那张臭脸,态度皆是一变,用眼角撇着杨锦。 其中一个汉子心直口快,道:“不是驳大人面子,我孙老八第一个不同意,倒也不是我等矫情,只是怕大人的好心喂了狗,这厮吃完张家饭,到显露武艺之时,竟转身离去,世上哪有这般人?” 李彦听到张家,来了兴趣,自己对未婚妻了解甚少,好像这个汉子在张家呆过。 转头对萱草道:“你先带杨兄弟去花园转转。” 萱草撅着嘴,拉起杨锦就走,口中嘟囔道:“谁稀罕和你们一起。” 待他们走远,李彦示意那个汉子继续说。 原来,他们练鞭的人都知道,张家有位公子喜好鞭法,只要会鞭之人路过阳谷县,皆被请到张府成为座上宾,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求便是留下鞭技。 说来也奇怪,去过张府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竟没有一位见过这位张家公子,多被安排在一间房子里,对着漆黑的墙壁耍鞭。 杨锦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当即离去。 那汉子讲述完,李彦心里大概明白了,难怪师师长得那么好看,阳谷县却无人知晓,若不是因为探究父亲的死因,相信也不会与李衙内约在青楼见面,可是……为什么会孤身前去?按理说她身边应该有人保护才对。 比如打自己闷棍时,不也是她亲自带人来的吗,应该有几个心腹人的,所以,这其中定有猫腻,至于是什么,李彦已经隐隐猜到,但还需要证实。 等嫁过来再说吧。 李彦又具体询问了一下,自己昏睡期间阳谷县都发生些什么大事,竟被告知什么事都没有。 李衙内突然失踪,身为父亲的李知县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有点太诡异了吧? 他不甘心又隐晦的追问了几句,众人依旧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几日衙门口连堂都没有升过。 李彦隐隐嗅到一丝危险,这就是暴雨前的宁静啊,绝对不是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该筹谋退路了。 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府门口,表情异常焦急,眼睛从左至右环顾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五分钟后,他走入院子,找到清醒的人就问:兄弟,你认识玳安吗? “兄弟,玳安可在这里?” 一连问了七八人,皆摇头不知,他急得扯开嗓子大叫:“安哥,玳安哥哥,你在哪儿啊!”声音中带着哭腔,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那汉子没有停下的意思,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李彦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张黢黑的脸。 “小七!” 李彦惊叫一声,这个小七正是与定安一同去汴梁之人,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难不成其他人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回 有破绽 算一算,距离定安出发去汴梁的那天,差不多已过去小一个月的时间,李彦早就对其不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王小七突然回来了,看他狼狈的样子,猜出定是有事发生。 李彦知道此事不易声张,及时制止小七,拉着他奔后宅而去,宋三也感觉到异样,尾随其后。 那老道士眨眨眼睛,问孙老八:“那个小白脸是谁啊?” 孙老八看不上这些江湖术士,没好气道:“哪个啊?” “就是穿葱色长衫的那个。” 孙老八诧异的看着他,道:“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却不认识人家,笑煞旁人。” 老道士声音颤抖道:“难不成,难不成他就是李彦?” 说完,突然醒悟,可不是嘛,那会人家话里都带出来了,“我李彦可以教你”,老道士哎哟一声,拉着孙老八的袖子道: “老八兄弟,你帮贫道数着,一共一百个。” 老道士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鸡奔碎米一般。 …… 李彦拉着王小七走进一间侧房,他只是觉得这个房子比较隐秘,但并不知道是谁在居住,府上这等事情都交由浣兮管理,自己从未过问。 等进入其中,感到后悔。 屋内摆设简单,异常整洁,地面擦拭的光洁照人,淡绿色的床帏扎在俩旁,床上红褐色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屋子正中用麻绳拉起一条衣架,衣架上晾晒着俩个绣花的红色肚兜,和一条绣着五彩凤凰的白色内裤。 明显这是一个女孩的闺房…… 但事情紧急,李彦也没管许多,让宋三将门关严,问道:“汴梁什么情况?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报信?” 他语气中多少带有埋怨,心想着,即使没有成功,也应该回来告诉我一下,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可一走就是一个月,还带走了全部信得过的兄弟,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被耍的团团转,若不是命大,此时尸体都找不到了。 王小七的嘴角抽动几下,委屈道:“安哥,小七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李彦被吓了一跳,从王小七身上他能感觉到依赖,是他对玳安的依赖,如小弟被打了,寻找大哥求帮助的那种感觉。 “没事,不要哭,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讲讲。”李彦拉过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让小七坐下,自己则翘起屁股坐在桌子上。 小七抹了抹眼泪道:“本来去的时候很顺利,只用三天的时间,便离汴梁没多远了,按你的吩咐,把花子虚的人都杀了,将生辰纲藏在附近的下洼村,然后赶着车就进了汴梁城。我们住在一家叫招客老店,等着宰相府开门收礼。怎料,那来昭早已买通宰相府里的管家,设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待我们车马入府,串出几十名武艺高强的人,二话不说,对着兄弟们就砍,几十名弟兄只跑出七人,他们死的太冤了,安哥!” 李彦心里一紧,记忆中这几十个兄弟,都是和玳安相处最亲的人,不亚于亲兄弟一般,也略带悲伤道:“然后呢?” “定安哥带着我们跑出来的人回了下洼村,兄弟们提议回来从长计议,可定安哥执意不肯,非要用花子虚的那十车财宝走高俅的门路,实在是劝说不动,我这才偷偷回来报信,你快想想办法吧。” 李彦疑道:“你是偷偷跑回来的?定安为什么不主动派人回来报信?” “我不知道,大概齐他认为把事情办砸了,不好意思见你吧。” 李彦邹眉道:“那时间也不对啊,今天距宰相生辰之日已过半月有余,你应该十几天之前就回来了,为何拖至今日?” 王小七听后,更加悲伤道:“回来路上遇到水泊梁山的土匪,把我被抓去当了苦力,我心里想着哥哥,才冒着生命危险逃出来的啊。” 李彦目光一凌,注视着张小七道:“你可提我李彦的名字?” “谁?谁叫李彦?” 李彦叹口气,这定安的嘴还真严,看来他对自己和梁山的交情一无所知,拍拍他肩膀道: “这几日没有吃好吧?先跟宋大哥去吃饭,然后泡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缓一下精神,明日我们再详细研究。” 王小七站起身,看了看煞神一般的宋三,喃喃道:“宋大哥长得好生威武,不亚于那贼头领晁盖。” 晁盖? 李彦喊住王小七道:“你见过晁盖?” “我在梁山这就久,当然见过,那厮九尺身材,威风凛凛,好不吓人。” “哦,你是哪日见到的?” 王小七一愣,转瞬道:“前日夜里我逃出来的,白天还见他在操练水贼。” 李彦点点头,哈哈一笑道:“去吧,想吃什么就和宋大哥说,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交给我。” 待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彦的表情瞬间僵住,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很明显,这王小七在说谎,从菜园子张青口中得知,晁天王于几日前就病逝了,他怎么可能见得到。 人一旦编造谎言,就会急着找一些证据出来,使谎话更真一些。 王小七就是想搬出晁盖,让他的谎话更具有可信度。 只是很不巧,晁盖死了,而且这件事李彦竟然还知道,不得不说,这种几率很小。 不要说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就是千年之后,邻县死了个比较有名的人物,本县的人也未必会知道。 王小七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托词,竟出现这么大漏洞。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他可以不说最后一句的。 李彦长吁一口气,古代人哪来这么多阴谋诡计,还好幸运女神又一次降临,不然真不知道又会钻进什么圈套,谁摆下的圈套…… 而定安那边的情况又变得扑所迷离,王小七的话他现在一句都不信,得想个办法让他吐出真话来。 是刑讯逼供还是怀柔政策? 李彦懊恼的踢翻王小七坐过的凳子,身子一倒,躺在桌子上,闭目沉思起来,而头上……就是那个绣着彩凤的内裤。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马尾的丫鬟走了进来,她嘴里哼着小曲,手里端了一盆清水,似乎心情很好。 待关上门后,赫然见到一个男人躺在桌子上,盯着自己的贴身内裤出神,她惊叫一声:刁徒泼皮! 紧接着,将手里满满的一盆水泼向李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一回 丫鬟小沫 李彦还沉浸在深度思考中,全然没听到开门的声响,一声怒骂后,自己仿佛掉入大海中一般,口鼻里呛入很多凉水,他挣扎着坐起,抹了一把脸,瞧向“行凶”之人。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长相俏皮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浣兮设计的李府丫鬟裙,个子不高,但身材均匀。 头上扎着俩个简单的辫子,根部吊起老高,辫梢垂到肩头,头发又黑又粗,异常茂密。 鹅蛋脸,高鼻梁,五官中眼睛最是突出,将近一指宽的双眼皮下,长着一颗瓶盖大小的圆眼睛,哦,不是啤酒瓶盖,是脉动或营养快线的瓶盖。 李彦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个词:卡哇伊…… 但此时不容他多想,眼看那“卡哇伊”张大嘴就要吼出来了,这一嗓子肯定“惊天地,泣鬼神”,若喊来七八个妇女,自己“流氓罪”可就落实了。 李彦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本来屋子也不是很大,所以只夸了一步,伸长手臂,便能碰到卡哇伊的嘴。 他本想用食指在她嘴唇上比划个“嘘”的动作,可一不留神……竟然……把食指插进了卡哇伊的嘴里。 也不知道卡哇伊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李彦帅气的动作给迷住了,愣是把到嘴边的叫声憋了回去,傻傻的呆立当场。 李彦也定格在那一刻,感受着食指传来的温暖和湿润,情不自禁的勾动俩下,那种感觉,仿佛摸在泡过水的海绵上一般,柔软且具有弹性,还有舒适的包裹感。 很尴尬,李彦知道应该抽出来,但,怎么能体面的抽出来,这是个问题,抽不好就真成了流氓了。 对视五六秒后,李彦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往出抽,他很怕这丫头大吼出声。 当手指完全拔出的那一下,李彦听到了“啵”的一声,和拔红酒木塞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音量不同而已。 手指出来瞬间,卡哇伊“哇”的哭出声来,像一个被夺走棒棒糖的小女孩,伤心至极,转头就跑。 她不是不想喊,是不敢喊,从小的教育告诉她,一个女人,被这般羞辱,传出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而且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次离开家门,无依无靠的,相比这个穿着贵气的男人,她一个丫鬟身份,谁会相信自己,谁又会向着自己。 所以理智告诉她不能喊,此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还好大管家浣兮是个和蔼的人,可以找她替自己主持公道。 李彦一拍脑门,这又是一件糟心事…… 不过……他看了一眼食指,脸上露出向往和邪恶。 李彦步履匆匆的回去换衣服,上半身几乎湿透,头发更是能拧出水来,这副狼狈样,让李瓶儿吃惊不小。 “官人,你这是……去荷花台了?” 花府,不对,现在是李府,靠近东北角的一个院子里,人工开挖出一池水塘,水塘上有九曲回廊,亭台水榭。 所以,李瓶儿以为他掉到水塘里去了。 急忙帮着更换衣服,埋怨道:“官人怎地和小孩一般,走路不加小心,那水塘下面污泥堆积,若是陷入……官人,为何只湿了上襟?” 李彦脱掉湿衣服,接过李瓶儿递来的棉布手巾,披散开头发,擦拭起来。 李瓶儿歪着头瞅着他,心里充满疑惑,但相公不说话,她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响,浣兮推门而入,当看到李彦穿个大裤衩子站在屋里的时候,惊呼一声,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李彦无奈的一甩头发,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穿越过来这么久,李彦别的技能没学到,头发甩的贼六。 浣兮站在院子里喊道:“姑娘,能否出来一下,有些事要向您汇报。” 李瓶儿应了声,走了出去。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从小就在大户人家长大,自然看惯了男尊女卑,她的观念就是,家主买来的丫鬟,自是随便用的。 丫鬟伺候主家起居,难免会有碰触,一时兴起,解决一下,都是常事。 李瓶儿走到院中,见浣兮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浣兮道:“你自己对姑娘说。” 那丫鬟哽咽着说了一句,然后就泣不成声了。 浣兮对着她胳膊扭了一下道:“哭有什么用呀,让姑娘为你做主,找到那泼皮,断了他手指!” 李瓶儿温柔道:“你别扭她,让她慢慢说。” 等了一会,浣兮急道:“还是我与姑娘说吧,有一个天杀的泼皮,偷偷溜进小沫屋子里,盯着她贴身的衣服,行为异常猥琐,小沫发现后,那泼皮竟把手指塞进了小沫的口中,这般放肆举动,就该五马分尸,凌迟而死,才痛快!” 李瓶儿惊讶的捂着嘴,转瞬变得愤怒。 丫鬟是可以随便用,但那只限于家主,外边的男人与家主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所以她拉着“卡哇伊”小沫的手奔屋里走,准备把这事和李彦说说,让他找出那个泼皮,加以惩治。 李彦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渐近,随手扯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他心情郁闷至极,心里也格外烦躁,想着怎么能从王小七的嘴里哄骗出实话来。 “官人,有件事与你说。”李瓶儿走至近前道。 李彦轻“嗯”了一声。 “有人非礼府上丫鬟,这事你得抓出正凶,好好的惩治,另外要以此为鉴,前院的那些粗人也需要好好管束一下。” 李彦心里一惊,没想到卡哇伊竟然把状告到这来了,他不敢转头,敷衍着“嗯”了一声。 李瓶儿见他这个态度,邹起眉头,提醒道:“官人,要以此为鉴啊,若不重视起来,难保以后不会发生更恶劣的事。” “嗯……” “官人,你身子不舒服吗?是不是受凉了?” 丫鬟小沫看向屏风上挂着的一件葱白色长衫,瞪大眼睛,试探的摸了下衣领,赶紧缩回了手,眼中又涌出委屈的泪水。 小丫头没有城府,一切都表现出来,浣兮没好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官人和姑娘都在,你快去求求官人为你做主,这都不会呀。” 浣兮这么一说,小沫哭的更伤心了,然而她越哭,浣兮越气,又狠狠的扭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沫被掐的急了,喊道:“就是这件衣服,我认识这件衣服,是我泼的水,还是湿的呢。” 李瓶儿和浣兮张大嘴,吃惊的看向李彦。 李彦知道隐瞒不了了,蹭的站起来,张开手,作出生无可恋的样子,道: “就是我,惩治我吧,拉我去坐牢,打板子,砍头去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二回 皆是演戏 事实证明,有钱有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肆意妄为的。 李彦没有被送去牢房,更没有被打板子,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因为此事,身边又多了一名佳丽。 听完李彦的解释后,李瓶儿贤惠的找出一件干爽的长衫,没有递给李彦,而是放在小沫的手上:“伺候官人更衣。” 语气不容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人契上可写着呢,有伺候主家一条,而且他的家人为了卖个高价,多加上一条——可通房。 小沫肯定是第一次给别人穿衣服,至少是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 涨红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把扣子系错了顺序,只好又解开重新来过,当围腰带的时候,好似拥抱一样环住李彦腰的时候,她的脸也就贴在了李彦的胸膛上,这一切都让她心潮澎湃,那是一种被强迫又欣喜的刺激感。 小沫的样貌不符合这个年代人的审美,说好听的是别具一格,说难听一点是天生异相,只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没有看过岛国动漫。 而李彦……正沉浸在自己的银欲中。 李瓶儿的大度,无疑让他以后能有更多的“幸福”,李彦不会装的跟个圣人似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要男人有的欲望他都有,所以,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拒绝这种事的。 只是李彦的脑中还在思考一个别的问题,他从李瓶儿身上悟到了该如何对付王小七。 严刑逼供是个常用的办法,但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感化,才是王道。 可以猜出,王小七是被某人利用或威胁,才编造谎话欺骗以前的好兄弟玳安。 此时,王小七肯定忍受着良心的谴责,李彦有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似乎要脱离世界的孤独感,骗了最好的朋友,也就代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朋友。 李彦心里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他要演一出戏给王小七看。 换好衣服,走至前院,见院中众人围拢一圈,不明所以,挤上前去察看。 只见那个老道士跪在地上,额头红肿,有气无力的磕着头,孙老八在旁边数道:“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李彦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这道士竟然当真了,急忙蹲下身,制止道:“道长何苦为难自己,在下不过是一句戏言。” 那道士见是李彦,愧疚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我一条命啊。” 饶命? 李彦恍然,原来是那句“有血光之灾”,老道士理解成自己要杀他,用力的将其扶起,道:“道长请随我来。” 拉起老道士,叫上宋三和孙老八向内宅走去。 这次李彦可没敢乱进屋,而是直奔花子虚的书房而去,这里只来过一次,因为远离李瓶儿的房子,本想弃之不用,重新选一个院子做书房,但实在觉得这个院子太过雅致,所以还没有拿定主意。 进入一个扇形拱门,迎面是一个人形根雕,是以孔子的形象雕塑而成,长长的胡须,慈祥的面容,既不失圣人的睿智,也没有进行刻意的雕琢,完全是基于根材自生形态加以创作的,艺术价值很高,即便是如李彦一般的粗人,也惊叹其巧夺天工。 左手边是一小片竹林,葱葱郁郁的,阳谷县的气候并不利于竹子生长,但从其勃勃的生机上可以看出,是经过悉心照料的。 只因为苏东坡那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所以,花府以前是有一个下人专门来伺候这些竹子的,至于现在有没有,李彦没问过,但以他对李瓶儿的了解,觉得应该会有,毕竟这妮子太崇拜苏轼了。 右手边则种植一些花,梅兰竹菊四君子一样不少的出现在不大的院子里。 书房内部更是考究,李彦只知道这些都是真品,至于作者是谁,有什么寓意,他暂时没这个心思。 李彦非常生疏的,扮成主人的模样请各位落座,老道士惴惴不安起来,宋三和孙老八却是很自在,东瞧西看的,眼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咳咳,李某有件事需要老八兄弟和……道长” 李彦咳了一声,准备进入正题,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士的称呼,所以顿了一下。 老道士异常聪明,忙道:“贫道姓郭单名一个京,道号天机。” “哦,天机道长,此事关系重大,若能帮李某度过难关,定会感激不尽。不帮,李某也不会怀恨在心,二位可自作定夺,可有一条,此事不许外出声张,除屋内四人,若再有第五人知晓,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彦说的很是诚恳,之所以选择这俩个人,是因为孙老八性子耿直,快言快语,符合接下来的计划。 而神棍郭京,一来,见其真的磕一百个响头,可窥其真心;二来,此人嘴皮子厉害,还自带妖气,善于蛊惑人心这一套,李彦自是不信,但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很迷信,有他在旁协助,好些不合理的事,也能变得合理。 李彦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所以将自己如何做假委任文书,如何派定安一行人去京都送礼,一个月来渺无音讯,王小七突然而归,却对自己撒下谎言,其中的阴谋等等一并说了出来。 宋三听后,憨声道:“这种人留着作甚,我去翠云楼把他抓回来,扔炉子上烤了吃。” 李彦道:“不可,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京都那边的真实情况,还有是谁在幕后指使他这么做的,敌暗我明,颇为被动,若他死了,这一切都会成为不解之谜,所以要让他吐出真话。” 老道士比孙老八聪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道:“大人把这事交给贫道,想贫道北游金国之时,也曾见识过金人的酷刑,通通在这厮身上使一遍,保证全盘倒出。” “此乃下策,他毕竟还是在下多年的兄弟,我不忍心伤害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李彦表现出很重情义的样子,也是演戏给孙老八和老道士看的。 这种做法很高明,先是用王小七的背叛,来衬托自己的宽容和仗义,感动孙老八和老道士,然后再让这二人配合自己演戏,来感动王小七。 不得不说,李彦这一招玩的很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三回 好演技(有看的吗?求评论) 四人密谋良久,仔细的商讨计策,为了确保能演的逼真,李彦又带着排练了几遍,直到夜幕降临,有丫鬟进来掌灯,这才出离书房,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按照计划,李彦大病初愈,宋三带着众食客敬酒庆祝,也对他的慷慨表达感谢。 到那时,院子里会支起第四个炉子,摆放些长桌板凳,看起来要比其他的炉子更尊贵一些,落座的也是以李彦和宋三为首的所谓的亲信。 关节就在于此。 李彦会安排傲气的杨锦与自己同桌,而刻意冷落孙老八等人,因此,孙老八便有借口指责李彦,然后再由宋三出手将孙老八擒下,执意要将其杀之。 这个时候,李彦再显露出仁义的一面,以德报怨,说的要多感人有多感人,然后,老道士郭京登场,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往李彦身上赋予些神话色彩的东西,这么一套下来,如果王小七被感动,说明对李彦还有情意,可慢慢的继续深入。 若这厮表现如常,看不出有被感动的样子,那么再动刑也不为迟晚。 …… 时值中月,皎洁的月光从天穹洒下,阳谷县的房舍、街道,似银砌一般,亮如昼,美如画。 李府,整个院子被篝火照的通红,人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只因为李彦又拿出不少的银两,买来更好的酒食,供他们享用。 这些人何尝有过这般待遇,无不对李彦感恩戴德,好话说尽,恭维声不绝于耳。 与李彦同桌的有宋三,萱草,杨锦,领头书生陈鹤,花大,余下一个空座是留给王小七的。 这厮在窑子里还未回来,不过李彦已经派出下人去喊,毕竟今晚他才是主角,就等着他回来,才能上演那出好戏,现在只不过是预热而已。 酒过三巡,李彦为了烘托气氛,又亮开嗓子唱了首《朋友》,书生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唱腔,没有了开始的排斥和争议,现在皆听的津津有味。 有天赋的读书人,还会效仿这种唱法,摸索着创作,在阳谷县周边地区,逐渐被人接受和喜爱,李彦的大名也传至更多的读书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句“无偿资助学子”,可谓震耳欲聋。 风头虽不及苏东坡那等大神,但在东平府境内,已有将俩人相提并论的文章出现了。 终于,苦等良久,主角出现了。 王小七在窑子把身体里的存货清仓后,满足的迈着方步回来,当走到府门口的时候,整理下衣襟,瞬间变得颓废起来,由眉开眼笑转变成烧眉耷拉眼。 这厮竟先演起戏来…… 李彦赶忙撩袍迎了上去,拉着王小七的手道:“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哥哥等候多时了,来来来,这边与我同坐,畅饮千杯。” 王小七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道:“我愧对哥哥啊,没把事情办好。” 李彦一边拉着他,一边道:“不是你的错,今日我们不谈那些,只喝酒叙情。” 待走到长桌前,转回身,搂着王小七的肩膀道: “静一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好的兄弟,叫王小七,我们俩是生死之交,所以,我希望诸位和他也能快速的成为好弟兄,为了我兄弟小七平安归来,一起干一个!”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纷纷举起酒碗,往嘴里倒。 李彦向墙角看了一眼,孙老八立即会意。 啪…… 他重重的把碗摔在地上,与当前气氛极不和谐,所以,众人纷纷把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孙老八摔了一个还不解气,抢过身旁人的碗又摔了下去,口中嚷道:“喝,喝个鸟!” 李彦装出很关心的样子,走到其近前,用温柔的语气道:“老八兄弟这是怎么了?我李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尽管提出来。” 孙老八按照事先约定,犯浑道:“你何止做的不对,简直是瞎了眼!” 哄…… 院子里登时嘈杂起来,纷纷议论这孙老八莫不是喝大了?怎地说出这种浑话,皆替他感到担心,好歹李彦也是五品官,一县的财主,花子虚怎么样?不是说弄死就弄死了。 就凭你孙老八一个看家护院的,也敢在他面前起刺,简直是找死一样。 还好这孙老八平时为人耿直,人缘还不错,没有一个出来落井下石的,都只是提心吊胆的看着李彦。 “哈哈,老八兄弟吃大了酒,李某不怪,哪位兄弟辛苦一趟,将老八兄弟送回家休息。” 李彦爽朗一笑,来缓解尴尬。 这时站起俩人,都是和老八比较好的朋友,其中一人道: “大人真是有气度,老八他确是吃酒过头,我们这就送他回去,明日酒醒定会向大人赔罪。” 李彦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李彦只想让每个兄弟都开开心心的,你们不开心,那就是我的失败。” 那俩人拱手施礼,而后过去搀扶孙老八。 孙老八哪能就此罢休,一甩膀子,走到李彦近前,指着李彦的鼻子道:“你果然瞎了眼,我明明没醉,你偏偏说我醉了。” 这一举动可不再是一般的羞辱了,在众人看来,孙老八是活不过今晚了,连他那俩个朋友产生弃之不理之心,这明明就是无理取闹。 再看李彦,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眯眯道:“那我倒要向老八兄弟请教一下,我李彦到底哪里瞎眼了。” 孙老八瞬间提起嗓子,把手指移向杨锦,吼道:“王小七,与大人是生死之交,坐上席,可以,我没有意见。可是他!杨锦!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又把目光投向杨锦,后者一脸茫然,做梦都没想到会把矛头指向自己,愣了一下后,欲起身离开,萱草气的一下拉住他道: “你坐下,听我哥的,我哥既然让你坐这,你还怕他们不成?” 李彦又是哈哈一笑,伸手搂住孙老八的肩头,苦口婆心道: “兄弟,兄弟!不就是个座位吗?都一样,不管坐哪里,都是我李彦的座上宾,皆同等看待,同等待遇。” 接下来,按照计划,孙老八该用力的甩开李彦的手,而李彦假装一不小心,被他摔了个趔趄,矛盾就此激化,把仇恨值推向巅峰,再由宋三出面,杀孙老八,李彦极力劝阻,达到显示他义薄云天的大度。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在这时,府门口突然跳进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拔起胸脯,扯开公鸭嗓子对院内喊道: “李大人这番做派也忒假了些,把我等扔在他处不管,也就罢了,毕竟我们有自知之明,可你的座位高人一等,吃的也必定与我们不同,哪里有同等对待,同等待遇一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四回 弄拙成巧 这个衣着褴褛,满脸大胡子,不修边幅的人突然出现,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孙老八疑惑的看向李彦,意识是:排练时没这人啊?现在该怎么办? 而李彦也是一脸懵逼,俩人登时就愣在原地,皆没了说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起小眼来了。 宋三蹭的站起,立眉喝道:“直娘贼,我看你们可怜,给你们一口饭吃,竟也敢来这撒野,先吃我俩拳,若还能站立,就允许你入院同坐。” 李彦见宋三是真的生气,不像是演戏,正举起铁锤一般的拳头向那乞丐走去,心道: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人命,传出去恐怕会给自己带来负面舆论,此时还不宜太过招摇。 “宋大哥,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点没看懂。” 李彦急忙挡在宋三身前,示意其冷静。 宋三义愤填膺道:“这厮就是街头一乞丐,我见他可怜,居无定所,我和春梅正好搬到这个宅子里,原来住的那个院子空闲下来,就在那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居住,没过一天,又有七八个乞丐过来讨吃食,我就将他们一并安置了,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想到竟这般不知好歹,你不必阻拦,我非取了这厮狗命不可。” 李彦咂咂嘴,这事儿确实气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乞丐冷哼一声道:“我也并不是非要争竞这些,只是刚才李大人的话有些刺耳罢了,何来的公平对待?” 宋三吼道:“你这厮和大人的吃食都是一样的,竟还不知足,难不成要比大人吃的好才行?” 乞丐像听到一件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道:“这种话骗鬼去吧,若我真和你们吃的一样,我愿自杀谢罪,要是不同,你宋三如何?” “好,记住你的话,若吃食不一样,我也当场切下自己的脑袋,给你当蹴鞠踢。” 宋三说的铿锵有力,异常笃定,那乞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心里有些发虚。 在场一百多食客早就忍不住了,孙老八在阳谷县还算有点脸面,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可这个乞丐不一样,这种连行骗都懒得去做的人,哪还有面子可言,机会难得,此时踩上几脚即能出气,又能在李彦面前混个脸熟,何乐而不为? 至从老道士被李彦叫走后,他们皆暗暗佩服老道的手段,一百个响头,就能让李彦记住他,这个好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能傍上这么个“散财童子”,还怕以后没有个好“钱”程? 所以纷纷伸出手指,张开嘴,什么难听骂什么,还有甚者捡起地上的石子,土块等物砸过去。 一时间,乞丐成了众矢之的,开始还胆怯的捂着头,挡住砸来的异物,可没过半分钟,身体里有一股阳刚之气油然而生,咬了咬牙,重新拔起胸脯,径直向李彦那桌走去。 能在巨大的压力下还坚持自己的想法,这种勇气绝对震撼人心,也足以得到别人的敬佩。 场中立刻安静下来,连李彦都有点喜欢这个倔强的乞丐了,至少说明他是一个不畏强权,而且胆子超级大的人,这种人,自己将来肯定用的上。 那乞丐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割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确定是普通羊肉,而不是更高等的肉后,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又端起酒壶,自斟了一杯,用嘴唇抿了一下,咂咂嘴,品味一番后,豪爽的一饮而尽。 然后他哈哈大笑几声,转回头,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李彦。 所有食客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满脸期待,想一探究竟,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料,那乞丐说了句:好一个众生平等的李彦! 噗…… 将割肉的小刀对着左胸插了下去,倒地的瞬间,还对李彦竖起大拇指。 李彦心疼的一跺脚,兄弟二字脱口而出:“兄弟!” 这一嗓子完全是发自肺腑,没有任何虚假,声音之洪亮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李彦又忙道:“有会医术的没有?快快救人呐!” 人群中跑出一名头裹方巾的人,口中道:“快拿酒精,白布,清水来,再去医馆买些止血药物。” 李彦赶紧吩咐人去办,也叮嘱其余的食客切莫将此时传扬出去,然后将打发众人散去。 花费半天时间排练的大戏,没想到只演到一半,就烂尾了,而这个方法只可用一次,还得另想主意。 李彦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乞丐,真是有爱又恨,爱他不畏强权,敢于揭露不公,恨他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赌命之前就不能先调查一下吗…… 当然,也恨他破坏了自己的行动,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算破坏。 王小七死死的盯着李彦,陷入沉思,此时,他的心里有一黑一白俩个小人争吵不休,一会小黑人强势一些,过一会小白人又压过一头,但还未站稳,小黑人有占据上峰,争论数十回合,谁也没有真正赢谁。 “宋大哥,查查他有没有家人,一并接过来,如果这兄弟死了,他的家人我养着,如果没死,给他按宅子置地,有我李彦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 李彦说完,略带疲惫的向内宅走去,似乎在为乞丐的受伤而感到自责。 这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刺刀,扔进了王小七的心里,小白人稳稳的接住,一个回旋转身,将小黑人一劈俩半,小黑人连呻吟都没有,直接灰飞湮灭。 “安哥!” 王小七突然站起身,对着李彦的背影叫了一声,他知道玳安如今改名叫李彦,但多年的习惯难以改变,还是开口叫了声安哥。 李彦心里一喜,但故作镇静的转回身,疑道:“有事吗?小七。” “有,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说。”王小七神色中已透露出愧疚。 “很急吗?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啊,兄弟。” 李彦说完,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装的一手好逼。 王小七道:“如果不说,我今晚睡不着觉,而且此时紧急,不能再耽误了!” 李彦招招手道:“来吧,我们书房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五回 师爷何于 王小七刚进书房,就噗通一下跪倒地上,鼻涕眼泪齐流,口中一个劲儿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安哥。 李彦并没有搀扶他起来,而是默默的等着他自己交代事情。 “安哥,其实跑出去的七个人里,没有我。我被活擒了……” 随后又是一阵哭声,缓了下又道: “宰相府里的人并没有打我,也没有问我任何事,只是关着我,直到三天前,咱们阳谷县的何师爷去了宰相府,我才……” 听完王小七断断续续的讲述,李彦心里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王小七是他们圈子里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的人,平日里就经常受到欺负。 那日逃跑之时,定安让他留下断后堵门,带着另外六人先翻墙跑了,待他刚爬上墙头,脖子就被绳索套住,不得不束手就擒。 由于宰相生辰在即,大管家没有精力去理他,所以往后十数日,就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李衙内失踪后,以李知县的意思是立即封锁阳谷县,将翠云楼的老鸨,窑姐们尽数过刑审问。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下这位何师爷了。 何师爷,原名何于,出身贫寒,幼年丧母,父亲是个赌徒,所以他从小浪迹街头,善于观察,揣度人心,靠着说好听的话,别人愿意听的话,来博得一顿温饱。 随着年龄的增长,本事也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简单的温饱已经难以满足。 一日,他孤身一人,俩手空空,找到刚来阳谷县上任的李知县,没有人知道他与李知县说了些什么,只道一夜之间,摇身成了何师爷。 凭借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起初着实帮助李知县断了些疑案,悬案。 当时民间流传一句话:何师爷开了天眼,俯视整个阳谷县,谁做了什么坏事,都逃不过他的第三只眼睛。 李知县也如获巨臂,衙门里一应事物皆交由何于搭理,自己落得清闲。 正所谓:乍穿新鞋高抬脚,久贫得志心气高。 手握大权后,开始作威作福起来,圈占田地,欺男霸女,俨然成了阳谷县第一恶霸,普通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威风的久了,便越来越猖狂,自认为除了上司李知县,没有人能管的了他。 一日,在翠云楼抢走了西门庆的女人,直接导致他后来被驱逐出阳谷县的结局。 连李知县都不敢惹西门庆,这厮却不开眼的惹了,李知县为保他一命,派他常驻汴梁,一来可躲避西门庆,二来为自己打探京中消息。 何于也真有些本事,几年光景,便在汴梁发展出自己的人脉资源,只是由于他身无功名,也非出身名门,所以交往之人多是权贵们的亲信,比如宰相蔡京的管家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西门庆死后,这厮才敢重返阳谷县,回来的第二天,就吓疯了看门的老耿头。 他自然是看过李彦的委任文书的,并没有发现异样,所以急忙阻止李知县,告知此事有些棘手。 一来,不知道衙内是不是在李彦手里做人质,如果贸然行动,恐伤到衙内性命。 二来,掌刑千户不是七品知县可以抓捕的,此事还要求助宰相,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李知县对何于无比信服,所以按兵不动,才出现一派歌舞升平的假象。 再说何于,连夜骑快马直奔汴梁宰相府,见到大管家翟谦,将李彦之事一并告知。 这翟谦听后道:这厮竟也敢作假文书。 又将他所知道的事尽数讲一遍,何于听后,如一颗大石落地,没有官职在身,就好办了。 现在只有一个担忧,就是怕衙内在李彦手里当人质,遂恳求翟管家将王小七交给自己,少不了一番孝敬。 翟谦要王小七也没用,乐的有人处理后事,二话没说,收下银子,带何于去了地牢。 王小七哪是何于的对手,不过一天的时间,连哄带骗带吓的就把王小七降服了。 他要求王小七去找李彦,暗中探查李衙内的下落,若五天之后没有得到回信儿,就带兵把李府上下杀个干净。 李彦急道:“五天从哪一日算起?” 王小七道:“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算。” 李彦的心瞬间凉了,五天之后那不正是自己娶亲之日,哪有这等巧合之事,一定又是阴谋,他烦躁的揉着太阳穴,把王小七打发走,自己一个人无助的蜷缩在椅子里。 此时已是午夜,整个宅院异常安静,只有蛐虫不时的发出吱吱声。 书房里的蜡烛熄灭过半,只剩下三俩支还在坚持,但也似病危的老叟一般,无精打采的了。 李彦双手盘于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里,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只有将身体尽量缩起来,才能抵御外部的严寒,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他的影子被拉长,映在身后的墙上,黑洞洞,阴森森,无比的凄凉。 跑? 往哪跑? 像何于这般聪明的人,肯定能想到自己会逃跑,恐怕早已在周围布满人手,日夜盯防,自己只要出离府门,必被围杀。 再者说,他能跑,李瓶儿能跑吗?六十箱财宝能跑吗?师师怎么办? 所以跑肯定不用想了。 既然跑不掉,还能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钢铁一般的汉子,也经不住轮番的打击,至从穿越过来,真可谓步步惊心,日日提心吊胆,他有点期待解脱,期待死亡…… 李彦的头顶处,房梁之上,有一个人倚靠着柱子,坐在那里,和李彦几乎摆出同一个姿势。 …… 恍惚间,李彦见自己身处在一辆汽车里,主驾驶位上的王强正满脸狰狞的转动着方向盘,扯着嗓子喊道:“妈的!干,干,干,干死拉到!” 后排座位有一人急道:“强哥,彦哥要不行了,血止不住啊!要不先撤吧!” “撤你妈了b,往哪撤,后路都被堵死了,,看见那台a8没,那小崽子肯定在那台车上,擒贼先擒王,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彦望向车窗外,俩边是浪花翻滚的大海,车子正极速的行驶在一条高高的大坝上,车后方,有几十人手拿铁棒,片刀,军刺等武器,追着车跑,也有捡起石头砸在后车窗上。 而前面大约五百米处,斜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门打开,慌忙的跑下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黄发男人。 王强伸出舌头,狠狠的轰了一脚油门,直奔那黄毛撞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六回 梁上女子 “相公,相公?” 李彦虽然被李瓶儿推醒,但大脑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王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闻。 汽车突然提速所产生的推背感,感受异常强烈。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汽车即将撞上小黄毛时,瞳孔骤然放大,心脏收缩的那种紧张感。 “相公,你怎么了?” 李瓶儿见他双眼无神,直呆呆的盯着地面,不安的问道。 李彦突然回过神来,慌张的扫视一圈,见置身在昏暗的书房里,没有汽车,没有面目狰狞的王强,身边只有李瓶儿的倩影,和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小沫。 李彦心有余悸,喃喃道:“做了个梦。” 李瓶儿向小沫挥手,后者走过来,把手里的披风给他穿好,然后乖巧的退到一旁,垂手站立。 李瓶儿又走过来,重新整理一下,道:“夜深了,如果相公没什么要紧的事,就随奴家回房歇息吧。” “好。” 李彦叹口气,伸手搂住李瓶儿的肩头,就在转身之际,突然瞟见身旁的桌子上多出一张纸条,借着微弱的烛火,隐约可见上面漆黑的大字。 莫造反! 李彦急忙拿起那张纸,前后翻了翻,除了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你写的?” 李彦的手有些颤抖,他明知道这不是李瓶儿的字迹,但还是傻傻的问了一句。 李瓶儿摇摇头,一脸疑惑,道:“进来时就瞧见了,还以为是相公再提醒自己。” “提醒?” 李彦后背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这个人有可能和那日咳嗽的是同一个人。 既然能在自己不察觉的情况下,把纸条放在桌子上,若想杀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 因此可以推断,这人并无恶意。 但,为何不露面呢?这三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李彦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下跪,他真的无助到了极点,此刻再也隐藏不住心里的情绪,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求求你出来一下,教教我该如何做,你是不是知道我怎么来的?那就麻烦你给我送回去,我他娘的受够了这里的阴谋,我不玩了,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求求你了,给我送回去吧,好不好,我真的不……” 李彦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撒起泼来,嘴里一个劲的嚷着要回去,俨然把写纸条的人当成了救世主,痛哭着述说,根本停不下来。 哪怕是李瓶儿哭着抱住他,也被他无情的甩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良久,良久…… 哭的累了,一头扎在地上,突然,他看到地板的缝隙里有一根稻草。 可能是情绪宣泄出来的原因,脑子变得比往日要机敏许多,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扬起头看向房梁。 眯起眼睛,试图要找出什么来,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没有。 耳旁传来李瓶儿和小沫的抽泣,这俩个女人看到李彦似疯了一般,吓得也跪在地上,哀哀痛哭。 李彦把二女扶起来,道:“你们为何跪下啊?” 李瓶儿还没有止住悲伤,抽泣道:“夫悲痛欲绝,是妾等无德。做妻者,悲夫所悲,痛夫所痛,夫死妇当随也。” 李彦宠溺的摸了摸李瓶儿的头发,道:“无需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是我的妻子,并不是附属品。” 这种超前的理念她们当然不懂,双眼有些迷茫。 李彦见她们情绪稳定,转过身拍了拍那根大腿粗的柱子,道:“拿支蜡烛给我。” 蹭蹭蹭,李彦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抱着柱子,双腿用力,十几纵,便攀至屋话。 跟随他们跑过来的小沫看见这个动作,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一直以为李彦是有意羞辱自己,才把手指插进自己口中的,竟没想到原来是这般。 顿悟之后,就是无尽的娇羞。 李彦轻手轻脚的向房门移去,左手握着已然出鞘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不时的闪过寒光,让人望之胆怯。 只几步远的距离,李彦似乎走了好久,屋内未燃烛火,他不敢贸然进去,恐遭埋伏,则是贴在门上倾听一会,静的没有一点生息。 砰。 李彦用力的踹开门,但并没跳进屋,而是蹲在了墙根处,这般警惕模样,逗的李瓶儿咯咯咯的笑。 在她看来,李彦的动作简直滑稽的不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七回 莫造反 李瓶儿的笑声让李彦很尴尬,这才想起是有点多此一举,不管写纸条的人是不是浣兮,都不会伤害自己,要杀早就可以杀了。 点燃架子上的蜡烛,屋内瞬间亮了起来,浣兮的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单,除了绿植多一些,其余的摆件、家具与小沫住的屋子别无俩样。 床帏披散,李瓶儿走过去掀开看了一眼,而后向李彦摇了摇头。 走了? 李彦逐个抽屉检查,化妆用具和首饰皆在,柜子里的衣裳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唯一有异样的,可能就是没有见到一个铜板。 “相公,真是浣兮的字迹。” 李瓶儿正翻看着一策厚厚的账本,那上面是浣兮记入的府里的一应花销。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等待,还是不见浣兮回来,李瓶儿和小沫困得哈欠连天,虽无半句怨言,但李彦看着心疼,只好作罢,估摸着距离天亮已不足俩个时辰,先睡一会也好,明天才有精神处理事情。 一夜无梦,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照在大床上的时候,李彦便醒了。 这个年代没有闹钟,但李彦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物钟似乎变得更加敏感,对时间的掌控相差不过十分钟。 圣经上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子。 就好像失明的人听力好,而李彦失去的太多了,手机,电脑,汽车,马桶等等高科技产品,如果还生活在前世,这些东西几乎也算身体的器官一样,割舍不得。 至少每天早上点开手机,就能看到这个世界发生了哪些变化,虽然也比较片面,但总强过现在这样,如站在井底一般,只能看到阳谷县的这片天空,甚至,连阳谷县都看不全,只有李府这么大。 灵感突然迸发,为何不开家报社? 有人有钱有理念,至于市场,李彦相信一定会有,和自己一样想开脱视野的大有人在。 但这一切都要等自己稳定下来才行,把当下的危机度过去,不然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简单的洗漱,吃过朝食后,李彦找到正在练武的宋三。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一式都颇有些门道,劈、砍、挡、刺一套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动作,却没有一次重复的。 应该是有高人传授的。 宋三光着膀子,擦着汗向李彦走来,春梅永远都是一副地主婆的模样,搬把椅子盘着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似乎什么都不想,又似乎很多心事,难以琢磨。 这个年代的女人,要么全心全意伺候自己的男人,要么一门心思放在子女身上。春梅对她的男人说不上来很满意,多半是强迫的。 所以生活中也不可能像李瓶儿那样,对李彦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李彦倒是觉得他们应该要个孩子,巩固下婚姻,也可以让春梅有件事做,否则天天和行尸走肉一样,让人好不难受。 “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学我这套刀法?”宋三自豪的道。 李彦没心思和他打屁,将昨晚的那张纸条递过去,后者瞪着眼睛瞅了一会,揉吧揉吧扔了。 “你,你扔了干嘛?”李彦苦笑道。 “艹,又不是银票,有啥用。” 李彦这才想起,宋三不认识字,叹口气道:“昨晚我在书房睡觉之时,有人放在桌子上的,写着莫造反三个字。” “哦,你为什么在书房睡着了?” “我,这,大哥!你能不能找到这句话的重点!”李彦气的有些结巴。 “啥重点啊,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和李瓶儿睡,而是去睡书房,吵架了?” 李彦摇摇头,站起身向外走去,道:“收拾好了,叫上老道士郭京和孙老八还有王小七,去书房找我。” 对于宋三,普通的交流是没问题的,但是涉及到权谋和高深一点的问题,他就不懂了,也许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是武力解决不了的。 看来那句话也可以反着说:当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也为你关上一扇门。 宋三的个头和力气,就是上帝为他打开的那扇窗,而关上的,则是他的智慧。 约摸半个小时后,宋三等人鱼贯而入,但不止四人,后面还跟着昨晚自杀的那个乞丐,和会医术的中年男人。 李彦心里有些不悦,这个宋三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明明有机密的事要说,还带旁人过来。 当看到那乞丐一夜之间又生龙活虎的了,好奇心大起,明明亲眼瞧见那把小刀插进心脏的位置,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就算医术再高,也不至于到这种可怕的地步吧? 可能是看出李彦眼中的疑惑,那中年男人道:“范施主异于常人,我们的心脏皆生在左边,可他却是长在右胸中,奇哉怪哉。” 李彦这才恍然,前世也曾看过类似新闻,确实有心脏在右侧的人,若这般看来,这乞丐非但不是莽夫,还是个聪明人。 他肯定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才做出如此举动,来博取上位的机会,或者引起自己的关注,有手段,又狠辣,这种人都是能成大事的人。 李彦对那二人抱拳道:“不知俩位哥哥如何称呼?” 乞丐没了昨日的傲慢,谦卑道:“小人姓范单名一个聪,在家排行老二,道上兄弟都叫我范二。” 李彦哦了声,道:“幸会,幸会,范二哥。” 咂摸咂摸滋味,范二……犯二……心道:能用自残博眼球,还真是犯二啊。 那中年男人抱拳道:“俗家名字早已忘却,老僧法号释明辨。”说着摘掉头上裹着的方巾,露出一个秃亮亮的脑袋。 可能是由于王强的缘故,李彦对光头的人都格外亲切,此人又是僧人,先不说是不是高僧,凡是能放下世间的花花绿绿,出家修行的,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李彦自问做不到,诫色这一条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原来是出家修行的大师傅,那您不在寺庙里,为何来我府中,又扮成这副模样?我李彦不论僧道儒,能来就舍。” “阿弥陀佛,李善人慈悲,已然见识到了,老僧本是北方辽阳府广佑寺的主持,只因战火四起,寺庙被焚,才不得已远赴江南寻找一方净土,苦修佛法,超度世上的苦难之人。” 老道士郭京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他。 李彦心里也是有些觉得这和尚做作,逃难就说逃难,说的那么高大上干嘛,但不表露出来,依旧笑道:“大师傅活佛,定能遇难成祥,李某祝您早日如愿。” 老和尚一愣,眼珠子转了俩转,没有说话。 《码着码着字,听到防空警报响,才想起今天九一八,身为辽宁人,深感惭愧……勿忘国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八回 老和尚释明辨 众人分宾主落座,范二和释明辨没有要走的意思,李彦也不好意思张嘴逐客,想来这二人也不可能与官府有什么交集,一个是落魄的乞丐,另一个是北国来的和尚,混口饭吃而已,只要不产生矛盾,还是靠得住的。 所以,李彦把昨夜发生的事毫无隐瞒的讲述了一遍,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他们虽然没有亲口听到李彦说出造反二字,但既然伪造了委任书,已是死罪,又养这么多闲散人员,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让李彦没想到的是,那二人在不知道作假委任文书的情况下,竟然也猜出了他的意图,这般看来,都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和尚释明辨率先发言道:“老僧从北而来,一路上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辽军所过之村镇,树长尸,井水红,俩百里滩涂,死尸堆积如山,长城城墙四丈高,可踏尸而上。阿弥陀佛……若李施主心怀慈悲,切要慎动刀戈。” 李彦知道,这个时期北方战乱不止,先是辽与金的大战,辽被灭国,而后蒙古崛起,又灭了金,最有名的将领就是金兀术了。 这些基本的历史知识,李彦还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怎么打的,打了几年,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挺后悔没有好好读读历史,像前世看穿越文,主角穿越前都像有预感似得,把那段历史摸得透透的。 当然,当时读着就感觉假,现在呢,感觉更假。 穿越前乃至穿越的过程中,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睡一觉,一睁眼,就穿了,哪能允许你提前做准备工作。 据说还有带着一个图书馆穿过来的,好家伙,李彦可真是羡慕死了。 他本想生产出水泥来,让墙能更坚固一些,省的老被偷窥,但苦苦思索水泥的做法,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不要说水泥,就是洗头膏,李彦都造不出来,所以也就断了他搞发明创造致富的念头。 言归正传。 那和尚说完,老道士也道:“贫道虽没有亲历战场,却是从金国一路走过来的,后方也不比前线好过多少,百姓的口粮被军队征用殆尽,冻饿而死日有发生,再过些时日,真的只能易子而食了。哎……种田者无粮可食,真让人可发一笑。” 听完一僧一道的话,众人皆沉默不语。 李彦身处和平年代,当然想象不到战争的残酷,但老和尚说的“树长尸,井水红”,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脑中似乎有一个画面:整棵大树上挂满尸体,摇摇欲坠,一股微风吹来,惊起苍蝇一片…… 摇轳上来,发现桶里装满血水,低头一看,井中浮尸飘荡…… 范二突然问道:“不反抗等死吗?” 李彦忽的打个冷颤,是啊,不反抗,就这么乖乖等死吗? 老和尚道:“不如李施主随老僧入了空门……” 还未说完,老道士一拍桌子道:“我早就看出老和尚你没安好心,果不其然,你的老窝被烧,无处落脚,见李大人有钱,就诓骗他帮你修寺庙,塑金身,用心叵测,当别人不知?” 待道士说完,李彦才阻拦道:“天机道长切莫动怒,大师也是为我着想,但李某六根不净,家有妻妾,俗世难抛,恐怕要驳了您的好意了。” 老和尚臊红一张脸,双手合十,低下头,道:“无妨,无妨,老僧只是一说。” 老道士不依不饶道:“修要装出一副高深模样,如你这般秃驴贫道见的多了。我问你,你们佛家说,万物皆有佛性,那街头流浪的秃尾巴狗是不是也可成佛?” 这句话有些过分了,老道明显把和尚比喻成秃尾巴狗了。 若和尚说:狗有佛性,那等于承认自己和流浪狗一样。 若和尚说:狗无佛性,那就是与佛法相悖。 李彦知道佛道两教素来不和,从西游记中就可以看出,有好些斗法场面,没想到今日让自己碰到了,但这问的也过于刻薄了些,他怕和尚下不来台,打趣道: “小狗自然有灵性,只是被掩盖在内心深处,若能得到大师这样佛法好深的僧人点拨,自是可以成佛的。” 老道士见李彦为其开脱,不再继续为难,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扭头不语,一副胜利者姿态。 “狗子佛性有,毗卢爱饮弥勒酒。狗子佛性无,文殊醉倒普贤扶。扶到家中全酩酊,胡言汉语骂妻孥。” 说完,老和尚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首词里蕴含着禅机,李彦自是不懂,但隐约觉着是和尚赢了。 瞬息之间就能做首词出来,已然不易,且合题还富有哲理,更是难上加难。 以李彦浅薄的知识,理解为,和尚既没有否定狗有佛性,又没有确定的说,狗没有佛性。 而是用几句俏皮话轻巧带过,就好像禅一样,不可说,说不得,一说就错。 众人面面相觑,道士也哑口无言,嘟着嘴,不知道叨咕着什么。 宋三听不懂这些,一拍大脑袋道:“什么狗啊,弥勒,菩萨的,我听不懂,既然不能造反,那就等死吧。” 范二道:“怎么就不能造反?自古改朝换代,哪个不是造反?他赵家江山来的就光明正大吗?怎么偏偏我们不能反?” 宋三拍手道:“范大哥说的好,咱们把鸟皇帝赶下去,也坐坐那龙椅,岂不过瘾?” ……… …… 李彦听着俩个莽夫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已经把大宋江山揣入囊中,攥在手里了一般。 老道士还是很冷静的,止住他们道:“俩军对垒岂是儿戏?大军厮杀又怎是尔等所能理解的?那需要计谋,需要头脑,不是凭借几个人的勇武就能成事的。” 李彦眼睛一亮,还得有见识,有学问,说起话来才有道理,让人信服。 不像宋三等人,一味儿的异想天开,急忙询问道:“道长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老道士捋着胡子,道:“依贫道看来,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大人无需惊慌,大可开门等着他们来擒。” 宋三蹭的站起来,怒道:“恶道说的甚么狗屁话?” “哎,哎,你们看,莽夫就是莽夫,待贫道讲完。” “快讲!再说废话,三爷爷劈了你。” 老道一缩脖子,道:“在院中高搭法台三丈三,摆好香炉贡品,五色令旗,待他们杀来之时,大开府门,贫道我自会作法请来神兵神将……” 李彦揉着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心道:真他妈会说,我要不是个无神论者,就信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六十九回 你好傲气哟 李彦等老道士忽悠完,才悠悠道:“道长法术自然是高的,不过留作压箱底来用吧,万不得已,还是先不要暴露的好。” 老道士当然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李彦是在给自己面子,知道自己骗不到李彦,毕竟这个人可以轻松识破自己的戏法,所以乖巧的闭上了嘴。 李彦振作一下精神道:“各位哥哥,你们也瞧见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披红贴喜,兄弟我四天后就要大婚,然而小七兄弟带回来的消息也是同一天,衙门就动手杀过来,有什么办法能让衙门取消这次行动,或者避免杀戮?” 此话一出,书房里一片寂静,有低头扣指甲的,也有薅衣服上线头的,头发丝里都写着俩个字:没辙! 李彦叹口气,看来还得抓紧笼络那些读书人的心啊,出谋划策这种事儿,还得靠他们。 本来有意想叫上领头书生陈鹤的,但李彦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俗话说:仗义多半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不是说读书人靠不住,只是书读的多了,心眼儿也多出七八个来,实在不容易收买。 拉拢武夫可以仗义疏财,意气相投。和读书人相处就麻烦很多,得让他们真心的信服于你,那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 见没人说话,李彦只好继续道:“昨夜我想好一计,但有生命危险,不知各位可愿为我冒险?” 宋三立即道:“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李彦不理宋三,知道他肯定是没问题的,将目光落在王小七和孙老八身上。 “安哥,你说啥就是啥,小七出卖过你一次,你就是现在想要小七的命,小七也没有半句怨言。”王小七坚定的说道。 李彦点了点头,毕竟是相处好几年的兄弟,感情还是有的,而且根据玳安的记忆,这王小七早就无家可归了,若不是玳安和定安收留,不说饿死,也不会太好过。 王小七说完,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孙老八的身上。 孙老八沉思一下后,道:“我想先知道是什么计划。” 李彦点点头,他的反应是对的,毕竟刚认识几天的时间,任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命交出去。 “擒贼先擒王,夜袭县衙。” 这个计划完全是被梦中的王强所点拨,说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李彦也曾想过,那真的只是梦吗?还是有某种力量在操控? 每当李彦绝望的时候,都会梦到前世,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么简单吗? “就我们四人?”孙老八扫视一圈问道。 屋子里六人,他却说四人,很明显没有将老道士和范二算在内。 当然,李彦也没想让老道士参与进来,这老胳膊老腿的,在一旁敲敲边鼓,动动嘴还行,像这种刺杀行动,恐怕连县衙的墙都翻不过去。 老道士也有自知之明,眼珠子骨碌碌转,却不敢说话。 至于范二,身上有伤,自然也不会算在内。 正当李彦准备回答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出一个声音:“哥,杨锦说他去。” 话音未落,屏风后面绕出俩个人,正是萱草丫头和哑巴杨锦。 李彦邹眉道:“胡闹,躲在暗处偷听,简直没有规矩。” 明面上是呵斥萱草,暗里却是再埋怨杨锦。 萱草是个小丫头不懂事,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也跟着做出这种事情来? 杨锦脸上带出些许尴尬,立即对萱草比划了几下。 萱草连连点头,等他比划完,惊讶道:“你自己?” 杨锦严肃的点点头。 萱草很不情愿的道:“杨锦说,说他自己就可以。” 说完,一脸担忧的望向杨锦。 孙老八冷笑几声,道:“那是县衙,不是集市,是去杀人,不是去买菜。明哨三四十,暗哨也有二十多,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凭你一个人?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顿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没有舌头。” 李彦顿感不悦,心里一丝怒火升腾,这孙老八的嘴也太毒了点,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当着瘸子不说短话,虽然是粗人,也不至于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吧。 出乎意料,杨锦并没有生气,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反而用手拉住即将暴走的萱草。 李彦心里一惊,他泰然自若的性格,就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但李彦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忙道: “还是人多一点的好,相互能有个照应,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且,此事还需要仔细筹谋,比如县衙里的布局,暗哨的分布位置,李知县睡哪间屋子等等。都要事先摸清楚,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我们需要抓一个衙差回来,从其口中…………” 李彦正滔滔不绝的分析着,杨锦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这厮不等他说完,连招呼都不打,径直的走了出去,对,就那么走了…… 留下李彦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这,这也太有性格了吧……还真是不给人面子哈…… 就是萱草也觉得过分了,对着李彦做哀求状,道:“哥,别生气,我把他追回来。” 孙老八指着门,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就是这副拽的不行的臭德行,真不知道这厮有什么本事,早就想跟他比试比试了。” 杨锦的本事李彦是见识过的,这点他不怀疑,只是像这样的人,他自认为驾驭不了,真不知道萱草这丫头是怎么忍受的,是不是该为萱草另选一个靠谱一点的呢? “算了,我们研究我们的,不用管他,本来计划里也没有他。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督头名叫王侩,去问问兄弟们谁与此人相识,帮忙传个话,就说我李彦要与其见上一面,最好能约在府里,只要把他买通了,从内部放放水,我们就轻松很多。” 孙老八道:“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大人能给他多少银两?” 李彦豪爽道:“随便开价,只要他开出价,我就给的出。” “真的?” “真的!” 孙老八还有些怀疑,一般都是想置对方于死地才会这么说,又追问道: “大人确定没有别的意思?王大哥是我义兄,我倒是可以帮大人说服他,但是这里面不能有差错啊,不然老八我可就背上了不仁不义的骂名,也就没脸活着了。” 李彦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李彦发誓,绝不会加害王侩大哥,有违誓言,出门被车撞……被乱刃分尸。”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回 刺杀前的准备 看到李彦立下毒誓,孙老八便没有了猜疑,抱拳请辞,急匆匆的出离府门,寻他义兄王侩去了。 对于劝说王侩这件事,孙老八可谓是信心满满。 只因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喝酒之时,王侩表现出些许惆怅,询问下才得知,其母病情加惧,靠着天价药材吊命,饶是县衙督头油水丰厚,也被拖累的负债累累的了。 换成普通人家,早就放弃了治疗,可偏偏他王侩有赚钱的本事,又是一大孝子,所以就这么耗下来了。 最近县老爷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终日连面都不露,公事积攒一堆,也不办理,更不允许他们出公差。 不出公差哪里还有油水可捞,靠着微薄的饷银维持生计还行,给老母治病是负担不起的。 只因如此,孙老八才有机可乘,软磨硬泡的,只用一天时间,便说通了王侩,二人一合计,李彦有的是钱,索性狮子大开口,开价一千两,办成此事就离开阳谷县,换个地方踏踏实实的够花一辈子的了。 本来李彦预算在五千两以上,竟没想到只要一千两,随便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十根黄橙橙的金条,递给孙老八,后者面部肌肉明显抽搐一下,应该是有些后悔,也或者是被李彦的财大气粗所震撼。 殊不知,这只是李瓶儿给他的零花钱而已…… 之所以给金条,是因为重量轻,好携带。 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根金条是十两,十根金条一百两,换成银子刚好一千两。 而一百两金子只有十斤重,随随便便藏在怀里就行了。 王侩拿到烫手的金条后,让家里人收拾东西连夜搬家,自己则去县衙布置去了。 李彦知道此事急不得,进县衙刺杀县老爷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彻底玩完。 想起以前电视里的大盗穿的都是夜行衣,遂吩咐人买来黑布,让老妈子们连夜缝制,至于款式模样,自是李彦教给她们,若让她们自己发挥,没准会做四条裙子出来。 同时也训练宋三和王小七一些简单的手语,比如前进,停止,后退,你先上,我先走之类的。 前院依旧还是那百十号食客,并没有添加新人,李彦也找花大询问过这个问题,后者一脸委屈道:附近十里八乡游手好闲的人皆在此了,剩下的都是老实巴交的佃户,或者是家有妻老需要养活的人,不同于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他们需要赚钱养家。 李彦觉得一百多人还是太少,毕竟这些人是第一道挡箭牌,人越多,官府越会忌惮,所以告诉花大,只要能连续吃七天,可赏一两银子。 又喊来范二,让他把现有的乞丐都散出去,找更多的乞丐、难民回来,登记造册,每招来一个人,赏钱一贯,招来十人封为小队长,每月可领一两银子固定的月俸。若招来五十人,封大队长,每月五两月俸。 不但如此,若你招来的那个人也招来了人,那凑够每五个人,你还可以获得一贯钱。 此方法是李彦前世从新闻上学来的营销手段,俗称金字塔模式,有文化的人很好理解,但想给这群乞丐讲明白,着实费了些力气,还好最后成功了,李彦也实实在在的成为了他们口中得傻子。 李彦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能替自己抵抗官军,或者卖命。真到官府杀来的那天,可能就一哄而散,各自逃串了。 但,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对抗官军,起义造反,而是想在这段时间内,让大量的人涌入阳谷县,把这潭水搅混,人多了治安肯定不会好,衙门自然得分出人手去管理。 至于以后怎么办,李彦把希望寄托在浣兮和定安的身上。 李彦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浣兮这丫头难道是公主?或者是某位王爷的女儿? 但转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会自虐的来到一个小县城里,给一个太监当丫鬟,而且一当就是好几年。 可纵然有多少不合理,李彦还是觉得这个丫头不是寻常人,留下三个字后,莫名其妙的消失,这种古怪行为,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害怕逃跑,一定是有一个惊天秘密的。 倒是和定安一起逃出去的那七个人,李彦报的希望就小很多,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多半是携款私逃了,花子虚那十车财宝,足够他们美美的花一辈子,换位思考,若让李彦处于定安那个位置,自己没准也会这么做。 可是,事情还没确定下来,也不能妄下定论,如果真被王小七猜对了呢? 毕竟定安和玳安是从小玩到大,有深厚感情的,希望小,不代表一点都没有,李彦一向很乐观。 暂时来看,这么安排下去,首先能保证自己顺顺利利的把师师娶过门,这件事办妥后,再做打算,是跑,是留,还是怎么样,在重新计划。 唯独让李彦烦心的是,自己不敢出门,每过十几分钟,就有暗哨从门前走过,有挑着扁担扮成农家汉模样的,也有牵着骆驼,扮成外来的行商,虽然都做了很好的乔装改变,但眼里不时闪出的精光,出卖了他们。 李彦靠在门上悠闲的磕着瓜子,见街道的拐弯处闪出一个卖货郎,手里摇着手鼓,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肩头上挑着扁担,前后各有一个箩筐,颠着步子,一颤一颤的往前走。 当走到李府门前的时候,不经意间扭头向院子里瞟了一眼,当看到李彦正笑眯眯的盯着他时,紧忙又压了压帽檐。 “嘿,大爷,进来玩儿呀。” 李彦妖媚的把瓜子皮丢出去,还极为嘲讽的抖动俩下肩头,似乎想把他那不太丰满的胸肌甩动起来,语气中更是带出骚里骚气音调。 待那人的身影消失,李彦的笑容渐渐消失,又变的忧郁起来。 他看到那人步子轻盈,手臂健硕,双目有神,真恰似那句:虎背蜂腰螳螂腿。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衙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一回 恶趣味 突然,李彦感觉后背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去,见是一脸愁容的萱草。 “怎么了?为什么一张苦瓜脸?” 萱草低着头,扯着衣角道:“哥,杨锦不见了。” “哦,不见就不见呗,你有没有去树上找找?”李彦漫不经心道。 萱草一愣,疑道:“为什么,要去树上找?” “你不感觉他很像螳螂吗?成天面无表情,拉着一张臭脸。” 李彦嘴里一边打趣,一边学着杨锦的模样,使劲的拉长下巴。 萱草嗔怪道:“哥,不许这么说他。” “哎哟哟,草长大要开花喽。”说完,看到萱草一脸严肃且即将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而认真道:“不用担心啊,也许是在宅子里呆的烦闷,出去走走了呢。” “怎么可能会闷,他明明是……” 未等萱草说完,李彦抢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闷?你们不会……妹子呀,你才多大啊,这可不行啊,怎么着也得先处俩个月,考察一下人品再……这才几天你就……哎,真愁人。” 萱草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哥,你在说啥?” 呃…… 看着萱草天真无邪的表情,李彦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很明显这丫头根本没有听懂自己再说些什么。 这就好像前世给不同的女生讲内涵段子,老司机们听完瞬间笑的不行,而那些未经人事的姑娘们,一般皆是萱草这副表情,直勾勾,傻呆呆的懵逼状态。 “没啥,你继续说,他怎么了?” “哥,他肯定是自己去县衙了。” 李彦急忙捂住她的嘴,这等机密怎敢随便说,他可不相信这些食客全是普通人,肯定有官府暗探藏在其中。 压低声音道:“不可能,他是哑巴,又不是傻子,县衙是什么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活不到这么大,早就惨死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去县衙杀人吧,所以你不用为他担心,懂了吗?” 萱草想了想,点了点头,觉得李彦分析的有道理,道:“可他就是消失了呀,我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李彦无奈,这丫头算是被“狐狸精”给迷住了,又耐心解释道:“放心吧,他只是出去走一走,外边又没有饭吃,过一会就会回来的,来,开心一点。” 萱草虽然不说话,但还是嘟着嘴。 李彦拉着她,躲在门后,神秘道:“等着,一会让你看一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李彦趴在门缝向外观看,他知道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必有暗哨从门前过一次,就像被人设置好的程序一般,机械往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萱草逐渐没了耐心,道:“哥,到底什么啊?” 李彦嘘了一声,道:“来了。” 萱草也急忙趴在门缝上,左右看了看,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右手边走来一个骑着毛驴的老汉,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驴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嘎达嘎达声,清脆悠长。 待行至府门前,李彦突然跳出去,捡起一块石头扔在驴屁股上,嘴里大喝一声:“嘚~驾!” 那驴子屁股受痛,又听到熟悉的指令,只见它驴唇颤动,打了个鼻音,突然加速跑了开来。 还好坐在驴背上那人反应异常迅速,本来一副摇摇晃晃醉酒模样,也霎时间恢复正常,急忙坐直身子,抓紧驴鞍,口中连道:吁~吁~ 然后,哀怨的回头看一眼李彦。 萱草笑的很开心,李彦也笑一会,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可能也就只有这种恶趣味能让自己短暂的高兴了吧。 他在门口是再等孙老八,眼看天色渐黑,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对于度日如年的李彦来说,早一天干掉李知县和何于,就能早安稳一天,至于后果,李彦也想过。 无非就是东平府来人抓捕凶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就算起了怀疑,没有证据,也难以治罪。 能花钱买通,就花钱买通,钱没用,就继续杀,反正浣兮留的纸条是莫造反,又不是,莫杀人。 至于自己伪造文书,李彦猜测东平府知府绝对不知道此事,否则不可能这么消停,早就派府衙的人来抓他了。 之所以李彦能如此笃定,这还要感谢师爷何于。 这厮帮李知县分析李衙内成了李彦的人质,使李知县做起事来入束手束脚,生怕把李彦逼急了,来一个同归于尽,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当然更不敢向上禀报,知府可不管谁儿子,立功心切之下,定会无所顾忌的派兵来剿。 事实也证明,李彦的分析是对的,这些高手只监视,不敢动手,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哎…… 李彦又深叹口气,把手搭在萱草的肩上,准备关闭府门,与兄弟们畅饮千杯,一醉方休。 就在转身之际,余光瞧见一个人从街道尽头跑来,神色慌张,速度奇快。 仔细一看,不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孙老八吗。 心里一喜,差点迎上去,向前走了俩步,又胆怯的退了回来。 孙老八呼吸急促,额头上汗珠滴落,由于奔跑时用力过猛,步子迈的太大,把裤腰带扯的断开,来不及回家更换,索性双手提着裤子继续跑,样子狼狈至极。 不等李彦发问,先道:“李知县死了!” “什么!” 此刻李彦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亲眼看到武松暴揍西门庆的那一幕。 那是惊喜里带着一丝紧张,紧张中又有些许的疑惑,疑惑里夹杂着钦佩。 总之很复杂……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难以置信,等待着,期盼着,孙老八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孙老八还是很警惕的,左右环顾一下,轻声道:“杨锦做的!” “什么?那他……” 萱草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还好李彦早有防备,及时捂嘴了她的嘴巴,剩下的话就含糊不清了。 这丫头拼命的想挣脱,眼里的泪水已然止不住了。 李彦深知事关重大,岂能让她胡乱嚷嚷,一手捂着嘴,一手夹起她瘦小的身板,大步向内宅跑去。 这一举动引起食客们的注视,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二人的关系。 李彦强行解释道:“没事,家里出点事,都喝好吃好。” 老道士郭京察言观色,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站起身道: “没你们事,都吃你们的,依贫道看,这丫头定是撞了白魔,让贫道作法将那鬼怪驱离。” 说完,拎着裤腿跟了上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二回 杨锦的疯狂 萱草挣扎的像个泥鳅,饶是李彦有把子力气,也险些脱手。 书房距离前院较远,李彦心里着急,四下寻摸一圈后,迈步走向了那个隐秘的厢房。 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刚一进屋,便放开了萱草,这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李彦让进孙老八和老道士后,警惕的把门关上,转回身才发现,这间房子的主人还在屋里。 小沫一脸茫然无措的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浣兮留下的账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还是年龄小,见识少,遇到点事便先慌张起来。 李彦颇感歉意,道:“我们有机密的事要谈,能否麻烦小沫姑娘去门外盯一会,不要让旁人听了去。” 小沫如梦方醒,猛点几下头,把账本放在桌子上,匆匆向外走去。 刚走俩步,转念一想,账本也是机密啊,又再次返回,拾在手里,这才安心的出去了。 轻轻的将门关严,负手站立,抿着小嘴,右手随意的弹着指甲,一双加大加量的眼睛,左右环顾,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的一举一动李彦皆看在眼里,心里猜测应该是李瓶儿让她接替浣兮的位置,从回身拿走账本这一举动,李彦就确定这妮子行。 慌乱中并不失理智,说明骨子里是个稳重的人,加以培养,日后,定能为自己管好家。 眼下顾不得小沫。 妹子萱草此时如同泪人一般,倒是不挣扎了,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在李彦身上,李彦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孙老八忙道:“杨大哥没死。” 称呼由杨锦变成杨大哥,足以说明,孙老八对杨锦态度上的转变,那会还是冷嘲热讽加看不起,现在提起名字就异常恭敬。 孙老八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敬佩比自己本事高的人。 换言之,越是平庸的人,越是嫉妒有本事的人。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萱草听的杨锦没死,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不止她如此,就连李彦也处于震惊状态,连话都讲不出来。 那可是县衙,而且还是白天,杀了知县,还能活着离开,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孙老八对他们的心情很是理解,因为自己那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他跑的口干舌燥,一手拽着裤子,一手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咚狂喝几口,才细细的讲述起来。 原来,这孙老八和义兄王侩商讨完对策,便帮着王侩家里人悄悄的收拾东西,大件一律不要,挑些值钱的,好携带的物件装满一口袋,换洗的衣服找出俩身,用床单一裹,扔到早就雇好的马车上。 王侩家里有一母一妻一妾俩子一女,六口人,老母自是最尊贵,而且还带着病,所以横躺在车上,几乎占了一多半的位置。 正妻吴氏带着小女儿挤到车头,俩个儿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十岁出头,年轻,有的是力气,扶着车在地上跑,也不觉得乏累。 唯独苦了王侩的小妾苏氏,本就裹着一副小脚,身子又柔柔弱弱的,勉强的跟着跑出俩条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孙老八本想去扶,被吴氏唤住,道:叔叔莫理。 只四个字,孙老八瞬间就懂了,马车不停,继续前行,待他再回头看时,视线被层层人群所挡,已不见那苏氏的身影。 直到给王侩的家人送离阳谷县十余里,才匆匆返回。 怎料刚进城门洞,就瞧见一匹快马由城里奔出,一路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来的太快,也太突然,值班的官兵平日里松怠习惯了,哪里能反应的过来。 愣神的工夫,那匹马就嘶吼着跑出了城门,官兵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脸懵逼。 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把拦马桩横在门洞口,也算采取了应急措施。 孙老八看的清楚,骑马之人正是刚被自己讽刺过的杨锦。 当那匹马路过孙老八身旁的时候,他清晰的瞧见杨锦也看向了自己。 杨锦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容,又似乎带着得意,总之很反常,绝对不是平日里那张没有表情的臭脸。 孙老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迈开步子奔县衙而去。 果不其然,街道上乱成一团,身穿官衣,腰佩宽刀的衙差们正挨家挨户的搜查,遇人也不言语,踹门就进,进去一通乱翻,然后再去下一家,动作麻利,但谁也猜不到其意图,好似走流程一般。 孙老八在人群中看到了王侩的身影,急走几步,来至近前,轻咳一声。 王侩正焦急的对手下做着安排,嘴里吼着什么绝不许放过之类的话。 看到孙老八后,打发走手下,拎起孙老八的脖领子凶狠道:“你是不是同伙?是不是同伙?” 孙老八知道义兄是在演戏,一边做求饶状,一边退到身后的小巷子里。 待进入巷子,王侩手撑着墙,挡着二人的脸,低声急问道:“怎么提前下手了?” 孙老八疑惑道:“什么提前下手了?” 王侩双眼突然变得凌厉,盯着孙老八好一会,但并没有看出异样,不像是装出来的,才道:“姓杨的那个哑巴不是李彦的人?” “杨锦?他……算是吧。” 王侩警惕的向巷子外瞟了一眼,道:“这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知县和两名当差的兄弟,妈的,我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 “什么?他……杀了知县?!”孙老八惊呼一声,不敢相信义兄的话,又反问了一句。 “嘘,小点声。去告诉李彦,老子在给他收拾烂摊子,金条休想退回。” 说完,王侩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缓和下又道:“帮哥哥说几句好话,尽量少退些,哥哥请你喝酒。” 孙老八木讷的点点头。 这时,有一个衙差出现在巷子口,道:“头儿,这条街扫完了,要不要去下条街?” 王侩对着孙老八的屁股蹬了一脚,嚷道:“没你事就滚蛋,回家乖乖躲着,少凑热闹,给本督头惹急了,抓你回去顶罪,滚滚滚。” 王侩不经意的一脚,正好踹在了孙老八的裤腰带上,撕拉一声,早就糟粕的破布从中间断了开来。 孙老八踉跄着跑出小巷,只觉得裤裆一凉,下意识低头看去,见自己下身已然光溜溜的,一根“油条”笔直的迎风招展。 急忙蹲下身提起裤子,不顾众人的嘲笑,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那衙差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衙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怕落下口舌,强忍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头儿,要不要去下条街。” 王侩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下条街?你敢去吗?” 那衙差低头不语。 王侩语气平静道:“告诉兄弟们,直接去西城。” 待衙差走远,王侩向街道尽头瞅了一眼,大拇指戳着刀柄,喃喃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希望你李彦是个人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三回 挨家搜查 孙老八绘声绘色的把事情讲述完,当然,他的重点是放在义兄王侩如何费心费力,深入险境的帮助李彦料理后事,也好为接下来张口要金条打下基础。 而屋子里听的人,心绪万千,各不相同。 老道士郭京背靠着门,贼眼乱转,一边听着,一边思索,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可以帮上忙的,或者说,能让自己露脸的那个点。 萱草的心都放在杨锦身上,当知道杨锦骑马出城的时候,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不仅活着,而且还脱离了险地,真的好有本事。 忧的是,他这一走,还能否回来?毕竟人命关天,杀的还是朝廷的命官,肯定会满城通缉抓捕,应该不会回来,想必是远走他乡了。 失落感油然而生,小丫头又一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感觉,如同弟弟死的那天一样,心痛,心碎,她夺门而出,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李彦追出门,表情严肃的对小沫道:“帮我看着这丫头,别做出什么傻事。” 小沫不敢怠慢,应了声,追了上去。 李彦这才稍微放点心,这个苦命的丫头。 待再次返回屋子,才想到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师爷何于没死! 他忙问孙老八:“八哥,那何于现在何处?” 孙老八舔了下嘴唇,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支吾道:“这个……这个我没问。” 李彦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道:“何于不除,后患无穷,麻烦八哥再去打探,但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说完,目光看向孙老八的腰带。 孙老八脸一红,道:“好的,我这就去,明日给你答复。” “等等!”李彦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道:“做身衣裳穿,事情办好另有额外奖励,这不算在里面,八哥先拿着。” 老道士眉毛挑起多高,那可是一锭银子,够他去窑子里潇洒很多次的了,眼中尽是羡慕,这使他更想参与到其中。 李彦疑惑的看着他道:“天机道长还有事?” 老道士弓着腰,笑嘻嘻道:“没事,没事,老道士随时等着您给安排事儿做呢。” “暂时没什么事,道长帮李某照顾好前院的兄弟们就行,若真有事麻烦道长的时候,您可莫要推辞啊。” 老道士连连摆手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吃谁的饭,为谁办事,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秀儿了,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李彦心里有事,略感烦躁,邹眉道:“道长有话不妨直言。” 老道士清了清嗓子,尴尬道:“能否也先给贫道一点银子,等下次有事做,我就不要赏赐了。当然,不敢要一锭,给点散碎银子就成。” 李彦不想和他废话,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道:“不用客气,拿去花吧。” 但心里有些后悔,是该换些散碎银子,打发小鬼,不能总是出手这么大方,赏罚制度不建立好,会给以后用人留下隐患。 老道士作揖离开,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李彦才陷入思考中。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比如:杨锦为什么帮自己杀李知县? 若说单纯为了萱草,李彦是一百个不信,这说不通,因为即使不帮这个忙,他们俩个依旧能在一起。 甭说自己只是一个干哥哥,就是亲哥哥,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幸福。 李彦也不觉得他是为了钱,若是那样,在杀人之前就应该和自己讨价还价才对,所以可以明确否定不是为了名利。 不图名,不图利,不为情,还有什么? 李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想倒杯水喝,忽的想起孙老八对着壶嘴喝过,又放回桌子上,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趟,而后哀嚎一声,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抓着头发生闷气,气自己脑子笨。 …… 夜幕降临,漆黑笼罩着整个阳谷县,黑暗像一把巨大的笤帚扫走光明。 人们围着微弱的烛火,嬉笑怒骂,在这个娱乐贫乏的年代,小孩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让父亲给他们讲故事。 劳累一天的男人嘬一口小酒,笑眯眯道:今天我讲的不是故事,是真事儿。 妇女手里熟练的织着毛衣,冬季来临前还有三件要织,所以这让她有些匆忙。 夫妻多年,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要讲什么,手中不停,嘴里嗔道:“也不讲点好的,竟捡些吓人的说。” 男人骄傲道:你懂个啥,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娘们不懂。 妇女撇了下嘴,没有反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咱们县老爷死啦,杀死他的人,据说是一位侠客,这大侠路过咱们县,那么一调查呀,咦,这李老倌不是他妈的好人啊,杀了罢,就咔嚓一刀……”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 男人和妇女对视一眼,而后趿拉着鞋走到院子里,喊道:“我说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串门子?” “别废话,衙门办案,奉命搜查,速速开门!” 男人不敢多言,急忙跑到门口,刚拿掉门闩,瞬间窜进四道身影,皆身穿衙差官衣,右手押着刀柄,煞气凛凛。 其中一个领头衙差对着屋子里喊道: “奉命挨户搜查,十个数之内,喘气的都站到院子里来,有未出阁的姑娘,请回避,多有得罪了。” 那男人抱拳拱手道:“家中只有糟糠一人女眷,还未睡下,大人们大可进去搜查,无碍。” 那领头衙差笑道:“算了,不进去了,瞧你也是本分人,如果看到可疑的人,速速报官,听明白了吗?” 那男人连连称是,将衙差们送走,把门闩横好,就听到邻居家的狗汪汪狂吠,摇摇头,回了屋子。 孩子们吓得躲到母亲身后,那男人骂道:“怕个鸟,你们又没犯法。” 那妇人道:“你刚才还说了县老爷坏话,我怕……” 男人猛喝一碗酒,眼眉一立,全然没了刚才卑诺的样子,怒道: “就许他做,不许别人说,说话的犯法,做坏事当大官,什么鸟王法!”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四回 死亡四步半(求收藏呐) 男子又连喝几碗酒,借着酒劲儿开始撒筏子,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大逆不道的话,一股脑的吐露出来。 起初那妇人还拦着不让说,后来也觉着自己男人说的对,事实就是如此。 再者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此时发泄完了,也省的去外面胡说,招来灾祸。 所以也就不阻拦了,偶尔还附和几句。 三个孩子年龄尚小,哪里能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只听一小会,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稚嫩的小脸不时牵动,闪过一抹天真的微笑。 应该是个美梦…… 砰砰砰! 连续且激烈的砸门声再次响起,那男人此时头脑有些发昏,血脉上升,怒气直冲头的一样,没头没尾,也没有事情的经过,不由的眉头一皱,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师爷何于。 “呔,原告杨锦,我来问你,被害人姓甚名谁,是何时,在何地,如何被害的,细细道来。” 杨锦一张嘴,阿巴阿巴的,手里胡乱比划了一通。 李知县看向何于,多少带出埋怨之色,心道:我说不管,你非得让来,是个哑巴,这下看你怎么办。 何于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文房四宝走到堂下,道:“且不要着急,把你的冤情,仔细的写在纸上,老大人自会与你做主。” 杨锦急忙上前几步接过后,并没有后退,原地跪了下去,握着笔使劲的粘了下墨,把毛笔当成刷子那么用,开始涂抹起来。 李知县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何于。 何于也很尴尬,没想到这哑巴不会写字,无奈只好止住杨锦,道: “这般行为本该治你扰乱公堂之罪,奈何老大人仁德,又念你身有短缺,你且找个状师来,就此离去罢。” 杨锦放下笔,扯开身上的外衣,露出内衫来。 何于心里一喜,原来这哑巴的内衫上有文字,只是字体太小,看不清楚,忙道:“你近前来。” 杨锦急忙向前迈了俩大步。 “再近一点。”何于眯着眼睛道。 杨锦又迈了三步,此时离公案还有四米远,离李知县还有五米。他臂长一米,鞭长俩米,出鞭之时瞬间可跨出一米多一点,所以他的攻击范围是四米多,此刻心里有些着急,后悔刚才没多走一步。 正当杨锦为半米距离无计可施之时,李知县饶有兴趣的站起身,把胖大的肚子撂在桌子上,将脖子抻的老长,想看清楚那内衫上的文字。 杨锦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老天爷也想让这贪官死。 咻…… 抽鞭,扬手,刺出,收回。 这个动作杨锦重复练过十万、百万次,快到可与眨眼相比。 李知县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有刺痛感,伸手一摸,热乎乎的,黏糊糊的,疑惑的转头看向何于。 从何于惊恐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应该是遇害了,身子缓缓滑到公案下边,眼里充满不甘,他还没活够…… 过了好一会,衙差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哄的一声,大堂上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念叨着: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却没有一个人敢近前…… 何于第一时间躲到屏风后面,探出头向外偷瞧,只见那杨锦昂头挺胸,扫视一圈,视线所及之处,皆后退几步。 以他多年的经验,衙差们应该被收买了,恐性命有失,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从后门逃离县衙。 当见到王侩带衙差们挨家挨户搜查,惊吓过度的何于以为是在找自己,慌不择路,躲进一户人家的粪缸里,直至天黑,才敢出来。 不巧,他躲的这户人家正是耿老头的家,又不巧,耿老头正好来解手,二人对视一眼,耿老头大嚎一声:“何于!”转身便跑。 何于以为他要去喊人,不顾身上的恶臭,甩着汤汤水水就在后面追。 一直追到耿老头大儿子家,何于见是小时候的玩伴,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怎料,酒醉的耿大郎正视他为“杀”父仇人,二话不说,把刀插进入何于的小腹上。 何于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五回 不解风情(看看又不要钱) 何于死的看似突兀,实则命所当然。 他就像一个政权的缩影,久以高姿态对面百姓之时,其实人们也就忘了你是谁。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匹夫自有匹夫之怒。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何况是耿老大,而且是吃醉酒的耿老大,不但吃醉了酒,还是一个对现状有颇多怨言的耿老大。 一刀捅下去,多少有那么些许的畅快,但,更多的是恐惧和后悔。 当衙差们闻讯赶来时,耿氏一家老小都吓傻了,没有哭闹,没有叫喊和求饶,如同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般,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男人、父亲)被衙差带走。 直至走远,消失,耿老大的婆娘才“嗷”的一嗓子喊出来,就像戏台上开戏之前的锣响,一声之后,接下来就是乐器齐奏,一家老小嚎啕大哭,左邻右舍,院前院后,无不穿衣来瞧。 此事当然也惊动了住在同街的孙老八。 ………… 李府。 李彦不知不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也难怪,近日来神经紧绷,尤其昨夜才睡三四个小时,李知县的死,让他缓解不少压力,虽然还有后患何于未除,但事情总算有了突破,只要再想办法解决何于,自己作假委任文书一事便无人知晓了。 恍惚间听到房门声响,慵懒的睁开眼睛瞧去,丫鬟小沫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提着灯笼,走进屋来。 灯身罩着浅红色纱布,布上绣着八仙插画,在幽黄的烛火照映下,显得格外生动。 李彦看着跳动的火苗和精致的灯笼,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这一幕似曾相识,仔细想来,前世许多古装剧里皆有这般场景,当置身其中之时,竟有点越发的不真实。 由于灯光昏暗,小沫又受了一点小刺激,所以有些魂不守舍的,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屋内,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脑中想的都是敢爱敢恨的萱草,羡慕极了这丫头的性格,喜欢就说喜欢,想了就说想了,直来直去的,倒也活的洒脱。 自己虽出身书香门第,却也不及萱草活的明白,就算父亲没有弹劾奸臣王辅,没有被发配,自己也没有被卖为奴,想来也依旧会羡慕她的为人。 和萱草相处几个时辰,从其口中探听到家主李彦的一些事迹,但听着怎么就感觉不真实呢。 萱草对李彦的评价近乎于完美,善良,体贴,有礼貌,待人宽和,还仗义,正直,简直活脱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可那日对自己怎么就……就那般轻薄,难道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丫鬟吗,还是个可以通房的丫鬟,才会让他刻意的看轻,还……还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的贴身之物。 小沫一边想着,一边脱下丫鬟裙,露出那件绣着菊花儿的红肚兜。 李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哪知道这丫头进门就脱衣服,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迷离之时,人家可是插好门闩了的。 此时,此景,此事,李彦一时没了主意,遥想那日,他只是看了眼晾晒在衣挂上的内衣,就惹来这妮子好一阵梨花带雨,还告到李瓶儿那里。 何况眼下是穿在身上…… 那酥嫩的香肩,突出来的锁骨下面,却有一对高高的山丘,每个山丘上都开着一朵傲气的菊花。 缓缓的将头钗取下,秀发如丝绸般舒展开来,翘起嘴唇,倾吐芬兰,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霎时间,屋内漆黑一片。 待几个眨眼之后,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不太亮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小沫的身影。 只见她袅袅婷婷的来至床前,慢慢的转过身,坐在床沿边,弯腰脱下鞋子和足衣,正了正枕头,优雅的撩起头发,躺了下去…… 待伸手去扯被子的时候,却摸到一个丝滑的面料,她在家里盖过绸缎的被子,可在李府她是丫鬟,只有麻布的料子,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转头望去…… 李彦知道不说话也不行了,都到这个关节,就别再等她喊出声了,快速的伸手把小沫的嘴捂住,急切道:“小沫姑娘不要怕,我是李彦!” 来的有点快,手和话几乎同一时间被小沫的大脑接收,所以只瞪了下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终究是要走这一步的,她其实已然做好了准备,她与萱草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认命。 却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是这样的方式。 索性闭起眼睛,脑中回忆着待字闺中之时,家里长辈传授的伺候丈夫的秘术。 李彦见她情绪很稳定,放下心来,慢慢的拿开手,有点不安起来。 他在床的里面,后面是镂空的床菱,若想下床,只能走小沫那边,可此时这妮子难得的安静下来,不吵不嚷的,还怎敢轻易去打扰这份宁静。 李彦屏住呼吸,慢慢的撑起身体,一点一点的从小沫的身上跨过,小心翼翼的样子,犹如做贼一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站在床下,对着还在闭着眼睛的小沫深深地作揖,道:“感谢小沫姑娘谅解,是在下一时疏忽,请多多包涵。” 未等回应,提着衣角溜走了。 小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李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吗?也未必。 是被羞辱过后的恼怒吗?不见得。 倒像是失望。 就像去年岁末之时,便和父亲约定好了,于上元节那天带她去赏花灯。 所以她从初一就开始心心念念,满心期待,终于到上元节当天,父亲却轻描淡写的表达完歉意后,就出门去会友了。 那种失落,空虚,抱怨,等等的情绪百感交集,最重要的是,还不能与旁人述说。 因为她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为博得一句:小沫真乖,真懂事,下次,下次上元节一定带你去。 下次…… 这辈子与父亲能不能再见一面都不一定,哪还有下次的上元节。 小沫突然意识到,原来从那天开始,自己就已经死了,心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六回 李清照(多一个收藏多一更) 李彦能“安全”的逃出来,心里稍稍有些庆幸,但没走多远,突然想起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折了回去。 轻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屋内一通声响过后,小沫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惊恐道:“谁,是谁!” “我是李彦啊,我可以再进去一下吗?” 小沫听到李彦的声音,提着的心缓和了些,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下来,整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道: “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官人何事?” 李彦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桌子前,拎起茶壶,立即退出屋子,整个过程甚是痛快,可谓是目不斜视,待重新关好门,才又道: “小沫姑娘不要忘记锁门。” 说完就打算回李瓶儿的上房。 忽听到前院汉子们一阵吵闹,李彦叹口气,难怪小沫这么紧张,每日听着这种声音睡觉,也真是难为她了,看来还须把女人们往内宅搬,真保不准有喝醉的胆大之徒…… 李彦正想着,就瞧见俩条身影晃晃悠悠的向自己这边走来,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快就被自己言中了吧。 他悄悄藏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准备抓一个现行,杀一儆百。 待那俩人走近,李彦会心一笑,原来是宋三和孙老八。 对宋三,李彦还是一百个放心的,而孙老八正为自己办事,进后宅也说的过去,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向自己汇报吧。 所以李彦不正经的本质又显露出来,等那二人走近,他突然跳出,吐长舌头,双臂伸直,两腿并拢,一蹦一蹦的学着僵尸模样。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二人没有看过僵尸片啊,所以也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宋三弹一下李彦手里的茶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老八也看了眼那茶壶,微微邹下眉,并没有说话。 他动作极轻,李彦自是没有发现,嘿嘿一笑,打趣道:“赏花,赏月,赏娇娘。” 宋三扫了一眼空旷的院子,又抬头看了看乌云遮日的天空,喃喃道:“鬼信。” 李彦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对孙老八道:“八哥可是查到何于的线索了?” 孙老八道:“是的,那何于也被杀了。” “也被杀了?杨锦真是太有本事了。”李彦若有所思道。 孙老八打断了他的yy,道:“不是杨锦。” 李彦本来已经把杨锦想象成一个来去如风的大侠,似楚留香和陆小凤般的人物,孙老八这句话无疑是泼了一盆冷水。 孙老八接着道:“是耿年,耿大郎。” “耿年?”李彦仔细的想了想,这名特别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问道:“这耿大……哥,为什么要杀何于?” 孙老八道:“据街坊说,是何于吓傻了耿老头,耿年为父报仇。” 李彦赞叹道:“好一位孝子!八哥可否帮兄弟个忙,请这位耿大哥来府里坐坐,李某想与其结交。” 他叹口气又道:“哎,有些惭愧,本来应该登门拜访,怎奈四下里遍布暗探,出不得府门,所以才斗胆提出这个请求,还望八哥帮忙解释清楚。” 孙老八道:“恐怕大人有失所望了,那耿大郎已然被衙差抓走。” “抓走了?那岂不是死罪?”李彦急道。 “现下阳谷县没有知县,没有师爷,无人判案,想来应该是先下牢狱,待新官上任之时,再行审判。” 李彦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道:“不能让一条好汉就这么死了,八哥明日先去县牢,找到牢头王五,就说我李彦拜托他照看好耿大哥,容我几天时间,想想办法。” 孙老八作揖离去。 李彦与宋三并肩向内宅走去,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待走到一个宅院门前,宋三道:“我到了。” “哦,咱俩应该住的近点,也能保护我,但我又怕你们晚上搞的动静太大。说实在的,悠着点,你这附近住了好些小姑娘呢。”李彦一本正经道。 宋三敷衍道:“是是是,过一会我就趴你窗根,听听你们声音有多轻。” 李彦笑骂一句,心情畅快的走了。 如今俩个心头大患全部解决,而且还解决的这么意外,完全没用自己冒险,他怎会不高兴。 可以说这是李彦穿越过来后,最高兴的一天了…… 嗯……纵欲青楼那晚不算。 李彦开始哼起小曲来,想到三天后大婚,就可以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师师姐,就不自觉的想笑,有点期盼,有点紧张,有点激动。 李瓶儿还没有睡,很奇怪,今天屋里点燃了七八根蜡烛,照的灯火通明的。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这妮子一向喜欢朦胧,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带着疑惑敲了俩下门,二人隔着门对了下暗号: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李彦回道: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瓶儿打开门,满面春风道:“相公!” “娘子!” “夜色冷如水,相公为何如此晚归?” 李彦走进屋子,张开手臂,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这些日子已然习惯了被人伺候着更衣,也或者说,是李瓶儿强迫他养成了这个习惯。 “有些事需要处理,怎么,想我啦?” 李彦拖起她的下巴,吻了一下。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啊?为什么哭哇?没让你守空房,我不是回来了嘛。” 李彦将李瓶儿搂在怀里,感受着她柔弱无骨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气血瞬间向丹田汇集。 李瓶儿抿嘴笑道:“相公难不成不知这是诗?” 李彦略带尴尬道:“对于一个学渣来说,诗词再美,也不过是应试背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忘却脑后了,我嘛,只记住几首开蒙的诗,和李清照的几首诗,还是失恋的时候读的,所以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记忆犹新。” 李瓶儿惊道:“奴家还以为李清照这个名字,是相公为奴家而起,这般听来,是另有其人?学渣,失恋,又是什么意思?” 李彦…… “李清照当然是你,因为《声声慢》是你写的啊。我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李清照,怎么会变成李瓶儿,要我想来李清照和李瓶儿是一个人,应该都是你。至于学渣,恋爱……” 咻…… 随着窗纸的破碎之声飞进来一颗石子,精准的打灭一支蜡烛,而后撞到花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才无力的落到地上。 李彦暗道不好,对着李瓶儿道:“快吹灭蜡烛。” 一番慌乱后,屋里黑了下来,李彦凭借记忆,拉着李瓶儿躲到床后,双眼死死的盯着门窗。 这是基本的生存常识,屋内亮,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屋里黑,则看外面清楚,这是敌明我暗,还是敌暗我明的道理,往往躲在暗处的更有优势。 等了一会,见没有一丝动静,李彦试探性问道:“不知是哪路兄弟,只要不动手伤人,一切好谈。” 片刻,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是杨锦。” 李彦心里暗骂一句:呸,杨锦说自己是杨锦,你骗鬼去罢! 来者不善,李彦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脱离险境……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七回 我是你干爹(求收藏和评论) 只听门外那人又道:“你出来。” “你进来!”李彦赖皮道。 门外那人可能觉得无趣,轻声叹息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迈步站在了房门口。 李彦仔细分辨好一会,看身影轮廓和那副吊了郎当的气质,还真是“哑巴”杨锦。 既已认出,就没有再躲下去的必要。 能明目张胆的在县衙里杀死知县,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何等本事。 若想杀他李彦,就凭这点小聪明,小伎俩,着实改变不了结局。 “杨大哥,真的是你呀。” 他示意李瓶儿不要动,亲热的迎了出去。 杨锦还是那副死样子,面无表情,对他的亲热视而不见。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奔正题:“我帮你杀了李知县,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李彦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你让我做什么?” 稍顿了下,又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忍住这么多年不说话的?” “你干娘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我希望你能帮助她。”杨锦无视掉他的废话,按照自己的思路慢慢的说道。 “我干娘?吴月娘?你和她……还有关系?” 李彦吃惊的看着他,脑子里飞速运转,经历过这么多阴谋后,不得不处处提防,生怕一不小心又掉入某人的圈套里。 “孝哥儿我自会带走,你只需要奉养你干娘即可。” 这句话让李彦很不解,他凭什么带走孝哥儿,而且“奉养”二字有些刺耳,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吴月娘干儿子了不成? 见李彦不说话,杨锦追问道:“不愿意?” “愿意,帮助吴月娘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走孝哥儿?” “你无需知道,按我说的做就行,算是我帮脱离险境的回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帮。” 这句话虽然说的生硬,但李彦丝毫没有听出威胁来,更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交谈。 “您亲自开口,我一定会帮,只是,你这么大本事,为何不自己去做?” 杨锦助跑俩步,纵身一跃,跳起一米多高,脚尖轻点墙壁,双手扒住墙沿,俩臂用力一提,整个人便蹲在了四米多的高墙之上。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极具欣赏价值,犹如看成龙的电影一般。 其实这就是轻功! 像武侠剧里纵身一跳就能上房,或者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反复几次飞上城墙,那都是痴人说梦。 人再修炼也是人,永远都不可能凭借肉身摆脱地心引力。 能练到杨锦这样的轻身功夫,已经是人体的极限了。 “你比我有本事,而且我相信你会善待月娘,我只会杀人,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完,他身子一转,跳到了西门府的院子里。 虽然李彦还有很多疑惑,但他知道,如果杨锦执意不想说,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只好悻悻的转身回屋,见李瓶儿还躲在大床后边,伸手点燃门口的一支蜡烛,道:“不用躲了,人走了。” 李瓶儿惊魂未定,颤声道:“没有开门声和关门声,他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李彦怔住了,突然想道:那面墙往左三四米,便是自己偷窥吴月娘的那个夹道,那块青砖原来是他的杰作。 是他在监视吴月娘,现在又要带走孝哥儿,难不成他才是孝哥儿的亲爹? 这太恶搞了吧! 来昭要是知道,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 吴月娘可真有俩下子,一次性和三个男人……还能让西门庆不起疑心。 不对,来昭也有可能知道孝哥儿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记得那日自己用孝哥儿身世相威胁,这老狐狸神情异常紧张,如果只是简单的为了名声,绝不可能这样。 现在想来,正好相反,他是害怕让别人知道孝哥不是他的孩子,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接手西门府,这才会表现出那般紧张。 当然,这些都是李彦的猜测,事情的真像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死鬼来昭和吴月娘知道。 想到吴月娘,李彦一阵头疼,杨锦一口一个你干娘,而且语气中颇有些“我是你干爹”的样子。 但杨锦交代下来的事儿,还不能不办,虽然他说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但他肯定不介意多杀一个“不孝”的干儿子…… 想来干娘……呸,这吴月娘眼下也没什么难事了,该走的走,该死的死,她应该只手遮天了才对。 难道是废婿陈经济? 对于这个陈经济,玳安的记忆里多少有些了解,此人表面上胆小懦弱,暗地里却是狼子野心,不然也不会为了报复西门庆,和雪娥私通。 但李彦并不担心,之所以叫废婿,是因为他真的废,整日里和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基本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对付他,太简单了。 李瓶儿只点燃三根蜡烛,就坐在床上闷闷不乐起来,目光呆滞,似有心事。 “怎么了?在想什么?”李彦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道。 李瓶儿缓缓的靠过来,手里抓着他的衣袖,若有所思道: “以往我却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多奇人,高墙都无法阻挡他们,那这薄薄的砖瓦,在他们眼里,岂不如同无物?就好像……就好像相公偷瞧奴家一般,时时被人注视,着实让人不舒服。” 李彦大笑一声,知道这妮子没有安全感,安慰道:“放心吧,能练成他这样身手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且这样的人骨子里都有傲气,有原则,不屑于做偷窥之事,除非,除非是带有目的性。”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偷窥呢?” 呃……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偷窥……那他就是采花大盗,江湖上自会有更厉害的人治他。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和现实生活中一样。总有一些仗势欺人的人,你能阻止他们调戏良家妇女吗?所以,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就强大自己,不做那个被欺负的人,偶尔还能惩治几个坏人,这也是我铤而走险的原因,宁可死,也不做奴隶。” 李瓶儿抬起头盯着李彦,她的双眼似乎天生带着迷离,喃喃道:“所以相公到底有没有看到奴家沐浴?” 李彦苦笑一声,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妮子竟然还揪住那件事不放,邪笑道: “这些还重要吗?来吧,让相公尝尝葡萄和木耳。” “啊,相公,木耳不能吃!” “胡说,我就要吃!” 屋子里隐隐传来李瓶儿的娇呼声…… 窗根下,一个犹如猩猩般的物种蹲在那里,伸出一只大手使劲的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八回 荒诞(求收藏,更新稳定。) 日上三竿,李彦才悠悠转醒,这一宿睡得很香,很踏实。 哼唧着伸个懒腰,畅快的大吼一声,才瞧见李瓶儿站在屋子正中,手里拿着老妈子送来的夜行衣发呆。 “相公?你要穿这种衣裳?” 李彦翻身侧躺,手撑着头道:“有何不可?” “这,这怎么,怎么如厕?”李瓶儿将夜行衣摊在床上,指了指上身,又指了指下身,歪着头,邹着眉,做思考状。 李彦这才恍然,她当然没有见过连体服,这个年代,就是厚重的战甲,甲胄部分也只到膝盖以上的位置,其实叫战裙更为合适。 “这种衣服是特殊场合穿的,平时穿不到,帮我收起来,以后没准还能用上。” 李瓶儿应了声,折叠整齐,打开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件深红色大袍,袖口宽大的能把小孩装进去的那种。 “婚期仓促了些,临时做新的已然来不及,所以奴家让花大嫂买来成品,比量一下尺寸,与相公相差不离,只瞧着领口,袖口,衫角的镶边做工粗糙了些,幸好还有俩天时间,让婆婆们改一改,相公先试试合身否。” 李彦翻身下床,一听结婚,立即兴奋起来,张开手,道:“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我去办。” 李瓶儿抿嘴一笑道:“花大嫂姑母俩对相公的婚事很上心,全一手办了,等消停下来,多赏些酬劳,权当感谢了。” “姑……母?谁的姑姑?” “噗,什么姑姑,是姑母俩,就是花大嫂和花大哥夫妻俩。相公怎么连这都不懂。”李瓶儿嘲笑道。 “这方言谁能懂,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会是同一天?” 李彦突然想起王小七和何于的五天之约,而花大嫂把结婚的日子也定在同一天,这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猫腻? 此事不能冒险,还是谨慎些好,如果因为自己的大意,让师师有什么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李瓶儿帮他穿好新郎服,前后左右的打量,每个针角都仔细的看,随口问道:“什么同一天?” “此事说来话长,晚上再和你讲,我先去找宋三。”李彦心里着急,说完拎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相公,你不能穿这个出去啊,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这一提醒,李彦尴尬的笑了笑,他就是这种急三火四的性格。 三俩下脱掉大袍,揉吧揉吧扔在桌子上,又从屏风上拿起常衫,麻利的穿好。 李瓶儿嗔道:“为何做事这般毛躁,那宋大哥早些时来过,说做好饭菜在饭堂等你。” “宋三做的饭?会不会一股牛屎味儿。”他嘴里调笑着,拉起李瓶儿向外走。 …… 李彦坐在饭桌前,邹着眉头疑惑的看向宋三,而后者则是一脸得意之色,甚至还飞了俩下眉毛。 春梅在老妈子的陪同下,摇着婀娜的身子,懒散的走了进来,刚拿起筷子,也邹起眉头,嫌弃道: “今天谁做的菜?怕不是有病?木耳炒肉,木耳炒鸡蛋,木耳炒辣椒,木耳炒胡萝卜,这个,这个,竟然是木耳炒葡萄,疯了不成!” 说完啪一下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愤怒的环视周围一圈下人,俨然是主家婆模样。 李瓶儿听到木耳炒葡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低头不语,只因为性格的原因,没有发脾气,但心里很不开心。 李彦咂咂嘴,没想到昨天和宋三开几句玩笑,这货还认真了,真的去蹲墙根了。 不过这玩笑开的有点过头,李瓶儿的性格不似别人那般敢言,只会埋在心里难过,哎,又得费好一番口舌去哄。 宋三颠着大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还自豪道:“你男人我做的。” 春梅语气缓和下来,道:“为什么啊?做这些奇怪的菜?” “嘿嘿,有人爱吃葡萄和木耳。” 此话一出,李瓶儿实在忍不住了,掩面跑出了饭堂,小沫不明所以,看了眼李彦后,也追了出去。 李彦轻叹一声,道:“宋大哥开这种玩笑就不要叫上她们了啊,你只喊我吃饭就行了。” 宋三见李瓶儿哭泣着跑了,明显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紧张起来,支吾道:“这,这很过分吗?” “你昨晚真去蹲墙根了?” “啊,是,可我就听到你想吃木耳,瓶儿妹子不让你吃,我起一大早,做一桌子木耳给你吃,这……” 看着他委屈的眼神,和一副我冤枉的表情,李彦信了。 若说宋三蹲墙根听声,他信。 捅破窗纸偷窥,李彦不相信。 事实也证明,这傻大个确实不知道“葡萄”和“木耳”真正的含义。 真是一场尴尬的误会…… 李彦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尝了尝,道:“还不错,没有牛粪味儿。” 这句话可能触动了春梅的哪根神经,脸色瞬间就不对了,干呕一下,捂着嘴跑了。 剩下李彦和宋三面面相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早饭,竟已这种方式结束。 李彦不甘心,把椅子往宋三近前凑了凑,低声问道:“牛粪味儿,怎么了?” “你不知道,每一次做那个事前,都让我洗好几遍身子,说有牛粪味儿。” 李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嗅了嗅鼻子,道:“没有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这葡萄和木耳是怎么回事?” 李彦四下看了眼,见几个老妈子和小丫鬟都竖起耳朵听,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道:“各位都忙去吧,我们吃完自己收拾。”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彦才指着宋三的胸:葡萄,又指了指下边:木耳。 宋三邹着眉头,认真的想了好久,才感慨道:“那木耳确实不能吃。” …… 之后俩天,李彦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暗探并没有因为何于的死而散去,依旧机械的重复着监视动作,有些心思缜密的食客也发现了异常,食客的数量明显减少。 反而范二那边发展的火热,乞丐和难民还是多的,大量衣衫褴褛,饥饿似狼的人涌入阳谷县。 正如李彦预想的一样,着实给衙差带来不小的压力,甚至还惹的王侩让孙老八传信过来,让李彦停止这个举动。 李彦口头上答应,心道:这王侩拿了钱,却没有走,是舍不得那身官皮啊,老子管你,事情还没结束,若再出点纰漏,还得靠他们保命呢。 所以只告诉范二规范一下,不要伤害老百姓,奖赏继续。 又散出点钱帮助耿年打点牢差,李彦相信,这些钱不会白花,那个耿大郎应该在牢里过的还不错,定会记着他李彦,只要想办法捞出来,无疑又多了一个可以为自己卖命的兄弟。 李彦就喜欢做雪中送炭的事儿。 当然,锦上添花也不是不需要,但只能是临时跑佛脚,遇到事再送,毕竟花凋谢的太快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七十九回 大婚(给个收藏吧,跪谢了) 随着一连串的鞭炮声响,宋三押着一的通了。”陈鹤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道:“上阙: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这是再说大人你又买了一朵含苞未放的花,煞是漂亮。” 李彦听到含苞未放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凉,看来这妮子对自己的往事还耿耿于怀,也难怪,若她也是含苞少女,又怎肯心甘情愿做小。 陈鹤接着道:下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这个嘛……” “怎样?”李彦急问道。 “是说,让大人比一比,她与新娘子哪一个更好看。大人恕在下多言,大人的这位小妾有犯上之嫌。” “哈哈,无妨,无妨,都是我的娘子,平等对待,都好看,都好看。” 李彦打趣着将纸条收入怀中,对书生做请的手势,归坐后,一边品茶闲谈,脑中一边想着如何找个机会去看一看李瓶儿,安慰一下。 但已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听得鼓乐齐鸣,显然是迎亲队伍回来了。 老道士郭京嘿嘿一笑道:“贫道得先出去迎新娘子。” 李彦疑道:“为何?” “没贫道作法,那门前三煞不走,对大人不吉。”说完提着一个黄布袋子跑了出去。 众人簇拥着李彦也迈步向府门走去,路上,花大解释道:“驱三煞自古有之,老道士倒也没有胡说。青羊、乌鸡、青牛,三煞在门,新人不得入门,如果冒犯三煞神,不止会克损家里的长辈,还会没有后代啊。” 李彦连连点头称是,这个时候哪还会在乎迷信不迷信的,只要喜庆,只要开心,只要顺顺利利的办完,怎么着都成。 花轿在门口折腾了好一会,老道士疑神疑鬼的,把谷子,豆子等物撒了一地,大吼一声:急急如律令,三煞退避,算是结束了法事,指挥着娇夫们把花轿抬进院子。 李彦站在院子的尽头,花轿落在院子的中间,周围人散开,只等着李彦一步一步走向新娘子,寓意着鹊桥相会。 可就在这时! 忽的从食客中窜出四道身影,对着花轿伸出右手,李彦惊呼一声,因为他看到那四人的手臂上皆绑有袖箭,深知此物迅疾,此时若想阻止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彦瞬间血灌瞳仁,急火攻心,险些没晕死过去。 只听,砰砰砰砰四声,四支带着麻绳的箭矢,分别钉在花轿的四根立柱之上,那四个刺客嘶吼一声,向后用力拽动麻绳,卯榫结构的花轿“哗”的一声散开。 四面轿围倒塌,一身红裙,头盖红布的新娘子依旧端坐在娇子中,似乎惊吓过度,又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一动不动。 下一秒,又极速窜上去一个样貌凶狠的人,手里赫然拿着切肉的小刀,只三步,便抵在了新娘子的脖颈上。 来的太快,纵然宋三等打手反应再敏捷,也阻拦不急,倒是那四个射箭的刺客,已然被乱刃分尸了。 那凶狠的人完全无视同伴的死亡,好似早已想到了一般,他挟持着新娘子,大吼道:“都别动,动一下,我先杀了她!” 新娘子此时才意识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刀,自己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她尖叫一声,嗓音里充斥着恐惧。 李彦眉头一皱,这声音有问题,而且自己的这位娘子也不会如此不堪,按理说轿子破碎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有所警觉,凭她的身手,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擒住。 当然,也有可能盖头挡住了视线,所以反应慢了。 但,绝对不会被吓成这样。 再看那新娘子,浑身颤抖,双腿发软,要不是衣服厚,李彦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尿了。 所以,这不是师师姐! 这么想来,李彦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但也是一条人命,又是女方的人,死在李府,终究不好交代,假装很紧张道: “好汉莫要冲动,一切好谈!”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回 大乱斗(给个收藏呗) 那刺客听完哈哈一笑,道:“爽快,感谢李公子多日来的款待,小的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大人放了李衙内,我保证新娘子安然无恙,若逼急了……休怪吾等无情。” 李彦听后就是一怔,这人性格粗大,言语中竟透露出还有很多刺客,不然他不会说“小的们”“吾等”这类字眼儿。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假新娘子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吼道:“我非新娘子,我乃翠云楼娼妓李娇儿。” 说着,伸手拽下红盖头,露出一张哭花妆容的脸。 那张脸虽然被泪水打花了的浓妆,但还依稀能瞧出其风韵来,就像被暴风雨摧残过后的花丛,虽然破败,凌乱,但满地花瓣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凄美。 那刺客显然不知道谁叫李娇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气,六神无主的向人群中乱瞧,希望能从别人的眼神中获得答案。 果然,好些见过李娇儿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新娘子怎么变成李娇儿了?还是这位李大人娶的就是李娇儿,害怕羞耻,才乱编一个什么张家姑娘。 本来这些人就带着疑惑,因为他们皆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从来没有听说张二官家有位未出阁的小姐,今日才知,原来是偷龙转凤的把戏。 那刺客和这些食客接触已经有很多天了,每个人的身世,背景,他也略知一二,见好些本地人都表现出一副,这就是李娇儿的表情,他彻底死心了。 李彦也很震惊,虽然刚才已经猜出不是师师,但当猜测变成事实的时候,还是会有意外表现出来。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并不是你要杀的人,你去傻李彦,他就在那,你去杀他!”李娇儿依旧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当面与李彦撕破脸,来换取生机。 那刺客以为是李彦设好的圈套,认为早就摆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来钻,所以,此时,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只能拼的一死,干死李彦,完成任务,还能在临死前给家里人多挣点赏钱。 主意已定,凶狠男人的目光突然一凌,抽动手里的小刀,划开了李娇儿的脖颈。 霎时间,一股深褐色的液体从刀口处喷出,她白皙的胸口被瞬间染红,沁成与红裙一样的颜色,从此,她便与这身嫁衣永不分开,这也算圆了她多年的出嫁梦。 李娇儿身体还未到下,那刺客大吼一声:“杀了李彦,死也值了!” 登时,食客中跳出好几十人,他们没有武器,多数拿着割肉的小刀,少数举着炉子旁的砖头,直直奔李彦而去! 再说宋三,当看到新娘子被劫持的时候,也没了主意,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李彦对这位娘子的喜爱。 但此时,既然新娘子已死,而且对方已然动手,该轮到这位煞神转世开始耀武扬威了。 他挥动五十斤的大刀,将身旁一个举着砖头的刺客拦腰砍断。 即使分成两半,那刺客的下半身还带着惯性的向前跑了俩步,将上半身甩在了后面,没有大脑的操控,最终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而那刺客并没有马上死去,躺在地上扭头看了眼宋三,又看了眼那口滴血的大刀,才服气的闭上眼睛。 院中开始混乱起来,谁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奔走逃亡,哭爹喊娘的嘈杂声震天。 此时最难的应该是李彦,因为那些刺客的目标只有他一人,饶是宋三再勇武,也不能瞬间杀死几十人。 这就导致一个很诡异的画面,一群人追着一个穿着红袍的人,而一个拿大刀的人追着那群人,还好院子足够大,遮挡物足够多,什么花坪,假山,水缸,都成了李彦的救命恩人。 突然,只听府门口一声大喝:“给我杀!又窜进十来条身影。 李彦抽眼看去,心里一凉,暗道:我命休矣…… 原来后、进来的那十个人各个眼熟,皆是这些日子晃荡在府门口的暗探。 本来府里的刺客手里没有武器,李彦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武术的底子,逃跑之余还能反踢一脚,打上一拳,若不是衣服累赘,李彦还能玩的更溜些。 可府外来的这些人不同,他们手里都有家伙不说,而且每个人都是高手,这种情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就在李彦绝望的时候,却不成想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高手,竟一刀砍死了一名刺客! 而后,高手们陆续跟上,竟也奔着那些刺客而去,路过李彦身边,连瞧都不瞧一眼,仿佛当他是透明的一般。 战场又成了一边倒的趋势,这次是刺客跑,高手们追,十个人追着三四十人满院跑,有腿快刺客跑到府门口,心中得意,准备桃之夭夭。 怎料从门后边突然蹦出一条敦实大汉,满脸黑钢髯,手持俩把板斧,咧着嗜血的大嘴,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犹如做游戏一般,只片刻,就放倒了五六个要逃跑的人。 这些刺客一看此门不通,又绕道往后宅跑,李彦叫了声:不能让他们进去! 便和宋三一左一右堵住了俩个通往后宅的门。 刺客们顿了一下,瞬间做出了选择,那铁塔般的宋三肯定不好惹,而这位李大人手里没有武器,平时也不见练功,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李彦看着这群人又向他冲来,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长了个找挨打的脑袋,二话不说,发挥特长,转身进院,将门一关,门闩横好,保命要紧! 他靠着门,呼吸有些急促,门被拍的砰砰响,李彦的身体也被撞的一弹一弹的。 伴随着嚎啕声,和嘶吼声,他闭起眼睛,脑中恶补着一场血腥的屠杀,前世哪里见过这等情景,就是在那次梦里,也不过是王强开车撞人而已。 也就是我李彦的胆子,换另一个人也吓瘫了! 李彦无耻的自恋一下,突然发现不对,那些高手到底是谁派来的? 本来一直当成是杀自己的,竟没想到是保护自己的,那不用问啊,只有一个地方能挑出来这么多的高手,且和他有交情。 可是梁山这段时期也不好过啊,到处征战,应该也兵力紧张才对,怎么还有闲心管我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一回 善后 人间炼狱。 厮杀过后,院中一片狼藉,可以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来形容。 血腥味儿在空气中飘荡,似乎凝结成了实体,一个劲儿往李彦的鼻子里钻。 他捂住嘴巴,直呆呆的环视四周,梁山高手不知何时退走,食客们也逃的所剩无几。 老道士干净的道袍上沾着大片血迹,不知何时从尸体上蹭来的。 他心里虽然胆怯,却也没忘谄媚的向李彦表功。 十几名打手也只剩下五人,自知心里有愧,皆低头不语,其中便有“核心成员”孙老八。 当大量刺客群起之时,他们怂了,没有迎战,而是选择躲避,这才导致李彦被围攻。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有一人让李彦着实意外。 书生陈鹤吃力的推开一个刺客的尸体,艰难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雪白的袍子上溅有片片殷红。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直,第一时间正了正东坡巾,而后捧着袍缀,狂笑不止。 “白袍虽屡捷,皇榜未沾恩,哈哈哈哈。” 李彦从他苦涩的笑声中,感受到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儒生的悲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李彦从地上捡起陈鹤掉落的玉佩,双手举过头话,吴月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表情异常恐惧,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孩儿啊,快走,来昭要杀你,干娘只能把你赶出家门,你可千万不要怪干娘啊。” 原来是这样啊! 李彦的心被瞬间感化。 他拉着吴月娘的手,穿过人群,迈过尸体,向后宅走去,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此刻,李彦真的把她当成干娘来对待。 忽的一个身影拦在了李彦的身前,废婿陈经济不知何时也追了过来,满面堆笑道:“不知李大人要把我家大娘带到何处?” 吴月娘瞧见陈经济,一下子躲在李彦身后,嘴里喃喃道:“我不知道藏哪了,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来昭藏的,你去问他,不要打我!” 李彦对宋三摆摆手道:“刀来!” 拎起那把五十斤的大刀,慢慢的举过头顶。 陈经济起初并不认为李彦敢当着众衙差的面动手杀人,所以强装镇定的昂起头,高傲的与李彦对峙,毕竟在他心里,玳安不过是一个小厮,自己再不济也是主子,怎能轻易的就怂了。 可惜李彦没给他装逼的机会,当大刀劈下来的瞬间,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 他后悔了,这辈子没有硬过,唯独想硬这一次,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决计不会打开府门看热闹,也决计不会来追偷跑出来的吴月娘,更不会挑衅李彦的胆量,可惜…… 咔…… 那柄大刀像砍柴一般剁入了陈经济的头骨里,李彦拔了两下,纹丝未动,想来应该是卡在骨缝里了,索性一松手,任其摔倒。 而后,看了眼王侩和众衙差,淡淡一笑。 王侩嘴角抽动一下,下令道:“陈经济是死于乱匪之手,都听清了吗?” 他带来的衙差皆是心腹,哪能不懂其中的道理,异口同声道:“是!” “各位差官大人扫除乱匪,还安于民,我李彦一定会有重谢的。” 说完,带着吴月娘向后宅走去…… 宋三一只脚踩着陈经济的脸上,俩只手握着刀柄,用力的拔了三下,又使劲晃动了俩下,才把大刀从头骨里抽出来,嘟着嘴埋怨道: “杀人都不会杀,刀他妈的都砍卷刃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二回 我是梁山提款机 春梅看着发疯的吴月娘,又看了眼躺在死尸中的李娇儿,心里莫名的生出庆幸感。 这俩个人她再熟悉不过,皆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姐妹”,竟不成想西门庆死后仅短短月余,就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此时,再看向李彦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以前的小厮形象已然全无,变成了无比高大,无比有权势的男人,甚至远超西门庆在她心里的地位。 但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不是勾引这个男人,而是掌握住这个男人的兄弟宋三,只有这样,她才会得到善终。 春梅领悟的也不算晚,能悟到这些,就算是聪明的了,所以听到李彦称吴月娘为干娘的时候,表现出无比的贤惠和殷勤,一度赶超了李瓶儿。 李彦也发现这一变化,但无心理会,和李瓶儿诉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又返回前院,他放不下师师,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萦绕。 师师会不会有危险? 宋三让人找来几辆大车,带人把尸体扔到车上,横七竖八的堆了老高,一不小心肚子里的器官洒落一地。 孙老八等人不时的跑到墙角狂呕,几次过后,也就习惯了,当然也是因为胃里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老八,去喊范二带人来冲洗院子,不能只吃饭不干活,你带着兄弟们监督即可,不许让人进入后宅,有违反的立即杀了,一切责任我来担着。” 称呼上的变化让孙老八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以前还喊声孙大哥,眼下却是老八,知道自己由兄弟变成了手下。 不敢奢求自己能和宋三一样成为李彦的兄弟,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到心里有愧,忙答应一声,转身出离府门,喊范二去了。 李彦又对宋三道:“三哥,陪我去趟张府。” 宋三把手上的血迹在身上擦了擦,没有多余的废话,提起大刀跟随在李彦身后。 他心里没有那么多想法,也懒得去想,只知道李彦说啥就是啥,从遇到这个人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是单调的放牛,练功,睡觉,仿佛心里有了奔头,虽然不知道奔的是啥,婆娘和房子都有了,还奔啥呢? 但就是感觉有奔头,想不通,就不想。 老道士也小跑着跟随,李彦回头看了眼,露出一抹微笑,知道这神棍虽然油滑,但强过那些跑掉的人数倍,慢慢来吧。 李彦不会拒绝每一个想与他成为朋友的人,这是他俩世都无法改掉的本性。 路过一家茶铺,突然瞧见茶棚里坐着的人异常熟悉,骑驴的醉汉,牵着骆驼的客商,挑着扁担的小贩皆在,还有拦在门口手拿板斧的那个壮汉。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他们是梁山派来保护他的,那么那个拿板斧的人,应该就是黑旋风李逵了吧,可是除了胡子黑了点,脸上的皮肤也不算太黑。 李彦不敢确定,只见那十几人纷纷笑眯眯的看向他。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李彦抱着拳走过去,对着众人作揖行礼,感谢搭救之恩。 那十几人坐姿各异,形态各异,但同一时间大笑着站起来,笑声爽朗,豪迈。 “兄弟为何这般见外?来这里坐。” 李彦看向说话之人,眼前一亮,暗道好生俊俏! 只见那人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细腰膀阔,嘴边有三缕胡须,面似堆琼,唇若涂朱,齿如编贝,五官样貌好似女子一般。 最夺目的要数他胳膊上的刺绣,一朵不知名的花儿绽放正艳,袖口只卷起一尺来高,瞧不见其全貌,也正是这样,才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神秘感,引的李彦兴致大起。 想前世之时,他对文身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纹了有十数处之多,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纹一朵花在身上,总觉得那东西纹在男人身上,会俗不可耐,却不成想这个男人却纹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那男人拉着李彦的手坐在长凳上,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彦一番后,赞道: “兄弟果真一表人才,军师称赞之时,我燕青多少有些不快,今日得见,哥哥我心服首肯,梁山第一浪子称号要归兄弟所有了。” 李彦蹭的站起来,惊道:“哥哥是浪子燕青?” 果不其然,真是梁山的人! 李彦不由得又多看了李逵俩眼,后者咧开大嘴道:“俺叫李逵,人送绰号黑旋风,你可叫俺铁牛。” 旁边一个黄脸汉子打趣道:“铁牛休要吓到咱这位小兄弟。”而后转头对李彦抱拳道:“我叫薛永,人称病大虫,奉军师命令,跟随燕头领前来保护兄弟,咱们见过面,那日你险些将哥哥摔下驴去。” 李彦尴尬的拱手道:“对不住诸位哥哥,我还以为是敌人派来的暗探,才做出那般无礼的举动,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哥哥多多海涵。” 燕青拉着他坐下,笑道:“无妨,大丈夫不拘小节,军师每每提起兄弟,皆是满口称赞。前些时日闻听有澶渊盟的人出离京都,来至阳谷县,军师就料到定是对兄弟不利,这才命我等暗中保护。却不想兄弟好大魄力,竟杀了知县老鸟,可让我等佩服,不知兄弟这是要去往哪里?难道是上任做知县不成?” 原来,李彦急着去找师师,竟忘了自己还穿着大红的新郎袍,所以燕青由此对他进行打趣。 他尴尬一笑,如实道:“哥哥不知,我那新娘子竟不知怎地换了个人,我担心她有危险,这才匆匆前去探望。” 燕青并不知此事,但毕竟久混江湖,哪怕心里有万分好奇,也懂得不好探听别人的家事,更何况,他是有任务在身的。 “哦,兄弟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直言,只是……” 欲言又止,必有所求。 李彦忙道:“哥哥有话尽管直说,我李彦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燕青点点头,更为亲热道:“兄弟果然豪气干云,哥哥我也就不绕来绕去的了。此次下山除了保护兄弟外,军师另派有任务,命我等筹备大量军需物资。奈何我等能力不济,眼看大军开拔在即,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筹到,不知兄弟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帮哥哥们交了这份差事?” 话已至此,再明朗不过,恐怕连宋三都听出来这其中的意思来了。 李彦邹起眉头,沉吟一下,心道:这是把自己当成提款机了,但此事万万不能拒绝。 思索一会,他瞬间豁然开朗,道:“哥哥们放心归去,五日之内,定会有足够多的银子运到梁山,哥哥只需派人相接即可。” 又闲谈了好一会,燕青等人才款步离去。 李彦叫来早就瑟瑟发抖的掌柜和伙计,道:“你们今天听到的最好都忘了。” 那二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称是,待再次抬头,见凳子上空空,李彦早已离去,而桌子上摆着一颗闪着亮光的银锭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三回 十里,长亭 距阳谷县十里,长亭外,官道边,俩个人,俩匹马,驻留于此。 其中一名样貌异常清秀的人伸手折了一段柳条,手腕一抖,抽向地上的野花,花瓣四溅,在空中短暂的绚丽片刻后,终归于尘土之中。 她轻叹一声,似乎有着无尽的伤感惆怅。 长亭柳色才黄,倚马何人先折? 身旁一名年约四旬的妇人,关切的问道:“师师,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抬头看向阳谷县的方向,视线有些模糊,眼中有几滴晶莹的泪珠滴落,轻咬下唇,没有言语。 今天她本该穿嫁衣,戴凤冠,披霞帔,铺红毡,坐花轿的。 可世事无常…… 却依旧穿着一袭长衫,裹着方巾,依旧男儿装扮,出离家门十余里,送别亭前等待着最后的消息,从此,便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只霎时间,便来至近前,紧勒缰绳,胯下的骏马接连嘶吼几声,踏起一片烟尘。 一个丫鬟打扮的俏皮女孩从马背上跳下,两只大脚稳稳的落地,对着二人作揖道: “姑娘,婆婆,事情出现意外,有几十名刺客突然杀出,李娇儿被刺客所杀,似有梁山之人参与其中。” 师师慌忙上前一步,紧张道:“他怎么样了?” 那俏皮丫鬟怔了一下,疑道:“谁,姑娘问的是谁?” 那妇人打了个嗨声道:“小丫头片子,属你跟着姑娘时日多,却这般呆傻,自是那姓李的。” 丫鬟略带惭愧,回道:“应无大碍,他似泥鳅一般,滑的很,四十几人竟也追他不上。” 听小丫鬟说完,忽的想起在翠云楼,他躲在桌子下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妇人和小丫鬟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尤其是小丫鬟,伺候她这么久,印象中,这位姑娘一向都是无比严肃且冰冷,处事不惊,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只听一句话,就笑的这般开心,而且这种笑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见那二人都瞧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奇的涨红一张脸,强装镇定,辩解道:“只是觉得小桃说的有些好笑而已……” 妇人摇摇头,从小看着她长大,犹如自家姑娘一般,脾气秉性,最是了解不过。 至从那次一夜未归,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而今天所表现的姿态,俨然就是初尝爱果的娇妇模样。 “老婆子再劝姑娘一句,若不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师师恢复常态,又变回一张凛冬的脸,冷冷道:“主意已定,婆婆莫要再说,若再提起此事,师师定会认为婆婆是有意羞辱于我,师师绝不耻活!” 老妇人吓得身体一抖,知道自家这位姑娘性子烈,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遂不敢再多言。 师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丫鬟小桃,道:“务必亲手交给他。” 小桃接过信谨慎的揣进怀中,知道此一别就难以相见,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哽咽道: “小桃祝姑娘一路安好无坎坷,遇事定会逢凶化吉,呸,我这张烂嘴,姑娘全是吉,没有凶。” 师师颇为感动,扶起她道:“你不怨我打过你?” 小桃使劲儿摇头,道:“不怨,不怨,是小桃太笨了,练不好武艺,小桃心里知道姑娘是为我好。” 又叙说了一会,那妇人道:“好了,我与姑娘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个客栈投宿,不能耽搁太久,你自去吧。” 小桃洒泪上马,依依不舍的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娇细的嗓音喊了声:驾…… 直到小桃消失在路的尽头,师师深吸口气,好像做了很大决心道:“我们走吧,婆婆。” 二人相继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 阳谷县,西城,张府。 此时,张府已然乱成一团,有跟花轿的人回来说,新娘子被杀了。 而府里管家的不知去了哪里,婆婆也久寻不到,还有那位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公子也没露面,仿佛张府所有管事的人,一夜之间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府门口,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衣不遮体的男人端坐在门槛上,脚面上横放着一柄长刀,对着众张府众下人道: “人,可以走,东西,必须留下。” 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道:“老五,你都被赶出张府了,凭什么还管府里的事。” 另一个老妈子附和道:“对啊,我看这泼皮韩五想独吞张府财宝,所以才阻拦我们,用心险恶啊。” 泼皮韩五大笑俩声,道:“家主对我有恩,吃了俩年张府饭,如今张府有难,韩五定以死相护。” 那沙哑男人伸出手背,道:“你也有,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打的你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韩五扯开早已破烂不堪的短衫,露出满身流着脓血的身体,道:“我已然这样,还会在乎一道鞭伤吗?” 沙哑男人把手里的纯金佛像一摔,怒道:“韩五,同一个锅里舀饭多年,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大战一触而发,俩个皆是敢搏命的主儿。 突然,从韩五身后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道:“让开,都他娘的堵着门口干嘛?” 韩五转头看去,见身后站着三人,认出穿红袍的李彦和扛着大刀的宋三,还有一个脸生的道士。 他站起身,似乎完成了任务一般,对着李彦拱了下手,站到了府门的一侧。 李彦仔细观察一下这人,见他赤果的上身长满了疥疮,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还不时有脓水流出,异常恐怖。 “兄台,你这个得治啊。” 韩五一愣,与李彦对视一眼,急忙转移视线,道:“无药可治。” “胡说,你这是住的地方太过潮湿,不卫生,才滋生螨虫,导致引发皮肤病。我教你一方法,每日用盐水洗澡,用皂角一寸一寸的搓洗,另外注意床单被子勤换,晾在太阳下暴晒,再涂些硫磺药膏什么,很快就能好。” 宋三邹眉道:“你觉得他有家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四回 逃婚 李彦在门口听了有一会了,清楚的听到韩五与那沙哑男人的对话,虽然还不知道张府具体发生些什么事情,但眼前的这一幕却是似曾相识。 还记得那日花子虚死后,花府的下人们往外搬值钱的物件,此时的情景与那日一般无二,而这韩五明显是在阻止他们这一举动。 所以初步判断,韩五是个忠厚的人,这才与他多攀谈了几句,把前世治疗螨虫病的办法教给他,有心要与其结交。 沙哑男子也第一时间认出李彦,心里有些畏惧,毕竟李彦的大名在阳谷县已传为神话,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能从小厮一跃成为阳谷县屈指可数的大财主,家里食客过百,这是何等能力。 而且他曾经还打过李彦的闷棍,若此事被李彦知晓,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所以他悄悄的退到人群的后方,观察事情的走向,准备随时从侧门溜走。 而张府里其他的下人有很多不认识李彦的,见韩五让开了门廊,纷纷迈步就要出去。 李彦跨上一步,挡在他们面前,站在门槛上,伸出手,十分霸气的道:“刀来!” 可惜,傻大个宋三并不配合他装逼,没有把刀递给他,而是也走进院子里,道:“你说杀谁,我来杀。” 李彦好一阵尴尬,真想一个鞭腿飞过去,但此时还需要保持风度,毕竟这里是老丈人家,虽然老丈人早就死了…… “谁敢迈过这个门槛,格杀勿论!” 哗…… 二十多名张府下人顿时叫嚷起来,抗议之声此起彼伏,纷纷表示不服,吵道:你有什么权利管别人家的事。 李彦厚着脸皮道:“瞧见我这身衣服没,今个是我大婚之日,速速去喊你家师师姑娘出来,与我拜堂成亲,从此以后我就是这家的女婿,你说我有没有权利管?” 此话一出,哄笑声一片,有个妇人取笑道: “这位小官人怕不是得了痴心疯,老妇人在张府也有七八年之久,却从没听说府里有甚么师师姑娘,那位娼妓李娇儿已然嫁过去了,怎地还来寻?张府可只有那一位姐儿,剩下的皆是良人,不合小官人的胃口哩。” 李彦被怼的哑口无言,心里也一直想不通,师师为何把新娘子换成李娇儿,其中的用意何在,难道答应与自己结婚,就是为了用这个办法羞辱一下自己吗? 老道士见李彦不说话,知道此时该为主分忧了,急忙往前颠了俩步,故意把衣服上沾有血迹的地方往前拽了拽,恶狠狠道: “老猪狗,休要胡言乱语,小心道爷施法夺了你的魂魄!” 那妇人听有人骂自己,甩脸子就要还嘴,但,当看到鲜血的时候,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言语。 李彦耐着性子又道:“哪位帮我传话于师师姑娘,我自有天大的好处给他,只需说一句话即可,就说我李彦求见。”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汉,捋着已然花白的山羊胡道: “想来这位便是李大人了,老叟说句公道话,此府里却无大人要找的人,张大官人膝下只有一子,名曰伯郎,可眼下也不知去向,大人就莫要胡闹了。” 李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说话的老头,见此人眼神镇定,倒不像是说谎之人,不由得邹起眉头,也心虚起来,难道师师不是张二官的女儿? 但转念一想绝无这种可能,那日在翠云楼她明明和李衙内说张二官是她的家父,对自己那种杀父之恨,也不像是假的。 而且瓶儿说她亲眼见过师师,她是不可能骗自己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李彦疑惑之际,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转身望去,驭马之人是一名女子,年龄约摸十六七岁,还未及笄,一条马尾辫上下左右无规律摇摆。 这女孩骑术非常好,转瞬间便来至府门前,身子后仰拽紧缰绳,那匹棕色的大马,前蹄陡然抬起,在空中连蹬数下,马嘴里打着响鼻,颇有些英武的味道。 女孩目光锁住李彦,灵巧的跳下马背,顾不得把马拴到桩上,紧跑几步,对着李彦躬身施礼,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道: “原来官人在此,让奴婢好找,我家姑娘给官人的信,要官人亲启,亲看。” 李彦激动的跳下门槛,险些崴了脚,急问道:“可是师师姐?” 那女孩听到“师师姐”三个字,明显有些不悦,抬起眼皮,瞅了李彦一眼,冷冷道:“是。” 李彦一把抢过信,一边撕开一边道:“她去了哪里?为何要你来送信?” “官人看了便知。” 李彦噢噢了俩声,紧张的展开信纸,看到开头“冤家”二字,心里便是一紧,继续看去,表情越来越难看,当全部看完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新看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急忙拽着那送信女孩的手臂道:“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丫鬟吃痛,不动声色的把手甩开,揉着胳膊,厌恶道:“出西门而去。” 李彦心里着急,迈开步子就打算去追。 “官人,我家姑娘已走多时,而且是骑马而行,你,你凭双腿能追的上?”女孩大声喊道。 骑马…… 李彦停止了脚步,呆立一下,而后快速的转回身,对女孩道:“姑娘,马借我一用,十倍价钱奉还。” 说完,笨拙的抓着马鞍,一只脚踏入马镫,翻身坐了上去,由于心里着急,还未等另一只脚插入马镫,屁股一颠,“驾”字脱口而出。 那匹棕马听到指令,后蹄用力一蹬,窜出俩丈远,而后停止不前…… 这匹马最通人性,它感觉到身子轻了,知道背上无人,疑惑的调转马头,只见刚才骑自己的那个人,正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它鼻子里噗噗噗几声,似有意在对其进行着嘲讽。 李彦没有骑过马,竟没想到推背感如此强烈,一不留神,直接后仰下来。 他伏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借着这一摔,哭出声来,以为别人会认为他是被摔哭的,但他撕心裂肺的模样,哪怕傻如宋三这样的粗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心痛所致。 李彦心如死灰,在这个没有高科技的年代,要想在偌大的大宋国里找到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一般,而且信中也明确告知,此一别,将永无再见之日。 是失恋的感觉。 李彦确定这就是失恋的感觉,虽然只见过一面,只有那么一次,但激情并未褪去,感觉依旧清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闭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听到她的声音,摸到她的肌肤。 …… “姑娘,怎么停下了?天黑之前还有百里路要赶。” 张师师望着山坡上一片紫色的紫罗兰出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师师的信 鲻 n kΣ 粻 · 潼䶮 Ы δp г y岮 á ж Ъ檣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五回 爱未央(求收藏,给动力) 李彦发泄完,沮丧的找个墙角蹲下,重新打开信,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遍。 师师的信中一共说了四件事,李彦把自己所知,和信中的内容串联在一起,整个事情的脉络才清晰起来。 简单来说,起因就是李彦那日在翠云楼无偿资助学子,断了张二官的官吏贷业务,这也导致李娇儿将面临失宠的危险。 本来李彦把她卖回窑子,就怀恨在心,这件事让她对李彦的恨意又加重几分。 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出气,才花言巧语哄骗师师教训李彦,不得不说李娇儿识人还是很准的,若一般的大家闺秀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但师师不是普通姑娘,火爆的脾气尤胜男子,而且天性顽劣,所以就发生了前些日李彦被打闷棍的那一幕。 打完以后,不声张也就罢了,任凭李彦有天大的本事,短时间内也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可张二官是个胆小怕事,奉公守法的良民,得知此事后,不敢对宝贝女儿发脾气,把李娇儿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而后去寻李彦,想赔礼道歉,用钱摆平此事。 奈何那日李彦拽刀闯县衙,无心理他,苦的他追出俩条街,也没有拦住李彦,反而暴露了自己。 这才有李彦自言自语的那句:难道是张二官打的我? 其实李彦只是说说而已,并不能确定,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赶上李衙内从东平府失落归来,赔钱赔礼不说,还险些身入囹圄,故把所有怨恨皆算在李彦头上。 回来才得知,李彦被封了官,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小厮玳安,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吃个哑巴亏,他怎能甘心。 所以这个坏小子从李彦的话中找到机会,才借李彦之名把张二官抓起来,与花子虚一起害死,栽赃到李彦身上,本想着张二官在京中有些势力,定会整治李彦,为自己出气。 奈何张二官不过是狐假虎威,京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反倒其子是个莽楞的主儿。 带人大闹牢狱,打伤牢差数人,这件事本该治罪,将其绳之于法,但被李衙内压了下来,他另有所用。 这才约师师翠云楼畅谈,邀其合伙对付李彦,当见到师师俊俏模样之后,心里邪恶之心大起,当然,他还不知道师师是女子,奈何这厮早有龙阳之好,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遂让手下收买师师带去的打手,具体是怎么收买的,信中未提,也正是师师拜托李彦调查的事。 接着,李衙内又拿出寄存在翠云楼的春药酒,以合作为由强迫师师喝了一杯。 不巧李彦和张青突然杀出,毁了他即将到手的“幸福”,却不成想变相给李彦做了嫁衣。 一夜激情,药力褪去后,师师本想杀了这个夺走自己贞洁的人,奈何那春药并没有让她完全丧失心智,只是朦朦胧胧,似真似幻,激发心底的欲望,打破世俗的束缚和矜持的外衣,显露出动物最原始的本性。 之所以平时不对外表露出女儿身份,这一切都是张二官所为。 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漂亮了,按理说这是好事才对,但生在那个年代,不止白银会带来祸患,好的容颜更是如此。 对于有势力的坏人来说,银子随处都可以弄到,但美娇娘不能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张二官认为自己女儿的容貌如果传扬出去,必会引来官宦们的争夺,这些人多数都已年过半百,家里妻妾排到二十几位,不忍心让自己的心肝受此折磨。 再者说,如果真是大官们夺走,也算给自己找到一个靠山,最怕被土匪或者太监占了先机,土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太监会让他从此颜面扫地。 反复思量,这才让师师从小便以男子身份示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师师也就习惯了,而且脾气秉性也都趋同向男人,习武,打架,同男子一般无二,韩五和沙哑男人都不是其对手。 但随着年龄再次增长,已然是桃李年华的亭亭少女,女人的特性也开始慢慢的滋生出嫩芽来,这是荷尔蒙的作用,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当然也不例外,任凭外表看起来多么阳刚,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少女,夜深人静之时,也曾偷偷的换上女儿装扮,坐在镜前孤芳自赏一番。 所以,那一夜在春药的作用下,爆发了隐藏许久的积怨,梦呓般与李彦述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表现出更为极端的热情,火辣。 事实就是如此,一种极端,往往对立面也是极端的。 虽然整页纸写的都是老死不往来,恩断义绝这种绝情之言,不知怎地,李彦就是读出一种不舍的感觉。 他猜想,若是没有张二官的死,师师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是有爱的。 至少对自己人品进行了肯定,不然也不会把仆人,祖宅田契等值钱物件送给自己,就算无人可托,一把火烧了便是,可苦要给杀父仇人? 这一点李彦异常欣慰,至于信中引用的一些古诗词,李彦不知出处典故,只能大概读懂其中的意思,就好像红纱床的后面为何要接紫罗兰,他就很是不解,看来还得回家请教瓶儿帮忙解读。 但李彦警觉的读出一个关键点——银票! 既然换成银票,必然会经过钱庄,就好像前世银行办理存取款业务,肯定会留有票根。 师师不会带着几车的银子去太远的地方存钱,想来定是阳谷县周边的钱庄。 那么这个时期,钱庄并没有“银联”业务,也就是说,取出的钱庄必须与存入的钱庄是一家才行。 这么想来,只要找到师师存入的钱庄,请他们留意一下师师在哪个分号取钱,也就知道师师到了哪个城市! 李彦想通这一点,激动的将信折好,放入信封,揣进怀里,他一刻不想耽误,让宋三和韩五看好张府下人,一个不许跑掉,带着老道士奔最近的和盛苑而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六回 钱庄掌柜 阳谷县一共有三家钱庄,分别是:和盛,广昌,正通。 虽然只有三家,但,作为一个小县城,这已然算是很多的了,毕竟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出远门的富商很少,靠着那几户有外地生意的老主顾帮忙维持着而已。 当然,钱庄也有对外贷款业务,但条件很苛刻,需要有抵押物才行,没有信用贷这一说法,哪怕你是本县有头有脸的财主,也不能刷脸贷款。 而且利率也是极高,通常是百分之三十以上,称得上是高利贷。 限制多,利率高,也就导致钱庄的业务少,小伙计做完日常工作,无聊的打起瞌睡来。 李彦和老道士站在屋里好一会,竟也没人搭理一句。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椅子腿,张着大嘴,睡得正憨。 老道士用脚踢了踢小伙计道:“嘿,来生意了,快喊掌柜的出来。” 那小伙计睁开惺忪睡眼,扫视面前这俩位穿着怪异的人。 其中一个人个子很高,模样异常清秀,穿着大红色新郎袍,样式和布料都很讲究,只是沾满泥土,颇有些落魄之感。 另一个老道打扮,稀少的头发盘在头我一个站柜的,就是知府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此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既坦明了不想帮,还不得罪你李彦,人家直接把你升到比知府还高的地位,让你被拒绝的美滋滋的。 但是,这件事对李彦太重要了,他早就想好了,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即使穷尽一生也要找到师师,就好像为了李瓶儿不惜作假委任文书一样,哪怕是死,也不让她孤零零的漂泊在外。 所以李彦眼神一凌,把杀陈经济时候的狠劲儿拿了出来,一字一顿道:“帮我,还则罢了,不帮,你看看这个东西。” 砰! 李彦从怀中掏出那把日夜不离身的匕首,熟练的拔出鞘,恶狠狠的扎在了红木的桌子上。 秦季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李彦看似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竟如此野蛮,不讲道理,三句话没过,就亮出家伙来,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表情僵硬,依旧还算是笑脸,幽幽道: “哎哟,大官人这是做什么呀,本店只收银子,不收别的。我想大人可能是一时眼花,走错了地方,斜对面那家才是当铺,这是钱庄啊。和盛苑,京城字号,全国有十余家分号,就是宰相大人和太尉大人都有钱存在本号,朝廷里有不少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和本号有合作关系呢。” 恐吓,赤果果的恐吓! 不管你信不信,先把有权有势的人先提一遍,若一般的人听到这些估计也就放弃强硬行为了,毕竟能开钱庄,也决计不是一般的人物,可信度很高。 同样一番措辞,如果是街头卖梨的说出来,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当然,卖梨的也不敢说。 就好像前世人人都知道的那个道理,一个富豪戴着假手表,别人也认为他是真的。反之,一个穷鬼戴着个真表也总会有人问,是真的吗? 地位不同,导致这个人在别人眼里的可信度也跟着下降,可以说是势利眼,但,这就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听完秦季的话,李彦的心里也有些发虚,毕竟才来这个年代一个多月,还真不知道钱庄里面的事,只觉着水应该很深。 可是,就这么放弃了吗?道个歉,离开? “少他妈废话,我又不打劫你钱庄,就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李彦毕竟还是要脸的,很硬气的说了句软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七回 买银行 当李彦掏出匕首后,屋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其实他暗中是有些后悔的,只因为心里急着找回师师,才一时冲动,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李彦知道,莫名其妙的豪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钱庄的小伙计端着茶盘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匕首,脚下没有停留,一转身回到内宅喊人去了。 即使前世的银行还配有保安,何况这个年代的钱庄,当然离不开打手的保护,尤其这几日阳谷县知县丧命,大量难民涌入,所以更加重视起安保问题,由以往的五名高手,增加至十名。 这些打手不同于普通看家护院的人,他们更为职业一些,皆是汴梁总部调过来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高手,而且他们与本地人全然不熟,所以不会管你多么有名望,只要对钱庄产生损害,就毫不客气的驱逐出去。 当然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出手伤人,甚至杀人! 李彦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前围着的一圈壮汉,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表面上还尽量保持着优雅。 老道士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但看到李彦还能微笑,也稍稍有些依仗,以为他是有备而来,所以勉强还算镇静。 只是屁股已不是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了,几乎是悬挂在半空,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小伙计躲在柱子后面,捂着嘴偷笑,还为那一巴掌怀恨在心,等着老道士被打的哭爹喊娘的时候,自己就凑过去,也扇他一巴掌解气。 幸亏,掌柜秦季忌惮着李彦的势力,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家里养着百十号的食客,而且拽刀闯县衙还安然无恙,这决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当然,李府早上尸横遍野的这件事还未传到他耳朵里,不然对李彦会更加客气。 秦季及时阻止了打手们,没有直接把李彦扔出去,而是继续耐心的讲着道理。 “嗨,这小伙计不懂事,让他沏杯茶过来,自己懒惰躲到一边,却喊来这么多人保护大官人,不要紧,您继续说,让小的帮什么忙?” “我想知道张府最近有没有在贵号存过钱,只是这么简单,秦掌柜完全不用如此紧张。” 李彦拔出匕首,拿在手里把玩,他虽然算不上亡命徒,但也绝不是胆小之人,面对四十名如狼似虎的刺客还能头脑清醒,何况是十名并不想要他命的打手。 秦季听完他的话,怔了一下,暗中苦笑一声,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动刀子威胁,看来这传说中的李彦也不过是头脑简单之人,心里不由得对李彦轻视几分,表情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微笑,故作为难道: “这,这不行,本号需要对顾客负责,得为他们保密,这是钱庄的立庄之本,无论是谁也不能破坏这一规矩。” 李彦准知道会这样,所以也没有出现失望的感觉,点点头道: “秦掌柜说的对,可是你看见我这身衣服没?实不相瞒,今天是李某与张家姑娘的大婚之日,怎奈何我那不懂事的小娘子突然耍起小性子来了,和我赌气,一时任性逃婚离去。” “但她对我是有感情的,作为男人得追回来呀,您说是不是,她临走之时换了大量银票,没有办法只有求助贵号帮助,查一查她的行踪。” “我相信秦掌柜是个明白人,这对李某真的很重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办成此事的。”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当看到秦季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心里一喜,看样自己是猜对了,师师临走前果然在他这里换过银票。 当听到“不惜一切代价”,秦季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三句话不合就动刀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又会是怎样? 秦季突然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沉吟一下,道:“其实在下很理解大官人此时的心情,也很愿意帮助您,奈何,行有行规,这规矩破了,和盛苑的招牌也就砸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啊。” 李彦可以看出,他说的很诚恳,也深知做生意以诚信为本,信誉第一,为顾客保密隐私确实很重要。 但,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秦掌柜,麻烦你通融一下,为了表示李某的诚意,此事办妥后,往贵号存上五万两银子,五年不取。” 五万两?还五年不取?秦季身体都颤抖一下。 要知道,钱庄不等于银行,存钱可以有利息拿,而是要交保管费的。 直白了说,李彦存进五万两,不但不会从钱庄拿到一个铜板的利息,反而每个季度都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具体的数额根据存钱的多少来决定的。 五万两,保管五年,粗略的算一下,保管费就要缴纳一万两之多。这让秦季怎能不动心。 钱庄内部也有排名,排名的标准,用前世的词叫业绩,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词,一般都说财团。 手里有多少财团,将影响掌柜的前途。 而李彦这一单若是做成了,无疑是他最大的财团,也就有望离开阳谷县这种小地方,调去京都汴梁生活。 他是见识过汴梁的繁荣,体会过那里的花花世界,也深切的渴望能去那里,所以李彦开出的这个条件确实打动了他。 但!他还是没有能力办到,因为这涉及到全大宋的所有分号,必须都没有私心的配合他。 他们内部掌柜之间相互竞争,勾心斗角都来不及,谁能真的帮他,所以,要想做成这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季思考良久,还是惋惜道:“大官人的诚意在下看到了,很感动,可是真的无能为力。” 李彦深吸一口气,脑中极速运转,他没有别的路可走,要想找到师师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更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在这乱世中飘零,会吃多少苦,遭受多少罪,挨多少欺负,如果落到坏人手里…… 想一想便不寒而栗,可能余生都会在自责中度过。 李彦咬着牙,问了一个无比大胆的问题: “如果买下和盛苑需要多少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八回 接手张府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李彦颓废的从和盛苑走出来,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精神,十八九岁的年龄,三十左右岁的灵魂,走出六十岁老人的步伐,俩只脚几乎是摩擦着地面前行。 老道士出门便长吁一口气,偷偷瞧了眼李彦,终究没敢说一句话,连马屁都没敢拍。 任谁被逃婚都会难过,任谁听到百万两的数字,都会被吓到。 “至少百万两白银。” 秦季的这句话在李彦的脑子里左右撞击。 五两银子够一户三口农家花一年,三十两可以买个俊俏的小丫头,二百两可以买一座三进的宅子,一千两能买下花子虚和西门庆那种带花园的豪宅,五千两能让梁山对他刮目相看,一万两可以买个七品官,十万两……百万两…… 李彦有点不敢想象,粗略估算,就是掏空李瓶儿的积蓄,应该也只能凑出几十万两银子,而且这对李瓶儿不公平,他李彦怎么好意思开口? 所以,这条路被堵死了,秦季说的对,就是要他命,他也做不到。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张府门前。 李彦抬头看了眼牌匾,体型肥大的“张府”二字悬挂正中,颇有些张二官的气质。 他苦笑一声,迈步进了府门,见二十几人还聚集在院中等候自己发落,宋三、韩五、送信的丫鬟如同放羊的猎犬一般,分别在三个方向盯着这群人。 有眼尖的看到李彦回来,又开始怨声载道起来,每个器官都在述说着不满。 李彦有气无力的对众人道:“并非李某无理取闹,只因张姑娘交代下来的事情不得不办。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刚才确实有要紧的事,所以才弃诸位于不顾,我给诸位赔不是了,现在就开始处理此事,只要好好配合,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吃到晚饭了。” 李彦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从小桃的口中得知,自家的公子竟然是女儿身。 有在府里伺候七八年的老妈子、老仆人,皆震惊不已,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确实,这位公子平日里很少露面,府中传言说他是个武痴,每日里只闭门习武。 年载的能远远看上那么一眼,也瞧其风度翩翩的,似乎带着仙气一般,根本没人会往女人身上联想。 不要说他们,就是沙哑男人等一众打手,时常与其接触,也没有看出异样,至少沙哑男子没有看出异样。 而泼皮韩五,见他对李彦恭敬的态度,应该是有所察觉的。 李彦知道小桃是师师的心腹人,所以把信中的内容一五一十对她言明,求助她助自己找到那个吃里扒外之人。 后者听后吃惊不已,本来带有婴儿肥的圆脸蛋,此时却扯成了瓜子脸。 她知道那日姑娘赴青楼一事,本想随着一起,但被姑娘拒绝了。 只因为那是青楼。 她倒不担心姑娘的安危,因为有好几位身手比自己好很多的人随同,而且姑娘自身的武艺也要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在她心里,姑娘应该是公子被李衙内从后门带走,说是带去清河县了,我就跟着他们追去了清河县,何平他们借口上茅房,等了好久也不见回来,才知道上当了,这才和老五又赶回家报信,是吧老五?” 沙哑男人说完用胳膊怼了下韩五,后者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面。 这么明显的不屑,李彦怎能看不懂,猜测这韩五应该是有所顾忌,不好意思直言反驳。 李彦也不再追问,唤过宋三道: “三哥,带这二位兄弟先回府里,好生安置,尤其是韩五兄弟,烧些热水,用盐水好好清洗一下身子,转告瓶儿,今晚我在张府睡了,让她莫要担心。” 宋三应了声离去。 李彦看了看老道士,笑道:“道爷辛苦一天,可否陪李某喝上一杯?” 老道士受宠若惊,连忙道:“是了,是了。” “小桃姑娘不一起吗?” 小桃站在原地,看着李彦的背影,捻了俩下衣角,沉思片刻,而后嘴角微微翘起,忙追了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八十九回 参观闺房 席间。 李彦让小桃姑娘和那位花白山羊胡子的老汉同坐,从他们口中探听到关于师师的许多往事。 小桃自不用说,贴身丫鬟,对师师的日常生活是无比了解的。 自打三年前买入张府,便被师师挑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丫头有双大脚。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师师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姑娘。 生在一个想法一统,不允许张扬个性的封建社会,在天下人都以小脚为美,以缠足为荣的年代,她能够跳出世俗的束缚,有自己的原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这种人通常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被人们当成异类或傻子。 第二种就幸运一点,找到了一个让世人认可的哲学理念,能够支撑他的个性,最后被称为思想家。 说到底,人是一个群居动物,这种物种,往往都会有从众心理,和让别人从“我”心理。 “他们都这么做,我也得这么做”。 这就是从众心理,开始可能还有些矛盾,明明是错的,我真的要这么做吗?但,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了。 “我们都这么做,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你也得和我们一样”。 这种是“从我心理”,拿狼群来说,越是身体健壮的狼,越喜欢让其他的狼听从它的安排,头狼尤甚。 这种狼群,优势在于服从命令,捕猎时能做到齐心协力,分食时能乖乖接受不平等对待,无怨无悔。 优势很明显,似乎找不到一丝劣势,可放眼望去,除了几匹健硕的头狼以外,其余的狼皆目光呆滞,缄口不谈,只有面对头狼的时候,才又绽放微笑,伸长舌头,示意自己很幸福。 李彦也是如此,他无时无刻不再试着融入这个年代,包括李瓶儿要求每日伺候他更衣,梳洗。虽然这是爱,但何尝不是一种从我心理? 从这点看来,师师还真是个不一样的姑娘。 那山羊胡老汉是个老学究,读了一辈子儒经与诗卷,对世事,实事少有关注。 师师小的时候,便被张二官请到家里做教习先生,刚得知自己的学生是个女儿身的时候,还哭了鼻子,老泪纵横的嚷着失德。 后来,身旁的人听不下去了,怼一句:张家养你整整一辈子,你怎好意思这么说。 便不在言语。 老头在饭桌上颇有感慨道:伯郎自幼调皮,好动不好静,常常学着学着就溜的不见人影,也趁老叟打瞌睡之时,剪吾胡须,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当乐事来讲,当时真是异常气愤啊。 说完,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 李彦心里好笑,知道这老头又想起自己的学生“伯郎”是个女子,又开始郁闷起来了。 经过一番交谈,李彦对师师多少有些了解了,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片面,床下冷峻,床上似火。 也产生了好奇,连喝几杯酒,对小桃道:“小桃姑娘,能否带我去姑娘的闺房看一看?” 小桃怔了一下,女人的闺房怎可让男子随意进去? 但转念醒悟,道:“姑爷随奴婢来。” 一声姑爷又道出李彦心里的哀伤,如果师师不走,这个时间,他们二人应该是在洞房里耳鬓厮磨吧。 张府并没有花府大,也不似那般豪奢,但自打进入那个月牙门后,就开始变的精致起来。 小桃带着他走在九曲回廊之中,绕来绕去的好久,依旧不见尽头,俩旁楼宇亭阁,假石奇林应接不暇。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借着小桃手里的纱灯,隐隐见到一扇深褐色大门,土里土气的,显得异常老派。 若不是门上嵌着几朵镀金的梅花印记,还真看不出是女子居住的闺房,说是那老学究的住所,李彦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推开大门,绕过影壁墙,才瞧出是大家闺秀的闺房来。 院子不大,正房六间,俩侧各有四间厢房,窗棂异常漂亮,整体深红,犹如无数朵开着的花瓣,中间的花蕊是一圈金黄。 从玳安的记忆里得知,这叫“三交六椀棂花窗”,代表着宋朝最高级的木结构工艺水平。 小桃缓缓的推开正房门,迎面是一扇画着山水的屏风,墨色为主,仙鹤的眼睛一抹朱红,活灵活现。 “这是我家姑娘的画作。”小桃自豪的说道。 李彦本来已经绕过去了,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回去瞧了几眼,看不懂,就知道很好看,云中有山,山下有溪,溪边有树,树旁有鹤,仙气十足。 “师师真是多才多艺。”李彦由衷的夸了一句。 绕过屏风,正中摆着一张红木长条桌,桌子上放着一张古琴,李彦疑道:“你家姑娘还会弹琴?不对,抚琴?” 小桃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道:“琴棋书画,我们家小姐都精。” “琴棋书画?那诗词歌赋呢?” 说完,看到小桃的眼神,李彦知道自己说错了,尴尬的笑了笑,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 小桃见他这个样子,愤懑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傲气道: “我们家小姐虽不好诗词歌赋,但拳脚功夫和骑术阳谷县没有几人能比,尤其善鞭技,凡是来过阳谷县的武术师傅,皆说我家小姐软鞭天下第一。” 李彦连连称是。道:“领教过了,领教过了。” 心里却道:杨锦也使鞭,不知他们俩人谁更胜一筹。回想起来,杨锦的鞭梢带有三棱钢刺,而师师的软鞭却没有。杨锦打自己帽子的时候完全是瞬息而至,快准狠,没有一丝花哨动作。而师师那日用纱帐做鞭,挥来甩去的煞是好看,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如此想来,杨锦应该属于纯杀人技法,一击必杀。师师就是有点倾向于套路,但到底谁更厉害,只有比过才知道。 心里想着,已走到屋子的最右侧,面前又是一道屏风,画着几种盛开的花,用色艳丽,却不妩媚,每朵花开的都是中规中矩,美丽中透露着稳重,如师师为人一般。 看罢,李彦抬腿便想绕过屏风往后面走。 小桃急忙喊道:“喂!” “嗯?”李彦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小桃略有为难之色,张了俩下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原来,那道屏风后面是女子闺阁里最隐蔽的所在,放着沐桶,溺器(夜壶)等隐私物件,所以小桃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彦哪管这些,迈步就走了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回 沐浴 沐桶和溺器倒是没有引起李彦的注意,因为这个年代女子的房间都是如此摆置,与李瓶儿也一般无二,没什么稀奇的。 但,对着沐桶立着一副真人比例的师师自画像,让李彦注视良久。 画风写实,眉目鼻眼能达到接近十分相似,李彦比量一下,连手指的粗细,长短也相差不大。 气质倒是与李彦脑中的师师完全不同。 因为这幅画里,师师穿着唐宫仕女图中的衣裳款式,以雅白和淡绿色为主色调的抹胸裙,露出如脂般的香颈。 李彦抻长脖子仔细看了下,胸口上方的那颗黑痣,与师师本身的位置完全一致。 一条近两米长的披帛萦绕于手臂间,似有清风将其拂起,很仙儿。 李彦不认识披帛,但是,对七仙女手臂上搭着的那条彩带,印象深刻,所以看到这个东西,立马就有种看仙女的感觉。 师师也确实有那种气质。 “小桃姑娘,这是谁画的?” 李彦心里微有醋意,他那夜是像欣赏艺术品一般,仔细的瞧过师师的身子,才能清楚的记住那颗痣的位置。 而作画之人竟也能把痣点的如此精准,想来临摹之时必也是观察入微,所以莫名的有些不爽起来。 “是姑娘自己画的,只因为老爷不想让别人知道姑娘是女儿身,所以才会放在这么隐秘的角落,即使是老爷,也不曾瞧见过。” 李彦霎时间开心起来,对小桃道:“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家姑娘了,此时,你家姑娘往日应该在做什么?” 小桃沉思下道:“沐浴。” “好,我也沐浴,哪里烧水?”李彦突发奇想,兴致勃勃的往外走。 咯咯…… 小桃捂嘴笑了起来,道:“我家姑娘可没你这般心急,你仿不来。” “好好,我重新来。”李彦清了清喉咙,学着师师的冷峻模样道:“小桃,陪我去烧水沐浴。” “我家姑娘才不会亲自烧水,您且坐着,小桃这就去给姑娘烧水来。” 小桃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只觉得甚是很好玩,所以也一本正经的与李彦发起疯来,袅袅婷婷的出离屋子,轻轻的将门关严,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屋里剩下李彦自己,他触摸下师师的画像,但立即缩回了手,因为这感觉完全不对。 他踱着步子左顾右看,由屋子的右侧走至左侧放香榻的地方。 锦缎的被褥整齐的叠放在香榻之上,直到这里,李彦才隐隐的闻到师师身上的香味儿。 只因为她平日里刻意让自己与女子区分开,所以不会用任何熏香,而此时的香味儿,完全是女子自带的体香。 淡雅,清新。 李彦不由得想起贾宝玉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此时他深有体会,古代的女子就是会让人痴迷,这种古典和柔和,是年代塑造的,学是学不来的。 当然,也不是说前世的女性就不好,各有千秋罢了。 李彦躺在榻上,头枕着被子,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又仔细的读了一遍,懊恼的盖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小桃拎着冒着热气的水桶推门而入,熟练的倾入沐桶内,而后又轻轻关上房门离去。 整个过程很静,约摸五分钟后,小桃再次进屋,李彦折上那封被泪水沁湿的信,深吸口气,出门追上小桃。 “姑爷,不对,姑娘为何出来?”小桃笑着道。 李彦从她手里夺过木桶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提水,而自己坐等,那还叫什么男人。” 小桃打趣道:“您现在是我家姑娘啊。” “哎哟,过会再是吧,现在不是了。你家姑娘几天沐浴一次?每次都是你自己提水吗?” “我家姑娘俩天清洗一次,有下人把水提至房门口,然后再由我倒入沐桶里,别人是不允许进姑娘闺房的。”小桃说的很自豪,仿佛在炫耀着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彦一次性提着俩桶水,脚下飞奔,尽管如此,还是用了半个小时,才将那沐桶装满。 小桃突然尴尬起来,低头揪着衣角。 李彦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觉得异常可爱,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小丫头,故张开手,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姑,姑爷,你现在是姑爷还是姑娘?” “当然是姑娘啊。” 李彦稍稍睁开一条缝,偷瞧着小桃,强忍着保持冷峻的面孔,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片刻之后,小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的抬起手,伸到李彦腰带的位置,然后把眼睛紧紧的闭上,头用力的扭向一旁,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异常恐怖的鬼怪一般。 李彦哈哈一笑,不再打趣她,道:“这个就免了吧,我自己来即可。” 小桃如获大赦,飞快的绕出屏风,臊红一张脸,趴在桌子上,心道:当初婆婆说过,奴随主嫁,如果姑娘不走,那以后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姑娘为何走呢?姑爷人挺好的呀。 忽的又感觉到羞耻,我想这些做什么?小脸不由得更烫了些。 李彦倒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这小丫头好玩,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最多是同萱草一样,当做妹妹来看待。 他泡在沐桶里,热气蒸腾着每一个毛孔,格外舒适,放松。 正面就是师师的画像,盯得久了,精神也开始飘忽起来。 身处师师住过的屋子,坐在师师用过的沐桶里,想象着师师的一颦一笑,仿佛将时空重叠了一般,俩个灵魂缠绕在一起,进行无声的交融。 ………… 距阳谷县一百里的县城,一家整洁的客栈,二楼的一间雅间里。 一个只露着香肩的少女,倚靠着崭新的沐桶,缓缓的捞起一捧清水,几个弹指,清水便顺着指缝溜走了,只剩下娇艳欲滴的花瓣,搁置在掌心中。 她注视着那个花瓣,呆呆出神。 “姑娘,差不多了,水都凉了,赶一天的路,该休息了。” “好的,婆婆。” ………… “小桃,我洗好了。” “哦,哦,来了姑娘。” 小桃左手拿着浴巾,右手拿着绣花的红色肚兜和一条纯白的短裤走了进来。 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一回 生药铺归我了 李彦躺在师师的香榻上,续接着在沐桶里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酣然入梦。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在张府吃过朝食,交代留守的下人,每日做好清洁工作即可,月奉和府内开销等一应事物如常供给,命小桃为管家。 如今府里没有主家需要伺候,还能赚到和往常一样的钱,下人们自然是高兴的。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已经把张府作为生存之地,就算得到自身人契,获得暂时的自由,然而,为了吃饭,还是会去别的府里做下人,所以,乐得自在,皆大欢喜。 当然少不了被李彦的为人感动一番,也确实这个年代如他这般“好”的人也不多。 哪个雇主不是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的压榨劳动力,甭说这个年代,千年之后不也有996福报这种骇人听闻的鸡汤嘛。 小桃不知从哪找出一沓契约,有人契,地契,房契,田契,李彦粗略的看了一眼。 张二官不似花子虚那般坐吃山空,还颇懂些投资理财门道,购置有大量良田和门市,每年吃租也能获得不少银子, 但对于买和盛苑百万两白银来说,就显得太少了,不过是杯水车薪,瞬间提不起兴趣,捋了捋,揣进怀里,带着老道士出离府门。 李彦回头瞧了眼牌匾,对送出来的小桃道:“找个书法好的,重新写一块牌匾,把张府二字写的瘦一些。” 小桃看着李彦的背影,疑惑的抬起头盯着牌匾发呆,显然是没有读懂李彦的意思。 张府位于阳谷县的西城,而李府在东城,距离不算近,这让李彦又想起为什么不买辆车呢? 穿过一道木结构的牌坊,一股中药的味道悠悠传来,李彦下意识的向右手边看了一眼,脑中玳安的记忆涌现,那正是西门庆的产业,名为德济的生药铺。 虽然脑中对药铺里面的人和摆设所知甚详,但终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所以多少有些虚幻,就如同看电影一般,有视感,无体感。 现下西门府算是彻底完了,名义上的继承人孝哥儿消失不见,大娘子吴月娘发疯靠他李彦养老,废婿陈经济也死在他刀下,只剩下西门庆的女儿西门姐儿了。 就连玳安对这位西门姐儿都所知甚少,可以说从小就不受西门庆待见,除了供养一口吃的,基本与西门庆脱离了关系。 也是个苦命的人,只因为是女子,便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 李彦知道,这位西门姐儿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所以西门庆的产业就如同已经放在李彦桌子上的一块糕点,随时伸手便可吃掉,今日正巧路过,怎能不进去瞧瞧。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写的好!”李彦看到药铺正门柱子上的对联,不由得赞了一句。 一个小伙计探出头向外边瞟了一眼,忽的惊呼道:“玳安!” 立即意识到自己口误,急忙道歉,连连赔不是,道:“李大官人,小的一时糊涂,您原谅小的。” 李彦背着手气宇轩昂的走进去,本来以前玳安来药铺也是狐假虎威的惯了,深知这些伙计欺软怕硬,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人,所以连理都没理那个伙计,径直走到待客区,大大咧咧的坐到正位上,也不言语,用深沉的眼神扫视赔着笑脸的掌柜,和站立一排的伙计们。 老道士察言观色能力很强,一眼便看出这里不同于钱庄,应该是李彦的主场,也傲气的坐在下手位置,翘起二郎腿,刻意的嗅了嗅鼻子,道:“药煎糊了嘿。” 那小伙计愁眉苦脸的回头看了眼炉子上的药锅,又看了看李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吧。” 那伙计连应俩声,小跑着又走开了。 李彦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老道士,后者立即站起身,伸手俩只手接过去,对着伙计们撇了下嘴角。 “赵掌柜坐。”李彦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赵文,西门庆的亲信之一,与二旺关系很好,管理着西门庆名下三家生药铺的生意。 此人对经商有些门道,主要是精通药理,也算是技术型人才,所以能收拢尽量收拢,毕竟这小阳谷县懂药的不多。 赵文近日来耳朵里灌满了李彦的事迹,二旺之死,来昭之死,都和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甚至一度怀疑,西门庆的死,也是李彦设计好的。 而且李彦崛起的同时,李知县和何师爷相继也被杀,估计都与眼前的这人有关,所以对李彦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表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心里紧张的不行,坐下之后,试探性的问道:“李大官人驾临小店,不知有何贵干?” 李彦哈哈一笑,道:“驾临就生疏了,李某就是巡视一下。” 赵文暗中骂了句脏话,改俩个字,就把西门家的产业改成了李家的产业,太不要脸了些,但嘴里依旧应承着:是是是。 “行了,我挺忙的,对了,赵掌柜,有时间让小伙计把账本送到府上,明白吗?”李彦厚着脸皮道。 赵文皮把头压的很低,虽然嘴里继续称是,李彦知道,这老家伙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办法,像这些人,不给个下马威,立立规矩,以后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祸害你呢。 李彦走到门口,一拍脑门,转身道:“有没有治疗皮肤病的药?类似于硫磺膏那种?” 赵文道:“硫磺粉倒是有,却没有什么,膏。” “粉也行,能治疗疥疮就行。” “东家稍后,我这就去取。”赵文说完,快步向药柜走去。 李彦微微一笑,轻声对老道士道:“看看,多识相。” 老道士一怔,明显没有看出其中的关节所在,但也假装明白的微笑着点头,做出一副确实如此的模样。 一匹棕色大马快速的从二人身边掠过,但没跑出多远,骑马之人急忙拽住马缰绳,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拨转马头,向李彦走来。 李彦也注意到这一举动,定睛看去,原来是王小七归来,心里一喜,迎了上去。 王小七神色慌张,面容疲惫,应该是连夜赶路所致。 “安哥”,翻身下马就要说话。 李彦左右看了看,示意他回家说,然后嬉笑道:“帮我牵着马,我骑马回去。” 老道士拿上硫磺粉,见李彦又要上马,急走几步,声嘶力竭的提醒道:“大人小心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二回 斩草不除根 李府,穿过前院,有一座坐北朝南的重檐的过于肯定,若都是宋三这等莽夫倒也听不出什么,可心思缜密的陈鹤立即察觉出异样。 李彦犹豫不决,要不要把穿越的事告诉他们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三回 开始进入正轨 李彦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穿越”二字,就够他解释好一阵,何况还有“时空”“空间”等一系列延伸出来的名词,本来他的文化就不是很高,自己都不懂其中真正的意思,所以只会越说越乱。 而且就怕辛辛苦苦解释完了,他们不相信,岂不是很无聊。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梁山的军饷问题。 虽然在梁山放走李衙内的这件事上,让李彦心里很不舒服,但毕竟还是救过他一命的,而且攻打东平府,无意中又帮他化解了一次危机,权当感恩了吧。 其实那日燕青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李彦本想拒绝的。 第一,他不想用李瓶儿的钱做散财童子。 第二,这让李彦想起念初中时,学校里的那些小混混,就经常对老实的同学收取“保护费”。 他觉得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不只收“保护费”的人可耻,被收的人同样可耻。 但,当时的情况,李彦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转念想到李知县,这老儿做一辈子官,定是没少收刮地皮,自己不取早晚也便宜别人,这才应了下来,用李知县的钱给梁山,他李彦便不会心疼了。 上次送去五千两,加上十车物资,所以这次也不能少于五千两,送礼可是门学问。 李彦前世在酒桌上听朋友讲过,如果今年比去年送的少了,不但不能让收礼的人欢喜,反而会让对方产生厌恶,所以不如干脆不送。 李彦曾问过:就没有例外吗? 朋友反问:有不收礼的官吗? 这个回答立马让李彦觉得,朋友的话特别有道理。 众人又谋划了好一会,直至日上中天,才确定了计划。 首先,需要探查到李知县放财宝的地方,和到底有多少钱,才能做出后续搬运安排。 银锭子可不像纸钞,几百万一个人就能拎走。 俩千五百两白银就装了五个大木箱子,而且,用脚丫子都能想到,那老儿肯定不会只有几千两这么少。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这是个贪官。 最后敲定的计划是,今天晚上李彦带队,先夜入县衙摸清情况。 老道士也不闲着,李彦让其去和孙老八沟通,通知督头王侩夜里撤走衙差,否则遇到就杀。 拿了那么多金条,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浪费。 最后,陈鹤又补充道:“可把范二手下的乞丐散出去,发布悬赏杀李衙内。” 李彦觉得这个注意好,要想做大做强,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借别人之手,为自己办事,这本身就是一种高明的手段。 如耿大杀了何于,他李彦坐收渔翁之利,简直不要太舒服。 众人纷纷告辞,去办各自的事。 老道士去找孙老八;陈鹤去通知范二;王小七拿着知府的赦免文书去牢里捞耿大。 屋里只剩下李彦和宋三俩人,宋三看了眼李彦,憨憨的道:“他们都有事情做,那我呢?” “吃饭。” 李彦心情不错,得到陈鹤的协助,自己轻松不少,看来真的是,既不能重武轻文,又不能重文轻武,均衡才是王道。 路过小沫的住所,见房门大敞着,心里产生疑惑。 这丫头从来都是谨慎的不行,虽然屋子小,也勉强算是闺阁,平日里都是紧闭门窗,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带着好奇心绕道而行,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当走到门口时发现,身上长满疥疮的泼皮韩五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彦迈步走了进去,左右环顾一下,见屋子里已然没有了小沫的物件,应该是搬走了,沙哑男人懒散的躺在床上。 他见到李彦和宋三进来,立马翻身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二人,表情上有些畏惧。 韩五也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换成标准的坐姿。 但这二人并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哑男人是因为心中有鬼,怕言多有失,让李彦发觉出什么。 而韩五是心里有愧,因为他的失责,让主家陷入绝境,愧吃张家饭,以后也没有脸再吃保镖这碗饭了。 也正是这种心情,导致他出离张府,每日醉酒到不省人事,不管是垃圾堆,还是水洼,倒头便睡,才患上严重的皮肤病。 李彦虽然不知道这些,但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对韩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赏。 “给你买的药为什么不用?”李彦看着桌子摆着的硫磺粉,封纸还没有拆开,疑惑的问道。 韩五淡淡道:“不知如何服用。” 李彦心里一紧,打趣道:“还好你没服用,不然现在已经早死了。” “难道有毒?”韩五目光中透出杀气。 “服用当然有毒,硫磺粉是涂抹的,不是吃的。” 李彦走过去,用指甲戳了戳韩五的疮,而后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倒了碗清水,打开药包,把毛巾的一个角阴湿,又沾上一些硫磺粉,就欲往韩五身上涂。 韩五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怕死?” 韩五沉吟片刻后,道:“怕。” 李彦哈哈一笑,把硫磺粉在自己胳膊上抹了抹,道:“我不怕。” 整整用了半个小时,一包硫磺粉用光,才勉强算是涂的均匀了,再看韩五,俨然如同一个小黄人一般。 李彦乏累的伸个懒腰,悠悠道:“明天得多备几包。” 说完,自顾着走到水盆旁将手洗干净,便头也不回的出离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沙哑男人说一句话。 宋三拎着大刀,无聊的跟在后面,走出好远,才不满道:“其实这种事让旁人去做就行,你何必跟个娘们似的伺候他。” 哈哈…… 李彦背着手道:“你不懂,这叫礼贤下士,这韩五还颇有些义气,若能加入我们,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二人说着话来至饭堂,早有丫鬟把李彦回府的消息告诉了李瓶儿和春梅。 这俩位大美人不知怎地,一夜之间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了,相互搀扶着跨过门槛,各自对自己的男人露出娇艳的笑容。 李彦疾走几步,扶过李瓶儿坐在椅子上。 当初看她踢蹴鞠的时候,就是如此,场上生龙活虎,离开蹴鞠场立即变得娇滴滴的,这就是她的做派,绝不是刻意而为,这是骨子里散发的高贵的气质。 李彦对此很是着迷,对小沫道:“明儿个找人把门槛全部锯断。” 小沫应了声,安排下人上菜。 李彦对小沫道:“坐下一起吃。” “我?”小沫惊讶道。 李瓶儿道:“相公让你坐,你还犹豫什么?” 宋三嘟囔道:“明儿个我也娶个小的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四回 夜入县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秋风瑟瑟,落叶莎莎,阳谷县县衙北墙根处突兀的闪过一抹幽黄的亮光,但转瞬即逝。 李彦吹灭宋三手里的火折子,惊诧道:“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看看这墙多高的吗?不照亮怎么看?” 宋三的俩只大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白光。 “蹲下,我骑你身上,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宋三轻声嘀咕道:“又骑我,你怎么不骑王小七?” “少废话!” 李彦只带了宋三和王小七俩人,像做这种翻墙入室的隐秘事,不同于打仗,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上次做的夜行衣也正好能派上用场。 “太高了,你翻不过去,我和小七进去吧,你留在墙外掩护,如果听到里面有动静,就直接杀进去救我们。” 宋三点了点那个硕大的脑袋。 李彦做好安排,率先踩着宋三翻上墙头,县衙里死一般的寂静,墙角的那棵大树上落着几只乌鸦,不时的发出凄惨的哀嚎,使这本来就阴森的地方显得更加诡异。 李彦扫视一圈,瞧出这个院子里无人居住,便与王小七先后跳下高墙,不做停留,直奔瓶门而去。 来之前已好功课,向孙老八仔细的询问过县衙的格局。 整个县衙占地极广,厅堂房舍三百余间,大体分为前院,内宅,花园三个部分。 前院乃办公区,对着府门的中轴线上,便是公堂所在,俩侧一共八十五间配房,左边为账房,押司等公用房,右边是衙差的班房,所谓左文右武是也。 穿过公堂便进入内宅,为眷属宅院,两侧有重檐双回廊配房,正面为琴房,面阔5间。 堂后院落两侧有配房,前后檐下皆有回廊,正面为会客厅。 出会客厅又一进院落,坐北朝南的正房,左右为回廊式配房。正房两侧有东西花房。 内宅向东,穿过一道屏门,便是花园所在,郁郁葱葱,有四季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也是李知县老儿的藏娇园。 经过仔细商讨,李彦觉得藏娇园也必是藏金园。 这才选择由此处翻墙,穿过瓶门,李彦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夹道里一片漆黑,对着王小七招了招手,二人贴着墙根,弓着身子,奔西而去。 李彦的目标是孟玉楼的住所,若大的县衙凭他们俩个人漫无目的翻找,就是找上半年也未必能找的到。 凭借着草图,很快便来到一个精致的小院,一路上基本不见人影。 至从李知县死后,其亲属家眷各自做鸟兽散,生怕走的慢了会连累到自己。 世态炎凉…… 此时,孟玉楼坐在一张竹藤编织的摇椅上,品着美酒,可以看出心情还很不错。 只因为李知县与她缠绵之时,无意间透漏出金库所在,现如今死的死,跑的跑,她孟玉楼独享无数财宝,摇身一变,又成了镶金边的寡妇,让她怎能不高兴。 想当初,第一任丈夫病故之后,留下大量遗产,那时她是何等风光。 整个阳谷县,乃至整个东平府都轰动一时,连三岁小孩都会唱:能娶孟玉楼,下辈子不发愁。 媒婆日夜不停的上门,队伍能排出三里地去,就是这种情况下,西门庆脱颖而出。 也是如今日一般的秋高气爽,也是如今日一般喝着美酒,那死鬼翻墙而入,一头扎进孟玉楼的怀里。 孟玉楼银荡的笑声传遍宅院的每个角落,只一夜,便被西门庆的床上功夫征服。 想着想着,她的手不自觉的伸向大腿内侧,双眼变得迷离,柔滑的舌尖,灵活的舔着上唇…… 砰! 紧锁的房门被人大力的撞开,俩个男人豁然窜进屋内,而后呆立原地。 只见孟玉楼的贴身亵衣已褪到膝盖位置,如脂的翘臀,茂密的丛林,一览无余,即使如孟玉楼这般“见多识广”的荡妇,也不免产生羞耻感。 但,更多的是惊吓。 李彦尴尬的咳嗽俩声,装假什么都没看到,缓缓的背过身去,其实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而王小七,明显还没有看够,虽然同在西门府多年,但他和孟玉楼身份相差悬殊,所以很少有接触,不像玳安是西门庆的亲信,可以自由出入内宅。 在他心里,孟玉楼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主娘,不论是容貌,还是身姿,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岂是翠云楼里窑姐儿所能比的。 这才一时把持不住,生出邪恶之心,回头对李彦道:“安哥,要不您先溜达溜达?” 李彦又看了眼孟玉楼,见其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但很明智,没有乱嚷乱叫,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虽然这女人本性放荡,咎由自取,但强迫女人做那件事,李彦还是于心不忍。 “算了小七,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小七像魔怔一般,噗通跪在地上,道:“安哥,只要答应这一次,小七把命交给你!” 李彦眉头紧锁,深知王小七此时的心情,已然无法正常思考,这种着迷程度,不亚于“大烟”瘾发作,如果此时真的断然拒绝他的请求,免不了会产生隔阂。 “哥知道你的心情,但我的原则也不能变,这种事情还需要女人同意才行,不然与禽兽有何区别?” 李彦顿了顿,对孟玉楼道:“我兄弟看上你了,如果你能彻底收起放浪的性格,我便成全你们,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李彦没有把话说完,其实他想说,如果你拒绝,也就是选择死亡。 因为要想从她口中问出金库所在,不用点苦刑肯定是不行的,但,用过刑后,也势必会引起孟玉楼的仇恨。 这娘们姿色尚在,还有一身妖媚本领,若容她活在世上,保不准哪天就成了某大官的“宠物”,岂不是又一次为自己留下祸患。 李彦已经有教训,所以,斩草一定要除根! 孟玉楼何尝聪明,瞬间便猜出他们是为了财产而来。 深夜潜入县衙,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丝毫没有惧色,定是早已买通护府衙差。 眼下想呼喊求救肯定是无济于事,只有乖乖配合,才能保全性命。 “奴家也是被逼无奈,若能有个好的归宿,奴家又怎会任人欺凌,七郎真能好好待我,我愿意随七郎去。” 王小七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激动的抓着李彦的裤子:“安哥,你听到了吗,她同意了,她同意了!” 李彦轻叹一声,无奈的点点头,心道:红颜祸水不是瞎说的,上至君王,下至平头百姓,在女色面前,又有几人能坐怀不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五回 藏宝之地 经过王小七这么一闹,倒也少了很多麻烦,至少李彦不用费尽心思的拷问孟玉楼了。 这娘们比绝大多数的女人识相,登时便摆明立场,做出一副“一家人”的态度。 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取李知县的藏宝之地,确实出乎李彦意料。 而王小七像发/春的公狗一般,急不可耐,围着孟玉楼转啊转啊的,只待她说完正事,便立即扑将上去,好好享受一番。 “金库钥匙被那老东西的儿子拿走了,大人即便去了,也是无用。” 孟玉楼又恢复往日的妖媚,翘着兰花指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不忘对李彦抛上几个媚眼。 “行吧,你们玩。” 李彦觉得自己在屋里有些多余,所以选择先去验证孟玉楼给的位置是否正确。 他刚要转身离开,孟玉楼叫道:“玳安!” 李彦眉头一皱,淡淡道:“请叫我李彦。” “好,李彦,你是否能保证我平安度过这一辈子?”孟玉楼的气势突然凌厉起来,大声的问道。 “不能。”李彦回答的很干脆。 孟玉楼又黯然下来,苦笑一声,指着杯子,对王小七道:“七郎给奴家倒酒。” 王小七如鬼迷心窍一般,无比听话的将酒倒满,而后双手递过去。 舐状如犬! “我认吴月娘为干娘,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春梅嫁给我兄弟,现在也生活在一起,如果你能改掉你的作风,我不敢保证保你一生平安,但只要我李彦活着,你就不会有危险。” “你确定?” 孟玉楼突然坐直身子,虽然嘴上还在反问,可心里已经信了,李彦的眼神实在太真诚了。 “我确定,只要你不作死。” “李大官人稍等。” 孟玉楼悠悠的站起来,走至香榻旁,在褥子下摸索出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 李彦眼睛一亮,心道:这娘们果然留有后手,多亏刚才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不然她怎会这么痛快的拿出来。 “这是奴家偷偷找人配的金库钥匙,但能不能打开,奴家可就不清楚了,还需要大官人自己去试。” 孟玉楼这次倒是出奇的老实,离的老高,便松开手把钥匙丢到李彦的手里,二人一寸肌肤都没有触碰到。 “谢了。”李彦把钥匙握在手里,对孟玉楼一抱拳,转身离开。 就在关门的刹那,王小七如饿狼般开始撕扯孟玉楼的衣服,李彦清楚的看到,她僵直的身体,高昂的下颚,轻蔑的笑容背后,掩盖着一颗绝望的心。 就如同那扇门一样,从开始的宽大,逐渐的变小,然后继续缩小,直到毫无缝隙,风吹不进,雨飘不进,所以,这一辈子也就没有什么能让其在乎的了。 李彦虽有同情,但此时无心多想,出离院子,向孟玉楼所说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回廊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莎莎的树叶声,显得无比凄凉,毫无生气。 约摸走了将近十分钟,面前出现一堵黑色的高墙,正中一扇木门禁闭,门框的牌匾上写着“腾春阁”三个繁体字。 李彦找来一块石头,将门上一把普通的锁砸断,缓缓的推了一下,生锈的合页发出让他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腐朽的味道飘出。 李彦从一侧的灯架上取来一支蜡烛,用火折子将其点燃,火苗跳动几下后,便挺直了身板。 借着微弱的亮光,李彦四下照了照,确实是粮仓,里面堆积着几百个麻布袋子,袋子上皆印着大大的粮字,用红笔圈起。 如恐怖片一般的场景,让李彦的心里产生一丝畏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自己走到一半,门突然关上怎么办? 会不会从黑暗中跳出一只身穿官服的僵尸? 李彦苦笑一声,暗自摇了摇头,他胆子从来没有这么小过,哪怕让他在墓地里睡上一觉,也不会觉得害怕,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此时,此景都太过于陌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空旷的古建筑,才不免让他胆怯。 他清了清喉咙,随手抓起立在门口的扁担,为自己壮胆,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吱吱。 几声怪叫,一道黑影从他脚下闪过,李彦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叫出声来,提高警惕,屏住呼吸,仔细的听了听。 这才发现,原来是粮库里的大老鼠,这里的老鼠常年不为食物担忧,吃饱睡,睡醒了吃,身体长得硕大无比,叫声也如同蝈蝈一般洪亮。 经过苦苦搜寻,终于在二楼的东北角找到了孟玉楼所说的暗门。 搬开遮挡的粮袋,让李彦吃了一惊,赫然出现一扇铁门,他好奇的用手敲了敲,毫无空音,看来还是用很厚的铁板锻造而成。 铁门的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陷着一把足有俩个拳头大小的镀金大锁,严丝合缝,显然是定做而成。 大锁的中下部有一个铅笔粗细的钥匙孔,显得极不和谐。 李彦长吁一口气,胜败在此一举了! 小心翼翼的掏出那把钥匙,缓缓的插进钥匙孔,仿佛能听到锁芯弹珠的跳动声,气氛异常紧张。 咔! “哈哈!”李彦顾不得禁声,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窃,大笑出声来,犹如游戏打通关一般得意忘形。 片刻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双手用力一推,沉重的铁门徐徐打开。 一片漆黑。 李彦从地上捡起蜡烛,伸长手臂向里面照了照,隐约的看见一层层,一摞摞的大木箱子,整齐的摆放在不大的密室里。 好奇的打开最近的一个木箱,马上又失望的盖好,原来箱子里装的是五百两银锭子。 如果他还没有见过李瓶儿的财产,那一定会为一箱银锭而感到高兴,可人就是如此的贱,胃口一旦上来,就很难得到满足。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赚了几代人都花不完的钱,不享受生活,还要继续每日里拼死的工作,甚至吝啬的不行。 说好听的叫节俭,说不好听的就是财迷。 对自己都舍不得花,还指望他给别人捐钱,帮助穷苦人? 这简直就是笑话。 也许偶尔也会捐出一些,但绝对是有商业目的,或者政治目的,绝不会是出于善心。 有钱不花,其实也是一种犯罪,尤其是像李彦这样的富豪。 接连打开十几个箱子,李彦才满足的锁上铁门,心里激动的乐出花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六回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背锅李。 王小七显然没有宋三那么有战斗力。 李彦在院子里站立一会,又趴到门上听了听,确认已经“结束”后,才轻咳一声,道:“该走了。” “哦,哦,好的,安哥。”屋里传来一阵踏床声,王小七语气急切的答道。 片刻,王小七系着衣扣开门而出,挺胸叠肚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得到满足的嫖客。 李彦心里更加为孟玉楼感到惋惜,因为王小七明显是把她当成了窑姐儿,玩完就丢了,几乎没有一丝留恋,更看不到宋三身上的那股子专情。 孟玉楼衣衫不整的追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她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也许王小七这么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财产被拿走,人也留不住,岂不是人财两空? “要么留下,要么带我一起走!”孟玉楼似有威胁道。 王小七邹下眉头,敷衍道:“明天,明天带你走。”说着便用手拨开孟玉楼。 哪知,孟玉楼不依不饶,突然迸发出往日没有的气力,甩开王小七的手,恶狠狠道:“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你不要乱说啊,我可没有说过,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说要带你一起走,不过是玩一次罢了。全阳谷县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把你娶回家,也不怕被人笑话死,我王小七好歹也是黄花大小伙子,怎么能娶你……” 啪! 未等王小七说完,李彦实在忍无可忍,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王小七被搧个趔趄,差一点摔倒,一手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李彦,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表情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三个大字:为什么! “你是没说过,但我说过!我能答应你的请求,是因为她答应改过自新,你也接受了的?可你现在提上裤子就说这些嫌弃的话,还算个男人吗!” 李彦真的生气了,不只是王小七对女人的不尊敬,还质疑起他的人品来,为了得到女人的身子,就不择手段,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以后还怎么做兄弟,还怎么让李彦信任他。 “安哥!她是什么名声,你不是不知道,娶了她,我王小七以后还怎么在阳谷县混!”王小七极其委屈的辩解道。 李彦气的咬着牙连连点头,但,并不是赞同他说的话,而是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耻,左右环顾一下后,忽的从袖口抽出那柄匕首,唰的拔出鞘,递给王小七道:“来,拿着。” “安哥,你要做什么?”王小七吓得退后几步。 “过来,拿着!”李彦声嘶力竭的喊道。 王小七不知道李彦要做什么,但是知道自己的老大生气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一脸茫然的乖乖的照做。 李彦抓着他拿刀的手,对着孟玉楼胸口的方向移去。 “安哥,安哥,这是做什么啊。”王小七用力的往回缩手,奈何没有李彦的力气大,只好带着哭腔问道。 李彦没有理他,当匕首离孟玉楼的胸口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下来,对孟玉楼认真的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瞧着李彦那双不掺任何虚假的眼神,竟惹的孟玉楼泪流不止,看似一句无头无脑的话,却直戳她内心深处。 她孟玉楼岂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声; 她孟玉楼又怎么会不知道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她孟玉楼当然知道能被负心汉杀了,是她最体面的死法! 她目视李彦,眼神极其复杂,片刻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李彦赞赏的点点头,浪子回头,老妓从良,不丢人。 谁说只允许男人做错事,女人就不允许,同样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男人回头就是金不换,女人悔悟就无人理,这不公平。 “动手吧小七,给她一个结束,从此咱们兄弟一拍俩散,各走各的。” 王小七情绪有些失控,咧着嘴,哭丧着脸,吼道:“安哥,你别逼我,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做啊!杀了她,杀了刚刚还在床上伺候你的女人,从此你的心里永远背着一份情债,而且一辈子都还不了,我看你还开心的起来吗?” 噗通。 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王小七又一次跪了下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着后悔的话。 “安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赶出去,我从小就跟着你们,你让我去哪里啊,我娶她,我娶她行了吧。” 李彦看向孟玉楼,询问道:“你什么意思?” 呸。 孟玉楼用眼角不屑的看着王小七,轻唾一声,便移走视线,仿佛多看一眼,能少活十年一样,无比的嫌弃。 “好,你让我刮目相看,从此阳谷县再无孟玉楼,不如改名叫李无双,如果你愿意,我养你一辈子。”李彦诚恳道。 四目相对良久,孟玉楼缓启皓齿,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这句话让李彦突觉尴尬,孟玉楼不知道,他李彦却是知道,千年之后的婚礼上,经常出现这三个字,当说出这三个字后,也就代表一对新人成功的结合。 此时,此刻,此情,此氛围,确实有无数支爱情的火花四处乱撞,只是李彦是无意识的,而孟玉楼是意识太强烈,强烈到无需李彦发电,她可以去他身体里自取,然后拽出来展示。 说白了就是:一厢情愿。 连跪在地上的王小七都被“火花”电到了,也不再哭了,瞅瞅李彦,又瞅瞅孟玉楼,傻呵呵的,直勾勾的,不敢言语。 李彦尴尬一笑道:“那你还不去收拾东西?但是千万别带太多,我们是爬墙进来的,不好拿。” “好。”孟玉楼破涕为笑,小跑着回到屋里。 “哥,你,你真要娶她啊?”王小七昂起头,呆愣的问道。 李彦一邹眉,道:“我说养他,我哪里说娶她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不是的,哥,你都给人家改名了。” “改名怎么了,我这是为她好,让她重新做人。” “不对啊,哥,你还给人家改姓了!” 李彦有些不愿意搭理他,没好气道:“你少废话,如果你不改臭毛病,我真把你赶出去。” “难道你不知道,妇随夫姓?你给她改姓,就是代表要娶她啊!” “滚……” 李彦抬脚把王小七踢开,向屋里走去。 “相公,我马上就好。” 李彦刚迈进门槛,孟玉楼回头瞧了眼,便很自然的叫出了相公二字。 天啊…… 不会吧!难道改个姓真的就代表要娶她? “哦。”李彦靠在门上,端着肩膀,嘴里啃着指甲,静静地看着孟玉楼的背影。 这翘臀,绝对是蜜桃臀,这小蛮腰,标准的纸片腰,肤白貌美的,尤其是骨子那股媚劲,麻人心脾,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如果不知道她以前的经历,李彦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李瓶儿娇弱,楚楚可人,师师高冷,盛气凌人,如果加上孟玉楼的妖娆,也不算白穿一回了,死也值了。 但,真的会不计较她的过去吗?尤其是刚才还和自己的兄弟翻云覆雨,这也太难以承受了吧…… “相公,我好了。” 孟玉楼十分自然的挎上李彦的胳膊,语气异常亲密。 “啊……好,我们走。” 李彦想了又想,终究没有把她的手甩开,刚教训完王小七,轮到自己头上也那般做,岂不是有意戏耍孟玉楼了? 虽然自己是无心说出来的,但是,听在他们的耳朵里,不亚于前世的我娶你,几乎等同于一个意思,某些方面甚至还超过那句话! 所以,李彦默默的忍住了,确实不忍心让一个女人一夜之间被耍俩次,暂时先这样,等回府给她和吴月娘放一起,养老算了。 实在不行咬咬牙,也叫她一声干娘! 想到这里,李彦便不再畏畏缩缩,变的大方起来,反正拉着的是干娘,那就无所谓了,心里瞬间没有了隔阂。 王小七踩着李彦的肩头爬上高墙,而后一上一下的帮孟玉楼翻墙。 可试了几次,孟玉楼踩不到李彦的肩头,既使踩上了,也无法站立,这可急坏了李彦。 “安哥,骑肩头上,我从上边拉,你在地下推。”王小七轻声的喊道。 骑? 李彦看了看孟玉楼薄薄的罗裙,有点犹豫不决,这不好吧,还是尽量减少身体接触,省着以后不好甩。 只听宋三大嗓门道:“艹,干啥呢,这么费劲,要不从正门杀出来得了!” 听出宋三的不耐烦,李彦一咬牙,暗道:就他妈这一次! “上来!”他蹲下身,指着肩头道。 哪知,这回轮到孟玉楼犹豫不决了,支吾半天,一脸为难之色。 李彦有些恼火,说变一个人还真变了,而且变得这么快,不就骑一下肩膀吗,她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一激动说出一句东北方言,道:“快点,别墨迹了!” 孟玉楼虽然不知道“墨迹”是什么意思,但李彦的语气不容置疑,也只好抬腿跨了上去。 李彦只觉得脖根处软软的,也没有多想,立即站起身子,把孟玉楼送了上去。 “哥,你推一下,她不会配合,一个劲往下坠。” 王小七体格小,力气弱,再加上孟玉楼用反力气,拉了几下,都没有拉上去。 李彦开始推孟玉楼的大腿,可是这哪能用上力气啊,慌乱中不小心把手伸到孟玉楼的裙子里,推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啊!”孟玉楼娇呼一声。 李彦这才知道她为什么犹豫了,原来是没有穿贴身的亵裤,还中空着呢,心里一乱,直接缩回了手。 “不要推我了,我知道一个侧门,没有人看守。”孟玉楼道。 “知道侧门你不早说!”李彦在衣服上擦干手指上的水渍,埋怨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七回 都是聪明的女人 孟玉楼带着李彦左穿右绕,还真在一棵古树的后面找到了废弃已久的侧门。 看着李彦不信任的眼神,她急忙道:“放心,我不会骗你,这道门就是通墙外的。” 其实,李彦眼神里的意思是,她为什么每到一处宅子,都会做出这么多后备工作。 在西门府,她为自己留出好几条后路,不然也不会勾搭上李衙内。 在县衙,又是仿制钥匙,又是找侧门的,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心眼太多,而且特别不信任别人。 哎,李彦突然觉得自己亲手把祸水引回家了,不免有些后悔。 沉思片刻,使劲的在门上踢了一脚,嘭一声,木门却纹丝不动。 孟玉楼拦住他,道:“相公,是往里开的,而且没有锁,把门闩打开就行。” 李彦没有言语,他踹一脚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而已。 …… 四个人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从左至右依次是孟玉楼,李彦,宋三,王小七。 王小七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孟玉楼。 一路上,只宋三问了句:找到了吗? 便一声没有,各怀心思。 直到进了府门,直到入了内宅,直到与宋三分别,李彦突然止住脚步。 “怎么了,相公?”孟玉楼疑惑道。 李彦尴尬道:“那个,第一你别叫我相公,第二,我和李瓶儿才是夫妻,所以在这个府里只有李瓶儿才可以叫我相公。” “你!”孟玉楼媚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仿佛从天上直接跌到土里一般,这种反差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李彦无奈的解释道:“我带你去找吴月娘,我给你们俩个养老。” “养老……呵呵,我才二十四岁,就养老了?”孟玉楼难以接受,不甘心的质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给别人改名就是要娶她,请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但是在县衙的时候,之所以我没有马上说出来,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失落一回,我给你找个伴,陪陪你。” 李彦苦苦解释,以求得原谅,但他不知道,越是这样,他好男人的形象越是扎进孟玉楼的心里。 “不!我就跟着你,这辈子不要妄想甩掉我,我会改,我不会乱来了!你死了,我给你守节,不,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彦即使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沉吟一下,选择暂时避战,先冷落几天,没准说起来就会简单许多。 “行吧,那今日你也不能与我同房啊,我让小沫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李彦瞟了眼她的下身道。 孟玉楼神色暗淡,只点了点头。 李彦硬着头皮推开李瓶儿的院门,见正房依旧点着灯,窗户上印出俩道人影,知道另一个人影是小沫,因为那俩个翘辫子印的一清二清。 “瓶儿,我回来了。”李彦没敢进屋,而是站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嗓子。 小沫推开房门,而后乖巧的让出正道,侧着身子,好奇的看着李彦身旁的女人。 “相公,这位是……孟姐姐?”李瓶儿走至近前,一眼便认出孟玉楼来。 西门庆和花子虚毕竟是邻居,还是拜把子兄弟,难免会有接触,相互认识也并不奇怪。 “瓶儿妹妹。”孟玉楼自来熟,一把拉住李瓶儿的手,摇晃了俩下,别特有多亲热了。 李瓶儿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也不失风度,依旧保持着那份优雅,道: “自打上次见到姐姐,就觉着姐姐貌若天仙,尤其是妆容格外精致,似我这等拙人涂不来的,这下可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向姐姐请教了。” “妹妹怎这般自贬,若你是拙人,那天下还有灵巧人儿吗?” …… …… 二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甚是开心,完全把李彦晾在一边。 李彦感觉差不多了,插嘴道:“好了,我今日累了,小沫辛苦一趟,给孟……姐姐寻间屋子。” 听到李彦喊累,三个女人不敢耽误,小沫对孟玉楼做请的手势,二人缓缓出离院门。 李瓶儿歪着头望着孟玉楼的背影,呆呆出神,笑容一点点消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此机会,李彦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走,心道:赶快躺床上装睡,问起来可是不好解释。 突然,李瓶儿还是问道:“相公不是愚笨之人,也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可为何要收孟姐姐?” 似乎十分不解的询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逃避总不是办法…… 李彦搂着李瓶儿肩膀往屋里走,可是李瓶儿的脖子像定住了一般,即使往前走,也是盯着院门的方向看。 关上门,把李瓶儿按在椅子上坐好。 “我仔仔细细的和你解释,不会少说一句,更不会有一句假话。” 李彦蹲下身,伏在李瓶儿的酥腿上,一股香味扑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所以,相公并不知道改了姓就等于要娶了人家?” 听完,李瓶儿思索良久,他对李彦是一百个相信的。 “嗯,我发誓……” “不要发誓,我信相公。”李瓶儿急忙阻止道。 “那相公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哎,我打算先冷落她几天,没准这股劲过去了,也就接受了,把她与吴月娘放在一起,养着呗。” 李彦殷勤的给李瓶儿捏着肩膀,后者从桌子上拿过一颗葡萄,喂给他。 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旁边,一定会羡慕死这对恩爱甜蜜的小夫妻。 “相公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她是不会忘记的。” “你怎么知道?” “第一,吴月娘疯了,她没疯。第二,相公的好,她已经体会到了,从此世间其他男子皆看不进眼里。第三,她……”李瓶儿欲言又止。 “说啊,第三怎么了?” “相公恕奴家孟浪,第三,她形骸放荡惯了,不会甘于寂寞。”李瓶儿冰雪聪明,每一条都说在点上。 李彦叹口气道:“第一条,你说的很对,人是感情动物,不能如家禽般圈养。第二条,好像是在夸我,我有那么好吗?这天下就没有比我好的了?” 李瓶儿坚定的摇摇头:“没有!”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嘛,也算你说的对。” “等等相公,王八看什么?” “呃,歇后语,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咯咯…… 引来李瓶儿一阵娇笑,断断续续道:“相公,那我们,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李彦跟着笑道:“我是王八,我是绿豆,这个过了,如果你想听,以后给你讲,我还有一堆比这好玩的,咱们先说正事。” “嗯!” “第三条其实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看的出来,她是有心悔过。” 李瓶儿豁的站起来,踮起脚尖,与李彦目光对视,道:“相公,我不相信是王小七和她发生关系,肯定是你想吃葡萄了。” 看着李瓶儿楚楚可怜,呼之欲出的眼泪,李彦瞬间就投降了,忙解释道: “真不是我,真的是王小七把持不住,你相公我家里有这么好的娇妻,我何必吃她葡萄!” 李瓶儿摸了下眼泪,重新做回凳子上,得意洋洋道:“相公信了吗?” “原来你是在演戏骗我?” 李彦恍然醒悟,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几乎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怎么能让她不哭,大脑彻底短路,才导致如此跳脱的骗术,也能骗过自己。 “演戏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相公,女人都会骗人,而且越漂亮的女人,手段越高明。”李瓶儿吃了个葡萄,漫步尽心道。 李彦想了想,这句话为何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某个电视里的台词。 李瓶儿伸个懒腰,站起身,撒娇道:“好了相公,今个就先别想了,奴家想吃棒棒糖。”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八回 本分人耿大 李府,会客厅。 不知何时,李彦喜欢上了喝茶,可能是凉白开太过寡淡,毕竟是喝惯饮料的人,嘴里也挑剔的很,但,这个年代除了茶就是酒,不容你选择。 还好,李瓶儿制茶的手艺堪称一绝,什么菊花茶,玫瑰花茶,桂花茶,茉莉花茶…… 仿佛随便摘一束花来,经过她优雅的调制,就会变得极为可口。 这也是一种本事啊,李彦还曾想过要不要做一个饮品大亨,名字就叫“李师傅”,先从阳谷县开始,逐渐向周边覆盖,直至全国连锁。 但,李瓶儿一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相公可知,这一壶茶价值几许? 原来,看似以花为原料,其实暗里兑了无数种辅料,而且每一种都价值不菲,这才能保证喝起来鲜爽回甘,汤色淡黄明亮,并且有理气,活血等药理功效。 所以,也就没有后续了。 李彦端起茶杯,深深的嗅了下,浓郁的菊花香沁人心脾,脑子也变得异常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似乎这茶里还能闻出李瓶儿身上的体香。 “大人,经过在下和范兄一天的选拔,选出三十名身强力壮,头脑冷静的人,给了些银两,已派往东平府,按照这些人的脚程,现下应该是入城了。”书生陈鹤道。 “辛苦二位兄长了。”李彦对陈鹤和范二点了点头。 老道士郭京道:“贫道昨日与孙老八喝酒闲谈,老八兄弟对大人还是很忠诚的,并且语言间可以听出,他对刺杀那日的行为,深感愧疚。贫道以为,大人不妨大度一些,毕竟阳谷县人才匮乏,若想成就大事,还需广聚各路人马。” 其实,李彦对孙老八确实心怀芥蒂,有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当然,王小七是个例外,知根知底,而且与玳安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已然生出亲情来了,也不为过。 可孙老八却不是很熟识,玳安的记忆里,无非是有这么号人物,没有正经事由,会些拳脚,以看家护院为生,信任度基本要重头建立。 眼下这个人确实很重要,他能起到李彦和王侩中间的联络环节。 “嗯,道长说的是,李某记下了,一会各位都去账房领些银两,道长帮孙老八带一份,虽然不多,也够维持生计,等拿到李知县的财宝,自然会分给大家。”李彦道。 这时,王小七从门外进来,对着众人抱拳行礼,而后对李彦笑道:“哥,你日思夜想的耿大郎来了。” 李彦豁的站起,心里激动的不行,这可是自己的忠臣良将啊,忙道:“你为何不把耿大哥带到这来?” 王小七尴尬一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可那耿大一进院就钻进门房里去了,拉都拉不出来,一个劲儿说,要给哥守一辈子门,我……” 哈哈…… 惹的哄堂大笑。 李彦也是莞尔一笑,这倒有些意思,虽然倔强,但也不失真实。 杀人可是重罪,尤其杀的还是县衙师爷,眼看就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突然跳出来一个恩人,让他坐牢的这些日子里,比神仙还舒适。 每日三餐准时,顿顿有酒有肉,牢头亲自斟酒,牢差给铺被褥,起初耿大都有点怀疑起人生来了。 难道蹲大狱竟是这般蹲法? 后来才得知,是一个财主保的自己。 那位牢头王五也曾见识过李彦的豪爽,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票。 从那次开始,他便经常琢磨,怎么才能和李彦接触上,如果能傍上这位主儿,以后决计会荣华富贵,三妻四妾也不再是梦。 所以,当看到李彦如此在乎耿大之时,认为机会来了。 他猜想这耿大和李彦的关系绝不一般,这才伺候的面面俱到,关怀备至,对自己的亲爹也就如此了。 而耿大把他的照顾全都归功于李彦身上,本来以为这是临死前的舒适,做梦也没想到这位恩人本事有如此大,简直手眼通天,竟然只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把他的死罪豁免。 最让他感动的是回到家后,见到老婆孩子,痴傻的父亲,年迈的老母,每个人对李彦都是满口称赞。 送米送粮送鸡蛋,还请来大夫给每个人做了全身的“体检”,有病抓药,没病补气,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种恩情凭他一个泥瓦匠,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今早,被王小七领着来到李府,看到豪门大院,便产生怯弱之心。 当瞧见扫院子的小丫鬟都是百里挑一的俊俏人后,他左右环顾一下,想起自己父亲的职业,便直接钻进门房,不肯出来了。 李彦带着众人来到院中,老道士溜须拍马从无顾忌,也不怕旁人嘲笑。 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只要李彦停下,便放在其身后,让李彦不忍拒绝。 王小七跑到门房,把耿大拉到李彦面前,道:“这位便是你口中的恩人了。” 耿大不敢与李彦对视,略微瞧了眼,只觉得这个人穿着和气质都贵气的很,而且仪表堂堂,虽然笑容可掬,但在他心里亏欠太多,不敢亲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李彦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耿大扶起,心里有些失望。 本以为能杀死何于定也是如杨锦一般的人物,却不成想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手艺人,身上更无半点功夫,嘴皮子也不利索,除了忠心,实在难找出其他可用之处。 索性直接如他所愿,帮自己守好门户,也不失为知人善用。 耿大感激的退去。 李彦深叹口气,人才难觅啊…… 转身之际,余光瞟见了一人,韩五赤裸着上身,依靠在回廊的柱子上,饶有兴致的看向这边。 “韩大哥为何不过来一起,站那么远岂不是显得生疏?”李彦大声喊道。 韩五倒也洒脱,丝毫没有犹豫,便走了过来。 “李大官人驭人之术了得,让韩五好生佩服。” “驭人之术?哈哈……”李彦笑道:“我李彦从不懂什么是驭人之术,我只本着一条原则,来了即是兄弟,不论以前是无赖还是大盗,只要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和我李彦藏心眼儿,我李彦皆一视同仁。”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九十九回 韩世忠 众人重新返回厅堂,除了韩五以外,那个沙哑男人也不请自来,只是远远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敢离的太近。 这一切都看在李彦的眼中,其实早就猜出他与李衙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师师口中的叛徒便有此人。 之所以没打没罚,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把他打死很简单,可这么做对李彦一点好处都没有,师师也一样,人都走了,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叛徒。 李彦想耳濡目染,把他感化,为自己所用,如果能策反过来,也算给李衙内身边插一颗自己的棋子。 所以,这些日子李彦对韩五异常亲热,对他刻意冷淡,做出这种反差,也是一种手段。 竟不成想被韩五识破,确实,这是驭人之术…… “韩大哥的口音似乎不像本县人。” 韩五道:“在下本是延安府人氏。” “哦,延安,这地名我很熟啊,那为何不在家里谋生,却千里迢迢来到阳谷县这么个小县城?” 韩五微微邹眉,没想到李彦会毫无顾忌的探听别人的隐私,又不好不答,沉吟一下道:“我杀了人,逃过来的。” 李彦肃然起敬,韩五本可以说谎的,随便编个故事,糊弄过去,竟没想到此人这般耿直。 “杀了人跑出千里,你也不怕累着。还有,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梅柳病?”王小七带着质疑的口气道。 韩五立眉道:“你这厮竟这般口无遮拦,若不是瞧李大官人的面子,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杀气! 一瞬间透露出的虎狼之气,让王小七不敢在继续言语,他本就与韩五体型上相差甚大,真动起手来,八九成不是韩五的对手。 “稍安勿躁,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动怒?”李彦解围道。 宋三最是护短,见王小七被欺负,火气立即窜了上来。 这傻大个可不管谁是谁非,只知道亲疏远近,一拍桌子道: “何时轮到你来猖狂?杀人便杀了,有何惧怕,也用得着逃亡千里,胆小如鼠之辈!怕不是名字都是假的吧?祖宗都能抛弃的人,也敢在你宋三爷爷面前耍威风!” 韩五紧咬牙关,但面对宋三,他不敢发作,俩人之前有过较量,力量上的悬殊让他无法取胜,更何况宋三是有招式的,并非单纯凭借勇武乱砍乱杀。 “宋三,莫要欺人太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韩世忠还没有怕死到忘记祖宗那么不堪!” 噗…… 李彦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见有人递来一块手帕,想也没想便接过来擦拭,一只温柔的手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 这才有所缓解,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 韩世忠!那可是大宋名将,几乎与岳飞齐名,只要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啊! 却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窝在阳谷县给财主做打手,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大人身体不适?”陈鹤问道。 李彦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对老道士道:“道长,其实我真的会看相,绝非虚假,今日咱俩且比试比试,就拿韩大哥来比。” “嗨,您是知道的,贫道我掐指一算啊,不用比了,大人您赢定了。所以啊,贫道就甭耽误工夫了,还是听听大人您的吧。” 老道士这张嘴可不是白长的,能吃天下饭,三五句话,明里暗里给李彦好一通捧。 “好,既然道长放弃了,那我自己来。”李彦走到韩五面前,笑眯眯的打量一下。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韩世忠还未得志,但眉宇间自带的虎威不时隐现,眉粗,眼大,四方脸,眼眸中隐隐透着智慧。 “韩大哥以后位列三公!”李彦豪气的道。 哈哈…… 厅堂内众人不加掩饰嘲笑起来。 就连韩世忠本人也仰头大笑。 唯独书生陈鹤表情严肃,待众人笑过之后,他喃喃道:“我信!” 嗯? 李彦疑惑的看着陈鹤,后者一本正经道:“我信大人的话。” 其实这里面所有人都是依靠李彦混饭吃,唯独陈鹤有野心,有建功立业之心。 “但是……”陈鹤顿了顿道:“我不信大人的相面之术。”说罢,转头看向一侧。 李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的见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仔细辨认,心里一阵反感。 原来,那小厮正是孟玉楼所扮,不知何时站到了李彦那把椅子的后面,那块手帕也是她递过来的。 瞬间就明白了陈鹤的意思,这是在暗中指责自己,孟玉楼是红颜祸水。 李彦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拉着孟玉楼绕过屏风,走至厅堂后门,道: “孟姐姐何不在后宅赏赏花,踏踏草,怎地跑到前院来了?若府里呆的烦了,那就出府走走,寻些其他的乐子都可,何苦和我们这群男子凑到一起?” 孟玉楼听出李彦的言外之意,这是对她的身世有所嫌弃。 看看花的意思是养老,出去走走也就是说让自己可以走了。 但孟玉楼知道,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实属不易,怎能轻易退却。 昨晚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要缠住李彦,这辈子除了他,再也不会多看其他男人一眼了。 “相公莫气,奴家这就回后宅赏花。” 李彦看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孟玉楼身上那股子媚劲比春药还猛烈,以至于就算扮成男装,也被陈鹤一眼就辨认出来,并且看出这是个祸水。 返回厅堂,见众人议论纷纷,宋三正向陈鹤讲述些什么,见到李彦进来,竟止口不言。 李彦心里苦笑一下,不想东拉西扯,索性另起一个话题,道:“诸位,实在抱歉,我们说说正事吧。” “这还有外人在呢,说什么正事?”王小七对韩五存有芥蒂,阴阳怪气的道。 “哦,哦。”李彦装出恍然醒悟之态,对着门口沙哑男人喊道:“门口那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兄弟,我们要谈正事,你是不是应该出去呀?” 那沙哑男子道:“我叫郝大通。” “不重要。” 李彦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郝大通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也是个红脸的汉子,这种软刀子,比当面辱骂还难受几倍,故气乎乎道: “我这就回家,你也眼前消停了。” “你可以试试,试试你能不能活着出府门。”李彦威胁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回 忠心爱主 郝大通走后,韩世忠起身也想回避,被李彦坚决留下。 开什么玩笑,这等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自己送上门来,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 “韩大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很清楚,等空闲下来,李某再慢慢告知,眼下有一事需要解决。” “李知县这老儿做官二十余年,确实收刮了大量银钱,昨夜我大致数了数,约摸有三百多个大木箱子,其中大部分是银锭子,少部分为金银首饰,古玩玉器,诸位讨论一下,该如何搬出来?” 听到三百多箱,厅堂上如同炸雷一般,这些人皆是穷苦之人,没认识李彦之前,连大银锭子都没有握过,如今一夜暴富,他们怎能不激动。 宋三站起身道:“我去雇些马车,拉回来便是。” “宋兄弟,别着急啊,贫道以为,此事不可如此明目张胆,虽然阳谷县现在处于无官府状态,但是,可别忘记“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大人现在在本县虽能只手遮天,无人敢阻拦,可堵不住悠悠之口,若有一天朝廷派天官下来,只这一条,就能让大人陷入困境。”老道士郭京冷静的分析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宋三也听出其中道理来,重新坐下,憨憨的问道。 “天黑搬啊,借夜色掩人耳目,每日搬上三五箱子,不到百日便可尽数取来。”老道士道。 李彦摆摆手,道:“百日太久。” “大人可还记得,在下还帮大人搬过箱子,我瞧那箱子异常沉重,里面装的银子倒是很少,完全可以把三五箱合为一箱,这样一来,时间上便会大大缩短。”陈鹤摇着扇子道。 手推车! 突然,李彦想起前世的手推车,然而,玳安的记忆里立即也浮现出,一辆木头轮子的独轮车,这种车子小巧灵活,适合各种地形,而且也不像马车那般动静大,一次推上二百来斤完全不费力。 “容我说一句,县衙里面路窄弯多,而且粮仓离那道侧门又远,一箱一箱扛出来,着实费力,这屋里只有韩大哥与宋大哥有这力气,指着他们二人岂不是太慢,所以我们需要几台/独轮车。”李彦一边思考一边道。 宋三道:“这个简单,我知道哪里有卖。” “嗯,陈兄不必参加了,这等粗活我们来做就行。道长也不用参加,去通知孙老八,让衙差躲着点,今一宿就全搬回来了,省的夜长梦多。”李彦安排道。 陈鹤邹眉道:“大人这是在羞臊在下?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嗨,陈兄何出此言,李某绝不会看轻文人,反而这是敬重啊。那,这样吧,陈兄负责在家里轻点数量,统计成册,日后也好入账。” “入账?为什么要入账?”老道士道。 “这是我们在座所有人的财产,当然要写的清清楚楚的了。”李彦道。 “哈哈”陈鹤笑道:“哪有这般道理,我们不过是大人的手下,怎能与大人平分。” 老道士接道:“书生说的对,天底下都没有这个道理,您给我们的那叫赏,是您的恩赐,若不是大人带着我们,我们哪里有机会做这番事业。若真的日后取下江山,还能轮流坐皇帝不成?” 韩五蹭的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道:“你们要反大宋?” “道长说着玩的,只是把这俩件事做个对比,没有真要做皇帝的意思。”陈鹤笑着道。 “各位,韩某虽是一介草民,但也有效忠国家之心,恩师给韩某起名字之时,便苦口告诫,日后定要做个忠君爱民之人,若各位以生反心,韩某就此离去,但请你们放心,韩某从此不踏阳谷县一寸土地,闭口不提诸位一个不字。” 李彦急道:“韩大哥放心,我李彦绝不反大宋。” 听到李彦这么肯定,韩世忠才犹豫着坐下。 陈鹤和李彦对视一眼,皆一脸尴尬。 竟没想到韩世忠如此的愚忠,这让李彦更加肯定,没有重名,没有同姓,此韩世忠,便是后来的虎将韩世忠。 李彦恭敬地问道:“不知韩大哥对取李知县财产有何意见?是否觉得过于卑劣?” “何来卑劣只说,那厮贪得无厌,死的活该,大人为民除害,本是功德无量,取他财产也是理所应当。”韩世忠爽朗道。 李彦点点头,这就好,看来韩世忠还没到岳飞那么执拗,还是通些人情世故的。 众人又闲聊一会,便各自忙去了。 厅堂中只剩下李彦一人,他需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和前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小说内容好好的整合一下,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按照什么规律进行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有钱了,但势力上却没有任何突破。 这个道理他早就悟到过,只有钱肯定是不行的,没有势力的加持,钱越多危险越大。 蔡京那条道肯定是堵死了,高俅还没有接触过,但小说中此人最忌恨梁山,主动找他做靠山不亚于自寻死路。 再有就是大太监童贯了,太监……肯定性格怪癖,想摸清他的套路有点难,如果这厮喜欢美女怎么办,还能亲手把小姑娘给毁了不成,他李彦万万做不来这种事。 思来想去,只剩下宋徽宗一人了,要靠就靠最大的! 但,转瞬间,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给自己俩巴掌,李彦你可真敢想,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凭金钱肯定是办不成的。 且走且看罢。 也许完全没有剧本,梁山直接杀到汴梁,宋江坐了皇帝呢? 那自己这个后方粮官也算有些功劳,定会得到庇护,所以想多了没用,还是办好眼下的事。 短短一个多月,这阳谷县被自己搅得天翻地覆,如果把李知县的财产搬回来,那就是合三家财力于一身了。 花子虚,张二官,李知县,眼下就差西门庆的了。 想来也好笑,西门庆本是第一个目标,可世事无常,现在却成了最后一个。 老狐狸来昭能把财产藏在哪呢? 突然,一个念头涌现,李彦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正巧撞到给他续茶的小沫。 哗…… 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稀碎,小沫吓得连连道歉。 李彦心里激动的不行,哪管什么茶杯,伸出俩只手捧住小沫的脸蛋,使劲的挤了挤,把那张薄薄的嘴唇挤的撅起老高。 忽的发现嘴唇上有一个黑点,以为是脏东西,没加思考,便伸出食指打算用指甲帮其刮下来。 当手指碰到嘴唇的那一刻,小沫突然凑了上去,竟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一回 收了小沫吧 这一举动让李彦瞬间冷静下来,眼神有些发直的盯着小沫,后者把眼睛闭的紧紧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彦忍不住问了出来。 霎时间,小沫的眼泪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官,官人,收了小沫吧。”小沫带着哭腔,含糊不清道。 李彦缩回手,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没有为什么,官人到底收不收小沫?” “呃……收?不收?” 其实李彦心里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年龄太小了,虽然长得别具一格,很“卡哇伊”,如果穿上动漫制服,绝对和画出来的一般好看。 但,奈何李彦不好这口,毕竟有着三十岁的灵魂,对这种萝莉“性”趣不是很大。 看到李彦不说话,小沫绝望了,本来就很难以启齿,被拒绝更是羞臊的无地自容。 之所以她能做出这番举动,一方面有李瓶儿施加的压力。 当孟玉楼进府后,李瓶儿突然感觉到危机。 如果单论魅力和伺候男人的功夫,她自认为万万及不上孟玉楼。 如果孟玉楼是个良家妇女倒也罢了,她本来就没有想过“独享”李彦。 可这女人是有名的灾星,祸水,若自己的相公也被这种人迷住,怕也会步入前二人的后尘。 这才把心里的烦闷全撒在小沫身上,怪小沫无能,这么久了竟也没能让相公收了她。 李瓶儿深知男人对女人的身子都会有腻烦心理,无论这个女人有多么美,多么好看,长期面对同一副皮囊,终究会看腻。 如同吃菜一般,再好吃的菜,连吃一年也会吃吐。 所以她很早就把小沫当成通房丫头来提拔。 因为其年龄小,好拿捏,没心计,又听话,主要是没有坏心眼儿,不会给家里惹出祸端来。 综合考虑,小沫给她当配菜再合适不过了,既能帮李彦换换口味,又影响不到她和李彦的感情。 而小沫自己也有这种心思,毕竟收完了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李家人,不再是下人,奴婢。 李彦又是出名的“好男人”,宠妻狂魔,对女子多是尊重,从不见他呵斥过李瓶儿。 这才强忍羞耻,借着和李彦独处的机会,主动道出心意,可方法太稚嫩了些,不但没有抓住李彦的心,反而让其有为难之色。 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失败了,伤心的哭泣着跑开。 真难啊…… 李彦由衷的感慨一句,从来没有想过,拒绝女人是这么难,尤其是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 怕小沫想不开,一路尾随其后,直到关上房门,才放心的走入上房。 当小沫哭哭啼啼的进到院子里,李瓶儿便看见了,立即猜出其中的缘由,本想着过去哄劝几句,还未迈出门槛,就见李彦提着衣角追进来。 她一转身,躲进屋子里,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依旧剪着纸鸢。 “相公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前边没事了吗?”李瓶儿淡淡道。 李彦自顾着倒杯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李瓶儿的好。 “小沫今天有些奇怪,竟然突兀的说,让我收了她。” “哦,这有什么奇怪的?”李瓶儿漫不经心道。 “难道不奇怪吗?这么个小丫头,才十七岁,哪来的这般心思?”李彦拽过一把椅子,坐到李瓶儿旁边道。 “不奇怪,且去问问那些小丫头们,哪个想做一辈子奴婢,每日里洗衣做饭,挑水倒夜壶的,被相公收了,便不用这么操劳了,又怎能不想?”李瓶儿替李彦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丫头哭的厉害。” “这种事相公还来问奴家,厚脸皮去哪了?去哄呀,当初怎么赖着奴家的,就怎么去哄她,一准能哄好。” 李彦急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对她又是什么感觉,完全不能相比。” 李瓶儿突然正色道:“相公,女人就像桌子上的菜,奴家就是那道你爱吃的菜,师师姐呢,就是你吃不到的菜,小沫呢,就是奴家身边的一碟小菜,相公不能挑剔小菜的味道,只是给你换个口味而已。但是,这桌子上还有一盘看着好吃,却馊了的菜,相公吃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李彦笑着捏了捏李瓶儿的耳垂,又摸了摸摇晃着的耳饰。 他记得这对耳饰,是那日用五十两银子从牢头手里换回来的,这妮子便一直戴着,虽然首饰多到数不过来,却也没有换过。 “妻之警示,相公定会熟记于心,时时鞭策自己。”李彦调笑道。 李瓶儿反驳道:“应该是妾,相公的正妻是师师姐。” 提起师师,李彦不由得又露出愁容。 百万两白银! 就是找到西门庆的财产,把这四家财产全部集合起来,也许将将能够,可是,够了又能怎么样? 真的倾家荡产把和盛苑买下来? 就为了得到一条信息? 而且,就算知道师师在哪里,也未必会见自己。 如果是用百万两救师师的命,李彦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这有点太虚无缥缈了吧。 李瓶儿善解人意,看出相公的心思,温柔的依偎过去,道: “相公放心,我相信师师姐不会忘记相公,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出去走走而已,没准过些日子就会主动回来了。” “对了,你和她见过面,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瓶儿沉吟一下道:“那日她着男儿装,样貌……奴家自愧不如,不止长得俊俏,气质也是英气逼人,气概上不输相公,实不相瞒,若不是有相公在先,没准就被师师姐给迷住了。” 咯咯…… 一阵娇笑过后,又喃喃道:“虽然外表冰冷,寡言少语,但奴家很确定她对相公是有好感的,所以奴家才甘愿做小,若是不及奴家,奴家可不会这么大度。” 李彦点了点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就好比孟玉楼,不要说压过她做正妻,就是做小,甚至与其发生关系,李瓶儿都会生气。 虽然嘴上不说,但昨晚不还是急着收“公粮”了么。 这就是女人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二回 尸体 李彦与李瓶儿聊了一会后,只见小沫站在门口,那双大眼睛哭的红彤彤的,沙哑着嗓子道:“官人,姑娘,午食做好了,在哪里吃?” “小沫你进来。”李瓶儿看着李彦的眼睛道。 小沫缓缓的走进来,没有了往日的伶俐,身体有些僵直,头都快要低到衣服里了。 李瓶儿继续盯着李彦的眼睛道:“今天晚上,把你屋子收拾干净,相公好习闻香,但切记要清香,不要艳香,懂吗?” 不顾李彦快要挤出来的眼睛,李瓶儿又问了句:“懂了吗?” “小沫懂了。” 小沫把头垂的更低了,但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去罢,午食拿过来吃。” 小沫应了声,缓步离去,迈门槛的时候,腿又抬起老高。 待屋子里剩下二人后,李彦才邹眉道:“瓶儿,你怎么能这么做,当着你的面,我又不能再一次拒绝她,让我好生为难。” 李瓶儿抿嘴笑道:“奴家就是知道相公不忍心拒绝,才这般做的。” “这是又为何啊,这种事要水到渠成才是最好。” “相公错了,师师姐不在,奴家姑且算是正妻,正妻有权利帮相公挑菜吃,而不是相公认为的好吃,除非相公不承认奴家的身份。”李瓶儿撒娇道。 “我当然承认你的身份,原来是这样的啊,那如果我去窑子呢?” 很显然,玳安的记忆力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实际上,这也只存在于法律层面,现实中又有几个男人能真的按照这个做,皆是自己选菜吃。 即便是男人违反了,女人又怎能怎样? 给自己的相公告上公堂吗?不会有人这么做的,至少大宋朝还没有一例这样的案子。 而李瓶儿此时拿出来吓唬“呆萌”的李彦,就再合适不过了,这妮子可是把李彦吃的透透的。 “去窑子?相公真的会去吗?”李瓶儿眼神瞬间变得迷离。 这一招百试不爽,果然,又得到李彦一大堆甜言蜜语加道歉。 当小沫提着饭盒进来时,正好看见一脸幸福的李瓶儿,依偎在李彦的怀里撒娇。 小沫眼中露出无尽的羡慕。 ………… 吃过午食,李彦搬来梯子,在俩个女人的关怀下,站到高墙上。 此时,他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抬头向远眺望,俩个院子的建筑尽收眼底,错落有致的屋檐,枝叶繁茂的大树,左右对比,一样华丽,哪个都不逊色。 如今却全归了他李彦,这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 而李彦每日里还为生存挣扎,几乎一刻都不得停歇,好好的欣赏欣赏这气派的宅院。 何时能稳定啊…… 李彦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而后对着墙下的二女抛出一个飞吻。 李瓶儿伸出纤手回了一个飞吻,然后抓起一脸茫然的小沫,帮助她回了一个。 李彦费力的挤进墙缝,比半个月前费力了许多,心道:难道自己胖了? 一路挤出去,跳入吴月娘房后的那个死胡同,看到地上翻新的土地,便又激动起来,认证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李彦第一次从狗洞钻进来,便看出异样,同样是土地,墙外杂草丛生,而墙里光秃秃的,当时只觉得好奇,并没有联想到来昭会把财宝埋在这里。 也许是受到李瓶儿藏宝库的启发,吴月娘房子后面有一道胡同,而李瓶儿的房子是直接贴到墙上的,但从屋里隔出一道墙,用作暗阁藏宝。 所以今天灵感突然迸发,想起这条胡同来,其实不用看,完全可以确定就埋在这下面。 因为以玳安对西门府的熟悉,李彦早就把每个角落,每个隐秘的地方都想过了,完全一点线索没有,唯独这个地方…… 李彦找到一片瓦,蹲在地上开始挖起来,越挖越能肯定,因为土质松软,近期绝对有挖开过。 嗯? 才挖有一掌多深,突然露出一个衣角,淡黄色…… 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挖了几下,黄色布料越露越多,李彦豁的站起来,丢掉手里的瓦片,连连后退几步,一股哀伤感不由自主的涌出。 那是玳安自带的感觉,并不是李彦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是控制不住的。 因为那黄色的衣服是小玉常穿的颜色! 李彦忍了又忍,硬生生的把这种感觉憋回去,但他知道不能再挖下去了,至少自己不能再挖下去了。 真的不敢瞧见小玉死后恐怖的面容,就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埋在土里这么多天,必定已然被虫子…… 而且离他每日睡觉的房子这么近,李彦觉得自己承受不来,如果亲眼看到,必定夜夜都会为其所扰。 想到这里,李彦又返回院里,当脚落地的那一刻,还长叹一口气。 也是不由自主! 李瓶儿看出异样,尤其是瞧见他眼角那抹未干的泪水,道:“相公这是怎么了,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啊?有吗?不会吧?真的吗?” 这句话着实吓到李彦了,如果真如李瓶儿说的那样,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 也就是说,玳安还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何时现身,占领这具身体的意识,操控这具身体的行为,这就太可怕了。 忙问道:“哪里不一样?” “说不好……就是……有些不一样,你还哭了?” 李彦眨了眨眼睛,用满是泥土的手摸了下眼睛道:“有吗?我哭了吗?” 当看到小沫也肯定的点头后,李彦的心里颤抖了几下。 李瓶儿拉着他回屋,帮他清洗掉手上和脸上的泥土,又和小沫一起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期间,他都一言不发,目光呆滞。 因为,李彦在聚精会神的控制思想,企图与身体里的玳安产生联系。 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你在吗?你存在吗?你说话! 可惜,又一次徒劳无功,对于“借尸还魂”,李彦一窍不通,更无法解释穿越之谜。 但,他不禁生出一个疑问:如果现在有机会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他会怎么选择? 李彦瞧了瞧一脸紧张的李瓶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三回 世道 李彦喊来宋三,韩世忠和小七,让这三人带着工具去把尸体挖出来,正好用刚买来的小推车推走,找个地方埋了。 安排好此事,李彦漫不经心的在院子里踱步,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他会怎么选择? 发达的科技,开放的社会,便捷的通讯,种类繁多的娱乐方式,无不比这个年代强上百倍千倍万倍,可,为什么还会犹豫呢? 优越感。 李彦终于从脑海里抓到这个词。 对,就是优越感,千年之后的灵魂生存在这个年代,有太多的优势。 凭着丰富的见识,善于变通的思想,和超前的意识,足以支撑他在这里一路前行。 而回到前世,他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相比那些成功人士,逊色的如同一个盲人,看不见前方的路,看不清地上的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会跌跌撞撞,坎坎坷坷,要么原地不动,要么举步维艰。 要想在前世用短短月余成为一个县的首富,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不想回去,更不想被玳安重新夺走身体,这才会产生焦虑。 想通这些,李彦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见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坐在了门房里,耿大站在身侧,垂着手,恭敬的低着头。 “耿大哥,坐下,我李彦没有那么多规矩。”李彦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哎。” “听小七说耿大哥是工匠,凭手艺吃饭,日子过的很安稳,又有三个聪明伶俐的公子,为什么会做出杀人的举动?” “回大人,可别称呼什么公子,像我等这种小民可受不起,大人叫我耿老大就行。” 耿大瞧了眼李彦的反应,见后者一脸温和,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道: “不瞒大人,杀那畜生虽然是借酒壮胆所为,但也早就有此心,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也要上那水泊梁山,跟着好汉们反了这赵家朝廷。” 这句话倒让李彦出于意料,看似老实巴交的耿大,骨子里竟有反心。 “耿大哥何出此言?日子过的不好吗?”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好?好得了吗?这大宋看似律法公正,可您不能细看,细看您就会发现,除了杀人放火杀无赦,谋反恶逆杀无赦外,其余的都是摆设。” “哦?还有这事?李某有些不懂,请耿大哥细说来听听。”李彦笑问道。 “我举个例子你就懂了,如赶脚的车夫,从本县接一活计,送五百斤粮食去东京汴梁,您知道的,为了保护官道平坦,大宋律法规定,走官道的马车最多载重六百斤,那,这个车夫才拉五百斤,按理说合理合法了吧。 “可偏偏有些路段却规定限重二百斤,过一辆罚一辆,那些狗官差们往那一站,一天收入千两雪花银……” 李彦打断了耿老大,道:“这就不对了,你刚刚还说律法规定是六百斤,怎么又变成二百斤了?不合律法,可以告他啊。” “大人呀,不是没有告过啊,可是没用啊,那法律还有一条附文,五个字,视情况而定。” 哈哈…… 李彦瞬间明白了,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这些收钱的官差利用律法漏洞,肆意敛财。” “哎,大人聪明,律法在他们眼里就是敛财的工具,好好的路,撒上一层细沙,就称是软路面,承重二百斤,无非就是要钱罢了,告也告不赢。” “都难,这种事不是推翻一个朝廷就能解决的,属于文化属性问题,千百年无法根治,耿大哥以后少对外说这等话,免的引祸上身。”李彦情绪低落道。 又和耿大聊了一会家常,耿大便也不再胆怯了,知道李彦性格随和,待人宽厚,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禁好感更进几分。 李彦估算了一下时间,感觉应该挖的差不多了,起身便和耿大告辞。 刚要开门,王小七忽的推门进来,喘着粗气道:“哥!找到了!” “走!” 李彦也激动起来,和王小七快步向房后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多吗?” “哈哈,比李知县的还多!”王小七大笑道。 果然,待李彦钻进狗洞,见一整条胡同里堆满箱子,土里还埋着的好多,宋三和韩世忠几乎没处落脚,皆站在箱子上干活。 宋三乐的大嘴咧多长,道:“妈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说完,想了想,又道:“上辈子也没有见过。” 看着宋三语无伦次的样子,明显异常兴奋,打趣道:“你不好好干活,还让你放牛去,臭美什么。” “可别,现在别说放牛,就是我原来的东家让我来当,我都没有兴趣,还是跟你好,每天都能搞出点稀罕事出来。” 说罢,宋三双臂一用力,把一个一米多长的大木箱子,硬生生的从土里拔了出来,看的韩世忠张目结舌,重重的咽了口唾沫。 李彦回忆着吴月娘房子里的摆设,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道:“从这里刨开,直接送进房子,省的绕路麻烦。” 直至天色渐黑,屋里的箱子摞的老高,哥四个躺在吴月娘的房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彦,宋老三,王小七躺在榻上,韩世忠怕自己的疥疮脏了褥子,执意躺在箱子上。 “哥几个,现在有钱了,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李彦幽幽的道。 宋三道:“我想住这个房子。” “我他妈还想呢,哥,这房子让我住吧。”王小七争道。 他们完全没有听懂李彦的意思,其实李彦是在为未来担忧,而他们的视野只能看到这么远,甚至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韩大哥,你呢?”李彦不理那二人,侧过头问道。 韩世忠沉吟片刻,喃喃道:“身为大宋子民要为国效力,好男儿就应当战死沙场。” “那你为何不去从军,却给张二官做打手?”王小七嘲讽道。 “你怎知我没有从过军?就因为我穷,没有钱贿赂那征兵吏,竟把我分配到火头营,一气之下我把那污吏给砍了,这辈子便再也无法从军。” 韩世忠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许的忧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四回 婉约派诗人 吃过晚饭,借着黑夜掩护,哥四个每人一辆手推车来至县衙,李彦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粮仓,又开始干起活来。 虽然白日已累的半死,可此时依旧体力充沛,试想一下,那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黄灿灿的金坨子,哪怕是身患残疾的人,也会爬着把它们拽回家,何况是几个年轻力壮的爷们。 约摸往返十数次,便已然搬的差不许多了,最后一趟,李彦打开一个箱子,给沿路上的住户挨家扔进去一个银锭子。 独轮车声音再小,也会发出咯吱吱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能传出好远,李彦早就注意到,有人趴在窗户上偷瞧了。 这才不惜散出俩箱银子给他们,不求能堵住他们的嘴,只求得自己心安。 偶尔有胆大的人拿到银子后,还轻喝道:“大官人万岁。” 大功告成,各自回房睡觉,李彦浑身上下脏的如同乞丐一般,本想自己烧水冲洗一下,奈何精疲力尽,困意袭来,晃荡着一路回到正房。 见屋里未燃烛火,知道李瓶儿已睡下,蹑手蹑脚的进入院子,轻推房门。 咦? 这妮子,相公还没有回来,竟敢锁门。 史无前例啊,往日都是坐等李彦回来,伺候完了才睡,今日先睡了也就罢了,还把门锁上了。 砰砰。 “何人击户?” “你猜呀。”李彦调皮道。 只听屋里道:“相公啊,奴家睡了,你且去厢房吧。” 李彦回过头,果然瞧见厢房里还亮着烛火,隐约能看到小沫这丫头趴在门缝向外偷瞧。 “妻呀,我回屋取东西啊,你先把门打开。” 李瓶儿信以为真,应了声,听到脚步声响,门被打开。 “是什么物件?让奴家帮相公取来。”李瓶儿横在门口道。 李彦上下打量一下,见其头发披散,像丝绸一般顺滑的垂在俩肩,薄薄的贴身睡裙,难掩曼妙的身姿,脸上无妆,素颜更显得五官精致,惺忪的睡眼,让人看了就想怜惜。 忽的,李彦拦腰将她抱起,抬腿将门关严,整张脸埋进那高耸的山峰中,肆意的摇晃着脑袋,含糊不清道:“我就是来取你的。” 李瓶儿娇呼一声,一边撒娇的拍打李彦,一边嗔道:“饿郎官,快放奴家下来,今个身子不适,吃不得。” “哦,对啊,忘记了。” 李彦悻悻的停止了动作,慢慢的把李瓶儿放在地上,温柔的在其嘴唇上亲了一口。 “相公怎弄成这副模样?” 李瓶儿用手掸了掸,发现无济于事,李彦简直太脏了,索性帮他脱下衣服。 “今个可累死了,不过收获满满。”李彦兴致勃勃的道。 李瓶儿打开门,对着门外喊道:“小沫,你这妮子一点眼色没有,自家相公回来了都不知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主娘,我,我看到了,只是官人他……”小沫从屋子里出来,泪眼婆娑的道。 不知何时,称呼由姑娘又变成了主娘,李彦只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出言更正,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心气,不知不觉的正在被这个年代所同化。 “行了,你还委屈了,相公要沐浴,喊人烧热水来,你去花房摘些玫瑰花瓣。”李瓶儿吩咐完,轻轻的将门虚掩。 李彦把玩着桌子的纸鸢,道:“你是不是对小沫太凶了些?” “相公这是在责怪奴家吗?”李瓶儿惊愕的站在门口道。 李彦听出语气不对,急忙起身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和道:“哪有,只是说说而已,你知道我是讲究人人平等的。” “恕奴家顶撞之罪,相公此言差矣,若人人平等他们就不该为奴为婢,所有的活计都要我们亲自动手,打扫院子,洗衣做饭,拾捞水塘里的落叶,这每样做下来恐怕一天都做不完,相公又怎么去做那些大事?” 李瓶儿的声音很轻,但头靠在李彦的肩膀上,嘴唇离李彦的耳朵极近,所以每吐一个字,都能感觉到她如兰的呼吸。 “嗯……相对平等吧,我们付他们工钱,他们为我们付出劳动力,然后言语上就……” 李彦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只存在于想象中,而且还是前世里最底层人的幻想,职业从来都有贵贱之分,人也一直都有三六九等。 这一次辩论李瓶儿胜了,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多么希望李彦能说出让她无比信服的话,就好像那夜告诉她“自由”为何物一样,那才是她与众不同的相公,也是她所崇拜的地方。 而眼下,明显看到相公一天一天的随波逐流,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和其他公子哥一样,插花涂唇,俗不可耐。 二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丫鬟们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水,偶尔用眼角瞟他们一眼,然后羞臊的抿嘴偷笑,因为李瓶儿还坐在李彦的腿上,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待沐桶装满,丫鬟们蹑声的退出去,小沫轻声唤道:“官人,主娘,可以沐浴了。” 李瓶儿这才如梦方醒,站起身,正了正衣襟,道:“奴家身子不适,要先去休息,且让小沫伺候相公吧。” 说罢,缓缓的走至床边,撂下幔帐,钻了进去。 李彦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妮子真是操碎了心,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却总是犹怜自扰,难怪你是婉约派代表,想的就是复杂。 艺术家啊,都有孤独的。 李彦心里苦笑一下,暗道,行吧,为了解决你这个不安,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转头看向小沫,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帮他脱衣服,一时紧张起来。 “去沐桶那里脱光了等我。” 小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不愿意?” “没有,小沫,愿意……” ………… 一阵拍打水声过后,一抹淡红从桶底缓缓飘出,与花瓣同浮于水面,二者各显其艳,花瓣似有羞愧的飘走,不多时,那抹红晕也消散不见。屋子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五回 范二有罪 这夜,露重霜浓,院子里秋风萧瑟,泛黄的落叶打着璇飞上天空,颇有深秋凄凉之感。 屋内,一朵鲜花草草的开了苞,露出粉嫩的花蕊,菜花人连摘俩片花瓣后,才心满意足的穿衣而去。 小沫坐在沐桶内,双眼空洞,表情阴晴不定,回想起自己也曾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父母手中的明珠。 出嫁之时,本该八抬大轿,穿红戴绿,不敢说一定会嫁入豪门,也必定是正妻主娘。 可天不遂人愿,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却是如此潦草收场。 虽然这样,但内心却没有一丝惋惜,她喜欢现在的相公,如果没有他,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父亲被发配以后,她被卖为官妓,只因为相貌不好,连当妓/女的资格都没有,被妓院转手卖给人贩子,人贩子也嫌弃她不好出手,接连转手几次,便被带到阳谷县来卖,这才遇到了李彦。 小沫悄悄的擦拭干身上的水渍,听到床上传来李瓶儿的笑声和李彦低低的说话声。 听不真切说些什么,但可以想象,幔帐里的二人定是幸福的很。 穿好衣服,不敢言语,甚至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一下,慢慢的出离屋子,关严房门,回自己厢房去了。 …… 次日清晨,阳谷县下起朦胧细雨,与宋三一起吃罢朝食,一路谈笑着来至会客厅。 厅内,书生陈鹤,老道士郭京,韩世忠,王小七,范二,王老八一众人等皆早早聚于此处,相互攀谈,似乎聊的火热。 见到李彦进来,纷纷起身施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恭敬之意。 李彦笑眯眯的指着众人,打趣道:“一会出了这个门,在座的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贫道要修个道观。” 李彦鼓掌道:“好,道长不为金钱所累,依旧保持初心,难得难得,我李彦加注五千两。” “呸,你不在道观里养上三五个娘们,我王小七以后倒着走路。” “哈哈,还是小七兄弟了解贫道,美人身侧卧,道法心中留嘛。” 李彦大笑不止道:“五千两没了。” 众人又调笑俩句,开始聊起正事。 “梁山替天行道,已然与守军交锋在一起,作为名义上第一百零九条好汉,人称绰号无量郎,得为梁山尽一份绵薄之力啊,哪位兄弟替李某走一趟,把一万两银子送去?”李彦环视一周,把目光落在孙老八身上。 所有人都读出了李彦的心思,皆把视线投向孙老八。 粗枝大叶的宋三扣着指甲,无心理会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的任务就是时刻跟着李彦,保护其安全。 孙老八怎能看不懂,毫不犹豫道:“大哥,让老八走这一趟吧。” 这一声大哥叫的异常清脆,没有一丝尴尬,看的出对李彦是心服首肯。 范二自从自残那一刀后,便再也没有与李彦接触过,争功心切,道:“大人,让我也一起去吧。” “一会我去你那里,好好做下安排,我们该正规一点,不能再散漫了,赏罚制度建立好,另外也给每个人安排些事情做,让他们自力更生,活的有尊严一些。”李彦分析道。 范二立即紧张起来,道:“大人,你,你要去我那里?先容我回去交代一下。”说完便想溜走。 “站住!”李彦大声喝道:“怎么?范二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没,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想让兄弟们收拾一下院子,免得脏了大人的眼睛。”范二紧张道。 李彦从他表情中看到了恐惧,登时心里一紧,不再耽搁,立即安排道:“小七和老八装车,其他人随我去看看范二哥的家!” 说罢,李彦率先走了出去,余光瞟见范二拉着老道士的袖口,做哀求之色,而老道士一脸嫌弃的将其甩开,紧走几步,追了上来。 出府门右转,走上几百步便是范二的住所,也就是李彦为宋三买的那个三进的宅院。 大门紧闭,李彦刚想伸手推门,只听院子里传来嬉笑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立即怒发冲冠,恶狠狠的瞪了眼范二,抬起腿将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墙,只见院内十几名长相各异,身材各异,但皆脏兮兮,衣衫破旧之人,正围困着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女人,行无礼之事。 倒是没有把这些女人们扒个精光,但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的所剩不多,各个花容失色,哀嚎着护住前胸,其中竟还有一个怀抱稚童的妇女。 李彦大吼一声,惊得那些乞丐停止动作,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范二退缩到后面想要逃跑,被宋三恰着脖子拎了回来,扔到李彦脚下。 “大人饶命,我这也都是为了拢住这些人为大人所用,看在小人对您赤胆忠心的份上,饶我一次,饶我一次。”范二跪在地上,磕头如鸡奔碎米一般。 李彦毫不客气的一个鞭腿扫出,没有收一丝力气,带着风声结结实实的踢中范二的脑袋,只见范二瞬间载到在地,嘴里吐着白沫,不省人事。 而后唤过平日与范二走的最近的老道士,问道:“道长怕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老道士吓得瞪大眼睛,语无伦次道:“无上天尊,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老道我,不知。” 嗯? 李彦立起眉毛,注视着老道。 “知,贫道知啊。”老道士闭上眼睛,伸长脑袋,咬着牙道。 如果他一味的说谎,李彦没准真让他和范二躺在一起了,但这道士还算聪明,摆出一副“打我吧”的样子,李彦反而下不去手了。 不理老道,迈过范二尸体,向院中走去,刚走俩步,一股恶臭袭来,捏着鼻子,用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乞丐,视线所及纷纷后退一步,好像这道目光凝结成了实体一般,如一把长鞭抽向他们。 “陈兄,咱们今个便私设公堂,好好的审一审这个案子,凡有触碰到女人者剁手,左手碰过剁左手,右手碰过剁右手,俩只手都碰过,便剁双手,有更恶劣举动的直接砍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六回 督头王侩的小妾 这些妇女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被同样是乞丐,难民的男人们偷偷绑回来,作为玩物,养在院中,这等行为让李彦等人怒不可解,无法原谅。 经过漫长的审问,足足有三十几人参与其中,李彦毫不客气,按照事先说的方法处以重刑,而后丢出府门,任其自生自灭。 出乎李彦预料的是,范二这个领头人倒是干净得很,竟然没有一个女人指认他,起初李彦还以为这些女人们是怕遭到范二的报复,连连安慰好久,得到的答案皆是摇头,表示没有被他侮辱。 李彦不禁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范二,有些刮目相看,原来这厮还真是为了拢住人心,虽然方法恶劣了些,但也不失忠诚。 老道士察言观色,对着范二的屁股踢了一脚,轻声道:“别装了,快向大人赔罪,求得原谅吧。” 原来,李彦的那一脚踢的虽然狠,但还不至于踢死,只是短暂的昏迷,这厮早就苏醒过来,但不敢声张,躺在地上看着事情的走向,心里想着对策。 听到老道士这么说,也猜到自己危机已过,连忙爬到李彦脚下,道: “小人范二一心一意的为大人做事,不敢有半分松懈,就让小人戴罪立功,上刀山下火海,我第一个往前冲。” “行了,别说废话了,今日之事且饶过你,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我剥了你的皮,跟我说说,这些女人都是哪抢来的,我好为你擦屁股,给人家送回去。”李彦用眼角瞧着范二道。 “大人,她们都是难民,哪里还有家啊,连亲人都没有,若不是……” “少他娘吞吞吐吐的,还学陈兄卖关子,你配吗?”李彦喝道。 “不敢,不配,若不是把她们带到这来,用大人的食物养着,恐怕早就饿死了。” 范二说完,跪爬着后退俩步,眼睛一直盯着李彦的鞋。 李彦气笑了,道:“这么说,她们还应该感谢你啊?” “不是,应该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放屁,别借我名义做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她们早就骂死我李彦了,知道不?” 突然,人群传出一个颤音,道:“我们不会骂大人,我们看的出来,大人是好人。” 李彦惊愕的向说话之人看去,身处险境还敢主动开口说话,可见此女子非比寻常。 仔细打量,见其面容消瘦,脸上满是泥渍,看不清相貌,但瞧其衣着倒不像是难民,虽没穿绫罗绸缎,但服饰上的刺绣颇有些讲究。 李彦能看出这些,只因李瓶儿每每为他更衣的时候,皆有一套说辞,什么花样款式,针角刺绣等,统统讲述出来,偶尔引经据典,也有用诗词来描绘,让李彦惊叹其学识渊博。 所以,日日受才女熏陶,李彦无意间对这个年代的时尚也略知一二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女子王张氏。”那女人道。 “王张氏?已经嫁人了?你相公现在何处?” 听到相公二字,王张氏低低啜泣起来。 李彦最看不得女人哭,语气略带生硬道:“别哭了,你家住何处,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女子本是东昌府人氏,父母做主,许给阳谷县督头王大郎为妾,不成想过门刚半载,便遭逢劫难,一家人匆忙逃往外地躲避,那原配婆娘不让我坐车,于途中将我弃之不顾,这才落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地步。” 呜呜…… 李彦听到阳谷县督头王大郎,便与陈鹤对视一眼,老道士郭京差点惊呼出声,但看了看前边二人,也立即止住了。 “哦,这么说来那原配还真是可恶,嫂嫂尽管放心,一会李某带嫂嫂回府,安心住下便是,待寻到你家官人,便送你们一家团聚。” 李彦本想直接告知他与王侩相识,但从陈鹤的眼神中读出一些信息,所以不动声色的说了个谎,先稳住王张氏。 其他妇人也纷纷自报家门,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几乎都无家可归,引得院中哭泣声此起彼伏。 李彦一拍大腿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如果想走我李彦给你们盘缠路费,如果没地方去,就留在我李府做事,只要不惹事,便与其他人一样,供吃供住,每月有月利拿,什么时候想走随意。” 这般好的事真是打着灯笼难找,几乎没有不同意的,就连王张氏也有些心动,不想再回王家去了。 只是此女心机深重,没有表露出来,但俩只杏眼不时的偷瞧李彦。 心道:好生俊俏的公子,自家官人简直无法与其相比,若能嫁给这等俊郎,此生无憾矣。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玳安给西门庆当小厮之时,本就高过西门庆半头,但尊卑有别,所以成天素衣哈腰的,气质上就差了一截,这才无人在意。 而李彦的灵魂穿过来,皮囊虽然还是那副皮囊,气质上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就好像双胞胎兄弟穿同一件衣服,也必然会有优劣差距。 再加上有李瓶儿为其量身定做的衣服,精心挑选的配饰,穷极所学的为他打扮外貌,怎能还不好看? 李彦叫过范二,认认真真的定下规矩,按照前世军营里的内务标准要求他们,倒也不是他有意刁难,只因为这些人散漫惯了,先磨平性子,以后才能为之所用。 当然,若呆不习惯也可提出离去,这个不会强留。 范二哪还敢不应,连连点头称是。 安排好一切,便带着陈鹤宋三等人离开,当然包括那八名妇女。 待进入府门,李彦让宋三送女人们去后宅交给小沫,带着其余人等返回会客厅,他想知道陈鹤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陈兄的意思是?”李彦坐在主位上,语气谦和的问道。 陈鹤合上扇子道:“大人对王侩并没有完全掌控,以后朝廷无论派谁下来做知县,督头这个位置可都是他王侩的,所以……” “所以陈兄的意思是,利用王张氏来挟持王侩做我们内应?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恐怕分量还不够让其为之冒险。” “哈哈!大人聪明,一点就通,如果……有个孩子呢?” 陈鹤眼里闪出一抹戏谑的神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七回 生个孩子吧 李彦猜出其心思,陈鹤是想让王张氏怀上孩子,然后告知王侩孩子是他的。 这样,孩子加上小妾,俩条人命在手,便多了一个威胁王侩的筹码,就算他与小妾没有感情,可亲生的骨肉不能不要吧。 李彦听完,眉头紧锁,心道:刚惩罚完别人,怎么你一个书生也要行出这等事。 老道士看出李彦的心思,打着哈哈道:“贫道看书生你白白嫩嫩的,怎么心里和那乞丐一般脏,刚教训完别人,你就出这馊主意,也就是你哟,若是贫道说出来,保不准现在躺地上咯。” “道长把李某想的那么冲动吗?放心吧,道爷你这么聪明,永远不会挨上这一脚的。陈兄啊,老道说的很对啊,我李彦此生最厌恶逼迫女人做那事,在我看来,这样的人简直猪狗不如,所以恕李某难以答应。”李彦恭敬道。 哈哈…… 陈鹤笑道:“在下没有让大人逼迫,如果是那王张氏自愿的呢?那你可还阻拦?” 这…… 李彦一时语塞,这他倒没有想过,王张氏会自愿给王侩带绿帽子吗?而且算算日子,此事若想合乎常理,还得在十天之内办成。 先不说十天之内能不能成功的让其怀上孩子,就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让一个良家妇女心甘情愿的背叛相公,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事。 陈鹤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幽幽道:“我相信大人的魅力,据我观察,那王张氏看大人的眼神春心荡漾,若大人主动一些,今晚便可同房。” 噗…… 李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这书生还真是犀利,竟打起自己的注意来,这手美男计使得真溜。 “不行,不行,我有妻子,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李彦连连摇头。 陈鹤急道:“大人,此事关乎于生死存亡,切莫妇人之仁啊。” “书生说的对啊,大人又不吃亏,贫道瞧那娘们姿色尚可。”老道士附和道。 韩世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大哥觉得呢?”李彦突然问道。 “可以!” 看着韩世忠那认真的表情,李彦彻底没话说了,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反对的话,义正言辞的斥责一番,李彦便也可借坡下驴,摆脱此事。 可竟没想到忠肝义胆的韩大将军也这般说,屋里一共就四个人,举手表决都三比一了,他李彦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好咬咬牙,勉强的点了点头。 书生陈鹤这才打开扇子,惬意的摇晃起来,本秋高气爽的,气温又极低,却整日弄把破扇子,扇啊扇的,倒也不嫌冷。 真应了那句话: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时,王小七跑进来道:“哥,车都装好了,何时出发?” 李彦看着汗渍未干的王小七道:“立即出发吧,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多管闲事,有劫道的匪徒,就道出梁山旗号,如实的说。如果碰到吃生米的就多给些银子,把我的名号告诉他,下次再走这条路就熟识了。一回生,二回熟,土匪也是人,交朋友嘛,和谁不是交呢,懂了吗?” 小七连道几声明白,而后转身离去。 李彦带着众人各自领些银子,并没有成箱的搬,而是兜成包袱状,不显山不漏水的拿走。 老道士背着银子,两片薄嘴唇一咧,道:“和大人告假,我得去看看小红了。” 李彦知道这小红是老道养的一个暗娼,也不阻拦,打趣俩句,便让其潇洒快活去了。 “大人,若没有什么事,我也回去了。” 拿到银子的陈鹤也是一脸喜色。 虽然他自认为颇有些才华,却屡试不中,只能靠着好人缘,混迹于书生堆里,说是以文会友,不过是瞧谁出手大方,哄骗些银钱度日罢了。 没有办法,不比其他的书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陈鹤是有家室的人。 得知李彦出手大方,就想与之结交,但他是读书人,而李彦身无半点功名,不过是小厮出身,往好了说也就是个商人,主动上门怕被同窗取笑。 但又舍不得这个财主,苦苦思索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去,被人笑话,如果把他们全都带去,那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所以,这才哄骗书生们和李彦结交。 其实,李彦所唱的歌按理说是无法入他们眼的,歌词粗鄙不堪,毫无文采可言。 但,架不住陈鹤会说,分析起来滔滔不绝,把那些书生骗的一愣一愣的,而且词虽然不好,但曲调确实异常悠扬动听,这才出现前几日书生拜府的那一幕。 可以说,陈鹤的这一步走对了,前些日还是穷的叮当响的书生,眼下陡然富家翁,他怎能不喜。 李彦想了想道:“陈兄如不嫌弃把家眷接过来住,俩个宅子,这么多院子,随你选。” “这,不好吧?”陈鹤心里笑了开花,嘴里却说着反话。 “陈兄莫要客气,我当你是亲哥哥一般看待,就不要推却了,我看这间屋子就不错,以前是西门庆正妻吴月娘的居所,咱们只一墙之隔,过几日再从那道墙上修个扇形的门,那就更方便了。”李彦真诚道。 陈鹤感动的一塌糊涂,顾不得什么书生气节,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发起誓言来。 李彦急忙单膝跪地搀扶,书生鞠个躬,李彦回一个,书生鞠一个,李彦回一个,说来也好笑,二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拜了把子。 有结义之情加持,陈鹤说起话来就更直白了,临走之前,再三叮嘱,今晚一定要拿下王张氏。 目送其离开,李彦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刚才自己是不是被这书生耍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拜了把子? 哎……人心呐! 但生米已然做成熟饭,此时后悔晚矣,何况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李彦不是楚霸王,不会看重兄弟情义,而被刘邦戏耍。 他书生陈鹤也不是刘邦,如果真有此心…… 还管什么结拜兄弟,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八回 京都来客 午后向暖,阴霾散尽,太阳重燃炽热,可雨滴似乎有所留恋,不肯随乌云离去,便下起了一场让人又爱又恨的太阳雨。 阳谷县和盛苑一改往日的懈怠,门前铺上厚厚的红毡,四名小伙计笔直的站在门廊处,本该打瞌睡的时辰,却被掌柜赶到外面站街,心里颇有些埋怨。 但是,这股子怨气只能憋在心里,因为今天驾临的不是别人,正是和盛苑最大的东家——烟永烟公子。 “啊……” 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很不巧,钱掌柜刚迈出门槛便看到这一幕。 今日早起之时,钱掌柜收到一封信件,告知烟公子午食便到,让其做好接迎事宜。 钱掌柜不敢怠慢,命伙计去狮子楼预定一桌最好的酒席,匆匆的安排好各项工作,到花铺临时借来绽放最艳的鲜花,放置于店门俩侧。 他早就闻听这位公子最是风流,老东家膝下只有其一子,从小便养在金丝笼里,单单卧房便比一般富户的院子还大,整体二十间的一个大开间,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拔步床。 四周摆满琪花瑶草,歌姬,舞姬,伺候人等加起来有五十人之多,皆是千里挑一的美娇娘。 同处一室,日夜不离,可谓是花团锦簇,不枉活一世。 可就是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怎么会受得了车马劳顿,不远千里跑到阳谷县这个小县城来,让钱掌柜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怎样,都要打起万分精神,伺候好这位公子,升职加俸,伺候不好饭碗不保。 “都精神点,千万别让我坐蜡,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钱掌柜恶狠狠的瞪着小伙计们。 “是。” “是,掌柜的。” 小伙计们听到掌柜的话,不由得又拔了拔腰板。 钱掌柜手搭凉棚,向街道尽头望去,透过稀疏的雨帘,瞧见由西向东缓步走来俩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两名重甲护卫。 其中一名护卫手里擎着一杆大旗,忽来一阵邪风,吹的旗面猎猎作响,斗大“卫”字霎时间舒展开来。 护卫后面,三匹骏马拉着一架如小房子一般的行辕,装饰奢华至极,四面的锦缎车帷,边沿挂有数十块湛绿的玉佩,随便掉下一个,都够普通农户吃上三五年的细粮。 此等气派,除了东家烟永又有几人能配? 钱掌柜登时紧张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口,今日故意翻出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这就是他聪明之处。 这一刻,钱掌柜听不到风声,雨声,路人的嬉笑声,眼中只有那辆缓缓而来的马车,心里只有车上坐着的东家。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钱掌柜动了,几乎同一时间,五官齐心协力的拼出一个“笑”字。 笑的异常灿烂,笑的异常开心,提起衣角踏着泥坑迎了上去。 尽管他知道车里的东家看不到这一幕,尽管那辆车走的很稳,不用他推,可他还是跑到马车的一侧,效了犬马之劳。 吁…… 巨大的马车发出吱吱声停下,钱掌柜垂着手,低着头站在下车口,等待着东家。 良久…… 当这辆马车停下之时,车后面三十名带着腰刀的护卫便封上了这条街道。 刚开始,阳谷县的百姓们还当稀罕事看,皆想瞧瞧那奢华的马车上,会下来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但是,封路如此之久,有过路的百姓,开始发起牢骚,起初还很细微,不敢大声。随着抗议的人越来越多,便也就不再有顾虑,甚至有些单纯看热闹的人也参与其中跟着起哄。 一时间引起公愤,咒骂声此起彼伏,纷纷开始推搡起护卫来。 领头护卫见此情景,眉头邹了邹,他们不属于这位烟公子手下,本是京都卫社中的职业护卫,与这位公子只是临时的雇佣关系,所以对其并不畏惧,敲了敲车窗,道: “烟公子该下车了。” 片刻后,就听车里传出一连串男人的咳嗽声,久久不停,似乎每一声都是最后一声,咳的撕心裂肺。 又听一女子抱怨道:“催什么催,公子刚刚睡下,便被你这狗东西给吵醒了,你可知我哄公子睡熟有多不容易吗!” 而后语气又变得异常温柔道:“公子莫急,且让他们等着罢,不然千两白银雇他们做什么?” 咳咳咳…… “到了?咳咳咳……” 咳嗽声夹杂着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领头侍卫冷冷道:“到了公子,请下车吧。” “好,咳咳……” 又是好一会,车夫用木棍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隙,一名瘦到不能再瘦的男人弓着背走了出来。 钱掌柜只瞧了一眼,便吓的低下头去,心道:前些年见到这位东家还是仪表堂堂的俊郎官,眼下怎地就病入膏肓了。看那张惨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两肉,眼窝发黑,脸颊凹陷,唇不覆齿,犹如活骷髅一般骇人。而那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扎着淡红色的方巾,方巾中竟然斜插一朵红花,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你是分号掌柜的?” 车里又走出一名女子,一脸嫌弃的对着钱掌柜邹眉道。 这女人的衣饰雍容华贵,柳叶眉,招风眼,橘瓣的嘴唇,一缕青丝逃出发髻,垂在鼻间左右晃动,眉梢眼角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钱掌柜压低声音回道:“是是,小人姓钱,承蒙东家厚待,让小的搭理阳谷县钱庄,小的对东家感恩戴……” 未等他说完,那女人便不耐烦道:“跪下!” 钱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诧的抬起头,瞧见烟公子那张似睁非睁的眼睛,又急忙躲避开来。 “跪下,你不跪下公子如何下车?”那女子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懂事的人,气急败坏的道。 钱掌柜一咬牙,噗通跪在水洼里,心里不免产生一丝反感。 那女子身手倒也灵巧,重重的踩一下钱掌柜的后背,而后跳到地上,见绣鞋被脏水打湿,看了看那块离车半米远的红毡,失望的瞪了钱掌柜一眼。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零九回 摘星楼 面对同一场太阳雨,有人被打湿绣鞋而怄气,也有人兴致昂昂的坐在瑶阁中乐享其景。 难得如此清闲,李彦让小沫召集所有家人到摘星阁喝“下午茶”。 小沫似懂非懂的应了声,转身离去,一路上都在想下午茶是什么意思。 身为小妾兼李府大管家,她不得不多想一些,把相公的吩咐安排好,皆大欢喜,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坏了相公的雅致。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思索片刻后,便抓到重点——茶。 李彦拉着李瓶儿出离院门,二人共打一伞,肩并肩,手拉手,一路谈笑风生奔花园而去。 路上遇到的下人纷纷侧身驻足,恭敬的不敢抬头直视,待这对金童玉女从身前走过,才痴痴的望着二人的背影发呆,眉宇间透露出无尽的向往。 “哎,要是有这么俊的郎君喜欢我,做小也行。”一个小丫鬟摇头叹息道。 “别做梦了,听说咱这位仙女般的主娘,也才不过是小妾。”身旁一个老妈子道。 “啊?不会吧!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做正妻?”小丫鬟惊讶道。 “长什么不知道,因为正妻在成亲之日逃婚了。” 那个小丫鬟手臂一抖,托盘中精致的茶壶滑落,碎在地上,登时便摔的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老妈子呵斥道:“你个笨丫头,连茶壶都端不稳,还整日里做梦飞上枝头变凤凰,连累老娘我也跟着你吃瓜烙,这个月的月奉全赔了恐怕也不够啊。” 小丫鬟听到训斥,看着地上散落的陶瓷片,知道自己惹祸了,吓得低声抽泣起来。 “怎么了?”小沫听到声音,从旁边的院门走出来,问道。 “小沫管家,这丫头片子脚底拌了一下,不小心把茶壶碎了,她知道错了,还请您不要苛责她,都是老婆子我的错,是没有教好她,从我月奉里赔吧。”老妈子替小丫鬟哀求道。 小沫走过去揉了揉丫鬟的手,关心道:“没有烫到吧?” 小丫鬟使劲的摇了摇头。 “没烫到就好,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去茶室沏一壶新的,走路脚下小心,尤其那摘星阁楼高台阶多,更要打起万分精神,若再碎了,可真的要扣你钱了。”小沫语速极快的交代完,便匆匆离开,安排其他的事情去了。 老妈子长出一口,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神情。 在李府呆的就是舒坦,倒不是活计有多么轻松,而是让人心里舒畅。 她是第一批进府的下人,开始是一名叫浣兮的姑娘管家,对下人从不打骂苛责,为人极好,而且异常聪明,能掌控全局,把每个人的工作安排的恰当好处。 不知怎地,忽然那位浣兮姑娘消失不见了,把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提拔为管家,起初还颇有些怨言,认为她担不起这个职责。 接触几天后,觉得这位新管家人也非常好,不但能和她们相处融洽,而且善于观察,谁心情不好,她都能瞧出来,然后主动降低身份与其沟通,能帮则帮,不能帮就安慰。 尤其听说小沫管家昨夜被官人收了,每个人都为其高兴,从此由奴婢成了主子,她也就成了小丫鬟们励志的典范,原因是…… 小沫真的不怎么好看。 ………… 摘星楼,名字源于诗仙的那句“手可摘星辰”,也是为了突显此楼之高。 李彦往日都是远远的观看,这座楼阁太过太耀眼,足足有前世五层楼那么高,与之相比其他的建筑就显得低矮许多,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还是第一次进到里面,推开门,见四面皆是窗子,屋内空荡,只有东南角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搁置一尊太上老君泥塑,手拿拂尘,满面堆笑,胡须及胸,盘腿坐于莲花之上,甚是和蔼。 李彦不禁打趣道:“早知他在,就不让老道士去暗娼了,祭拜祖师爷要紧。” 李瓶儿轻扭他胳膊,嗔道:“莫拿仙人玩笑。” 俩人嬉笑着踏上楼梯,二层也如一层般空旷,没有桌椅摆件,只是四周窗子上挂些字画,久无人理,粘上大量灰尘。 李瓶儿从头至尾扫视一圈后,眨了眨眼睛,便拉着李彦奔三楼走。 “这些字画值钱吗?”李彦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嗯……还行吧。”李瓶儿思索一下,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在李彦听来,想必应该是一些赝品或无名之人所作,否则李瓶儿不会只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其实,这些都是赵家前几位皇帝的真迹,花太监费劲心思淘换来,挂在这座阁楼里供奉,而且还压过太上老君一头,怎能不值钱?随便拿出一幅到市面上,便可换取千两黄金。 但,这完全是因为政治因素,若单论艺术价值,却不值几个钱,毕竟不是每个大宋皇帝都是艺术家,至少徽宗之前还未出现过。 所以,这些字画是无法入李瓶儿眼的,就随口说了那句还行。 如果让李彦知道她口中的还行,却价值千两黄金,不气死才怪。 三层,四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二人拉着手直奔五楼。 李瓶儿体力不支,调皮的央求李彦抱她,虽然只剩十级台阶。 李彦又不是傻直男,怎会不懂其心思,撸起袖子,把美娇娘揽在怀里。 蹭蹭,飞也似的窜上楼梯,吓的金瓶儿一阵娇呼。 早有奴婢提前将五楼擦拭干净,此时正打扫到尾声,听到官人和主娘的声音,皆闭口不语,各自放下手中活计,站在原地等待。 当李瓶儿看到楼上有人之时,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略微有些娇羞。 李彦不管这些,抱着李瓶儿来至正中,稳稳的将其放在一张方桌之上,犹如菩萨一般将其供奉。 这更羞的李瓶儿捂着脸,娇滴滴道:“相公也不嫌臊得慌。” 哈哈…… 李彦仰头大笑,插着腰道:“我宠自己婆娘,何臊之有。” 说罢,还嫌不够,笑着对下人道:“你们说,臊吗?” 下人们哪敢违背他,皆连连摇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回 风流人物 李彦推开格子门,一股凉风习来,空气中夹杂着古朴的气息。 阁楼的外部有一圈回廊,一只家雀从远方飞来,轻飘飘的落在栏杆上,圆圆的眼珠子瞅了李彦一会,歪了歪脑袋,似乎对其没什么太大兴趣,叽叽俩声飞入林中,消失不见。 李彦凭栏远眺,半个阳谷县收入眼底,气派的狮子楼与之遥相呼应,他心里一动,那以后也是我的产业。 视线向右移动,干净的街道,熟悉的商户,悠哉的行人,俨然是清明上河图一般的视角。 忽的瞧见自家府门处站着俩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从衣着上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人是耿大,另一人却不是很熟悉。 只见二人交谈几句,耿大便向内宅方向跑来,李彦唤过一个丫鬟,指着耿大道:“看见那个人没,把他领到这来。” 丫鬟答应一声跑下楼梯。 他又对着耿大的方向连吼几声,奈何全被微风吹散,笑着摇摇头。 李瓶儿啧怪道:“相公有把子好嗓门,不去挑担卖货可惜了。” 李彦知道,这是怪自己不够稳重,有失君子风度,也不够风雅,回过身,学着女子模样,飘飘下拜道:“相公知晓了。” 对于他这没羞没臊的性格,李瓶儿既气又爱,气他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一点主家爹的样子,当着下人的面一点威严都没有。 爱的是总能让她欢笑,身上有一种旁人没有东西,是天底下都少有的东西,翻遍史书,再也找不到与之类似的人。 “艹,谁起的破名字,灾星楼,这也他娘的也太晦气了。” 宋三憨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庞大的体格每踏一个台阶都发出沉重的响声,刚一露头,便对李彦道: “我说咱家大人,这名字改一改吧,骂谁灾星呢?” “摘星,不是灾星,你懂个屁。”李彦踮起脚尖比划道。 宋三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啊!摘星啊,嗨。”指着一个丫鬟道:“来,丫头,去把我娘子春梅喊来,告诉她,是摘星,不是灾星。” 这憨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连一向修养极好的李瓶儿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其实她大可以明目张胆的笑话宋三,因为后者比李彦的脸皮还厚,这点嘲笑简直不值一提。 “哎我说,这没有酒,没有饭的,你喊我来干嘛,干坐着?” 宋三也来到门边,向外看了眼,急忙往后退了退,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个,竟然患有恐高症。 “下午茶,喝茶吃点心聊天,一会小沫就带人端来了,急什么,先坐下呆着。”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耿大喘着粗气小跑着上来,环顾四周后,把目光落在李彦身上,道: “大人,有一位钱先生求见,自称是和盛苑钱庄的掌柜,问什么事也不说,要见吗?” 李彦心里一动,和盛苑钱庄主动找上自己,这事倒是有点意思,难不成价钱上有松动? 那也不至于掌柜的亲自上门啊,打发个伙计来就行了,怎么突然如此反常? 此事必有蹊跷,小心为妙。 “嗯……见,把他带到这来。” 李彦想了想,既然掌柜的亲自上门,必然有为难之处,自己要端住了,不能表现出太渴望,欲擒故纵,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耿大应了声离开。 宋三道:“和盛苑为啥找你,从没听说你和他们还有来往。” 李彦沉吟一下,目光看向李瓶儿,后者懂事的道:“相公有机密事要谈,奴家暂且告退。” “没有什么机密事,瓶儿。”李彦止住刚要起身的李瓶儿,为难道:“其实是关于师师的,我怕你多想。” “哦?师师姐?怎么回事?” 李彦尴尬的把那日去和盛苑的事说了一遍,也讲了他为什么要买和盛苑,最后义正言辞的表态,自己绝对不会倾尽所有买下和盛苑,就为那虚无缥缈的一个地址。 听完,李瓶儿笑道:“相公可以这么做,便能永载史册,成为万古风流人物的表率。” “我真怕了你这张小嘴,太会说了,有时候都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李彦刮了下李瓶儿的鼻子道。 “风流人物,相公难道不认为是赞扬吗?”李瓶儿疑惑道。 这倒真问住李彦了,按理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明明是赞扬。 可是有些时候偏偏却又有嘲讽的意思,听着就不是很舒服。 所以李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他脑海中的俩个时代的记忆开始打架,深度沉浸于思考中,对外界的感知似乎也下降许多。 李瓶儿起初以为他在想什么事情,可时间一久便觉察不对,才连推他数下,可还是没有反应,眼神呆滞无神,身体僵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焦急的向宋三求助。 宋三弯下腰,也推了俩下,而后抬起手,啪,一个巴掌搧了过去,李彦的脸上登时印出四道红痕。 “你干嘛!”李瓶儿心疼的帮李彦揉着脸,喊道。 如反应迟钝一般,巴掌搧下去三四秒后,李彦才痛苦的惨嚎一声,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宋三,问出和李瓶儿一样的问题。 宋三揉了揉鼻子,道:“你看,醒了吧。” 李瓶儿怕相公生气,赶忙解释道:“其实宋大哥也是好心,相公刚才的样子可吓死奴家了。” 李彦用舌尖舔了舔松动的嘈牙,道:“宋老三,你他娘的下手也太重了吧。” “相公刚才是怎么了?竟如痴傻一般,任凭奴家怎么唤都唤不醒。” 李瓶儿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红印记,又翘起一嘴不停的吹着凉气,心疼的样子无以言表。 “刚才?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句话啊,我想到了,风流在现下是褒义词,但是千年之后,不知怎地就变成了贬义词,所以这个史册还是不入为好。”李彦一本正经道。 李瓶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惊讶的无法闭上嘴巴,以前李彦也曾和她说过千年之后这种话,但当时只是觉得好笑,可今天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一回 枭雄 小沫带着一大串丫鬟缓步走上楼梯,阁楼里开始热闹起来,李瓶儿便也没有机会追问此事,不过看向李彦的眼神中,不免多了一些东西。 在李彦的提议下,每个人都端起茶杯,同饮一杯后,开始聊起家常来。 李彦环视一周,却不见萱草丫头,想到自己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了,便问道:“你们谁见到萱草了?” 小沫坐在李彦身边,略显拘谨,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没有人知道吗?”李彦心里一紧,难道这妮子出了什么事? “相公别急,萱草无事,只是痴迷耍鞭,每日在院子里不停的练,谁劝也不听。”李瓶儿安慰道。 原来是这样啊。 李彦略微放下心来,想必是杨锦的走对她打击太大,没想到只短短几天的工夫,这丫头竟爱的这般深。 如果让她知道,杨锦和吴月娘有一个孩子,这丫头会不会气疯了? 还好吴月娘先疯了,此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不然真担心会传到萱草耳朵里,这丫头命够苦的了,着实不想让她再难过。 不来就不来吧,等有时间去看看她,开导一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而且一想到杨锦那张臭脸,李彦就觉得真没有啥值得爱的。 天底下好男人还是多的,必定给这个妹子寻一个人品好,样貌佳的郎君。 想到这里,李彦也就释然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嗯……茉莉花。”而后噘着嘴对李瓶儿道:“让我尝尝你那杯。” 李瓶儿翘着兰花指送到其唇边,另一只手掏出绣帕为其擦拭嘴角。 “嗯?葡萄酒?”李彦咂咂嘴道。 咯咯……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彦呆萌的环顾一圈,见每个人都对自己笑。 察觉出不对,转头怒视小沫道:“你的给我喝一口。” 小沫畏缩的喂了过去。 “你也是葡萄酒!你们全是葡萄酒?为什么只有我是茶?”李彦撒娇道。 “相,相公您说喝下午茶,然后别人都说不喝茶,就全换成了葡萄酒。”小沫胆怯道。 哈哈…… 李彦大笑道:“好吧,下次我说喝下午酒。” 正在众人欢笑之时,耿大引着钱掌柜上楼,道:“大人,这位便是……” 李彦摆摆手,示意不用介绍,抱拳道:“我们认识,钱掌柜,别来无恙。” “李大官人真是闲情逸致,风流倜傥。”钱掌柜回礼道。 听到风流二字,李瓶儿紧张的看了眼李彦,见其并没有出现异样,才放心的把视线又看向钱掌柜,仔细打量一番,微微邹眉。 只见钱掌柜一身旧衣,周身无一件挂饰,头上戴着脱丝的幞头,靴背上沾满泥土,最主要的是膝盖上也有大片泥渍,这个形象怎么也不能与钱庄掌柜的联想到一起。 小沫见有客来,早就懂事的让出椅子,无声的指挥着小丫鬟拿来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倒满酒水。 “钱掌柜说笑了,偶有闲暇,与家人聊会家常,来,钱掌柜坐下聊。”李彦伸手做请的手势。 钱掌柜又客套俩句,才款款落座,看的出来,是见过世面的人,完全没有一丝拘谨,言谈举止大方得体。 “这是我娘子亲手酿的葡萄酒,像我这等没出过远门的人,觉着口感还行,不知道能不能入钱掌柜的眼,还请帮忙评价一下。”李彦举起茶杯道。 钱掌柜双手端起茶杯,笑道:“评价可不敢当,能吃到大人赏的酒,实在是荣幸之至。” 说罢,一饮而尽,但并没有立即咽下,而是在舌齿之间短暂停留,表情似有陶醉之意,约摸三四个数后,才见其喉结恋恋不舍的动了一下。 “若大人不说这是尊夫人所酿,小的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坐在东京忻乐楼里喝酒呢,仙醪啊!”钱掌柜意犹未尽道。 李彦见其说的真诚,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赞扬就高兴,对着丫鬟道: “给钱掌柜再满一杯,这人啊,还是得出去走走,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如我等这般粗人,只能说出,好喝二字。” 钱掌柜歪着头看看茶杯道:“酒确是好酒,可惜这盛酒的器皿……” 哈哈…… 李彦等人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禁又是一番大笑,钱掌柜尴尬的看了看众人,也笑了俩声,只是笑的有些不自然。 “钱掌柜请原谅我等无礼,确实是一时忍不住,方才她们合起伙来骗我,她们喝的都是酒,就单单给我倒茶,这才用茶杯来喝酒。”李彦强忍笑意解释道。 钱掌柜笑道:“大官人真是幸福啊,一家人和睦融洽,羡煞旁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小沫去取夜光杯来。”李彦文绉绉的拽出俩句诗,兴致高昂道。 钱掌柜拦道:“大人不必麻烦了,小的来是有正事要谈,大东家还在等着回信,不敢耽搁太久。” 一提起有正事,李彦反而把身子瘫到椅背上,心道:大东家,看来买和盛苑这事有点谱了,不过……不能太急,得先把水摸清。 “哦,有事钱掌柜尽管说,我李彦能帮的一定帮。”李彦装糊涂道。 钱掌柜一阵尴尬,沉吟一下道:“嗯……在下并没有什么事相求,反而给大官人带来一件喜事。” “喜事?难不成你东家是个俏佳人,想和我李彦结亲不成?” 李彦口无遮拦,毫无顾忌的拿别人东家打趣,不要说李瓶儿等女眷了,就连宋三都有些觉得尴尬,吧唧吧唧嘴,咂摸出其中的滋味有些不对。 如果换成以前,哪怕是昨日,听到这种话,钱掌柜也会认为这是羞辱,但是今天,他反而大笑起来,笑不可仰。 笑的李彦都有些心虚,警惕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别冷不丁的掏出一把刀啥的。 片刻后,钱掌柜一脸严肃道:“枭雄啊枭雄,月余来,你李彦的名字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耳朵根子,扰的我吃不好,睡不安,就怕哪天你突然杀到钱庄,给我来个一勺烩,如今与你同坐,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李彦眯着眼睛道:“怎么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二回 京都四浪子 钱掌柜笑罢多时,似乎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用笑声发泄出来,李彦也不阻拦,静静的在旁边等待,不禁也来了兴趣,倒是想看看这个钱掌柜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大人,能否单独聊聊。”钱掌柜突然正色道。 单独?难道这厮还真是来暗杀自己的?看其身板也不像练家子,而且暗杀也没有说的这么直白的,更不会先发疯似的大笑一通,让别人看出异样。 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事! 想到这里,李彦对李瓶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钱掌柜说正事。” 李瓶儿一脸担忧的道:“让宋大哥作陪吧。” 李彦想了想,人家刚夸完自己是枭雄,就如此胆小,也太怂了些,而且凭借自己多年看权谋剧的经验,这厮有点投诚的意思,此时不能让其小看了。 “没事,都走,就我与钱掌柜单独聊。”李彦大手一挥,语气不容拒绝道。 宋三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我在一楼等着。然后恶狠狠的瞪了钱掌柜一眼。 钱掌柜与其对视一下后,立即转移了视线,心道:早就听闻养牛郎宋三是出了名的煞神,还真不是吹的,这种眼神还真如厉鬼一般恐怖。 此时,他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来伤害李彦的。 待众人散去后,李彦端起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酒,看不出有一丝好奇之心,平淡的如同老朋友叙家常一般。 钱掌柜忍不住先发言道:“大官人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想啊,你说吧。”李彦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拿起一个糕点道:“嗯……松花糕,味道不错,钱掌柜尝尝。” 钱掌柜尴尬一笑道:“大人就不要再故作姿态了,此事关于小的身家性命,若大人还如此漫不经心,那小的可不敢把性命寄托在大人手上。” 故作姿态……就是演戏,既然人家看出来了,那还真没有必要继续演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 李彦立即正色道:“好吧,既然钱掌柜如此看重李某,李某就和钱掌柜正经一次。” 钱掌柜这才点点头,把钱庄里所有的事情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毫不保留的讲述给李彦。 俩个人聊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钱掌柜起身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头,而后道:“从此以后,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李彦把他拽起来道:“都是兄弟,出了事我李彦扛着,有福大家一起享,告诉那痨病鬼,我李彦明天准时到。” 二人肩并肩下楼,当迈下楼梯的那一刻,紧张的气氛立即消散,言语间又开始打起哈哈来,聊的皆是名妓暗娼,吃喝玩乐。 宋三跟在后边听了一会,不满的嘟囔道:“艹,聊这些也不带上我。” 李彦和钱掌柜听后不禁大笑起来,这个傻憨憨真是可怕至极,可爱至极。 送钱掌柜出离府门,让耿大去喊书生陈鹤,此事虽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但陈鹤不能不知,因为自己还需要让他帮着分析一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漏洞。 就算钱掌柜说的再真诚,毕竟也难看其真心,还是谨慎些好,那痨病鬼带来三十名护卫,而且听钱掌柜的意思,这三十人可敌千百人,一旦出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多时,陈鹤急匆匆跑进会客厅,李彦起身相迎,道:“大哥来的好快。” “兄弟急召,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而来,唯恐迟晚误事。” 陈鹤虽然口中喊着兄弟,但言语间异常恭敬,尤其那个“召”字,更刻意突出上级关系来。 宋三听出不对,道:“哎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拜把子了?聊娼妓不带我,拜把子也不带我,我不干了。” 傻大个突然耍起牛脾气来,逼的李彦和陈鹤跟他又重新磕了一回,叩拜完毕,这才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道:二弟,三弟。 李彦没办法,只能先陪他玩,喊了声:大哥,二哥。 其实拜完把子之后,宋三虽然当了大哥,但地位却是直线下降,以前都是他协同李彦坐正位,现在却甘居下手座。 他哪有陈鹤心眼多,拜完把子后,这书生眼珠一转,抢先坐了上去,假装不看宋三一眼,反正都成亲兄弟了,你宋三也不怎能把我怎么样了,第二把椅子谁抢到是谁的吧。 果然,宋三晃了俩下大脑袋,自己乖乖的找座位去了。 李彦把这些皆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无关紧要,并不能因此事就说陈鹤心术不正,只是秀才与兵的一番较量,自古以来书生的地位都比莽夫高,从三国演义的诸葛亮到水浒传的吴用,皆是同一个道理,只能说明在不允许动武的条件下,莽夫完败。 “二哥可曾知道和盛苑钱庄?”李彦开门见山道。 “当然听过,是个大钱庄,据说分号有几十家之多,其东家姓烟,乃是京都里的名门世家,其独子单名一个永,族里排行老七,人称烟七郎。”陈鹤滔滔不绝道。 李彦一时有些错愕,难道这书生在家里做完功课来的?怎么把跟他毫无关系的人记得这么清楚。 看出李彦的惊讶,陈鹤一笑道:“这不稀奇,阳谷县虽然小,却不闭塞,常有京都的书生来咱们这里游玩,除了谈些诗词歌赋,也论才子佳人。” “那烟七在京都便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乃东京四浪子之一。” 李彦邹眉道:“浪子?这不会也是赞扬吧?” 陈鹤怔了一下,道:“我说一首谣,大人自己品,是赞扬还是讽刺,此窑乃是京都三大花魁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所唱。” 不愿穿绫罗,愿依烟七哥; 不愿君王召,愿得烟七叫; 不愿千黄金,愿中烟七心; 不愿神仙见,愿识烟七面。 李彦听完佩服的五体投地,若真能如这般活着,被叫浪子又有何妨,三个花魁同时为一个男人痴迷,就是情圣转世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这烟七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明日还需谨慎,谨慎,再谨慎。 “三弟?”陈鹤发现李彦的异样,轻声唤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三回 不能接手 李彦回过神来,喃喃道:“竟没想到这厮如此多情。” “三弟为何突然提起和盛苑?”陈鹤话锋一转,引入正题。 李彦也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烟七的情史里无法自拔,俨然成了其脑残粉了。 略带尴尬道:“二哥不知,我想买下那和盛苑。” 此话一出,吓得陈鹤豁的站起,惊骇道:“三弟难不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什么常识?小弟不懂。”李彦一脸疑惑道。 “自古有几种行当不可接,其中便有脚店与钱庄。” “脚店?钱庄?” 李彦自言自语俩句,他知道这个时期没有镖局,但官府有个衙门为转运司,负责运送官府物资,相应也承接民间委托。 当转运司忙不过来的时候,或者不是很重要的货物,就交给民营的脚店来运送,与前世的工程转包属于一脉相承。 可还是有些不解,为啥这俩个行当就为什么不能接手。 陈鹤见他还未懂,耐心解释道:“脚店不能接,因为那是老店主一刀一枪打通的道路,凭真本事和真交情吃这碗饭,立的不是字号,而是老店主的名望。” 李彦瞬间恍悟,确是这样,比如人家老店主与梁山交情好,可以从梁山地盘运货,可如果你贸然接手,虽然招牌还是那个招牌,可你依旧会被劫,因为梁山并不认识你新店主。 “脚店可以理解,那钱庄呢?”李彦问道。 “三弟想想看,钱庄靠什么收益?”陈鹤看出李彦对这方面基本一窍不通,也不卖关子了,自问自答道: “钱庄以吃息为生,客人将大量的银钱存入钱庄,托你保管,这是客人对商家的无比信任,所以这其中的人情世故有多深,三弟应该清楚了吧?” 要不怎么说还得多学习,经过书生这么一讲,李彦就想通了,说白了,钱庄不能接手的原因和脚夫也如出一辙,无非是一个与黑道的交情,一个与白道的交情。 这个年代有钱人多是官宦豪绅,也就是上层社会。 所以开钱庄需要与这个群体打交道,那必定首先自己也是上层社会的人,只有让这群人对你产生信任,才会放心把钱交给你保管。 可是…… “二哥,我李彦买和盛苑不是为了赚钱。”李彦尴尬道。 “不,不为了赚钱?”陈鹤难以置信道。 李彦只好把与师师的事情和陈鹤讲述了一遍。 “哈哈,三弟也是个情种,那既然不是为了赚钱,大可以直接买下来,我们又不是没钱。”陈鹤财大气粗道。 “需要百万两白银。” 陈鹤怪叫道:“百万两?” “开始那钱掌柜确实这么说的,所以我也就放弃了,但是就在方才,那钱掌柜亲自登门,此事有了转机,小弟一时拿捏不定主意,才把二哥叫来参详一下。” “这次开价多少?”陈鹤问。 李彦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两?”陈鹤猜道。 李彦摇摇头道:“五万两!” 陈鹤气的发笑,他实在不明白李彦到底在干什么,这是请自己参谋事,还是在考验自己的承受能力,从百万两直接降到五万两,高时高出天际,低时跌入谷底。 就是让傻子来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卖店铺,差不多也不止五万两了吧,何况和盛苑在东京城寸土寸金的位置有一家总店,和四家分号之多,这五个店铺卖出去就是天文数字。 “愚兄迟钝,三弟你还是仔细讲述一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吧,哥哥我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怎会有这等好事。”陈鹤恭敬道。 哈哈…… 李彦笑了下道:“也未必是好事,这个价钱是我与钱掌柜商讨出来的价钱,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的和盛苑大不如前,正如二哥所说,老东家一死,烟家便彻底落寞。那个浪子烟七终日里花街柳巷,沉浸于女人双腿之间,对自家生意不闻不问。如今老主顾们对其缺乏信任,纷纷取出银两转存别号,眼下已是入不敷出,保不准还会有巨大的亏空。” “哦,这个下场也是必然,那这可就不单单是五万两了,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亏空,据说和盛苑强盛之时,连宰相等人都有钱存于其庄,想来几百万两也是有的,切莫贪图小便宜而吃大亏啊。”陈鹤苦口婆心道。 李彦抱拳道:“是是是,小弟记下了,明日便与那情种烟七会谈,二哥觉得应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 陈鹤沉吟一下,道:“姿态……京都人最是讲究排场,自认为高人一等,对外地人皆有看贬之意,大可遂其心愿,顺杆而上,将那公子哥捧到天上,对谈判百利而无一害,这是没有争议。” 说罢,邹起眉头,问道:“倒是方才三弟言语之间,仿佛说与那钱掌柜商讨出来的五万两银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彦一笑道:“二哥果然机敏,一下便听出关节所在。只因那钱掌柜受到不平等对待,心里对东家产生怨恨,眼看大厦将倾,为自己找后路罢了。” “哦……所以三弟买下钱庄,这钱掌柜以后自然就是三弟的手下,赶早不赶晚,越早投诚越能受到重视,这钱掌柜倒颇有些头脑。如此对比之下,那烟七公子可就是没头脑了,哈哈。” 李彦也跟着笑了下,道:“哎,可能也真是个秧子,狗屁不懂的货色,偌大的家产短短几年就败光了,只换来“浪子”二字,可笑,可气啊。” 二人同时沉默不语,有些人的人生是值得思考的。 突然,陈鹤急道:“三弟,此事想来并非如此简单,如果那钱掌柜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 也就是说这钱掌柜表面投诚,其实是与烟七合伙做了个圈套。 李彦突然后背发凉,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防不胜防,自己什么都不懂,钱庄里的债务往来全得倚靠这钱掌柜来提供信息,如果这厮稍稍在里面动一下手脚,哪怕少写一个“0”都是天大的事。 看来这钱掌柜的话也不能全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四回 烟九娘 李彦心中有事,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辗转难眠,思考着其中的漏洞,这无疑是他穿越以来做的重要的决策之一。 走对了,便可以继续潇洒的生存于这世上,此步走错,带来的后果也将无法估量。 如果不是对师师的感情难以割舍,李彦决计不会冒这个险,思来想去,认为还是先见上一面,不做任何决策,权当探探口风,什么时候万无一失了,再做定夺,师师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因此委屈了瓶儿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 早起之时,李瓶儿也是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一边替李彦更衣,一边道: “相公昨夜为何睡得如此不实?惹的奴家也一宿未睡,是不是关于师师姐的事?” “妻聪慧啊,确是关于师师,今日要见京都来的烟七公子,商谈购置和盛苑钱庄之事。” 李彦觉得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对李瓶儿隐瞒,如果对同榻之人都说谎,那活的也太累了些,所以如实的告知。 “这些奴家全然不懂,帮不到相公,而且奴家认为相公可以处理好此事,毕竟相公连千年之后的事都知道。”李瓶儿用余光瞧了眼李彦的反应。 李彦一怔,转而喜不自胜,摇着李瓶儿的肩头道:“你终于相信我是千年之后的人了?” 说完,再看李瓶儿的眼神,猜出其根本不懂。 因为李瓶儿一脸茫然,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奴家以为相公是有预见后世的能力,怎么又是千年之后的人了?这实在难以解释,若相公说自己是千年以前的古人,也还说得通,想必是掌握那长生不老之术,有着千岁之龄的老寿星,奴家信的。但是,明日未到,世上便无明日所出生之婴孩,何况千年之后?” 李彦知道这个问题无法解释,不要说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的李瓶儿,就是看过宇宙星辰,踏上月球的前世科学家,也难以合理的解释穿越时间(空间)的这个迷题,所以他李彦自然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只有到你足够相信我的时候,才能想通这里面的事,就好像佛教和道教这等宗教,外人看来,那些神仙是虚无缥缈的,可他们教内弟子,却是深信不疑。”李彦无奈道。 又闲谈了几句,与宋三等人吃罢朝食,便到前院叫上陈鹤,三个人出离府门,奔和盛苑而去。 路上又碰到“送精”回来的老道士,简短打趣一番后,四个奇怪的组合,肩并着肩,肘挨着肘,大摇大摆的走在阳谷县的街道上。 最左边的是傻大个宋三,一把大刀扛在肩头,眼睛里不时闪出骇人的杀气,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开来。 宋三右手边是阳谷县新晋大官人李彦,由于这个年代的长衫没有裤兜,所以他习惯的动作也由插兜改成了插腰带。 两根大拇指插在镶着宝石的玉带之上,左边挂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随着身体左右摆动,头上未戴冠,也没有扎巾,而是用一支玉钗将发髻束住,若仔细看,便能看到那细细的玉钗上竟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细节彰显品质。 李彦的右边是书生陈鹤,依旧手拿一把折扇,依旧如往日一样穷书生装扮,不显山不漏水,极其低调。 再往右便是一身黄袍的老道,身板没有其他人那般笔直,微微有些驼背,右肩上永远挎着一个青色布袋,里面装着以前吃饭的家伙什,虽然现在用不上了,但也舍不得丢弃,其中有一本相书更是奉为至宝,每每空闲之余,都会拿出来品读。 不多时,这奇怪的四人组便来至和盛苑店铺门口,见一辆巨大的马车停在马路正中,有四名穿甲人看守。 老道士啧啧俩声道:“有钱就是好,乘坐这东西便是走到天边也不觉得疲累。” 李彦打趣道:“道长不知,此乃房车也,是房又是车,里面有卧房,厨房,茅厕,沐浴房,舒适的很啊。” “嘿嘿,老道士可不信,它又不是乾坤袋,外小内大,虽然相比普通马车算是大的,但也不至于如大人说的那般夸张,除非……厨房即是茅房,茅房又是厨房。”老道士笑道。 宋三大嗓门哈哈一笑道:“那岂不是一边吃一边拉?” 此话一出,惹的另外三人纷纷远离几步,皆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宋三也瞧出异样,疑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李彦叹一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道:“有些事吧,不必说的那么详细,点到为止最好,既能起到娱乐效果,又不失优雅,说的太明白,就俗不可耐了。” 四人相互开着玩笑,却不知道他们的举动皆被别人看在眼里。 此人端着肩膀倚靠在二楼的窗户前,透着一条窄窄的窗缝向外观瞧,俩片性感的嘴唇向一侧微微翘起,眼神中充满鄙视的神情。 她转回身道:“哥,你就让你妹妹委身于这等腌臜泼才?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 “咳,咳咳,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族里那些老不死的虎视眈眈的盯着咱家财产,恨不得我马上死了。你再有本事也是女子,终有不便,所以哥哥临死前得给你找个可靠之人,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说话之人正是李彦口中的痨病鬼烟七,而那女人则是其亲妹妹,闺名为妙梦,由于族内同辈排行老九,所以又叫烟九娘。 此女子正是让钱掌柜跪下的那名娇艳女人。 “哥,可妹妹就是想不通,京都里有那么多年轻才俊你不选,为何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烟九娘气愤道。 “京都?呵呵……”烟七苦笑一下道:“那京都里势力纵横,犬牙交错,要想找出一个身世干净人的太难了。咳咳……钱掌柜也说了,此人是个痴情种,对妻妾极好,想来你嫁过去也不会给你苦吃。 “咳咳……而且此人能在短短月余就有如此成就,虽然是在小县城里,但也不难看出其有过人的手段,再加上你的扶持,烟家的产业才能继续辉煌。” 烟九娘不满的撅起嘴道:“反正你也说了,他要是识不破咱们的圈套那就作罢。” “这是当然,那只能说明此人异常平庸,还配不上我妹妹。” 咳咳……烟七似乎说的话多了,又开始咳个不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五回 不能完成的考验 李彦等人被钱掌柜引到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走廊过道里站满了穿甲之人,宋三的大刀,李彦的匕首自然都被暂时收缴上去。 四人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宋三可能感受到了穿甲人身上凌厉的气势,难得露出畏惧之色,两只大眼睛左右乱转,一双大手时刻握着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彦隔着陈鹤拍了拍他,轻声道:“大哥莫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放松就好。”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可被七八名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只能看到两只空洞/眼睛的人盯着,任谁也放松不下来。 李彦和钱掌柜对视一眼,后者急忙把视线移走,面无表情,从其脸上看不出一丝信息,他心里便是一紧,难道事情有变? 约摸等了十几分钟,就当李彦要绷不住想发火之时,只听走廊里传来一串咳嗽之声。 痨病鬼来了! 站在门口的两名穿甲人动作一致的打开房门,李彦定睛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俩人,男的骨瘦如柴,形如骷髅,虚弱的连眼皮都无法全部睁开,每迈出一步,都用尽全身力气。 那女人则精神饱满,肌肤红润,身上的衣饰是李彦在这个年代所见过最熟悉的款式,有些像东洋国的和服。 其实李彦不懂,这种服饰又叫吴服,乃三国时期东吴女人们的日常服饰。 它比汉服贴身,塑形,因此更显女人身材婀娜。而且由于裙口较小,所以走起路来只能以寸步而行,彰显古典女人的娴熟和端庄。 普通人七八步的距离,而烟九娘搀扶着哥哥却走了许久,她清楚的感觉到哥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里不免生出悲凉,所以脸上也不见一丝阳光,有的是满满的惆怅。 可能被屋里的气氛感染,也可能是可怜病入膏肓的烟七,李彦四个人一直站立着等待,没有人发出一句埋怨。 终于烟七坐到了主位上,对着李彦等人摆摆手道:“请坐,咳咳……” 不知道扯到了哪根弦,烟七说完那俩个字后,便开始咳个不停,拉着烟九娘的袖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烟九娘眉头微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色小瓶,颇有些为难道:“公子,今天不能再吃了,已经过量了。” 烟七咳嗽着伸出颤抖的手去抓小瓶,着急的神色不亚于饥渴的人看到清水。 “让奴家来吧,公子莫动了。” 烟九娘从小瓶里倒出两粒药丸,送入烟七口中,待看着烟七咽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但她又正好面对着李彦,所以李彦很轻松的就瞧见了这一异样,不由得心里一颤,暗道:这是翻版武大郎不成? 其实,这就是烟七和妹妹烟九娘的圈套,让妹妹以小妾身份入场,先微微透露出几个信号,让李彦以为这小妾要杀夫夺财产。 不要说李彦看不出来他们是亲兄妹,就是钱掌柜也被蒙在鼓里。 昨日,这兄妹下马车便给钱掌柜演了一出戏,言语中隐隐透露出烟家要完,引着钱掌柜说出李彦要买钱庄的事,其实他们早就从暗探口中知道此事,而且这次来阳谷县就是奔着李彦来的。 钱掌柜不知道其用意,全以为真,又急着向新东家邀功,便把自己猜测出来的事告诉李彦,最后俩人一合计,给出价钱五万两。 待钱掌柜兴冲冲的回来,刚一进门,便被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烟七和烟九娘犹如变了个人一般。 烟七虽然也还咳嗽,但并不是那么没有精神,烟九娘虽然也刻薄,却不是下马车时那种无脑女人的形象。 生死关头,钱掌柜只好把他和李彦俩人的对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当听到五万两买和盛苑的时候,兄妹俩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用烟七的原话就是,如果和盛苑真的只值五万两,倒也省心了,就不用车马劳顿,千里迢迢的来到阳谷县了。 随即又向其询问了李彦的为人,当听到李彦与一家人相处极其融洽,宠妻无度之时,这个情种烟七似乎找到共鸣一般,一口认定李彦就是妹婿的最佳人选。 理由很简单,自己的妹子嫁给他不会受虐待。 所以兄妹一商议,既然李彦认为和盛苑已经亏空,那干脆就顺着这个思路来做套。 先做出杀夫夺产的举动,然后再给烟九娘和李彦创造独处的机会,让烟九娘勾引李彦与其一起做此事,并且告知烟家家产丰厚。 面对俩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无论李彦信了谁,他都算考验失败! 因为信钱掌柜说明李彦心智太浅,轻信于人,这种城府若放在京都里,不过俩天便能被玩死。 若相信烟九娘,那就是好色之徒,下流之人,也可以看出其不够稳重,为了区区五万两银子就铤而走险,弃妻妾家眷于不顾,嫁给这等人将永无宁日。 烟七倒是没有她想的这么多,反而觉得李彦应该选择妹妹,毕竟自己妹子的容貌在京都里,不说屈指可数,那也是上上等的,这样的美娇娘投怀送抱,几乎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至少他烟七是万不会拒绝的。 而且还能不用付那五万两银子,岂不是人财俩得? 至于手段不够光明磊落,这个就无关紧要了,光明磊落的人在京都里是混不下去的。 但烟九娘本身就对这种小县寡民抱有排斥心里,认为李彦与她不在一个层面,没有共同语言,可以说从骨子里都是鄙视的。 可奈何哥哥极力坚持,她也只好照做。 一来,从小便被灌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无父从兄,所以兄长的意思她不敢反驳。 二来,哥哥身患重病,时日不多,能让哥哥走的安享,不留有遗憾,也是妹妹该尽的义务。 这才设下如此苛刻的考验,无论信谁都算他李彦失败,基本上可以说不可能完成的考验。 这样,她既没有违背兄长的意见,也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从入门后,就没有用正眼瞧过李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六回 喯儿一个 烟七吃下药丸,咳嗽声减缓,发出沉重呼吸声,颇为吃力的道:“李公子也瞧见了,烟某身体不佳,咱们长话短说,李公子打算出多少钱购置和盛苑钱庄。咳咳……” 李彦心里暗骂,你身体不好,我身体好啊,买和盛苑又不是买萝卜,怎能如此草率。 沉吟片刻后,恭敬道:“依在下看,烟大官人身子虽然暂时抱恙,但也无关紧要,有那神仙药丸盯着,想必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 这一番言语若在旁人听来不过是客套话,但烟家兄妹皆是一怔,很显然李彦是入了他们的圈套,也猜出那药丸是夺命的毒药,这不奇怪,都是他们兄妹预料到的。 可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烟九娘这才把视线从哥哥的身上移开,用眼角不屑的瞟了眼李彦,忽的身体一抖,眼睛一亮,由不屑转为仔细打量, “咳咳,多谢李公子为烟某解心忧,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清楚,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烟七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异样,依旧把李彦往圈里引,只要李彦说出五万两,谈判立即结束。 话音未落,烟九娘突然问道:“李公子可知你头上的玉钗是出自何人之手?” 此言一出,烟七也不自觉眯起眼睛看向李彦的发髻,待看清花纹款式,不由得心里一喜,暗道:此事八九不离十。 原来,李彦头上插的八仙过海玉钗,和烟九娘今日头上插的八仙斗花龙玉钗,同出一人之手。 说是巧合也好,说是缘分也罢,都是极小概率事件,可即便是缘分,也是李瓶儿与烟九娘的缘分,与李彦却无半点关系。 只因为李瓶儿为李彦每一次装扮,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今早得知相公要去见京都来客,自然不能穿的太俗,让相公受人鄙视。 但一时又不知当下京都里流行何种风气,千挑万选之下,只好选择永远不会过时的古风。 而且知道相公心神不安,在言语间隐约道出她的想法: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其中的意思便是:相公已经不是以前的粗人,不能一味地用暴力解决问题,此次前去,莫要动怒,做到君子一样的谦虚,温和。要光明磊落的获取,即便没得到,也能够淡然接受。 但是,并没有说此玉钗的来历,所以李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转念又一想,这妖媚女人如潘金莲一般的人物,我又何故搭理她,没准这里面埋着什么圈套。 有银妇就必有奸夫,这女人定是要把此事搅黄,然后和奸夫吞得财产。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这么复杂,那“不知道”三个字也是难以启齿,说出来不够丢人的。 所以,李彦在脑中极速思考过后,选择避开烟九娘的问题,对烟七笑道: “在下是诚心而来,却没有看到烟大官人的诚心,一上来便问能出多少钱,这是怀疑李某的财力,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我等告辞。” 欲擒故纵! 李彦今天来就没有打算谈出什么实际问题,不过是试探虚实而来,面对如此心急的烟七,他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站住!” 两名穿甲人唰的抽出腰刀,横在门口,挡住李彦等人的去路。 宋三登时便压不住火气,就想动手,李彦急忙将其拦下,老道士也一把抱住宋三的胳膊,他们心里清楚此番动武,百分百不能活着离开。 “这……李某就不懂了,买卖,买卖,可以买也可以不买,何故做出这般强硬举动?”李彦回头依旧笑眯眯道。 烟九娘将手抱在胸前,用下颚指着椅子,霸气道:“没让你们走,就乖乖坐下,这些都是京都卫社里的高手,一共三十一名,如果李大官人认为可以把他们都杀了,那就请便。若是一不小心被他们杀了,那就不妙了,卫社最会给别人按罪名,大官人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苦了家里的那几位美娇娘了,都会被判为罪女子,卖为娼妓。” 恶毒的女人! 李彦差一点就骂出声来,忍了又忍,咬牙道:“好啊,李某倒是想听听姑娘打算做什么。不过姑娘莫忘了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姑娘可以打开窗户瞧瞧,李某也不是好拿捏的,若我等走不出去,呵呵……你们也休想离开阳谷县。” 管你信不信,先吓唬吓唬再说,哪怕不起任何作用,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果然烟九娘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开始是惊讶,转而是欣赏,然后又有点欢喜,最后是争抢好胜。 从来都是她戏耍别人,恐吓别人,却不想在阳谷县被别人吓了一吓,虽然她并没有被吓到,但还是生出争锋之心。 烟七想的就很简单,三字:就他了! 如果真如李彦所说,来之前便安排好了退路,那真可以说是心思缜密之人,只有这种人才能更快的融入京都这摊浑水,不求能把烟家产业做的更强,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了。 哪怕他没有安排人手,只是临时编的,也可以看出此人临危不乱,头脑敏捷,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只要本性合适,其余的都可日后培养出来。 李彦大摇大摆的重新做回椅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烟九娘,此时的眼神便没有那么纯洁了,既然扯破脸,索性还原本来面目。 但,他的本来面目是把烟九娘和荡妇潘金莲摆在同一位置,所以更多的是戏谑和轻蔑。 烟七轻咳一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妹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接收到哥哥的提醒,烟九娘摆脱李彦形同侮辱的眼神,道:“奴家倒也不是有意为难李大官人,只要说出那玉钗出自何人之手,就可放他们离去。” “如果我不说呢?”李彦幽幽道。 烟九娘一怔,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到李彦说话如此直接,不给人留有余地,怒道: “那就把玉钗留下,你不配戴!” 哈哈…… 李彦仰头大笑几声,道“就这样?” 说罢,伸出手抽出玉钗,顺滑的长发没有了束缚,登时便披散下来,他缓缓的站起身,躬身低头,极为恭敬的双手奉上。 烟九娘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哼了一声夺过玉钗,生起闷气,不在言语。 李彦抬起头,妖娆的一撩长发,对着烟九娘抛了个媚眼,嘴里还轻不可闻的打了个“喯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七回 腌臜泼才 眼看谈判要崩,若让李彦带着误会离去,下次再唤可就不一定能唤来了。 烟七一时情急,呵斥道:“妙梦也忒无礼了些,李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竟让你好一通奚落。” 咳咳…… “若让百姓们看到李公子从和盛苑披头散发的走出去,会作何感想,会怎么想我烟家?咳咳……” 烟九娘替哥哥轻拂后背,不敢反驳。 怎料,烟七越说越生气,使出浑身力气打落烟九娘的手,拄着椅背,颤抖的站起身,对李彦抱歉赔礼。 “李公子海涵,是妙梦一时糊涂,烟某代其赔礼道歉。”说罢,竟然要躬身下拜。 这还了得! 烟九娘脸色一变,慌忙上前扶住哥哥,急道:“他受不起您拜。” 烟七止住妹妹,道:“受的,以后还得仰仗李公子照顾,你莫要胡闹,依我便是!” 此番对话,其中的含义也只有这对兄妹能懂,表面上烟七是赔礼道歉,实则是临死前的托付,烟家的产业,妹妹的后半生都将寄托给李彦,所以,烟七才说:受的。也暗中告诉妹妹,你要依从我的安排。 这么一来,烟九娘心里一酸,便不加阻拦,哀伤的背过身去。 李彦虽然没有猜出这么多意思,但看着烟七虚弱的身子,真怕这厮拜到一半累死过去,只好无奈的上前一步,假惺惺道:“李某并非斤斤计较之人,烟大官人不必如此多礼,折煞小人了。” 烟七也实在没有力气拜下去,后退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但依旧拽着李彦的手不放,俩只眼睛带着喜色盯着李彦良久,喃喃道: “李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风度不逊色烟某……咳咳……” 话说一半,又咳了起来。 李彦虽然知道后面应该还有“当年”二字,但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好歹你说出来啊。 这么断句,让他无法回答,谦虚点?说不敢当,不敢当,还是烟大官人好看…… 可面前这堆枯骨,与好看还哪里粘边,说是惊悚都不为过,说出来就显得太过虚假了。 所以李彦弯着腰,只礼貌性的点了俩下头,并没有说话。 烟七又一次咳的过瘾后,平稳一下呼吸,缓缓道:“这钱庄里也没个女婢,就让妙梦为公子束鬓吧。” 说罢,转头向妹妹使个眼色。 烟九娘撅一下嘴,有撒娇的意思。 二人的表情极为隐蔽,而李彦又被披下来的长发挡住了视线,所以并没有看见这一举动。 只听烟九娘无奈道:“奴家遵命就是,李大官人随我来吧。” 这回轮到李彦犹豫了,随她去哪里?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其实姑娘把钗还给在下就行,在下自己也会束的。”李彦无所谓道。 “此处无镜,不能束,还是跟我来吧。”烟九娘语速极快,说完便向外走,似乎很不耐烦。 “束得,束得。”李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坚持道。 烟九娘已然站在门外,见李彦并没有跟出来,反而坐在椅子上,瞬间心态炸了,娇喝道:“你这厮好生婆妈,当本姑娘愿意伺候你吗?” 李彦心道:好男不和女斗。 随即做出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假装没听到。 忽然觉得胳膊被怼了一下,转头望去,书生陈鹤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彦从其眼神中读出俩字:快去。 心里不禁咒骂道:“这穷酸秀才又想利用我的“美色”。” 无奈,李彦只好迈步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李彦紧跟其身后,只因为烟九娘走路之时,会带出一股清香,类似于前世“心心相印”纸巾上的味道,清新雅淡脱俗,有着非人间俗尘的淡泊之味,更是李彦童年的记忆。 不知怎地,忽然对烟九娘有所改观,不但没有了反感之情,反而还觉得甚是亲近。 这才又重新打量一番。 烟九娘个子很高,李彦估量了下,差不多有一米七四左右,比例均匀,说是九头身也不为过。 紧绷的吴服包裹着翘起多高的蜜桃臀,蜂腰窄肩,白皙的脖颈处无一丝杂乱的头发。 最让李彦惊奇的是,那双三寸金莲每迈出一步,都会在地上留有莲花印记,这可好生奇怪,引起李彦的兴趣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回廊尽头,向左一转,而后又路过三四个房间,烟九娘突然止住脚步,转回身,刚欲张嘴说话,就觉得眼前一黑,李彦魁梧的身体便撞了过来。 烟九娘本就是小脚女人,又穿着窄裙,无法迈开步子,被此一撞,便直挺挺向后仰去。 此时,她哪里还能顾得上矜持,惊呼一声,伸出手开始乱抓,左右皆是空荡荡的走廊,唯一能抓的就只有李彦了。 所以慌乱之中一只手插入李彦的腰带之中,这才减缓了身体后仰的趋势。 由于李彦还在研究那鞋底机关,为何能留下莲花印记,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反应也慢了许多。 本想伸手拉其一把,却看到烟九娘提着自己的腰带,又重新直立身体,便也就把手负于身后,故意腆起肚子,笑眯眯的看热闹。 腰带本来就紧,他不绷着肚子还好,这一绷肚子,倒使烟九娘的手腕卡在腰带里面,抽不出来。 “放开!”烟九娘瞪着眼睛道。 李彦无辜的眨了俩下眼睛,摊开手道:“我没有碰你啊。” “肚子!” 烟九娘尾音拉的很长,气的跺了俩下脚,再强势,终究还是女人,急得差点哭出来。 李彦这才反应过来,用力的缩了缩肚子,忙道:“哎哟,这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烟九娘揉着手腕,不理他,轻蔑的用下颚指了指门,示意李彦打开。 屋子不大,但是可以看出,这只是外间,因为东南角还有一扇关着的房门。 烟九娘向那扇门走去,李彦也急忙尾随过去。 “你要干什么?”烟九娘回过头,没好气道。 “我,我哪知道要干什么?”李彦呆萌道。 “等着!”烟九娘呵斥一声,转身就走,嘴里喃喃道:“不知羞耻,腌臜泼才,女子闺房也想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八回 斜开鸾镜懒梳头 李彦的脸皮怎会在乎她的咒骂,反而咧开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呸,屋里怕是藏着野男人吧。” 说罢,开心的自顾着笑了笑,扫视一圈,见屋内摆置还算整洁,除了墙角那个梳妆台以外,看不出一丝女人闺房的意思来。反倒是梳妆台与其他的装饰显得极为不搭。 这也不稀奇,钱掌柜还未娶婆娘,所以钱庄里都是大老爷们,突然来个女子,想必应该是临时淘换来的。 李彦当当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照了照,虽没有前世玻璃镜子那般清晰,倒也不算模糊,犹如自带磨皮效果一般,本就干净的脸庞,更照的没有一丝杂质。 用手捋了捋披散的头发,做出各种造型出来,玩的不亦乐乎。 这种乐趣是前世没有的,刚穿过来时,每日里为了洗头发愁,真想一剪子剪掉,剃个板寸,又精神,又省事,但听说那样会遭到鄙视,也就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门响,李彦正了正身子,好奇的用余光瞟了一眼。 可能是因为差点摔倒,对窄筒裙留下阴影的原因,所以烟九娘已然换了一身褶裙。 手里拿着一把象牙的木梳,款款向李彦走来,站其身后,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她那张高高在上的表情,和轻蔑的眼神。 烟九娘尝试了几次,一双纤细的手指停在半空良久,最终还是气急败坏的把木梳扔到梳妆台上,冷冷道:“自己束!” 转身坐到很远的椅子上,端着肩膀生起闷气。 这倒让李彦有些疑惑,原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圈套,如仙人跳啥的,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坐怀不乱,念经当和尚了,反而来一出爱答不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也好,既然没有圈套,那就赶快束好头发远离此地,那些穿甲人身上的杀气确实让人恐惧,若真动起手来,就是有十个宋三,也未必能出的去钱庄。 李彦想到这里,手里开始加紧,这些日子都是李瓶儿为他梳头,本来就不是很熟练的技能,不免的又生疏许多,越是想快,越梳不好,不是左边掉出一绺来,就是后边忘记了。 气恼的乱抓一通,手腕一折,直接把头发从头多了也会显得的太过轻浮。 可是…… 难道她不是轻浮女人吗? 如果是正经女人,怎么会杀夫? 终于,烟九娘嘴里咬着梳子,把那支玉钗牢牢的插入发髻之中,但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扶着李彦的脑袋,呆呆的盯着镜子中的李彦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李彦胆怯道:“好了吧?是否可以回去了?我怕我兄弟们担心。” 烟九娘恍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一声,竟出奇的低下了高傲的头,做娇羞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喂药的神情,李彦真会把她当做一个纯洁的小女人,可惜,李瓶儿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不敢继续停留,正了正衣襟,推门而出。 这一次是李彦走在前边,烟九娘走在后边,更可笑的是,烟九娘似乎也被李彦身上的香味所吸引,跟的极近。 李彦的身高自然不用说,肯定属于大高个,腰板笔直,年纪又轻,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再加上绝无仅有的气质,还颇有些吸引到烟九娘了。 二人相继回到会客厅,李彦第一眼便看到了陈鹤那邪恶的笑容,整张脸上写着俩个字:爽吗? 老道士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不敢流露出太多,怕被烟七看出来,只低着头抿嘴偷笑。 而烟七的注意力没在李彦身上,而是盯着其身后的妹妹,只看一眼便放下心来。 烟七是何许人也,京都四浪子之首,半生阅女无数,对女人的心思最是了解不过。 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随便拉来一个女人往他身前一站,不用交谈,只扫一眼,便能猜出是“几分熟”的。 对陌生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 烟九娘一进门,便娇羞的低着头,这举动反常到不能再反常。 不要说面对外人,就是自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妹妹向其低过头。 因为烟九娘天资聪慧,尤其是对生意上的事极具天赋,十一二岁便能给父亲出谋划策,到十五六岁时,就凌驾于烟老爷子之上,做起幕后指挥了,烟老爷子负责跑跑场面上的事。 老爷子曾几度感慨:若我家梦儿是男儿身,这世上无人能与烟家比财力。 这也才导致烟七落得清闲,逍遥自在,永垂“青”史。(青楼的青)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一十九回 二十三府,四十六州 烟七咳了几声道:“李公子对舍妹梳的发饰可还满意?” 舍妹? 李彦心里一惊,这女人竟然是烟七的妹妹,可亲妹妹害亲哥哥又为哪般? 不禁出言提醒道:“姑娘的手艺自是无人能及,可还远不如她袖中的那瓶神仙丹,烟大官人还是多吃为好。” 李彦故意把多字咬的很重,拉的很长,说的很是直白,只要有一点城府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 果然,烟七和妹妹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 烟九娘掏出玉瓶,倒出十几粒药丸,戏谑的送入口中,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半眯着的桃花眼,可以看出是在咀嚼。 “这……”李彦疑惑的看着烟七。 可后者并没有为他解惑,而是笑道:“听手下人说,李公子买我和盛苑的原由是为了一个女人?” 听到手下二字,李彦下意识的望向钱掌柜,这厮说好的鞍前马后,可从李彦进到钱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提供一个有用的信息,一直站在远远的角落里,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大官人的手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李彦讽刺道。 烟七笑道:“钱先生确实忠心的很,所以烟某决定让他去为公子办这件事,两个月内若不能把二十三府,四十六州的分号跑遍,那就不用回来了,咳咳……。” 此话一出,钱掌柜身体吓得明显一抖,在这个年代,出差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土匪恶霸拦路抢劫都是常有的事,而且还只给俩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不能乘坐马车,必须骑马赶路。 骑马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短时间可能体会不到,一旦骑的久了,颠的浑身都疼,尤其是屁股,能磨掉一层皮去。 这一圈跑下来,几乎能要他半条老命。 噗通…… 钱掌柜涕泗横流,连连磕头道:“东家,小老儿为烟家效力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开恩啊。” 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此时哭的如同婴孩一般。 李彦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此事由他而起,轻声道: “这,李某深知此乃大官人的家事,外人不该多嘴,可实在不愿瞧见钱掌柜这般模样,尤其还是为了李某的私事,却让他如此为难,着实过意不去。” 可能是今日说的话过于多了,烟七面带疲倦,有气无力道:“好吧,既然李公子为你求情,我也网开一面,带着我的玉佩去吧,顺便代行巡查之责。” 咳咳…… 而后颤颤巍巍的走到李彦面前,扶着李彦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烟某累了,明日便返回京都,后续事宜让家妹与公子谈,烟某不在之时,还请公子务必照顾好妙梦。” 说罢,不等李彦发言,招手唤过两名穿甲人,一左一右搀扶其走出屋子。 李彦望着他佝偻的背景,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凄凉。 仔细品味烟七的话,总觉得其中有别的意思,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总之这兄妹俩怪怪的。 烟七走后,屋里一度寂静下来。 钱掌柜还处于震惊中,无法自拔,本以为东家烟七要惩罚他,但李彦的一句话,又转瞬间改为提拔。 拿着玉佩,代行巡查。 身为和盛苑的老伙计,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小县城掌柜的了,而是成为和盛苑管理层的人物,瞬间连跨数级,他兴奋的如在梦中一般,不禁对李彦更生几分感激之情,也隐约的猜出了东家兄妹这次来阳谷县的目的。 烟九娘坐在正位上,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李公子可还有事?” 听着她冰冷的语气,看着她桀骜不驯的气质,李彦觉得和她无法正常交谈,起身抱拳道: “多谢贵号能帮李某寻妻,感激不尽,若有用到李某的之处,只管差人到十字街相寻,李某定竭尽所能,今日多有叨扰,就此告辞。” 说罢,带着宋三陈鹤等人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烟九娘又道:“等等。” 李彦微微邹眉,有些不悦道:“姑娘还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她们漂亮吗?”烟九娘昂头道。 “姑娘的她们,是指谁?”李彦疑惑道。 “你所有的妻妾。” “漂亮。”李彦敷衍的回答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烟九娘推开窗户,倚靠着窗楣,望着李彦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后从袖口中掏出一支刻有八仙过海纹饰的玉钗…… “钱先生,若有那女人的消息,先告与我知。”烟九娘若有所思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钱掌柜依旧跪在地上,谄媚道。 “你明白什么?”烟九娘语气凌厉道。 钱掌柜吓得把头磕在地上,道:“不明白,不明白。” 烟九娘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都明白了,他是不是应该也能明白。” 说完,那双媚眼中充斥着柔情,脸上也添了一抹红霞。 …… 不知不觉间,在和盛苑竟呆了整整一个上午,宋三终于又拿回了自己的大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前走,似乎对穿甲人还心有余悸。 李彦猜出他的心思道:“大哥不必如此,若一对一,他们未必是你的对手。” 宋三心直口快,毫无隐瞒道:“可是我怕了。” “大哥怕的是他们身上的杀气,据说卫社的护卫皆是军营里千里挑一的老兵,是从战场厮杀中活下来的,所以才会让我们产生惧怕心理。”书生陈鹤道。 李彦笑道:“二哥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真是博闻多识,佩服,佩服。” 陈鹤玩味道:“想不出门也不行喽,这阳谷县恐怕呆不长了,趁这段时间再好好瞅一瞅这个美丽的县城吧。” 李彦邹眉道:“二哥要走?” “是啊。” “二哥有什么大事要办?难道真忍心舍兄弟离去吗?” 陈鹤对于李彦很重要,不亚于刘备对诸葛亮的信服程度,若没有诸葛亮的扶持,刘备不会和曹孙三分天下。 而李彦失去陈鹤,犹如失去一足,走起路来也会一瘸一拐。 陈鹤大笑道:“我怎会与二弟分别,还要倚仗二弟带着我等去京都风流快活呢。” “啊?”李彦被这书生说的云里雾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回 韩五杀蛇 李彦,宋三,陈鹤,老道士郭京,四人一路谈笑风生的往家走,可即便李彦如何追问,陈鹤也不道出为什么要离开阳谷县,只摇着扇子,晃着脑袋大笑不止。 问的烦了,便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老道士没好气道:“你这书生,抢贫道饭碗,其心可诛啊。” 哈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待行至府门处,闻听远处街道上传出一阵阵惊叫声,似乎这声音还越来越近,所以四人并没有急着入府,皆站在门楼下向远眺望。 忽然,街道拐角处闪出一人,此人所过之处纷纷避让到俩旁,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 李彦定睛看去,心里一惊,来人正是泼皮韩五,也就是未来的大将军韩世忠。 只见他周身缠绕着一条青色巨蟒,莽首如人头一般大小,张着的血盆大口,能将成年男人生吞,上下各呲出俩颗锋利的獠牙,恐怖异常。 韩世忠左手握着巨蟒上颚,右手拽着巨蟒的下颚,两臂的肌肉鼓起多高,竟仗着一股子蛮力使巨蟒合不上嘴,一人一莽暗中较力,僵持,此时正值秋高时节,韩世忠的脸上却布满汗水。 “大哥,快去帮忙!”李彦惊呼一声。 其实不用他说,宋三早就迈着大步跑过去了,只是一时心急,却忘记带上立在门洞里的大刀,竟空手而去。 待到近前,这才恍悟,再想回去取已然来不及,看了看自己的俩只大手,道:“韩兄弟,把蛇头给我。” 宋三的意思是:我来帮着你撑着蛇口,然后往回走,去拿大刀斩蛇。 怎料,韩世忠并没有松手,而是等宋三用力之时,也同时加大力度,如此一来,那条蛇口被撑的更大了些。 宋三呵呵一笑,道:“这个好玩,来看看他还能张多大。” 说罢,俩个天生具有神力的猛将皆使出全身力气。 咔…… 在二人合力之下,那条巨蟒的上下颚被硬生生的折断,蛇尾不甘的甩动几下,便软绵绵的从韩世忠身上滑落。 韩世忠一屁股坐在蟒蛇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也惊吓过度,收拢着心神。 李彦等人此时也已赶到,正掏出匕首,准备帮忙,却被这俩人的神威所震撼,呆愣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多谢宋大哥帮忙。”韩世忠站起身,抱拳对宋三行礼,而后抢过李彦手里的匕首,指着蟒蛇道:“好禽兽,长至这般大也是不易,偏偏不开眼来惹你韩爷爷,我倒想瞧瞧你有没有长心。” 说完便蹲下身在蛇腹部划出长长一刀,伸出手在蛇肚子里乱抓一通,而后哈哈一笑,拽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蛇胆。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韩世忠一抬手,便把蛇胆扔进口中,生生吞到肚子里。 “有毒!” 李彦大吼一声,可为时已晚,只见韩世忠抚摸着自己的前胸,重重的打了个饱嗝。 围观的人已经吓的四处逃散,好像韩世忠吃的不是蛇胆,而是人心一般让他们恐惧。 李彦有些惴惴不安,过了片刻,问道:“韩大哥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韩世忠一摇脑袋,道:“不止没有不适,反而目明眼亮,神清气爽。” “韩大哥犹胜汉高祖刘邦。”李彦攒道。 下午,众人品茶聊天,李彦又解一个心结自然心情大爽。 既然烟七答应帮忙寻找师师,就不用再购买和盛苑了,也就不必再去思考其中的利弊,今天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只是胜的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鹤和老道士皆猜出其中的原由,只是见陈鹤不说,老道士也不便多嘴。 在这个小团队里,若真按照有用程度来排名,老道士自知自己是最无用的,陈鹤博学广闻,出谋划策。宋三和韩世忠神勇超群,孙老八和王小七外派办事。哪怕是乞丐范二也带着一群乞丐训练的火热,反观他老道士还是在吃闲饭,直到现在也什么功劳都没有。 所以他不敢抢陈鹤风头,在此事上一字不提,其实这也正是他聪明之处,能够认清位置,有自知之明,这种人至少不会招人烦,都喜欢带着他玩。 听着韩世忠讲述自己为何去金水湖洗澡,又如何与巨蟒在水中搏斗,又怎样被其缠身,无奈之下带着巨蟒穿过俩条街回家,听的众人一身冷汗,简直堪比神话故事一般。 但此时天色渐晚,日落西山,众人也只好意犹未尽的散去。 随着耿大推上李府那扇厚重的大门,代表着忙碌的一天即将逝去,又要进入各自的温柔乡中。 内院。 随着李彦的归来,本恬静的后宅变得聒噪起来,厨房里锅铲碰撞之声,开水的沸腾声,茶房里丫鬟们的争论声,所有的忙碌只为李彦一人,这就是帝王般的生活。 李瓶儿早就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可人的笑容,恭迎着自己的相公,她知道这种“独享”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当李彦步入院子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细心的李瓶儿怎会看不出李彦发饰的变化,心里瞬间不安起来,知道早晚会有,却不知道有的这般快。 “怎么了瓶儿,为何这么看我。”李彦搂着李瓶儿的肩头道。 李瓶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相公的发鬓梳的甚是精致。” 李彦恍悟,这妮子看来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似你想的那般,进屋我仔细说给你听。” 进入屋内,李瓶儿便把李彦按在梳妆台前,第一眼就看出玉钗已不是早上出门的那支,但没有急着言明,而是抱着李彦的脑袋,细细的研究起来。 “好巧的一双手,好别具心裁的样式,原来京都里现下流行这种风格了。”李瓶儿若有所思道。 李彦嘿嘿一笑,伸手拔下玉钗道:“我还是喜欢妻为我梳的样式。” 哎呀! 李瓶儿娇呼一声,眼看着一件“艺术品”就这么毁了,她激动的剁了下脚,道:“奴家还未看清,可惜啦。” 但转念一想,又道:“相公明日再去让那位姐姐梳来让奴家看。” 李彦苦笑道:“哪还能再让人家梳,多无礼。” “这有何无礼,早晚是相公的人。” “瓶儿又乱说话,当你相公是人见人爱的潘安啊。” 李瓶儿指着玉钗道:“都交换信物了,相公何必还瞒着奴家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一回 花龙太子 听到李瓶儿这般说,李彦下意识的又看了几眼玉钗,疑道:“瓶儿是不是记错了,依旧是那根八仙钗啊。” “八仙确是八仙,可并非是八仙过海,而是八仙斗花龙。” “八仙斗花龙?”李彦又仔细的瞧了瞧,只因他早上也是匆匆扫了一眼,所以尽管现在如何看,却也没有看出其中的变化。 李瓶儿接过玉钗,坐到他的腿上,身子向后倚靠,使俩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角度,而后用指甲指着玉钗上的纹路道: “相公你看这里,像什么东西?” “龙舟?”李彦答道。 “对,既有龙舟,八仙为何还各施法术过海呢?相公你再看这里,这又是什么?” “这是……龙吗?”李彦不确定道。 “对,这就是龙,传说是龙王第七子,遍体花鳞,所以被称为“花龙太子”。只因它瞧见龙舟上的何仙姑仙姿娇容,便开始想入非非,似魔似痴,迷的魂魄俱消。” 李彦插嘴道:“龙性好淫。” “呸,相公莫要插嘴。”李瓶儿轻唾一声,接着道:“然后,这花龙太子将平静的海面掀起一个巨浪,把龙舟打翻,神仙们各显神通。相公你看,这张果骑上毛驴,曹国踏着巧板,韩湘子有仙笛坐骑,汉钟离用蒲扇垫在脚下,蓝采和也有花篮,铁拐李抱着葫芦,只有吕纯阳,毫无戒备,掉入河中,但八仙却只刻了七仙,少了一仙。” “何仙姑。”李彦惊叫道。 “嗯,众仙掐指一算,原来何仙姑被花龙太子抓入龙宫,大仙们可恼的不行,杀死腾腾,直奔龙宫要人。”李瓶儿说到此处,便不在继续,放下玉钗,做无事状。 李彦正听的兴起,急道:“结果呢?有没有救出来?” “即便是龙王也不敌七仙,当然是救出来了。” “既然救出来,怎么瞧妻似乎有些不高兴?”李彦察言观色道。 “哎……”李瓶儿惆怅的轻叹一声,道:“那花龙太子被观世音大士锁在海底,永不见天日,可怜啊……” 李彦疑惑道:“这是自作自受,瓶儿何必可怜它?” “奴家并非说花龙太子可怜,奴家是为花龙太子的妻妾可怜,她们再也见不到夫君,自此孤苦无依,人道是相思最是难熬,难道不可怜吗?” 李瓶儿一边说着,一边用纤手捧起李彦的双颊,爱恋的凝视,似乎转眼便会消失一般。 李彦沉思一下,苦笑道:“瓶儿好坏,把我比做那花龙了,是也不是?” “奴家不敢,只是想提点相公,美色虽好,也切莫生出无端的贪念,那京都里皆是高门阔户,非官即贵,那女子也犹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岂是咱们可以垂涎的。阳谷县是小,却也能让相公逍遥自在,过些时日,便托几个靠谱的婆子,给相公娶上几房美娇娘,瓶儿也是愿意的。可相公一旦陷入京都的泥潭里,再想后退,就难了。”李瓶儿哀哀戚戚道。 听完李瓶儿的话,李彦这才知道陈鹤所说的要离开阳谷县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波澜,若真能去东京汴梁见识下,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实在的,阳谷县这地方还真的呆腻了,倒也不是他李彦呆一个月就腻了,而是玳安的记忆太深刻了,足足有十多年之久。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果有一天真的摆平所有事,没有了生命危险,没有了赚钱的欲望,开始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现在想想,就已经很无聊了。 突然,又一个念头涌现脑海:她竟然是烟七的妹妹? 听烟七称呼她为妙梦,烟妙梦?名字这么淑女,可性格却是那般霸道,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京都的女人还真是不寻常,随便来一个,就有堪比瓶儿的美貌,师师的冰冷,还有她们俩个都不具备的高贵,让人有一种渴望征服却又生出自卑的感觉…… 李瓶儿看着李彦呆愣的眼神,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算是白说了,又不甘心补充道:“相公难道这么快就忘记师师姐了吗?” 此话一出,李彦瞬间不悦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李瓶儿比谁都清楚,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拨动一下,让他的心疼上一会。 孟玉楼那次是如此,这回又是如此,难免不让李彦怀疑,李瓶儿是借师师的名义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这并不是让李彦不悦的地方。 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他认为李瓶儿大可不必借别人名义,因为在他心中,她与师师的分量是一样重,而她却总是自降身价,没有自信,直白了说,就是对李彦还没有足够的信任,这让他怎能不气。 可生气归生气,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语气却不能太硬,他了解李瓶儿的心性,天生自哀自怨,喜欢胡思乱想,若真的说的重了,不一定会难过几天。 “不要乱想,京都里有那么多出身名门的公子哥,怎么会跑阳谷县来找我,也许只是一时拿错了玉钗也说不定。再者说,他们还同意帮忙找师师,从此事便可看出,对你相公并没有兴趣,怎地我们先自作多情起来了。” 说完,李彦还不忘在李瓶儿的嘴唇上亲一口,也许只有付出足够多的感情,才能让她找回自信。 所以李彦说话格外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戳到这个婉约诗人的脆弱心灵,哭哭啼啼的再写一首凄凄惨惨戚戚出来,可就不妙了,后人得怎么骂他李彦啊。 “嗯……”李瓶儿当然也看到李彦的不悦,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急忙解释道: “其实奴家只是多几句嘴,若相公主意已定,那就放手去做,不管天涯海角,奴家这辈子都会随君去,与君共生死。还请原谅奴家方才的妇人之见,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被四面院墙若困。” 李彦宠溺道:“我懂妻的意思,防患于未然,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做横事,放心吧,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的。” “嗯……”李瓶儿甜甜一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二回 破茧重生 “快,快去看看韩五!” 李彦和李瓶儿正吃着朝食,享受着清晨的恬静,却被宋三憨厚的嗓音吓了一跳。 他心里便是一紧,想起昨日韩世忠生吞蛇胆,难不成中毒身亡了? “韩大哥怎么了?” 宋三比划了好一会,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急道:“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随即,二人急促的向前院跑去,一路上李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心道:历史上著名的大将军就这么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他人生轨迹?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迹将会由何人去做? 正想着,已然出离后宅,当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就听到一串爽朗的笑声,这声音异常熟悉,正是李彦为之提心吊胆的韩大将军。 只见韩世忠依旧赤裸着站在院子当中,本该满是疥疮的身体变得异常雪白,犹如婴儿一般嫩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甚至连容貌都发生改变,不似以前那般土气,白皙的面庞衬托的五官都好看了些许,浓美大眼,散发出自信的气质。 “韩大哥这是破茧重生,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其实,李彦说这些也不算客套,本来人家以后就是如此,只是提前祝贺一下罢了。 如这种心里装着家国情怀的人,不是他李彦一个小财主能挽留下来的,尤其是亲眼目睹其杀蛇的壮举,更确定那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哈哈,没想到那禽兽的心竟有这般妙用,韩某若是早些知道,定不敢独享,必会与各位哥哥们分食。”韩世笑道。 李彦连连摆手道:“根据我的文化水平,只能解释为韩大哥这是以毒攻毒了,那蛇毒正好解了疥疮的毒,真是天意啊,总之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件快事啊。” “是啊,真乃神人……”沙哑男人弱弱的附和一句。 李彦转回头,气势登时变得凌厉起来,心道今天便和这个叛徒做个了断吧。 沙哑男人至从进入府中,便被晾在一边,自知有罪,不敢多言,府门近在咫尺,瞬息便可逃离,可他却不敢。 人的名,树的影,如今阳谷县只有一人为尊,便是李彦,他能跑出府门,能不能跑出城门?能跑出城门,能不能跑过十里亭? 沙哑男人毫不怀疑这一路上都会有李彦的手下,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妻儿,也正是放不下妻儿,他才没有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跑掉。 可被李彦这把软刀子割的实在太难受了,不如索性来个痛快的,打他一顿,砍下一臂,甚至直接杀了,也不用成天受此煎熬。 猜不到结果,便每日都惴惴不安,然后心里还会有一丝期许,一点希望,但每次又被李彦冷冰冰的眼神给浇灭。 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好的一面,所以过一段时间,希望不免再次生出,然后再次破灭,精神备受煎熬。 今日借此时机,干脆和李彦说明白,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的心思和李彦不谋而合。 “李大人,你到底要将我关到何时?”沙哑男人语气颇有些刚硬道。 李彦这次没有无视他,道:“什么时候能把做过的坏事都坦白了,不带任何谎言,也就是你解脱之时。” 解脱…… 李彦很坏,用了个模糊的词,生是解脱,死也是解脱,到底是怎么解脱,又给沙哑男人套上一个精神枷锁。 “生也好,死也罢,反正我是不想这么活着了,您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沙哑男人颓废道。 众人走到会客厅,李彦在正位落坐,有专门负责会客厅的小丫鬟及时端来茶水。 “你自己说吧,我懒得问。”李彦抿了一口茶道。 沙哑男人本就打算破罐破摔,所以并没有显得拘谨,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理了理思路,把有关李彦和师师的事仔细的交代出来。 其中便包括他和韩五参与打李彦黑棍的全过程,从他的话中,李彦隐约听出师师调皮的性格,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翠云楼的往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来。 待沙哑男人都交代完,李彦才得知这厮与李衙内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不过是忘不掉师师打他的那一鞭子,心里生出怨恨,正巧李衙内撒出银钱拉拢,也就顺理成章的做出卖主求荣的举动。 但有个前提,他并不知道师师是女儿身。 沙哑男人说到此处之时,也是对天发誓,说的异常真诚,让人不得不信。 李彦沉思一下,这是俩个概念,很关键。 如果知道师师是女的,却依旧卖主,那就罪不可赦。若真不知道师师是女的,而选择卖主,倒也可以原谅。 谁还没做过错事呢? “我不杀你,不打你,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李彦道。 沙哑男人激动的站起身道:“要,要。” “去东平府找到李衙内,俩个任务,一是偷回假的委任文书,二是杀了李衙内,完成其中一个都可赦你无罪。放心去,我帮你照顾家眷,若你有不幸,我养她们一辈子。”李彦笑道。 沙哑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知道照顾是假,当人质是真。 可他此时没有别的选择,咬牙道:“好!我去!” 倒也爽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宋三疑道:“就让他这么走,你不怕他跑了,不回来?” 李彦咂咂嘴道:“他要想走,早就走了,我又从来没有让人监视过他。” 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人啊,都会给自己画个圈,不敢逾越,其实,有些时候,大胆一点也未尝不可。” 看似再说沙哑男人,其实李彦是想到了京都汴梁,大宋的首都,政治与商业的中心,清明上河图里的世界。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耿大带着翠云楼的龟奴陈皮走入厅中。 一番客套后,陈皮给李彦讲述起今早翠云楼里发生的一桩怪事。 “有个天仙一般的美娇娘,带着二十多名护卫闯入翠云楼,赶走留宿的客人,正向鸨儿娘和姐儿们打探有关大人的事。小的担心此人要对大人不利,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信,大人还是躲一躲吧!”陈皮急切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三回 和仙姑 往后数日,阳谷县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皆谈论着同一件事。 京都来的那个大马车上坐着一位比天仙还仙儿的女人,这女人来阳谷县的第一件事,便是包下俩座青楼。 一个女人逛青楼都会成为人们的谈资,何况是包下来,还俩个…… 短短三天时间,就把占据阳谷县“热搜”半月有余的李彦给比了下去,没有人知道此女子姓甚名谁,只瞧见那马车长期停在和盛苑的门口,便猜测应该是和盛苑钱庄的东家。 所以,烟九娘在阳谷县便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和仙姑。 “仙姑”并不是只做出那一件惊天大事,她来阳谷县七天后,除和盛苑以外的另外三家钱庄纷纷挂上歇业牌。 其中的缘由普通老百姓不得而知。 因为神秘,所以传奇。 相比烟九娘,李彦这几日倒是轻松自在的多,每日里和兄弟们谈笑风生,与陈鹤探讨人生,与宋三切磋武艺。 王小七和孙老八也散财归来,带回来一个让陈鹤坐立不安的消息。 “东平府被梁山攻下了,太守董平归顺梁山,府库,府仓被掠夺一空,知府陈文昭全家被押到断头台,三声追魂炮响,眼看人头落地,不成想那打虎英雄武二郎出言求情,又给那老儿放了。”王小七可惜道。 李彦没有言语,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武松为人仗义,也最是性情中人,恩必偿,仇必报。 那日他手刃奸夫淫妇后,按照大宋律法,应该是定斩不赦。 是那陈文昭敬佩武松是条好汉,才一纸文书下到县衙,把斩首改为了发配。 李彦淡定,可陈鹤却震惊的呆愣半晌,悠悠道:“三弟能否告诉哥哥,你是如何预知董平会归顺梁山的?” “不是小弟有意瞒着二哥,此事一言难尽,不对,是多少言都难尽,这就不是用语言能讲明白的。”李彦无奈道。 陈鹤听他这么说,也识趣的不敢多问,虽然是结义兄弟,但上下级关系还是分清的好,皇上的大爷见到皇上也得下跪,这就是儒家的君臣思想。 老道士郭京最近几日不见人影,但并没有去暗娼,而是终日长在西山,打算寻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盖道观。 宋朝信奉道教,徽宗身边就有一个道家天师。 所以,李彦和陈鹤一商量,为了长远考虑,让老道士发展壮大,开枝散叶,若这“神棍”真有幸能混到皇帝身边,对他们这个团队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最后,李彦拍板决定,大力支持。 ………… 后宅。 李瓶儿不知道从谁口中也听到“和仙姑”的传闻,这个称呼与她和李彦那次聊八仙竟出奇的一致,心里不免生出一丝焦虑。 “相公,什么时候把何仙姑带回龙宫,让奴家也瞧一瞧,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仙子,竟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成了阳谷县万众瞩目的焦点。” 木制的大沐桶里,李彦和李瓶儿赤裸着相对而坐,小沫站在桶边,一手提着装满花瓣的竹篮,另一只手缓慢的捏起几片艳红的花瓣,均匀的撒入桶内,整个动作优雅,细致。 “小沫,你直接倒里就行,也真是不怕麻烦。”李彦岔开话题,对着小沫道。 小沫一笑道:“天黑夜深,下人都睡了,小沫也无事可做,伺候主娘和官人沐浴,不会觉得麻烦。” “小沫,你休要对他这般好,过几日便会带个仙女回来,你啊,恐怕永远也近不了身了。”李瓶儿打趣道。 “小沫不敢奢求太多。” 李彦笑着伸出手,在小沫的臀上轻掐一下,道:“这就对了,想相信相公,自会雨露均沾,千万不要学……每天给自己的相公讲什么八仙,什么花龙,我看就是害怕何仙姑比她漂亮。” 咯咯…… 这几日李彦有意无意的都在给李瓶儿打“预防针”,因为陈皮说烟妙梦去青楼,是为了从窑姐们口中探听他李彦的作风问题。 这一举动,就再明显不过了,心里已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面对这么一块大馅饼,李彦怎么会拒绝,只是这烟妙梦似乎并不着急,一连几日都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所以他也是干着急,没有机会接近。 “相公,今日不给你讲八仙了,我给你讲纣王和妲己的故事,好不好。”李瓶儿颇有兴趣道。 “瓶儿不用讲,这个故事我知道,总之你就是反对妙梦嫁给我呗?” 李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严肃起来,屋子的空气也霎时间凝固,小沫捏着花瓣的手停滞在半空中,难以落下了。 这个变化,来的有些突然,李瓶儿呆愣一下,而后缓缓的垂下头,一颗泪珠滴下,落在漂浮的花瓣上,好似那清晨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 “好了,瓶儿,我知道错了,千万不要哭,我会心疼的。”李彦坐到她身侧,安抚道。 李瓶儿从小便生活在一种压抑的环境,这让她无论遇到什么事,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会让自己保持坚强。 可至从得到李彦的宠爱,便再也不想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她害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容颜的逝去,而失去现在的生活。 她更怕李彦的妻妾越来越多,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毕竟那“和仙姑”太强势了,无论是财力还是出身,都比她高出太多。 所以,李瓶儿能生出嫉妒的心,也不足为奇。 “不是相公的错,是,是奴家没有规矩,请罚奴家吧,跪院子,打鞭子,奴家都无怨无悔。”李瓶儿哽咽道。 李彦轻叹一声,爱恋道:“你就是整日闷在家里无事做,便开始胡思乱想。明日我们出去散散心,拿上你的纸鸢,我陪你去放。” 漫长的夜晚,若不行乐,岂不是很无聊。 不多时,李瓶儿也从悲伤中走出来了,调皮的从水底做了个“小动作”,让李彦登时便心火中烧。 “小沫,一起来,让你们见识下相公真正的功夫。” “小沫,就不要了啊”小沫腼腆道。 十分钟后…… “官人,我要!”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四回 你有目的 风柔日暖。 阳谷县南城最有名的建筑莫过于狮子楼了。 今日,狮子楼将要迎接一位贵客,厨子伙计们忙的不可开交,老掌柜安排好一应事宜,则趴在柜台里神飞天外。 他本是西门庆手下的一名亲信家奴,眼看着大厦倾倒,却无能为力,如今更是被以前的小厮踩过一头。 本来西门庆死后,他也做过无数的举动,妄图把狮子楼归入自己名下,可奈何,对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命重要一些。 …… 三辆气派的马车停在十字街李府的门口,三名车夫手里持着马鞭,笔直的站在车旁,等待着他们新的东家。 随着府门缓缓打开,一连串嬉笑声也由深宅大院传到街道上。 李彦穿着一身淡色长衫拉着李瓶儿走在最前面,宋三和春梅紧跟其后,俩人似乎为了什么事有些不快,各自扭头生着闷气。 再往后便是老妈子和小丫鬟们,每个人手里皆拿着物件,纸鸢,清水,茶具,点心盒,还有替换的衣服。 “大哥,二哥和老道士都知道了吧?” 李彦将李瓶儿抱上车,又将小沫揽在怀里,突然想起一事,便转头问向宋三。 他倒无所谓,但这可难为了小沫,众目睽睽之下,就被这么抱着,羞臊的不行,可又不敢说话,只好用双手环顾他的脖颈,一张脸埋到胸前,不敢抬头。 “他们说直接去金水湖,就不绕路来这了。”宋三回道。 “哦,那个,孙婆婆,有没有带一块干净的布?”李彦又问道。 一个老妇人抬起手道:“带了,带了,大官人从早上就念叨这事,老身可不敢忘。” 李彦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手拿纸鸢的小丫鬟道:“有没有带备用的?” “回主爹,有带的。”小丫鬟嘤嘤道。 李瓶儿掀开车帘子,嗔道:“相公往日可大咧的很,今日怎地这般精细起来,若再不上车,有人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嘿嘿…… 李彦笑了下,不顾围观的百姓,对着小沫的额头便吻了一下,这才将其放到上车。 小沫脚一粘地,犹如解脱了一般,飞快的钻进车里,躲到车角处,抿着嘴偷偷的回味着“幸福”。 其实,李彦出府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街道拐角处停着的那辆超大号的马车,和围在马车四周的穿甲人。 通过掀起的车帘,能清楚的瞧见妙梦那张精致的侧脸。 此时正低着头,翻阅着手里的书籍,似乎对李彦他们并没有兴趣,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所以,李彦这才抱着小沫打算气气这妮子,可直到他跳上马车,那妙梦依然心如止水,目不斜视。 挫败感油然而生。 李瓶儿歪着头盯着妙梦许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车帘,打趣道:“相公要不要去坐那辆大车?” 哼。 李彦顺势一躺,头枕着小沫的腿,不在言语。 三声鞭响,马车相继缓缓驶动。 待行驶到范二居住的宅院时,忽的大门一开,整齐的跑出二十几名男人,这些人散到马车周围,形成一道人墙。 这一举动,吓李瓶儿一跳,忙道:“相公,他们要做什么?” 李彦也有些好奇,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那二十几人着装统一,皆短衫紧裤,手脚打着绑带,头上扎着方巾。 扫视一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乞丐范二。 “范老二,过来。”李彦对着窗外喊道。 范二听到主子喊,哪敢耽误,脚下紧跑几步,来至马车旁,跟马车保持同样速度,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是哪找来的?” “哎哟,瞧您这话问的,您出门没有护卫哪行啊。”范二谄媚道。 “行吧,这么短的时间训练成这样,也实属不易,回去有赏。” “谢大人!” 李彦撂下车帘,又变回闷闷不乐的嘴脸。 “那大车就跟在咱们后面,相公不如去打个招呼,也省的自个在这生闷气。”李瓶儿劝道。 李彦一怔道:“你不反对了?” 李瓶儿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是因为奴家原因,惹相公不开心,那就是不淑。” “其实,我倒不是有多么想见她,只是看那马车很是气派,还从来没坐过,想坐坐罢了。” 说完,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笑,尴尬至极。 “奴家也未曾坐过,不如带上奴家?”李瓶儿颇有兴致道。 “停车!”李彦坐在车里大吼道。 吁…… 赶车的车夫虽然疑惑,但不敢违背,纷纷止住马匹,站在原地等待指令。 李彦率先跳下车,又稳稳的接住李瓶儿,几十双眼睛投来好奇的目光,可这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手拉着手向车后走去。 “站住!” 待走到大车近前,俩名穿甲人手里握着腰刀,拦住他们。 “让他们上来吧。” 马车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瓶儿躬身走进车内,与烟九娘四目相对。 良久……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李彦看看李瓶儿,又看看烟九娘,尴尬一笑道:“认识下吧,这位就是……” 还未等他说完,烟九娘便插道:“没兴趣知道,直接说吧,你们上我的马车做什么?” 说罢,又低下头,继续看她手里的账本。 傲慢无礼。 饶是李彦对女人的脾气再好,此时也难以忍受,拉起李瓶儿的手,怒道:“我们走!” 怎料,李瓶儿却无比淡定,拨开李彦的手,飘飘坐下,而且坐的离烟九娘极近,俩个人的膝盖几乎要贴到一起了。 “今日我与姑娘促膝长谈,都是女人,就无需伪装了,从我们的马车出府,姑娘便跟在后面,难道不是有目的而来吗?” 李瓶儿突然变了个人一般,连李彦都没有见识过的一面,身上散发着只有特别睿智的女人才会有的气质。 “呵呵,这位娘子恐怕是误会了,我一直都在看账本,无心再有其他目的,倒是请娘子说说看,我的目的是什么?” 烟九娘合上账本,优雅的拿起矮桌上的葡萄酒,抿了一口,戏谑的看着李瓶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五回 李瓶儿和烟九娘 “你的目的就是我家相公。”李瓶儿认真道。 噗…… 烟九娘肆意的笑起来,从袖口中取出秀帕擦了擦嘴角,忽然变得妩媚,拎着绣帕一角从李瓶儿眼前拂过,轻浮道: “娘子若是想与人斗嘴,怕是找错人了。很不巧,小女子前些日刚和翠云楼的姐儿们学了些本事,娘子是否要见识下?” 面对烟九娘的攻势,李瓶儿淡定自若,毫不畏惧,微微一笑道:“那些姐儿们的本事自是高的,可惜并不在嘴上,难道姑娘就没有学点别的?” 李瓶儿终究是经过房事的女人,而身边坐着的又是自己的相公,床帏之中,二人说的话要比这露骨的多,所以说出这些话来也并不会觉得羞臊。 可烟九娘就不同了,首先还是一位未经人事,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其次她与李彦只见过一面,尚且还很陌生。 所以,若说一些浅薄的轻浮之语还可,一旦入了“境”,就不免会做出小女子的姿态,羞答答的了。 但她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转瞬间便调整好心态,脸上随即带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慵懒的伸个懒腰,而后突兀的将一双金莲从绣鞋中脱出,身子一转,便躺在了马车的软榻之上,罗裙摆动,妖媚的翘起二郎腿来,而叠在空中的那只脚悠哉的转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只脚离李彦的脸之有一拳的距离! 噗嗤…… 这次轮到李瓶儿笑了,捂着嘴道:“看来那些姐儿们也不够忠厚,拿了姑娘的钱却也没有教些真格的东西。” 顿了顿,突然做醒悟状,道:“哦,是了,官人从未宠信过她们,所以对我家相公并不了解,悄悄的告诉姑娘,相公最不喜欢的就是缠裹着的足,咯咯……” 烟九娘笑容逐渐消失,身体也僵硬了一下,视线忽的转移到李彦的脸上,见后者盯着自己的玉足发呆,立即意识到李瓶儿是在骗她,不由得又向前探了一些,喃喃道: “腌臜泼才,为何盯着本姑娘的脚看,难道自家的妻妾皆是大脚婆不成?” 李瓶儿也注意到李彦的神情,暗地里紧咬皓齿,李彦明明和她说过不喜欢女人缠小脚,今日却一直盯着不放,害的自己败了一阵,心里不由得生出醋意。 但此时质问,就等同于认输,只好隐忍下来,笑道:“相公,为何不揭开足衣仔细瞧瞧,想必烟姑娘也是答应的,是吧,烟姑娘?” 李彦一怔,听出李瓶儿语气中带着埋怨,急忙解释道: “不是的,瓶儿你看她戴的脚链多好看,我也想给你买一条来,阳谷县可没有卖的,只能找巧匠订做,这才多看了几眼样式。” 此话一出,二女的心境瞬间颠倒过来,烟九娘不亚于被一盆冷水泼头,前一秒还洋洋自得,后一秒暴跳如雷,豁的坐直身子,恼怒的扯下脚链,顺着车窗扔了出去,而后又重新拿起账本,自顾着看了起来。 李瓶儿由败转胜,自是沾沾自喜,但看出烟九娘已然没了心态,所以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正色道: “姑娘莫动真气,今日之事不会有第四人知晓,只有我们融洽相处,相公才无后顾之忧,这是咱们做妾的本分。” 烟九娘头也不抬道:“本姑娘才不会做妾。” “相公有妻。”李瓶儿道。 烟九娘沉默不语。 “既然烟姑娘有事要忙,那相公,我们回吧。”李瓶儿整理下裙摆起身道。 “好。” 这种场合,李彦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争锋,犹如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就像一颗核弹,往往一句话便可结束战争,可输的一方将会一败涂地,这是李彦不想看到的。 “你走,他留下,我找他有商业上的事要谈。”烟九娘冷冷道。 李瓶儿又重新坐下道:“你也可与我谈。” 烟九娘抬起头,面目表情的看了看李瓶儿,而后正色道:“好,靠近金水湖西码头有片农庄,原属张家产业,可张府仆人说地契在李府,不知道李大官人有没有售卖权。” “西码头?这我得回去看看。”李彦邹眉道。 李瓶儿接道:“不用看了相公,师师姐留下的契书中确实有,小渔村,占地面积七十三亩,有居民五百余口。” “哎呀,妻厉害,真是过目不忘的才女,佩服,佩服。”李彦赞道。 这番由衷之言出口,他不免有些后悔,生怕再次伤到烟九娘,偷瞧一眼,只见烟九娘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烟九娘一旦进入谈生意的状态,就无心再想其他,天性如此。 “我要买下小渔村,你们开个价吧。” 烟九娘从小箱子里取出俩支水晶杯,然后倒入葡萄酒,分别递给李彦和李瓶儿,道:“东京忻乐楼出品,二位请。” 李彦看着晶莹剔透的杯子,用指甲轻弹一下,声音很闷,并不像前世的玻璃那般清脆,知道这个年代多是琉璃器皿,暗恨自己没有文化,如果会造玻璃,那银锭子还不滚滚而来啊。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忻乐楼了,带着好奇,抿了一口,口感很好,味道也还不错,与李瓶儿酿的似乎有些区别,但他分不出好坏,毕竟对酒文化上没有太深造诣。 反而李瓶儿似乎品出好来了,连连称赞,却把烟九娘的问题忘在脑后。 没办法,烟九娘只好又重复一遍。 “你买那做什么?”李瓶儿问了个很业余的问题。 烟九娘一邹眉,道:“此乃商业机密,怎可外泄?” 李瓶儿眼珠一转道:“哦,那就算了,我相公也没打算卖,多谢姑娘的美酒,告辞啦。” “等一下,难道就因为我不说做何用途,你就不卖我了?钱都不赚了吗?”烟九娘诧异道。 可能是因为美酒让李瓶儿有些兴奋,一改常态,对着烟九娘一笑,天真道: “因为我们不缺钱,如果姑娘非要不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烟九娘急道:“什么办法?” “今日若能让我相公开心,小渔村就卖给你。” 李瓶儿咯咯一笑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百二十六回 叶子牌 天高气清,鸥雁共翔,风月无边。 金水湖畔欢笑声不绝于耳,靠近湖水的一处草地上,李彦,李瓶儿,小沫,春梅,四人手中各自攥着一沓纸牌,玩的不亦乐乎。 宋三蹲在自己的婆娘身后旁观,不时的插一句嘴,却招来春梅的一阵白眼。 这些日子闲着无事,李彦和俩位娇妻学会了叶子牌的玩法。 叶子牌,是一种长条形纸牌,相传是唐后主李煜所创,起初上面只绘有几种动物,相互管制,有些类似于石头剪刀布的玩法。 传至宋代,花样便繁多起来,画像也由单一的动物衍化成历史人物,可供妇女婆子们闲时娱乐。 因为有扑克的基础,所以李彦学起来异常的快,只用五局,就将规则记熟,十局后,就摸出其中的套路,十五局后,便可与二女平分秋色,二十局后……小沫输得一丝不挂的了。 烟九娘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笑声,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再继续专心看账本了,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浮躁过。 放下账本,拉高罗裙,盯着脚踝出神,不由得想起李彦帮她捡回脚链时说的那句:戴着吧,我喜欢。 嘴角微微上扬,深吸一口气,似乎给自己打气,而后,从身旁的柜子里找出一面铜镜,补了补妆容,这才莺莺跳下马车,奔湖边走去。 路过陈鹤和老道士身旁时,这二人显得异常恭敬,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位才是以后辅佐李彦青云直上女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人脉,都要胜李瓶儿太多。 “去唤你们主爹过来,我与他有事要谈。” 陈鹤和老道士对视一眼,暗自苦笑,这烟九娘明显把他们当成李彦的家奴了,不过这也不能算错,所以并不反驳。 施礼作揖后,陈鹤转回身跑到李彦身边传话,只见二人耳语几句,不时用余光瞟向烟九娘这边。 良久…… 陈鹤略带尴尬的走回来,为难道:“我家官人说……说……” “说什么?”烟九娘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请姑娘陪他玩牌,若是赢了,就与姑娘谈小渔村的事。” 陈鹤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留意烟九娘的表情,本以为这贵族之女听到这等无理要求,定会拂袖而去。 哪知,烟九娘将手负于身后,嗤笑一声,傲气的迈步向湖边走去。 留下陈鹤和老道士面面相觑。 由于宋三总是胡乱出主意,春梅输的一塌糊涂,明知自家的钱也都是李彦给的,可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便也就兴致不高,让出位置。 烟九娘端正的跪坐在花布上,左手边是一脸崇拜的小沫,右手边是淡然自若的李瓶儿。 却把目不斜视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李彦,道:“此番对弈是否有失公允?” “怎解?”李彦盘膝而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银锭子。 “四人对弈,其余二人皆是公子的人,免不了有所偏向。”烟九娘道。 李彦把银锭子摆成三个剪头,分别指向三位美娇娘,笑道:“不会的,她们不会帮我,因为你们三个才是一伙的。” “仙姑姐姐,小沫不会帮着咱们相公的,小沫有个请求,姐姐闲时能不能教我梳妆?”小沫一脸天真道。 烟九娘听到咱们相公二字,便惊讶的看向小沫,因为小沫的长相在这个年代人的眼里,不止不能称为好看,而且还属于丑的出奇,不然也不会连青楼都不收留她。 这不禁让烟九娘重新审视李彦。 李瓶儿心细,发现这一异常,笑道:“相公豁达大度,能容下江洋湖海,又怎会在意一次赌约。” 一语双关。 烟九娘聪慧不输李瓶儿,又怎能不懂,喃喃道:“是啊,还真是纳百川。” 她把纳字咬的很重。 斗嘴结束,牌局正式开始,与方才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无比专注。 因为有烟九娘这个高手的参加,将整个局面提升至另一个高度。 无论是哪一种对弈,皆是智慧与心理的较量,越是自信的人,气势上越能压倒别人,往往就是最后胜出的人。 这四个人里,小沫的气势明显排在最后,而且智力也不及其他人,所以,最先露出败状来。 李彦为了照顾小沫,不断的给其喂牌,导致自己也被拖累,面前的银两逐渐减少。 李瓶儿与烟九娘旗鼓相当,二女互不相让,可谓是针锋对上麦芒,皆打起万分精神,眼中不时透露出“杀气”,“拼死”出来做最后的决战! 随着一声冷哼,烟九娘摔牌而去,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犹如一只受了委屈的刺猬,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只展露出自身尖锐的刺甲,来告知别人自己是坚硬的。 李瓶儿虽然赢了,却高兴不起来,失落道:“其实相公这张牌不该这么出,奴家也觉得胜之不武。” “煞煞她高傲的性格,无关紧要了。” 李彦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心虚的看了眼马车。 “相公想去就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何必让她成为另外一个人。而且烟姑娘外表看起来傲慢无礼,骨子里却是不坏,奴家心里已然接受了这位妹妹。”李瓶儿宽慰道。 李彦感激的看向李瓶儿,为她善解人意所感动,能有这样的妻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 马车上,李彦尴尬一笑,厚着脸皮道:“妙梦这是不高兴啦?” “登徒子,滚下我的马车,还有,谁允许你如此称呼的,请叫烟九娘。”烟九娘头也不抬的呵斥道。 这一嗓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马车周围的穿甲人以为雇主有危,握着腰刀就想帮忙。 陈鹤和老道士急忙拦在上车口,笑道:“无需紧张,小俩口拌嘴而已,不信你再听听。” 穿甲人半信半疑,也停下脚步,但依旧保持警惕,竖起耳朵听着车里的动静。 卫社能成立百年屹立不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规定严苛,一旦接到任务,就不允许雇主有任何闪失,否则人头落地,不容协商。 也正因为这样,才得到贵族们的无比信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七回 马车有些震 单纯的烟九娘哪里能敌的过经验老辣的李彦,不过几个攻势,便褪去了坚硬的猬甲,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烟九娘今年芳龄整整双十,桃李年华,在这个年代算是大龄剩女了,与之同龄女人大部分都已为人母。 正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只因为她天赋秉异,烟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便舍不得将其嫁与旁姓之人,故一拖再拖,临终也未提此事。 烟老爷子死后,烟七只闻风月,不理尘事,所以,烟家的生意就全着落在烟九娘的身上,这么一来,便又拖了几个春秋。 女大思春,人之常情,虽然她自己心里着急,可奈何有如此自私的父兄,为了烟家产业,皆不愿为她做主婚事,身为女人,又耻于主动提起,夜深之时,不免潸然泪下。 直到烟七纵欲过度,患上重虚症,大限将至,众叛亲离之时,这才悔悟亲情重要,为了弥补妹妹,不顾车马劳顿,亲自来到阳谷县选婿。 李彦虽不是干柴,可烟九娘却实实在在是把烈火,一擦即燃。 那声娇呼,不过是李彦碰触了一下烟九娘的脚踝。 “其实若说这脚链的款式也并非特别漂亮,可戴在你的脚上就煞是好看,想来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缘故,人美,把花儿都显得美了。” 李彦毫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伸手便把烟九娘的脚踝抓在手里,仔细的欣赏起来。 这无礼举动,惊的烟九娘娇呼一声,本想把腿抽回来,试了几下,可终究还是没有李彦的力气大。 忽的又听到这番甜到天际的赞扬,不由得俏脸一热,心跳加速,眼中瞬间流露出柔情来,凌厉的气势尽散。 烟九娘的一举一动李彦皆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就在她惊骇的注视下,李彦伸出舌尖,在其脚踝处轻轻的点了一下。 “所有人退后五十丈,不得违背!”烟九娘僵直着身子,俩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趁着尚有一丝理智,喘着粗气吩咐道。 听着穿甲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烟九娘登时便放松身体,慢慢的躺了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洋溢出不可言语的幸福。 李彦转动身形来至烟九娘身侧,看着其精致的妆容,姣好的肌肤,性感的嘴唇,不由得兴致“高昂”,一双大手由脚踝处轻抚直上,直到腰下,而后又返回至脚底,轻重有度,游荡有方,勾起烟九娘无限的遐想。 四唇相触,牙齿相碰,俩条肉舌相交在一起,那车上只剩下俩个人的呼吸声。 “嗯……” 李彦的手终于落到正位,烟九娘紧张的并拢双腿,将他的手牢牢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无形中为李彦增加难度,他只好带着唇齿的余香,转而攻向其白皙的脖颈,果然,烟九娘腹部突然一缩,反应甚是强烈。 乘胜追击,一路下移,舌尖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当把那颗粉红色葡萄吃入口中的时候,烟九娘的身体骤然躬起。 登时便门户大开! 李彦哪能错失良机,扯掉丝滑的亵裤,也不管是不是珍贵材质,随手扔到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藏入山谷之内…… “不,不,这不行!” 烟九娘一时接受不了,伸出手欲将李彦推开,但当碰到头发的那一刻,霎时间被抽空力气,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推也就自然变成了抚摸。 …… 小沫摆好带来的茶点,忽的看到那辆大马车不住地晃悠,疑道:“是何人在推马车?相公和仙姑还在里面,这样岂不会很晃?” “小丫头片子,亏你还被李大人宠过,这都不知道。”春梅打趣道。 宋三听到娘子这般说,拿起一块芙蓉糕扔进嘴里,哈哈大笑起来。 小沫还是一脸茫然,转头看向李瓶儿,后者嫣然一笑,轻轻的摇摇头,转瞬又把头压的很低,一颗不易察觉的泪水滴在罗裙上。 春梅心细,对宋三道:“去去去,一边去,让我们三个妇人谈谈心。” 宋三不情愿的带走一盘子芙蓉糕。 “瓶儿妹子,李大人为人确实是无可挑剔,可你也不能太让着了啊,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这以后可怎么办啊?。”春梅道。 李瓶儿抿嘴一笑道:“相公自有分寸,我信相公。”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那京都女人多强势啊,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妹妹若让一寸,她便欺一尺,妹妹让一尺,她便要一丈,这如何是头。” “姐姐莫要说了,烟姑娘乃名门闺秀,京都望族,与相公最般配不过,而且,自家相公的为人,瓶儿最是了解。”李瓶儿依旧带着笑容。 小沫忽的听出其中的意思来,惊讶的望向马车,这次,她的眼神中便没有那么多天真无邪了,而是满满的忧虑和妒忌。 许久后…… 李彦坐直身子,喘着粗气,随手抓过一块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忽的闻到一股香气,嗅了嗅鼻子,发现是那块布上的味道,摊开一看,原来是那条被他扔到角落的亵裤。 烟九娘穿好衣服,正四下寻找,豁的看到在李彦手里,不禁咯咯笑道:“相公不打算还给我了吗?” 李彦转头看向烟九娘不禁又涌起一丝欲望,虽然发髻散乱,但女性魅力尤胜从前,双颊上透出一抹红润,与软榻上的那斑斑殷红呈相应之妙。 “这料子定值不少钱,不还了。”李彦说着便塞进袖口。 烟九娘淡淡一笑,先给李彦倒一杯酒,而后自己又喝了一口,道:“也好,那就用小渔村换它吧,明日把地契送到钱庄来。” 李彦接过红酒,气道:“咱俩都这样了,还和我用谈生意的口吻说话,你若这样说,那也罢,七十五亩民宅,怎么着……也得千两白银吧。” 烟九娘牵着二郎腿,眨了下媚眼道:“才一千两啊,早知道就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你走吧,我约了主顾,已然晚了,记的,你还需倒找我五百三十两,零头不要了,给五百两就行。” “啥!一条内裤值一千三百两?金的吗?”李彦怪叫道。 “金的才值几个钱,快下去吧,挺大个男人总是婆婆妈妈的。”烟九娘不屑道。 李彦颓废的走下马车,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扒开车帘道:“见主顾之前记得穿上亵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八回 年将至(跨度章节) 岁暮天寒,日长一线,转眼年根将至。 嘭…… 一声鞭炮炸响,由李府大院里传出,三个穿着大花袄的小男孩追逐打闹,童真的笑声不夹任何杂质,清脆,悦耳。 俩声马嘶,耿大从门房里跑出来,扯开嗓子喊道: “老大,老二,小三,主爹回府了,先莫要放炮,若惊到主爹,我不打烂你们屁股。”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李彦爽朗的笑声:“哈哈……耿大哥也忒小瞧我李彦了,我何时变得这般胆小?” 耿大憨厚一笑,接过马缰绳。 李彦双手空闲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大步向院里走去,王小七跟其身后。 “来来来,三个小老虎,让干爹瞧瞧你们手里的炮仗。” 耿大的这三个儿子皆不过十岁的年纪,但调皮的很,天不怕,地不怕,上房揭瓦,下湖摸鱼,无所畏惧,然而,说起来倒也奇怪,愣是对李彦怯的不行。 三人乖乖的站成一排,看着面前一身大红裘衣,肩披绒毛大氅,头戴着翻毛胡帽的尊贵男人,不敢说话。 耿大道:“快给主家爹拜年。” 老大老二立即跪地磕头,小三犹豫一下,迟迟不跪。 耿大见状对小儿子的屁股就是一脚,呵斥道:“快跪下。” 李彦拦道:“耿大哥何必打他。”蹲下身子,对小三:“告诉干爹,你为什么不跪。” “娘新给我做的衣裳,跪在雪上就弄脏了,所以我不想跪。” 李彦刮了下小三皴裂的脸蛋,打趣道:“俩个哥哥给干爹拜年都会得到压岁钱,你不跪,可就得不到喽。” “我不要这钱,我要像韩五叔那样骑着大马,帮主爹带兵,做事换钱。”小三昂着下颚道。 李彦苦笑道:“好家伙,你一句话便把干爹给判了,记住,你韩五叔带的不是兵,是护府家丁。”顿了顿,欣喜的拍了下小三的屁股,道:“干爹现在就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交给你做,敢不敢接令?” “敢!”小三的童子音异常尖锐。 “去后宅告诉你干娘,我回来了。”望着小三的背影,又笑道:“快点跑,若慢了可没赏钱。” 耿大忙解释道:“三儿还小,不懂事,您可别怪罪。” 李彦颇有些不悦道:“耿大哥说这话听着不是味儿,我若怪罪一个小孩子,岂不是我不懂事,何况这小三又没有错,重点培养,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耿大连忙应了几声。 “小七,给三个小老虎压岁钱。”李彦说完,笑着迈步向内宅走去,可以看出其心情大好。 王小七从怀里掏出三枚银锭子,递给耿大,后者一愣,不敢去接,胆怯道:“小七哥儿,这有点太多了吧,给些散碎的就行。” “你何时看咱家官人花过散碎银子,给你就拿着,耿老大,不是我小七说你,你啊,真不如你家小三。”王小七把银子扔入耿大怀里,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追李彦而去。 …… 刚迈过内宅门槛,便看到小沫站在门口恭迎,飘飘下拜后,习惯性将李彦的俩只冰手接到自己的袖筒里,用力的揉搓几下,这是入冬以来小沫和李彦习以为常的事。 “家里可好?”二人共有一条袖子向院里走去,李彦关切的询问道。 “都好,倒是姐姐时常念叨相公。”小沫懂事道。 “念叨些什么?” 小沫学着李瓶儿忧郁的姿态,道:“”酒醒熏破冬睡,梦断不成归。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几时回。” 哈哈…… 二人同时大笑。 一路上老妈子和小丫鬟们纷纷给李彦拜年,说些吉祥话儿,李彦也不吝啬,通通有赏。 行至正房,李瓶儿手握暖炉,一身洁白站立雪中,白裘衣,白斗篷,白棉靴,犹如粉妆玉砌的一般,身旁俩株寒梅傲雪凌霜,这副画面,美到不真实。 “相公。”李瓶儿款款迎上前,一双噙着泪水的明眸仔细的打量着李彦,舍不得移开。 李彦抽出手,捧着李瓶儿的脸颊道:“天冷,屋里说。” 老妈子又端来俩具燎炉,屋子里登时便暖和起来。 李彦一杯热茶下肚,驱散身体里的寒气,舒服的呻吟一声,抱怨道: “为了找到能让妙梦满意的冰块,可冻着我了,也不知道她那冰库能赚几个钱。” “昨个范二捎来口信儿,说小渔村地寒土冻,等来年开春再行动工,询问相公是否同意。”小沫汇报道。 “上次我去的时候,见他们已经挖了百十平米,足够用的了,告诉范二让弟兄们回家过年。” 李瓶儿一边为李彦梳头,一边埋怨道: “烟姐姐也真是的,不就是一个藏时鲜的冰窖嘛,那冰坨子哪里不好取,非逼着相公去深山老林,这大雪抛天,天凝地闭的,若出点闪失可怎么好,她是离的远,不知心疼,可苦了我和小沫,成日里为此挂念……” “来让相公瞧瞧,是不是人比黄花瘦。”李彦用她的诗打趣道。 正这时,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帘外,道:“跟主娘回,京都送来三车礼品,领头的还是上次的王大郎,说烟家大娘子有话捎给主爹。” 李彦忙道:“把人领去书房,上最好的茶,京都人口叼,不要慢待了人家。” 小丫鬟应了一声。 “相公,我去前边照看一眼,想必烟姐姐送来的又是些隔季的鲜果,和一些稀罕玩意,小丫头们不知放哪儿,再糟蹋了好东西。”小沫道。 “让王小七去叫陈二哥,宋大哥他们,都去书房等我。”李彦吩咐道。 小沫答应着离开。 “相公一回来便火急的找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瓶儿问道。 李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你这几天有没有看陈二哥出版的报纸,这哪行啊,娱乐板块不够抓人眼球,连载小说也断更了,还有让他写陈文昭贪污腐化,也写的也很隐晦,他在害怕什么?” “相公要如何抓人眼球?”李瓶儿不解道。 李彦沉思一下道:“看来是得捧红几个窑姐儿了,嗯……就从翠云楼里选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二十九回 @所有人(跨度章) 这五个月来,他们这个小团队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彦多项目同时进行,知人善用,保证每个人都有事做,不吃白饭。 首先,经过长达五天的耐心教学,二哥陈鹤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传媒,学会了如何编辑报纸,如何采集新闻。 然后利用他庞大的关系网,又邀来五十几名书生,做起前世“记者”加“编辑”加排版印刷的工作。 印出来的成品,再交给范二去卖,当然,不是让他亲自去卖。 如今的范二可不是那个用刀扎自己来博位的乞丐了,俨然成为大宋第一“包工头子”。 手下的劳工有五百多人,而且每天都在增加,正如陈鹤报纸上调侃的那句:跟着范二郎,不愁车与房,跟着范二哥,有房又有车。 李彦给他分配的工作就是最低级的,比如送报纸,卖报纸,小渔村地面翻建,地下冰窖,类似于这种出力不出脑的活计。 然而,尽管做的是出力的活,但,一旦发现力气比较大的人,就会立即被韩世忠拉去练兵,因为这事,双方还发生过一场百人大战,以范二完败告终。 结果是李彦搭进去不少医药费,陈鹤赚的盆满钵满,那一期报纸卖的贼好…… 李彦舍不得失去韩世忠这个人才,没有办法,这才允许他拉起一支队伍,本意是让他带俩百来人过过瘾就行了,却没想到一下子搞大了。 如今城里面可容不下韩世忠了,千人的队伍,清一色的骑兵,不说兵强马壮,也颇有些声势,最主要是后勤有保障。 李彦去过一次营地,感触很深,钱没有白花。 甭管什么样的人,到韩世忠手里,用不了半个月,便调教的如狼一样凶,如虎一样猛。 这就是天生的将领。 最后是老道士郭京。 老道士也没有让李彦失望,真如开始计划的那般开枝散叶了,眼下西山道观里,有道童三百多,道士一百多,每日里香火旺盛,信徒虔诚。 虽然这里面有陈鹤帮着宣传的功劳,但也不得不承认,老道郭京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人家能养姐儿传道俩不误。 宋三和王小七就很轻松了,一个是李彦的贴身保镖,另一个是亲随,约等于皇帝身边的那个大太监,跑个腿,传个令,接待客人什么的,类似于这种事情。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一下,那就是孙老八了。 孙老八与李彦之间总是有一种微妙的关系,若近若离的感觉。 本来上次给梁山送物资归来,他就可以算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了,可又因为一件是和李彦闹崩了。 李彦事后反思过,还真不能全怪孙老八,自己和陈鹤也有很大责任。 此事的源头就是督头王侩的小妾王张氏。 当初陈鹤让李彦用美男计勾引王张氏,让其怀上一子,好胁迫王侩为李彦做事。 可由于烟九娘的到来,那几天是李彦人生中最“忙碌”的日子,白天与烟九娘风花雪月,卿卿我我,晚上回家还得给李瓶儿交公粮,偶尔小沫也腼腆的参与进来,如此重的负担下,他还哪有心思给王张氏播种。 但,有个词叫坐享其成。 原来,王张氏很早就已经怀孕了,在王家时,便有了反胃症状,只是这丫头不懂,而王侩的原配大娘子却很有经验,这才趁乱将其丢下。 眼看王张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李彦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就把这事和王老八说了,从那日起,王老八便很少再来李府,想来应该是对李彦的人品有所怀疑。 而王侩接走王张氏后,心里一直存有芥蒂,无论王张氏如何解释,就是不相信那孩子是他的,再加上原配的挑唆,索性又把这可怜的女人送回了李府。 看着挺个大肚子,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王张氏,李彦心里一软,就又留下了。 王张氏心里清楚,若不是怕李彦报复,王侩早就联合原配将她杀了,所以对李彦无比的感激,只是,她的这份感激,让李彦哭笑不得。 每日站在内宅门口等着李彦回来,比小沫还积极。 见到李彦便一个劲儿的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姓李,是李彦的亲骨肉,扯着衣角让其给起名字。 后来,经过仔细分析,李彦觉得这王张氏是精神失常了,连打带吓,加上孕期焦虑,导致心里有股子怨气难舒。 她便自我调节,给自己洗脑,俗话说,谎言说过一百遍,就成真事了,王张氏就是典型例子,最后,洗的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一口咬定,于某日某夜,李彦和她好过一次…… 迫于无奈,李彦将她和吴月娘养在一起,命人精心伺候着,每隔几日就请大夫号号脉,保保胎,真如亲生的一般精心照料。 这也是除了孟玉楼外,让李彦最棘手的一件事了,找不到好的办法解决,只能咬咬牙养其一辈子了,难啊。 孟玉楼…… 说到孟玉楼,不得不提她的新名字李无双,由于李彦的无知,一激动给人家改了姓,换了名,让孟玉楼产生误会,并发誓这辈子就跟着他李彦了,再也不找别人。 要说这个女人一辈子发过的誓言肯定不止这一个,却唯独这次认真了,说不找,还真就不找了。 孟玉楼可不像王张氏那般简单,这个女人在后宅使了好些手段,甚至把李瓶儿还气哭过一会次。 还好有春梅帮忙,接连戳穿她几个手段后,又有意的奚落,嘲讽,时间一久,见李彦真不理她,可能自己也觉得无趣,便申请住回西门府,她原来的那个房子。 李彦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了,这再好不过。 只是,西门府现下正房住着陈鹤一家,旁院住着守寡的西门府姐儿,下院住着王小七和账房里的小伙计。 这群人凑在一起,李彦想想就觉着乱,可一时又想不出好的主意,每次与李瓶儿说起,后者立即打断,听都懒得听一句。 书房内,李彦坐在正位上,打量着京都烟家的来客,笑道:“烟七哥近来可好?” “多谢姑爷关心,家爹日有好转。” 王大郎虽是家奴,却是京都烟家的家奴,一身貂绒,长筒毛靴,雍容华贵堪比阳谷县的小财主了,但脸上倦意十足,看来路上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九娘可好?”李彦询问道。 “姑奶奶很好,让小人捎来口信,告知姑爷注意身子,少逛窑子,把精力放在经商上,尤其采冰耽搁不得,须是深山溪谷之中的冰,那里的冰低温持久,质地坚硬,即便是正午时分也不会融化,窖门厚度要一米以上,用稻草等物隔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回 一千家丁对十万大军 王大郎滔滔不绝道,说的没完没了,李彦除了震惊其记忆力过人外,几乎没有听进去多少,暗暗埋怨烟九娘除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全是经商,经商。 待他讲完,李彦喃喃自语道:“一个破冰窖,能赚几个钱。” “经营之道,莫走捷径,莫急功近利,让你做,你便做,像个男人一样做事干净利落,休要婆婆妈妈的。” 话音未落,王小七拍案而起,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家官人这么说话呢,信不信让你用手爬回汴梁!” “你怪叫甚么,坐下!”李彦转头对王大郎道:“先生莫恼,小七性子急,一会我惩罚他。” 王大郎吓得噗通跪倒地下,道:“这是姑奶奶的原话,临行前,姑奶奶便猜出姑爷会说冰窖利小,就教小人说的这些话,真不是小的有意冒犯姑爷,您开恩啊。” “哎哟,王先生快起来,九娘啥性格我能不知道嘛,这像她说的话,在阳谷县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放心。”李彦安慰道。 王大郎胆怯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早就听闻自家的这位姑爷是位杀人魔王,一方的恶霸,为人最是豪横,尤其是一路上报着他的名号,连土匪都不敢劫。 而且他手里有人有马,门客过千人,一言不合便亮刀子,自己还是老实点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剩下的那几句言词颇为激烈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帮我给九娘带给个话,就说相公想她了。”李彦非常自然的道。 “好的,好的,那小人这就告退了。”王大郎道。 “先生远道而来,一路上冰天雪地的,定是累坏了,不急着走,今晚李某给先生接风洗尘,暂且先随小七去客房休息吧。” 王大郎跟着王小七出离书房暖阁,到了外屋,瞧见煞神宋三,凶神韩世忠,恶棍郭京,玩命鬼范二等人,各个奇形怪状,相貌不惊人,不禁更想快点离开此地,一刻不都不想继续停留。 李彦握着暖炉,表情严肃,扫视众人,气氛异常紧张,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人敢先说话。 哈哈…… 李彦大笑道:“怎么一个个的都苦着一张脸,明日便是年三十,这可不好,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 “哎哟,您不说话,我们哪敢说话啊。”老道士谄媚道。 “得了吧,如今你老道士多大的权势,信徒遍天下,谁敢得罪你啊。”李彦打趣道。 老道士咂咂嘴,觉着有些不对味,这不是什么好话,也就嘿嘿一笑,没有接茬。 “二哥可是有什么事?” 陈鹤进屋便一言不发,忧心忡忡。 “哎……”陈鹤轻叹一声道:“恐怕有件事要让三弟烦心了,我本想过完年再说,可又怕耽误了大事。” 李彦正色道:“尽管说,能让二哥如此重视,定是大事。” “梁山攻下东昌府后烧杀抢掠,朝廷忍无可忍,集结十万人马前来剿匪,领兵之人是大太监童贯,此人久经沙场,原是西北监军之职,权倾朝野,来者不善,咱们务必要提前想好对策啊。”陈鹤唉声叹气道。 听完,李彦陷入沉思,十万人,那是何等阵势,一旦铺开,犹如大海一般无边无沿,梁山倚仗八百里水泊,可以毫无畏惧。 而李彦与梁山的交情几乎人尽皆知,若那童贯气急败坏,分出兵力来打阳谷县,他李彦可毫无胜算。 首先,阳谷县没有天险屏障可守,实力又不够,指着韩世忠一千人与十万人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 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守住阳谷县,可他们没有提前屯粮,只要对方围而不攻,时间一长,也只能主动投降。 跑? “何时到?”李彦问道。 陈鹤结巴道:“已,已经到了。” “到哪里了?”李彦豁的站起身,激动道。 “梁山。”陈鹤道。 韩世忠难得的紧张,也腾地站起来道:“梁山距此不过百里,急行军一个昼夜便到,为何来的如此突然?” “探子路上吃大了酒,失足滑下山脚,便迟了俩天。”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思考对策,可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即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韩世忠对李彦抱拳道:“大官人,韩五想先发制人,阻敌于百里之外。” “先发制人?” 李彦犹豫不决,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童贯能无视自己,虽然这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一旦答应了韩世忠,无疑是自投罗网,生死攸关,他不得不仔细想想。 “韩大哥有几成把握?”李彦道。 韩世忠大笑道:“一层没有。” 如果要是别人这般口气说话,李彦绝对会暴跳如雷,可面对这位大将军,真是气不出来。 宋三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大脑袋一晃道:“不就是打仗吗,怕个鸟,官军那群娘子兵,站在雪地上都吃力,更别说打仗了,我和韩五去会一会那什么狗屁西北监军。” “大哥别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对方是十万大军,我们才多少人,如何能打得过?”李彦哀声道。 “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刚才这些人在外屋侯着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也怒发冲冠,但得知是烟九娘让说的,又觉得好笑,此时,韩世忠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说完,也知道不妥,微微低下了头。 李彦被韩世忠骂的打个冷颤,不亚于冷水泼头一般。 是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可能是牵挂太多,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银子花不完,娇妻爱不够,再也不是刚开始一清二白的小厮了。 想当初凭借着一股子冲劲儿,混到现在这个位置,每一次都是大难不死,冥冥中自有天助,这次会不会也如此。 反了吧? 反了吧! “好!那我们就阻敌于百里之外,从现在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听命于韩大哥指挥,他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李彦突然找回一点感觉,最主要是有韩世忠这个名将坐镇。 “我们去就行,你和陈兄,老道,就在家等信儿吧。”韩世忠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李彦争取道:“我练过。” “拳脚。”宋三笑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一回 开战! 数九隆冬,梁山八百里水泊结冰三尺,两岸芦苇泛黄,一阵寒风吹过,沙沙作响。 冰面上,一名头戴斗笠,身穿单衣的渔人正破冰取鱼,手中持着两根锋利的铁钳子反复的砸击冰面,每一次落下,都会溅起大量冰花。 这人身侧,不见有鱼篓,而是放置着一架小巧的冰车,此车做工极其简单,取一块木板竖立,把刀片嵌入其底部,中心掏槽,将另一块木板横插过去,两端各留出一只脚的宽度,便可做成,整体只有蹴鞠大小,滑起来却异常灵巧,敏捷。 俗称“单腿驴”。 西岸,集结着大量兵马,持枪端戟,严阵以待,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怨声载道,只是这股子怨气不是用言语表达出来的,而起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军正中,一辆雍容华贵的战车上端坐一人,年约四旬,面白无须,脑满肠肥,一对大耳,耳垂有俩寸多长,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不难猜出,此人正是西北监军兼枢密使,大太监童贯是也。 “那渔夫面对天兵,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童贯望着冰面问道。 战车旁一名穿盔带甲的将军回道:“若非聋瞎之人,想必就是梁山水寇,待末将派人前去打探一番。” 说罢,对身侧兵士做出安排。 不多时,五百名轻甲士兵出列,皆手持短刀,向冰面走去。 待行至湖中心位置,那渔人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停止动作,手搭凉棚眺望西岸。 哈哈…… 渔人捧腹大笑,用铁钳子指着那五百兵士道:“尔等这般德行,也来敢梁山送死。” 原来,那冰面光滑如镜,五百兵士难以站立,纷纷抽出短刀作拐杖之用,即便如此,也还是小心翼翼,踱寸步而行,生怕摔倒出丑。 但,殊不知这副狼狈模样已然丑的不能再丑。 那渔人知道时机已到,转身蹲在冰车上,两根铁钳子一左一右扎入冰层,双臂忽的用力一撑,犹如脱缰之马,迎着五百兵士疾驰而去。 两方呈鲜明对比,渔人犹如蛟龙一般灵活,洒脱。官兵似年迈老人一样孱弱。 只见那渔人穿梭于五百官兵之间,开始了肆意的杀戮,每一次挥动手里的铁钳子,都会倒下十数人。 倒不是他神通广大,一下便能打伤这么多人,其实只有一人带伤,余下皆是受到惊吓,自己滑摔在冰面上的。 正如宋三所说,这群娘子军站立都难稳,更何谈打仗。 不多时,五百名兵士还站立的已不足百人,湖面上哀嚎声骤起,铁钳子刺穿他们的双腿,腰腹,血流如注,渔人如鬼魅般不时出现在近前,接连补刀,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往岸上爬,碧绿的冰面被鲜血覆盖,呈一片艳红。 惨不忍睹! 正在这时,东岸鼓声大作,胜利的号角吹响,震天彻地,芦苇荡中现出无数条身影,如此寒冷的天气,这些汉子们竟赤裸着上身,露出壮硕黝黑的胸膛,纷纷指着西岸官军笑的异常开心。 这笑声犹如一把把利刃刺在童贯的心上,五百兵士被一人杀的全军覆没,这等屈辱若是传至京都,势必会震惊朝野,他也将会面临失去皇帝信任的风险。 其实,早在梁山打东平府之时,朝廷便想集结兵力来剿,只因徽宗皇帝信他童贯的谏言,待天寒地冻,水面结冰之时,方能一举杀入贼巢,直捣黄龙。 这才一拖再拖,以东平,东昌俩府为代价,换取这次一击必中的机会。 “先锋军听令,给我上!”童贯下令道。 西岸擂鼓响动,先锋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冰面,吸取前车之鉴,这次他们不急于求胜,先确保每迈一步都能稳住身形。 见官军发起总攻,梁山第一把交椅宋江宋公明喊道:“张顺兄弟速速回来。” 东岸赤裸的汉子们皆同时喊道:“张寨主回来。” 那渔人正是梁山水军寨主张顺,人称绰号浪里白条。 此人自小与哥哥张衡生在浔阳湖畔,水性精熟,传闻能潜在水底七天七夜,只是竟没想到冰面上的功夫也如此了得。 张顺首战告捷,喜不自胜,听到宋大哥召唤,不做停留,滑着冰车瞬息间便登上东岸,回到自方阵营。 各家寨主纷纷伸出大拇指夸赞,哥哥张衡道:“后面就瞧我的了。” 原来,这是梁山早就计划好的对策,张顺负责勾引,待大军行至湖心之时,便由张衡率领其麾下水兵投掷轰天雷,炸裂冰面,官军掉入刺骨的水里,不死也残,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挫败敌军士气,此计妙不可言。 轰…… 无数颗轰天雷从官军中间炸响,万人的先锋军哪里还能保持整齐的阵营,登时便哄乱起来,摔倒者不计其数,更有胆小的人生出逃跑之心。 童贯大怒,下令道:“后退者军法处置!给我冲上对岸!” 离岸边近的官兵听到命令,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挤,而处于湖中心的官兵却还不知情,轰天雷依旧铺天盖地的抛来,他们不敢前进,转身就往回跑。 如此一来,前后推挤,拥在一起,可苦了中部的官兵,踩踏至死者越来越多。 冰面被压的咔咔作响,又有轰天雷协助,终于承受不住龟裂开来。 噗通。 随着第一个倒霉蛋的入水,霎时间湖面便如下饺子一般,落水声不绝于耳,层层叠叠,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没多时,整片水泊不见一块冰碴,水面浮尸无数,百里寒水被鲜血染红。 惨不忍睹! 大太监童贯等将领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接受,万名士兵就这么简单的葬身于湖水之中,此一仗输的一败涂地。 最重要的是,自己所主张的战略也不攻自破,如今还哪有冰面可行,又没有提前预备战船,面对八百里水泊,还如何取胜? 正当他痛心疾首之时,又一噩耗传来。 有一探子慌忙的来到战车前,单膝下跪,语气急切道:“禀大人,我方后路有一支骑兵突然杀出,来去如风,已冲破阵脚,该如何应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二回 韩世忠破阵,宋三生擒童贯 这后面的骑兵正是韩世忠率领的李府家丁。 那日,书房商谈完毕,韩世忠便要求采购大量干粮,好在陈鹤和范二手下的人分布较广,周边各县皆有据点,一声令下,全员出动,由卖报纸改为采购,此时正值岁末,百姓们储备的物资丰厚,饶是这样,也买空了所有集市上的干粮。 但速度很快,只用半晌,四天的口粮便分发至千余人手中。 中午李彦等人做了一次简单的战前动员,下午便倾巢而出,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就是李彦也没有想到,竟能配合的这般天衣无缝,不免生出侥幸之心,对胜利多了一丝希望。 一百里,一夜便到,韩世忠让手下潜入丛林,稍作休息,自己则带着亲卫登高掠阵。 只见童贯的十万大军阵容散乱,士气低迷,对面恶劣的天气,竟还有些人只穿着单衣单裤。 整个大军分为三部,前部盔甲整齐,装备精良,后部略逊,但也算体面,中部就不堪入目,老弱病残皆混于其中,寒风一过,缩脖端胛者不计其数,哪里有天兵之威。 扫视片刻,韩世忠的目光由好奇转为轻蔑,又由轻蔑变成不屑,而后冷哼一声,对随行之人道:“此等阵型蠢不可及,摆阵之人只知其形不晓其意,活门漏洞百出,死门还未锁死。” 顿了顿,指着山下道:“由左翼杀进,至一里迂回,做赶羊之势,便可不攻自破,一会你持将旗跟在我马后,让兄弟们随旗而行。” “是!”身旁一名壮硕的汉子应道。 果然不出所料,千余轻骑成冲锋阵型,眨眼之间便来至官军阵前,韩世忠一马当先,犹如离弦之箭,直接刺穿大军阵脚,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盔甲兵器散落一地,士卒们纷纷四下逃串,毫无还手之心。 官军被打的出其不意,排阵之时,只一心向前,全然没有考虑后方,所以未派大将押尾,这才使韩世忠等人如入无人之境。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转眼便溃不成军,前赴后继的弃甲而逃,真如牧羊一般,一只獒犬便能驱赶上百只绵羊,一千轻骑追着十万人跑,若此时摔倒,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后面的人会踩着战友的身体逃亡,一时间,踩踏至死者无法估算。 童贯的大战车行驶异常缓慢,饶是安排几百人来推也无法使其提速,副将马万里还算忠厚,一直伴其左右,但眼见敌兵杀到,忙拦住逃跑士兵指挥断后,可这等情况下,谁还会听令,表面答应,转眼便绕路而跑。 马万里心里着急,正苦无对策之时,忽瞧见林中有一小径,与童贯商议一下,便命亲卫抬着臃肿的童贯奔小路而行,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骑兵的追杀,却不成想惊起林中熟睡的煞神宋三。 由于一夜不停的急行,再加上宋三身大体沉,胯下的战马终于不受重负,于天明之时力竭而亡,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加入冲锋阵型。 宋三至从认识李彦,便每日养尊处优的惯了,韩世忠安排冲锋之时,他还没有睡醒,无精打采道:“韩老五,打仗得养足精神,我他娘的没睡醒咋打仗。” 韩世忠本就认为打仗非个人之勇,宋三又从来没有参与过训练,有无都可。 就这样,宋三被留在林中继续睡觉。 也是童贯倒霉,几百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林中,以为安全无虞,便放松警惕,缓下脚步,马万里解下水袋,道:“监军大人,喝口水吧。” 这句话不亚于拨动了一下死神的镰刀,直接将这些人置于死地。 宋三躺在石头上听个真切,暗道:监军俩字怎么如此耳熟…… 豁的想起在临行之时,陈鹤说大太监童贯便是西北监军,他登时便笑开了花,咧开大嘴嘟囔了一句:踏破草鞋找不到,得来全不费力气。 “谁!”马万里唰一下抽出腰刀喝道。 宋三扛着大刀晃晃悠悠的走出树林,往路中间一站,扯开嗓子道:“今世孟贲宋三,跪下喊爷爷,饶你等不死。” 马万里起初还惴惴不安,但四下巡视一圈,见并没有伏兵出现,略微放下心来,己方有二百多亲兵,而对面只一个傻大个,怕他作甚,随即压低嗓音,吩咐道:“杀了他。” 亲兵见只有一人,便也没有在意,只分出一个小队三十人去杀宋三。 怎料,宋三不退反进,手里大刀抡的呼呼带风,沾着亡,碰到死,不过片刻,三十人便无一生还。 童贯此时如鲠在喉,憋的着实难受,用尖细的嗓子吼道:“一群无用的东西哟,那骑兵打不过也就罢了薅,一个傻大个也不打过掰?杂家的前途就毁你们手里啦!” 马万里被骂的一阵脸红,气急败坏道:“一起上,一起上!” 不等他们动手,宋三已然杀到,将近两米的身高,单臂展开一米二三,大刀长度一米五,而官军最高者不到一米七五,矮的甚至只有一米六左右,无论是体型、力气,还是气势和心理皆弱于宋三。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未打先怯者必败无疑。 转瞬间,林中小径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马万里拿刀的手滴滴答答的淌着鲜血,震惊宋三的力气惊人,只磕了一下那柄大刀,便崩裂了自己的虎口,现在连刀都拿不稳,还如何应战,不免生出逃命之心。 他转头看了眼童贯,心道:今个就今个吧,你死了也好,把责任都推给你,我也好复命。 想罢,转身窜进树林。 “小狼崽子,好吃好喝养你十几年,就这样把杂家弃了掰?”童贯双眼如火,扯着嗓子喊道。 有眼尖的亲卫看见马副将都跑了,自己还打个什么劲啊,扔下武器,也钻进林中,不过七八个弹指,便一个不剩了。 宋三对着童贯嘿嘿一笑,道:“你这老鸟为何不跑?” 童贯以为宋三要放他离去,喜道:“多谢壮士饶命,若有一天到东京发展,便去找杂家,杂家保你骏马得骑,高官得做。” “哎哟,那你姓甚名谁得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找啊。”宋三擦着刀上的血道。 “杂家枢密使童贯,到东京街头,一问便知。” “哦!你还真是甚么狗屁监军童贯!” 宋三也有偶尔聪明的时候,使个小伎俩便骗的童贯自报姓名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三回 凯旋归来 阳谷县,李府,书房。 李彦双手抱头拄在书桌上,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兵法,看似在认真的学习,但瞧上一会便能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书上,因为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没有翻页了。 “相公一宿没睡,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奴家盯会,若有消息传回来,一准叫醒相公。”李瓶儿走至近前,慢慢的合上书,抚摸着李彦的头发道。 李彦轻叹一声,道“瓶儿,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已经安排了范二预备马车,你和小沫带些金银细软走的越远越好。” “奴家是不会离开相公的,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李瓶儿坐在李彦的怀里,头靠在其胸膛上道。 突然,屋里又寂静下来,不多时,李瓶儿呼吸平稳,已然睡熟了。 李彦心里有个结,想一宿也没有想明白,韩世忠本来对大宋忠心耿耿,为何会率先提出主动出兵,做出这样反常举动,其用意何在?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沫端来饭菜,李彦向窗外看去,见已至正午时分,心里不禁更加烦躁起来,食欲自然也就不振,只简单的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筷子,在屋里踱步。 陈鹤安排人采买物资,范二带人送往前线,老道士领着道童在阳谷县十里亭静坐,打算为李彦逃跑争取时间,所有人都有事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小沫再次送饭之时,李彦彻底崩溃了,一夜加一天,连个探子都没有回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定安,事情办砸了,便自顾着桃之夭夭了,韩世忠和宋三会不会也是如此?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门外有个急促的声音道:“官人可在屋里?小的有军情禀报。” 李彦豁的站起来,道:“快,快进来!” 门帘掀开,走进一个精瘦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容,见到李彦急忙单膝下跪,道:“韩五哥让小的给官人报捷。” “报,报捷?韩大哥与官军交锋了?”李彦惊道。 那精瘦男人道:“何止是交锋,韩五哥大败敌军,宋三哥活捉大太监童贯!此时正押着这老鸟返回阳谷县,再过俩三个时辰便可进城了。” 李彦瞪大眼睛,结巴道:“你,你,你再说一遍!” “韩五哥大财敌军,宋三哥活捉童贯。” “你再大声说一遍!”李彦哈哈大笑,如疯了一般,跳着脚喊道。 “韩五哥以一千骑兵,大败十万官军,宋三哥孤身一人,夹道上活捉大太监童贯。”精瘦男人也被李彦感染,扯开嗓子喊道。 小沫和李瓶儿在珠帘后面也听的真切,激动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李彦笑罢多时,拍了下那男人的肩头道:“走,去迎接两位神人。” “相公等下啊,穿上大氅再出去!” 李瓶儿拿着衣服追了出来,可惜,李彦早已夺门而出。 骑在马上,无视刺骨的寒风,一路狂奔出了西门。 不多时,便来至十里亭,如今亭旁已不见野花,柳枝也光突突的,一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李彦见几百道童将整个官道堵死,只有屁股下一块蒲团用来御寒,一时间感动的不行。 老道士坐在亭里,早就瞧见李彦,但不敢相认,因为他与小道童们说,今日彗星闪过,需要在十里亭静坐一天一宿,方能增长功德。若此时自己动了,岂不是自食其言,以后便再也无法取信于人。 处于兴奋中的李彦可不管那些,走到看到身侧,激动道:“他们胜了!” 老道士眼睛一亮,差点惊呼出声,强行忍住笑声,咧着嘴角,似笑非笑道: “居士说的何意,贫道不懂,吾观再为天下苍生祈福,看居士乃大富大贵之人,若能布施千百两银钱,老道士有更好,更快的办法驱彗。” 李彦心里暗骂神棍趁火打劫,张口就要千百两,但奈何此时高兴,甭说千两,万两都毫不犹豫的答应。 众道童纷纷看向李彦,眼神中充满渴望,老道士的话他们是信的,可信归信,这冰天雪地还要坐上一宿,不得冻死几个,所以期盼李彦能点头同意。 “既然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李彦定会尽一份力,这钱我出了!”李彦回答的干脆利落。 老道士这才假模假样的缓缓站起身,道:“无量天尊,你们先回去吧,我与这位李居士还有话说。” 小道童们如获大赦,舒展早已坐麻的身体,纷纷向李彦作揖,而后一溜烟跑的一个不剩。 “真,真胜了?”老道士难以置信道。 李彦此时才微微感觉寒冷,紧了紧领口,道:“是啊,这韩世忠不愧为一世名将,其军事才能真是惊人,以千骑破十万,看来历史要被改写了。宋大哥也是位猛将,活擒童贯,真是福大造化大。” 如李彦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个模样,老道士摇着头,鼻涕甩出老远,感慨道:“无量佛,贫道又能享受生活了。” 转瞬间,忽的又意识到什么,疑问道:“活擒童贯?也就是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反了?” 李彦尴尬的点点头,道:“想必是这样。” 二人又恢复冷静,皆知如果是这样,可就不会享受什么生活了,朝廷必会源源不断的派兵来剿,韩世忠能确保每一次都大发神威吗? 以前想的是跟在梁山后面捡漏,才同意造反,如今梁山龟缩进水泊,而今后却要与官军正面相碰,他们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实力啊。 “以后官人想怎么办?”老道士忍不住问道。 李彦哈出一串白雾,喃喃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二人为以后担忧之时,只觉得地面微微抖动,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李彦正色道:“开心点,别坏了兄弟们的兴致。” 老道士应了一声,跟随李彦跑到官道正中。 李彦双手做拥抱状,等待着死里逃生的手足们凯旋归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四回 大太监童贯 千人队伍浩浩荡荡进城,李彦携韩世忠并肩而行,大胜归来,免不了杀猪宰羊畅饮一番。 一轮红日将及沉西,李彦喝至微醺,想起大太监童贯尚在府里,便是一阵忧虑。 若宋三当时将其杀了,倒也简单了,直接反抗到底。 可生擒回来,就颇有些棘手了…… 因为李彦知道,梁山终究会被诏安,如果此时他们反了,日后梁山剿的就不是方腊,而是他李彦了吧。 李府,书房。 李彦殷勤的将童贯让至正位,做出极为恭敬的模样。 “哎哟,让童大人受苦了。” 童贯一路上被绑在马背上,受尽颠簸,然后又在四面漏风的柴房里关了近一个时辰,一张胖大的肉脸冻得通红,身上的那点硬气劲儿也差不多被折磨没了。 连吃几杯热茶,才稍缓一些,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扫视屋里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李彦身上。 “这位小官人嗷,杂家与诸位可没甚么过节,为何偏与杂家过不去呢?”童贯尖细的嗓音道。 未等李彦说话,韩世忠冷哼一声,插道:“呸,狗贼童贯老儿,挟势弄权,祸国殃民,不扒汝皮啖汝肉难解满腔怨恨。” 嗯? 李彦恍然,这童贯乃西北监军,而韩世忠便是西北人,从军自然也是西北军,想来定是把旧账都算在童贯头上了,才会恨到此等地步。 童贯认出说话之人便是用千骑破他十万大军的主将,不由得心生畏惧,但久居官场,执掌西北兵权二十年,城府和胆识自然都胜于常人,依旧保持镇静,用带着正义的语气道: “这位小将军仪表堂堂,一身虎威,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若能为朝廷效力,定能功载千秋,岂不比落草为寇的好?” 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韩世忠豁的站起来,拽着童贯的领口便往外走。 李彦与陈鹤急忙劝阻,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哄的韩世忠冷静下来。 他本不是冲动的人,只奈何积怨太深,若不是童贯治军不严,允许属下胡作非为,韩世忠也不会怒杀募兵吏,导致其四处游荡,寄人篱下,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白白浪费几许大好年华。 童贯惊魂未定,问道:“这位小将军为何这么恨杂家啊?” 韩世忠咬牙切齿的将前因后果讲述一番。 “哎哟喂,真不是杂家推诿,这事儿绝不是童某授意的,童某也毫不知情啊,若能放我归去,定为诸位洗脱冤屈。” 童贯何等聪明,一眼便看出来李彦这些人身上没有匪气,更是猜到他们的心思,一句话便打动众人的心。 李彦和陈鹤对视一眼,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童贯能为他们说话,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但,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此事还需做的谨慎一点,谁也不敢保证这老鸟回到京都会不会反悔。 “童大人,不急,放心住着,待天暖花开之时,路面解封,再送大人离去。”李彦笑着道。 童贯眼珠一转,拍着大腿道:“可是来不及啦,会耽搁诸公前途啊。” 李彦等人皆是一愣,明显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你们不知,圣上已决定联金伐辽,待开春时节,大军开拔,进发幽州,到那时再回去可就晚了啊。”童贯惋惜道。 李彦邹眉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哎,杂家看得出你们皆是大宋子民,虽然和杂家存在误会,但与国家并无怨无恨。诸位都是有本事之人,尤其这位韩小兄弟,杂家希望你能念旧民涂炭之苦,复我中华往昔之疆啊。”童贯煽情道。 李彦心道好厉害的童贯,只几句话的工夫,便能洞察人心,不得不说,能稳坐高位二十余年,而不倒,确实是有真东西的。 转头望向韩世忠,果然,那家伙已经被说的气血翻涌,频频点头,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了。 其实,韩世忠有自己的心思,而且隐藏的很深,连李彦也没有看透。 从主张出兵开始,他就预谋好了,此一战,若胜,可扬名立万,如愿以偿,败不过是人头落地。与心中的执念想比,死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而机会难得,错过了便一辈子委身于此。 他与老道士、范二等人不同,也许是因为能力不济的原因,这些人对眼前的生活很满足,。 但,韩世忠可是满腔热忱,心中又有大志向,脑中有大智慧的人。 刚才要杀童贯也是演戏,试探李彦等人的心思,如今眼看大事已成,而这个大太监没准还会是他的的,我哪是什么传奇,梁山上的诸位哥哥才是真正的好汉,况且,小弟我并没有参与打仗,全是韩大哥的功劳。” 李彦听李奎喊燕青为小乙哥,便也跟着叫,显得亲近,何乐而不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五回 梁山抢人 燕青一拍手,道:“不成想兄弟手下竟有这等人才,若此事被宋公明哥哥知晓,定会亲赴阳谷县来请。” 哈…… 李彦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一声,明目张胆的抢人,但这次可打错了算盘,连自己都留不住韩世忠,假仁假义的宋江就更不可能了。 心里想着,表面上并不表露分毫,附和道:“宋大哥爱将之心早就有耳闻,想来定是如此,俩位哥哥这次来就不要急着走了,好好住上几日,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以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 李彦也是迫于无奈,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又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干脆都给你们“软禁”起来,慢慢的对付你们。 怎料,燕青比童贯难缠,并不吃这一套,笑道: “感谢就免了吧,一家人不说俩家话,兄弟也不要太见外,那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上,兄弟的名字每日迎风飘扬,聚义厅里,也专有一把椅子空闲着,只等着兄弟来坐。” 这话说的异常聪明,先把关系拉近,明里告诉李彦不要客气,暗地里为后面的要求做铺垫,让李彦无法拒绝。 “是是是,小乙哥说的是,麻烦回去待我向诸位哥哥问好。”李彦笑道。 果然,燕青见时机成熟,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兄弟打算如何处置奸臣童贯?” 李彦冷哼一声,学着韩世忠的语气道:“狗贼童贯老儿,挟势弄权,祸国殃民,不扒汝皮,啖汝肉难解满腔怨恨!” 说完,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燕青,只见后者脸色微微一变,但转瞬即逝,恢复正常。 “好啊,兄弟能有这等决心,真是可敬可佩,今日公明哥哥还说,士美乃义薄云天之人,吾辈当奉为楷模,这才让我和铁牛前来请兄弟上山一叙。”燕青夸赞道。 李彦叹息道:“多谢哥哥一番美意,只是兄弟家里人多事杂,一时间难以分身,过几日,过几日定会前去,兄弟早就想和哥哥们痛饮一番了。” 燕青又一次被拒,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他也没想到李彦能如此执拗,不管他说什么,一律客气的回绝。 下手位,李奎瞪着眼睛看着李彦和燕青,不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但临行之时,宋江的话他可是记得真真的。 让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要把童贯带到山上。 见燕青一个劲儿东拉西扯,也不谈正事,气的拍了下桌子道:“哎我说俩位哥哥,俺铁牛也说一句,那甚么鸟人童贯在哪呢?带出来瞧瞧。” 李彦心道终于有忍不住的了,但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办法直接拒绝了,只要不把童贯带走,见见又有何妨。 其实,李彦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愿意梁山被诏安的,因为一旦诏安了,这群草莽英雄便死伤惨重,生还者只有寥寥数人,既然历史已经被韩世忠改写,那李彦就来改写水浒传吧。 引着燕青和李奎来到书房,李彦直言不讳的把燕青的身份告诉童贯。 燕青率先作揖道:“枢密使大人受苦了,我家宋公明哥哥也想与大人一叙,请随我们上梁山吧。” 李彦心里一惊,没想到这燕青竟如此无视自己,在门房旁敲侧击,对接童贯的事闭口不谈,可眼下第一句话便让他李彦难堪,简直傲慢无礼。 只见童贯带出为难之色,向李彦问道:“李小官人的意思是?” 这老鸟经验丰富,略微察言观色,便瞧出李彦表情有些异常,正好他也不想去梁山见什么宋公明,索性把问题甩给李彦。 “呃……此事还得大人自己做主,这一路上免不了被冷风浸骨,李某可吃不准大人的身体还能否吃的消。” 李彦虽然让童贯自己做主,但话里的意思说的很直白了,这事不行! 而且还帮童贯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但,似乎有点太过明显,连李奎这种粗枝大叶的人都听懂了,疑问道:“我说小李哥儿,刚才在门房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说要吃这老鸟的肉,怎地换个屋子便改了主意,反而担心起他的身子来了,俺铁牛实在不能理解。” 李奎说的更直白,丝毫不给李彦留有余地。 其实人与人交往本就是这样,相互都在演戏,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很少有直言快语说出来的,皆是绕上七八个弯子,这样才显得有城府,有智慧。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孙子最先开始的,总之这种文化让人很虚伪,逐渐的就导致整个社会缺少信任。 李奎明显没有受到这种糟粕文化的污染,把戏言当真话听,并且质问出来,直接戳破李彦虚伪的外衣,让他不得不露出里面真实的骨肉。 “啊哈哈……”李彦干笑几声,道:“我也是方才听到小乙哥说宋大哥想见童大人,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既然宋大哥有这番美意,我李彦自是不能违背。” 一番牵强的解释后,李奎便也不吭声了,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宋三这个煞神,俩人站在一起,除了个头有差距,气势上倒还颇有些类似,俩人暗中扭着一股劲儿,皆看对方很不顺眼。 童贯借坡下驴,忙道:“哎呀,李小官人说的是啊,杂家这把老骨头确实难抵风寒了,不知宋头领见杂家有何事?” 此时,燕青已然毫不隐瞒,直接道:“枢密使大人有所不知,梁山上百十号兄弟皆有报国之心,宋大哥更是忠肝义胆。时常便与众人谈论忠义之言,每每说起这些,便痛哭流涕,为自己不能报效国家而悲伤,得知童大人在此停留,便命在下前来请大人过去,谈一谈能否帮吾等平冤昭雪。” 童贯听罢,登时来了兴致,今日大军挫败的如此惨重,即便他深受圣上器重,但面对此等不堪战绩,当着群臣的面也无力为其袒护,若真能将李彦和梁山同时招安,那回去可有的说了。 大军虽败,我童贯孤身一人奔赴贼巢,临危不惧,凭一张肉嘴说的贼寇为朝廷效力,这是多大的本事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六回 一类人 当夜,燕青和李奎便在李府住下,次日又与童贯商议个把时辰,才和李彦告辞,此一趟虽然没有完成宋江交代下来的任务,但也算带着好消息回去了。 李彦上午依旧与往常一样,处理着日常工作。为了这场大战,所有人都没有踏踏实实的过年,所以,李彦不惜拿出万两白银犒赏众人,权当年终奖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李彦深知,成大事者必须要具备的条件,尤其在这个年代,声望好比什么都重要。 韩世忠嘴里不说,但意思很明确,希望能尽早安排童贯回京,若真的与辽开战,他定是要从军的,哪怕只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小兵卒,也在所不惜。 下午,李彦心神不宁的与李瓶儿闲谈,小七跑来说,童贯要见他,有事相商。 来至书房,见陈鹤不知何时到的,而且可以看出二人相谈甚欢,屋里气氛异常融洽。 大太监童贯经过一夜的休息,脸色也恢复正常,雍容的气质尽显无疑,见李彦进来,带着笑容起身相迎,语气异常客气,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 当然,毕竟还处于“软禁”,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作威作福。 免不了客套一番,童贯对李府的饭菜大加赞赏,直言不讳道:“杂家以往对小门户人家不怎么看好,不过是能赚些臭钱,摆摆阔,过着自认为奢靡的生活,其实嗷,与京都真正的贵族相比,相差八万里了掰,但是,在李小官人府上呆那么一天哟,可真是让杂家刮目相看啊。” 童贯越说越激动,拍了拍李彦放在桌子上的手,神秘道:“却没想到啊,李小官家的祖上与杂家同为一类人掰。” 嗯? 李彦被说的有些迷茫,疑道:“这,不知童大人指的是哪类人?” 说罢,再看童贯明显一怔,笑容也顿时消失,邹着眉头注视李彦良久,见其不像是装出来的,问道:“李小官人真不懂?” “李某愚笨,确实没猜出来,还请童大人直言相告。” “那我问你嗷,这个宅子,不是族上传下来的吧?”童贯翘着兰花指,指着棚是图谋造反,想来这花太监还真是野心勃勃,在自己的书房搞这么一出,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就是皇帝了吗? 但,也不能由此来断定和他童贯是一类人,也许是还乡的大臣也说不定,怎么就确定是太监呢? 似乎看出李彦的疑惑,童贯接着道:“昨日走到府门啊,童某心里就有此疑问。为何门口的石狮子两只都是雄的,今日看到这金龙和玺彩绘,还在摘星楼里挂着的书画嗷,杂家才知道,这宅子原来的主人还是本朝的同僚,若杂家没猜错,应该是广南镇守使花大人怹老人家掰。” 李彦被说的哑口无言,看来还得见多识广,如果不是从他口中得知,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门口的石狮子竟然公母之分。 但,摘星楼的画是怎么回事? 李瓶儿曾经对那几幅画评价过,只说还可以。 若说石狮子有可能是触及到李瓶儿的知识短板,她也不晓得其中的道道,还说得通。 但书画领域,那可是李瓶儿最擅长的,如果真要与太监有关,那一定会告诉自己啊,不至于一直丢脸的挂在那。 “不知那摘星楼里的书画有什么特别之处?”李彦不禁好奇的问道。 童贯翘着兰花指捂着嘴,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道:“李小官人是真不识货,那些个画儿哟,可特别的紧,皆出自同姓之人,而且嗷,有价无市,杂家也千金难求啊,没想到一下子看到七幅。” 千金难求? 这与李瓶儿说的正好相反,难道是这老鸟哄骗自己开心不成? “童大人莫不是打趣李某吧,李某虽然不懂,但曾经找人鉴定过,告知并非名品,不值几个钱。”李彦道。 童贯听完,竟然显得异常愤怒,拍桌子吼道:“是哪个浊蠢才说的吆,带来与杂家见,他懂个甚么呀,那七幅画儿啊,全是本朝圣人的大作掰。” “什么?”李彦怪叫一声,确认道:“童大人说,那七幅画,全是当今圣人的大作?” 童贯纠正道:“不是当今圣人,是本朝圣人,有英宗两幅,有神宗两幅,哲宗两幅,还有真宗一幅掰。” 李彦呆若木鸡,心疼不已,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放在那里无人搭理,任其落灰,真是暴殄天物,李瓶儿啊李瓶儿…… 太坑了! 看着童贯那冒着亮光的眼睛,李彦咬咬牙决定再大方一次。 “也不能让童大人白来一趟,童大人可以先挑俩幅带走,回府慢慢欣赏,我呢也学习一下,余下的等李某欣赏完,便也会一同送给大人。” 这次轮到童贯坐不住了,扯开嗓子道:“真的?” 李彦肯定的点点头,暗道:剩下的给不给,还须看你表现,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先用话套住,这样便又多了一个保命符。 童贯惊讶的合不拢嘴,欢喜的同时,又暗暗佩服李彦的大气,这等人物绝非小小的阳谷县能容得下的。 京都派系林立,鱼龙混杂,如这般底细清晰,能力出众的人,着实不多。 趁其根基维稳,先收至麾下,日后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大太监童贯的脸色皱纹堆积,笑容明显与之前不同,不掺杂任何虚假,道: “从今个开始,李小官人的事儿嗷,那就是杂家的事儿了掰。” 李彦颇有些为难道:“童大人,李某有个请求不值当讲不当讲。” “讲呦” “能不能让李某进京做官?”李彦心虚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七回 睿思殿 阳谷县本属于偏居一偶的小县城,可能在朝堂之上,天子脑中,几乎从未出现过这个地名。 然而,就是最近的一个月,睿思殿的龙书案上,随手可取的位置,堆放着一摞奏折,小太监给这摞折子贴上标签——阳谷县李彦。 睿思殿,也叫御书房,位处于皇城内廷,宫殿规制极高,重檐庑殿顶,五脊四坡,铺设皇家御用的金色琉璃瓦,阔面九间,菱花的窗棂,朱红的漆面,前廊曲长,倚殿而建,俩侧围栏上摆满隔季之花,廊沿卷有雨幔,伏天垂挂丝帐,三五步便有一名金甲护卫持戟肃立,本优雅的环境,增添些许的深严。 殿内西暖阁里,一身便装的宋徽宗赵佶侧身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张委任文书,用手戳了戳右下角的玉玺印章,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脸上带出玩味的笑容。 而后将那文书放置到一旁的矮桌上,抬起头看向墙上的一幅画,苦恼的捏了捏眉心,对身旁太监道:“中间那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官家,这姑娘叫萱草,是李彦从人市上买来的,并签下那张古怪的合约,她……”老太监回道。 赵佶抬手打断了他,道:“后面的事朕记得,只是忽然想不起这小丫头的名字来了。” 他眼神不离那幅画,注视良久,自言自语道:“有趣。” 大太监弯着腰,轻声提醒道:“官家,东平府知府陈文昭陈大人还在殿外跪着,恐怕快撑不住了” 赵佶轻敲额头,道:“传吧,这老儿没有死在水寇手里,要是冻死在皇城,朕免不了又要被御史台的婆子们烦。” 老太监应了声,躬身后退几步,转身出离暖阁,脚下颠着碎步,来至殿外廊中,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身子不由得一颤,对跪在冰冷石板上的陈文昭道: “陈大人快随杂家进去吧,官家有请,不过大人一定要注意言辞,若再次激怒官家,免不了继续受苦。” 陈文昭心里一怔,揉着酸疼的筋骨,低声疑问道“梁公公,那李贼恶贯满盈,不除了吗?而且童贯这厮还在其手里,为了活命,定会不惜一切讨好李贼,若让他们沆瀣一气,我们可就……” 这种话不需要说全,点到为止即可,都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懂。 这个老太监原名为梁师成,官至睿思殿校验太殿,主管出外传导御旨的肥缺,所有御书号令都经他手传出来,颁命至天下。 表面上是个老太监,为人和善,谦卑,而暗中却被前朝大臣们称为隐相。 隐相,即暗中的丞相,从此称呼上,便可窥探其权利之大。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宰相也是如此,蔡京怎能容忍有隐相的存在,所以,朝堂中最大的俩支派系由此而成。 童贯当然是不折不扣的蔡党成员,如今惨败被俘,作为政敌的梁师成,又怎能错过斩断蔡京膀臂的机会。 突然想到前些日,东平府知府陈文昭送来有关李彦的奏折,这才私下里让陈文昭弹劾李彦,进而使童贯有去无回。 陈文昭为人虽然贪财,但颇有些正义之心,听完李衙内添油加醋的冤情,自然对李彦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这才来京都觐见赵佶,极力控诉李彦的恶行。 怎料,不知道因为什么,圣上一个劲儿的袒护李彦,无论他怎么说,赵佶完全无视,置之不理,说的急了,竟让他跪到廊中“凉快”一下,醒醒头脑。 而眼下隐相又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知道是向他传递信号,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梁师成没有回答他,只给出一个眼神,便让陈文昭乖乖的跟在身后,重返睿思殿。 赵佶坐在龙书案后,没好气道:“你可想明白了?” 陈文昭伏在地上,不甘道:“微臣……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赵佶追问道。 陈文昭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支吾道:“微臣,微臣明白了,明白了……” 哼! 赵佶冷哼一声,将一摞子奏折扔到地上,呵斥道: “朕让你瞧瞧诸位大臣是如何评价李彦的,你当朕聋了?还是瞎了?会信你一己之言,枉杀国之栋梁!” 陈文昭趴在地上捡起一本奏折,粗略的扫了一眼,恭敬的放在一侧,而后又接连翻看了七八本,他越看越心惊,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些奏折皆是为李彦表功,有侍郎,太常,中书舍人,太中大夫等等五品以上大臣,其中有俩本最是惊骇,竟然是宰相蔡京和皇城司提举罗竹的奏本。 登时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夹在俩派之间,被梁师成当枪使,但又不敢发作,心里有苦难言,呆傻的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 赵佶气道:“东平府刚被匪寇洗劫,你身为知府,不思考民生问题,却跑到朕这里耍无赖,若不是念及你年岁大,绝不轻饶,快些滚回辖地,休要再烦朕。” 陈文昭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颤颤巍巍的走出睿思殿,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殿内,梁师成一边捡着奏折,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经过陈文昭的摸底,他对圣意有了深入了解,此时若再想从李彦下手整治童贯是不可能了,还需换个方法。 “拟旨,命新科进士葛士儒回阳谷县出任知县,并带上朕的圣旨,让李彦于春闱之时进京会考。”赵佶吩咐道。 梁师成怯声道:“官家,那李彦还不是贡士,若直接参加会试,是不是有违制度,不如先让其考一年乡试,这样也可信服其他学子。” “阿翁不会是要帮陈文昭说话吧?”赵佶不悦道。 梁师成忙跪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拟旨吧。”赵佶突然想起李彦派人送来的信,又补充道:“再下一道诏安令给童卿家,让他招安梁山,编军入册,以往所犯之罪皆可赦免。” 梁师陈停下笔,眼珠一转道:“官家,梁山人等匪气太重,若编到军中,难免会引起骚乱。” “阿翁想如何?” “老奴有一办法,望官家可做定夺。”梁师成放下笔,继续道:“江南地区匪头方腊自立为王,气焰嚣张赶超梁山,不如让童大人带领梁山匪寇,去打方腊,无论胜败,都是官家的幸事。” 赵佶沉思片刻道:“必方法甚好,输了也能消弱方腊贼人的兵力,赢了可视为练兵,待联金使节回来,便可直赴战场,甚免。” “拟,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求贤未尝少怠,爱民如恐不及,切念宋江、卢俊义等,素怀忠义,归顺之心已久,虽犯罪恶,各有所由。” “朕今特差枢密使童贯亲到梁山水泊,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之罪尽行赦免。赦书到日,尔等速速南下,扫平叛贼方腊,不得延误,莫负朕心。” 梁师成奋笔疾书,将写好的诏书盖上玉玺大印,装入锦盒,小心的用封好,唤过一名侯着的小太监,让其送至宰相蔡京府邸。 小太监应声而出,不敢耽误,一路跑至蔡府。 蔡京正在花房陶冶情操,闻听有圣谕下来,急忙净身接过锦盒,取出圣旨,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 可以猜出,让童贯带领梁山打方腊这一招,必是梁师成出的主意,但旨意已下,现在再请皇上更改,恐触天威。 同时他又恨童贯无能,泱泱十万天兵,竟被千人匪寇一个冲锋打的溃不成军,这种耸人听闻的战绩,就是他想帮童贯辩解,也难以启齿。 这样也好,若真能平了方腊,也算将功补过,到那时自己在从中斡旋,童贯还可再次受到重用。 想罢,吩咐小厮取来相印,恭恭敬敬的盖在玉玺的下方,装入锦盒,再次交给小太监。 小太监再次出发,一路狂奔至官舍,寻到新科进士葛士儒,宣读旨意。 葛士儒跪下接旨,而后三乎万岁,将锦盒揣至怀中,一刻不敢停留,收拾包裹,到盛苑钱庄出示官职信件,贷钱买下一匹好马,连夜奔回阳谷县。 归乡心切,一路上除了填饱自己和马匹的肚皮,没有休息一个时辰耽搁,任凭雪路难行,也星夜兼程。 不为别的,只为早些回去拜见恩人李彦,若不是李彦无偿资助他进京赶考,又怎能有今日的衣锦还乡。 眼下恩人有难,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自己岂能还有心思睡的下觉。 不到俩日,葛士儒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西城,有守城的兵士认出他来,道:“这不是葛大郎吗?怎困成这副模样,莫不是路上遇到匪人,被劫了?” 葛士儒无心与他打趣,掏出官印道:“吾乃御封阳谷县知县葛士儒,尔等速速带吾去寻李彦李官人。” 守城士兵一看官印,吓得魂飞天外,这以为就是阳谷县父母大老爷,自己的顶头上司,哪敢怠慢,回道:“李大官人如今住十字街李府,县老爷请随我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八回 倒插门姑爷 阳谷县,李府。 李彦,陈鹤,宋三,韩世忠等人跪在前院的雪地上听着葛士儒宣读圣旨。 在他们前面,童贯胖大的身躯伏在地上,样子恭敬至极,仿佛皇上能隔空看到他的举动一般,从内至外散发着奴才的气息。 第一道圣旨宣读完毕,李彦学着童贯的声音,也吊着嗓子三呼万岁,而后与众人相互对视,皆笑容满面。 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从此以后,他们以前所犯下的罪行烟消云散,不止如此,圣旨上还说,让李彦去京都参加会试,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从此要去花花绿绿的京都生活了,怎能不开心。 童贯感动的老泪纵横,皇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下达圣旨,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对他童贯的庇护之心。 “老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认认真真的喊完口号,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一边支撑起笨重的身体,着实拱哧了好半天,才费力的爬起来。 刚欲掸掉衣服上的积雪,就听葛士儒道:“枢密使,西北监军童贯接旨!” 童贯身子一怔,以为此事已然了结,竟没想到还有专门给自己的圣旨,不由得心里一紧。 毕竟他给大宋丢尽了脸面,还属于戴罪之身,所以无数个坏念头涌现脑中,吓得膝盖一软,直挺挺跪了下去,还好地上是厚厚的积雪,若是石板路面,膝盖骨非跪碎了不可。 葛士儒忍俊不禁,急忙用圣旨遮脸。 早就听闻这童贯为非作歹,为官不仁,今日这样做也算小惩一下。 所以,他故意把语速放缓,而且格外严肃,目的就是让童贯能多害怕一会。 但无论多慢,终究还是会读完,待听完圣旨上的内容,童贯发出一连串颤抖的“啊”声,犹如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葛士儒见他呆愣原地,提醒道:“童大人接旨啊。” 童贯如梦方醒,又一次三呼万岁,双手接过圣旨,仔细的读了一遍,确认没有听错后,谨慎的揣入怀中。 突然发觉裆下有些发凉,尤其是一阵小风吹过,更是带来侵入肌肤的寒冷。 掀开前襟一看,身下的积雪正在融化,裤裆处更是有热气冒出,这才意识到,自己尿裤子了…… 葛士儒并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李彦身前,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李彦吓了一跳,能替皇上宣读圣旨,定不会是一般身份,急忙回礼,道: “哎哟,大人折煞李某了,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从前受得,现在受得,以后更受得。”葛士儒恭敬道。 李彦听出话里的意思,疑问道:“从前?我们认识?” 未等葛士儒说话,陈鹤上前一步,欣喜道:“恭喜文略兄高中,还给吾等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今晚必须不醉不归。” 葛士儒哈哈一笑,先对李彦道:“大官人怎不记得在下了?若不是您那日在翠云楼里,恩赏一百两白银,我哪有钱去东京赶考,此等恩情,如同再造,理当受的。” 转而看向陈鹤,惋惜道:“陈兄满腹经纶,可惜没有参与此次秋闱,不然定能上榜。” 陈鹤谦虚的摆摆手道:“文略过奖了,明君暂遗闲,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李彦虽然没听懂,但也被气氛感染,脸上带着笑容,转身吩咐王小七取来一托盘银锭子,递到葛士儒面前。 葛士儒一愣,道:“李大官人这是何意?” “哈哈,随喜而已,葛大人莫要嫌少。”李彦热情道。 怎料,葛士儒笑容瞬间凝固,正色道:“葛某自幼鄙夷贪赃官员,早已立志要做一名清官,还望大官人收回。” 陈鹤对小七使个眼色,示意收回去。 他与葛士儒同窗近十载,深知其为人执拗,打趣道:“我家官人也无他意,不过是想沾沾文略的喜气罢了,千万莫上纲上线。” 葛士儒也觉得语气过于强硬,让众人感到尴尬,沉吟片刻,道:“大官人的好意葛某心领了,只是这也太多了些,难免有受贿之嫌,不如大官人把那匹马买了。” 李彦笑道:“好,这些银子就权当买大人的那匹马了。” 葛士儒连连摇头,苦道:“大官人可能没听明白在下的意思,那匹马是专门为您买的,若不是急着赶路回来,葛某是不会向和盛苑钱庄贷钱买马的,所以,大官人只需给葛某五十一两即可。” 李彦点点头,取来三锭银子递给了过去。 面对李彦亲自送过来的银子,葛士儒不好意思不接,虽然拿在手中,但还是为难道: “这是二十两一锭,多出来九两银子,这……” 陈鹤笑道:“进了李府没有散碎的银子,若非要让我家官人给你去找一两银子,那可就难为人了,还有,那和盛苑钱庄,文略兄就不用去了。” 葛士儒道:“若大官人去还,那这个钱葛某就不要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银锭子往回递,可是无人伸手接,一时间又陷入尴尬。 正在这时,府门口一阵马蹄声响,众人转头望去,见来人身穿黑色貂绒,进门后,四下扫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李彦身上,咧开嘴哈哈大笑道: “姑爷,喜事,姑爷,喜事。” 李彦认出此人是京都烟府的王大郎,抱拳道:“是何喜事,能劳烦王大哥又跑一趟?” 待王大郎走到近前,先与葛士儒对视一眼,而后笑道:“看来小的日夜不停的赶路,还是晚了一步,大人竟然也没有休息。” 葛士儒回忆一下,想起俩日在和盛苑钱庄,正是此人为自己办理的官贷,微微点头,表示行礼,道: “不成想京都和盛苑与大官人还有交情,这些银子在下就更不能要了。” 李彦摆摆手,没有言语,第一次与酸儒打交道,搞得左右不是,随即让陈鹤处理此事,领着王大郎向书房走去,他知道圣旨能下来的这么快,其中肯定有妙梦的功劳。 二人进到书房,有小丫鬟奉上茶水点心。 李彦率先道:“王大哥先吃茶,驱驱寒气。” “多谢姑爷。”王大郎将茶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姑爷已经知道了,小的也就不赘述圣旨上的内容了,姑奶奶让您做好入京准备。” “九娘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李彦疑惑道。 王大郎扫视一圈书房,见那几位煞神不在,胆怯道:“就是……就是,姑奶奶给姑爷重新起了个名字。” 说完,急忙低下头,不敢与李彦直视。 李彦把茶水喷了一地,呛的咳嗽了好一会,难以置信道:“你说啥?九娘给我改名字?” 王大郎咽口唾沫,心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彦问道。 “姑奶奶说,您得做烟家的倒插门姑爷,但是您又已经有家室了,只好用名字区分开,若在李府,您还叫现在的名字,若在烟府,您就得叫另外一个名字。” 李彦玩味的笑了下,道:“听听九娘给我换的名字。” “其实就多一个字,中间添个邦,安邦立业的邦。” “李邦彦,名字不错,告诉九娘,我接受了。” 王大郎喜出望外,准备了一大套说词,以为会费好一番口舌,没有想到一句都没用上,李彦竟答应的如此之快。 凭借李彦的财力,虽然和烟家比还相差甚远,但也可称为大财主了,又如此年轻俊美,什么样的婆娘娶不到,根本没有必要去烟家当上门姑爷。 “王大哥能否直言相告,九娘为什么非要让李某做倒插?”李彦虽然能猜出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忍不住要证实一下。 王大郎沉吟一下,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毫不隐瞒的讲述给李彦。 原来,王大郎从葛士儒的官印上看到是赴阳谷县做县令,而且其原籍也是阳谷县,就多留个心眼,旁敲侧击的询问几句。 当得知葛士儒是带圣旨回乡时,心里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怕与姑爷造反有关,所以不敢隐瞒,立即上报给烟九娘。 不巧,烟九娘正与族佬们会谈,他慌忙闯入后,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便又退出会客厅。 怎料,各位族佬不依不饶,非要求他当众讲出来。 烟九娘本身就大公无私,性情正直,现下又接替重病的哥哥当上一家之主,不想刚上位就与叔叔们产生隔阂,索性也命王大郎如实回答。 王大郎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烟九娘听罢,心里登时一紧,这次会谈的内容,本就是讨论李彦造反之事。 因为烟九娘利用烟家的人脉,为李彦求了无数的人情,这件事被族佬们抓着不放,认为这么做会连累到烟家,集体把烟九娘告到老祖那里。 若这道圣旨真的是宣判李彦的罪行,那她该怎么办? 是陪着李彦一起上断头台? 还是苟活于世,做一辈子无魂的行尸走肉? 烟家老祖见宝贝孙女六神无主,站出来安排道:“老二啊,让你大娘子进宫走一趟,问问灵儿丫头,官家到底是个啥意思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三十九回 烟家,八椽厅 老祖发话,烟老二不敢不听,遂唤过伴随小厮,低声吩咐几句。 “老二啊,在这八椽厅里没有隐瞒,你身为长辈,难道连这个都忘了吗?还是有意欺负我梦儿丫头!”烟家老祖用拐杖敲着地面,气愤道。 烟老二对小厮摆摆手,示意其快跑,而后带着一张苦瓜脸看向老祖。 他自幼便惧怕老父亲,年纪越大反而越甚,倒不是害怕会受到惩罚,而是怕年迈的父亲气出病来。 “爹啊,我哪敢欺负梦儿丫头啊,祖上规矩,谁坐中权椅,谁就是当家的,我不过偷偷告诉童儿,让秋娘烫好酒等我。” 烟老祖共有五子,老三夭折,老大就是烟七和九娘的爹,如今也已辞世,所以现下只有老二,老四,老五坐在八椽厅。 这三人皆属于烟九娘长辈,按理说老大死后应该从他们中间选出当家人,可奈何这三位都没有做商人的头脑。 老二是京都出了名的美食家;老四颇有些文化,自持清高,爱诗画不爱铜臭;老五倒是对经商情有独钟,一门心思争夺当家人的位置,可为人狡猾,善用小心机,蔫损坏基本全占,不够大气。 所以,相比之下烟九娘更显得出类拔萃,尤其她还是正妻长子的女儿,也就更受老祖的宠爱。 灵儿是烟老二的女儿,原名烟妙灵,年岁长九娘一轮,族里同辈排行老三,在阁时人称灵三儿,但如今贵为淑妃娘娘,且为徽宗诞下龙子,风头无两。 在烟家,只有老祖还称之为灵儿,就是亲生父亲烟老二,提起自己女儿来,也尊称为淑妃娘娘。 “爹,为了一个野小子,费这么大周折,值得吗?”烟老五不失时机的插嘴道。 听到五叔称呼自己未来的相公为野小子,烟九娘立刻心生不悦,但有老祖在,还轮不到她为自己辩解,所以把头压低,一声不吭。 “老五啊老五,怎么活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尊重人啊,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个是野小子。” 烟家老祖气的胡子抖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 “哪怕你们其中有一个能撑起烟家,我梦儿丫头也早就出嫁了,何苦还坐在这里听你们口诛笔伐。” 烟老五不服道:“梦儿丫头确实有能力,但毕竟是嫁人,不是娶人,等再过些年头,您老不在了,那野……姓李那小子一身反骨,保不齐就把烟家产业变成李家的了,到时候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啊。” 砰! 烟老二最是孝顺,听到五弟出言不逊,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呵斥道:“老五,怎么跟爹说话呢!” 烟老五吓得一缩脖,这位二哥可得罪不起,俩个儿子为官,女儿为妃,烟家现有的官府靠山,一多半要依仗人家那枝儿。 “好了老二,老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大事上,我不会偏向任何一人,任何一枝儿。你们皆是我的儿子,孙子,孙女,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家凝聚在一起,而不是四分五散,各自为营。” 老祖顿了下,语气缓和道:“梦儿丫头啊,就你五叔提的这个问题,你说几句吧。” 九娘虽然坐在中权椅上,心却早已飞到阳谷县李彦的身上了,只期盼宫里的消息快点送回来,也好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到爷爷点名让她说话,她对各位叔叔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来,沉思一下道:“梦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李彦他也不会那么做。” 很没有说服力的一句话。 老五继续发难道:“丫头,你说你不会,我们信,叔叔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说那姓李的不会,五叔我可不信。你们瞧瞧他在阳谷县都做了些什么?接连吞掉好几个大户,前车之鉴啊!梦儿丫头,醒醒吧,不要想那小子了,五叔再给你寻个好的。” 很显然,烟老五这些话说到了点子上,连一向维护九娘的烟老二也跟着附和,登时八椽厅便哄乱起来。 咳咳…… “各位长辈,容小七说一句。” 烟七躺在一旁的轮椅上,病情越加严重,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脸色苍白,虚弱的如同将死之人一般,但看到亲妹子一脸哀伤,提起全身力气,欲为妹子辩解几句。 老祖一敲手里的龙头拐,道:“安静,听小七说。” 待厅里静下来,烟七挣扎着想坐起来,可饶是用尽全力,也没有挪动分毫,反而引发剧烈咳嗽。 对于这位孙子,烟家老祖可谓是又爱又恨。 烟七的相貌无疑是烟家第三代里最拔尖的,而且也是和老祖最亲近的。 他从小便跟在老祖身边长大,老祖的一言一行,祖孙俩有九分相似,包括长大后风流成性,也颇有老祖真传。 如此惺惺相惜,所以更得溺爱,才会无所顾忌的胡作非为,导致如今病殃殃的身子,若自己能及时制止,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老祖对烟七还是有些自责的。 “咳咳……爷爷,各位长辈,小七愿用性命保证,梦儿和李彦绝不会做出对不住烟家的事,咳咳,我与他见过面,此人头脑灵活,有胆识,讲义气,重感情,绝不会如五叔想的那么,那么,咳咳……” 老祖轻叹一声,道:“不用说了,你的意识大家都明白了,快回去休息吧,有爷爷在这,你就放心吧,没有人能欺负你妹妹。” 说罢,走上来俩个仆人,推着烟七出离八椽厅,听着咳嗽声越来越远,厅内众人皆是摇头叹息。 这时,一名小厮手里举着一个卷轴,跑进八椽厅,恭敬的递给烟老二,道:“宫里出来的消息。” 烟老二疑道:“为何这般快?” 那小厮道:“回主爹,主娘还未动身,淑妃娘娘便先一步将消息让小林子递出来了,说是给九姑奶奶的。” 烟老二把卷轴递给烟九娘,道:“既然是给你的,二叔做长辈的也不好先看。” 烟九娘急忙接过来,知道此事必定和李彦有关,因为她前不久才进宫见过三姐,并把阳谷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姐姐。 急忙打开卷轴,果然,和料想的一样,淑妃娘娘把圣旨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写在里面,而且还附带她的分析,表示很看好这位烟家未来的姑爷。 烟九娘的心瞬间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加掩饰的笑开了花。 老祖见宝贝孙女笑的这么开心,也捋着花白的胡子欣慰的笑了。 烟九娘看罢,将卷轴递二叔,烟老二看后也漏出笑容,起身递给父亲。 “哎呀,递来传去的做什么,老爷子那眼神还能看得清啊,二哥给我,我念出来就是了嘛。”烟老四不耐烦道。 烟老二脸一沉道:“自己看这叫家书,念出来就是懿旨,你想让父亲跪下听旨啊。” 烟老四被训斥一顿,悻悻的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扳指,不再言语。 “哈哈。”烟老爷子笑道:“我不用看,便能猜到灵儿丫头写了什么,定是让梦儿丫头早些嫁给李小子,是也不是?” “爷爷……”烟九娘红着一张脸,撒娇道。 就在众人都笑容满面的时候,烟老五却板着一张脸,他认为在经商能力上,除了大哥以外,烟家便没有人能胜过他。 大哥死后,坐中权椅的一定是自己,却偏偏杀出个烟九娘来,他很不服气,认为女子就是女子,哪怕能力再强,也终究会嫁人。 “爹,各位哥哥,就算那小子被赦免了,也只能说不会连累到我烟家,可最终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梦儿丫头,五叔下面的话可有些不好听,你可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对事不对人。”烟老五道。 九娘现下心情大好,神采和敏捷也恢复如初,笑着道:“五叔尽管说,梦儿年龄尚小,经验和阅历都不及诸位叔叔,梦儿坐在这把椅子上深知责任重大,若哪里做错了,还请直言相告,梦儿一定虚心接受。” 突然的变化让烟老五呆愣片刻,烟九娘身上流露出无比自信的气质,让他瞬间产生强大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大哥在世时一般,让他处处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便被大哥家法伺候。 他稳了稳心神,强压住心里的恐惧,朗声道:“梦儿丫头,我承认你在经商上是把好手,可你终究是个姑娘啊,是要嫁到他李家去的,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两年发现不了,时间一长,皆是亲婆家,疏娘家。若此事不给出解决方法,五叔我可不同意。” “想必五叔早已有了办法,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烟九娘笑道。 烟老五歪着头,痞气十足,道:“是,五叔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就别嫁人了……” 话未说完,余光忽然瞟见父亲的龙头拐杖飞来,他倒也灵巧,身子一软,直接躲到桌子底下。 砰。 实木的拐杖带着风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带着哭腔喊道:“老爷子,你想砸我啊。” 烟老爷用手指着他,气的浑身颤抖,道:“孽子,这种话是你当叔叔说的出口的吗!我都替你臊的慌,给我滚出烟家,从此不许拿烟家一文钱,滚,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一百四十回 各方势力 烟老五躲在桌子底下,继续道:“我不滚,谁让我姓烟,生在烟家,死也在烟家,我为烟家传续香火,生的孩子代代姓烟,都管您叫老祖,可您宝贝孙女将来生的孩子,可是姓李,叫您外祖的,熟远熟近,您老心里要有数啊。” 烟老爷子拿这个不成材的小儿子没有办法,好歹也三十多奔四十岁的人了,却依旧撒泼打滚耍无赖,真让下人拖出去打一顿,倒也拉不下脸来,这一点,老爷子却不如自己的大儿子那般铁面无私。 而烟老二也只能口头上呵斥一下,动真格的就不灵了,他倒不是心疼五弟,是怕自己把五弟打了,老爷子也跟着难受,所以此时也只能是一边劝爹不要生气,一边瞪着五弟,半天也说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 烟老四心无旁骛,奋笔疾书,根据眼前的情景写下一首打油诗: 齐聚八椽厅,是非难理清,小儿桌下躲,老子气不轻,神经,神经。 “爷爷,各位长辈,梦儿知道五叔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但梦儿也把话说清楚,若他不同意,我也不会留在烟家,因为……我……” 烟九娘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重磅炸弹一般,轰炸着八椽厅每个人的心。 一群长辈逼的晚辈说出这般羞耻的话来,也着实有点难为情,但烟老五浑人说出来的浑话,也实实在在有些道理。 其实李彦的事迹,他们早就知晓了的,在烟九娘还未回京之时,八椽厅里就讨论过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也是唯一能破解的办法就是——上门姑爷。 但,在古代,倒插门可是一件极具耻辱的事情,秦朝时期送死的排头兵一般是俩种人,一个是犯人,另一个便是倒插门的男人。 宋朝虽然没有秦朝那么夸张,但地位也是极其低下的,哪怕贵为驸马,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郁郁而终的大有人在。 所以,烟九娘在赌,赌自己在李彦心里的地位,也赌在烟家的地位,她心里也拿出一杆秤,量一量到底该近哪一边。 烟老爷子重重的打个嗨声,对烟九娘张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正如老爷子自己说的,他身为一家之主,绝不会偏向某个人,心里纵然对孙女有千万分不舍,但也绝不能因为一时糊涂,使烟家几辈人创下的基业归于旁姓。 老头子在二儿子的搀扶下,走出八椽厅,也就等于宣判了结果。 烟老五嘴角上扬,从桌子下爬出来,翘着二郎腿,哼起小曲,一副胜利者姿态。 烟九娘点手唤来王大郎,道:“去阳谷县,告诉李彦,若不当上门姑爷……”说到一半,喉咙有些哽咽,顿了下,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道:“世上再无烟九娘。” “姑奶奶……”王大郎年龄虽然不大,但也属于烟家老奴了,从小便与烟七一同长大,最是了解族里的勾心斗角,有些事情上,甚至要超过身为局内人的主家,此时不免替烟九娘有些抱不平。 烟九娘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这般说就好,我相信李郎能懂。” 一句李郎,道出很多意思。 王大郎应了声,便要走。 “等等。”烟老五喊道:“王大啊,别急啊。” “五叔还想怎样!”烟九娘凤眉倒竖,不满道。 烟老五不由得打个寒颤,气势上也弱下很多,辩解道: “倒插门,那是得改姓的,但是呢,念在咱们烟家有香火,不需要他入祠填缺,所以,五叔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让他改个名吧。” 听完,烟九娘气笑了,终于,俩行屈辱的泪水从美眸中滑落。 “梦儿丫头,你可休要这样,五叔可没强迫你,有四哥给我作证,就是告到老爷子那里,我也不怕。” 烟九娘在烟家人的心里一向是才高行洁,犹如烟家的女神一般,尤其烟老大活着的时候,烟九娘俨然就是继老爷子之后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未看到侄女哭过,不由得慌了神。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烟老四见事情要闹大,急忙卷起桌子上的“新作”,口中吟唱着自以为清高的诗,不动声色的溜了。 烟老五喊了几声,见四哥全然不理,心虚道:“梦儿丫头啊,不愿就算了,五叔只是提个建议,你哭个哪门劲的。” 烟九娘拭去眼角的泪水,恢复常态道:“五叔的建议甚好,告诉李彦,我烟九娘给他改名,若在烟府,便叫李邦彦。” 说罢,对五叔礼貌的施一家礼,转身离去…… 至此,发生在八椽厅里有关李彦的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而同样在京西一处阔气的宅院里,气派的书房中,有一老一少俩个衣饰雍容的人,秉烛夜谈。 其中一人便是在睿思殿伺候宋徽宗的“隐相”梁师成,而另一个乃身居少宰之职的王辅。 按理说,少宰的品阶仅次于宰相,算的上位高权重了,但却对阉人梁师成极其恭敬,言语间流露出来尊重,犹如孝子一般,事实上,王辅为了升官,还真对梁师成叫过干爹。 “这样都没有治罪童贯老儿,难道圣上糊涂了不成?”王辅恨道。 梁师成若有所思道:“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官家精明的很,如今朝堂浑浊杂乱,派系难分,想来官家是打算找一个底细干净,行为莽撞的人,打破眼前的局势,那童贯老儿能豁免无罪,还得感谢那李……” 话说一半,听到屏风响动,梁师成警惕道:“谁!” 脚步声响,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走出一名女子,奴仆打扮,眉目清秀,手托茶盘,恭敬道:“奴婢是给二位大人奉茶的。” 王辅邹眉道:“怎么是你?莲儿去哪了?” 那婢女低着头,道:“回大人,莲儿姐姐吃坏肚子,身体不适,所以让奴婢替她当差。” “把茶盘放下,出去吧,记住,下次不许私进书房!”王辅呵斥道。 婢女应了声,走上前,将茶盘置于桌上,还未转身,突然,被重重的搧了个巴掌。 啪! 那婢女被搧的七荤八素,捂着红肿的脸,眼泪登时便掉下了来,委屈的看着梁师成。 “滚下去吧!”梁师成掏出手帕,嫌弃的擦着手,恶狠狠骂道。 王辅使个眼色,婢女啜泣着跑出书房。 而后,安慰道:“干爹,一个小丫鬟,不值得动气。” 梁师成冷哼一声,将手帕扔在地上,抿了一口茶水,道: “罗竹有本事啊,皇城司的察子遍布各个官员府邸,你切莫掉以轻心。刚才杂家看到她的双手比常人粗糙,所以才有意试探一下。” 王辅心里一紧,下意识转回头看向房门处,他也瞧着此女子陌生的紧,应该进府时日不多。 “怎么了?”梁师成发觉异样,疑问道。 “没事,干爹放心,这丫头来府有些年头了,一直做粗活,最近才提拔到内宅做事,应该可靠。” 王辅不敢说实话,怕被老太监训斥,而且刚才有留意到,那丫鬟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如果还没“享用”就死了,不免有些可惜,所以故意隐瞒实情。 梁师成没有继续怀疑,喃喃道:“有一件事杂家一直想不通,那罗竹身为皇城司提举,不归三衙管理,可直达天厅,素来不参与党派之争,却也为那姓李的小子上了一本奏折,着实让人费解。” 王辅沉思一下,惊诧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人还未到京都,却能引起何方势力的关注,蔡京递折子,是因为童贯那厮,倒也合乎情理,淑妃娘娘是因为烟家,也还说的过去,那罗竹又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厅堂里变的寂静无声,二人皆陷入沉默。 突然,梁师成眼睛一亮,道:“画,那副画。” “什么画?” “睿思殿西暖阁挂着一副李彦和他家人的画,此画出自翰林院画师之手,但并非画师臆想出来的,也就是说,官家身边的人早就与李彦有过接触,此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杂家猜测,定是罗竹手下的察子。”梁师成眯着眼睛分析道。 “这个好办,我与翰林院的画师颇有些交情,问出那个口述之人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有什么用呢?” 梁师成用食指敲着桌子,沉思好久,道:“此人来京,必定会给官场带来变革,多知道一些内情,终究不是坏事。既然都向其示好,我们也不能特立独行,做个套,先卖个人情。” “干爹的意思是?”王辅问道。 “在来京的路上做手脚吧。” 梁师成扶着桌子站起,正了正衣襟,迈步向屋内走去。王辅紧跟其后,绕过几个书架,墙上豁然出现一道暗门。 伸手在暗门上敲了几下,一名小厮开门走了出来,而后搀扶着梁师成走入暗道。 王辅躬身作揖,直至听不见一丝声响,才关上暗门,拉上一层布帘,有用书架遮挡个严实,才拍拍手,自言自语道: “李彦……卖人情……哼哼,这么有本事,去给阎王爷做官吧。” 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之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关于第二卷,有点话想说 终于,经过漫长的卡文,结束了第一卷的内容。 作者深知有些情节处理的很稚嫩,不够完善,所以写第二卷的时候会加以改进,尽量砍去多余的枝丫,专心写好主线。 如果能读到跨度章节的朋友(可能根本就没有人看),能够发现,第二卷将会以权谋为主,已经甩到京都很多支线,比如师师,烟九娘,浣兮,都将在京都与李彦汇合,并且给予帮助。 至于定安……不要急,因为我也没想好他在干嘛,但一定会把他拽出来。 第二卷会以五件事为主,党派之争,辽宋之战,从徽宗手里夺走师师,与烟家的关系,后宫佳丽之间的争宠。 不求能写的尽善尽美,希望能交代清楚就行了。 毕竟作为一名新人,总需要成长的过程,如果能得到读者的指点,我想,进步会更快,单机摸索只会绕很多弯路。 所以,请不要吝啬你们的语言,哪怕是把我喷的体无完肤,我也会认认真真的看完每一个字。 谢谢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一回 明日进京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到了xx的季节。 此时,李彦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眼看离春闱之日越来越近,已不足月余,身为教习的李瓶儿压力倍增,手握诗经,时刻与其寸步不离,哪怕李彦如厕,也会被不停的催促。 “相公,以落雪为题,作诗一首。”李瓶儿站在茅厕外,捏着鼻子道。 然而,等了片刻,茅厕里只有李彦的哼唧声,她不禁又道:“相公,可作出诗来?” 李彦蹲在坑上,一脸懊恼,真不该同意让李瓶儿辅导自己,后悔没有听陈鹤的建议,去他的私塾听老先生讲经,虽然无趣了些,但,最起码不会追到茅厕来啊。 “瓶儿啊,不是不考诗赋的嘛,为何要还作诗?”李彦没好气道。 “相公啊,是奴家的消息陈旧了,前些时日才听说,东坡先生对科举做了改革,不再局限于大小二经义和策论了,保不准也会考诗赋,所以,我们得做万全准备啊。” 李瓶儿一口气说完,然后把脖子探出去老远,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哎,苏轼啊苏轼,你不只是我的情敌,还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有遭一日相遇,定和你好好的谈谈。”李彦提起裤子,咬牙切齿的道。 小沫早已备好清水,送至近前,歪着头,满脸嫌弃的模样。 “小妮子,竟嫌弃起你相公来了,昨夜是谁吵着吃棒棒糖来着。” 李彦把手上的水弹向小沫,后者嬉笑的躲开,也沾一些水回弹,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够了!”李瓶儿严肃的呵斥道。 小沫吐了吐舌头,不敢继续胡闹,端着水盆,怯生生离去。 “相公可作出诗来了?”李瓶儿语气缓和道。 李彦搂着李瓶儿走向会客厅,道:“不就是雪嘛,张口便来。” “好啊,吟给奴家听听。” 李瓶儿欣喜若狂,经过几个月的循循教导,李彦有明显的进步,虽然资质不好,百家姓也背不全,但某些策论上总会说出让她耳目一新的理论来,所以,期待值还是挺高的。 “吟雪。”李彦抽出腰间的扇子,唰的展开,迈着方步,煞有其事道:“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李瓶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头垂的老低,挫败感油然而生,几滴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 “哎哟,我就说我不行,考个屁科举,跟皇帝老儿说说,给他十万八万两银子,卖个官给我得了,实在不行,我参加武举,也要比这轻松的多。”李彦对着椅子踢了一脚,气愤道。 这时,就听屋外一阵哄笑声,陈鹤与王大郎从门后现出身形,走进厅内,鼓掌道:“三弟好才气,这等诗也非寻常人能作,不失为歪才也。” 李瓶儿早与陈鹤熟识,擦干泪水,道:“叔叔就休要捧他了,还是想想怎么办才好吧,毕竟是奉旨参加会试,若真用这等劣文应考,怕会让天下读书人笑掉大牙。” “主娘莫急,正因为是奉旨会试,所以才无需担忧,圣上明知三弟连举人都不是,却下旨要三弟参加会试,即便是维护怹老人家的脸面,监考官员也决计不会让三弟出丑的,放心便是。” 陈鹤与李瓶儿之间的称呼很有趣,坚持称其为主娘,这也充分体现出书生酸儒,时刻提醒自己主仆关系,不敢逾越。 李瓶儿思考一下,觉得很有道理,突然气道:“那叔叔为何不早些说,苦的我这几个月日日劳心劳力,还若来我家官人心烦。” 陈鹤尴尬笑道:“难道咱家大人就如此笨拙吗?” “行了,别打趣我了,王大哥远道而来,赶快坐下歇歇。” 李彦及时制止俩个大文人的嘲笑,若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准没什么好听的。 如今李瓶儿的词被陈鹤发表在报纸上,笔名为李清照,已传遍东平,东昌等附近州府,一时间惊起不小的波澜。 随后,李彦紧抓话题,找文笔出众之人,以小说的形式,给李清照杜撰出一个悲情的身世,导致很多读书人纷纷去东京拜访李清照,打算一睹芳容,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营销手段。 陈鹤就此事与李彦争论过,若时间一长,读者找不到李清照,岂不是会把怨气撒向报社? 李彦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说:山人自有妙计。 …… 王大郎笑着道:“姑爷,您在东京的府邸,姑奶奶已经备好了,与烟府相邻,虽不及姑爷现在这个院子大,但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段,也属于上上等的了,姑奶奶说,要您立即动身搬家。” 说起烟九娘,李彦心里颇为不爽,每次都是派王大郎过来指手画脚,而且每一次的语气都像命令一般。 比如搬家这事,“要您立即动身”和“请您于近日动身”,意思都是一样的,却偏偏选择强硬的口吻。 哎,倒插门难啊…… “王大哥,回去告诉九娘,我已经再做准备了,只是还没有雇足马车,再有俩天时间,应该就可以了。”李彦捏着扇子道。 王大郎也听出李彦语气不对,笑道:“我家姑奶奶行事风格一向如此,不止对姑爷您,对整个烟家老老小小皆是同样语气,但王大能看出来,姑奶奶心里是迫切想见到姑爷,才要您立即动身的。” 听到王大郎这么说,李彦的心里多多少少宽慰一些,挤出笑容道: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这边要带的东西太多,又不想分很多次搬,所以需要的脚力,车夫自然多些。” “小人冒昧的问一下,您需要多少辆马车,也许和盛苑能帮上忙。” 李彦邹眉沉思一下,问道:“二哥,范二估算是多少来的?七百七十辆还是八百七十辆?我这天天背书,脑子都背傻了。” “开始预算是九百辆左右,可您说要把张府的物件也一并带走,就增至一千一百辆,昨日我问了一嘴,范二说还差二百多辆,周边已无马车可用,正让工匠们加紧赶造,估计有三俩日便能造好。”陈鹤道。 听到一千一百辆马车,王大郎脸上的肌肉不禁抽动一下。 一辆马车的总长是七米,车与车相隔三米,算下来一千一百两马车头尾距离是一万一千米。 而且,运物资的马车多是三匹脚力,就是这三千匹马,也不是有钱便能办到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倒插门姑爷的势力又壮大了很多,如果不算财力,只说能力的话,几乎可以媲美烟家了。 可是,如此张扬的进京,也太惹眼了些。 想到这里,王大郎出言提醒道:“那个,姑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彦豪气道:“尽管讲。” “那个,一千多辆马车同时进京,是否太过于招摇?京都不比其他,那是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云集之地,无事还要避让三分,若姑爷做出这般举动,免不了会被御史台盯上。”王大郎劝道。 陈鹤道:“王先生放心,我们有想到这些,已在京南小王庄置下宅院,做为临时落脚地,然后分批次进入,一天只进百余辆而已。” 听完,王大郎才点点头,可能意识到自己操了不该操的心,识相的不再言语。 李彦及时缓解尴尬,问道:“御史台是什么衙门?” 王大郎拿出在烟家该有的礼仪,不再抱有京都人优越的心态,恭敬道: “回姑爷,御史台负责纠察监察,弹劾百官,肃正纲纪之责。通俗的讲,就是挑毛病,上督皇族,中治官吏,下正平民,常常小题大做,风闻而动,就是圣上对其也颇有忌惮,官员若是被盯上,便是脱层皮能解脱出来,也大呼万幸。” 李彦啧啧俩声,道:“真是难,这些人能不能用钱收买?” “哈哈。”王大郎笑道:“若能用钱解决,那就好了,这些人皆是两袖清风的清官,正所谓正人先正己,执法犯法,哪有这等道理?” 李彦嗤笑一声,认为王大郎还是见识浅薄,做这种事完全不需要道理,知法犯法,执法犯法,一点都不稀奇。 他一直认为,世界上就没有不爱钱的人。 所以并不同意王大郎的观点,但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点点头,又与其聊了些东京的奇闻异事,市井文化,然后一同用过晚饭,才各自散去。 李彦拉着李瓶儿走在宅子里的人造水塘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印出晚霞的余晖,不时荡漾出层层红鳞,二人的心情惬意自在。 “相公,以后如这般安静的日子恐怕会很少了。”李瓶儿依偎在李彦的怀里,伤感道。 李彦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是担心她的宠爱会被烟九娘夺走。 而且得知李彦要做烟家倒插门姑爷的时候,气的哭了好些时日,险些绝食自杀。 还是李彦用尽浑身解数,深入浅出的为其开导,几乎把脑子里所有开放的思想全部灌输给她,才化解掉这次危机。 但导致的下场就是,李瓶儿知道了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制,女权主义,等等让李彦头大的东西。 “不如我们不随车队走,扮成行商,也好走一路玩一路,你觉得呢?”李彦心血来潮,激动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二回 一路向西 第二日,鸡鸣报晓,李彦与李瓶儿已然站在阳谷县的西城门附近,等待开门出城。 二人并没有扮成行商,而是书生打扮,李彦身背箱笼,也叫书箱,是赴京赶考的学子们必备之物,一般会装些书籍,笔墨纸砚,换洗衣物等。 而李彦的箱笼里,没有书籍和文房四宝,只表面上有两身衣裳,而暗格下层,则藏着几百张五十两的银票。 穷家富路嘛,这一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小鬼”,能不用武力解决,尽量不用。 一来嘛,他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如果只凭拳脚一对一,倒也不惧。问题是,这个年代的人喜欢拿家伙,什么刀啊,斧啊的,而李彦唯一精通的“武器”可能就是板砖了,但总不能扛着一摞板砖赶路吧。 二来嘛,钱能摆平的事,何苦非要打呢。 与李瓶儿商量一下,李彦连夜去集市买来箱笼,又去和盛苑要来万两银票。 和盛苑的新掌柜含泪望着李彦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不是被李彦的财大气粗所震撼,是因为这厮根本没给钱,完全张嘴就要啊…… “相公,我们不辞而别,宋大哥陈二哥他们会不会着急啊。”李瓶儿压低声音道。 李彦怕被阳谷县的百姓认出来,所以与李瓶儿的眼睛以下都蒙上捐布,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个年代没有水泥,皆是土沙石路,官道上又有很多马车,干燥天气,会带起大量土尘,最浓郁时,视物不超十米。 所以,讲究一些的人走远路时,便会备几条捐布。 “没事,我有留纸条。” 李彦之所以不带宋三,是因为怕春梅途中撒泼,若宋三不在,可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跟随车队行驶缓慢,最少也需要七八日之久,沿途住宿,饭食等生活上的事,虽然范二早已安排妥当,但终究不比家里舒服。 一向娇气的春梅想来肯定受不了车马劳顿,定会大闹几场,所以让宋三留下来,也给陈鹤和范二少些压力。 而萱草这丫头让李彦很是无语,本意是要带上她一起走,沿途也能看看风景,散散心,排解一下这丫头的相思之苦。 但听到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立即拒绝了,坚定的选择做马车,理由是——嫌累。 其实李彦知道,她是怕被“撒狗粮”,李瓶儿一向喜欢撒娇秀恩爱,这丫头怕是早就看腻了。 没有办法,只好随她。 随着一声锣响,西城们缓缓打开,出城的人排着长队,拿着官凭路引挨个通行。 自从葛士儒上任以来,阳谷县的风气好了很多,至少从守城兵卒的认真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以前如养爷一般,喝着茶水,打着秋风,如今也开始兢兢业业的工作了。 李彦恭敬的把路引文书递给大胡子兵卒,后者板着脸接过去,当看到名字时登时便露出惊诧的表情,用一双凹陷的眼睛仔细的瞅了瞅李彦。 “同名,同名。”李彦忙解释道。 大胡子暗中苦笑,文书上明明写着十字街,重名有可能,难道住址也能重复? 这李祖宗又闹哪一出,心里疑惑,但手上不敢耽误,忙盖上印章,恭敬的还给李彦,临走还道句:您顺风。 旁边副手不解道:“怎么不检查背囊便放走了?” 大胡子轻哼了声,道:“别问,问到心里就是病。” …… 十里长亭,送别地,此时聚集着大量人群,惜别之情异常浓郁。 有一老妇人折下手指长的柳梢,递给赴京赶考的儿子,书生看着那刚长出嫩芽的柳枝,泣不成声,道: “母亲如此偏爱,连留枝(柳枝)也只给我这么短。” 老妇人泪眼婆娑道:“孩儿啊,你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啊,不就是登上皇榜,成为天子门生嘛。此一去,娘不要求你必须考上功名,但千万别回来了,在京都找个抄抄写写的活计,也好过看你嫂子的冷眼过日子啊。” “可是娘啊,孩儿想家啊。”书生泣道。 老妇人立即板起一张脸道:“想家也不许回来,这穷家有什么好想的!要不是有李大官人资助,你空有一肚子学问,也没有钱赴考,指着哥哥嫂子养你一辈子吗?” 书生还想说些什么,却惹来老妇人的不满,怒道:“快些走,休要再拖延了,你嫂子还等我回去带孩子呢,她好去给人作活儿。” 书生不敢耽搁,一步一回头的顺官道而去,直到消失不见,老妇人像炸裂的皮球一般,登时便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 李瓶儿掏出手帕,蹲下身替老妇人擦着泪水,自己也感动的泪如雨下。 老妇人先是一惊,当看到李瓶儿白皙的耳垂上,扎着的耳洞后,神情安定下来,道:“谢谢姑娘了。” “婆婆爱子之心,真令小女子万分感动,虽还未成人母,却深有感触。我向婆婆保证,令郎这一路定平安无虞,而且日后在京都也能过的安稳,您就等着进京享福吧。”李瓶儿道。 这个老妇人要比其他妇人聪明很多,听出李瓶儿语气中的坚定,不像在安慰她,更像是提前告知结果。 只有大人物才会这么说话,因为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平民百姓过的很舒服。 抬头又看了看李彦,登时便瞧出这二人的气质不一般,故意诈道:“二位莫不是李家人?” 李瓶儿一惊,转身看向李彦,她不知道能不能坦白身份。 “婆婆,我就是李彦,令郎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李彦也蹲下身,轻声道。 老妇人急忙翻身爬起来,打算磕头拜谢,被李彦死死的拉住,道:“切莫声张,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身份。” “大官人呐,你真是阳谷县的天啊,我老婆子活了半辈子,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心善的人,我们全家都得到过你的恩惠,如今更是资助我小儿子进京赶考,老婆子可怎么感谢你啊。”老妇人也压低声音道。 李彦笑道:“李某做这些事本意也没图回报,所以婆婆不用客气。可不能再耽误了,令郎越走越远,我们还得追他,就此别过吧,咱们京都见。” 二人告别老妇人,一路疾行而去,当李瓶儿最后一次回头时,见到老妇人对着他们磕头不止,不禁又泪眼模糊。 拉住李彦的衣角,看着李彦的背影,似乎又高大许多。 不会作诗,不会写文章,整日嬉笑没有正形,却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深感其恩德。 难道,这就是书中写的人性的光辉吗? 此时,在李瓶儿心中,什么文豪,什么苏东坡,全然没有自己的相公伟大。和做实事相比,锦绣文章如厕纸一般廉价。 走着走着,李瓶儿的脚步越发缓慢,毕竟缺少锻炼,突然远行,难免会觉得疲累。 本来二人打算雇辆马车,可想了想,既然体验书生的生活,那就一切按照真实的来。 “走不动了?”李彦放缓脚步道。 李瓶儿拭去额头上的汗,却抹下一层泥来,厌恶道:“这也太脏了,相公,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吧。” 李彦打开范二手绘的地图,里面标记着沿路安排好的歇脚地,倒不是特意给李彦绘的,而是汇报车队行程的时候交给他的。 “瓶儿啊,距我们最近的客栈还有十里地,能再坚持一下吗?”李彦柔和道。 二人又行五里,李瓶儿实在走不动了,窜进树林,远离尘埃,坐在树下生起闷气,嗔道: “这一路尽是些车车马马,哪有甚么景色如画,书上皆是骗人的。” 李彦笑道:“你啊,就是死读书,读死书。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所以,你悟出什么来了没?” 李瓶儿嗤笑一声,调皮道:“悟出来了,悟出相公你是干啥啥不行,歪诗第一名。” “嘿,我这暴脾气。”李彦放下箱笼,眼珠一转,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只有喳喳的鸟叫,邪笑道:“此地甚好。” 相处这么久,李瓶儿哪会不懂他的心思,惊诧道:“这里?不行,太近了。” 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误,羞的低下了头。 李彦大笑一声,故意打趣道:“近吗?那就再走远一些喽。” “不是,奴家的意思是,这里不行,四周没有遮挡之物,岂不是羞死人?”李瓶儿忙辩解道。 李彦怎还能控制的了自己,抱起李瓶儿向林中走去…… “相公,我们的银票!”李瓶儿抖着玉足,急切道。 “不用管,谁捡到,就是谁的。你想,若有人捡到那么多银票,还会往里面来吗?是不是转身便跑,这样也就不能坏了我们的兴致。” “呸,你这也太费钱……啊……相公,似乎更大了些。”李瓶儿痛苦的抓起一捧落叶,紧紧的攥在手里。 ……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三回 迂腐书生 日斜,李彦和李瓶儿终于在南乐县的一家客栈门口寻到了那个书生。 十年如一日闭门苦读,几乎很少出门,眼下瞧着客栈的伙计们铡马料也觉得稀奇。 他笑眯眯的放下背笼,从里面拿出拳头大的油锤,依着墙壁,席地而坐,用手遮挡住偶尔刮过来草沫,不紧不慢的吃着,而眼睛一直盯着草垛出神。 一阵邪风吹过,书生赶忙用身体护住油锤,可还是沾上大量草沫,他不禁有些懊恼,但舍不得扔,一根一根的摘掉,又吃了起来。 李彦摇摇头,走至近前,用自以为很酸儒的语气道:“兄台可知,逆风扯旗,迎风尿尿的道理?” 书生见来人也是儒生打扮,忙站起身,咽掉口中的食物,躬身施礼,道:“逆风扯旗,迎风……小生愚笨,不知何意。” 忽然觉得说出来很失体面,便没有继续说,但脑子里还在琢磨其中的意思。 李彦拉着他来到草垛的上风口,道:“逆风扯旗打不开,迎风尿尿湿一身。” 一旁的李瓶儿本来也在思索,当听到答案后,呆愣片刻,随即,便豁然醒悟,不由得捂嘴偷笑,暗怪相公没个正形。 那书生没有李瓶儿反应的这般快,而是转身比划一下,才明白过来,如参透很了不起的禅机一般,喜道: “砚兄好学问,佩服,佩服,做起学问来通俗易懂,实为吾之楷模也。” 李彦惊讶道:“你认识我?” 书生一愣,上下左右打量好一会,道:“不曾见过。” 李瓶儿急忙走上前,趴在李彦的耳朵上,道:“砚台的砚,不是相公那个彦。” “哦……砚兄,砚兄。”李彦尴尬的施礼,而后问道:“不知砚兄为何不进到店内,而是在门口停留。” 书生故弄玄虚道:“砚兄你看,这些人将干草铡碎,所谓何故?” 李彦心里苦笑,这书生的脑子真是读傻了,恐怕连耿小三儿都知道是喂马的。 但又觉着可笑,便也故作疑惑,啧舌道:“哎哟,这,这在下可说不好,想听听砚兄的高见。” “据吾猜测,北方要起战事。”书生一本正经道。 突然的升华,让李彦愣住了,从一堆干草,联想到国之战争,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据童贯所说,朝廷确实要联辽灭金,北方也的确要打仗。 但,如这等机密的消息,很明显,穷书生定然不会提前得知,难道真可以仅凭一堆草垛,便能推测出国家大事? 那也太厉害了吧! 李彦不禁问道:“从干草便能看出要打仗?” “砚兄怎会不知,古人有云:美草将为仗,孤生马岭危。”说罢,书生重重叹口气,哀伤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哈哈…… 旁边铡草的伙计们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大笑出声,其中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的汉子道: “读书人的脑袋——八百道弯;书生不敲门——笨到家了,这马料是为阳谷县李大官人准备的,难道,那李大官人要去攻打汴梁不成?哈哈……” 遭到汉子们无情的嘲笑,李彦和书生皆是异常尴尬。 尤其是李彦,早就应该想到是范二所购,那三千匹马吃喝也是个大问题,忽然觉得自己被这穷书生带傻了。 李瓶儿抿嘴笑道:“我们进去说话吧,肚子有些饿了。” 李彦点点头,便对书生做请的手势。 书生摆摆手道:“在下就不进去了。” “为何?天色渐黑,已无法赶路,还不早些住店歇下,兄台要去哪里?”李彦疑惑道。 书生笑的有些不自然,略带羞愧,想了又想,道:“小生,没钱住店。” 李彦眉头紧皱,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头话,小二神秘一笑,悄声道:“三位客官,里面有雅间。” “带路。”李彦小声对李瓶儿道:“附近十余里,只有这家算最干净的了。” 随着小二穿过厅堂,又绕过一栋二层小楼,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虽没有亭台楼宇,花团锦簇,但比起前厅来,却也算的上雅致。 四人来至一扇紧闭的屏门前,小二敲打门环,只听院中脚步声响,屏门徐徐打开,一名丫鬟打扮的俊俏少女站在院内,打量众人片刻,对小二道: “你忙去吧。”而后对李彦等人道:“客请随我来。” 李彦与李瓶儿对视一眼,并肩向门里走去,书生怯生生的跟在二人身后,俩只眼睛不时左右环顾,他哪里见过这般精致的宅院,一种压迫感使他脚步有些紧绷。 穿过一条回廊,李彦发觉有些不对,廊沿上挂着的红灯笼似乎很眼熟,但一时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当看到雅间名字的时候,李彦恍然大悟。 “凤栖阁。” 这不是阳谷县翠云楼里的堂名吗,看装饰倒和青楼有几分相似,难道这也是梁山的联络点? 心里带着疑问,不动声色的坐在圆桌前。 那丫鬟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餐食?” 这种场合,书生自然不敢说话,李瓶儿自顾着观察周围环境,李彦不客气道: “我们是第一次来,不知有些什么好的吃食,这样吧,捡你们店里拿手的菜,上个七八样,再烫一壶好酒即可。” 小丫鬟应了声,关门离去。 李彦摘下捐布,拿起桌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又帮李瓶儿清理下污渍,虽然是不经意的举动,但恩爱之情毕现,看的书生目瞪口呆。 当见到真容的时候,心里惊叹起这二人的相貌,一个英气逼人,俊朗无双,另一个伶俐俏皮,阴柔绝艳。 只是……竟然是一对有龙阳之好的人。 书生心生退意,想着吃罢饭,便告辞离开。 不多时,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桌,李彦心里有些焦虑,他知道这些菜里会不会有毒,或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索性喊住那丫鬟,道:“姑娘且留步。” “客还有何吩咐?” “不要急着走,我们小门小户的,不懂得高级菜品,还请姑娘帮忙介绍一下,最好是每样都吃上那么一口。” 李彦眯着眼睛,右手已然缩进袖口,握住了匕首的刀柄,随时准备挟持这个丫鬟,当做人质。 果然,那丫鬟的表情微微一怔,但转瞬恢复如常,笑道:“客莫要说笑,天底下哪有客还未吃,店家先吃的道理。” “我让你吃,你便吃,给钱便是道理。”李彦站起身,向丫鬟凑近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那丫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瞅了瞅桌子上的菜,又瞅了瞅李彦,心里挣扎起来。 她知道这菜里是下了药的,但具体是什么药,却没有问。 若是蒙汗药,倒也还好,要是毒药,那…… 所以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如何选择。 李彦迅捷的窜过去,将匕首搭在其脖颈处,对不明所以的李瓶儿,和痴傻的书生道:“快走,黑店!” 话音未落,就听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士美果真老江湖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四回 杀手组织——檀渊盟 李彦听到熟悉的声音,便也放下心来,缓缓的收起匕首,对进来的男人抱拳道:“小乙哥,你怎会在这里?” 那人确是浪子燕青,只是随燕青身后,又进来俩人,李彦看后吓得魂飞天外—— 一身头陀打扮的武松,表情异常冰冷,左手握着一柄无鞘的钢刀,明晃晃,亮堂堂,令人胆寒。 尤其是李彦,感受更是强烈,他穿越过来,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幕,便是武松怒杀西门庆,而且玳安也是被这柄钢刀吓死的。 所以,此刻,那种不能控制的情绪又油然而生,直击心灵深处。 “士美啊,我给你引荐一下。”燕青笑着道:“这位是武松武二哥,还曾是你们阳谷县的督头。铁牛兄弟就不必介绍了。” 武松抱拳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只是……好像瞧兄弟有些眼熟。” 李彦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恐惧,但脸色依然煞是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礼道:“武,武二哥也忒吓人了些。” 闻言,武松一愣,而后瞅了瞅手里的刀,道:“哥哥习惯刀不离手,若惊吓到兄弟,还请见谅。” 正说着,李奎怒吼一声:“时贼,俺铁牛断你双手!” 众人扭头观望,只见一名身材消瘦,个子矮小,样貌异常猥琐之人,不知何时竟站在屋内,手里攥着一沓银票正欲往怀里揣,被李奎的一声呐喊,吓得停止了动作, 薄片的嘴唇一咧,俩条山羊胡飞起老高,尴尬道:“我也是习惯……” 燕青笑道:“这厮也是自家兄弟,江湖人称鼓上骚时迁,虽是盗贼,却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想来是和兄弟开玩笑呢。” 时迁将银票归还到箱笼,尴尬道:“小李哥儿真不愧是大财主,身上竟带着这么多银票。” “时大哥用钱尽管取,给小弟留下几张就行,毕竟离京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李彦豪爽道。 李瓶儿早就躲在李彦身后,俩只手抓着李彦的衣襟,紧张的不行。 而书生吓得脸色苍白,呆傻的样子,犹如无魂之人一般,身体僵直,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武松手里的钢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青疑惑的看着书生,问道:“不知这位是?” “路上遇到的一位朋友,也是进京赶考的儒生,正好结伴同行。”李彦解释道。 “哦,兄弟身后那位是?”燕青又问道。 李彦反手搂住李瓶儿的肩头,道:“这是我的娘子。” 燕青点点头,顿了下,道:“让铁牛带那位朋友去邻间坐会,我与兄弟有机密的事要谈。” 李彦有些尴尬,转头望向书生,一时竟不好意思开口。 “我知道了,你们是盗匪!”书生突然怪叫道。 李奎和时迁一左一右架起书生就往外走,书生叫喊道:“我的书箱,我的书!” 生死关头,竟还惦记书籍,迂腐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李大哥,时大哥,千万莫要伤他。”李彦不放心的叮嘱道。 燕青将门关严,对李彦坐请的手势。 四人相继落座,这才谈起正事。 “各位哥哥怎么没有南下,却还在这里?”李彦疑问道。 宣读圣旨那日,韩世忠便随童贯去了梁山,洽谈招安和讨伐方腊事宜,宋江等人欣然接受。 没隔几天,便传来韩世忠扫清附近州府大小山匪五十余伙,队伍一度扩充到四千多人,李彦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组建千人骑兵,花了他十万两白银,转眼便成了韩世忠的亲兵,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大军已然到杭州了,我等是作为垫后,处理一些余留问题,”燕青道。 余留问题? 李彦心道:因该是关闭各处暗哨吧,毕竟以宋江的官迷心理,既然被招安,一定会断掉所有后路,以免有人心生侥幸。 但嘴上却不能明说,只点点头,道:“那还真是巧了,胡打乱撞,竟在这里碰见诸位哥哥。” 燕青正色道:“确实挺巧,我等正要去阳谷县找兄弟,倒省去一天脚程。” 李彦一愣,疑惑道:“找我?” “嗯,前些时日得到探子消息,有大批檀渊盟的杀手离京,埋伏在进京官道上,我怕他们对兄弟不利,这才赶回来告知。” “又是檀渊盟,他们是什么组织?”李彦问道。 “杀手。” 李彦不解道:“上次雇主已经死了,也算是了解了,为何还要对我不利?” “兄弟有所不知,檀渊盟有些特殊,若说单兵武力,不值一提,质量参差不齐,功夫高者也有,但少之又少。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敢卖命,便可加入。如此一来,反而让人防不胜防。一般有任务下达后,便会蜂拥而至,无组织,无纪律,各使手段,直到目标死亡,赏金被领,才肯罢手,很是难缠。” 李彦邹眉道:“也就是说,只要我还活着,赏金便一直存在,所以我永远是他们的目标?” 燕青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我得明确告知兄弟,其实你的赏金已成双份,第一份只有一千两,可这次……却有万两之多。” “什么?又多一份?”李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搜索记忆,可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谁会花费万两白银杀自己。 自从何于死后,便没有和什么人结仇,若说仇视,应该是有的,树大招风嘛,但能出的起这么高悬赏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至少阳谷县里一个都没有。 燕青见他面露痛苦,安慰道:“放心吧,有我等在,就凭这些人也不足为虑,只要护送兄弟进京,就安全了,那些杀手万不敢在京都里动手。” …… 正事谈罢,与燕青武松等人喝酒聊天,但心里不安,酒喝的也很不痛快。 不多时,李彦便发觉舌头有些大,头脑发昏,坐在椅子上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燕青等人见他兴致不高,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有下人收拾碗筷,打来热水,然后匆匆离去。 李彦摇晃着将门锁死,囫囵着脱个精光,一头扎进浴桶里。 李瓶儿伺候着梳洗完毕,扶着他躺在床上,当床帏撂下的那一刻,李彦忽的一阵揪心的痛。 因为那大红的床帏竟然和翠云楼里的一模一样,无论是款式还是图案,都相差无几,置身其中,恍惚间,想起了与师师缠绵时的情景,加上酒劲未消,竟喃喃的叫出声来: 师师…… 李瓶儿将毛巾浸湿,打算敷在其额头,当听到这一声呼喊时,手里的动作停滞一下,心里微微泛出一丝酸楚,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毕竟几个月来,李彦每七天便会去张府住上一宿,她深知,李彦对师师的想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她不但没有伤心,反倒对李彦能有这份专情而感到欣慰,因为烟九娘要比她出色的多,若李彦是喜新厌旧之人,恐怕自己以后也会受到冷落,如此最好,不奢求独宠,但至少能分的均匀。 想到这里,李瓶儿露出一抹坏笑,变换嗓音道:“相公啊,师师好看还是李瓶儿好看呀。” “师师……” 李瓶儿撅起嘴巴,伸出拳头,对着李彦比划了俩下,不悦道:“那师师对你好,还是瓶儿对你好啊。” “师师……” 李瓶儿的眼中开始闪烁泪花,强忍住悲伤,又问道:“烟妙梦好还是瓶儿好。” “妙梦……” 两横泪水止不住滚落,李瓶儿无力的坐在床上,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心里充满悲愤和委屈,无法接受这个回答。 “她们都不及瓶儿的万分之一好。”李彦喃喃道。 李瓶儿瞬间破涕为笑,知道李彦是故意打趣自己,气的手脚并用,踢打李彦,嘴里嗔道: “一个是你打不过的,另一个张口便是登徒子,倒插门。可怜奴家日夜伺候周全,却及不上她们,还遭到戏弄,我不开心了,以后我也学拳脚,要胜过你才行,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哈哈…… 李彦一阵苦笑,这就开始了。 以前总听别人说老婆多了也痛苦,不以为意,如今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但,他娘的,就让这种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不免又是一次翻云覆雨,二人疲累的相拥入睡。 …… 梦里,李彦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正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行着狂奔。 狭窄的走廊里,站着无数的陌生人,纷纷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从这群人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信息。 忽然,强烈的灯光刺的眼睛要爆裂一般,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用心聆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不行,立即联系病人家属,需要马上转院。”一个沉闷的声音道。 “院里没有病人家属的联系方式,和病人一起的人都被警察带走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那沉闷的声音急切道:“那就立即联系北京总医院,准备接收患者。” “联系北京?他……” “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不管他是不是杀人犯,在我眼里,都是病人,医生的责任是救人,宣判死刑归法院管,快去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五回 遭遇埋伏 清晨,李彦来到院子里,看着潮湿的地面,才知道昨夜下过一场春雨,清新的空气弥漫四周,花香伴随着泥土的味道沁人心扉,畅快的伸个懒腰,他喜欢这种惬意,而不是昨夜梦里的无助感。 右手边房门被推开,书生胆怯的探出头扫视一圈后,小跑着出来,身上背着书箱,发髻散乱,肿着眼睛,对李彦抱拳道: “砚兄啊,多谢昨日款待,小生还要急着赶路,就此告辞了。” “昨夜没睡好吗?”李彦笑着问道。 书生沉吟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邹眉道:“很好,很好。” 不经常说谎的人,突然说起谎话来,是很不自然的,李彦又怎会看不出来,本想挽留几句,但想到檀渊盟的杀手为了拿到花红,这一路上绝不会消停,又何苦让书生也跟着冒险。 “行吧,那能否告知姓名,到了京都后,也好寻找。” 书生鞠躬道:“在下杨若冰,若有所思的若,冰壶秋月的冰。不知砚兄如何称呼。” “呃……”李彦犹豫一下,道:“在下姓李,名邦彦。” 书生一怔,眨了眨眼睛,疑问道:“李……邦彦?” 李彦点点,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道:“这个杨兄弟拿着路上用。” 一番推却后,终究拗不过李彦,只好道声谢,转身离开。 望着书生的背影,李彦不禁感慨万千,只一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使几十万男儿为此疯魔。 却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学以致用,融会贯通,大部分都是应试学习,从而变成老百姓口中的无用书生。 但李彦对此无能为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他不但不能改变时代,还在被这个年代所同化。 与其思考这些,还不如想想如何保命来的实在,这不是自私,而是有心无力。 他现下的处境,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这个年代的文化,就如同海里的风浪,无时无刻都在被其冲击,而他能做的只有紧抓船舷,不至于葬身海底。 至于航行的方向,就无关紧要了,若赶上风和日丽,也还能用手来控制一下左右。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天气,除了随波逐流,还能有什么办法。 …… 与梁山众人吃罢朝食,李彦去了一趟南乐县的和盛苑钱庄,并亲手写了俩封书信,一封送往阳谷县十字街,通知陈鹤缓几日启程,另一封托小伙计送去京都,交给烟九娘或王大郎。 信中,李彦告知烟九娘,自己于四日后抵京,并让她帮忙雇佣几百名京都卫社的护卫,确保大部队能一路平安。 范二手下虽多,但毕竟只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若韩世忠还在,李彦便不用为此担忧了。 不知时迁从哪里淘换来一辆极为特殊的马车,四面木围皆比普通马车厚上三倍,门窗可开可锁,询问得知,此乃为防弩箭专门定制的,李彦惊叹,这就是军用悍马啊! 燕青与李彦和李瓶儿同坐车内,李逵和武松各持武器一左一右护航,时迁长鞭一甩,俩匹高头大马拉动沉重的车厢缓缓出发。 晓行夜宿,一连三日,皆相安无事,一切如常,距东京只剩三十余里,李彦稍稍放下心来。 一路上,与燕青谈天说地,出于感恩,李彦话语中有意透露出梁山众好汉的宿命,当然不会说的那么明显,但,凭燕青的头脑,多少都能听出些许来。 正当李彦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几下,而后停止不前,燕青打开车门,见俩旁林木茂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棵小树,挡住前行的道路。 李彦以为是夜里的狂风将树吹断,正欲下车帮忙清理,被燕青一把拽住,警惕喊道:“有埋伏!” 这一嗓子如同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般,无数支箭矢从天而降,目标明确,直直的射向车厢。 砰砰砰…… 燕青急忙关上车门,李彦听着箭头钉在木头上的声音,心里生出恐惧,他们有围板保护,那武松,李逵,时迁怎么办? 一轮箭雨过后,喊杀声冲天,武器的碰撞声和李逵的大笑声从林中传出,李彦这才放下心。 既然李逵能避过箭雨,那武松和时迁当然也没有问题。 燕青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道:“小李哥且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如狸猫一般,灵巧的从窗口跳出,落地声息皆无,转瞬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李彦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这身手,真与前世的武术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俩种概念。 安抚一下李瓶儿的情绪,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手脚发痒,跃跃欲试,迫切想参与其中,打个酣畅淋漓。 但,转念一想,若把李瓶儿独自留在车上,岂不是危险,只好悻悻作罢。 正在这时,忽的瞧见一双脏兮兮的手扒在窗沿上,李彦反应很快,登时举起拳头,开始蓄力,待那人脑袋探出来时,猛的打将过去。 那人怪叫一声,后仰倒地,苦痛的捂着鼻子翻滚,霎时间,便有鼻血从指缝中流出。 李彦心里一喜,对结果很是满意,刚才他可是用尽全力,这一拳定能打碎那厮的鼻梁骨。 那种滋味,李彦也体会过,是酸爽的感觉,眼泪和鼻血会止不住的流,短时间丧失战斗力。 不容他多想,车门处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李彦判断应该是有杀手想踹门而入,不由得好笑,真是笨的要死,明明是往外拉的,却轴的和牛一样,还在不停的踹。 但这也刚好给李彦留出准备时间,其实他本可以将门锁上,奈何玩心大起,想看看这蠢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儿,故掏出匕首,拉开架势,准备给其迎面一击。 那人连踹十几脚,似乎气急败坏,用片刀在门缝中一通乱拨,欲砍断门锁。 李彦摇头叹息,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后退一步,腰部用力,抬起右腿,重重的踹在门板上。 只听一声脆响,那蠢货额头受到撞击,登时倒飞出去,摔到马匹中间,一声没哼,便昏死过去。 来不及高兴,树林中窜出十数条身影,高矮胖瘦,丑傻憨呆,形态各异,但手里皆拿有凶器,刀,斧,锤,棍,铲,也各不相同。 李彦不敢托大,转身溜进车里,将门锁死。 只觉得马车一阵晃动,猜出杀手已然跳上马车,俩边窗户也有利器乱扫。 李彦将李瓶儿按倒在地板上,后者吓得面无血色,还好对自己的相公有莫名的信任感,也算老实听话,尚存一丝理智。 哐当一声,锋利的铲剪砸穿木门,李彦心里一紧,若再有几下,非杀进来不可。 “千万不要动!” 李彦交代一句,便起身来至窗口,偷眼向外观瞧,见杀手皆去了车头位置,等待着破门而入。 趁此机会,他学着燕青的动作,一个鲤鱼跃龙门,跳出车外,只是没有人家那般矫捷,落地的瞬间,还未调整好姿势,导致后背重重的拍在地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慌乱中瞟见车底藏着一人,尖嘴猴腮,两撇八字胡,一对圆豆眼睛与李彦对视一下后,露出尴尬的笑容。 靠…… 李彦怒骂一声,原来这时贼竟一直躲在车底,悬挂于车轴,若不是躺在地上,还真看不见这厮。 但此时来不及计较这些,眼看一众杀手纷纷向车尾跑来,李彦急忙翻身爬起,向反方向跑去,他心里想着把杀手引开,这样便能确保李瓶儿的安全。 但没跑几步,只见浑身是血的李逵从林中钻出,一抖手里的板斧便扫将过来。 李彦就地一滚,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嘴里喊道:“铁牛,是我!” “啊,原来是小李哥,为甚不呆在车里。”李逵如牛的嗓门喊道。 未等李彦回答,杀手们已追至近前,但当见到李逵的时候,如同面前有一道鸿沟一般,整齐的来了个急刹车。 李逵向前一步,那些人便后退一步;李逵向前俩步,那些人后退三步;李逵咧开嘴娃哈哈大笑,杀手们转身便跑。 可命里该绝,武松和燕青一左一右同时从林中窜出,没有多余的废话,提刀便砍。 不过几个弹指,就将十几条生命送入地府,狠辣程度,犹如死神降临,无情的收割着灵魂,不带有一丝怜悯。 从遭遇埋伏到结束,不过一刻钟左右,但那三人像是在血缸里侵过的一般,鲜血顺着裤管,发梢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相比李彦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四人,包括时迁在内,似乎毫无感觉,各自用树枝简单的清理一下血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脸,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一起动手清理掉路上的障碍,重新坐回车上,李彦搂着李瓶儿一声不发,车厢内充斥着血腥味儿。 “士美没有参与攻打东昌府,害怕也属正常,有遭一日能上到战场,再回忆起今天,便不值一提。”燕青笑的依旧爽朗。 但李彦能感觉到李瓶儿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知道这是在反驳,意思是:千万不要去什么战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六回 买报纸吗 马车晃荡着行至一个丁字路口,时迁拨转马头,往右一拐,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远方,路面也平坦许多,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李彦这才知道,方才走的那条路并非官道,可是,明知道会有埋伏,为何还要走小径? 燕青似乎看出李彦的疑惑,笑道:“若走官道需要过黑石涯,那里道路狭窄,俩边皆是镜面的峭壁,所以更适合伏击,恐怕会埋伏更多檀渊盟的人。” “可是,我还是不解,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辆车上?”李彦疑惑道。 燕青笑眯眯道:“是我们故意放的风,引来一小部分人檀渊盟的杀手,这样便能让他们知道兄弟你已经进城,也可确保后面车队不会再次受到攻击。” 听罢,李彦感动的一塌糊涂,只四人就敢做出如此冒险举动,真可谓艺高人胆大,同时,也足以证明燕青等人心思缜密和对朋友的仗义豪情。 当李彦再次看向车外,却不见李奎和武松的身影,疑惑道:“武二哥和铁牛去哪里了?” “他们满身是血,应该去找地方清理了,兄弟无须担心,此地距汴梁不足十里,檀渊盟不会在此动手。” “小乙哥误会了,我只是想当面谢过二位哥哥。” “兄弟之间不谈谢字。”燕青笑道。 李彦沉吟片刻,道:“那麻烦小乙哥帮我转答一句话给俩位哥哥。” “好。” “方腊可打,酒要少喝。” 燕青眯着眼睛品味这句话,应该能听的出,绝不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应了声。 李彦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在他记忆里模糊的记得,梁山好汉打败方腊后,有很大一部分人皆死于庆功毒酒,但苦于当时没有用心留意,所以他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燕青,武松等人。 若是死在战场,也算好的归宿,落着个英雄的美名,可被奸臣害死,那就太过冤屈了。 李彦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能起多大作用,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什么预言。 即使当下他把每个人的结局清清楚楚的讲出来,也很难有人相信,人与人之间其实就是这样,不存在绝对的信任。 还有一点,他不知道现实还会不会按照小说写的那么发展,也许早已被打乱,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只求无愧于心。 吁…… 时迁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敲了敲门道:“不能再往前走了,车上的箭洞太过咋眼,若让巡防官兵瞧见,又需费一番口舌解释。” 燕青对李彦抱拳道:“那就送兄弟到这了。” …… 目送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李彦不由得又抱起拳头恭敬的深施一礼,若不是有家室牵绊,他真想与其同去,这种快意恩仇,热血澎湃的生活,应该是每个男儿都有的情怀吧。 李瓶儿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依偎在李彦身侧,经历过死亡后,更知道相公的好。 那奋不顾身的一跃,不惜以身犯险引走杀手,这种大丈夫行为,又有几个男人能真正的做到,由此,也足以证明李彦是个可以依托的人。 “走吧相公。” 李瓶儿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从袖口取出俩条捐布,替李彦围在口鼻处,踮起脚尖的那一刹,不知道惹来多少路人的唾弃。 二人并肩前行,又走了约摸四五里路,登上一个陡坡,忽的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宏伟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边有几座高楼拔地而起,隐隐绰绰还能瞧见有人置身其中。 李彦心里生出一丝激动,暗道:京都就是京都,一砖一瓦,一楼一阁,无不彰显尊贵,阳谷县与其相比,不亚于玩具一般,这里才应该是“梦”开始的地方…… 正当他感慨之时,李瓶儿噗嗤的笑了,讥讽道:“相公,你此时可真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县寡民。” 李彦回过神来,喃喃道:“你相公吃过龙虾,住过高级酒店,坐过轮船,乘过飞机,登上过百层大厦,也算见过些世面,但,这里不一样,是另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渴望征服,渴望占有,渴望做人上人的感觉。” 说完,李彦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就是野心啊! 李瓶儿有些担忧道:“做平民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别人踩在脚下,那样会很累的。” 李彦没有回答,拉着她手腕向前跑去,笑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他心里清楚,好不容来一回,绝不能甘愿平凡,正所谓世事无常,天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真实世界,如果哪天突然梦醒了,却什么都没有做,岂不是很可惜。 二人嬉笑着来至城门前,从书箱里拿出路引,如等待检票一般,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准备着进入汴梁这个庞大的“景区”。 一名身穿铠甲,个头高大的帅气兵卒接过路引,仔细的看了看,又示意李彦把书箱放在桌子上检查。 当看到那一沓银票的时候,微微怔了下,粗略的翻看几张,见皆是真品,便也没有阻拦,爽快的盖上印章,放行通过。 李彦本来做好被打秋风的准备,竟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时间倒有些不敢相信,臭屁的和兵哥哥贫道:你不拿俩张吗? 在士兵们的怒视下,和李瓶儿的推搡下才依依不舍的穿过门洞,还颇为惋惜的甩了甩手里的银票,嘴里发出啧啧声。 这副欠揍的模样,气的李瓶儿使劲扭了他几下,才嚎啕着恢复正常。 不知何时,身旁已站立一人,正恭敬的对他行礼:“姑爷,小的恭候多时了。” 李彦扭头看去,喜道:“钱掌柜!” 未等钱掌柜说话,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要买张报纸吗?” 报纸? 自家的报社并没有发展到京都啊! 李彦疑惑的转过头去,见那人弯着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肩头斜挎着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厚厚的一摞纸,而手里拿着的正是李彦发明的排版格式。 正当他愣神之际,那卖报人又有气无力的道:“买张报纸吧,阳谷县土匪头子,要来京都做倒插门姑爷了,很好看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七回 老乡骗老乡 正所谓,冤家路窄,那卖报人抬起头的那一刹,登时便愣住了。 李彦惊呼一声:李衙内! 此人正是与他有杀父之仇的李浚,李衙内。 那日,陈文昭在睿思殿弹劾李彦,却被皇上罚跪,还险些丢了性命,战战兢兢的回到东平府后,便害了一场重病,待恢复些精神后,越想越气,邪火无处发泄,想来想去想到了李浚。 若不是这厮状告李彦,自己也不会递上奏折,也就不会被梁师成利用。 点手唤来差官,吩咐道:拿下李浚小儿,杖毙! 差官接令却不动,为难道:那李通判早在五日前便出城了…… 李浚能参透形势,提前逃跑,还得归功于李彦对他的“培养”。 至从遇到李彦后,李浚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从假画风波,到被劫去梁山,使他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当得知陈文昭从京都回来,便急火攻心之时,他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危险,不敢用命去赌,这才连夜逃离东平府。 出离东平府,又不敢回阳谷县,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流离失所,一路乞讨便走到了汴梁城。 如李彦看到汴梁城一样,他也是心潮澎湃,若能在此地混出名堂来,不仅能光宗耀祖,也许还能报了大仇。 可事与愿违,没有人脉,没有过人的本领,要想从京都脱颖而出,简直难如登天。 没呆几日,便被巡防士兵清出城内,理由是:在京都乞讨,有失皇城面貌。 正当他蹲在城墙根无心活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阳谷县老乡。 “哎哟,这不是李衙内嘛,搁在干嘛呢?” 李浚抬起头,看着说话之人脸上的那颗带毛的黑痣,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叫什么来。 “嗨,您怎么了,小人阳谷县花大啊。” 来人正是谋害李彦失败,举家逃跑的花大郎。 “哦哦哦,花大哥啊,我……歇会……” 李浚和花大虽然同在阳谷县生活十几年,但由于地位差距太大,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想他风光的时候,每日走在街上,参拜攀关系的人多不胜数,他哪里会一一记得,不过有个脸熟而已。 但花大不同,这厮精的跟猴一样,早把阳谷县富户吃的透透的,甭说李浚穿的破衣娄嗖,就是毁了容,也依旧能认出来。 “修桥补路双瞎玩;杀人放火子孙多。哪儿说理去,李衙内啊,咱们是同病相怜啊,都是被那李彦害的,有家不能回。”花大蹲到李浚身旁,哀哀戚戚道。 一句话便戳到李浚的心窝,撇嘴道:“你怎会和我同病相怜,瞧你穿的多体面,再瞧瞧我。” “穿的好有啥用,这都是扮给别人看的。在这京都混日子,没有一身好行头,谁搭理你呀,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货。不瞒衙内,我多想回到以前,在阳谷县生活的日子啊。” 花大把煽情的本领使到极致,语气中诚恳带有悲愤,不仅如此,还硬生生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舍不得擦掉,把一张老脸使劲往李浚面前凑了凑。 “我也想回阳谷县,我想狮子楼里的大腰子。”李浚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嘶声力竭的泣道。 花大叹口气道:“得嘞,花大我也没别的能耐,请衙内吃一顿大腰子还是可以的,我知道一家,就在城南三里街,爆炒腰花儿做的贼好,吃完他家的,准保衙内再也不想那狮子楼了。” “啊?是吗?”李浚哪里能经受起这种诱惑,眼里含着泪花,有气无力道。 二人并肩进城,有花大的带领,守城兵卒也不再难为李浚,只是身份上有了小小的改变。 坐在何家酒楼里,李浚顾不得烫嘴,拿起筷子开吃,心急的模样,狼狈不堪,哪还有昔日作威作福的影子。 花大笑眯眯的瞅着他,道:“哎哟,慢些吃,管饱。” “花大哥,你就是我的恩人,有遭一日我李浚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稍微有些力气,便又开始做起“梦”来,李浚嘴里咀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 “哎哟,祖宗哎,可不能再叫花大哥啦,这要是让巡防官兵听到,您又该被赶出了。记住咯,咱们现在是爷俩,甭管谁问,您一口咬死喽,我就是你爹,明白了吗?”花大压低声音,急切道。 李浚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食咽下去,盯着花大的眼睛,犹豫良久,才不甘心的点下头,深感耻辱。 但,要想留在京都,除了听花大的,想不到别的办法,此时,他心里想起俩位古人,勾践和韩信。 花大嘿嘿一笑,不放心道:“叫一声。” 李浚不愿,疑问道:“需要吗?” “教习一下嘛,若真突然被问起来,也好做到没有破绽。” “爹。”李浚扭开头,生硬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完啦,一点都不自然。” “爹,爹,爹爹。”李浚一声声叫着,一声比一声自然,叫到后面,就如真的一般了。 “哎,这就对了。”花大笑的异常开心,知道李浚已是俎上之肉,任凭宰割了,诱导道:“不知衙内后面有什么打算?” 李浚忽的想起心里的“伟业”,咬牙切齿道:“此生不杀李贼,誓不罢休!” “啧啧,衙内孝心可敬,身处困境也不忘仇恨,让花大汗颜啊。我倒是认识一位柴姓大户,可以介绍给衙内,若能得到怹老人家的赏识,大仇可报!”花大坚定道。 “姓柴?花大……不是,爹爹何时带我去。” 一听到姓柴,李浚登时激动起来,要知道,在这赵家江山中,柴氏可是最尊贵的姓氏,世受优待,尤其还是京都柴氏,权利更是高到无法想象。 吃饱喝足,李浚不想耽搁,央求着花大将他领到柴府。 站在府门前,看着阔气的门楼,巨大的柴府匾额,李浚情不自禁的流出向往之情,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干,得到重用! 花大不合时宜道:“嘿,甭做梦了,咱们得走旁门。” 跟着花大绕府半圈,从侧门进到院内,有一位老管家手拿木棍,正抽打一排奴仆,嘴里不干不净,骂的异常难听,旁边还有三名壮汉怒目而视,犹如牢狱一般森严。 花大对老管家行礼,谄媚道:“何公,活不下去了,跟您讨个差事。” “哦,什么关系啊?”老管家舒展一下身体,卷着袖子,轻蔑道。 “小人的儿子,还请何公给条活路啊。”花大哀求道。 “是吗?”老管家用眼角看向李浚,问道。 李浚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傻的看着院子里被打的那些人,从这些人空洞的眼神中,他没有看到一丝希望。 “傻子也敢往这送,赶快滚,别找打!”老管家怒喝道。 花大急忙捅了李浚一下,挤着眼睛道:“快叫何公!” “何公。”李浚低声道。 老管家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问道:“你管他叫什么啊?” “爹,爹爹。”李浚识趣道。 老管家点点头:“留下吧。” 话音未落,走上来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起李浚就走,李浚吓得拼命挣扎,喊道:“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花大语气中带着悲凉,安慰道:“别怕,爹会常来看你的。” 直到李浚消失,花大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老管家连连哈腰,笑道:“欠调教。” “花大呀,你这只成了精的老猴儿,这又是打哪骗来的?要是给我带来麻烦,可得仔细着你的脑袋。”老管家吓唬道。 “哪敢啊,保证安全,爹死娘不在,光杆一个人,连邻居都死绝了,您老就放心吧。” “去账房领钱吧。”老管家挥挥手道。 花大急忙作揖,道:“得嘞,我谢谢您,您老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由此…… 李浚的仇人名单上除了李彦,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将他卖入奴籍的花大,当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他从此再无翻身之地。 经过无休止的毒打和教育,终于,李浚也和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样了,眼神空洞,走路不敢抬头。 他几乎干过所有苦活累活,从掏茅厕开始做起,由于比较听话,老实,转而到相对轻松一些的修剪花草。 最近柴家在京都发印报纸,李浚凭借识字的优势,被优先选择。 今天可能是他从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头版头条上赫然写道:阳谷县土匪头子李彦,入京做烟家倒插门姑爷。 倒插门与奴隶相比,奴隶更好听一些,毕竟京都里奴隶有很多,倒插门却没有几个,这也是李彦能上头条的原因。 当然,这其中还有竞争对手相互诋毁的因素。 …… “李彦!” 当认出李彦后,李浚空洞的眼神中重新浮现出一抹色彩,那是愤怒的火焰,鲜血的艳红。 李彦震惊的拨了拨李浚的头发,疑问道:“你咋混成这个狗样?” 其实,李彦只是太过吃惊,没有组织好语言,绝不是有意侮辱。 虽然和李浚有仇,但过去这么久,他也忘的差不多了。 可这句话听在李浚的耳朵里,无疑是比骂娘还要扎心。 李浚气的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睛,骂道:“你才是狗,吃软饭的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八回 惨遭鄙视 若说骂人,李彦身为八零后的东北人,自然不会输给李浚这个秧子。 曾几何时,互联网上兴起过一阵“打三项”的娱乐方式,直白了说,就是骂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段名为“语音小伙狂骂三十分钟”的录音,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风靡校园,如李彦这般的学渣,几乎都偷偷的听过,甚至还模仿过。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回过头看会觉得很幼稚,但异常深刻,难以全然忘记,此时一股脑的全喷了出来。 就在李彦滔滔不绝的口吐莲花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最肮脏,最龌龊,最污秽的语言,不加任何修饰,狂涌而出,万幸,其中有大量是他们听不懂的词,比如自行车,大炮等现代词汇,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中的意思。 终于,气急败坏的李浚抡起挎包砸将过去,恨不得这一下就能把李彦拍死,以解心头之恨。 李彦怎能让他打到,微微将身体侧到一旁,抬起右手,抓住李浚的肩头,本想直接顺力将其扔出去,可余光瞟见李瓶儿正呆愣的站在身后,立即变化力道,改推为拽,使了个太极拳中以柔克刚的技巧——螺旋力。 如此一来,李浚便如陀螺一般,旋转着向后抛飞出俩丈多远,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凭借着满腔恨意,支配着身体艰难的爬起来,但大脑还处于晕眩状态,摇摇晃晃的走了俩步,如喝醉酒一般,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围观的人已然很多,皆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他们才不会顾忌一个奴隶的脸面,纷纷伸出食指对李浚指指点点,嘴里起哄道:站起来,站起来。 李彦眉头一皱,架秧子的人他见过,但如此异口同声,还是第一次见,心里生出不悦,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想被人当动物一般戏耍。 “我们走吧。”李瓶儿拉起李彦,低着头道。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几名身穿银甲,腰悬宽刀的巡防官兵,其中一人唰的将刀抽出半截,喝道: “站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出手伤人,扰乱治安,引起散乱,好大的胆子!” 李彦辩解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由于心里不舒服,加上在阳谷县嚣张惯了,张口便没说出好听的话来,而且语气异常强硬,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京都内所有的士兵皆统称为禁军,若详细划分有四支,分别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 可无论是哪一支,都非寻常之人能进的,不是大将的后代,便是贵族世家的公子,用通俗易懂的话就是,根红苗正。 有皇恩的倚仗,又有正义的加持,他们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挑衅,尤其还是一个来至穷乡僻壤之人的挑衅。 从过检之时,他们就瞧着李彦不顺眼,苦于没有理由,无法惩治,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不给你扣顶大帽子戴戴,都对不起禁军二字。 不由分说,其中一名小眼兵卒掏出绳索,便想锁住李彦。 钱掌柜急忙上前,压低声音道:“官长,这位是和盛苑烟家的姑爷,第一次来京,您抬抬手,给个面子。” 那小眼兵卒露出戏谑的笑容,摸着胡子打量李彦,讥讽道:“哦……你就是烟家那位倒插门的姑爷啊,还真是土匪的性子,可是!” 忽的提起嗓子道:“你别忘了,这里是京都!甭说你一个倒插门的卑贱之人,就是烟家的正主,也不曾这么嚣张过!今日若不将你绳之以法,哥几个无颜面对京都父老,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放过你。” 他深知围观人群的心理,这都是一些闲散人员,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所以故意提高声音,煽动百姓一起来嘲讽李彦,意欲再明显不过,就是想煞一煞李彦的傲气。 果然,人群登时便哄乱起来,无情的嘲笑和怒骂声不绝于耳,皆是以上等人的口吻指责李彦。 李彦也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他倒不怕被群殴,奈何身边还有李瓶儿,所以强忍住怒火,没有爆发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笑着对钱掌柜道: “麻烦钱掌柜带我娘子去安全的地方,此事我自己来解决。” 钱掌柜知道,事情的发展已远超自己的能力范围,为难的叹口气,道:“那娘子请随我来吧,旁边便是和盛苑钱庄。” 李瓶儿哪里会舍下李彦,泪眼婆娑的决意不肯,一时间,李彦也没了主意, “大娘子,我家姑奶奶就在钱庄里,您和小人一同去求求她,现在也只有她能救大官人了。” 尽管钱掌柜不知道李彦要怎么解决,但主家吩咐下来的事,就得想办法完成,灵机一动,聪明的说出让李瓶儿无法拒绝的话来。 果然有效,李瓶儿伤心道:“相公一定要耐住性子,切莫再动手伤人,等奴家去求烟姐姐。” 说罢,跟着钱掌柜穿过人群,二人急匆匆向街边店铺跑去。 那几个兵卒如看戏一般,撇着嘴看着他们,待剩李彦一人后,才嗤笑道:“怎么着,还敢拒捕不成?” 李彦也笑道:“如果执法不公,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好啊,倒要瞧瞧土匪头子有多大本事。”另一个壮硕的兵卒道。 话都说到这份个上了,如李彦这般的红脸汉子,怎还能忍得住。 即使明知对方用的是激将法,但也难压心头怒火,被打一顿是小,若此时软下来,以后在京都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正当他撸起袖子,准备讨打之时,人群中挤出一人,喊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兵卒们皆露出不悦之色,扭头看去,是位老熟人。 来人正是王大郎,与钱掌柜不同,王大郎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凭借烟家的势力,在京都也算颇有些脸面,黑白俩道都对其熟识。 “怎么着王大,你也想参与一下?”小眼兵卒打趣道。 “哎哟,小的哪敢啊。”王大郎作揖行礼,恭敬道:“各位,各位,容小的与我家姑爷说句话,就一句。” “给他这个面子吗?”小眼兵卒捋着胡子问身旁的同伴,样子极其不屑。 “给老王一个面子吧。”壮硕兵卒道。 “谢谢,谢谢各位官长。” 王大郎急忙来到李彦面前,耳语道:“姑奶奶不许你动手。” 李彦深吸一口气,又是这种语气!刚要发作,听王大郎又道:“姑爷,小鬼难缠,去衙门里保准没事,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吧。”李彦如同撒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无力起来。 眼前的形势确实对自己很不利,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这几个官兵,即便打赢了,也只是多加一条罪名而已,怎么算都不合适。 只好用一句名言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无奈,伸出双手道:“走吧。” 官兵们见他这般样子,立即觉得无趣起来。 小眼兵卒手腕一抖,麻绳精准的套在李彦身上,用力一拉,将绳扣锁死,而后如牵马一般,扯着李彦便走。 整套/动作异常熟练,显然是经过反复练习的手法。 这可苦了李彦,当被绳索套住的瞬间,犹如被百刀剜肉一般,险些叫出声来。 不由得低头看去,原来那麻绳中藏着无数支三角形锋利的铁片,那兵卒拽的越紧,铁片刺的越深,对待“不懂事”的李彦,他们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捆的已经紧到不能再紧了。 霎时间鲜血便浸透李彦的衣服,印出一圈殷红的血迹。 李浚作为被告,自然也被带走,只是对他并没有加以锁链,连踢带踹的驱赶着向前走。 而李浚完全不在意兵卒的侮辱,反而颠着脚步,一路皆在哈哈大笑,不时的还嘲讽李彦几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此时,李彦无心理会他,而是紧咬牙关忍受着刺骨的疼痛,额头上已溢出豆大的汗珠,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铁片在肉里翻滚,搅动,甚至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 …… 烟九娘站在和盛苑二楼的窗口,端着肩膀,目视着李彦远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喜无忧,没有人知道她再想什么。 身侧,李瓶儿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裙角,苦苦的哀求,哭的如同泪人一般,不多时,心力交瘁,晕死过去…… 王大郎急忙上前掐其人中,做简单的急救措施。 李瓶儿这才悠悠转醒,长一吸口气,躺在地上,用猩红的眼睛,绝望的看着烟九娘,喃喃道:“就不该来京都,他就不该来京都……” 屋里,只有李瓶儿的啜泣声,和低语声,烟九娘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目光如炬,死命的盯着街道对面的阁楼,企图要看穿纱幔,看到站在纱幔后边的那个人。 良久,才若有所思道:“真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大郎斜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敢多问继续低头侯着。 又过片刻,只听烟九娘长叹一声,吩咐道:“给开封府递帖子,就说老爷子请王府尹喝茶。” “是。”王大郎脚步如飞,向楼下跑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九回 京都开封府 城墙的南边,街道的右侧,烟九娘目视的方向,一座近五仗高的楼阁之中,站着一胖一瘦俩个男人。 微胖之人年龄约摸四十岁左右,蓄须,打理整齐,五官端正,颇有些和蔼之态。 身着淡蓝色圆领长衫,头裹青黑色纱罗软巾,负手而立,仪容庄严大方,尊贵与优雅不言而喻。 此人正是大宋的皇帝,当今的天子,李逵口中那个坐在龙椅上的鸟人——宋徽宗赵佶是也。 “罗竹啊,你急什么,再等等,潜着的还没有浮出来呢。” 在赵佶身侧,罗竹垂手站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替李彦求了五六次圣恩了。 饶是与圣上最亲近的人,眼下也不敢再胡乱说话,正所谓天恩难测,伴君如伴虎。 如他这般特殊身份,更该时刻警惕,若哪句话被皇上听出不忠来,轻则罢官免职,重则…… “罗竹啊,令妹有没有查出什么来啊?”赵佶由露台走至屋内,盘腿坐在榻上,吹着茶水道。 罗竹低着头,一双丹凤眼快速转动几下,三思后,道:“舍妹……最近被王少宰缠着,一时顾不得其他。” 赵佶冷哼一声,随手将茶盅置于矮桌上,洒出斑斑水渍,不悦的站起身,冷冷道:“去救你妹丈吧。” 有小太监紧走几步,伸出手腕搀扶其下楼,当行至楼梯口时,又恨恨的道:“让浣兮腌了那老东西,朕给她做主!” 罗竹立即跪下,三呼万岁,待脚步声渐弱,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自苦笑。 他岂会不知道,圣上最后的一句话只是过过嘴瘾而已,若真能如此简单的杀了国之重臣,也就不会派人收集王辅的罪证了。 …… 李彦一路上跌跌撞撞,犹如被游街一般,横穿半个汴梁城,那官兵似乎刻意而为,所经之处,皆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李浚抓住机会,将挎包中的报纸不断的撒向空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度恢复往昔模样,他突然觉得这世上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当路过金环街之时,右手边有一栋粉墙鸳瓦,透色纱窗的临街门面,二楼修有悬空围廊,廊沿翠帘高卷,绣幕低垂。 于帘下,站着一位绝色佳人,鬓亸乌云,钗簪金凤,眼含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纤纤玉手捏着一面绣花团扇,遮挡于口鼻之处,一双凝眸盯着街道上聚集的人群,痴痴出神。 一名老妇人由楼下急跑上来,将手中的报纸展于佳人眼前,苦口婆心道: “姑娘,要不老身就走一趟少宰府,告告人情,好歹把命保下来,毕竟也是……” 未等老妇人说完,那佳人忽的颤抖起来,紧咬皓齿,脸上露出一抹杀机,怒不可遏,气恼的扯下绣幔,而后又将团扇掷于街道,一拳重重的砸在围栏之上,登时便将白皙的手背擦出几条血痕。 那团扇飘飘下落,正中一公子哥怀中,面对突然飘来的团扇,那公子哥下意识的抬头观瞧,不禁惊呼出声:李师师! 这一嗓子犹如扯动丝弦一般,引起了连锁反应,一声声惊呼不断在人群中炸响,众人纷纷驻足观瞧,无不被围廊上佳人的美貌所吸引,更有甚者嘴角流出一串不明的液体,却不自知。 可惜,只一瞬间,那佳人便转身走入屋内,每个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声,唯有拿到扇子的那位公子哥,依旧笑的如痴如醉,望着扇面上绣的紫罗兰花,久久难以平息心中的激动。 转身对随从吩咐道:“快回家向我父亲要钱,本公子要给李师师赎身!” …… 汴梁城,开封府,公堂。 提起开封府,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包拯包青天,可惜,包大人已故多年,更让人惋惜的是,其英灵不存。 如今的开封府府尹姓王单名一个革,以手段狠辣闻名,严刑拷打如家常便饭,最著名的就是那句:盗无轻重悉判死。 李彦被踢倒在公堂的黑石板上,强忍疼痛,抬头扫视四周,只见明镜高悬的匾下,坐着一位官威十足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和小眼兵卒细语着什么,眼角不时瞟向李彦。 不多时,小眼兵卒退下堂去,他的任务已然完成,路过李彦身边时,还不忘冷笑一声。 砰! 王革用力的拍一下惊堂木,公堂上登时便安静下来,厉声道:升堂! 俩排衙差用木杖击地,齐声呼道:威……武…… 李彦如在梦中一般,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看到那一支支红头庭杖后,不由得臀部一紧,立即也严肃起来,他需要认真对待,若被这东西打上几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呔,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王革喝道。 李浚常见这种场面,懂得公堂上的礼仪,忙叩首道:“回老大人,草民被害人李浚。” “我叫李彦。” 李彦虽然语气不硬,但规矩不对,只一句话,便引来王革的厌恶。 王革板着脸,问道:“草民李彦,回答本官,尔是如何行凶伤人的?” “我没有伤人,更谈不上行凶,是他先动手打我,我是处于……” 砰! 未等李彦说完,王革又重拍惊堂木,朗声道:“上得堂来,还敢抵赖,藐视王法,酷刑伺候!” 说罢,从木筒内抽出一支红头竹签,扔至李彦身前。 有两名衙差接令,走到堂中,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条木凳,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李彦,如杀猪一般,将其按在凳子上,一人撩起后襟,一人褪下长裤,李彦那雪白的屁股便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李彦眼睛一闭,遇到这等狗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好咬牙默默忍受。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老师爷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摆手道:“等等,且缓些行刑。” 王革邹眉瞅向老师爷,眼神中有指责之意。 二人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老师爷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拜贴,三寸长,俩寸宽,中间一个鎏金的“烟”字,王革拿在手里,疑惑道:“烟老爷子?” 老师爷压低声音道:“正是,还请大人三思,被告只是柴府的奴隶,轻重立辩。” 王革点点头,将拜贴揣入袖中,又端坐回公案后,清了清嗓子,对衙差摆摆手。 衙差识趣的将李彦扶起来,动作异常舒缓,犹如捧着水晶一般,生怕一使劲碎了。 “李彦,本官问你,你有没有打李浚,一定要从实招来。” 李浚瞬间瘫软在地上,如冷水泼头一般,浇了个透心冷。 俩次虽然看似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但问法不同,也就注定结局不同,他对这里面的道道,再熟悉不过,难得有此机会为自己解恨,到头来还是没能惩治得了李彦,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甘。 李彦也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把城门口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听罢,王革一拍惊堂木,喝道:“如此说来,是这刁奴先大放厥词,并出手伤人的咯?” 李彦终于知道什么叫官字俩个口,上下都有理,心里鄙夷,但脸上却不能带出来,恭敬道:“大人英明,确是如此。” “来人,将这刁奴拖将出去,杖责三十,以惩其为奴不乖之罪。书生李彦……” 王革顿了下,接着道:“虽是出于自卫,但身为读书人却哄乱街头,口吐秽语,罚你抄写道德经十遍,隔日上交本府,可有怨言?” “没有怨言,老大人明辨是非,民之幸也。” 李彦能有什么怨言,连拍俩句马屁,不知道用在这里对不对,反正说好话,准没错。 “好,退……” 王革刚想说退堂,堂字还未出口,就见门口跑进一人,笑着道:“王大人等等,宰执有话带给王大人。” 王革认出,来人是少宰王辅的亲随,心中颇有忌讳,只欠了欠身,并没有站起来。 二人虽不属于一派,但同朝为官,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毕竟少宰乃正二品,他王革即便是龙图阁学士兼开封府府尹,也不过是三品头衔。 故客气道:“既然是少宰大人有令,下官不得不遵,那就请说罢。” 本来被拎出去准备行刑的李浚突然来了精神,激动的对身旁衙差道:“且慢,且慢,此事有变,此事有变呐。” 俩个衙差笑了下,其中一个打趣道:“你还挺懂。” 堂上,王辅的亲随挺胸昂头,傲气的指着李彦道:“此子于南门的所作所为,宰执皆看在眼里,若不严加惩治,难解民怨。李贼口齿伶俐,请王大人秉公执法,勿轻信他一面之词!” 王革牙咬的咯咯作响,审案哪有一番再番的道理,衙门口已聚集大量百姓,若此时改判,无疑是自打自脸,审的合不合理放一边,拿王法如儿戏,可是大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老师爷又从屏风后面绕出来,这次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 那男子摇着扇子,对堂下道:“哦?是吗?王大人那会在哪儿?我与官家可是在绛绫阁上,不知谁看的更清晰一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回 铭记于心 罗竹的出现,使王革瞬间有了底气。 少宰又如何,整个朝廷,谁不知道罗竹就是官家的替身,看似只有监察权的皇城司,却比御史台更加难缠,御史台不过是一群酸儒,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现象而已,而皇城司可是专挖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深藏暗处,让人防不胜防。 王革也曾怀疑,自己的府里,是不是也有皇城司的察子,早就想与罗竹攀攀关系,可奈何此人孑然一身,无家眷子嗣,无父兄好友,无田产地契,无任何癖好,甚至连自己的宅院都没有,吃喝拉撒睡全在司衙,简直无懈可击。 罗竹受邀与王革坐在后堂品茶,聊的皆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即便这样,也算破例而为,若搁往常,不要说喝茶聊天,就是面目表情,他都会控制在一个状态。 因为他知道的内幕太多了,对皇上也太过了解,生怕自己的一个笑容,会被别人误解为传递什么信息。 他就相当于官场上的风向标,只是这个“标”有些沉,一般的风吹不动。 而如今不同了,一场强烈的龙卷风,吹的他心里无法继续平静。 当得知妹子还活着的时候,瞬间便多了一个牵挂,也由原来的无欲无求,变得有所求,他求妹妹能活得开心,而女人最后的归宿终究还是丈夫,所以,不知不觉间,罗竹便把重心转移到李彦身上。 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大宋朝一个新的党派正在悄无声息的孵化,待破壳的那一日,无与争锋! …… 李彦站在开封府的石阶上,回头看了眼巨大的匾额,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犹如死里逃生一般,暗自庆幸。 审讯过程真如过山车一般的刺激,他知道第一次免于杖刑,应该是烟九娘的功劳,但那位翩翩公子又是何人,权利竟然能大过宰执。 更让李彦费解的是,自己才进京一天,甚至刚踏进京都一步,怎么就会惹来这么多人的仇视,难道真是因为倒插门的缘故?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王大郎和钱掌柜一左一右搀扶他登上一辆马车。 掀车帘的动作使他手臂肌肉一阵绞痛,吸溜着冷气坐进车内。 车里只有烟九娘一人,正襟危坐于正中,手里拿着一册账本,看的专心致志,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瓶儿呢?” 李彦强忍着疼痛,将袖子卷起来,扒开早已血肉模糊的肌肉,清楚的看到,一枚三角形的铁片深陷其中。 他闭上眼睛,急吸俩口气,一狠心,将食指插进肉里,疼的他骂出一句脏话,咬着牙,把沾着肉沫的铁片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瞬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无力的瘫软在座位上,犹如一滩烂泥一般。 马车发出吱吱声前行,但京都的路面再平坦,也不过是一块块石板铺成的,待行至接茬处,马车剧烈的颠簸一下,突如其来的震颤,扯动了李彦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声痛呼。 “一群无用的东西,若再颠一下,通通给我滚到边境当伙计去!”烟九娘莺鹂般的嗓音怒喝道。 王大郎和钱掌柜对视一眼,皆露出惊恐的表情,缓缓驭停马车,哪里还敢继续前行。 “姑奶奶请稍候,待小人回去叫娇子来。”王大郎恭敬道。 “不用了,继续走。”李彦虚弱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 “这……”王大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听。 李彦掀开车帘,问道:“王大哥也欺李某是倒插门?” 王大郎急忙回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说完,用余光瞟向烟九娘,在接收到烟九娘的眼神后,才缓缓驱动马车。 李彦气愤的甩了下车帘,靠着车窗上,闭目不语,生起闷气来。 噗嗤…… 烟九娘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打趣道:“去管你自家下人,和我烟家人较个什么劲儿,他要是听你的,那才是怪事嘞。” 李彦忽然也觉得有些道理,暗怪自己糊涂,遇事不够冷静,被别人指责了一天,竟也在意起倒插门的身份来,对着烟九娘尬笑一下,问道:“瓶儿呢?” “伤心过度,身体又过于孱弱,导致昏厥,但已看过大夫,并无大碍,静养几天就能好,被我安置在钱庄了,放心吧,有人伺候着。”烟九娘盯着李彦还在往外渗血的胳膊道, 此时,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应该是自责,若能早些站出来制止那些兵卒,李彦便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的太多了,当看到绛绫阁纱帐后面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步走错,使烟家卷入错综复杂的党派斗争中去。 当然,她也没有想到那个小眼兵卒会如此狠毒,竟用这般冷酷的刑具,对付一个只是惹出一点小事的犯人,这也算是对烟家的挑衅。 “干嘛不等到家,让大夫给你医治,也能减少很多痛苦。” 烟九娘终究不是李瓶儿,只是看着心疼,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若换成李瓶儿,一定会用手帕帮李彦止血,还会撅起小嘴吹一吹,再流下一串惹人爱怜的眼泪。 “没有刻苦铭心的痛,哪来勇往直前的动力,来京都第一天,便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我得牢记于心,不能辜负某些人的“好意”才是。” 李彦把铁片在衣服上擦了擦,露出其本来寒光,扔进香囊里收好,他准备永久保留。 突然问道:“王少宰是谁?” …… 马车缓缓停下,王大郎轻声道:“姑爷,姑奶奶,到家了。” 只称呼的顺序,王大郎便琢磨了一路,是将姑奶奶放在前边,还是将姑爷放在前边,思来想去,觉得姑爷今天比较脆弱,不能再惹到他,反而姑奶奶因为见到李彦的原因,不如昔日那般严苛,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便是京都,这便是生活在京都里的人,连奴仆尚且如此机警,何况官场乎? 李彦听完烟九娘的讲述,沉吟一下,喃喃道:“可真是厉害,连升八级,这王辅究竟有什么过人本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一回 无赖对无赖 说着话,李彦钻出马车,见二十几名使唤丫头排成俩队,恭敬等候,从下车口直达烟府院内,李彦不禁暗自咋舌,九娘真是好大的排场。 举目望去,十几阶的玉石台阶,三丈高的阔气门楼,左右各有一根粗大的廊柱,柱子上挂有楹联。 上联:不求门庭若市; 下联:顾得温饱即可。 李彦不由得摇摇头,喃喃道:“还真是低调。” “低调点挺好,免受皮肉之苦。”烟九娘抿着嘴,盯着李彦滴血的手臂,嘲讽道。 李彦不甘示弱,用下颚指着悬挂在檐下的鎏金“烟”字,问道:“那个也低调?” 烟九娘媚眼轻瞟,瞪了李彦一下,嗔道:“行了,休要耍你那小机灵,贫个什么劲儿,再耽搁一会血就流没了。” “相公我体壮如牛,区区小伤,能奈我何?”而后,又亮出手臂肌肉,对身旁捂嘴偷笑的丫鬟道:“壮不壮?” 这群小丫鬟久居深宅,大部分都是从小在烟家长大,她们哪里见过这般粗糙之人,上到老爷子,下至五岁的小娃,皆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文雅。 即便是最不着调的五爷,在下人面前,也起码能做到合乎体统,如今来了这么个另类,一时间纷纷笑出声来。 李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意道:“这就对了,不要整日板着一张脸,从我下马车就感觉到你们烟府缺少一股人气儿。” 烟九娘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李彦顽劣的性格,她早在阳谷县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当下也不以为然,不过是嫣然一笑,出奇的没有制止,心里反倒觉得和李彦在一起很轻松,在阳谷的那几天,也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 “不像话!” 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愉悦的心情,小丫鬟们立即收敛笑容,垂首站立,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 听到声音,烟九娘便心生厌烦,知道是那位与自己不合的五叔,故意跑来找茬。 但碍于辈分原因,只好无奈的低下头,不敢直言顶撞,且忍着吧。 李彦眨眨眼睛,看到来人穿着华贵,衣饰精美,一时间倒也不敢莽撞,又瞧见烟九娘服帖的模样,略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甜甜的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怎料,烟老五厌恶的冷哼一声,不屑道:“终究是穷乡里的小痞子,盗匪就是盗匪,没规没矩的,梦儿丫头怎么就选了你呢?” 李彦被气笑了,才来京都第一天,怎么好像全城的人都在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他们恨到这种地步? “那个,这位兄台,你与李某好像初次见面,李某也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嘴下留德。还有,盗是盗,匪是匪,你可以说我是匪,但请不要连起来,毕竟我没有偷尊驾一文钱。”李彦客气的怼回去。 烟老五气氛的指着李彦,支吾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整话,倒不是他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所以,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气得他转移目标,指向烟九娘,撒泼道: “乱了,乱了,辈分乱啦,梦儿丫头,你就这么听着吗?” 烟九娘强忍笑意,她怎会听不出李彦话里的错误,只是装作心不在焉罢了。 以夷制夷。 她本意就是想让阳谷县无赖,与烟家的无赖对碰一下,看看到底谁更赖。 自从父亲死后,五叔就不断的找她麻烦,她怎能不借此机会,让李彦好好的发挥一下长处,也让五叔以后能有所忌惮。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阻拦。 但此时,五叔把矛头指向自己,那就不能再装无辜了,恍然道:“哦哦哦,李郎,这位是五叔,你怎能称呼兄台呢?” 看着烟九娘似笑非笑的表情,李彦忽然意识到其中定有古怪,这妮子一向快言快语,思维敏捷,打断别人说话更是常有的事,这般反常,想来没安好心。 当然,这个好心是要加引号的,因为李彦相信烟九娘会害自己。 “哎哟,原来是五叔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李彦说着,便习惯性的伸出手,想与烟老五来个握手礼,还好被烟九娘拽着胳膊拎了回来,痛的他惨叫一声。 “谁和你是一家人,我告诉你,梦儿丫头一天没嫁给你……不对!你一天没入赘到烟家,我烟老五便搅合一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你!” 说罢,烟老五拂袖而去。 “五叔呀,我就是那癞蛤蟆,您侄女这只天鹅我还就吃定了,准备份子钱吧,少一万两可拿不出手。”李彦对着院子喊道。 哈哈…… 李彦和烟九娘对视一眼,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人登上台阶,烟九娘道:“五叔心不坏。” “何以见得?” 李彦怎会看不出烟老五的为人,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如烟老五这般迫不及待就咬李彦一口的,也必然是没有城府之人。 与这种人为敌,舒服的不能再舒服,因为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背地里搞你,明面上把话就全抖出来了。 “如果我是五叔,我就客客气气的跟你聊天,直到把你血耗光。”烟九娘走到门槛停下,待丫鬟们把木台阶摆好,才提起裙角走进院子。 院中有俩顶双人台的小轿,烟九娘坐入其中一顶,轿夫稳稳抬起,奔深处走去。 李彦对俩个轿夫一笑道:“我可能有些沉,要是不远的话,你们领着我走过去得了。” 那俩轿夫恭敬道:“姑爷放心坐吧,小的们就是吃这碗饭的,确保稳妥。” 李彦坐入轿内,觉得很是稀罕,穿越以来还第一次坐人抬的轿子,稳是挺稳,就是太浪费人力。 灵光一闪,忽的想起电视上常出现的黄包车,若能在汴梁城开个出租车公司,肯定赚钱! “俩位小哥儿啊,你们一个月能赚多少银钱啊?” …… 一路上,李彦询问个不停,轿夫们也一一做出回答,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亲和的主家,能和地位低下的轿夫聊的火热。 若不是早些时日听王大郎讲述过这位姑爷的势力,还真就信了五爷的话,会认为李彦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既然知道,那这性质就变了,由鄙视直接上升到仰慕。 其实底层的人要求并不高,只要能稍微得到一丝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就会以涌泉相报。 可是,这么肤浅的道理,又有几个贵族能懂?就算知道,能做到李彦这么接地气的,又有几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二回 莫步后尘 烟九娘带着李彦来到哥哥烟七的住所,因为那里时刻有医官侯着。 一番消毒,包扎,清洗过后,李彦换上烟七的月白色长衫,朱红白玉腰带,紫玉玲珑佩饰,转瞬间,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尽显放荡不羁的气质,风度逼人。 烟七仿佛从李彦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风采,激动的热泪盈眶,似乎病情也减轻许多,拉着李彦的手有些颤抖,害得烟九娘不得不停止束发,等待着哥哥把话说完。 良久。 烟七只重重的叹口气,无力的垂下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屋内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放心九娘,放心烟家,一切有我,”李彦一改往日的油滑,忽然严肃起来。 这句话明显说的过于自信,他李彦是什么身份,烟家又是何等分量,无论是人脉,还是背景,简直有天壤之别。 但,不知道怎地,屋内所有人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仿佛很合乎情理,李彦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霸气,让烟九娘不禁有些痴迷。 即便强势如她,内心里也期盼能有个肩膀依靠,以前对李彦是精神上的寄托,眼下,俨然一副小女人姿态了。 越是当家久了,越觉得力不从心,有些事情,还真就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做的。 待李彦收拾整齐,烟七唤过王大郎,道:“去,去胭乐堂。” 胭乐堂,就是烟七酒池肉林的地方,整排厢房纵长有一百多米,却只有一扇朱门,可能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缘故,窗棂上挂着薄薄的一层灰尘,颇有些凄凉之感。 王大郎手拿利斧,粗暴的将门锁砸开,李彦随众人进到屋内,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见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室内汤泉,有俩根竹筒盘檐入户,想来另一头应该是连通某个水湖,做取水之用。 只是荒废已久,池中干燥,腐烂的花瓣堆积于池底,仿佛哭诉着以往的繁华。 左手边有无数张木床,李彦粗略的数了下,大约有十七八张,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的拔步床,做工精细奢华,尤胜西门府的那架。 李彦不禁在脑海中恶补了一下烟七纸醉金迷,荒淫无度的场景。 “那张床……叫拔步床,咳咳,以后我也用不到了,明儿个让人送到你府上,咳咳。”烟七虚弱道。 李彦走到近前,拍了拍结实的框架,啧啧俩声,道:“还真是好东西,可惜啊……” “可惜什么?”烟七问道。 “可惜我不喜欢睡炕。”李彦笑着打趣道。 烟七也笑了下:“京都里有多少男人做梦都想拥有一张拔步床,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李彦早就猜到这痨病鬼的意图,无非是想以他的悲惨经历来提醒李彦,莫步其后尘。 “实不相瞒,小弟我在阳谷县有俩架和这一模一样的床,但我一天都没睡过。这次进京搬家,连院中的根雕都搬过来了,却没让他们搬拔步床,实在是对此物无感。” 烟七点点头,道:“好,给我砸!” 一声令下,登时便窜进十数条精壮的汉子,手里皆持有板斧,气势汹汹的直奔李彦……身旁的拔步床而去。 不多时,价值万两白银的奢侈品便成了一堆烂木,场面还颇有些震撼。 烟九娘用手帕遮着口鼻,挡住屋内的飞尘,邹眉道:“走吧,哥哥。” …… 辞别烟七,跟随烟九娘缓步走在穷奢至极的宅院中,李彦这才感觉出差距。 西门府再大,花府再豪,但与烟府一比就显得逊色许多,就犹如暴发户和贵族世家的区别一样。 前者重奢靡,无内涵,后者更在意细节和布局,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纵观庭院之美,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个摆饰,都是有大师级别的工匠精心设计过的。 “见到爷爷尽量少说多听。”烟九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爷爷能吃了我啊?”李彦双手插在腰带上,悠哉道。 烟九娘打了下他的手,道:“不要做这般轻浮的动作,越发显露你登徒子的本性,毕竟是面见长辈,行为举止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好,见到老爷子,我便跪下磕头,三呼万岁,这总行了吧。”李彦打趣道。 烟九娘没有说话,只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李彦便乖乖的闭口不言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烟九娘汇报工作,烟九娘如批阅奏折一般,熟练的做出回复,那些人得到指令后,无一例外,皆瞟眼李彦,才匆匆离开。 李彦从这些人的眼神中能读出一百八十个意思,但最多的还是嫉妒。 入赘确实是一件很耻辱的事,但也分入赘到谁家,如在大宋朝商贾世家中排名前三的烟家,那也仅次于驸马爷了。 有些地方,甚至要超过驸马,比如规矩没有皇家那般严苛,再比如烟九娘的美貌。 虽然谁也没有见过公主,但以烟九娘的样貌,已经算是美到极致了,他们想不出一个女人还能怎么美。 也许除了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李师师才能与之相比吧。 穿过一道瓶门,那些还没有轮到汇报的掌柜们便不敢继续跟随了,皆停下脚步,站在外面候着,一众丫鬟也只进来四人。 李彦看着院中古朴的气息,猜想这里应该就是老爷子的住所,心里也稍微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老爷子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烟九娘察言观色,心里偷笑,暗道:也有你紧张的时候。 但还是出言帮他缓解压力:“阳谷县冰窖筹备的如何了?暑季能不能投入使用?有多少渔户和农户有储存的意向?” 李彦听到这些头都大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嘟囔道:“一个冰窖能赚多少钱,交给范二了,过俩天问他吧。” 烟九娘不悦道:“世上哪有什么暴利行当,无非是积少成多,天道酬勤罢了。” “我想到一暴利行当,你要不要参与一下?”李彦激动道。 烟九娘轻哼一声,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好点子?是要兑妓院还是开暗娼?” 李彦:呸……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三回 新姑爷上门 听到烟九娘这般说,李彦反倒不想让她参与了,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出租车公司”做起来,而且要做大,做好。 让这妮子后悔死! 又进一门,走入回廊,仆人便多了起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站在院子中间等候,杂而不乱,喧而不闹。 忽的身旁一名下人喊道:九姑奶奶到。 而后与李彦对视一眼,又道:还有九姑爷…… 只是,后一句明显没有前一句那么高亢嘹亮,语气中还带有少许质疑。 一名妇人闻声从房内迎出来,走至九娘近前,二人亲热的双手相搭,九娘给李彦引荐道: “这位养娘姓孙,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如今又照顾爷爷起居,除了不姓烟,却比我更像烟家人。” 李彦展露出儒雅的一面,抱起拳,深施一礼,道:“干娘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那妇人听到称呼明显一愣,干娘与养娘可大不相同,养娘泛指年龄较大的女仆人,而干娘却亲近太多,古人最在意这些,尤其是大户人家,不要小看这一字之差,地位瞬间由仆转主。 “哎哟,可不敢叫干娘,得老爷子不弃,还能让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留在烟家做事,就感恩戴德了,哪敢被称为干娘,老奴可受不起。” 那孙妇人长着两片薄唇,说出话来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八面玲珑之人。 李彦坚持道:“受得,受得。” “可不敢当。”孙妇人推却道。 烟九娘见二人没完没了,插嘴道:“他执意想叫,您应着便是,您是不知,这痴人在阳谷与乞儿也能称兄道弟,没有他交不来的人。” 说完,与妇人笑作一团。 正当他们谈笑之时,忽听有人喊道:“九妹快些,爷爷唤你们呢。” 李彦扭头看去,见上房屋门处站立一人,年纪约摸三十左右,生的一副白皙面皮,只是身材有些发福,不然也定是一位俊俏郎君。 “烟家的基因真好。”李彦心里暗道。 路过那人身前,九娘介绍道:“这是三哥,二叔家的,在户部当差。” 李彦抱拳作揖,连连问安。 那人掀开门帘,笑道:“得了得了,以后都是自家人,没那些礼数,倒是你们得快着些,若再磨叨一会,老爷子非亲自出来不可。” 听罢,烟九娘不敢耽搁,拉起李彦向屋内走去。 待进到屋内,李彦微微一怔,原来竟是一座佛堂,迎面便是一尊镀金大佛,香案上青烟缭绕,新鲜的瓜果贡品摆了满桌。 佛像下面,背对着屋门,一名身穿袈裟的秃头和尚蜷腿坐于蒲团之上,口中吟诵经文,无比专注。 烟九娘双手合十,匆忙的拜了拜,便又拽着李彦往里走去。 李彦暗道:大宋朝一向重道抑佛,不成想这烟老爷子竟如此与众不同。 绕过一扇屏风,烟九娘脚步放缓,对李彦打个嘘声,躲在绿植后面停下脚步。 只听里面有个男人道:“爹,你是没看见那盗匪是何等嚣张,总之我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京都又不是没有男人,凭咱梦儿丫头的相貌,凭咱烟家的财力,招个入赘姑爷还不是轻而易举啊……” 李彦苦笑一声,听出是那位堵门的五叔,但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人家亲口说过,会一直搅合此事,这也不算背后使坏,倒是很好奇其他人会怎么评价自己。 烟九娘明显不给他机会,拉着他走了进去。 不大的内堂里,聚集着老老少少十数人,但坐着的却只有四位,正中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叟,老人下垂手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其中便有那位五叔。 “五叔竟还称呼盗匪,不是让您把盗字去掉,只说匪的嘛。”烟九娘现出身形,打趣道。 烟老五瞧见李彦,登时便拉长一张老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烟老爷子竟出奇的站了起来,目视烟九娘和李彦二人,眼中精光硕硕,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既然老爷子都站起来了,其他人谁还敢坐着,也纷纷起身相迎,这一反常,让烟九娘都有些惊诧,忙疾走几步,搀扶爷爷坐下,不忘对李彦道: “李郎,快给爷爷见礼,给三位叔叔见礼。” 李彦微笑着一一作揖,二叔和蔼,四叔文雅,唯独五叔一撇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而后,烟九娘又把站着的逐个做以引荐,皆是同宗之人,有年长的李彦便行礼,有年幼的向李彦行礼,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异常和气。 一通繁文缛节过后,烟九娘拉着李彦来至老爷子近前,对一名小厮道:“添凳。” 这是李彦万万没有料到的,本以为会和那些晚辈一样站在两侧,竟没想到反而坐的比叔叔们还靠前,这是什么规矩? 那小厮搬来一把椅子,当走至烟老五面前时,竟被其拦下,喝骂道: “你这蠢人,难道连凳和椅都分不清吗?告诉你添凳,却搬来一把椅子,还不滚回去。” “行了老五,休要没完没了的,你若觉得不自在,就到街上串串去,莫扫了别人的兴致。” 烟老爷对小厮招招手,又对李彦道:“李小子,你五叔啊,就是个长不大的,若他以后再难为你,就让梦儿丫头扣他家月例银,让他那些花儿啊,鸟儿啊的,都饿死罢。” 不等李彦回答,烟九娘立即道:“瞧爷爷说的,梦儿丫头在您心里就这点度量?” 众人都听出烟九娘明里是说自己,暗里却是指责五叔的度量不够大,皆佩服烟九娘的机敏,这也正是她能做烟家当家人的地方,确实有过人之处。 烟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的格外开心,视线始终不离李彦分毫,打量许久,才感慨道:“像啊,真像啊。” “像什么啊,爷爷?”烟九娘笑问道。 烟老二接道:“李小子像老头子年轻时候的模样。” “不对啊二哥,爹是二十五岁有的大哥,三十多才有的你,等你记事儿之时,爹都已近四旬,哪还是什么年少?”烟老四摇着扇子,质问道。 烟老二反问道:“咱家谁最像爹?” “自然是小七。”说罢,烟老四也恍然醒悟,盯着李彦,啧啧道:“我就说嘛,他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有些眼熟,二哥这么一提醒,倒还真和小七有几分相似之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四回 因果循环 众人又闲谈一会,烟老爷子让所有人都去邻间等候,堂内只剩下李彦和烟老爷子俩人。 “去过开封府了?”老爷子拨弄一下桌子上的熏香道。 李彦恭敬回道:“是的。” “用刑了?” “没有,只是被绳索勒到皮肉,上过药,已经没事了。”李彦如实道。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眯起眼睛道:“李小子,你和爷爷说实话,你到底属于哪派?” “什么哪派?”李彦疑惑道。 烟老爷子用一双鹰眼紧紧的盯着李彦,俩条花白的剑眉也竖立起来,堂内的气氛登时变得凝重。 “王辅要置你于死地,想来你应该是蔡党成员,可你今日有难,蔡党毫无作为,却是皇城司出面解救,老爷子我百思不得其解。” 李彦眨了眨眼睛,心道:蔡党应该是蔡京,皇城司是什么?是最后上堂来的那位公子哥吗? 他不禁暗自好笑,你老头子不知道的,我小头子也不知啊。 见李彦不说话,烟老爷子微微一笑,道:“其实这种隐秘的事,确实不好对旁人讲,但是,小子!”突然提高嗓音道: “不管是娶我孙女,还是入赘烟家,打今儿起,你算是与烟家同命相连了,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为了一大家子人,老头子不得不慎重啊。” 李彦看其真诚的表情,深受感动,知道老爷子已经接受他了,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皆有敞开心扉的意思,这绝不是一场攻于心计的谈话。 “爷爷,小子绝不瞒您,我实在不知,若说我是蔡党,可能勉强算是,毕竟我能来京都,是依仗童贯和蔡京的帮助,至于王辅和什么皇城司,却是没有一丝交集。” 烟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好吧,这里面的事儿,老头子再琢磨琢磨,不过……你小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入官场哪行啊……” 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反正这些日子你也无事可做,每天酉时到这佛堂来,老头子给你讲讲朝廷里的事。” 李彦立即站起身,深鞠一躬,道:“能得到您指点,真是晚辈的幸运。” 想这个鱼龙混杂,派系林立的朝堂上混出名堂,若凭他李彦自己摸索,绝对困难重重,每走一步,都会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时,能有一位资历深,阅历广的人愿意倾囊相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李彦相信,这老爷子一言,就能胜过自己摸索半载。 生活中有些事常常也是如此,看似扑朔迷离,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的事,也许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层薄纸,他随手帮你捅一下,便够你参悟好久,这就是所谓的贵人。 烟老爷子对李彦的态度很是满意,对堂外侯着的老奴道:“请高僧来。” 老奴应了声转身离开。 只抿口茶的工夫,一位胖大的秃头和尚口喧佛号走了进来,先向烟老爷子施以佛礼,而后笑眯眯对李彦道: “李大善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彦惊诧的站起身道:“释明辨!” 原来,这和尚正是当初为范二治伤,后来被老道士用“秃尾狗”给挤兑走的那名辽地老僧,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能在烟家深宅里相遇,这也太巧了吧。 “阿弥陀佛,李大善人神采尤胜往昔,隐有腾龙之势,此番来京必会有大作为啊。”老和尚诚恳道。 李彦不由得在心里又将他和老道士做个对比,评来评去,最后认为俩人难分伯仲。 皆有一条伶俐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总之就是,怎么讨喜怎么说。 “借大师吉言,希望如此罢。”李彦笑道。 烟老爷子招呼他们二人坐下,捋着胡子道:“有大师这句话,老叟就放心了。想来若不是大师点拨,梦儿丫头也找不到如此合心意的佳婿,大师对我烟家有恩啊。” 老和尚推却道:“不敢,不敢,事由因而起,亦由果而圆,老衲不过是因果之间的一粟芥子罢了。” 听完二人对话,李彦这才恍悟,原来烟七带着九娘去阳谷县是受老爷子的指令,而老爷子则是信了这老和尚的话,这老和尚能送给自己一位白富美,是因为吃了自己几天大锅饭…… 妈耶,这绕来绕去的……难怪和尚说是因果关系,这么想来,还挺有道理的。 但总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感谢和尚才是,更进一步证明,李彦命中注定与光头有缘。 不多时,烟九娘从绿植后面钻出,调皮道:“爷爷,大师,素斋已准备好了,请过去用餐吧。” 烟老爷子矫装怒容道:“明儿个我便让人把那盆景挪了,瞧你还怎么偷听。” 烟九娘走至老爷子近前,搀扶其往外走,伶俐道:“行行行,您这句话都说了十年啦。” 李彦与老僧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露出难以琢磨的光芒,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皆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而后,会心一笑,并肩向堂外走去。 …… 吃罢饭,天以黑透,李彦询问一小厮得知,原来已近亥时,也就是二十一点。 他突然想起李瓶儿来,平日里这个时间早已与其在床上轻语缠绵,而今日从府衙脱身,便直接来到烟府,正妮子为自己哭的晕厥过去,此时又被孤零零丢在钱庄,以她多愁伤感的性子,怕是又在凄凄凉凉惨惨戚戚,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但,瞧了眼身旁久别重逢的九娘,怎么好意思离开,又怎么舍得离开! 二人踱步来至烟九娘闺房,有一大群小丫鬟蜂拥而至,梳洗更衣,铺床脱鞋,面面俱到,几乎不用烟九娘动一根手指。 见这般情景,李彦不禁暗道:怕不是做“那事”也会让人帮忙吧? 还好,事实证明,李彦想多了。 而且,非但没有让小丫鬟帮忙,甚至连他李彦都没“忙”几下,全程目视着烟九娘把自己送至云端,又玩味儿的将他“弹夹里的子弹”掏空,才披着纱裙坐到梳妆台前扎起头发。 李彦盖着被子,颇有些伤感道:我他娘的竟然做了回女人。 怎料,烟九娘站在床头,冷冷道:“滚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去找你的瓶儿吧,明天再和你算总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五回 红灯区 小丫鬟提着灯笼将李彦送出后宅,转身便要离开,李彦苦笑着拦住道:“姑娘且慢,李某不识路啊,能否找一个小哥儿,领李某去钱庄?” “奴婢失职,一时疏忽了,姑爷请稍候。” 正在这时,有两名中年男人手拎更鼓从黑暗中走来。 当行至近前,纷纷向李彦问安,李彦认出是白天抬轿的轿夫,闲谈道:“二位怎又做起更夫来了?” 其中一个圆脸男人道:“回姑爷,小的们晚上无事,又睡不了那么早,便自发找些活计来做。” 另一个方脸附和道:“是啊,是啊,姑爷为何还不入寝,这是要出门吗?” 李彦咦了声,道:“既然你们睡不着,而且又对道路熟识,不如跟我走一趟吧,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向二位哥哥请教。” 那二人连连摆手道:“姑爷可别这么说,小的们能有什么学问,还劳您用请教二字。” 李彦莞尔一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走吧。” 三人穿小径过大街,不多时便来至南门钱庄,一路上,李彦可真是大开眼界,所经之街道,无不灯火通明,沿街商铺即使打烊,也在门面上悬挂两盏烛灯,一来是为了照亮自家牌匾,二来为行夜路人照明街道,只从这一点,便足以秒杀阳谷县。 更不要说繁花似锦的金环街,午夜时分依旧人声鼎沸,车水如流,进出皆是雍容之人。 轿夫告知是什么教坊,李彦想来应该是青楼妓馆所在,俗称红灯区。 不由的生出一丝好奇,以前听陈鹤说过,京都有三位花魁,分别是: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 不知道长个什么样? 应该不会有瓶儿好看…… 即便比瓶儿好看,也定及不上九娘…… 若九娘比不过,那就只有师师姐了。 李彦万万不信,世上会有人长得比师师还标志。 想到这里,李彦不禁暗骂自己一句,怎么能用这三位佳人和窑儿姐比,真是罪过罪过,若让她们知道,非撕碎自己不可。 …… 敲开钱庄铺面,掌柜认出李彦,一番交谈过后,指引着穿过堂院,来至李瓶儿的居所。 不得不说,九娘安排的很是周到,即便屋内已然熄灯,仍有两名小丫鬟在门口值夜。 轻敲房门,屋内烛火忽明,有一名老妇人开门询问,得知是姑爷李彦后,才让进屋内,妇人则站到门外,忍不住嘀咕一句:怎地不留宿姑奶奶那里? 李彦蹑手蹑脚的来至床前,撩开帷幔,见李瓶儿面向朝里,背向自己,知道这妮子是在装睡。 相处这么久,他岂会不知道李瓶儿最是觉轻,甭说这么大的敲门声,就是狸猫过房踩出的瓦片声响,也能将这妮子惊醒。 李彦邪恶一笑,将一双冰手豁的伸进被窝,不管是屁股还是大腿一阵乱摸,嘴里变换声音道:“采花贼来了,小娘子可还能睡得安稳?” 果然,李瓶儿坐起身,嗔怪道:“那府衙老爷为何不将你发配去与羌人作战,却又放回来欺负奴家。” 说着,那张楚楚可人的小脸上又淌下两横泪花。 李彦急忙将其搂在怀里,回忆起堂上的情景,还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落个屁股开花。 而且,这还是最轻的,若不是有那位皇城司的公子解围,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看来以后还是得低调一些。 片刻后,李瓶儿逝去泪水,疑惑道:“相公为何不在烟姐姐那里留宿,却半夜深更的跑到这来?” 李彦发自肺腑道:“心里惦记你啊,怕你一个人在陌生环境睡不着,所以过来陪你。” 怎料,李瓶儿忽的推开他,严肃道:“相公是真傻还是假傻,哪能弃烟姐姐于不顾,做出这般冷落人心的举动。相公可别忘记,眼下我们是在京都,以后还全得仰仗烟家,此时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这……” 李彦苦着一张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烟九娘那刚做了回女人,又跑到李瓶儿这被说成是妇人,这俩妮子还真是有默契! 李瓶儿推着他道:“快些回去,多说上几句甜话,把往日厚脸皮的劲儿使出来,现在补救也不为迟晚,快去。” “那你就不想我吗?”李彦重如死猪,岂是李瓶儿能推的动的,反而一头扎进怀里,耍起无赖来。 李瓶儿摸着他的发髻,知道这是烟九娘束的,不由得心里一酸,感慨道: “但凡爱过的人,大抵都尝过相思的滋味,那是甜蜜与苦涩相杂糅。若少了相思,这段感情便如清澈见底的潭水,无鱼亦无莲藕,纵然纤尘不染,但终究缺少些许的美好。若过于平淡,也容易被遗忘。” “所以……相公,让奴家体会一下相思苦吧?” 李彦越听越觉得不对,果然,最后说出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来。 确实,自从生活稳定后,李瓶儿的创作能力大不如前,陈鹤的反馈最为明显,催稿催的厉害,没想到这妮子要上演一场人为苦情戏。 该不该配合呢? 李彦觉得不应该抑制住李瓶儿的才气,作词是她的兴趣,也是她人生的意义。 “那好吧,如果你想我了,就派人到烟府去找我。不过,每日酉时我会到烟老爷子那里,所以尽量错过这个时段,懂了吗?”李彦爱恋的抚摸着李瓶儿的秀发道。 …… 再次被赶出来,李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向贫嘴的他,反常的一句话都没说,便离开钱庄,当站在街道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还是不认识路啊! 回头看眼紧闭铺门的钱庄,即使李彦的脸皮再厚,也不想二次敲门。 摸了摸怀中的银票,不由得露出一抹坏笑…… 甩开膀子,悠着腿,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目标而去。 站在粉墙鸳瓦的楼阁下面,整了整衣襟,抹了一把头发,立即变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挺胸昂头走了进去。 堂内灯烛荧煌,有浓妆歌妓数十,聚于主廊,各个容频娇丽,体态轻盈,披帛舞动,宛如仙境一般。 不见老鸨儿,一龟奴谦卑相迎,道:“官人可有熟识的姐儿?小的给您安排。” 李彦心里一动,道:“是不是有位叫师师的魁首在这坊内,我想与她叙谈叙谈。”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六回 盛世商贾榜 京都的龟奴最是见多识广,从李彦的这句话中,便猜出这位穿着华丽,样貌俊朗的公子非是京都之人,想来应该是外地豪绅氏族。 “公子,若见师师姑娘也好办,只需要在堂内等上片刻,便可见到。” 李彦点点头,心道应该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四下扫视一圈后,道:“那就请老哥儿给我安排个座位吧。” 龟奴犹豫一下,问道:“公子恕罪,小人冒昧问一句,公子是在哪当差,做何行当?” “来青楼还问这些?”李彦惊讶的问道。 “公子不知,来本坊的客们除了寻乐子外,还多有其他目的,所以堂内分有三区。您看,那二楼是天字区,专为官宦老爷们准备的,若想上楼,需出示鱼袋;左手边为文人墨客所备,是文字区;右手边是商客区,以财命名,图个吉利。” 听完龟奴介绍,李彦抬头看了眼二楼,见排列有暗阁十数间,皆垂挂粉色绣幔,人影隐约可窥,心道:这妓院想的还真是周到。 转而看向文字区,果然年轻人较多,衣着素朴,浅色调为主。 每人身后站有俩三名书童,那些书童皆手持巨幅书画,转着圈的展示。 李彦不禁问道:“他们举的是什么?” “回公子,那是干谒诗文,为自荐用,是儒生才子们入仕途的便径。”龟奴应道。 李彦恍悟的点点头,难道写那么大的字,原来是给二楼看的。 不禁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想与酸儒同坐。 又将目光转向财字区,五六排太师椅,稀疏的坐着十数名中年人,油头大耳居多,随从也是膀大腰圆,粗汉子形象。 李彦犹豫一下,道:“那就财字区吧。” 龟奴应了声,却依旧站着未动,又道:“小官人想坐几排?” “哪来这么多规矩?引路便是,还怕我出不起银子不成?”李彦颇有些反感,气恼道。 龟奴连连赔礼,痛快的领着李彦坐入第一排,道:“小官人需先付十两银子,若吃茶还要另付。” 李彦知道,这十两银子同前世夜店里的卡座费一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您吃什么茶?”龟奴笑问道。 “随便。” 李彦大咧着坐下,与右手边的男人对视一眼,相互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那男人转过头又与身旁的人闲聊起来,李彦则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一群舞姬们搔首弄姿,张扬个性。 片刻,曲停舞止,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李彦这才隐约听见身旁二人谈话的内容,不由得来了兴趣。 只听一人道:“柴大官人另辟蹊径,开创出报纸这一奇物,真不亏为大宋商界翘楚啊。” 另一人故作谦虚道:“何大官人过誉了,翘楚可不敢当,明有苏、烟俩家,暗里隐豪又多如牛毛,柴某这点财力,不值一提。” “柴大官人过于谦虚了,依在下看,再过一年半载,那盛世商贾榜上,柴大官人便可超越那俩家,稳居榜首啦。” …… 一个捧,一个谦,二人聊的火热。 李彦这才知道,那龟奴说的另有目的是什么意思。不是有钱人找存在感,逊色一些的说好话,攀关系罢了。 京都里的报纸原来是这个姓柴的人印的,抄袭也就罢了,竟还舔脸承认是自创,可见此人也够无赖的。 但李彦并不会过多鄙视,毕竟自己也算抄袭,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可是,盛世商贾榜又是什么东西? 听意思有点像财富排行榜,不知道自己能排上多少位。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身旁那位姓柴的男人笑着道:“这位小官人仪表不凡,以前不曾见过,想必非京都人士吧?” 李彦心里一怔,这么位大富豪竟能主动与别人攀谈,还真是少见,也笑着回道:“大官人好眼力,却非京都人。” “不知是哪个州府?” “呃……东昌府,东昌府。”李彦应付道。 不料,那柴大官人眼中精光闪动,来了兴趣,道:“可是东昌府的何家?” 李彦心里不爽,这堂堂一个大老板怎么像话痨一样,若告诉你真实姓名,咱俩都尴尬。 “不是何家?”柴大官人沉吟一下,猛然道:“那定是北城栾家?” “大官人说的都不是,在下姓韩,名世忠”李彦说谎道。 “哦哦哦,韩家……久仰久仰。”柴大官人说着,从随从手里拿过名帖,递给李彦,道:“这是柴某名帖,上面有住址,小官人代为转交给令尊大人,我相信他老人家会很感兴趣的。” 李彦双手接过来,看了眼名帖,故作受宠若惊的道:“哎哟哟,伯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柴大官人,哎哟,今日能见到大官人真是三生有幸。” 柴大官人很满意李彦的反应,笑的五官堆积成一团,刚想说什么,就听一阵锣响,不由得激动道:“花魁来了!” 李彦也转头看去,只见三道回廊中站满衣饰统一的俏皮丫鬟,纷纷将手里的花瓣抛撒下来,一时间,整个堂内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还挺会造势。”李彦不禁嘀咕一句。 忽的人声沸腾,惊呼声传来,霎时间琴管笛萧齐鸣,奏出颇为舒缓悠扬的曲调。 李彦随众人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由二楼正中的暗阁处跳出,径直扯住棚顶的红绸,在空中盘旋数圈后,飘然落在舞台正中,如羽毛一般轻盈。 堂内所有人皆异口同声的喊道:师师!师师!师师! 这一幕确实足够震撼,无论是那女子的惊艳亮相,还是看客的狂热,让李彦想起前世的巨星来。 但,当看到花魁师师用丝巾遮脸之时,不由得有些扫兴。 虽然身段窈窕,发饰美观,举止大方,可毕竟脸才是评判美女最重要的一点啊。 “柴大官人,这花魁师师遮着脸,又怎知其到底是美是丑?”李彦问道。 “哈哈,小官人这就不懂了吧,越是不露才越美。”柴大官人色眯眯道。 李彦还是糊涂,不甘心道:“可是,随便找个丑陋之人,也遮住脸,岂不也能是花魁了?” “嗨,我们没看过,可有人看过啊,若她不美,那少宰大人又怎会不遗余力的捧她?” 而后,柴大官人突然神秘道:“坊间流传,这师师与圣上还有……懂了吗?” 看着她那猥琐的表情,李彦想不懂都难。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二卷 第十七回 跑不掉了! 只见一名老鸨儿模样的妇人走上台,大声道:“今日师师姑娘手上有伤,就不展示才艺啦。”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炸乱起来,纷纷站起身叫嚷抗议,就连李彦身旁的柴大官人也是啧啧叹息,连连摇头,失望的样子无以言表。 场面一度混乱,老鸨儿怕闹出事儿来,与花魁低头商谈几句,笑着道: “且听老身讲,师师姑娘说啦,为表达歉意,今日入妆阁者增至三人。” 一句话,便出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虽然也是喧闹,但明显能听出欢呼声来。 柴大官人激动的把一只肉手搭在李彦的胳膊上,呼吸有些急促,脸憋的通红。 身后下人急忙递来一粒药丸,吞下后,才缓过气来,颤抖着嗓音道:“三人,三人呐!” 李彦没听懂,问道:“什么三人?” “入妆阁啊,往日只有一个名额,一直被少宰占据,柴某空有千两黄金,奈何也无处使。今日三人,我的金子可算能花出去了。”柴大官人道。 李彦听到少宰二字,心里便是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二楼,不由得心生退意。 这时,有一位龟奴手拿竹签走至李彦面前,询问道:“敢问尊客儿如何称呼?” 柴大官人激动的情绪似乎还未褪去,一把抢过竹签和毛笔,道:“我替这位小官人写了。” 说罢,在竹签上分别写下柴富和韩世忠俩个名字,递给龟奴的时候,指着自己的名字,轻声道:“告诉鸨儿娘,若能抽中这支,赏千两黄金。” 龟奴当然认识柴富,十分恭敬的答应着离开。 柴富笑的合不拢嘴,好像结果已定一般,摩拳擦掌道:“早知道今日能见师师一面,我定穿那件云锦来。” “提前恭喜柴大官人了。”李彦逢迎道。 又与柴富闲谈一会,只见有三名龟奴将写有人名的竹签逐个递给老鸨儿,老鸨儿拿在手中,又展给花魁看,待花魁看过后,立即换下一支。 李彦觉得好笑,问道:“看名字选择?这能选出什么来?” 柴大官人也颇有些疑惑,喃喃道:“今日却有不同。” 良久,小丫鬟们围着花魁莺莺燕燕的上楼,老鸨儿捏着三支竹签,卖着关子道:“师师姑娘已然选择完毕,会是哪三位官人被选中呢?” 堂内众人嘘声不断,纷纷嚷着快点读出来。 老鸨儿一笑,道:“第一位……王少宰!” 堂内一片肃静,皆知道这是安排好的,却无人敢发出一句嘘声,就连柴富也只是微微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足见这王少宰的权势有多么恐怖。 “第二位……”老鸨儿笑道:“柴富,柴大官人!” 柴富登时差点背过气去,掐着自己的人中,缓了好久,才尖叫出声,拍着李彦的肩头,兴奋的不行。 李彦不动声色的离远一些,要不是柴富穿的绫罗绸缎,锦衣华贵,就这般举动,怎么看也不像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老鸨儿清了清嗓子,道:“最后一位……韩世忠,韩官人。” 李彦登时便是一愣,暗道不好,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几百人中,选出三位,这概率已然很小,而且,像柴富这种作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所以,用概率学来说,中奖率几乎为零! 这情况下,自己竟然能被选中,不用想,其中一定有猫腻! 李彦不顾柴富的恭喜,低着头便想逃走。 只听老鸨儿喊道:“请三位移驾二楼香熙堂,师师姑娘在那里恭候。” 此话一出,那个写签的龟奴拦住李彦道:“大官人走反了,请随小的来,从右侧上楼。” 李彦忙道:“韩某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那龟奴一怔,明显出乎他的意料,竟还有人拒绝见师师,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 李彦绕过龟奴,继续奔外走,又有两名龟奴挡住他,这次明显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虽然也带着笑意,但语气却生硬许多,冷冷道: “尊驾不要破坏本坊规矩,若选出三人,则去俩人,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坊作弊。” 李彦从这二人的眼神中看出杀机,心中颇有忌惮,知道强硬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此时外面夜深人静,自己又不熟道路,即便是出去,恐也难逃追杀。 左右掂量,觉得还是在这楼里更安全一些,索性硬着头皮,随龟奴上到二楼。 推开香熙堂的房门,李彦警惕的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屋内只有柴富一人,才迈步走进去,心里起疑:杀人也应该分开吧,怎地把俩人安排到一起? 柴富对他嘿嘿一笑,道:“韩小官人真是走运,柴某千两黄金才换来这次机会。” 李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忐忑不安,环顾四周,不见打手,也不见什么花魁,只有重重幔帐,层层叠叠,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你和那王少宰有过节吗?”李彦忍不住问道。 柴富一愣,沉吟下,压低声音道:“小官人说这何意?” 从柴富的表情,李彦猜出他和王少宰绝对不和,不然,完全可以直接回答没有过节。 柴富虽然举止幼稚,但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也绝不会是愚笨之人。 听完李彦的话,笑容明显不似方才那么灿烂了。 “我怀疑这里面有事,还望柴大官人如实告知,在下学过几日拳脚,若真如料想的一样,咱们也可提前做准备。”李彦警惕的四下观瞧,压低声音道。 柴富看着李彦真诚的表情,立即坚信不疑,道: “韩小官人啊,柴某和那王辅确实有些误会,但他身为少宰,想来不会做出这种暗杀勾当吧?” 说完,眼珠转了下,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韩小官人,若能保柴某离去,条件随便开,只要柴某有的,绝不吝啬。” 李彦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手已经缩进袖口,整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只听一个女人道:“二位尊客,师师姑娘要问三个问题,请仔细回答,答对者,才能一亲芳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