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手札》 关于《》,几点想要说的话 首先感谢各位点开这本书的大大们,我完全没想到书一过审就会有大大收藏、投票,票虽然不多,但起码证明我不是在孤军奋战,这里对你们说几句想要说的话。 一、关于我对作品的态度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最后会不会签这本书。 因为跟当下的网文风潮相比,这本书有两个很大的缺陷,第一个就是故事的背景,相对于现在流行的都市、仙侠、架空等背景,民国是个非常不受待见的背景,我也想过换成都市背景,或者先写出来一本,然后再来写这类不冷不热、甚至冷门的故事背景的书。 毫不隐瞒的说,我甚至已经改好了开头, 但却无论如何都改不下去,这倒不是说脑子不够用或者卡住了。 而是这本书原本就打算分三部,背景也分为民国、年代(七八十年代)和都市三个,虽然是几代人,但却是一个前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故事链条,如果把它切断,就只能算是个残缺不全的故事。 我想,这不是我心里应该有的对作品的态度。 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不断将它丰富,这是我写文最基本的诉求, 也是最基本的态度,更是对点开这本书的你,最起码的尊重。 第二个缺陷是这本书的开头,我也知道现在的开头很冒险,完全有可能因为这样的开头,编辑大大就此把它扔在一边,因为它并没有直接切入主角,但是这个开篇却是一个提纲挈领的故事,缺了它,后面很多情节就会像是风筝断了线。 以金庸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为例, 如果没有牛家村那一段,而是直接从郭靖在蒙古的剧情切入的话, 无疑是个残缺不全的故事。 虽然后面也可以补遗,用回忆或者故事中的故事等方法来弥补和充实,但始终是零散的,这本书开篇的故事,甚至会影响到第二部的许多内容,所以我花了将近两万字来讲述,但愿没有影响到你的阅读体验,如果有,那是背水的文笔欠佳,还请多多谅解。 二、关于本书的故事 事先声明,书的大纲现在是完整的。 但实际写出来,肯定会比大纲充实丰满得多, 就像开篇故事我原本是打算在一万字内完结的,结果翻了近一倍。 有些情节是一边写一边完善的,书中主要是讲述盗墓、探墓、护墓的故事,几条线分别有各自的主人公,他们都有自己的历史渊源和特点,其中也不乏真实的故事,它是深埋在背水心底的盗墓故事。 再有,除了盗墓小说前辈们在他们的作品里写到的东西之外, 我在书里尝试着将整个格局扩大,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 也许会给点开这本书的你,一些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但要说明的是,我不是要展现什么传统文化、再现什么民国历史之类的,在信息时代的今天,要了解这些东西并不难,虽然书里面也有些民国时期的历史事件、传统文化等等,但那也是为故事服务的,故事才是书的核心。 三、关于更新 只要你点开了这本书,就完全不用担心更新的问题。 前面说过了,书的大纲是完整的,不存在卡壳的问题。 哪怕一时半会写不顺畅,那也是因为想到了其他的东西,需要融入进来,就是在需要上班的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中晚的几个小时,也可以写出至少四五千字的初稿,周末写万把字的初稿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只要你点开了这本书,完全可以先放心收藏。 我也会加快速度,努力码字,不定期的暴更, 手上现有的存稿也需要再修改和完善,前面可能会慢一点。 最后说一句,如果各位觉得这本书还对口味,完全可以先收藏,先养着,能投上一个推荐票,背水再次感激不尽;后续能签约当然更好,如果因为前面说的那些缺陷,而我的文笔又不足以弥补,编辑大大没看上,我也会写下去,大不了同步上论坛发帖,因为这是我心底想说的盗墓故事,当然想更多的人一起分享。 至于其他的,不是我现在该想的问题。 暂时说到这里吧,努力码字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章 除夕魍女(1) 事情得从我祖爷爷、曾爷爷那辈人开始说起。 在说他们的故事之前,得先讲讲当年轰动长沙盗墓道上的一个案子。 因为我们家后来的命运,和这个案子有着天大的关系。 1915年2月13日那天晚上,正好是除夕夜。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不少人家的日子过得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尽管如此,但每逢过年,大多数人家依然想尽办法张灯结彩,把家里布置得喜喜庆庆,全家人颇有仪式感地聚在一起过大年。 因此,长沙城里依然是灯火通明,喜气非凡。 但长沙沈府里却是一片素白,和周围的人家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不协调。 全府上下披麻戴孝,就连身怀六甲的三少奶奶也没能例外。 因为按照习俗,她本可以免掉这些的。 沈家是长沙城里的望族,老太爷曾跟随曾国藩镇压太平军,后在大渡河又随南字营都司王松林赴石达开军营谈判,一句“为你一人私欲累死三军老幼,尚有何面目统领三军!”说得石达开哑口无言, 就连王都司后来都说,若不是他振聋发聩的一问,恐怕石达开不会那么轻易投降。 解甲归田后,沈老太爷便回到长沙故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直到前几年,才和老伴双双驾鹤西游,留下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灵堂里躺着的便是沈家大爷沈窟明的尸体,此时还没来得及入殓,有四五个人正神色凝重的围在尸体旁边看着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奇怪伤口,在他们身后站着家里的十几个女眷孺子。 从她们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害怕明显多于悲戚。 众人都在想,为甚么大爷这次外出,竟会这般惨死,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这时,站在尸体旁边的一个青年男人谦恭的问道:“狗叔,您老怎么看?” 青年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是沈家的小儿子沈窟营,道上的人都喊他三爷,站在他身旁的是个只有半边络腮胡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眼神里有种说不出锐利,不怒自威,沈窟营正是向他问话。 这人名唤胡贱狗,半边脸上全是恐怖的伤疤,有种说不出的狰狞,夜里远远看去就像一只活鬼。 那是他多年前在新疆下墓的时候留下的印记。 若是普通人,脸上留下这种伤疤,定然心存芥蒂,不敢直视自己。 可狗叔却不一样,在他看来,这种伤疤无异于一种骄傲和荣誉,每逢别人向他挑衅的时候,他便会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道:“有能耐的,你也像老子那样,去那地方走一遭,如果你还能活着回来,那时候再跟老子叫板!” 再加上他精通墓里的各种道道儿,久而久之,便在长沙道上享有很高的威望。 道上的人都习惯叫他“鬼叔”,只有格外亲近的人才喊他“狗叔”。 因为他和沈老太爷是至交,所以沈家的人都把他看作长辈,喊他“狗叔”。 狗叔摸了摸半边脸的胡茬,俯下身去,双眼盯着沈窟明脖子的齿洞看了好一会。 以他的经验来看,墓下的事情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大多还是解释得通。 例如最常见的鬼打墙,不过是墓里用了特殊药物或者是利用独特的环境让人产生视觉错觉,从而只能依靠本能在墓下转着各种或大或小的圈圈,不光是人,任何动物在特殊的环境里如果没有明显的目标,都会转圈圈,这几乎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可沈窟明脖子上的齿洞,明显是尖利的牙齿造成的。 利齿快、准、狠地切断了他的颈脉,将脖子穿了个小小的透明窟窿。 如果说沈家大爷是在深山野岭里淘沙倒斗,遇到了猛兽,也不至于将脖子刺穿,其他地方却完好无损,加上他的尸体却是一大早在离城西三里的地方被人发现的,无论谁都可以从地上的血迹断定,他就是死在城西的。 如果真的是被人谋杀,那他脖子上的齿洞又怎么解释? 用刀用枪岂不是更稳妥些,又何必用利齿? 况且以沈窟明的身手,有人想用这种方法来杀死他,狗叔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做到。 过了好一会,狗叔才说道:“只怕大爷这回是遇上真主了。” “真主”是他们几家之间的黑话,意思是墓主人的索命鬼魂。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看向狗叔,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谁也没想到这话竟然会从他口里说出来,平日里最不信鬼神的就要数他了,凭借着祖上传下来的一本秘册,许多难以解释的东西在他这里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没想到这次竟然连他也...... 沈窟营忙道:“您老也相信世上真有那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 狗叔道:“三爷,不知道你听说了前些日子洛阳云家的事情没有?” “您是说洛阳最大的古董行云水凤云老爷子家?” 狗叔点了点头。 说话的是沈窟营的二哥沈窟礼,这件事情他也是头两天才从道上的朋友那打听到的,听说两个月前云家有六个人竟然一夜之间都在家中离奇死亡,可奇怪的是云家非但不追查,更对几人的死因封锁消息,几人的尸首也在当夜被烧掉了。 当时他就纳闷,云家是北方道上的宗主。 虽说云老爷子这些年行踪飘忽,不再插足家里的俗务。 但云家的势力在云大爷的带领下却是蒸蒸日上,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呢。 这时听见狗叔突然提起,沈窟礼似是反应过来,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急问道:“您老是说,云家死去的那六人,脖子上也有和我大哥一样的齿洞?” 狗叔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虽然不是齿洞,但手法却是一模一样,甚至比齿洞更加可怕,像是匕首连尖带柄,硬生生的穿喉而过,脖子上的窟窿比大爷的要大得多。这两个月来,非但没有云家下墓的消息,而且就连下面捞上来的物件也都一概不收,更没见他们出过一件。你们想想,以洛阳云家的势力,就是袁大总统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如果不是极厉害的真主,又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众人又惊又惧,忙问沈窟礼详情,沈窟礼便将他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窟营本不信这些,可眼下亲耳听见从两人嘴里说出,却也不由得不信了。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缓缓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沈家的女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的互相抓着手紧紧挨在一起。 正当灵堂里静得出奇的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夫人让您赶紧回去吃年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章 除夕魍女(2) 众人回头一看,原是狗叔家养的丫鬟葛蓉,年方十五,出落得秀雅绝俗。 十年前被拐到长沙贩卖,狗叔因为见她长得水灵秀气,所以将她买下。 问起她姓名,家住哪里,父母是谁时,她摇了摇头,只说家里人都叫她葛蓉。 狗叔也不知是哪两个字,便照着自己的想法给她起名葛蓉,养在家里,准备日后给儿子胡蜚做老婆,刚才葛蓉口中的所说的少爷正是说的胡蜚,三年前,狗叔费尽周折,托了好些关系,才让儿子顺利进入日本军校学习本领,上个月给家里捎信说要回家过年。 现在已经是除夕夜,所以狗叔听见这个消息时,非但没有感到意外,反而纳闷起来,心想这丫头一向循规蹈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有规矩,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当下略带怒容喝斥她道:“放肆!你鬼叫个什么!” 葛蓉这才注意到堂中躺着死人,略带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忙闪到一边。 沈窟礼见状,知他要回去了,忙向他抱拳道:“您老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吧。” 狗叔叹了口气,将沈窟礼拉到一旁,悄声道:“二爷,依我看,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小心点好,没事少出门干活计,等过了这阵看看情况再说。再有,如果别八爷派人问起这件事,大爷下墓的事绝不能向他透露半分,我听说这位别八爷有心效仿别老太爷,只是眼下还没有发作而已,千万叮嘱好家里人。我就先回去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完,依次向众人拱了拱手。 狗叔说的别家,正是五大探墓世家之一的狂沙家族。 沈窟礼当下听狗叔提起别老太爷,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盗墓者死”几个字瞬间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关于五十多年前,两湖道上的那场浩劫,他虽未亲身经历,然而时常听祖辈们说起。 那年八国联军攻陷京城,咸丰皇帝出逃,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加上石达开率兵西逃,猛攻湖湘,动乱不止,这两湖自周代楚国建国起就是历代王侯将相陵寝的聚集地,不少人便趁乱疯狂盗掘古墓,别老太爷是两湖道上的泰山北斗,当下严下禁令,盗墓者死,不想却未凑效。 那时节,杀人的已杀红了眼,盗墓的已盗成了疯魔,哪里还管什么禁令不禁令。 情急之下,别老太爷只得采取雷霆手段,将违令者悉数格杀。 据说,当时血染湘江,江中血水三天三夜都未荡尽,就连曾部堂也只能暗自痛心。 按说别家也是道上的人物,他们祖辈也没少干这种事情,为什么他们家盗得,别人却盗不得,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是这样也忒霸道了些,只不过其中缘由别老太爷也没解释分毫,加上盗墓本就触犯了大清律法,而且是重罪,所以众人也只得暂且忍气吞声。 沈窟礼当下郑重抱拳道:“多谢您老提醒,您老赶紧回去吧。” 葛蓉见狗叔转身出门,忙跟了上去,谁知刚转过门口小巷,便听他突然问道:“真是少爷回来了?不是夫人教你使的幺蛾子?” 葛蓉被问得云里雾里,答道:“真是少爷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一起回来的,夫人让您赶紧回去呢。” 狗叔一字一句再问道:“夫人?真是夫人,不是别人?” 葛蓉心中虽然起疑,但仍然使劲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狗叔却突然变得目光锐利,伸手抓住葛蓉,右脚一抄,立将她打翻在地,紧接着翻手一摁,葛蓉已不能动弹分毫,这一手虽然看似简单,出手速度却是极快,葛蓉猝不及防被他制住,满脸委屈的喊道:“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狗叔喝道:“哼,蓉儿虽然在人前叫我们老爷夫人,可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都是随蜚儿喊我们爹爹妈妈,刚才情急之下,你却还是叫我老爷,可见你并不是她,饶你易容学声术通天,也休想瞒过我。快说!你究竟什么人!” 葛蓉脸上突然浮出几丝诡秘的笑意道:“胡老爷子,你如果不想他娘俩没命的话,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们合作,还不松手!” 狗叔听她这般说,顿时心里一凉,不自觉的缓缓松开了双手。 刚进家门,狗叔见张小皮正迎面走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身后那假扮蓉儿的女人到底是谁,竟然对我的情况这么熟悉,连他都喊来了,她刚刚说的合作莫不是要我们帮她盗墓?如此一想,心中渐渐隐隐不安起来。 张小皮是狗叔外甥,自打七年前十三岁起便跟着他淘沙倒斗,九死一生。 干这一行的一般都有固定的搭档和帮手,多以家族成员为主,也有师徒搭档的。 普通墓穴大多是家族搭档或师徒搭档,只有遇到大墓的时候才会和其他同行联手。 虽然以家族成员为主,但实际上很少父子搭档,更多的是叔伯和侄子、舅舅和外甥一起,这是因为万一真的在墓里遭遇不测或是被人杀了,各家也不至于断送了所有男丁的性命,断了香火。 张小皮见狗叔回来,身后跟着个女人,不觉惊异。 定睛看时,见是葛蓉,顿觉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因为人长得跟个黑炭似的,又是在晚上,所以旁人也很难觉察出来。 这就像红脸的关公哪怕喝上十坛子酒,外人也很难分清楚他究竟醉是没醉。 自打四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张小皮半夜在后院窥得当时在井边洗澡的葛蓉时,便暗地里被她给迷上了,此后每次看见她,脸上便不自觉地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他虽然知道葛蓉是狗叔要给胡蜚做老婆的,但因胡蜚曾私底下对他说过并不打算娶葛蓉,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所以只等胡蜚一成亲,便向狗叔提亲要了葛蓉。 当下恰巧撞见,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待狗叔走近时,才知自己失态,忙指了指在里面大吃大喝的胡蜚,说道:“舅舅,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有活计要干?刚刚表哥到我家里来,说您急着找我,问了半天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章 除夕魍女(3) 狗叔这才注意到厅里正有几人坐在饭桌前吃饭,其中一人便是儿子胡蜚。 另外两个人唇上中央有一小戳胡子,看起来像是日本人。 老伴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阴沉着脸看着几人,既不吃饭,也不说话。 狗叔朝张小皮摆了摆手,径直朝厅里走去,只听得儿子朝老伴说道:“妈,你别生气,他们只是求爹办点事,你也吃两口,咱们一边吃一边等爹回来。你不知道,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都饿死我了。” 狗叔听儿子这般说,方才明白过来,知是他搞的鬼,阴沉着脸问道:“蓉儿呢?” 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放心,她没事。” 狗叔回头看时,不是假扮葛蓉的那女人是谁,此刻她正指着东厢房。 张小皮似乎反应过来,不等狗叔吩咐,拔腿便往东厢房跑去。 狗叔并未阻止,只冷蔑的向那女人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女人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狗叔不觉一怔,那女人身段虽和葛蓉不相上下,但五官较葛蓉尤胜数十倍,狗叔一生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无论是京城的八大胡同,还是江南的花街柳巷,实在很难找出像她这么个美人,心想儿子若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做出这些荒唐事,也就不奇怪了。 只听那女人躬身微微笑道:“藤岛美雪。” 胡蜚看见老爹怔住的模样,不无得意的笑道:“爹,这是我给您在日本找的儿媳妇,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比蓉儿漂亮多了?延续咱们家这样的香火就得美雪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你说是不是?” 说着,朝藤岛美雪抛了个媚眼。 藤岛美雪虽然附和着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暗自忖道:你这登徒子,竟然敢占我的便宜,等我找到彦伯父在日记里写下的关于《玲珑手札》的线索,看我怎么废了你。 狗叔掏出旱烟点上,猛抽了几口,不停的绕着桌子走来走去。 每当转到胡蜚身旁时,便瞟向他的后颈,见果然有个猛虎头的刺青。 猛虎头刺青是他们胡家祖传的符号和图腾,来历他已说不清楚,只知道家里的嫡传子嗣在成年时,都要在后颈纹上这猛虎头的刺青,儿子身上的便是他在儿子成年时亲手给他纹上去的,手法独特,绝对错不了。 先前因为假葛蓉的事情,让狗叔不得不格外谨慎。 当下确定了胡蜚的身份后,他才缓缓在桌前坐下,看了看两个日本人,向胡蜚问道:“那娘们儿是你媳妇,那这两位是你朋友咯?” 胡蜚点头笑道:“嘿嘿,这位叫木村信介,那位叫藤岛小三郎,我未来大舅子。” 他每介绍一个人,那人便站起来躬身点头,嘴里说着狗叔听不懂的日语。 狗叔也没深究,只点了点头,继续向胡蜚问道:“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谁知胡蜚听见老爹说“你们”,竟然使起小孩的性子来,“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噘嘴道:“爹,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啊,什么叫我们,我跟您还有我娘,那才叫我们,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这也是没办法,您要是不答应,美雪就不嫁给我。我可告诉你啊,没了她我也活不成了,您就等着断子绝孙吧。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您以后到了地下怎么向我爷爷交代。”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然后望向藤岛美雪,使了个眼色。 藤岛美雪虽然极不情愿,但一想到《玲珑手札》,只得慢悠悠的挪到他身边。 她刚靠近,只觉手腕被胡蜚轻轻一带,身体已不自觉的滑入他怀里,只恨得她心里直咬牙,坐在一旁的胡夫人见此情状,实在看不下去,索性转过身,双手合十,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佛祖莫怪。” 狗叔见儿子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心里气得直抽抽,心想这哪里还是他当初那个忧国忧民、意气风发的好儿子,这日本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短短三年时间竟然能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更对眼前的这几个日本人增添了十八分的厌恶。 胡蜚见老爹只一个闷气的抽旱烟,也不搭理,用指尖在藤岛美雪漂亮的脸蛋轻轻划过,柔声道:“雪儿,来,你给咱爹说说,要他帮忙做些什么?” 藤岛美雪挪开他那双不安分的手,耐住性子道:“不知道伯父可知道长沙王墓?” 不等狗叔答话,胡蜚却先已捏着她的脸蛋,正色道:“什么伯父,叫爹。” 藤岛美雪暗暗紧握着拳头,过不一会儿又松开,低声道:“爹。” 胡蜚满意的笑道:“对了,咱们几个可不都得管我爹叫爹么?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望向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两人,直到两人极不情愿的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挤出“爹”字的时候,方才作罢,狗叔却不理会,双眼只瞥着藤岛美雪一双粉拳,心想难不成儿子当真是有什么把柄在这几个日本人手里,被逼无奈才搞这一出的,心里不禁狐疑起来。 他冷哼一声,说道:“长沙王?你说的是哪一个?” 藤岛美雪只在彦伯父的日记里见到长沙王墓几个字,虽然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对中国历史却不甚了然,哪里知道长沙王到底只有一个还是很多个,当即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狗叔见她一脸茫然,料她不知,心里不免有些得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将那有的没的统统煞有介事的悉数说了一遍。 自上古三代到唐宋元明,被他细数出来、有名有姓的长沙王竟然有数百个之多。 若不是对几千年历史滚瓜烂熟,哪怕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会信以为真、大加叹服,唯恨自己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何况是这几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日本人呢!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得狗叔问道:“你刚才说要长沙王墓,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哪一个长沙王墓?找它又是为的什么?” 藤岛小三郎等更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章 除夕魍女(4) 藤岛美雪终究是个机灵的人,虽然不知道长沙王究竟有多少,但想来不会太多。 否则,彦伯父又怎么会两次潜入中国,苦苦寻找几年都没有找到呢! 但见狗叔越发得意,心想他定是在故意诓我,且莫要跟他纠缠,着了他的道。 她心中打定主意后,说道:“爹,你说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彦伯父第二次来中国的时候,正是被人骗进了这长沙王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至于其中具体情由,只怕只有找到长沙王墓才可能知道,这次我和哥哥就是专程为这件事来的。” 狗叔沉思片刻,问道:“你彦伯父是谁?” 藤岛美雪答道:“藤岛彦。” 狗叔听她提起“藤岛彦”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警觉起来。 二十多岁时,他曾在新疆巡抚刘锦棠麾下做过亲兵。 刘锦棠是湘军名将,曾镇压过太平军和捻军,功勋卓著,后随左宗棠西征****,运筹帷幄,料敌如神,被叛匪比作汉代飞将军李广,1884年的时候被前清朝廷简派为第一任新疆巡抚。 日本人为了对抗沙皇俄国,派出间谍浦敬一试图说服刘锦棠联日抗俄。 藤岛彦正是被派来协助浦敬一的,只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那就是寻找《玲珑手札》的下落。 相传,《玲珑手札》是五大探墓世家之一的玲珑美人历代传人,写给第一代祖师黄月英的亲笔书信,本意虽是黄月英为了让后人时常反省,以免后人沦落为盗墓贼,所以才立下这个规矩。 但里面却记载了大量关于中国历代古墓的信息。 得到它就相当于得到了中国巨大的地下宝藏。 在当时动乱的年代,日本人若是得到了《玲珑手札》,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着各种幌子随时盗取,用来换取庞大的军费开支。 这些也是后来藤岛彦在被抓后,他从以前新疆的老友那里听到的。 既然这几人是为藤岛彦来的,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为那《玲珑手札》而来,这些年虽说淘沙倒斗的事干了不少,但似这等卖国汉奸的行径却是绝不能做,且不说道上的兄弟们会如何看他,单是城南的狂沙家族别家,便第一个饶不了他! 藤岛美雪哪知道狗叔这一段早年的经历,更没想到他竟会知道自己伯父的底细。 过了好一会儿,见狗叔看看自己,又看看胡蜚等人,只不说话,心中也起了疑。 她试探性的问道:“爹,你怎么了?你认识我彦伯父?” 胡蜚拍了下她的大腿,笑道:“想什么呢?连我在日本呆了三年都是第一次听说,咱爹从未出过国门又怎么会知道呢。他一定是在想有没有长沙王墓的线索,他老人家就这脾气,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等以后你过了门,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狗叔见他替自己打掩护,甚觉诧异,心道,难道这狗崽子也觉察出这几个日本人是奸细?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逼老子帮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木村信介见狗叔半天不说话,已有些坐立不住。 他向和藤岛小三郎道:“藤岛君,我们不如直接宰了这老家伙,自己去就是了。” 藤岛小三郎道:“中国古墓凶险万分,如果不懂里面的机关,常常有去无回。你若是出点什么意外,以木村会长的脾气,一定会急着替你报仇,到时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万一事情败露,木村会长怎么向内阁交代、向天皇陛下交代?现在还没到和中国全面宣战的时候,木村君,还请以大局为重,稍安勿躁,美雪会有办法的。” 胡蜚虽然懂日语,但此时两人是用暗语说话,他也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藤岛美雪瞪了木村信介一眼,又摇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狗叔见几个日本人叽里咕噜眉来眼去,又见木村信介满脸怒容,料想不妙,心里盘算着如何找个人出去通风报信,告知城南别家的人来助阵,因见老婆子在依然在一旁念“阿弥陀佛”,灵机一动,用极不耐烦的口气喊道:“老婆子,你瞎念个什么,赶紧去东屋看看小皮和蓉儿怎么样了!” 胡老太太见老伴吩咐,便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不料刚挪动几步,便见木村信介蓦的起身,从腰间抽出匕首用力往桌子上一插,藤岛小三郎也拔出手枪,木村信介道:“谁也不许走出这间屋子。” 老太太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怔怔的望着他。 狗叔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他不许任何人出去。 顿时火冒三丈,扯开嗓子喊道:“小皮!你他娘死哪儿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如此喊了十来句,拍得桌子哐当直响,却听外面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原来,张小皮冲进东厢房后,摸黑找到火种点了灯,见葛蓉被绑在床上,早已吓晕过去,心疼不已,忙上前替她解开绳索,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张小皮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葛蓉却一头倒进张小皮怀里,只一个劲的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止住泪水,骂胡蜚畜生,不是人。 张小皮听了,只道是胡蜚欺负她。 当下竟也忘了她原本是要给胡蜚做老婆的,要冲出去找胡蜚理论。 不料,却被葛蓉一把拉住,说她再也不想呆在这里,求张小皮带她远走高飞。 张小皮本就对葛蓉有意,哪里拒绝得了,只担心舅舅和几个陌生人在家会有不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宽慰葛蓉一阵便悄悄溜出房门,在靠近厅堂的屋檐下偷听。 那时,正逢胡蜚让藤岛和木村喊狗叔“爹”。 张小皮这才放下心来,悄悄溜了回去,带着葛蓉到东墙角翻墙出去。 他自小跟着狗叔盗墓,练就了一身本领,四五米宽的崖涧也能自如的越过去,更何况是这平常的宅院围墙,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竟带了葛蓉逃了出去,也不回家,径往南方奔去,不知所踪。 狗叔唤他半天不见答应,已动了怒火,紧握双拳蓄势待发。 胡蜚见情况不妙,忙甩开藤岛美雪,快速冲到木村信介和藤岛小三郎面前,刷刷刷,连给了两人几个响亮的耳光,口中大骂,“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对爹不敬!”两人错愕的相互望了一眼,方才反应过来,大嚎一声“八嘎”,忙将枪对准了胡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章 除夕魍女(5) 木村信介是湖南的日本商会会长的儿子,家族在日本也非常显赫。 从小到大众星拱月,是个公子哥的脾气,平白挨了这几记耳光,哪咽得下这口气。 眼见得就要扣动手枪扳机,忽然被藤岛美雪拦住。 再看胡蜚时,却见他竟已跪倒在狗叔身前,眼中噙泪道:“爹!你难道真想咱们胡家绝后么?” 狗叔心里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心想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软骨头,既然怎么做都是死,又何必要去给日本人当汉奸,世代受人唾弃,他顿觉鼻尖一酸,老眼里闪出泪花,挥手就要朝胡蜚脸上打过去,却见胡蜚紧锁着的眉头突然挑动起来。 狗叔一个激灵,挥起的巴掌悬在半空,思绪开始翻腾起来。 以往儿子挨打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时,又见老伴双手捂在胸前,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才慢慢放下,叹道:“罢了,罢了。”然后缓缓坐下,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就算答应帮你们,也很难找到墓穴真正所在。” 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见老头松了口,这才收了枪,走向庭院,大笑着伸展双臂。 藤岛美雪不料情况竟反转得这么快,心想这登徒子的无耻手段果然是登峰造极。 只能怪老头祖上作孽太多,摊上这么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儿子。 她心里想着,脸上笑着,说道:“爹,这您放心,我们已经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地方。” 狗叔道:“既然发现了,你们为什么不下去?” 藤岛美雪尴尬的笑了两声,望向胡蜚,胡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将妈妈搀扶着坐下,再走到老爹身边,竟像孩子般拖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说道:“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墓下的凶险么?你怎么忍心让你未来儿媳妇去送死呢。” 狗叔因适才见儿子不断跳眉,觉得必定事出有因,决定赌一把,暂且相信他。 所以胡蜚说这话的时候也懒待挖苦他,只自己苦笑一声,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索性往东厢房走去,见果然没有了张小皮和葛蓉的影子,只在床上发现一根绳子,当下已猜出大概,默默的站了一会儿,随后长叹一声走出房门,将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喊回厅堂,简单分派了各自任务,草草收拾些麻绳、火折、蜡烛、手电、铲子、锥子、铁锤、匕首等物,便领着胡蜚便跟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出了门。 在藤岛小三郎的坚持下,藤岛美雪负责留下来照顾胡老太。 狗叔虽然明白这几个日本人的用意。 无非是担心他父子俩不老实,所以要将老太太作为人质。 但心里的那股火气却已是按捺不住,眼见得翻涌在最上面的怒气要冒尖时,却又被胡蜚拦住,因见他看自己的眼神目光笃定,和过去大不相同,狗叔只得极力克制,硬生生的把怒火又压了回去。 此时已过子夜,天空明月高悬,刺骨的冷风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狗叔跟在藤岛两人后面,不时的望向天空的明月,思绪万千,心想这次就算没有错信儿子,这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明月了,且不说这件事让别家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只单单沈窟明的死就已无法解释,也很难说自己不会有和他同样的遭遇,近些年的盗墓实在猖獗,惹得鬼怒魂怨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说鬼魂,他在人前虽然极力否认,澄清解释各种很难理解的东西。 但那也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饭碗。 他打心底里是敬拜鬼神的,因为在他看来,鬼神至少已是一种符号,一种崇拜。 用他爷爷的话说就是:我们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有大功德于世的人会变成神,其实鬼也好神也好,那都是我们已经死去的祖先在我们心里的符号,崇拜鬼神对我们来说就是崇拜我们的祖先,至于鬼神会不会幻化成可以看见的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我这辈子没见过。 忽然,一阵猖獗的笑声打断了狗叔的思绪。 他闻声看去时,原来是藤岛和木村两人聊得兴起。 狗叔向胡蜚问道:“这俩畜生笑什么呢?” 胡蜚笑道:“爹,他们俩在说日本政府向袁世凯递交的《二十一条》。” 狗叔道:“就是那个亡国条约?” 胡蜚道:“是,爹您也知道?” 狗叔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不要脸,这皇上都退位好几年了,他们父子俩倒还想过过当皇爷和太子爷的瘾,依我看,他们一定活不长,最后肯定不得好死,一定是这样。” 他因想到自己此次也可能活不了了,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 于是,把心里的想法竹筒倒豆子般统统倒了出来。 胡蜚道:“谁说不是呢,前天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还在抗议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足足有一千多人呢,大家读了李教授写的《警告全国父老书》,都很受鼓舞,也很气愤,文章虽然还没有公开发表,但我想这篇文章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全国掀起一片反袁浪潮,所以我参加完抗议运动,昨天一早就启程从日本赶回来了。” 狗叔听儿子这般说,眼前一亮,心道他既然还有此血性,断不至于做日本奸细。 他有些期盼的问道:“这么说的话,那个日本女人和这俩畜生又是怎么回事?” 胡蜚笑道:“爹,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您自个家的儿子您还不知道么?当藤岛美雪说出他伯父名字的时候,我猜您一定想到了《玲珑手札》。上午,我刚进长沙城就被这几个人给挟持了,本来就凭他们那点伎俩,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只是她们身份复杂,我之前又听您提起过藤岛彦,所以才将计就计。” 狗叔见他说得胸有成竹,长舒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块终于落了下去。 胡蜚继续道:“爹,或许您老还不了解日本人,这帮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既然他们决意要找到《玲珑手札》,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狗叔叹道:“你不知道,《玲珑手札》到现在也只是传闻,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怕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也说不定呐,干咱们这行的,这种事情还少么?” 胡蜚笑了笑,说道:“这次能找到自然最好,万一找不到,但搭上他们这条线,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章 除夕魍女(6) 狗叔听儿子这般说,忙提醒道:“你别忘了,你妈妈可还在那日本女人手里。” 胡蜚淡淡一笑,说道:“爹,您老放心,我妈不会有事的。” 狗叔看他成竹在胸,知他已有安排,心中宽慰,不禁用力推了推他的脑袋,笑着说了声,“臭小子”。 过不一会,已走至一处山林,狗叔一路上只顾和儿子说话,竟没注意走到哪里了,四下张望一番,见自己正站在一个矮丘上,四周略平,倒似一个天然覆斗的封土,和汉墓的习惯亦有几分暗合,因见藤岛和木村两人还在说着些他听不懂的鸟语,心里大不爽快,便让胡蜚问问他们究竟还有多远。 胡蜚待要上前问,却见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两人突然停住脚步。 他忙快步上前走近二人,不一会儿便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往西南方位走了七八步,随后,蹲下身子探查一番,才向老爹招了招手,狗叔见状,也忙快步走过去,只听胡蜚指着眼前的一个盗洞道:“爹,看样子这里有人来过了。” 狗叔掏出手电,俯下身子往盗洞里仔细查看。 只见盗洞土色尚新,显然是挖了没多久,至多不过一两天。 盗洞四壁方形和圆形交错,方形略宽,圆形略窄,而且每隔半米便变换形状。 他不由得脸色大变,一屁股瘫在地上,撑着两手直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住。 这种盗洞叫做方圆洞,取义天圆地方,所以又叫天地洞、阴阳洞、乾坤洞。 人在进出洞的时候,就算缚住身体的绳子断裂,也能自由上下出入,断不至于困死墓中,而且相传这种盗洞还能够用来辟邪,任何鬼魅魍魉见了都得避让三分。 “长沙沈家的独门手法。” 狗叔一想到沈窟明的惨死,又怎能不害怕,不禁失声道。 阵阵寒意从他的足底直窜到他的心坎尖上,然后凝滞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也甚觉诧异,这不是长沙最有经验的盗墓贼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洞口吓成这副模样,是商会的情报有误还是真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两人从身上掏出手电筒,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盗洞。 俯身看时见里面空空如也,便认准狗叔戏耍他们,不由得大怒。 木村信介从怀里掏出枪,指着狗叔的脑门,吼道:“钻进去!” 胡蜚知道老爹既是墓中老手,又有家族传承,断不至于被一个盗洞吓成这副模样,其中必有蹊跷,见木村拔枪指着老爹,忙上前制止,好言抚慰,眼下他还不想跟二人翻脸,藤岛小三郎也从旁劝解,木村这才收起了枪,催促胡蜚赶紧让狗叔下墓。 狗叔听儿子问起原因,便将在沈府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胡蜚亦觉事情太过蹊跷,思索半天,才问道:“爹,您确定这种盗洞只有沈家才能够挖得出来?旁人学也学不会?” 狗叔点头道:“我敢肯定,这种盗洞,普天之下只有沈家那两把乾坤阴阳铲和特殊粘合剂才挖得出来,旁人就是想学也学不来,不信你去试试,用脚踩在圆形上面的方形壁上,是不是差不多三分之一个脚掌宽,而且,就算用力踩也不会脱落半点。” 胡蜚将信将疑的踩进方形洞壁,见果然和老爹说的相差无几,亦不由得大骇。 过了一会,将前后的事情细想一番后,已明白个大概。 猜想沈窟明应该也是受这几人胁迫,才挖下了这盗洞。 木村信介见这父子俩磨磨蹭蹭,早已没了耐性,再次拔枪催他们赶紧下去。 胡蜚见他霹雳火般的性子,担心他当真开了枪,忙对狗叔道:“爹,不如我先下去探探,您老歇会再下来。” 说着,只拿了手电,便顺着盗洞下去了。 狗叔毕竟还是担心儿子安危,心想他虽然在军官学校学习了三年,有些身手,但总归是第一次下墓,当下咬着牙把心一横,忙拎了包紧跟在胡蜚后面。 这时,藤岛小三郎向木村信介道:“木村君,我看你还是在上面看着比较稳妥,我跟他们下去就行了,万一有什么情况,你就马上离开去找美雪。” 木村信介素来喜欢冒险和刺激,听藤岛这般说,心中大不乐意,谎称自己已经事先和父亲商量好,接应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了,坚持要和他一起下去,藤岛执拗不过,只得答应,两人也学者胡蜚的模样,不缚绳子,一先一后也顺着盗洞下去了。 身影刚刚消失在盗洞里,一条白色的身影从林中缓缓向盗洞走来。 纯白的衣服,惨白的肌肤,惨白的脸! 那身影披散着长发,似笑非笑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踩踏树叶的双脚竟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手中紧握着的赫然是一个一寸来长的野兽利齿,在朦胧的月光下越发显得可怖,就算是在大白天,也很难分清这究竟是人是鬼,更不用说是此刻了。 盗洞直通椁室,也就是主墓室。 胡蜚从上而下将出盗洞时,见脚下已空,足有四米多高。 自己正当壮年,跳下去自然无碍,只是老爹已年近六旬,担心就这样跳下去难免闪着腿腰,忙从怀里掏出探阴爪用力一挥,只听得一声闷响,爪头紧紧扣入土层,一条七八米的绳索垂向椁室地面。 胡蜚一跃而下,四周尽皆是用柏木块垒成的厚厚的木墙。 他在日本时,曾因偶然的因缘拜得一位师父,从他那里知道这便是“黄肠题凑”。 这也算是汉墓的一大特色,大约用一万五六千条长约一米的黄肠柏木条堆砌而成。 每条木头的一端都指向墓室中心,全靠干摆堆砌而成,顶端只用压边木进行加固。 想到这里,胡蜚不禁对沈窟明佩服得五体投地,竟然能从封土层将盗洞准确的打入“黄肠题凑”椁室的“天窗”之中,而且还能将木檩上的木炭和白膏泥夹层处理得干干净净,要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夹层,却通常混入极厉害的墓药,入墓者稍有不慎,即便能顺利到得墓室之中,也会产生诸多幻觉,最后惨死墓中,给墓主人陪葬。 哪怕是他师父,也未必能判断得如此准确。 但又想到沈窟明已遭不测,心中不禁惋惜,不然此人将来定能为自己所用。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章 除夕魍女(7) 狗叔突然看见盗洞上的探阴爪,心头不自觉的咯噔一下。 这天迹、狂沙、刺卫、玲珑、诡傅五大探墓世家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儿子手里? 他因早年曾在新疆巡抚刘锦棠手下做过亲兵,刘锦棠曾鼎力支持他们探寻楼兰古迹,并派出军中得力好手相助,狗叔因为家族渊源也被选中,所以认得五大世家的探墓宝物,这探阴爪乃是用陨金制成,坚硬无比,是下墓难得的宝贝。 别说是土层,就算是岩层,只要稍微练过点功夫、有些臂力的人都能轻松扣住。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上面藤岛小三郎已跟着下来,忙催促他赶紧下去。 狗叔这才抓住绳索滑了下去,双脚刚刚落地,便从随身背的包里找出几样东西,打起火折,点燃几根蜡烛拿在手里。 虽然盗洞直通椁室,已有外面的空气流入,但多年的经验让他不敢大意,他小心翼翼的按照祖上传下来的秘册所说,将蜡烛分别放在墓室偏僻的角落和重要部位,每根蜡烛都和黄肠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旦蜡烛熄灭或是黄肠木燃起,他便知道哪里的墓气有问题。 “黄肠题凑”的葬法,狗叔已亲眼见过好几回,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可他刚放完蜡烛,就听到了木村信介那猖獗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已经得到了大批宝藏后的春风得意一般。 狗叔也不加理会,走向胡蜚身旁,待要问他探阴爪从哪里来的,却见椁室南边的墓门是开着的,打开手电筒忙上前看了看,又仔细查看椁室地面一番,见除了自己四人的脚印,并无其他人的脚印。 他猜测定是很久以前就有人进来过,便说道:“看来,这里是有前辈捷足先登了。” 胡蜚若有所思的将手电筒扫向洞开的椁室门,道:“这条应该就是主墓道了。” 狗叔心中更是起疑,儿子这头一回下墓,未出椁室能够分辨出主墓道。 要知道,大多数王公贵族的墓穴都有多条墓道,为了反盗墓,更改主墓道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在汉初却是少有,此刻,他能一眼瞧出这里面的门道,狗叔心中不觉大惊,心想这狗崽子难道悄悄跟人下过墓? 后面的事情,更让狗叔坚定了想法。 胡蜚看了几眼椁室的墓门后,也不急着开棺,让狗叔去前室查看。 他自己竟轻车熟路的绕到内外两条回廊和其他墓室去查看,仿佛这墓室就是他设计建设,或是就是他自己的墓一样,父子俩在墓道汇合时,胡蜚叹道:“爹,看来这里来过的不止一拨人,这里的机关被清理过了,随葬品也有明显被盗过的痕迹,还有骷髅骨,可是所有的东西却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定是后面有人来过将东西摆放好了。” 狗叔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再也忍不住了,忙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蜚尚未回答,突然听见从椁室里传来“啪”的一声响,忙飞奔过去。 狗叔紧跟着儿子跑回椁室,见椁木的盖板已被木村信介掀翻在地。 放在地上的工具包已被翻得凌乱不堪,各色工具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可更奇怪的是椁木,里面竟然没有棺木,按照古法礼制,王公贵族下葬时都配有棺椁,棺是直接装殓尸体的小棺材,椁是套在棺外面的大棺材,天子棺椁四重,公、侯伯子男、大夫从上往下依次递减,士子不用外椁,但可以用大棺。 可眼前的椁木非但没有棺木,而且里面躺着两具尸体。 女尸身穿华服,面容栩栩如生,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的双手被放在小腹上面,正捧着一个仿佛流着鲜血的玉壶。 她身边却是具腐烂的尸体,已变成骷髅,那骷髅的双臂赫然是抱着那具女尸的。 不光胡蜚,就连经验丰富的狗叔也傻了眼,听过见过夫妻同墓、甚至同室的,却从来没听过哪个王公贵族的葬法是同椁的,而且椁木里连棺材的都没有,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胡蜚心想,这莫不是盗墓贼的恶作剧? 若是这样,这帮盗墓贼也忒不是人了。 狗叔脑子里却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雀占鸠巢!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只是这具骷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垂涎美色到这种程度,甘心陪这具女尸死在墓里,女尸手里捧着的玉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新疆和五大探墓世家的寻找楼兰的时候曾听他们提起过。 西域有一种“汗血玉壶”,因为年代久远,来历已经没人知道了。 只知道它经过历代西域巫师用珍贵药材养护,具有奇特的驻颜功效。 活人拿着能保容颜不衰,若是放在尸体上则能万年不腐。 唐朝天宝十二年被当作寿礼送给了唐玄宗,此后便在杨贵妃的手里,安史之乱后便下落不明了,也就是说这“汗血玉壶”第一次在中原出现是在唐玄宗时期,可眼前的却是汉墓,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具骷髅生前偶然间得到了“汗血玉壶”,最后将它放在了这具女尸的手里。 若真是这样,这人倒也不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淫徒。 狗叔这般想着,决定去墓室的其他地方寻找线索,来印证他的猜测。 不想,藤岛小三郎却突然从椁木中扯出那具骷髅用力往墙上摔去。 骷髅飞一般撞上周边的黄肠木,被砸个七零八落,不知是碰巧亦或是亡主有灵,只见那只骷髅头在地上滚了一阵又回到藤岛小三郎脚下,此时正他和木村信介争着去拿女尸手中的汗血玉壶,仿佛眼中只有这宝贝,早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却突然发现骷髅头又弹回自己脚下,不由得怒火中烧。 只见他回身便是一脚,又将骷髅头踢飞过去。 狗叔和胡蜚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顿时觉得椁室中有些摇摇晃晃的。 胡蜚想道,不应该啊,刚刚我都检查过了,里面所有的机关暗器都已经被人清理掉了,难道是这些黄肠木里另有乾坤? 正想着,只觉得椁室里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心中不禁大骇。 只听得狗叔大喊一声“快跑”,众人忙朝盗洞的位置跑去,却见木村信介的手已抓住了汗血玉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章 除夕魍女(8) 胡蜚突然顿觉眼前有条身影闪过,待欲再看时,却是空空如也。 他心中骇然之余,已有了疑惑,只是情事逼人,容不得他细想。 可刚跑到盗洞口,突觉脚下平稳,椁室不再晃动。 藤岛小三郎问道:“胡蜚君,这是什么情况?” 胡蜚不答,望向木村信介手里的汗血玉壶,木村信介只道他是要打自己冒死得来玉壶的主意,忙将它揣入怀里,拔枪指着胡蜚的脑袋,瞪眼道:“你想干什么?” 狗叔忙催促道:“有什么上去再说,这地方有点邪门,明明所有的机关和墓药都被人清理过了,刚刚却晃动得厉害,赶紧走!。” 说着,拉了绳索就要往上爬,猛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扭头一看正是胡蜚。 藤岛小三郎的枪也抽了出来,正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叽里呱啦的说着些什么。 只听胡蜚道:“爹,让他们先上去。” 狗叔这才明白,还想再说什么时,见胡蜚紧锁着眉心轻轻的朝自己摇了摇头,甩了绳索退到一旁,让藤岛和木村两人先上去,谁知木村信介杀心顿起,想就此毙了狗叔父子俩。 或许是刚刚椁室震动的缘故,让藤岛小三郎的脑子清醒不少。 忽然将枪对准木村,用暗语道:“《玲珑手札》还没有找到,他们两个还有用。” 木村信介狠狠瞪了藤岛一眼,摸了摸怀里的汗血玉壶,乖乖的收起了枪。 待藤岛和木村两人爬上去之后,狗叔重又拿起绳索准备爬上去,忽见胡蜚已纵身提跃而上抓住绳索,足有两米来高,心里又喜又气,喜的是不管儿子跟谁学的这些,总算是有出息了,气的是这狗崽子竟然让他老子殿后,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藤岛小三郎走在最前面,自有他的想法和打算。 一来防止木村信介过河拆桥,连带自己一起卖了。 二来他也可以先上去做好准备,待他一上来便拔枪挟持了他。 然后,将汗血玉壶拿过来自己保管,与其通过商会献给天皇,不如交给自己在东京帝国大学的同窗好友近卫,他们家可是仅次于皇族的日本第二大豪族,眼下虽然艰难,可凭他的手段,迟早能再次跻身内阁。 这般想着,藤岛小三郎的嘴角不禁有了笑意。 但他的想法却落空了,因为当他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女鬼”。 只见那女鬼披散着长发,手上握着一柄一寸来长尖利牙齿,脸上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阴狠下来,凸出的眼珠子仿佛立刻就要掉出来一般,藤岛小三郎不由得大喊一声,几乎陷入癫狂。 木村信介听见喊声忙加快速度爬出洞来。 见此情状,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动作却是利索不减平时。 可枪刚刚拔出,他顿觉脖子里有一阵冷风透过,随后鲜血泉水似的喷涌出来,尚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背后一沉,已结结实实的倒了下去,原来那女鬼趁他拔枪时,早已抄着利齿闪电般奔了过来,身法不但奇诡,速度也迅疾异常,将近他身边时,那只握着利齿的惨白得可怕的手突然发力,利齿瞬间洞穿了木村信介的脖子。 那利齿穿过木村信介的脖子后依然快速朝后方飞了出去。 谁知,那女鬼身形竟然更快,利齿飞出不到五步便已被她重新紧紧握在手里。 前后不过两三秒时间。 藤岛小三郎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杀人手法,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想要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女鬼重又握住利齿后,随即回身走到藤岛身边,竟然没有一丝声响,只听得“咔”的一声响,藤岛小三郎的脑袋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 解决掉两人后,那女鬼才缓缓走到木村信介的尸体旁。 从他怀里掏出汗血玉壶,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胡蜚跟着两人身后往上爬,因心里始终想着在墓下时那一道奇怪的身影,所以有意放慢脚步,快到盗洞口时,索性停了下来,听得藤岛当时那一声喊叫时,更是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听见“砰”的似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心中疑心更重了。 后面老爹不住的拍着他的脚,让他赶紧上去。 开始的时候他倒并不在意,可后来老爹越拍越急。 他开始担心墓下有突如其来的情况,但整个盗洞只能容下一个人,他丝毫弯不了身,待想说出生来,又不清楚洞外的情况,只得硬着头皮往上爬,刚出洞口便见藤岛和木村两人的尸体,当下来不及细看,忙向四周张望过去,见果然看见有个“女鬼”站在自己身后,她那张惨白的脸正在朝自己哂笑。 胡蜚惊得连连后退。 突然,他似猛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印玺模样的小东西朝她扔了过去。 那是他师父送给他的,叮嘱他如果在淘沙倒斗的时候,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便将这东西给对方看,想来保住小命是不成问题,他当时虽然郑重接过,心里仍然不以为意,此时情急之下,也只得一试。 那女鬼伸手接过那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 那玺上的确刻着“大魏刺阴卫尉”的字样,相传是三国时期曹魏文帝曹丕秘密设立的探墓军职,至于他的来由,还得从曹操亲率摸金校尉盗掘西汉梁孝王刘武的陵墓开始说起。 当时,曹操在山东兖州大破黄巾军,从中挑选了青壮士兵二十万进行改编。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军,为了筹措军饷,曹操将目光转向了帝王陵墓。 西汉梁孝王刘武是汉景帝的同胞兄弟,深受窦太后的溺爱,其陵墓中的珍宝可想而知,于是曹操亲率摸金校尉开始盗墓,可回去后不久,曹操却莫名其妙的头痛不止,接受了赏赐的曹丕也患上了隐疾,常常咳血不止。 只不过,父子俩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后来经司马懿指点,曹丕才恍然大悟,开始四处网罗能人异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章 除夕魍女(9) 这些人明面上虽然是门客,可暗地里却出入各种古墓,替曹丕寻访治疗隐疾的线索,曹丕篡汉称帝后,便将这群人的首领提升为卫尉,所授的刺阴玺上,刻着的正是“大魏刺阴卫尉”字样。 刺阴卫尉深知自己的使命是为皇帝寻找医方,加上曹丕特别叮嘱不得随意破坏古墓,又用高俸豢养他们,纵然锻炼出高超的盗墓技术,他们下墓也是恪守使命,与墓主人和地下的财宝秋毫无犯,所以只能算是探墓。 最初的五大探墓世家之所以不被称作盗墓世家,大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出入古墓,虽有所取,但却几乎不从墓中带走一件东西。 只可惜,终曹丕一生,尽管试了十几种方子,最后也没能只好他的病。 不过,他们却从古墓中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秘密和线索。 司马懿掌权后,便将这批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世代为司马家所用,直到后来东晋覆亡,刺阴卫尉组织才彻底流散,只有首领和几个亲信,仍然世代在墓下讨生活。 那女鬼显然认得这块印玺,脱口而出道:“刺阴玺?” 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厉。 胡蜚见状,便壮着胆子道:“这是在下恩师赐给在下的,姑娘能否归还?” 胡蜚心想她既然知道刺阴玺,说不定和师父有什么渊源,那样的话,至少自己还有解释的机会,不至于稀里糊涂的被她二话不说给杀掉,至于姑娘两个字显然是恭维的话,他可不想惹怒眼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 “哼,既然是老刁儿的徒弟,那就该知道规矩!” 胡蜚不由得大骇,她既然直呼自己师父为“老刁儿”,就足以说明师父的印玺不足以震慑她,至于她说的规矩,师父并未向自己提及,想来是她误会自己帮助日本人来盗墓了,当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向她说了一遍。 谁知那女鬼听他提及《玲珑手札》时,脸色突然一变,已没有了之前的哂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奇怪表情。 这时,狗叔爬出盗洞口,骂骂咧咧道:“你个狗崽子刚才磨蹭什么呢!半天不上去,你想闷死老子啊!” 话刚出口,狗叔只觉眼前一黑,双眼的鲜血已渗了出来。 痛得他直捂住眼睛,满地打滚,惨叫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胡蜚心中更是害怕,不知道眼前这女鬼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见老爹痛苦非常,咬咬牙,依然冲了过去,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这时才信了师父之前说过的话,这墓里墓外皆是凶险万分,两行泪水忍不住自眼角缓缓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那女鬼厉声道:“我这么做,你可服?就凭触动玲珑机括,险些毁掉这座古墓,你们就该死!” 胡蜚虽然不知道她说得玲珑机括是什么,但眼前这种情形,哪里还敢有半句顶撞,只得含泪点头。 “好,既然这样,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倘或有半点泄露,后果绝不是你能承受的。这印玺我暂且收了,他日见到老刁儿,我倒要亲自问问他,是怎么教出的好徒弟!”说着,白影闪动,那女鬼立刻没了踪影。 胡蜚自然知道她刺瞎老爹双眼,也正是为了不让老爹看见她的面容。 至于自己,若非看在师父的面上,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此时,东方天已泛白。 胡蜚来不及多想,背起老爹便径往湖南将军府奔去。 这时候的将军,和清朝的将军有些不同,他们原本是各省都督,1914年6月的时候,袁世凯为了加强独裁统治,为进一步当上中华帝国的皇帝做准备,下令裁撤各省都督,改成“将军”,任命自己的铁杆亲信担任,统揽地方军政大权。 湖南将军正是袁世凯任命的“靖武将军”汤芗铭。 胡蜚之所以去找他,原因较为复杂。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汤芗铭是袁世凯称帝的极力拥护者。 因为袁世凯想要称帝,大多数帝国主义国家都不支持,所以他正在极力争取日本的支持,可这次死的又是日本在湖南的商会会长的儿子,这件事只有找他处理最为合适,但他并不担心将军府会杀了自己。 事实上就是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胡蜚手里握有日本内阁重臣的亲笔书信。 他在日本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年,但经历却充满传奇色彩。 这一切都源于赐给他刺阴玺的那位师父,具体的事情暂且搁下,留待后文再说。 单说湖南将军府听了胡蜚的讲述,又见了那封书信后,忙命人请全城最好的医生给狗叔医治,随后立刻犯了难,将军府明白,这件事情只能定性为乱党刺杀案件,理由很简单,如果藤岛和木村真是胡蜚杀的,那也决不能承认,更不能逼供,日本内阁大臣的书信摆在眼前,不能不慎重考虑。 可若是真如胡蜚所说,被看不见的冤魂索命,那更不能让日本人信服。 日本商会名义上虽然是商会,但实质上却是间谍组织。 明治维新后,他们在中国最早的间谍组织要数汉口乐善堂、上海日清贸易所等等。 此前提到的浦敬一便是汉口乐善堂的成员。 中日甲午海战,北洋舰队却全军覆没,除了清朝政府的腐朽外,这些间谍组织可谓功勋卓著,关于这些,湖南将军府心知肚明,思考再三,只得亲自向日本商会解释,同时四下派出军队,协助各地在全省范围内搜捕乱党。 日本商会亲眼见到内阁大臣写给胡蜚的书信,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将胡老太太归还给胡蜚,藤岛美雪却将这笔账算在了胡蜚的头上。 眼下虽不便发作,只留待将来再找他算账。 当将军府的军队开出长沙城时,胡蜚心里不禁窜起了一丝隐忧,心想那女鬼若是听到风声,该不会认为是自己没有遵守约定,出卖了她吧,若是再来寻仇,自己可还真的难以应付。 但事已至此,亦是无能为力,只有先找到师父,倘若将来再遇上的时候,也好向她解释清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章 小河血尸(1) 却说那杀死藤岛小三郎和木村信介两人的“女鬼”名唤慕薇儿。 和鬼女慕凰儿、魅女慕丹儿、魉女慕璃儿同是五大探墓世家之一的天迹传人侍婢。 四人本是奉了天迹传人慕玲绮的命令探寻《玲珑手札》的下落。 慕薇儿因一年前曾在长沙的古墓住过一段时间,这次再到长沙便想着去瞧一瞧,不想路上却遇着沈窟明在挖盗洞,她素来对盗墓贼恨之入骨,又发现他和异族眉来眼去,便趁他回去找帮手时,在城外结果了他性命,留在盗洞看守的人亦被她抛尸荒野。 沈窟明虽然擅长寻龙定穴,身手也不弱,但对墓中机关和墓药却是一知半解。 自前两年在墓中着了一次道,险些丧命后,便开始谨慎起来。 对没把握的墓穴,都会找狗叔一起下墓,他那日半夜回城,便是去请狗叔。 没想到却被魍女慕薇儿所杀,这件事立即轰动了长沙道上的人,藤岛几人见事情有变,急去日本商会商量对策,碰巧得到狗叔的儿子胡蜚回来的消息,便在长沙将胡蜚截去商会,时至晚饭后,与他们周旋一天的胡蜚才勉强答应跟他们合作。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慕薇儿刺瞎狗叔眼睛后,突然想起自己和慕璃儿的约期已近,也不敢耽搁,携着汗血玉壶,化了妆一路南下,天迹四婢因自幼服用特殊药物,加上刻苦勤练,所以身法胜过普通人许多倍,但身上皮肤较常人也惨白许多。 因此她们姐妹若是在白天行走,便化妆掩盖住惨白的肤色,以免吓到路人。 只有入夜时分,才会卸掉妆容,在偏僻小路或是深山密林中赶路或者休息。 这日黎明时分,慕薇儿正在一处坟岗休息,忽被一阵声音吵醒,心中觉得奇怪,忙从树上跳下来探个究竟,顺着声音走了没多远,便见坟岗里有两个男人靠着一身蛮劲,用粗绳套着棺材,使劲往外拉,声音便是那两个男人用力时所发出来的。 慕薇儿最恨人盗墓,见这两人连山间寻常坟冢都不放过,心中怒气瞬间窜了出来。 从怀里掏出兽牙待要杀了两人时,突然转念一想: 从坟冢上面把土挖开,然后再开棺岂不方便些? 这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先掀了墓碑,再费那么大力气把棺材从里面硬生生的拖出来,看这样子应该不是十恶不赦的盗墓贼,想来是第一次盗坟,所以并不知道其中的窍门。 这般想着,因念着两人可能是初犯,决意吓他们一吓,探探情况再说。 当下将兽牙咬在嘴里,悄悄走近。 那两个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棺材拖出大半,然后一屁股坐在棺材旁。 其中一个穿着破袄的男人,喘着粗气道:“老七,你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货?别是咱们俩白费了这大半夜的力气,临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另外一个挽着裤脚的男人拿起身旁的水囊,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 然后递给穿破袄的男人,说道:“四哥,你就放心吧,小时候我明明白白的听爷爷说过,说咱们家太爷在前朝的时候,当过县里的刑名师爷,曾经有人为了赎命,悄悄的送了他一对龙形玉佩,托他代为周旋,也不知怎地,老太爷对这对玉佩竟视若性命,就连爷爷娶媳妇的时候,都没舍得送给他,死后索性将玉佩带进棺材里了。” 穿破袄的男人接过水囊,刚仰头准备要喝的时候。 冷不丁瞧见一个脸色惨白,嘴中间长着一颗向前凸起的獠牙的东西。 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顾得上去分辨,只道是祖宗显灵了,忙扔了水囊跪在地上,脑袋如捣蒜般磕起头来,口中不停的说着“祖宗饶命”,那挽着裤脚的男人突听他四哥念叨,扭过头一看,也吓得忙跟着磕头念叨。 慕薇儿见两人这副模样,又把自己当做他们祖宗,心中不觉好笑。 忽听得那挽裤脚的男人说道:“四哥,你说老太爷是不是变成僵尸了,独牙的?” 他因看见慕薇儿口里咬着的獠牙,又常听老辈人说僵尸的故事,所以才有此问。 那穿破袄的男人此刻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胆儿搭理他,只一个劲的说道:“老太爷,不孝子孙盖(读葛)老四、盖老七因为家中骤逢大难,这才迫不得已挖了您老人家的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您老人家莫怪,莫怪,莫怪。” 慕薇儿因自小受训练,声音百变,见两人一个劲的磕头,并不敢看自己一眼。 于是,学着老人的声音道:“你说的是什么大难?” 盖老四听得祖宗问话,忙说道:“村里出了鼠疫,媳妇不幸染了病,因为没有钱医治,明天若再想不出办法,就要和其他染病的人一起被活活烧死了,听说您老人家生前有对龙形玉佩带进了棺材里,这才冒死来偷,想着换了点银钱去买药,您老人家莫怪,莫怪,莫怪。” 慕薇儿见他言辞恳切,不像是说谎,不觉心里一沉。 想道,这世道富人的日子过得流油,穷人的日子也太难了。 这两人虽然挖坟,却也是迫不得已,挖的自家的祖坟,着实情有可原。 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否则,说不定会抱憾终生了。 慕薇儿拿下口中的兽牙,走上前去,伸手要将两人扶起,不想两人却吓得浑身哆嗦得更厉害,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口中只喊“祖宗饶命”,盖老四胆子略小些,一时没忍住,突觉裤裆里一阵温热,原是尿裤子了。 慕薇儿颇为过意不去,撒了手,从怀里掏出水粉等物化了妆,又将头发盘起,和声道:“别怕,我不是鬼,也不是你们的祖宗,只是个过路的,你们喊我薇儿就好了,不信,你抬头看看。” 盖老七胆子稍微大些,听她这般说,挤开一条眼角缝,抬头瞄了一眼。 眼前站着的哪是什么祖宗,赫然是个大美人,竟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盖老七忙拍了拍盖老四,说道:“四哥,四哥。” 盖老四这才壮着胆子抬头望了一眼,见是一个女孩儿,心中又气恼又羞愧,蓦的起身,双手一甩,满脸委屈道:“姑娘,你这是干嘛啊,半夜三更不好好呆在家里睡觉,跑到这坟岗来吓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章 小河血尸(2)节日快乐,一更 慕薇儿生平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这般让人哭笑不得的表情。 想笑出声来,又觉得事情毕竟是因自己而起,才害得他尿裤子,所以强忍住。 但见东方鱼肚已有些泛白,便趁机朝天边努了努嘴,笑道:“你看,现在可不是半夜三更了。” 盖老七帮忙开脱道:“行了,四哥,人家姑娘家也不是故意的,咱们还是把东西给拿出来,不然过会等天大亮了,被人看见可就麻烦了。” 慕薇儿见他们仍想开棺,心中大是不快,忙制止道:“你们就别做这有损阴德的事情了,你媳妇的事情我有办法,带我上你们家看看去。” 盖老四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随后脑袋又似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 慕薇儿只道他是存心不听自己劝告,执意要掘开这棺材,脸上立刻有了怒容。 却听盖老四道:“姑娘,这可不行!你兴许不知道这鼠疫的厉害,说句老实话,这事儿如果不是摊在我们家,说什么我也不敢去趟这浑水,你好端端的,可不能去冒这个险,万一有个好歹的,可让你爹妈怎么办呢?” 慕薇儿这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染上瘟疫,心里不由得几丝触动。 她自幼孤苦,两岁那年被师父收养,给她的嫡传弟子慕玲绮当侍婢。 虽说慕玲绮待她们姐妹几个不错,但似这般凡事替她们着想,却是从未有过,当下下定决心要帮他们一帮,开口说道:“你放心,我自小跟随师父学医术,就算是极厉害的鼠疫也难不倒我,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盖老七扯了扯四哥的衣襟,指着已露出大半截的棺材看着他,似是在等他发话。 盖老四听她这般说,沉吟片刻,将脚一跺,说道:“成,弄回去。” 说着,兄弟俩又卯足劲将棺材往里推,寻常山间的坟冢,将棺材往外拖出来虽然不易,但比起从外面往里面推,却是容易得多,慕薇儿见兄弟俩大脸涨红了半边,那棺材却只移动得不到两寸,当下施展身形,用尽全力飞起双腿朝棺材猛踢一脚。 盖家两兄弟顿觉全身力气扑了个空,结结实实的趴倒在地上。 棺材却已“嗖”的一声回到墓洞里,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看着慕薇儿。 慕薇儿有心掩饰,抢先笑道:“亏你们两个大男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俩一齐在使劲,这时候若有个人在你们中间助上一把,只要位置拿捏得准,自然轻轻松松的就能将棺材给弄进去了。” 这话兄弟俩从未听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心中却是佩服,双双对她竖起大拇指。 随后,盖老七将墓碑搬回远处,收拾了带来的绳子、锄头、铲子等农具。 紧跟着盖老四和慕薇儿身后走下山去,口中说道:“明天我找人来修修,省得老太爷再被人给惊扰了。” 慕薇儿听他说这话,又忍不住笑了。 几人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工夫,天色已经大明,眼前是条一米多宽的河沟。 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多深,水波荡漾,清澈无比。 盖老四见了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不脱衣服便“扑通”一声跳下去,孩子般在水里嬉戏起来,惹得盖老七哈哈大笑。 慕薇儿不明所以,只笑着看向盖老七,只听他道:“姑娘,你别见怪,我四哥就这脾气。他是怕有人见他尿裤子笑话他,索性将全身打湿,也可以推脱说是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慕薇儿听说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可真有他的,竟然想出这法子。” 两人笑得正起劲,忽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河沟那边跑来。 男孩望见几人,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忙兔子般拔腿飞跑过来,大喊道:“爹、七叔,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我婶子肚子痛了一晚上,奶奶说怕是要生了,大半夜找你们不见人,天刚亮的时候就让我来找你们,原来却在这里玩水,大冬天的也不怕着凉,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盖老七听说,一脚跨过河沟,蹲下身抓住那男孩的肩膀让他再说一遍。 盖老四从河沟里爬上岸来,对慕薇儿道:“这是我儿子盖聂,五岁了。” 说罢,憨憨的笑了笑,忽听得盖老七道:“四哥,我媳妇要生了,赶紧走吧。” 盖老四因方才在水里戏耍,并未听清盖聂说的什么,此时听得老七大喊,忙跟了他朝家里跑去,口中吩咐儿子带身后那个姐姐一起回家,盖聂答应一声,走到慕薇儿旁边仔细打量起来,见她眉毛是眉毛、眼是眼的,长得极漂亮,心里一阵欢喜,笑道:“漂亮姐姐,你跟着我走罢。” 若是寻常男人这么对慕薇儿说,就算不血溅当场,至少也会变成瞎子和哑巴。 可眼前这个男孩虎头虎脑的,慕薇儿亦觉得可爱非常,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叫慕薇儿,你喊我薇儿姐姐罢。” 盖聂点了点头,说道:“真好,我又有姐姐了。” 慕薇儿心中奇怪,转了转眼珠儿,问道:“又有?难不成你以前也有过姐姐?” 盖聂道:“听妈妈说,很久以前她生过一个姐姐,那时候她还没有生下我来,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弄丢了,只听妈妈说她叫盖榕。” 说着,因见慕薇儿衣着单薄,问道:“姐姐,你衣服穿得这么少,你不冷么?” 慕薇儿从小在墓中长大,不论天寒天热皆是这般装束,早就习以为常,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随后便问他家里的事情。 盖聂拉着慕薇儿的手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 所说的和盖老四兄弟大致相似,也劝她等会离自己妈妈远一点,怕她也染上鼠疫。 又说村里也是没办法才会想烧死染病的人。 慕薇儿心底有些触动,问是谁教他的,他摇头说大家都这么说,就连她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便将小河村的情况跟她说了,原来这小河村的河对岸便是炎帝陵墓,因为有些破损了,县里的知事想筹措银元修葺一番,便向县民公开募捐。 小河村村民世代住在这里,当然也最是踊跃。 家家户户除了留下活命的口粮,几乎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出去了。 可巧来了瘟疫,是以毫无招架之力,村里也只能被迫这么做。 慕薇儿出自天迹一门,心知炎帝陵是自宋太祖乾德年间开始建庙,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迁于鹿原陂,想来这小河村对岸便是鹿原陂了,此后历朝历代多有修葺,规模最大的当属明朝洪武、嘉靖和万历年间,清朝虽有过九次修葺,但也比不上明朝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在道光年间。 当她还想再问他时,却见他的突然全身颤抖,拉着自己的手已松开,双手抱住他自己的身体,慕薇儿心中大骇,心想:这孩子莫不是也染病了? 忙蹲下身来替他把脉。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章 小河血尸(3)节日快乐,二更 这一把脉,慕薇儿心中更是又惊又奇。 但见盖聂脉象并不像是染了鼠疫,但却有着一种让她难以言状的病症。 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揭开后拿起里面一颗豆子大小的白色药丸让他吃了。 这药丸是慕薇儿离开野人山时,慕玲绮给她的,有起死回生之效,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轻易食用,她素知这药丸极其珍贵,乃是南北朝时期师门先祖的好友相赠,历代祖师也曾尝试着配制,可一千五百多年下来却总窥不破其中的秘密。 十八年前她刚入师门的时候,所剩也不过八九颗。 她因见盖家兄弟心地纯善,盖聂又和自己甚为投缘。 所以也并未多想,便将药丸给他服下。 盖聂吃下药丸,只觉苦涩难当,当中又夹杂着其他的古怪味道,本想一口吐出来,但见眼前的姐姐是用丝帕包住的,应是她十分看重的东西,担心吐出来惹她伤心,便闭起眼睛吞了下去。 可没想到才过片刻,便觉恢复如初,忙向慕薇儿道谢,又说道:“薇儿姐姐,这是什么药啊?味道有点怪怪的。” 慕薇儿从未吃过,也不知道他说的“味道怪怪的”究竟是怎样怪,便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这是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从太上老君那里抢来的仙丹,吃下它以后就再也不会生病了。” 盖聂曾听奶奶说过齐天大圣的故事,听她这般说,当真信了,问她还有没有仙丹,见她摇头,二话不说忙将手伸进嘴里。 慕薇儿问道:“你怎么了?是吃了药觉得不舒服么?” 盖聂摇头道:“我要把药拿出来。” 慕薇儿笑道:“吃下去了怎么还能拿出来呢?” 盖聂道:“早知道是仙丹,就该留给妈妈吃的,我这是老毛病了,自打生下来就有,也不碍事,是假病,妈妈可是真病了。” 慕薇儿心中更觉惊奇,又替他把了把脉,却始终想不通其中原因。 只得安慰他几句,答应一定将他妈妈的病治好。 盖聂这才露出笑脸,重又拉着慕薇儿的手带她往家里走去。 两人到得盖家时,盖老七的已新添了个大胖儿子。 因想到离家里不远处的一间小土墙屋子里,还住着患病的嫂嫂,只兴奋了片刻,立即恢复了正常,见盖聂带着慕薇儿回来了,忙上前问她是否方便现在替嫂嫂看病,老爷子和老太太不明原因,怔在一旁并不说话。 盖老四心中过意不去,忙道:“老七!人家姑娘水还没喝,东西也没吃一口呢!” 说着,将葛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并老七媳妇向慕薇儿介绍了。 又向家里人讲明原因,说这位姑娘是早上自己和老七下地里干活时,碰到的女郎中,听说了家里的情况专程来帮自己媳妇治病的,老太太听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忙跑进厨房盛了碗稀粥端来给慕薇儿吃。 慕薇儿笑着接过边缘坑坑洼洼的碗,放在桌上,笑道:“不打紧,先去看看嫂子的病情,然后再吃不迟。” 盖聂忙接道:“薇儿姐姐,我带你去。” 说完,一溜烟似的窜出大门,慕薇儿紧跟了上去,随他走进那间土墙屋子。 “妈妈,妈妈,神仙姐姐给你看病来了。”盖聂刚进屋便喊道。 整间屋子简陋非常,只有一张旧床和一张旧桌子,此时虽然已是大白天,但屋子里却有些昏暗,夹杂着一些说不出的奇怪气味,只听躺在床上的女人道:“你这熊孩子大白天的又胡说什么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出去。” 慕薇儿走近一瞧,见那女人端庄秀丽,虽然有病在身,却难掩那与身俱来的气质。 她心中不觉诧异,盖老四是个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怎生能娶得这么个一流貌品的女人做老婆的? 那女人见了慕薇儿,忙打过招呼,见她给自己号脉的手法独特,心中也觉得甚为奇怪,似是从前听谁说过一般,只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又怕贸然开口问不免唐突,所以只细细的盯着她看。 慕薇儿号过脉后说道:“嫂子,你且安心,不妨事的。” 说着,便拉着盖聂一齐走出屋子。 盖聂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薇儿姐姐,真的不妨事么?” 他声音极小,仿佛担心她妈妈会听见一样。 慕薇儿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放心吧,我开个方子,保准药到病除,没有人可以烧死你妈妈。” 盖聂听说,兴奋得跳了起来,足足一米多高,慕薇儿不禁看的呆了。 她尚来不及反应,便被盖聂重又拉进厅堂里。 盖聂忙将那碗稀粥端到她跟前,让她赶紧趁热吃了,自己却钻进堂后的厨房,拿了个有一大块缺角的小碗,盛满薯藤叶,在大厅的门槛上坐下吃,慕薇儿走南闯北,年纪虽然不大,阅历却极其丰富,一眼便认出那薯藤叶是农村专门用来喂猪的。 当下心中甚不是滋味,待要将稀粥送给他吃。 心知他断然不会接受,就算他想吃,盖老四也不会让他吃的。 慕薇儿顿觉眼眶一热,忙望向门外的田野,硬生生的将那泪珠儿给倒灌回去。 吃过饭后,便问盖老四要纸和笔,不想盖老四翻箱倒柜,只翻出几张纸来,笔却怎么也找不到,慕薇儿便即咬破手指,用血将方子写出来,又从怀里掏出汗血玉壶,用随身的手帕包了,对盖老四道:“把这个拿到城里当了,然后再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保证害病的人药到病除。” 说完,她走到盖聂身旁,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脸,又将他抱在怀里一番,然后才柔声笑道:“盖聂,薇儿姐姐还有事要走了,你在家要乖乖的,姐姐以后再来看你,好不好?” 盖聂使劲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兀自将脑袋垂了下去。 想是他心里舍不得慕薇儿走,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盖家众人听说,心中亦是不舍,苦留再三。 怎奈慕薇儿早和慕璃儿约定汇合之期,执意要走,众人只得作罢,对她千恩万谢,一直将她送出巷子,走到大道上,等她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才怏怏的回到家中,盖老四因弟妹刚刚生产,便留下盖老七在家,独自带了那汗血玉壶和方子往县城奔去。 谁知,却被村里一个名唤段小方的混混无赖给给瞧见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章 小河血尸(4)节日快乐,三更 段小方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被小河村一个叫盖新的老渔夫收养在家。 到他十八岁那年,盖老头下河打渔,一个不慎将脚给扭了。 因为年事已高,竟毫无自救的力量,让河水给淹死了。 段小方从此整日无所事事,混迹街头,时间一长便成了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欺软怕硬,许多人家都被他骚扰过,盖老七媳妇出嫁前,段小方便曾上门提亲,她老爹为免夜长梦多,忙让盖老七赶紧将女儿娶回去。 此后,段小方便时常在盖老七家门口晃悠。 遇上男人不在家的时候,还时常闯进去动手动脚。 盖家兄弟虽然纯善,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知道这件事后,活生生打断了段小方一条腿,从此以后,段小方便只敢远远的看着他们家,不敢靠近,是以慕薇儿在盖家的事情,他瞧得一清二楚。 他时常在盖老七家门口晃悠,心想这几年也没听说他们家有这么个亲戚。 怎么突然间便来了这么个美人,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光老四手上的那锦帕就已值不少钱,更别说那像是流着血的物件了。 当下好奇心起,见盖老四揣着东西往城里走,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盖老四一心想着早点到城里,换了药给媳妇治病,一路上竟未发觉有人跟着,到了城里后,便走进一家“古记当铺”,将东西往柜台上一放,说道:“掌柜的,你给看看,能当多少钱?” 掌柜的望了望他,见他一脸憨相,穿着也有些破烂。 本不待搭理他,却突然看见桌上包裹东西的锦帕,双眼立刻放光,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刺绣,看了又看,心道:这小子怎么会有唐代杨贵妃用的锦帕,莫不是在陕西哪个古墓里偷来的?管他的呢,咱们这自古天高皇帝远,也不会有人查到这里来。 打定主意,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帕,生怕弄坏了一丝一线。 当掌柜的看到汗血玉壶时,顿时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盖老四偏等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喂,你要不要,不要我上别的地方问问去。” 谁知却见那掌柜的突然伸出手,大声喊道:“别,别,别,您稍等,要是一定要的,我去请东家来掌掌眼,给您开个好价钱。” 东家听说出了奇物,扔下厅堂的客人不管,忙走了出来。 见那汗血玉壶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其中的雕刻却是精美非常,就连“巧夺天工”四个字,对它来说多少都有些侮辱的意味,当下二话不说,将柜台上的袁大头悉数装入一个袋子里递给盖老四道:“小老弟,就这么多了,你看合适就拿着。”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中已打定主意。 实在不行,就算倾家荡产他也一定要了这旷世宝贝。 盖老四打开袋子一看,又抖了抖,好家伙,足足有好几斤袁大头呢。 他生平哪里见过这许多钱,忙点头笑道:“合适,合适,还是东家爽快。”说罢,憨呵呵的笑了笑,心满意足的拎着袋子往药铺走了。 那东家等盖老四走远了,忙悄悄的将宝贝端进里屋。 然后从墙壁的隔层里走入地窖,将宝贝锁在了最里面的一个箱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来,吩咐账房先生从库里拿二百大洋,亲自拿上往厅堂走去,刚进门便说道:“哎呀,世侄啊,实在抱歉,让你枯坐这么久,这是世伯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少。” 那客人名唤肖大石,他父亲和“古记当铺”的东家古天丰是至交。 每每有空,肖大石便会不辞辛劳。 从长沙城来到这偏僻小城,向古天丰讨些便宜。 古天丰也因为肖大石眼下正在将军府当差,又是个营长,也想再找个靠山,所以乐得顺水推舟,每次给他些银元,将来要找他帮忙或者庇护的时候也好开口。 肖大石见了银元,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世伯真是太客气了,小侄这次是来公干的,顺道来探望世伯,没成想倒是像专门来要钱似的。” 古天丰道:“这是哪里话,凭我和你父亲的交情,还分什么你我?他老哥虽然已经驾鹤仙去,但咱们更要常常走动才是,不知道世侄这次是有什么公务在身?” 肖大石道:“有两个日本商人死在了长沙城西的林子里,将军府严令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这不,团座知道我熟悉这一带,所以就派我来了。” 古天丰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在我这歇息一晚上,明天再去见知事大人,我可都给你安排好了,咱们这虽然比不上长沙繁华热闹,但最近来的戏班子里有个小娇娘,那可真能把人给甜死。” 肖大石听了,早已心花怒放,但脸上却有些难色。 他说道:“这兄弟们还在驻扎在城外呢,我这一个人,不大好吧?” 古天丰拍了拍胸脯,说道:“世侄你放心,包在世伯身上。” 说着,忙命人去城外将驻扎的那一班士兵,引到堕落巷里去寻乐子去了。 且说盖老四买了药材后,经过知事县衙门口时,见围着一堆人在看榜文,他因不识字便忙问其他人,榜文上写的什么,却听说是知事大人为修葺炎帝陵正在募资,心中略感诧异,心想这好几个月了,难道修陵的钱还没有凑足?这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这般想着,便对站在县衙门口的士兵笑道:“军爷,还请通传一声,就说有人捐钱来了。” 那士兵见他衣着破烂,大包小包的也不知背的些什么。 但既然说要捐款,不去通报也说不过去,若是知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 但若是去通报,倘若这人只拿出几个铜板,自己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好意提醒道:“我可事先告诉你,如果是一两个铜子儿也就算了,免得烦扰了知事大人,你我可担待不起。” 盖老四索性放下身上的药材,抖了抖装袁大头的袋子,道:“那哪能呢?你看这不是呢嘛,你赶紧去通报,问问知事大人还差多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章 小河血尸(5)节日快乐,四更 盖老四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县里的知事因他慷慨解囊,说什么也要留他一晚,他执拗不过,只得答应。 但心里始终记挂着媳妇,便托人将药材捎回村里。 此时,家里人还没有回来,盖聂在破屋子里已伺候妈妈吃完药,她的病情显然好了很多,但脸色却极不好看,眼角尚挂着泪痕,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不住的颤抖,盖老四心中疑惑,忙问儿子道:“你妈妈怎么了?” 盖聂一脸茫然道:“八舅舅来信,说外公死了。” 信是住在村头的林叔送来的,见盖聂呆坐在巷口,便让他喊他爹爹出来拿信,但听说都不在家,又想着他家里有病号,心里始终有些忌讳,便将信交给了他,他三岁跟着母亲读书认字,此时已有两年,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但大意却是明了。 只是他从未听家里人提起过外公和舅舅。 所以此刻茫然的看着老爹,期盼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盖老四虽然和媳妇相处十几年,但对于她娘家的事情,甚至她怎么来到小河村的,又为什么愿意嫁给他,她从来不提,他也从来不问,两家人更没有过任何来往。 当下听见儿子说出这句话来,缓缓走近床沿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带着聂儿去一趟?还是等你的病好了,一起回去?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从来不说,但他们既然知道你在这里,又是聂儿的外公过世,怎么着也该回去一趟的。” 盖聂一听这话,更是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妈妈,心道:原来爹也不知道妈妈家里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盖聂忽听得妈妈说道:“老四,原本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卷进是非里面,反正家里早已没了我这个女儿。”说到这里,眼泪竟不住的往外流,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可知道长沙城别......” 说到这里时,忽听得盖老七在外面大喊:“四哥,四哥,你回来了么?” 盖老四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屋子,见他抱着个牌匾。 老爷子和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盖老四一问,原是县里的知事为答谢他慷慨解囊,特地差人送的牌匾,上午村上来人让他们去乡上拿,还说修葺炎帝陵的事,这两天就可以动工了。 盖老四只憨憨一笑,想着这件大事终于有着落了,心下宽慰不少。 盖聂自老爹出去后,见妈妈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心中好奇,便缠着她说。 谁知她却推说累了,想要休息,吃过午饭便睡下了。 盖聂闲来无趣,跑到巷口玩耍,时至日落时分,忽见一队穿着蓝色衣裤,手里都扛着一个直挺挺的家伙,他自打出生便从未离开过村子,第一次瞧见这阵势,哪有不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队人。 过不多时,待那些人走近些了,只见最前面有个人小跑一会又停住。 待后面的人跟上时,又开始小跑起来。 仔细一瞧,却见那人正是段小方,心中暗道不好,他曾当面看见爹爹和七叔暴打这家伙,心想他莫不是搬来救兵找麻烦的,当下拔腿便跑,冲进家门便嚷嚷,“段小方那个大坏蛋领着一大群人,不知道干什么来了。” 盖家众人听说,亦是一头雾水,皆跑到巷口瞧个究竟。 只有老七媳妇带着刚出生两天的儿子在睡觉。 盖聂跟在奶奶身后,刚到巷口没多久,却见段小方领着几人越跑越快,朝自己站的这条巷口奔过来,本能后退几步,只听得他指着自己老爹喊道:“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话刚说完,身后的人立即将那直挺挺的家伙对准了老爹、七叔等人。 盖聂见情况不妙,忙窜入巷旁的乱草丛中,向家里奔去。 没走两步,听得有人大声笑道,“你不打听打听,老子肖大石抓人要什么理由!” 盖聂咬了咬牙,加快脚步朝妈妈的屋子里冲去,可一到屋里,却见里面空荡荡的。 只剩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被收拾好的桌椅。 “妈妈!妈妈!”他大喊几声,见没人答应,又忙冲进七婶的屋子,“七婶,段小方那个坏蛋带了一大群人,把爷爷奶奶爹爹七叔都给抓起来了,妈妈也不知道去哪了,要不咱们躲躲吧。” 老七媳妇刚刚睡醒,听他一说,心知不妙,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 片刻,她忙下床抱起儿子说道:“快跟我来。” 盖聂跟着她穿入后院澡堂,按她说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掀开地上的一块石板。 点上油灯一看,方知是个一米多高的地下屋子。 他等七婶抱着小弟弟下去后,也顺着梯子下去,却见七婶将小弟弟放在自己手里,说道:“聂儿,你听七婶说,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等外面没动静了,过个半天再带着弟弟一起出去,答应七婶,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盖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抱着小弟弟坐在稻草上,看着七婶爬上楼梯,重新将石板盖了回去,他虽只有五岁,但生性好奇,见小弟弟已经熟睡,又呆坐了一会,见他仍睡得正酣,便将他轻轻放在稻草上,费了好大劲才将石板挪开。 却听见七婶叫唤的声音,他忙小心翼翼的将石板放回原处,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却看见段小方正在欺负七婶,旁边几个穿蓝衣服的家伙不住的催他“快点”。 盖聂心中大怒,忙窜到堂屋的角落里,想拿个铲子去拍几人,救他七婶。 可小手刚刚握住铁铲,便觉沉重异常,只恨自己没能快快长大,转念一想,“我何不去找村里人来帮忙?” 他心中打定主意,悄悄窜出后门,却见村子里空无一人,心中大惊,虽不知道人都去哪里了,但想着一定和段小方带来的那群人有关系,心道:难不成段小方把村里人都抓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真是这样,小弟弟还在地底下那间屋子,万一被他们找到可大大不妙了? 他如此想着,便又飞奔回去,直到全身被汗水打湿,才将小弟弟抱上来。 当下不敢耽搁片刻,抱着小弟弟便往外跑。 不想没走几步,便看见几个穿着蓝色衣裤、扛着直挺挺家伙的人从前面不远处走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左边不远处有几所茅坑,怔了片刻,撒腿沿着小道钻进最臭的一所茅坑的柴堆里躲了起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章 小河血尸(6)节日快乐,五更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没有明月,没有星光。 两条身影渐渐褪去身上的衣衫,缓缓向河里走去。 散落的长发让她们的背影,在这空寂无人的小河边显得越发可怖。 走入水深齐腰的位置时,两条身影猛的将脑袋扎进水里,再次抬头,脸上竟没有了半丝血色,微笑在惨白肤色和湿漉漉长发的映衬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左边的身影略带俏皮道:“姐姐,我听说长沙出了案子,是不是你杀的?” 右边的身影冷哼道:“那种人,我只恨不得多杀一些,好教他们老实些。” 左边的身影道:“姐姐说的是,去年在江西我就遇见一个掘墓的贼道人,身法亦是出奇的快,可惜姐姐不在,不然定能一招结果了他,只刺瞎他左眼,算是便宜他了,不知道凰儿姐姐和丹儿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你可曾见到她们?” 右边的身影道:“她们两个你还不清楚?凰儿姐姐素来性格怪僻,独来独往,丹儿姐姐却喜欢热闹,如果没猜错,眼下一定是在上海滩私混呢。” 说完,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对了,你年纪尚轻,和人交手可要注意些。” 左边的身影轻叹一声,说道:“哎,要我说都是玲珑美人惹出来的事端。” 右边的身影道:“这话怎么说的?” 左边的身影道:“姐姐你想啊,这墓穴都极其隐秘,本来能找到的人就不多,就算盗墓贼们根据一些记载找到了一些王侯将相的陵墓,但似绝迹、文成、武曲之类的特殊古墓,除了咱们这几家,一百年也难出一个能找到的人。 偏偏玲珑美人要立下规矩,好端端的非得要让后人每探一墓便写书信给祖师。 祖师们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哪里还能看得见。 哪怕真还奇到她们能看见,那至少也得烧了才能看见罢,她们不烧也就罢了。 偏偏这些信札,她自家又保管不好,流落了出来,惹得那些该死的都蠢蠢欲动。 倒让咱们出来受这份罪,乖乖呆在墓里岂不逍遥快活得多?” 右边的身影道:“璃儿,你也不想想,当年如果没有玲珑美人黄月英在探墓时,设下诸多玲珑机括,恐怕我们天迹一门早已没有藏身的地方,她老人家立下这个规矩,无非是让后人时刻提醒她们自己,凡事都要无愧于祖师,这又有什么错了?似那些绝迹墓、文成墓、武曲墓,就是敞开墓门,你一个人可呆得住?” 两人正是天迹传人的贴身侍婢魍女慕薇儿和魉女慕璃儿。 慕薇儿自辞别盖老四一家,便沿着小河往下游走,去和慕璃儿会合。 谁料竟先到得一步,等了整整一天,慕璃儿方才从江西那边翻山越岭赶来。 谈起《玲珑手札》线索时,两人皆是摇头,而后又说了些分离后所见所历的事情,直到天色已暗,两人才挑了僻静无人的地方下河洗澡。 慕璃儿听慕薇儿话中意思,似有训斥自己的意味,想要反驳时,却觉身边的水似乎颜色有异,凑近水面一看,水中颜色竟有几分淡红,心中诧异万分,四顾望去,忽见河中有东西漂过来,忙指着前方道:“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慕薇儿顺她手指的地方,细细看去,惊道:“好像是死尸。” 慕璃儿猛地从水中腾起,一个旋身,已落入那东西身旁的水里。 等她探出头看时,见果是一具男尸,脑门上赫然有个枪眼,虽然尸体已被河水冲刷下来,但身上血迹的印痕随处可见,忙拉着尸体朝慕薇儿那边游过去,说道:“姐姐,是用枪打死的。” 慕薇儿将尸体仔细查看一番,见脸上虽然有些浮肿,但肌肉依然紧致,想来死了并没有多长时间,心中不免惊奇,自己从小河村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有人家,再往上走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才有村子,难不成这人是在路上被人杀死的? 正想着,忽见慕璃儿又拖了一具尸体过来。 如此这般,接二连三,足足有十几具,两人心中不禁大骇。 慕璃儿只听得姐姐叫一声“不好”,便见她突然从水中跃出,落在岸边忙穿了衣服,收拾东西催促自己赶紧走,她虽不明原因,但见姐姐神色紧张,似是发生了大事,片刻不敢耽搁,跃上岸收拾停当,沿着慕薇儿的方向,疾足狂追上去。 天迹一门,人人自幼便被收养在古墓中生活。 自然时常遇到“粽子”“僵尸”之类东西。 若不是身法奇绝,出手快、准、狠,早已灭迹。 慕薇儿当下施展身法,发足朝小河村奔去,若是一两具新鲜尸体,尚且有其他的可能,但一连十几具尸体从上游漂下来,多半是小河村出事了,因联想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心想或许和自己让盖老四去当汗血玉壶不无关系。 她本是好意,没想到竟因为一时疏漏,连累村民遭殃。 慕璃儿只觉姐姐越奔越快,心想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让她这般着急,以前可从未见她这样。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已到盖老四家门口。 慕薇儿停下脚步,见大门敞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两人因自幼在墓中长大,时常在黑暗中行走,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自然比常人不知高出多少,慕璃儿指着前面的一个房间轻声说道:“姐姐,床上有人。” 慕薇儿刚闯进屋里,便觉一股难闻的航脏气味扑鼻而来。 凑近一看,躺在床上的不是盖老七媳妇是谁,一丝不挂的尸身尚有余温。 看来,是刚刚死了没多久。 慕璃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尸身,惨然道:“是将脖子拧断死的。” “这帮畜生!若不将他们碎尸万段,本姑娘不得好死!” 慕璃儿心中一怔,不知道姐姐和眼前这女人究竟有什么渊源,竟这般愤怒,她虽然是火爆脾气,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用诅咒自己来赌誓,说道:“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你竟要这般诅咒自己!” 慕薇儿用被子将老七媳妇尸身盖好,快步走出去其他地方查看。 可跑遍整个村子,除了死尸,竟没有一个活人。 两人重又回到盖老四家附近,慕薇儿这时才将自己遇见盖老四兄弟俩等一并事情说了出来,慕璃儿听了亦是悲愤异常,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姐姐,你别着急。说不定还有活人,我们再仔细找找,问清楚是哪帮畜生干的。” 说完,待要重新去找时,却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说道,“薇儿姐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章 小河血尸(7) 慕薇儿心中一惊,忙扭头四顾,细细搜寻,却见左边不远处,一个矮小的身影,怀里正抱着个孩子,不是盖聂是谁,心中激动万分,忙快步闪到他身边,热泪难以控制地顺着双颊流下,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慕璃儿紧随其后,正准备开口问盖聂发生什么事,却见他失声嘶喊道:“鬼呀!” 原来,盖聂一直躲在茅坑的柴堆里未敢出来。 直到隐约听见外面似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才壮着胆子出来看个究竟。 走近时,因觉得说话的人的声音像是慕薇儿,所以才试着喊了一声。 但他前两日见到的慕薇儿已化过妆,和此刻见到的大不相同,又看见慕璃儿比她更加恐怖,再也忍不住,便大喊出来,怀中的小弟弟在茅坑的柴草堆里和他玩耍一番后,本已睡着,此刻蓦的听见大喊的声音,加上肚中饥饿,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慕璃儿不明所以,脸上一副略显无辜的神色,呆呆的怔在那儿看着慕薇儿,不知所措,似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却狡辩说那不是自己做的似的。 慕薇儿见状,此时才想起缘由,忙背过脸去,从怀里掏出水粉等物,化上妆容。 慕璃儿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暗寻思:真该死,竟将这事给忘了。 慕薇儿蹲下身,像前两日那般摸了摸盖聂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柔声问道:“小聂,是不是姐姐吓到你了?” 盖聂见她这时的模样和动作与前两日并无半点差别,方才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因见她刚才的模样,虽也有些害怕,但心中积压的委屈却胜过害怕千百倍。 此时慕薇儿用仿佛呵护自己的孩子那般看着他,哪里还忍得住。 顿时一头栽进慕薇儿的怀里,“哇”的一声,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慕薇儿将他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过了好一会,才柔声问道:“小聂乖,来,你告诉姐姐,姐姐走后谁来过村子里,村里其他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盖聂这才断断续续的将她走后的事情,连带“段小方”“肖大石”两人名字统统告诉她了,站在身旁的慕璃儿已是粉拳紧握,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直到此时她方才明白姐姐为何会将诅咒自己来赌誓,想是姐姐在屋子里见到女尸时便已猜出大概。 至于盖聂说的穿着蓝色衣裤、扛着直挺挺家伙的人。 慕薇儿姐妹俩自然知道是地方军阀的部队。 这些部队为非作歹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大多都是下面的军官私自为之。 听得盖聂说完,慕薇儿缓缓站起身,心中怒火早已燃遍全身,但仍耐着性子说道:“璃儿,你带上两个孩子回野人山找小姐,跟她说,这是薇儿惹下的祸,恳求她看在薇儿面上好好照料他们,薇儿了结这桩事后,自当回野人山向她请罪。” 慕薇儿口中的“小姐”,便是天迹传人慕玲绮。 她们几个都是师承上一代传人,又是她的侍婢,所以一直称呼她为“小姐。” 慕薇儿素知慕玲绮虽看似冷淡,但却是一副热心肠,所以才做这般打算。 鬼魅魍魉四大侍婢中,慕璃儿和慕薇儿关系最好,自然也清楚她的脾气,见她已做决定,便不再多说,只得答应下来,正准备蹲下身来安慰盖聂,忽听得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立刻警觉,只见几个人影立时出现在巷口。 “刚刚那娘们可真不错,要不是你......” “你嚷嚷个什么?我怎么了?那是你自己......” “瞧你们那出息,忘了咱们干什么来了?” “就是啊,我听说县里的知事正准备修那炎帝陵呢,要不是肖营长说奉了上面的命令要在这一带搜捕要犯,县里说不定明天就来人了,趁着这几天赶紧挖个洞进去看看,要真的像肖营长说的那样,财宝塞满了整个陵墓,你们还愁找不到女人么?” “可不是呢嘛,咱们还是干正事要紧!” 慕薇儿听了,掏出兽牙,缓缓走入巷子,披散着长发低垂着头,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当真是踏破铁鞋无,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没处找这帮畜生算账,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几人正说得起劲,猛然见巷中央出现两个鬼魅般的身影,吓得连连后退。 忙手忙脚乱的举枪准备上膛。 却见慕薇儿和慕璃儿已闪电般疾冲出去。 没等对方出声,两条尖利的兽牙已洞穿了其中两人的脖子,紧接着身形一转,“咯咯咯咯”的四声,四条惨白的手已扭断了另外四颗脑袋,刚刚握住枪栓的齐的手一松,只听得“啪啪啪啪啪啪”六声响,六把“汉阳造”已落在了地上。 盖聂见此情状,早已目瞪口呆,只“哇”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薇儿慢慢松开手,不再说话,转身朝巷口走去,修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慕璃儿在原地呆了片刻,直到挤出几丝柔和的笑意,才走向盖聂,在他身边停下,伸手在他面前不住的晃动,笑道:“薇儿姐姐替你爹爹妈妈和村里人报仇去了,你跟姐姐走好不好?” 盖聂呆了半天,才勉强将卡在半喉的唾沫咽了下去,说道:“姐姐,你好厉害呀。” 慕璃儿笑道:“跟姐姐回去,以后你可以变得比姐姐更厉害。” 盖聂因刚才听见慕薇儿说让自己跟着她走,又亲眼看见她们徒手杀死这许多恶人,心里好奇得紧,心想到底是怎么样才能练出这一身本事,当下不住的点头,说道:“嗯嗯,我跟姐姐走,我和小弟弟都要跟姐姐学本事,将来揍死那些坏人。” 慕璃儿见他此时非但不害怕,更和自己亲近,心中亦是奇得紧。 不禁开始喜欢起他来了,心道:他这副胆识,呆在小姐身边,倒是合适得紧。 当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呵呵,姐姐这点微末道行算得了什么,等见到玲绮小姐,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厉害。”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章 墓谷七圣(1) 慕璃儿带着盖聂兄弟两人,白天伏在山林休息,晚上沿着山道赶路。 遇到盖老七的孩子饿时,便让盖聂在附近人家讨些米粥给他吃。 她们自己则采些野果充饥,一路倒也平安顺当。 纵然偶有在山中赶夜路的人,大老远的望见一个背着一个孩子幽灵般的身影,手中还拉着一个孩子,早已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敢去探个究竟,只是没过几天,沿途的村庄便增添了神秘的鬼怪故事。 说有鬼魅专抓小孩,惊得家家户户一到日落便紧闭门户,看紧自家孩子。 有日,慕璃儿等人已到湘西地界。 湘西地界素来人烟稀少,大片阴森森的山脉丛林里留下了不少神秘传说。 落花洞女、湘西赶尸、苗疆巫蛊等等,诸如此类,也让外面想进来的人望而却步,所以在湘西常常走上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这倒让慕璃儿的神经放松下来,哪怕白天赶路,也不用担心露了行迹,惊吓了旁人。 过不多时,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薄雾里,似有三两个人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盖聂好奇心顿起,忙问道:“姐姐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慕璃儿笑道:“赶尸人。” 盖聂道:“什么是赶尸人。” 赶尸的花样五花八门,慕璃儿亲眼见过的就不下十几种,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跟他一个小孩子家家解释,思忖片刻后才道:“就是人在外面死了想回家,没有人愿意送他们回来,便让赶尸人将他们赶回来。” 盖聂听得似懂非懂,缠着慕璃儿要她带自己去瞧个究竟。 慕璃儿无奈,将盖聂抱在手上,加快脚步去追那赶尸人。 说也奇怪,她脚步加快时,那几个人也跟着加快蹦蹦跳跳的速度,她放慢时,那几个人也跟着放慢了速度,慕璃儿心中觉得甚是奇怪,心想莫不是自己看见幻影了?当下施展身形,朝那几人奔去,不想奔了一阵,竟未追上。 纵然慕璃儿手里抱着盖聂,但天迹身法何其迅疾。 世间绝少有人是她们追不上的,除非,前面几个根本不是人! 慕璃儿渐渐放缓脚步,细细寻思:难道这林子里有极厉害的古墓,墓药的作用散到上面来,让我产生了错觉?往常从这里过时,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前面几个明明是赶尸人在赶尸体回乡,怎的身形竟如此迅疾,竟和绝迹墓里的小粽子相当。 这和过去看到的赶尸人可大不一样。 盖聂见她神色有异,脚步也停了下来,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慕璃儿因太过入神,竟没听见,直到他问了好几遍,才回过神,将他放下,说道:“哦,没什么,那些人太快,姐姐追不上。” 盖聂听她这般说,心中越发好奇,心想:前面的莫非是神仙,竟连姐姐也追不上。 两人正想着,忽见薄雾里空荡荡的,方才那些蹦蹦跳跳的人影已经不见。 蓦的,一阵凄厉的惨笑声传来,慕璃儿立刻警觉的牢牢握住盖聂的手,凝神细听。 谁知竟半点分不清声音究竟从哪里传来,似是东北方向回音未落,声音又从东南方向开始响起,不一会,四面八方皆是凄厉的惨笑声,给原本阴森森的林子更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秘。 她虽只有十六岁,但这两年来的历练已让她成长不少。 不论任何牛鬼蛇神、贼人宵小,在她面前无疑都似纸人一般,毫不惧怕。 慕璃儿当下大喝道:“是谁!赶紧给本姑娘滚出来!” 只听得那笑声由凄厉渐渐变得痛苦,似是有极大的苦楚一般,慕璃儿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担心盖聂兄弟俩的安危,有负薇儿姐姐所托,故重又将盖聂抱起,发足狂奔了出去,但那声音却如幽灵般紧紧跟随。 不论她走到哪里,四面八方都被那声音笼罩着。 过了一会,盖聂只觉慕璃儿速度不比先前快了,猜是她抱着自己体力有些不支。 他大喊道:“姐姐,你把我放下来吧,带着小弟弟先走。” 慕璃儿心中本就窝火,猛然听见盖聂这般说,索性停下脚步大喝道:“谁!滚出来!”胸口的喘息已有些急促。 不想那声音此时又是一变,已没了方才的凄厉和苦楚。 取而代之的竟是得意和猖獗的意味。 慕璃儿细听之下,长舒一口气,慢慢将盖聂放下,不怒反笑,说道:“喔~我道是哪个畜生在嚎叫,原来是你这个手下败将。怎么?上次刺瞎了你的左眼不过瘾,想把右眼也补上?”说罢,“咯咯”笑起来。 盖聂突见一个道人从林中窜出,左眼从眉尖至鼻梁处,有一到深深的划痕。 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和厌恶。 那感觉和蹲在粪便满坑的茅厕里,盯着蛆蛆细嚼慢咽没有任何分别。 这道人便是当日在小河中洗澡时,慕璃儿向慕薇儿提起的那贼道士叶天枫,人虽然丑陋不堪,但因他“盗艺”高超,臭味相投的同行们便送了他一个雅号“盗墓仙人”,自一年前被慕璃儿刺瞎一只眼睛后,便销声匿迹,没想到却在湘西落了脚。 叶天枫反唇相讥,笑道:“哈哈,手下败将又怎么样?” 说罢,竟从身上掏出一面镜子抛给慕璃儿,慕璃儿恐她有诈,并未伸手去接。 只满脸不屑的哂笑着,双眼不停的在他双手游离。 叶天枫见状,笑得更加猖獗,随后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没错,就是我这手下败将,现在竟折腾得你狼狈逃窜,就连一面镜子也不敢接,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如果看见了,一定很有趣。” 慕璃儿此时方才明白,这贼道原是在试探着激怒自己,让自己先出手。 他好瞧出其中的端倪,若是不敌则逃之夭夭,若是打得过则报一刺之仇。 一年前的教训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深刻,所以他眼下也变得机警起来。 想到这里,慕璃儿不禁暗暗后悔,刚才若不是疾足狂奔,这贼道人断断不敢现身挑衅,若是自己一人,他身法虽快,但也不是自己的敌手,可带着盖聂兄弟俩,左右难以兼顾,万一有个闪失......若不能一招制敌,万不可再轻易出手了。 她心中打定主意,笑道:“哼,照过你那张贱脸的镜子,也值得本姑娘去拿?” 叶天枫还欲再跟她耍耍嘴皮子,忽听见林中三声枪响,三只麻雀应声落地,心中大喜,知是盗墓军王武啸天到了,胆色也壮了许多,诡笑一声,随即抽出背上桃木剑,径往盖聂脑门刺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章 墓谷七圣(2) 慕璃儿听得枪响时,已知叶天枫这贼道人方才是故意拖住自己,好教同伴来帮他。 心中暗叫不好,当叶天枫拔剑时,她已看见前方薄雾中的身影。 当下眼疾手快将盖聂手臂轻轻一拉,单手拥入怀里,不去理会叶天枫,掏出兽牙径直向薄雾中的身影疾速奔去,慕璃儿自然明白,此时唯有将来人一招解决,方能掌握主动,立于不败之地,护盖聂兄弟俩的周全。 否则,自己断然不是两人敌手,是以这一刺拼尽全力,务求一招制敌。 天迹一门本就以身法见长,出手狠辣,寻常人难及其十分之一。 那人见慕璃儿身形迅捷无比,已近跟前,心中暗暗一惊,心道:这女孩儿究竟是谁,身形竟如此之快。 他自知躲避已是不及,索性不闪不避,站在原地不动。 忽见慕璃儿猛的抬手一挥,那人忙伸出左掌护住脖子。 他右手却去抓她挥出的手臂,刹那间,顿觉左掌疼痛难当,右手掌心火辣难忍。 刹那间,慕璃儿发出的尖利牙齿已洞穿那人宽厚的手掌,齿尖已直抵他的脖子上粗壮的喉结,他长满老茧的右手上赫然已磨脱一层皮,血红的手掌肉似莲花般绽裂了开来。 慕璃儿亦觉手臂火辣至极,低头一看,原本纤细惨白的手臂此刻已溢满鲜血。 原本有些妆容的“温润”脸色刹时变得比原来还要惨白几分。 盖聂和叶天枫几乎同时失声喊出,“姐姐!”“军王!” 那人正是盗墓军王武啸天。 慕璃儿全然没有想到,这人竟会用手掌去挡她那致命一击,用手抓住自己手臂,硬生生将自己拦下,心中骇然不已,忖道:世上竟有人有这般力量,却不知是谁,对了,薇儿姐姐曾提起,说刺阴卫尉素来以力量见长,在墓里不论多厉害的大粽子、大僵尸,皆是徒手搏斗,却不知这人是不是,我且试他一试。 她如此想着,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刺阴卫尉!”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尽皆变色。 盖聂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心道:刺阴卫尉?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叶天枫自那日被慕璃儿刺瞎双眼后,虽投在武啸天麾下,但也只知他“盗墓军王”的名头,“刺阴卫尉”几个字,却是头一回听说,心中大惑不解。 五大探墓世家虽然少有人不知,但只有极亲近渊源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少许来历。 除狂沙家族别家外,世人只知其姓氏,却不知“刺阴卫尉”“玲珑美人”为何物。 武啸天心中更是一惊,暗暗寻思:老子自八年前和弟弟离开洛阳,已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来历,这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八年前也不过七八岁,怎么会知道老子的师承渊源,大爷倒还好说,若是让老爷子知道老子在这里,非将老子碎尸万段不可。 这个念头闪出,武啸天心中怒海立时水涨船高,翻腾开来。 怒火瞬间压住疼痛,一双鲜血淋淋的手掌竟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叶天枫见状,心中会意,知他已起杀心,挥出桃木剑抢攻过去。 慕璃儿又是冷哼一声,一个转身换手将盖聂抱住,腾出的手猛的朝叶天枫一挥,叶天枫刚刚亲眼见她一挥将武啸天的手掌洞穿,此时哪敢大意,忙侧转身体想要闪到一边,不想心中着急,不知自己身形究竟能否快过慕璃儿的兽牙。 当时一个立脚未稳,险些摔倒在地。 慕璃儿见状,疾往前方奔去,片刻间却见几十个士兵正迎面赶来,当下怒火迸射,施展腕上功夫一连扭断身旁几人脑袋,快速消失在薄雾中,士兵们何曾见过这般诡异的手法,怔在原地不敢动弹,不一会儿见武啸天追来,方敢跟在他身后追去。 等叶天枫立住身子再看,哪有什么兽牙,才知是慕璃儿耍诈,借机逃跑。 心中恼怒万分,忙奔入薄雾中去追。 武啸天虽然力量不弱,但身法比起慕璃儿来却是差了一大截,甚至片刻之间便已被叶天枫追上,但他却始终不紧不慢,毫不慌张,叶天枫见他嘴角冷笑,似乎成竹在胸,当下也放慢了脚步紧紧跟在他身后。 慕璃儿一路疾奔过去,却见前方迷雾越来越浓。 她自小在野人山古墓长大,知道前方不远处定然是迷雾集中升腾的地方。 所以自己一路过来,迷雾才会渐渐的由淡转浓。 一般这种地方很大可能性是因为两座山之间有断崖,当下丝毫不敢大意,渐渐放慢脚步,约莫一盏茶工夫,隐约见得前路已断,如临幽涧,盖聂从她怀中下来,伏下身子慢慢的往前挪动,每动一步前便先伸出小手往前拍拍探路。 不一会,小手便已扑空,忙转头向慕璃儿道:“姐姐,这里下面是悬崖了。” 慕璃儿走到盖聂身旁,也俯下身体细细查探。 只见四处皆是悬崖峭壁,只有东北方向似是也有一个伸出的断崖,比自己所处的位置要低上几分,只是不甚清楚,看起来似乎有十几米远,自己一路走来旁边皆是丛林,只有这一条山道,很快叶天枫等人便会追来。 若是隐匿在林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迟早也要被他们发现。 想到此处,慕璃儿不禁焦急万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只她一人,纵算不能顺利跃到对面去,也能利用藤蔓或者下面的树减轻落下时候的冲击力,凭她的身法想要逃生全然不是问题,可眼下却有两个孩子,盖老七的孩子背在背上倒还好说,只是盖聂...... 盖聂见她不时的看看自己,看看前面,又回头看着后面。 起初,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见她越来越着急,又回想起刚刚她抱着自己和那两个坏蛋交手时,处处落在下风,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的悲愤情绪不禁油然而生,又想着家里人都已被害,妈妈也生死不明,竟渐渐的生出另一番想法。 盖聂扑进慕璃儿怀里,片刻又狠狠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慕璃儿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只怔怔的望着他。 只听盖聂道:“姐姐,你一定要将小弟弟好好养大,就让他也叫盖聂吧,小聂来生再来报答你和薇儿姐姐。”说着,竟翻身滚下悬崖。 慕璃儿听见他说这些,本以为是孩子话,并未细想。 却不曾想到他竟窥破自己的难处,豁出性命成全自己和他弟弟。 当下想要伸手去抓他,已是来不及了,顿觉脑子一空,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慕璃儿方才回过神来,咬牙强忍住悲痛,后退十余步,拼尽全力施展身形,朝东北方那伸出的断崖上纵身跳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章 胡子大叔 盖聂身在半空,但见一条身影自上空划过。 知是姐姐带着小弟弟走了,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方感觉出自己身体正在急速下落,恐惧陡生,双手乱抓,“啊哟”的喊个不停。 忽觉屁股底下稍稍一弹,“咔咔”一阵声响,似是撞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将它给撞断了,下落几米,却见是一颗大树,撞断的正是一杈树枝,再落下时,只觉耳边呼呼的风声不似先前那么响了。 不一会儿,顿觉腰中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猛的将自己往下拉去。 快到地面时,两条粗壮的臂膀已将自己紧紧抱住。 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胡茬长长短短的大叔。 待他将自己放下地面,盖聂忙向他“谢谢,谢谢”的喊个不停,随后“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仰头朝天说道:“树爷爷,多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害的你老人家把手都给折断了,实在抱歉得很。” 那壮汉见他念叨这几句话,心中大不乐意。 心想,你这小娃子,救你的人是我,你不拜我,却拜什么“树爷爷”。 当下走前两步,蹲下身拍拍盖聂的肩膀道:“喂,小娃子。你这可就不对了。” 盖聂爬起身,摸了摸脑袋,似是想不明白,问道:“胡子大叔,我哪不对了?” 那壮汉道:“刚刚救你的人明明是我,可你却对我这般敷衍,只是嘴上说谢谢,却在这里拜什么树爷爷,他又是谁?又是怎么救你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盖聂哂笑道:“胡子大叔,你有所不知,刚才我身体下落的时候……” 于是,将刚才自己如何撞上树枝,如何觉得下坠得没那么快,统统向他说了一遍。 然后继续说道:“树爷爷是恩神仙,你是恩人,天上地下,自然是不一样的。” 那壮汉一只手托起另一只手,不停的摸着自己下巴上那长短不一的胡茬,思索片刻,似是觉得盖聂说得有道理,他生平最喜欢的就是讲道理,觉得天下事非以理不能服人,说道:“嘿嘿,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子,还这么明事理,你叫什么名字?” “盖聂!” 谁知那壮汉一脸惊奇,连声“啧啧啧”的围着他转了起来。 口中大声叹道:“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 盖聂一头雾水,摸着脑袋问道:“胡子大叔,什么不得了?” 那壮汉停下脚步,将脸凑近他身旁,反问道:“你可知道盖聂是谁?” 盖聂心道,这胡子大叔好生奇怪,我刚刚说了我叫盖聂,怎么他偏还来问我盖聂是谁,答道:“盖聂,就是我啊。” 那壮汉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可知道很久以前,有一个极厉害的剑客,也叫盖聂?” 盖聂问道:“很久以前,是多久?剑客又是什么?” 那壮汉到:“那是在战国的时候了,剑客就是侠客。盖聂便是剑客中的剑客,想当初,就连刺秦王的荆轲,被他骂了一通后便再也不敢去见他,那可真是一剑在手,风光无限,纵横万里啊。 后来,他的剑法被后人改进,用来探墓格斗,就连大粽子中招,也如杀猪般嚎叫啊。” 说着,眼神中竟有些崇拜和神往的意味。 盖聂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这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 正不知如何说,猛然想起他方才说什么“战国”“杀猪”,便问道:“胡子大叔,战国是什么东西?还有方才你说的那个什么,是个杀猪的么?去年,我们村里也杀了一头猪,你不知道,叫的可惨了……” 那壮汉道:“得得得,停住。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你只要记住,曾经,有个极厉害的人物,也叫盖聂,你既然叫了这个名字,就万不能辱没了这个名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盖聂点点头,一连“嗯”了几声,那壮汉才心满意足道:“这就对了,跟我走罢。” 盖聂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那壮汉猛然拍了拍脑袋,嘀咕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既然救下你,自然该送你回你爹爹妈妈那里,怎么能跟我走呢。”便问道:“小娃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说道此处,谁知盖聂竟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惹得那壮汉连连安慰,甚至想捂住他嘴巴的心都有了,只听他低声道:“喂,小娃子,好端端的你哭什么,若是让我几个兄弟姐妹听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可盖聂却似全然没有听见,因想着家人惨死,妈妈下落不明。 姐姐和小弟弟又受那什么“刺阴卫尉”和贼道人的欺负,生死未卜,竟越哭越厉害了。 慌得那壮汉“小爷爷,小祖宗”的喊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你这般没来由的哭哭喊喊,被我那六个兄弟姐妹们听了,可让我这脸皮往哪搁呢,我的小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好歹刚刚救过你不是,凡事总该讲点道理吧?” 过了好一阵,盖聂才停住哭声。 遂将连日来发生的诸事竹筒倒豆子般统统说与那壮汉听。 说完之后,顿觉心中多了几分畅快,胸中闷气少了许多。 他因不知慕璃儿姓名,说到她是只说“漂亮姐姐”,可那壮汉听他说起“薇儿姐姐”和“漂亮姐姐”时,不禁满脸惊讶,心中寻思:听这小娃子刚才说的,倒是像大哥曾经说过的“天迹”相似,难不成我们兄弟几个被困墓谷的这些年,道上又出了大事? 几大探墓世家中,尤以天迹最为神秘,一向独来独往。 他曾听他大哥说过,“狂沙现,天迹出”。 这“狂沙现”说的是狂沙家族出现了唤醒血脉的人。 唯有如此,天迹才可能会再次出现,如若不是这样,她们的出现定然是道上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情,否则她们决计不会泄露行踪。 他大哥是长沙土夫子的总瓢把头赢飞笑,和长沙别府的关系非比寻常。 被困墓谷前,也算得上是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是信得过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章 墓谷七圣 那壮汉如此一想,打定主意要带盖聂回去,向他大哥赢飞笑说明原委。 也好让他麾下的土夫子们探听清楚情况。 此时,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三哥,到处找你不到,却原来在这里,大哥正急着找你回去呢。” 那壮汉回头一看,见十来米开外,七妹荆鹭鸳站在那儿,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荆鹭鸳没好声气道:“司马连神,大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从来不喜欢人多问一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你这么问我,是诚心想让我挨他骂,还是怎么着?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回不回。” 说完,白了他一眼,竟真撇下他顾自去了。 他们兄弟姐妹七人,虽然义结金兰,在这墓谷中朝夕相处。 但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原本也互不相识。 只是当年一齐被赢飞笑带入墓谷盗墓,为湘西药王所困,被迫留在这里替药王看家护院,不想这一呆就是好几年,七人这才结拜,自号“墓谷七圣”,赢飞笑在道上的地位最高,理应是老大,众人也心服口服,可剩下六人竟是谁也不服谁,论起本领也是旗鼓相当。 最后在赢飞笑的坚持下,只得以年齿论排行。 年岁教小的虽然心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也只有“哥哥姐姐”的喊着。 荆鹭鸳为人最是爽快,却也泾渭分明,从不占人一丝便宜,但也绝不让利分毫。 当下听见司马连神多嘴,心中大为不快,是以直呼他姓名,好让他明白,休要在她面前耍花花肠子,摆弄些小聪明,想拿她当枪使,去讨大哥的骂,门儿都没有。 司马连神知道她的脾气,也不以为意。 他虽然凡事都爱讲个理字,但还知道,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不同的是,过去墓谷中只有三个女子和一个“小人”,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小人”。 司马连神轻叹一声,背对着盖聂蹲下身,说道:“来吧,我的小祖宗,你爬我背上来,待会可一定不许哭了,听到没有?” 盖聂刚刚发泄一通,心情已好了很多,用力的点点头,便往他背上爬去,环顾四周,只见云雾缭绕,薄漫四周,前方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两条瀑布倒挂,如同双龙戏珠一般奔入地上的大湖,心中好奇得紧,问道:“胡子大叔,这是哪儿?” 司马连神道:“这里啊,是湘西墓谷。”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提醒他道:“不过,不是胡子大叔,是胡子三叔,我大哥才是你大叔呢。” 话一出口,似乎更觉不妥,忙摇头再补充道:“不对,不对。我叫司马连神,应该是你司马三叔才对,或者你就喊我三叔罢。我大哥叫赢飞笑,待会见了他,你可得喊他赢大伯,喊大伯亦无不可。至于我二哥贺雪书,他为人和蔼,你喊他二叔便是,这次序可乱不得,你可得记住喽。” 当下将兄弟七人姓名、序次皆对他说了。 盖聂笑道:“三叔,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司马连神嘿嘿一笑,道:“小鬼头。” 等他背着盖聂赶到时,其他几人早已到了。 赢飞笑正一脸凝重的坐在一个墓碑前,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显然已有些年代了。 盖聂放眼望去,见这里只有一条道可以进来,四周的崖壁较自己先前坠落的地方更为陡峭,每个壁面上都用铁索吊着棺材且新旧不一,每隔一米便有一副,风吹得铁链“叮叮”的响,让整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恐怖。 赢飞笑厉声问道:“老三,这孩子是谁?墓谷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么!” “现在的小妮子可不比老药王!惹怒了她,你我兄弟可都没好果子吃!” 说话的是老四杨天峡,从他的神情便可以看出来,他对那“小妮子”害怕得紧。 老五黎麝漪却觉他太过谨慎,噗嗤一笑,挖苦他道:“四哥,你这也忒怂了些。凭她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女孩儿,还跟个天仙似的,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一套又一套的,简直快赶上三哥了,怎么见到她便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呢。” 杨天峡道:“五妹,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能耐你也被她关在下面一个月试试?” 黎麝漪媚笑道:“呵呵,我倒是求之不得,当初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下去看看么,可惜啊……”说着,又是一阵媚笑。 只听老六吴白璧憨憨问道:“五姐,可惜什么呀?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黎麝漪笑道:“六弟,可惜呀,人家没看上你五姐,却偏好上你四哥了,哈哈哈……” 荆鹭鸳冷冷的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半句多的样子捏着她的小辫子,并不开口。 赢飞笑再次厉声道:“够了!有完没完!老三你说!” 司马连神正待开口,便见盖聂“蹭”的从背上跳下来,走上前去,满脸童真的挨个挨个“赢大伯、贺二叔、刘四叔、黎五婶、吴六叔、荆七婶”的叫起来,就好像认自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般熟练。 众人尽皆怔住,不知眼前这小孩是谁,竟能认得出自己。 纷纷想道,这孩子是老三带来的,纵然老三先说了,但他又怎么认得出每个人的? 司马连神亦未曾想到,这小娃子这般年纪便有此等天赋,只听众人说一遍话就能分清哪个是哪个,只荆鹭鸳冷哼一声,背转身去,嘟哝道:“滚开,谁是你七婶,少在本姑娘身上讨便宜,也休想我为你说半句好话。” 盖聂吐了吐舌头,双手摊开,表明自己真没这么想。 司马连神错愕之余,见大哥、二哥等人都看着自己,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众人皆是唏嘘,只赢飞笑急问道:“你刚刚说天迹复出,这话当真?” 司马连神道:“肤色惨白,身法奇绝,又是女孩儿,这不是大哥你说的么?” 说完,指着盖聂说道:“不信,你问这小娃子。” 当下,盖聂便又将如何遇到慕薇儿等事说了一遍,众人虽然都曾听大哥说过“天迹”,但因都未曾遇见,只当一个传奇故事来听,此时看见大哥神色如此焦急,大为惊异,暗暗忖道: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迫使天迹复出,但我们几人被困在这里也出不去,大哥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和他平日的沉着稳重全然不同。 赢飞笑道:“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章 赢飞笑的隐忧 贺雪书问道:“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连你都……” 赢飞笑道:“这么急着把大家找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黎麝漪道:“大哥,你这婆婆妈妈的真急死个人,究竟什么事啊?” 赢飞笑道:“长沙沈家托我以前的兄弟传来消息,说沈家大爷在长沙城外被人杀了。” 众人知他虽然身在墓谷,但总有办法和外面的土夫子们联系,是以对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并不意外,但却人人惊异万分,长沙沈府他们有些虽未见过,却是听过的,尤其对沈老太爷当年随曾国藩追击石达开的事如雷贯耳。 杨天峡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大哥是说沈窟明死了?沈家在长沙的势力非同小可,除了别家之外,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是别八爷派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 杨天峡祖上是摸金校尉,三国时曾投在杨修门下,后来杨修因为“一人一口酥”“门内有活字”“鸡肋”等事,又以小聪明屡涉立储及曹操家事,最终触怒曹操,惹来杀身之祸,杨修死后,门人亦作鸟兽散。 杨天峡祖上便因担心曹操诛连,连夜南逃。 适逢孙权搜寻南越王墓,便凭借在军中学得的盗墓手艺,渐渐扎下根来。 杨天峡也因精通摸金校尉的看家本领,和沈家交往密切,对他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当下听得赢飞笑说沈窟明死了,怎能不骇然,本想说是不是因为盗墓过甚,被别八爷派人杀了,转念想起大哥和别家关系非同一般,便不自觉的将嘴闭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赢飞笑素知别八爷有意效仿别老太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便将从手下那里听来的,沈窟明及胡贱狗,一并两个日本人的事都说了出来。 好打消众人对别家的猜忌。 众人一听,脸上尽皆变色,无不骇然,方知大哥为什么听见“天迹”复出,会如此紧张,盖聂心中亦是一惊,将眼下听到的和后面经历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好几遍,寻思道:“怪道段小方那畜生能叫来那么多人,想来是因为薇儿姐姐杀了人,他们刚才说的将军府派人来杀薇儿姐姐的,偏偏她在我家时,可能又凑巧被段小方给看见了。” 杨天峡急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天迹这次出来是大开杀戒的?” 赢飞笑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道:“玲珑手札。” 司马连神道:“玲珑手札?我听说那是云贵川黄家的传家之宝。” 赢飞笑点头道:“不错,但你们可知道这书的来历?” 贺雪书道:“我只是听说上面记载了大量古墓的信息,却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听我爹爹曾说,道上起初有人听说这本书时,便时常有人去黄家,一批又一批的人用尽各种办法,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大家曾经一度觉得,这是黄家放出来的假消息,其真正用意便是将那些贪婪之人赶尽杀绝。” 吴白璧因思绪总慢半拍,光听已是不容易明白,直到此时方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于是,趁贺雪书停顿的工夫,憨憨的插口道:“二哥,是不是大家真的都上当了?” 黎麝漪道:“六弟说的不错。凭她们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家之力,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的古墓,她们家又能知道多少?怕不是牛皮吹破了!大哥,你说呢?” 贺雪书摇头道:“这也正是大家心中最大的谜团,至今也无人揭晓。” 赢飞笑默然不语,心里不禁有些后悔,私下忖道:都怪我一时嘴快。 这秘密倘若只是他们几个知道,尚不打紧,如若有人泄露了半句…… 纵然玲珑美人黄家不追究,天迹一门也决计饶不了我们。 况且,若是知道消息是别府悄悄告诉了我,又从我这里泄露出去,那事情…… 说不定我那些土夫子的徒子徒孙们也难逃一死,可如若不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也决计难以罢休,干咱们这行的,听见这样的消息,就好比过去的王爷们突然听见太子爷被废的消息一样,又有哪个是真的不动心的。 当下凝神细思,左右为难,竟不知如何是好。 以至于司马连神等人接连问了几句,他都没有听见。 盖聂因见他眉头紧一阵,松一阵,脸色极是难看,想道:“大伯这是怎么了?” 又见他全然不理会其他几人的问话,这才试着悄悄挪到他的身边,说道:“大伯,我没有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赢飞笑见状,忙笑着转问其他人道:“是啊,我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方才正在想到底如何是好,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办?”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知众人速来对他尊重,是以说话点到即止,并不捅破。 司马连神本就有心留下盖聂,当下立即会意,抢先道:“孩子是我救回来的,我事先声明,谁要反对,得先问问我手里的鞭子再说。” 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 盖聂当时虽被他救下,但却未曾看清他是用什么将自己腰间捆住的。 此时见了软鞭,才恍然大悟,因见那软鞭又细又软,伸手从底下托了托却是极轻,心中不禁赞叹:这可真神了,凭这么个鞭子,三叔竟能将我从半空稳稳缠住,就算薇儿姐姐和漂亮姐姐也未必及得上的。 几人见赢飞笑态度变转,司马连神极力维护,虽然不解,但却无人说话。 吴白璧憨憨道:“三哥,你怎么也突然不讲理了啊,你不是最讲道理的人么?” 黎麝漪噗嗤一声,突然笑道:“噗!六弟,三哥的道理无所不包,这鞭子怎么就不能讲道理了,我猜你一定是赞成的了?我也没什么意见,这小孩儿怪可爱的,人也聪明,就像我一样。” 贺雪书缓缓道:“我也没意见。” 说罢,走向盖聂身边,笑道:“盖聂,明天起你就跟着二叔,好不好?” 盖聂知他要教自己本领,喜得连连点头,左一口“二叔”,右一口“二叔”的叫着。 杨天峡道:“大哥,我也不是反对。只是万一让那小妮子知道了,可怎么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章 冰蛇 赢飞笑见众人都已说了,独荆鹭鸳不答话,问道:“七妹,你呢?” 荆鹭鸳淡淡道:“大哥,若是你的事,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若不是你的事,那就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也不必问我。” 赢飞笑道:“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留下这个孩子,每人轮流着带他一个月,这墓谷那么大,那女孩儿也未必就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出事,前两年那小丫头不正是她救下来,留在她身边的么。 退一万步说,实在不行,还有隔壁的尸岭四鬼,那女孩儿向来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能拿他们怎么着,明天起,盖聂就先跟着二弟吧。” 待他说完,贺雪书拍了拍盖聂的肩膀,便往外走,盖聂会意,忙快步跟了上去。 赢飞笑回去后,长长的吁了口气,对贺雪书的安排甚为满意。 盖聂先跟着他是再合适不过的。 如此轮流着来照看他,自己自然是最后出马,这样既可以分散众人的精力,不至于短时间内一齐来找他追问《玲珑手札》的事情,又可以做得一个人情,日后若真的出点什么岔子,至少天迹一门也许会念在这点情分上手下留情。 贺雪书心里自有另外一番盘算。 他表面虽和蔼,行事却是几人中最为果决的,狠下心来,较其他几人更为狠辣。 盖聂跟着他生活,自然免不了要传授些墓下的门道要领,偏他对这方面又极其严格。 当下打定主意后,便早早的让盖聂睡下,养足精神,让他第二天正午到墓谷藏器阁来找自己,但却并未告诉他详细的位置。 盖聂因见二叔住的山谷环境清幽,花草树木繁盛至极,溪流纵横,生气勃勃,丝毫不似今日吊满悬棺的那地方幽冷阴森,进谷后便一直四处张望,心里喜欢得紧,竟也忘了问二叔藏器阁究竟在哪儿。 直到望见几处屋子,一溜儿观赏完了才想起这件事,却发现二叔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出门寻找大喊好一会,可除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外,只剩下静悄悄的寂夜。 再回到屋里,突觉清香迎面,甚是好闻,全身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但突然想到方才因为贪玩,连藏器阁在哪里也忘记问二叔,连人影都已经不见,心中亦觉得奇怪非常,寻思道:才这么一会工夫,谷中那么大,二叔决计不会那么快就出谷了,难道是他故意这样做,好整治整治我,让我乖乖听他话? 况且,这香味刚刚明明没有,说不定也是他在故弄玄虚。 他让我明天正午去找他,我若是在这屋子里睡,说不定睡到明天晚上都难起来。 盖聂认定是二叔存心整治他,忙捂住口鼻退出屋子,在小溪边找块空石板倒头躺下。 此时虽已是阳春三月,晚上却仍是寒意阵阵,他只得将双手抱在胸前,蜷缩成一团,好让自己暖和些,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盖聂忽觉耳边响起“嘶嘶”的风声,吹得自己寒意透骨。 起初是额头觉得冰凉,渐渐的,手上、脖子上,甚至肚皮上都觉得冰凉无比。 恍惚中,他隐约记起自己是穿了衣服的,就算是再大的狂风,也断不会身体里和脖子、手上都感觉到同样的冰凉,他想伸手捂进衣服里,好让自己暖和些,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浑身的鸡皮疙瘩让他不停的打着激灵。 突然,他猛的睁开眼睛,几乎吓得呼吸凝滞。 自己眼前、身上爬满了像水冰冻了一般颜色的两寸来长的小蛇! 方才自己在睡梦中的听见的“嘶嘶”风声,竟是从这些蛇儿嘴里吐出来的信子发出的声音,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冰冻色的信子每贴着自己的小脸吐出一次,身上的寒意便多了几分! 他过去陪老爹在地里干活时曾听他说过,遇见蛇的时候千万别乱动。 这样,蛇儿暂时也就不会咬人。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默念起来,祈祷蛇儿乖乖的,别去咬他。 身上却是冷汗咕咕的往外直冒,冰蛇似是对冷汗颇感兴趣,竟在他身上不停的游走,甚至翻转蛇身,撒起欢来,它们爬过出冷汗的地方时,更是有种透心刺骨的寒意钻入他的心窝子,盖聂不禁暗暗叫苦,后悔自己莽撞,想大喊出来,却担心惊着那些蛇儿,将自己咬得面目全非。 渐渐的,冰蛇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向衣服已经被汗渗得湿透的盖聂。 但却始终温和,丝毫没有要咬他的迹象。 偶有钻进他耳朵里,但很快又钻了出来。 盖聂求爷爷告奶奶大半天,终于支持不住,紧握的小拳头一松,眼睛一闭,长叹一口气,心道:“蛇儿啊蛇儿,你们赢了,你们要吃我就吃吧。”再也不去管那冰蛇,身体一松,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天晓鸡鸣时分,忽听得一阵悦耳的笛声传来。 盖聂坐起身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瞧,身上的蛇儿已不见了,再往四周细看,原来蛇儿并未远离。 此刻正吐着蛇信子昂头环绕在自己周围,和先前大不相同,条条摆出一副要咬人的架势,却又不靠近,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孩儿正在吹着笛子,盖聂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想喊那女孩儿喊救命,又不敢出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只得不停的向那女孩儿招手,盼望她能看见。 一曲笛罢之后,那女孩儿才缓缓走向盖聂。 所过之处,蛇儿皆乖乖的避让,显然蛇儿都是她饲养的。 盖聂见她年龄和自己相仿,身段却比自己还稍矮些,身上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儿,一双不停转动的漆黑大眼珠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机灵许多,那女孩儿见盖聂一脸狼狈,忍不住格格一笑,问道:“你是谁?墓谷那么大,哪里不好玩,却要来这蛇谷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章 林默儿 盖聂因不知该从何说起,讪讪笑道:“小妹妹,你能不能让这些蛇儿先走远些?” 那女孩儿手负背后,绕着他踱起步子,笑道:“这里是它们的家,你凭什么倒要它们走远些?” 盖聂挠着头皮,似是觉她说得有理,笑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只是这些蛇儿实在怪渗人的,太调皮了。” 那女孩儿此时才吹响笛子,只几眨眼的工夫,原本昂首凝神的冰蛇便已不见。 盖聂不断搓揉自己的眼睛,有如金凤凰钻进鸡窝般不可置信。 等看见蛇儿确已不在,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我的乖乖,这些蛇儿竟跑得这么快,若是昨晚一齐咬我,非被它们咬得只剩下骨头不可。”忙问那女孩道:“这些蛇儿都是你养的?跑的那么快,这要是吃起人来,那就算是十个村子的人来也挡不住啊。” 那女孩儿道:“谁要挡它们了?这些蛇儿名唤冰蚕蛇,是我姑姑的心肝宝贝,极是乖巧听话,我这只短笛若是不吹响十面埋伏的曲子,你就是把它活吞进肚子里,它们也不会伤你分毫,最多,只是在你肚子里游啊游的。” 说着,伸出两根小指头,不停的上下摆动,便哈哈大笑起来。 盖聂撇嘴道:“就算是这样,这冷不丁的出来爬在人身上,就够要人命的了。” 那女孩儿道:“蛇儿每日午夜时分才出来玩耍,正午时分便都回去了,那几个屋子里的香味便能驱赶它们,谁让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呆在屋里,要跑在外面来睡的?” 盖聂急问道:“这么说,这地方是你的?” 见那女孩儿点头,才知是二叔骗他,心里觉得甚是委屈。 不由得叹道:“奶奶常说红颜多薄命,可谁又知道最薄命的其实是小孩子。” 那女孩儿听他没来由的说出这句话,不觉奇怪,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跟着喃喃地念了好几遍,到最后只反复重复“可谁又知道最薄命的其实是小孩子”这一句,每念一遍,心里便觉凄凉几分。 猜他定是和自己同病相怜,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对他亦多了几分亲近。 当下也不敢继续问他,害怕提起他的伤心事,惹得他像自己想起那些事时一样伤心。 盖聂见他不说话,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那女孩儿道:“我叫林默儿,你呢?” 盖聂听她自报姓名,立时来了兴致,说道:“林妹妹?我叫盖聂。你在墓谷呆多久了?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藏器阁?” 林默儿摇头道:“藏器阁?我知道这墓谷里有蛇谷、尸谷、药谷、鬼谷、棺谷、虫谷、坟谷、粽谷的,却从没听说哪里有藏器阁,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盖聂便将掉下墓谷,误入蛇谷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只是将墓谷七圣私留他在谷中、贺雪书带他来蛇谷的事情隐去。 添油加醋编造一段自己无意中听得几个人说起藏器阁,又误打误撞闯入蛇谷的故事,避免给几人带来麻烦,他虽有些讨厌二叔戏耍自己,但他们总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明明白白听见了几人的难处。 怎能半点不替他们考虑。 谁知林默儿又是格格一笑,说道:“你遇见那几个怪人了?那可得小心点,姑姑说他们没一个好东西。既然没有地方去,不如你就待在这里吧,记住,晚上千万别乱跑,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保管你能睡到第二天正午,我先走了。” 说完,收起笛子,转身朝外面跑去。 盖聂大声喊道:“林妹妹,明天你还来么?” 林默儿转身笑道:“放心吧,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次日晨曦出现,林默儿便如约而至,盖聂正在屋廊前看蛇儿嬉戏,一看见她的身影便不停的朝她挥手大喊“林妹妹”,只不敢出去,生怕再次被冰蚕蛇缠上,林默儿见他没在屋里睡觉,料得他定是一晚上没有进屋。 却又不忍质问苛责他,只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说道:“吃了它先睡一会,晚上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盖聂一面打开丝帕,一面问道:“什么好玩的?还等什么晚上,不如……” 说着,伸手去抓丝帕里的东西。 可刚塞到嘴边,猛然看见手里拿着的竟是一只油炸的蜈蚣,惊得两手一哆嗦,勉强咽下一口唾沫道:“这个东西能吃么?” 林默儿看着自己冒险从姑姑那里偷来的蜈蚣洒落一地,先是一怔,过了片刻,才默默蹲下身子将蜈蚣一个一个的捡起来,说道:“你不喜欢吃,明天我给你带别的。” 声音中竟有些哽咽。 原来,她因盖聂和自己同病相怜,孤苦伶仃,姑姑虽对她极好,却未免严厉。 放眼整个墓谷,除盖聂外,还真没有人能陪她消烦解闷,所以对他也格外用心。 趁姑姑睡着,悄悄取了钥匙,偷来这些宝贝松给他吃,却不曾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盖聂见状也忙蹲下身,帮她一起去捡。 因看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心中甚是过意不去,重又抓起一条蜈蚣,闭上眼睛就往嘴里塞,大口大口的嚼起来,惹得林默儿破涕为笑,忙说道:“这东西不是这么吃的。” 说着,从手里拿起一条蜈蚣,小心翼翼的将蜈蚣头摘了,小口小口细细嚼动。 盖聂呆了片刻,心里不禁有些发麻,但看她视这些蜈蚣如珍宝,怕再惹她伤心。 只得硬着头皮,又抓起一条蜈蚣,学着林默儿的模样,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顿觉酥脆可口,回味无穷,和刚刚整条塞进嘴里的味道大不相同,说也奇怪,四五条蜈蚣下肚,腹中已不再有分毫饥饿,笑道:“这可神了,以前我吃几碗薯藤叶都还填不饱肚子,怎么这几条蜈蚣下肚便似跟吃了大白米饭似的,一下子就饱了。” 林默儿笑道:“这下知道了吧?这可是姑姑的宝贝,我费多大劲才多拿出这点来,往后你就知道好处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章 十面埋伏 等盖聂睡下,林默儿将门关好,便独自和冰蚕蛇玩耍,专等他睡醒一起去玩。 正午时分,将蛇儿赶回去后,觉得甚是无聊,便坐在屋廊前发呆。 忽见从谷口转进一个人,朝屋子这边走来,林默儿远远瞧见正是姑姑所说的怪人,二话不说,掏出笛子,按姑姑教她的法子,奏起了十面埋伏。 这曲子本是琵琶曲,乃是嘉庆年间的前辈高人所作。 但经她姑姑改编后,演变成短笛曲,专门用来控制冰蚕蛇。 那人转入谷中,蓦的听见笛声,不禁停下脚步,心中暗暗称奇。 十面埋伏本是讲的西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被汉军重重围困的故事。 雄浑中带着凄美,正适合琵琶音那清脆、明亮,富有短音粒感的特色来表达。 笛声却是婉转、悠扬和高昂,可眼下这笛声非但将短音吹得粒感鲜明,急促沉闷处亦拿捏得恰到好处,虽然比起琵琶的行家里手稍逊一筹,但也已实属难得,他本是好乐之人,当下竟听得入神。 闭眼凝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跟着笛声的韵律打起节拍来。 却突然觉得手指冰凉,睁眼一看,眼前不知何时,立满了昂首待攻的冰蚕蛇。 已有十几条率先爬上自己的衣服和手上,白色的蛇信子正嘶嘶作响。 不由得浑身哆嗦一下,忙将手上小蛇甩掉,除去身上外衣外裤,跳起身抓住身旁一个树枝,借着巧劲一个飞身落在另一棵大树光秃秃的的树杈上,只见冰蚕蛇越来越多,将大树团团围住。 十面埋伏原本由十三段音律组成。 此时吹奏的还只是第一段“列营”曲,冰蚕蛇尚在列阵,那人心中不禁大骇,真不知到得后面埋伏、鸡鸣山小战、九里山大战、项王败阵、乌江自刎时,这些冰蚕蛇会怎样将自己活活折磨死。 他曾在书上见过,这冰蚕蛇极有灵性,虽然剧毒无比,但却忍耐力极强、服从性极高。 若非牧蛇人发出命令,绝不会攻击旁物。 纵然攻击,不得指令也会将毒液死死封在体内。 相传,它们乃是上古九黎族大祭司饲养的圣灵,自蚩尤战败后,九黎族分崩离析,大巫师、大祭司不知所踪,部族子民也渐渐被融入炎黄部落,冰蚕蛇也从此销声匿迹几千年。 虽然前人笔记偶有记载,但被大多数人一笑视之,当做鬼怪奇谈一类的故事来看。 他自己亦认为上古三代虽然确有其事,但有些东西却多半是人杜撰出来的。 单说这蛇类,他出入古墓三十多年,也见过不少,且不说没有亲眼见过冰蚕蛇,更没见过像书中写的那样,攻击起来还能收放自如的控制体内毒液的蛇类。 可眼前的这些小蛇,竟和书中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确是冰蚕蛇无疑。 却不知这些家伙怎么会在墓谷里,数量还如此之多。 想到此处,那人丝毫不敢大意,猛然几个翻身,爬得更高,直到伸手抓的树枝弯曲得“吱吱”作响,垮拉半截时才停住,就差没在树,绳索无疑是死里逃生、化险为夷的利器。 甚至比斧头、铲子等东西更为重要,所以皆是随身携带,以应对意外的情况。 那人身体刚刚冲出,笛曲立即一变,已到第五段“走队”曲,半数冰蚕蛇全力扭动身躯,竟比他还快,他人尚在半道,蛇儿已近屋子,只是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人见状大喜,心想,定是这屋子里有克制它们的东西。 忙倒转身形,足尖踮了下绳索,朝屋廊前冲去。 林默儿见状,只道他是奔自己来的,要抓自己,忙退了两步,哼了一声,“哼,你这怪人,真是死性不改,方才不逃走,这下偏还想来抓我,怪道姑姑说你们没一个好人,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说罢,变换曲目,竟将第十二段“诸将争功”的曲目吹奏出来。 这段曲目对应的,正是楚霸王项羽挥剑自刎后,汉军环视半天不敢近前,直到有人第一个冲出去割下他的脑袋,其余众将一哄而上,将那楚霸王分尸争功的场面,实是最惨烈的一幕。 那人因笃定冰蚕蛇不会窜入屋内,又自恃自己人在半空,所以也并未在意。 只一门心思想着早一点钻入屋子里,然后再细细跟小女孩解释。 谁知笛声只吹奏了几秒时间,那人距离屋廊还有五六米时,突的从地下的花丛土层里窜出一条硕大无比的冰蛇,寒气比人的蛇身已近乎冻紫色,直挺挺的挡在他身前,那人猝不及防,顿觉一股刺心的凉钻入肌骨,全身一软,身子立即往外弹去。 那边又一条大冰蛇飞窜上来,准备攻击。 不料,这边的大冰蛇迅速扭动蛇身,飞出蛇尾再将他缠回来。 张开寒盆大口,正要往嘴里送时,却听笛声戛然而止,蛇尾顿时停在半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